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没有那个广东人“幸运”,他的口袋里塞满了“叮叮当当”的铜板,而我的口袋里“叮当不响“,连那只藏着朱丽照片的冒牌“BOSS”空钱包,都给金沙村的治安队收缴了。
这个时候我特别挂念朱丽,今年七月,朱丽应该毕业分配了。不知去了哪个城市?她是否嫁给了李远华?我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过,也许她会恨我一辈子,我下过决心要忘记她,可是却无法忘记她美丽纯真的笑容,我多想回到她的身边,哪怕是躲得远远的,偷偷地看上她一眼,我也心满意足。
只有她的微笑才可以抚平我内心的创伤。
可是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还有脸面去见她吗?。
朱丽的选择也许是对的,李远华可以给她美好的未来,而我的未来永远飘浮在明天,如今我只能给她多一点祝福,因为她幸福也等于我幸福。
给我们作登记的狱官告诉我们,我们这些无人认领的“三无”人员,必须在这里劳教15天,然后被遣送回原籍。在“劳动教养”的15个工作日里,我们可以拿到相应的劳动报酬。
透过窄小的监窗,我仿佛看到微茫的希望……
晚上,我被分配在3154号监仓,又是一个讨厌的数字——54(我死)。可是我浑身骨头象散了架,我已经没有精力去考究数理的好坏。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躺在容纳12个人的大通铺上,空气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背下是凉“嗖嗖”的水泥地板,我在迷糊中进入甜美的梦乡……
半夜里,迷迷糊糊被一阵阵的抽泣声吵醒,我以为自己又做恶梦了。
睁开眼,却看到一个50多岁,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靠在墙边不停抹眼泪,身上衣服很单薄,不停地打哆嗦。右额上角肿起一大块,差不多遮住眼睛,还有於血未干。
我起身问他:“老伯,您怎么不睡觉?”。
老头并不回答,只是不停地摇头、不停地擦眼泪。我费好大的劲才把他拉到我的睡铺,给他盖上簿被。我们两人各睡一头,他的脚板差不多顶到我的鼻子,老头大概有半年没洗脚了,发出阵阵“死老鼠”的恶臭。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实在是太困了,刚闭上眼,一瞬间就梦游到“周公”那里去了。
我梦见几个手持刀棍的大汉,横在我面前,向我勒索钱财,他们翻遍了我的口袋,却一个子儿都没捞着,领头的大汉火了,抡起铁棍敲在我的大腿上,我痛得“嗷嗷”乱叫。
“嘭”的一声,我马上弹坐起来,睁开眼才发现不是梦,果真有五六个彪形大汉站在我面前,为首的汉子光着上身,胸前和手臂都纹着张牙舞爪的“狂龙”,他的左右共围着四五个凶光毕露的“恶狼”,把我团团围住,我条件反射般弹起身,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我摆开架势,绕个小圈,环视四周,老头倦在墙角,象个如临大敌的刺猬。
我多年前研究过李小龙的“截拳道”,学过几招“李三脚”,我的胸肌练得跟史泰龙一样结实,面前这五六个“乌鼠”,不带仼何兵器就想占我便宜,我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纹着狂龙的大汉,怒目圆睁,恶狠狠地喝道:“小子,让爷们给点颜色你看看,让你狗咬耙子……”
“乌龙大汉”话音刚落,就如排山倒海般扑上来一记勾拳,还未到我跟前米范围,我迅速飞起“李三脚”,正好踢中“乌龙大汉”的胳膊,只可惜收腿太慢,被“乌龙大汉”反手抓住,他抱住我的右腿,顺势一推,我仰跌在大通铺上。
还未等我爬起来,旁边几个“恶狼”就一拥而上,有人死死抱住我的大腿,有人狠命卡住我的脖子,有人把一只臭烘烘的袜子塞进我的嘴里,拳头象雨点般落在我胸囗,腹部,后背,我下意识地抽回双手,紧紧抱住脑袋,仼由他们打,大约打了十多分钟,“乌龙大汉”和他的马仔也许打累了,我趴在大通铺上动弹不得,“乌龙大汉”向前一把拽起我,抽掉我嘴里的臭袜子,恶狠狠地问:“服不服?…服不服?…”。
“服了!服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乌龙大汉”一松手,我象堆烂泥一样摔在水泥地板上。
以前人们常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其实这句话是错的,一个好士兵除了奋勇杀敌,首先要善于保存自己的性命,要是命都没有了,还当什么“鸟将军”。
人的生命在某些瞬间是很微小的,象一颗尘埃,你无法预知他什么时侯飞扬,什么时候跌落。总是匆匆的来,然后又匆匆的走。
没有人能主宰自巳的一切,就象当初母亲生下我们,而我们还没来得及考滤,就被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人活着,不是去改变什么,而是去适应什么!
我仰躺在大通铺上,象半个死人,眼巴巴盯着灰暗的天花板。我真的累了,我多想躺下去,永远不起来,永远地睡着……因为只有在梦里才可以自由地飞……而且飞得更高……
朦胧中,我看见了外婆,她正站在我面前,看着我蹒跚学步,见我快要摔倒,她马上张开双臂跑过来,紧紧抱住我,好温暖,好幸福……
第二天醒来,我以为自己到了“天堂”,睁开眼,却发现“天堂”跟焊有铁栏的监仓没有什么区别。
我看到一位三十来岁、面带慈祥的女狱警来查房,她的脸很光洁,连一个粉刺都找不到,颧骨比较高,鼻梁很低,平坦得几乎找不到鼻骨,鼻翼却很丰满,左右跨度跟两边嘴角的宽度差不多,一个典型的南方女人。
她的慈祥模样,让我想起了张楚的一首歌《姐姐》:“……噢!姐姐!我想回家,牵着我的手,我有些困了。噢!姐姐!带我回家,牵着我的手,你不要害怕……”
我多么希望这个“慈祥姐姐”能带我回家,可惜她总是垂着眼皮,左手托着笔记本,右手抓着笔。在记录着些什么,似乎在清点她家的“牲口”,看看是否少了一头“牛”或者一只“羊”。
我试图对她“暗送秋波”,可惜“多情却被无情恼”,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我还能勉强站起来,去列队、做早操,全身的骨头象刀刺一样疼痛。
吃完早歺,我们被安排到一个大车间里学织毛衣,车间里摆放着50多台半自动毛织机,织出来的片式半成品,堆满了大半个车间。
听说这些“生意”是从五公里外的大朗镇招揽过来的。
大朗镇是全国最大的毛衣生产基地,一些大企业生产不完的订单就发到监狱来,让“劳改犯”从中创造价值,又学到手艺。
樟大头“劳改场”还会接其他比如电子装配或者玩具加工,这些需要大量劳动力的“生意”。
我花了两个钟头,就学会了毛织机操作,一天可以织30件,按每件1元酬劳计算,我每天可以挣到30元。可是这些“劳动成果”,并非可以顺利进入我的口袋,“乌龙大汉”每天要从我的蓝子里“顺手牵羊”20件。我已经学会了每天对他微笑,还要帮他洗衣服、涮厕所。
幸亏我以前看过很多“周星驰”的片子,学会了“星爷”他“乖巧圆滑、顺从机变”的生存之道,否则,我不杀了这个“乌龙大汉”,也会杀了我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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