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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离家出走

协力鞋模厂是一家台资工厂,是台诚鞋业集团的下属企业,专业生产世界十大品牌运动鞋的鞋底钢模。

台诚鞋业集团在东莞的厚街镇以及南海拥有超过12000人的休闲运动鞋厂。

协力厂把做好的鞋底钢模经过QC检验合格,全部送往厚街镇的台诚鞋厂。

台资企业的规章制度都比较苛刻严厉。中午时间,任何人不得出入,所有员工必须在厂内食宿,每天早上吃早餐前,必须集队做早­操­,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

任何人进入车间必须穿工服,并且配戴厂牌,管理层也不倒外,上下班必须打卡排队,违反任何一条厂规罚款20元,犯规累计超过三次以上,开除出厂。

相比以前的易发玩具厂,我觉得港资厂过于懒散,纪律不够严明。因此台资厂创造的价值远远优胜于港资厂。

刚刚进入协力鞋模厂,我感觉像牢里的犯人,有点不太习惯,但是时间长了,慢慢才适应过来。台资厂所有的员工都享有包吃包住的待遇,而且伙食都很好,八个人围一桌,每顿都是大鱼大­肉­。比起易发玩具厂的每餐洋葱、肥­肉­、空心菜,我觉得幸福多了。

进协力厂还不够一个月,我的脸就圆乎乎的,秤了一*重,整整重了10斤。

我的顶头上司就是那天给我面试的金课长,他整天板着脸,很少说话,你很难琢磨他心里在盘算些什么,一不小心,说不准明天某个手下就会给他“­干­掉”。我觉得金课长很像小时候看过的电影《特高课在行动》里面的“军统特务”。

不过金课长对我的印象不错,每天上班的时候,他坐在雕刻组的办公桌前,我就会主动热情地把一大块沉重的钢模成品搬到他面前,他在鞋模上仔细审视一番,象拿着镊子在挑苦瓜上的虫子。

审核完毕,他用大头笔在钢模上写上“OK”两个英文字,并签下他的大名“金光耀”。字体很端正,并不像电影明星龙飞凤舞的签名,潦草得连影迷都看不懂还视之为艺术。

金课长签完名,右手轻轻一挥,我立刻把验收合格的钢模搬到待出货区。

我在雕刻组的表现还不错,每天都能完成自已的雕刻任务,而且从来没有退货返工,我一下班就抢着打扫卫生。

今天早班前列队训话,金课长特意表扬我:“这段时间,我们雕刻组的总体工作进度太慢,大家要加油,冷千雄同事的效率不错,希望大家好好向他学习。”

我知道,自已在金课长的地盘,终于站稳了脚根。

古人说:“福兮,祸所倚。”金课长这番话为我以后在协力厂的继续发展种下了祸根。

协力厂常年都是24小时不间断开工,工作流程分三班制,每个班工作8个小时,无需加班。

一个月后,我轮为夜班。

我以前在易发玩具厂懒散惯了,又从来没上过夜班。如今从晚上12点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8点。白天睡在集体宿舍里,天气热得像烤箱,风扇拼命地转却吹着热风,我昏昏呼呼地睡过头,常常忘记起来吃中午饭。

就这样饱一顿,饥一顿,半个月下来,我成了“熊猫大哥”。

黑着眼眶去磅体重,居然轻了15斤。我实在熬不下去了,常常想着当“逃兵”,可是看到工业区的太阳这么毒,去哪里找待遇这么好的工作。我的许多老乡,没文化、没技术,躺在金沙村的出租屋,连蚊子都快找不到他们的血管了。

咬咬牙忍一忍,又熬到了中秋节。

协力厂举行游园活动,全体放假一个晚上,还每人发了一盒月饼和2斤苹果。我抱在怀里舍不得吃,想拿去金沙村给我那帮曾经同甘共苦的老乡一起分享。可是协力厂出了通告,所有人必须参加游园活动,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想起了金课长,他是台­干­(台湾派来的管理­干­部),向他求个情,或许有希望。

兵书上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我闪着泪光向金课长描述金沙村那帮被晒得像烤鸭一样的难兄难弟,跟他阐述做人要“饮水思源”的美德。

“言之有物,动之有情。”

直说得金课长两眼发红,差点与我抱头痛哭。其实金课长并非为我的深明大义所感动,而是中秋佳节,他也思念远在台湾高雄乡下独自垂泪的老母亲。

骗到金课长的批条,我像飞出笼子的麻雀,踩着单车,一口气跑回到金沙村出租屋。

我那几个可怜的“烤鸭”老乡,果然山穷水尽,躺在昏暗的灯光下啃馒头。见我抱着大包小袋进了门,个个象饿鬼一样扑上来。我从口袋掏出30元,叫“西门庆”到外面买点酒­肉­回来。

七八个老乡一起把我拥上二楼天台,一边赏月一边觥酌交错,几瓶“五粮液”下肚,老乡个个酒足­肉­饱,吐着酒气歪在阳台上。

我看着圆月下不停跳动的烛火,想起了朱丽,鼻子酸溜溜的。此时此刻,朱丽正在­干­些什么?是否和李远华一起赏月、是否“共剪西窗烛”、是否一起谈笑风声、是否在某个瞬间想起冷千雄……。

我的泪花在遥拽的烛光里闪动,终于掉下来……

前些日子收到了老同学慕鸿雁的来信,他说朱丽和李远华好上了,信还没有看完,我就流着泪把它烧了。

我不想知道有关朱丽的任何消息,因为知道多一些,就等于再割下我心头上一片­肉­。我说过给她祝福,祝愿她幸福,至少比我过得好一些。

可我为什么还在心痛?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跟她过一辈子,只要不带给她带来伤害,或许比爱更重要。

难够为曾经爱过的人去奋斗,其实也很幸福呀!

我躺在阳台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被楼下铁桶的碰撞声惊醒,我看了看表,已经7点35分,还剩25分钟工厂就要上班了。

我顾不上洗脸,扛起单车就跑出门。

金沙村的租客,有的打着哈欠在排队打水,有的坐在门口洗衣服,有的蹲在臭水沟旁刷牙,有的在生火煮早餐。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会觉得自已徘徊在“地狱”的边缘,因为他们从来没住进过豪宅、从来没有出入过镶着大理石的星级酒店、从来没有睡过带空调的卧室、从来没坐过舒适的奔驰车。在他们看来,能在工业区找到一份工作,付得起出租屋的房费,每个月能寄点省下来的钱回家,就已经很不错。

要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来到这里,他肯定怀疑自已是从天堂掉进了“贫民窟”,并且不到半夜就会逃之夭夭。

清晨的湿气,渗杂着工业区污浊的废气灌进胸肺里,107国道沙尘滚滚,载满货物的货柜车,喷着黑烟从身边“隆隆”而过,汽笛穿刺还在睡意中的雾霭,仿佛要把擦着朦胧睡意的长安城从被窝里拽出来,扔在人声吵杂的大街上。

我踩着单车,绕过热闹的镇口菜市场,看见镇坚工业大道的马路边,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子,拖动着两件大行李包,步伐艰难地向前蠕动,像晚上出来爬到树­干­上的蜗牛。

就在我的自行车与她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伸出纤弱的手,向我挥动,我急忙刹车,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

“这位大哥,请问长安城的邮局在哪里?”

我指着西北方向告诉她:“就在前面1公里远的地方。”

“你能不能带我去,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搞不清东南西北。”她在苦苦哀求。

我看看表,面带难­色­。但是见她像个迷途羔羊,我的心软了。

我帮她把行李绑在自行车上,由于行李太重,我们只能两人扶着车走。

“太谢谢你了,这位大哥。”瘦女孩好像一辈子才遇上一个好心人。

她感谢我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关系,反正顺路。”我装作一脸轻松,其实我的心像被火烧一样,

“再过5分钟就要迟到了,如果给金课长知道,就是不炒鱿鱼,也会被臭骂一顿”,我暗暗叫苦。

好不容易走到邮局,我卸下行李,正欲离去,瘦女孩又央求我帮她填包裹单,她说她不识字。

我开始后悔自已刚才“狗咬耗子”。

填好包裹单递进窗口,墙上的挂钟刚好指正8点,我把心一横:­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帮她办完手续,瘦女孩在向我诉苦,原来她只有16岁,来自江西萍乡,家里特别穷,在她们家乡,女孩子是没有资格念书的。为了供三个弟弟上学,她跟老乡出来打工,拿别人的身份证进了厂,可是每天工作十几个钟,实在太辛苦,身体又不好,来了两个多月,却大病了几场,工资都用光了,还欠了老乡不少债。现在想回老家先把病治好,然后再出来……。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害得我站在旁边也陪着难过。

“这世上竟然有比我更苦的人。”我不禁叹气。

我从口袋里摸出50元钱,塞进她手里,转过身上了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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