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打工生涯里,最不光采的一页。
听说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高尚,可我却变得如此邪恶。
我无法原谅自已,这种耻辱比失去曼芝更让我痛心疾首。
离开曼芝,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过了今夜,我的世界里从此没有曼芝。
懊悔和绝望被黑夜残忍地分割成一片片,并沾满冰冷的露水,无情地倾泻在我的身上。我已经没有了痛楚,没有了感觉,如行尸走肉般,徘徊在易发玩具厂的围墙外。
悲剧的场景,并没有像张学友唱的那首歌一样《分手总要在雨天》,而是响起了他的《一千个伤心的理由》:“……爱过的人,我已不再拥有,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一千个伤心的理由!……最后在别人的故事里我被遗忘!……”
我在黑夜里不知走了多久,路经那家廉价的大排档、金沙村公园的芭蕉林、工业大道两旁的万年青、金沙村桥头的大榕树……
“往事历历,如在昨天,令人长号不自禁……!”
恍惚间,我走进了一家理发店,我叫*佬帮我剃了个光头。
我这一头瓢逸的长发,是因为曼芝看了我大学时的照片,她说,她喜欢看我长发飘飘的样子,像个艺术家,所以我为她蓄起来。
可是现在曼芝不在身边了,我还留着它有何用?有何用?……
顶着光溜溜的脑袋往回走,又路过那家廉价的大排档,我坐进去,要了一瓶“杜康”。
李白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朦胧间,我看见坐在同桌的对面,竟然是我最好的朋友白云飞,他也刚刚失去他美丽的女朋友柳苑瓶。
原来是戴厂长的公子看上了柳苑瓶,戴公子今天派来两个烂仔找白云飞的麻烦,把白云飞爆打一顿,并警告他以后不许靠近柳苑瓶。
白云飞满脸於伤,两边额角肿得眼睛都差点看不见,伤口还在滴着黏乎乎的热血。
白云飞也是个苦命的人,他初中没有毕业,他娘就跟一个专门帮老人画碳像的乡村艺术家私奔了。他为这事在学校丢尽了脸面,一个同学骂他娘是“鸡婆”,他把人家的嘴角都打裂,为此,白云飞被学校开除了。他表叔是易发厂工模部三组的大师傅,一个身材高大,不喜欢说话的男人,有点像香港的影星成奎安,我们在背后都叫他“大傻”。
“大傻”见白云飞可怜,便介绍他进易发厂当工模学徒,跟在“大傻”身边,白云飞确实学了不少东西,已经提升为辅师了。
白云飞在去年底,终于见到了他的母亲。是在长安城新世纪卡拉OK歌舞厅的包厢里。
那天莫进忠大总管生日,请了工模部所有的大师傅和辅师去K歌。“妈咪”带了一大群美女进包厢给众师徒挑选,莫进忠一看见半老徐娘、丰韵犹存的“妈咪”,就抱在大腿上,伸手去掏她的“豪波”。没想到,白云飞冲上去,就抓住莫进忠一阵拳打脚踢,把莫进忠打得头破血流。如果不是“大傻”死死抱住白云飞,估计那天莫进忠要魂归天国了。
除了“大傻”,其他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妈咪”正是白云飞失踪多年的母亲。白云飞那天冲出新世纪卡拉OK歌舞厅,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白云飞站在马路中间,希望来来往往的车辆把自已撞死。幸亏“大傻”来得及时,硬把他扛回厂里。
白云飞连续病了三天,躺在床上像半个死人,嘴里喃喃自语,不停叫着“娘……该死……娘……该死!”
莫进忠和其他人就认为白云飞有“间歇性癫癎病”,所以都原谅了他。
只有我——白云飞最知心的朋友,知道并保守着这个秘密。
到今天为止,白云飞还是没有原谅他母亲。
我和白云飞才是真正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杯接一杯地喝,只因为“酒逢知已千杯少。”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谁还在乎谁的伤悲……
第二天,办好离厂手续,我提着行李,独自离开了易发玩具厂。
从进厂到离厂,仅仅4个月零16天.
那天,曼芝没有来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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