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蓝取过席悦手中的工艺品和车钥匙，背着摄影器材独自来到不远处的奥迪车后，打开后备箱，把器材和工艺品一样一样地放稳。

他刚关闭后备箱，一声带着四川口音的叫声“妈妈，等我”传来。这个声音他并不熟悉，但四川话吸引他寻声瞟了一眼，惊诧地发现那人竟然是欧帝，正从身后跑来！欧帝长高了很多，少了些稚气，连声音也变了，还戴起了眼镜！他双手抱着一个用透明盒包装着的仿真集装箱船模型，模型是他最爱的玩具。www@

欧帝来上海了！这不是长假啊！牧蓝没想那么多，惊喜之中不禁喊了声：“欧帝。”

欧帝听见招呼，停下来，一见是他，兴奋地大叫起来：“牧老师！牧老师！你也在这儿啊！”

“什么时候来的上海？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牧蓝上前一边单手抱住欧帝的肩问道，一边朝前望去，发现了柴墨，她在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向这边张望。从前的她唯恐走在大街上被人忽视，总是奢华的打扮，现在的她却身着灰­色­的休闲装，一张素面朝天的脸，普通得如枯叶蝶飞在落叶中，让人难以发现。不过，她身旁那辆香槟金宝马车让她显出低调的招摇。

“上周来的。今天准备回去了。”欧帝把四川话改为了普通话，又向姜彩墨挥了挥手，用四川话叫起来，“妈，爸，我在这里，牧老师也在这里！”

欧帝这么一叫，牧蓝才注意到宝马车的另一头还站着席浩。他本想过去向姜彩墨问好，这下迟疑了，停了下来——席悦就在这附近，如果发现席浩和柴墨在一起怎么办？

柴墨看见了牧蓝，带着意外的欣喜走了过来，用四川话说：“哈，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你！走，一块儿去吃饭。”

“谢谢墨姐，我中午有安排了。”牧蓝用四川话笑道，他真想说中午请他们，但席悦在，又绝不能请他们，不请又显得失礼，只好说，“墨姐，明晚有空吗，我请你们。”

柴墨说：“不啦，下午我们就往成都走。你一个人在这里逛吗？”

牧蓝有点吞吞吐吐，说：“嗯，还有一个……”

柴墨笑道：“是女朋友吧？能不能让墨姐看看。”

牧蓝笑而不答，就绕开这个话题问：“欧帝怎么来上海了？”

柴墨说：“这孩子，前段时间心脏不舒服，又检查不出毛病，就到这边来复查，幸好没有什么大问题。”

牧蓝看着戴眼镜的欧帝，遗憾不已。当初欧帝考上成都最顶尖的民校实验班，大家骄傲得不得了，但这幅眼镜让骄傲大打折扣。他说：“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看，眼睛都近视了！”

柴墨痛心地说：“哎呀，那学校不把学生当人！学生在被窝里打手电筒赶作业到一两点，还周周排名，我都受不了。他都学成这样了，班主任还说，再不努力，过几年只有去考川大！”

牧蓝说：“川大是211工程里的重点大学，老师怎么这么说？”

柴墨说：“这些老师，省内的大学都看不上，别人打的喷嚏都觉得香！欧帝才初中就这样，以后还怎么得了？下学期打算让他去读二类学校，我才不想他成为答题机器。”

欧帝在一边用普通话笑道：“妈，你别反悔哦！牧老师说普通话呢，你在这边也说普通话吧。”

墨姐用普通话笑道：“好，好，我在上海就憋普通话吧。”

牧蓝这才体会到当年席悦在峨眉山一会说普通话一会说四川话的滑稽，两种话的交替自己都不知怎么就切换了过来。他见席浩也过来了，害怕他的出现带来麻烦，直想溜走，却又找不到理由。

席浩走到牧蓝面前，注意到旁边的奥迪车，有点惊异，见车上并没有人，就问：“悦儿和你在一起？”

牧蓝担心席浩责怪，说：“是的，席董。我得走了。”

柴墨说：“好不容易在这里碰到，这么快就要走？让墨姐请你和女朋友吃饭。”

席浩对柴墨说：“有什么好请的！我们走，别在这里挡路。”

席浩牵着欧帝往回走，欧帝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向牧蓝道了别。

牧蓝明白席浩的用意，趁机说：“墨姐，我也得走了。改天再联系，好吗？”

柴墨却并不想走，问道：“听说你在做股票，做得和我弟弟一样好，我把股票交给你做怎么样？”

牧蓝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却一口应了下来，说：“这个没问题，到时再说好吗？”

柴墨说：“你的电话就是春节发短信那个吗？”

牧蓝在春节用短信问候过柴墨呣子，说：“是的，没变。”

柴墨见席浩和欧帝走到前面去了，也不好久谈，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说：“那好，再会吧，回去后我给你电话。”

牧蓝见她终于要离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

街的两边均停有车辆，奥迪和宝马车分别停在两边。柴墨他们回到车上，驶离了停车位，朝牧蓝这方驶来。牧蓝就站在路上目送他们。这时，席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这个雕漆葫芦好看吧！龙凤呈祥。”

牧蓝转身一看，席悦手里也拿着一个透明盒包装的工艺品，里面有个巴掌大的红­色­葫芦，葫芦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水纹龙凤图案。眼看柴墨的车就要开到眼前，他把席悦拉到人行道上，把车钥匙还给她，假装欣赏起葫芦来，连声赞道：“哇，这浮雕工艺好­精­细！这龙是我，这凤是你吧……”

“小牧，我们走了，有空回成都玩！”柴墨的声音传来。

“牧老师，再见！”欧帝的声音又传来。

牧蓝想假装没听见，又怕她们迟迟等他回答，只好转身道了声：“再会！”

席悦闻声望去，从柴墨打开的车窗里发现了正在副驾驶室打电话的席浩，她不敢相信，立即凑上前去确认了一眼。

柴墨看出她是牧蓝的女友，友好地朝她一笑，道了声：“你好。”

牧蓝大惊失­色­，把葫芦往奥迪车顶一放，就去拉席悦，说：“走，我们去吃饭吧！”

席悦问：“她是谁？”

牧蓝说：“别管她是谁，我们走吧。”

席浩挂了电话，才注意到席悦来到了车前，催柴墨快走。

席悦一把抓住车窗框，朝席浩叫道：“爸，你怎么在这里？”

柴墨明了什么，说：“你爸搭个顺风车。”

席悦说：“我爸有保时捷，在这里能顺什么风！你给我下来！”

柴墨见席悦跑到车头挡住了车，只好将车停住。

席浩下了车，对席悦厉声说：“悦儿，让开，回去再说。”

席悦说：“你从没带我来逛过这里，反倒带他们来逛？这个女人是谁？”

后面有车跟来，见他们挡了道，就用喇叭催促。

“快让开，别挡路。回去再说！”席浩说完匆匆回到车里。

牧蓝见席悦执意不让路，就抱住她的肩往旁边推，劝道：“别争了，等会儿我给你说。”

席悦反抗道：“你让开，终于碰到这个狐狸­精­了！不能放她走！”

席悦还是被强行推到了一边，见宝马行驶起来，欧帝正在后排车窗内惊恐地注视着她，就猛地一挣，一把从车窗口抓住欧帝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