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蓝趁栗鸣看电视的时候忍不住又关注起繁城美文网来，这里是席悦­精­心呵护的文学家园，不沾染功利尘埃，有着他的美好回忆。他好怀念那段和她一起谈网站的日子，只因有她的陪伴，他的心情一度变得宁静。那静水深流的日子不再有，他心中的难过无法言表，似乎被谁持续地揪着，成天舒张不开，又非疼痛难忍，还总是排解不掉。

网站首页出现了推荐文集，是总编未艾的《有爱未爱》。牧蓝很久没有来网站看过，就点开未艾的文集，发现里面的文章又增加了数十篇。席悦的评论很可能出现在这些文章下面，他想看她的评论，那里透着她的气息，有着她的身影。www*

未艾写作欲特别强，诗歌、散文、杂文、小说、日记都写了不少，剧本也写，仅是文章标题如果全部铺开显示，估计目录那一页就会从显示屏直达脚背。他的作品大部分都加了­精­华或者推荐，网站规定编辑不能为自己作品审稿，总编副总编对编辑推荐的文章才有加­精­权限，未艾从不吝啬为自己反复加冕。

未艾的短篇作品以情感、经历、时评为主，说不上深刻独到，但文笔优美，感情极为细腻，一阵风吹过都能写上优美的一段。他的长篇小说有六部，最长的完成了二十多万字，最短的只是开了几章的头就封了笔，内容以玄幻和言情为主，场面很铺张，对话有些啰嗦。他的小说无论长短，点击量和留言量都出奇的高，有的点击量达到了二十万之上。网站不是商业化运作，并没给他带来多少稿费，他依然清贫。席悦说过，即使在商业文学网，五十万字以下的小说都算短篇，不到二三十万字A级签约都难，更不能“上架”进入收费阅读拿稿费阶段。签约小说挣大钱的不多，有的得靠日更新上万字的写作速度吸引流量，一千字有一半是废话，硬伤不断；有的得靠低俗**的内容吸引眼球，吸引的就不是文学爱好者了。一部好的长篇通常得花数年时间，就算挣了些稿费，也难解温饱。未艾坚决不写低俗文字和凑字数的小说，在哪家网站都挣不到大钱。未艾的长篇都有头无尾，如烂尾楼，那是因为未艾的事情太多，创作灵感时常被打断，断了不能续上，成为创作的瓶颈。长篇小说如果完本，就容易被盗版，失去其它签约机会，写一部分留一部分算是保护版权的方式。为了写作，未艾时常写到深夜，深夜往往更有灵感，有时连天连夜地写，所以他身高一米八体重不足六十公斤。如果几天没有什么可写他会失魂，有了灵感他就像吃了兴奋剂。

这时，牧蓝注意到未艾的一篇日记《来生有约——致悦海女神》，日记标题让他敏感，就点开它仔细读起来。日记写于六月，离现在有半个多月了：

一

很久没有再听《来生牵手》这首歌，以为早将它遗忘，今天是悦海女神的生日，不知为何想起它。当我们在时间的荒涯里老去，记忆不再牢靠，一首歌就这样让一个人在记忆的尘埃里复活，或者说一个人让一首歌在深埋的音符中跳跃而出。

与悦海女神的最初相识是在她的QQ空间，那时我从一座城市漂到另一座城市，从一个网站漂到另一个网站，应该是漂泊的艰难时期，无聊之时就在别人的空间里逛荡度日。一天逛到了名为“悦海女神”的空间，空间的说明文字是“女人发神，谓之女神”，大笑，喜欢，然后认识。

那时和她聊天，彼此怀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有着对现实的厌倦，有着对文学的憧憬。她说想办文学网站，我一笑而过，她不知道办网站的艰难，不然我早有了自己的网站，不至于在别人的网站里漂泊。

一个月­色­迷离的夜晚，我问她在做什么，她发来一首音乐叫《来生牵手》，叫我听听。正好我在写一部爱情小说，这首歌似乎是为小说而谱写的Сhā曲，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成了小说的女主角。

我借用小说里的话说：“如果有来生，我们不防来个相约——来生，让我与你牵手走过。”

她回应说：“我若先别今生，奈何桥上等你共赴来生。”

那一刻，真的突然很相信还有来生，真的还相信，有那么一条河，上面有一座叫奈何的桥，有位佳人，在那里等着我。

后来，却因我的忙碌和她渐渐疏远，聊天不再多，很多时候看到彼此都在线上，却是无语。她的空间加了密，却为我打开着一道窗。偶尔，我会去空间读她的心情文字，或许有着太相近的­性­格，每每看见她的文字，内心都觉得那些话仿佛是自己想说的，关于文学的悲伤更是昨夜被风从我的阳台吹进她的窗户的。很少回应，偶尔留下几个字，字未出，心已伤。不久，那个加密空间敞开了，空无一物，恍惚，没有谁走入过她的心灵。

曾经认识了太多的朋友，QQ上有几百人，全都是曾经认识的，如今却已经忘了是谁。是啊，生命中的朋友，被遗忘的太多，某些人或许从今以后不能再记起，哪怕是曾有的暗恋都如过眼云烟。

本以为网络之上谁都不会再记起谁。再次辞去工作后，害怕去过生活孤寂、知交零落的漂流生活。那时却想起了悦海女神，看见她QQ亮着，就道出了我的窘迫。她说你来帮我做网站如何，我已经积累了一笔资金，正差人手。我们，就那样从网络走入了现实，又共同走向网络，走向文学。

今天，她绽放出新的一轮生命花瓣。或许，某一年我们都如花凋谢了，但我还会在某一个落日黄昏的街头听见这首与怀念有关的歌，会想起她是否会记得那场来生之约。如果记得，我们的来生会携手走过，不会寂寞。

一

牧蓝读完这篇日记已是浑身透凉。文中的故事他从没听席悦讲过，他只顾给她倾述自己的情感故事，没有打探她的情感故事。他希望栗鸣带给她幸福，却不能容忍这位总在自荐、总给人家发新作链接的总编与她有情感瓜葛。

这篇日记后果然有悦海女神席悦的评论：“谢谢你还记得曾经，先过好今生吧！”

席悦似乎没有来生牵手的打算，但牧蓝的心情说不出的糟，他关掉繁城网，来到客厅继续看电视。电视里有一轮明月，在牧蓝眼里已是残缺，­阴­冷的月光似寒刀逼人。他心里有股按捺不住的火气，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对别人。他居然不知道六月的那天是席悦的生日，未艾会在那样一天为席悦写下多情的文字，而他从来就没有为她写过心情文字，也没有看到过她的心情文字。未艾与席悦的缘分有那样深的渊源，现在还因网站之梦走到了一起……

栗鸣却在一旁说话了：“蓝仔，我感觉喜悦对我有意思了。那次车祸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和从前明显不一样了。”

牧蓝真为栗鸣担心，席悦对人都很友善，只怕栗鸣会误解，就假装漠不关心地问：“有什么不一样的？”

栗鸣看着电视说：“她都说了，如果我办事需要用车，可以找她借。”

牧蓝问：“是叫你和她一起练车吗？”

栗鸣说：“她的自动档开得熟练了，不需要我陪练。”

牧蓝说：“不就借个车嘛，其它人同样借得到。”

栗鸣转过了头，认真地说：“错！那车是父母送她的礼物，平时就在席董楼下进出，她不可能随便借车，让人说东道西吧？我想，她肯借车给我，一定是经过了席董的同意。过两天，我想借她的车带她去兜兜风，你去不去？”

牧蓝摆弄起茶几上的手机充电器，强装一笑，说：“让我当灯泡啊！”

栗鸣说：“什么灯泡啊，就是大家出去郊游，我叫她也把闺密带上，大家认识下，热闹下。如果她对我有意，应该会答应。”

席悦曾经说过，她最要好的朋友去了外国，有的留学，有的作中介，上海没有闺中密友。席悦也曾去过国外，在美国华人村曾呆过两个月，除了环境好、物美价廉让她喜欢，其余的就是相互比比阔，一个人冷清清，要不就去打杂谋生，反到不如在上海自在，她并不留恋国外。

牧蓝就说：“这等好事，你独自享用吧，我掺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