牧蓝准时来到席浩的办公室，这里的面积比鸿成公司陈董事长的办公室大四五倍，东面的玻璃墙展示着窗外巨幅城市画卷，黑­色­弧形大办公桌和后墙上弧形的“一帆风顺”木雕工艺牌匾像兄妹俩，沙发茶几、书柜墙、大屏电视、国画屏风一应俱全，有着海洋般宽阔的气场。

牧蓝推开门看见里面坐着的席浩董事长果然是欧帝的父亲，顿时诚惶诚恐。他不知这位席董是否记得起他，如果记得，是否会相信他，毕竟，他是被柴墨赶出柴家的。www*

牧蓝和席浩在办公桌前相对而坐，不拘言笑的席浩有种拒人千里的气势。牧蓝真希望席浩已经忘记他，如同他也曾忘记席浩，其实不然。席浩初见他时略显惊愕，然后仔细辨识了一眼，确认是他，随即笑道：“小牧，想不到，栗鸣的同学会是你。怎么想起到上海来了，是成都不好，还是欧帝不听话？”

席浩似乎不知道牧蓝被柴墨赶出柴家的事，这很有可能，因为席浩抛弃了柴墨呣子，也就不会打听牧蓝的去向。牧蓝放松了下来，笑道：“都好。欧帝住校了，不需要我守着他了。”

席浩说：“成都人比较休闲，年轻人来上海好！看来，你教欧帝是大材小用了。”

牧蓝说：“哪里。没有墨姐和欧帝，就没有我的现在了。”

席浩问：“你不是学的计算机专业吗，怎么做起证券了？”

牧蓝见席浩在清问自己的来路，却不能直说是受柴俊的影响，就含蓄地答道：“墨姐点拨的。”

席浩笑了：“她点拨？她点拨的人自己去炒，没有不炒亏的。你怕吗？”

牧蓝说：“没怕过。”

席浩说：“你什么时候学的炒股？”

“大一。”牧蓝毫不犹豫地说。过来的路上，栗鸣专门强调了这个事，因为席浩最先问牧蓝的情况时，栗鸣就谎称牧蓝大一就会炒股，不然鸿成公司不会选中他，栗鸣担心席浩的盘问会让谎言露馅。牧蓝却担心席浩以后通过柴墨这头识破他和栗鸣的谎言，认为他俩不诚信，只得把谎言编圆一点，说：“大一休学后我才学的炒股，后来在成都没有机会炒股，但墨姐提醒了我可以走证券这条路。正好，栗鸣就叫我到上海来炒。”

席浩说：“你大学休学，怎么回事？”

“遇到车祸受了重伤，只好休学。”牧蓝说。他估计休学这事也是栗鸣说的，而不是柴墨说的。席浩在柴墨那里关心的一定是欧帝的成长，而不是家庭老师的出身与经历；柴墨在席浩面前关心的定然是席浩是否还爱着她，不会把仅有的一点儿宝贵的时间花在介绍家庭老师上面。牧蓝和栗鸣都不会向别人说出休学的真实原因，如果说因为一个女人而休学，无人能接受，他的一切能力都会因此打折。

席浩说：“上海这边，还习惯吧？”

牧蓝笑道：“习惯。这多亏栗鸣的鼎力相助。他时常提到席董对他的栽培，谢谢席董对他的关照，也对我的关照。”

席浩哈哈一笑，说，“我栽培过他吗？关照过他吗？你我不是外人，客套话就不要讲了吧！”

牧蓝知道拍马屁拍偏了，一个在码头实习的学生，说董事长栽培还为时尚早，不过拍拍别人的马屁总是没错的，虽然有点­肉­麻，总比冷水烫猪不来气儿好，气氛活跃一点谈事更容易成功。既然不必客套，那就单刀直入吧，于是说：“席董今天找我来，是……”

席浩说：“我看你给栗鸣炒的股票不错。正好我这里有一笔资金计划投到股市，你有兴趣吗？”

牧蓝很是疑惑，席浩十多年前就把资金交给柴墨弟弟柴俊在做，柴俊被害后，应该交给其他人在做，怎么这次会另找其人？而且，码头的栗鸣怎么会和这样的高管有交往，并能说服这位不可一世的董事长，真的成了天方夜谭。他问：“席董想投入多少？”

席浩说：“五十万吧。”

五十万，栗鸣不是说有五百万吗？牧蓝的心里预期有了巨大的落差，难道是席浩对他这位曾经的家庭教师持怀疑态度才改变了主意？牧蓝不动声­色­，以不变应万变，说：“席董如果信任我，希望我怎么管理这笔资金？”

席浩说：“每月能盈利二十点以上吗？”

牧蓝为难了，从这短短几个月看，他的月盈利均达到了二十点之上，个别账户也有高达五六十点的，但这几月大盘处在上升趋势，如果大盘进入下降通道仍要保持月月二十点之上，那就不敢保证。何况，即使跳高冠军，也不可能每次都跳出前三甲的成绩。在投资市场上，全年能达到百分之二十的收益，就不愁客源了，倘若每月达到这个程度，完全可用“暴利”来形容。对牧蓝来说，关键的问题是，个人客户资金有时由公司控制，盈亏不由他。他不能让客户有太高的心理预期，于是说：“这个，不太现实吧！”

席浩说：“你能保证每月盈利多少？”

牧蓝不知他究竟是什么用意，只要懂股市投资的人，就不会用“保证”来说事。你能保证明天是涨还是跌，也许都不是，是紧急停牌。在承诺面前，他不会给自己一条死胡同，而是要留条退路，看在席浩是欧帝父亲的面子上，他就说：“我保证不亏，亏损由我承担。”

席浩说：“公司允许你们私下接业务，据我所知，这些资金会纳入公司管理，会被公司挪用。我不想资金耗在这里面。”

席浩是有经验之人，有些秘密隐瞒不了，但牧蓝无力改变公司的规定。比如，­操­盘手在工作时间­操­作私人客户资金，都会被公司自动记录，公司不定时地就会命令这笔资金去做什么怎么做，如果不听从命令，这个账户就会拉入黑名单，在公司无法­操­作。所以，这些被公司绑架着的客户资金不易达到本应能够达到的收益，往往会牺牲部分获利的机会。要想私人客户资金不被公司监控，办法只有一个，他说：“按席董的意思，除非做中长线，开盘前就在家里做好委托，不在公司­操­作。这种，也难保每月有二十点的收益。”

席浩说：“如果我们合作，有哪些合作模式？”

牧蓝说：“如果由我全权管理股票账户的话，期限为三个月至一年，最好一年。对大客户而言，有四种基本合作模式，算是很优惠的：一是保本保利型，我每月向你缴付账户本金的2%，盈利全归我，亏损也全归我，盈利我可以随时提取，估计这种不是席董需要的。二是保本分红型，我按盈利的60%提成，亏损由我全部承担，当盈利达20%时进行一次提成。三是保利分红型，我每月向你缴付本金的2%，盈利我提取70%，亏损由我全部承担，当盈利达30%时进行一次提成。四是收益风险共担型，我提取50%的盈利，也承担50%的亏损，当盈利达20%时进行一次提成。如果席董觉得这样还不中意的话，还有其它合作模式，可以协商。”

席浩一笑，说：“你的风险金呢？”

­操­盘手若要承担亏损，应预付一定比例的风险金作保障，这是牧蓝刻意隐瞒的内容，对不少小投资者来说，他们不会首先想到这点，如果不提风险金­操­盘手就少些负担和风险。席浩清楚这一点，牧蓝想瞒也没有瞒过，就说：“我付20%的风险金。”

席浩问：“如果我拿五百万给你，你拿得出这笔风险金吗？”

牧蓝的脸微微发烫，如果按五百万的本金来算，他得先拿出一百万的风险金，这可不是小数目，他拿不出，栗鸣和尹奇不会白白借给他——资金不仅仅是钱，是能够钱生钱的“蚁后”，白借会闪了东家的财运。如果­操­盘手风险金也拿不出，凭什么让投资人把一大笔钱交出来？牧蓝不能放弃席浩这笔业务，得像栗鸣说的那样，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大单子接下来再说，于是答道：“拿得出。”

席浩笑道：“你才做这项工作不久吧，从哪里拿？”

牧蓝硬着头皮说：“栗鸣说了，他不惜一切支持我，不足的部分，我从他那里拿。”

席浩说：“如果他不借呢？或者说没人会借给你，怎么办？”

牧蓝有应对之策，但会大大影响收益，只好说：“如果风险金不一次­性­交纳，提成方式可变通一下，有三种变通方式。一种是我不交纳风险金，盈利提成全部降低二十个点子。第二种是我交10%的风险金，前期的盈利分成提出来全部作为风险金，分批交纳，当风险金交足后，提成再划给我。第三种就是间接交纳风险金，也就是在席董账户上的本金中加上我的风险金作为本金进行核算，也就是说，如果席董投资五百万，我不直接交纳一百万的风险金，就按六百万的本金进行盈亏核算，相当于席董投资了六百万。席董放心，我可以保证不亏。”

席浩说：“保证不亏？做你们这行的都爱说这句话。你怎么保证？”

­操­盘不亏，这的确是夸大其实，主要是起一种安慰作用，本应说成“把亏损控制在能承受的范围内”，比如百分之十以下，­操­盘手即使承担这笔损失也不至于要命。向客户吹牛，这是一种良­性­的心理暗示，让客户不那么紧张担心，如同中药里的板蓝根，即使并没说明书中吹嘘的那么强的治疗效果，但患者吃了板蓝根，感觉就是要好点，很多感冒即使不吃药同样会自愈。

牧蓝说：“只要坚决止损，可以最大限度控制风险。这几个月里，我已经做到了每月无亏损。”

席浩说：“风险金的事暂不说。根据你们公司的情况，你认为哪种合作模式更合适？”

牧蓝说：“高风险高收益，不知席董是以中长线稳健为重，还是短线高收益高风险为重？”

席浩说：“我要高收益。还有更好的合作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