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世上竟有这等好事?闻讯我二话不说,支起葵花梗火把,跟路人一道,往山顶四队赶去
在这高处远望,满目黝黝的山岭树荫间,火把牵线似的往这来既没听到报丧吹号,又没见着点烽火,山远路遥,天晓得土家人黑夜都怎得讯的上山顶又顺岭走一阵,再往下高一脚低一步,来到个陌生热闹的寨子寨口路边,黑幽幽的岩旁,总冷不丁探出个头来望着你,时不时总把人吓一跳循着一通震颤人心的“打家伙”(土家打击乐演奏),我终于见到了春儿的演唱
他边唱边敲,边唱边打,端坐在唱桌首席演唱不用本嗓,而是土家山歌共有的韵调,由鼻后扬起的一种婉转高腔――啊哈!这小子那玩艺突然失灵的毛铂莫不就这么整夜运足气的憋,给憋出来的艾也属职业病的范畴?众目睽睽下他分毫不乱:悲天悯人的“叹世歌”,豁达花心的“寻花调”,大胆下流的隐秘探问,狡黠好笑的“小妹思春”还有文绉绉的――
山重山喽~~水重水,
我送阿姐回故里
故里有座桥,
风吹鬼就摇~~
〃土家称呼人以长示敬,所以情妹也以“姐”相称)还有俗透顶的――
十八媳妇十八郎,
三年滚垮五架床~~
请个铁匠打铁床,
可怜小郎命不长~~
你小子也有种艾大哀大痛,居然如醉如痴的高唱小俩口的你欢我爱要换在任何地方,这不在找死吗?我却也不得不感叹土家山歌的多彩多姿他身份不同了,对我这凑桌前的热心观众,曾经的救命恩人,也似乎不认得了如此的不地道,我很受伤可你看,才个毛小伙,别人就一口一个“师傅”的喊,当活先人样的拿米酒鸡蛋叶子烟的侍侯着,他也不怕折寿!那摆谱相,叫人看得心头疙里疙瘩
桌旁,和他一起敲打,时和时离的歌师们,都唱得有滋有味他们是夜会的灵魂,天地阴阳的巡幸穿梭,情调变换,都随兴于转手之间据说这还仅算得寻常歌师间若互不买帐,对歌发难对掐起来,唱得面冒油汗,声发破响,打围者嘘嚣叫好声能把房子抬走,那才精彩也会得到主人家特别厚谢差的,是听众中的挑唆好手,最金贵又一通狂热敲打听得人心子把都在发颤大大小小的鼓,薄薄的铜锣,怎都那么耐捶艾歌手们也全然不计成本了
来给歌师们逐一添茶的,就是丧夫的老婆婆她穿着讲究,精精神神难以想象,都儿女成群了,同一屋檐下同甘共苦几十年后天人永隔……可看去,却分明新生般一身喜气,像是终得了解脱真难以置信
挤出人群,我往别处看看这么热闹,也不见幺妹来瞧瞧!
大晒坝篝火熊熊人群黑压压的,映出人人满面红光篝火旁一群汉子赤祼上身,高扬着双臂,要么俩俩成对,要么四人环围或旋或蹲,如嬉如搏地边唱边跳女的也成对的在其中载歌载舞笑容,?放在每个人脸上这通宵达旦的狂欢仪式叫“跳丧”高歌火映中,围观的青年男女,都花花绿绿的节日打扮原本相识不相识,都自由的大胆搭腔相邀,簇堆围团地搭讪谈笑虽扭扭捏捏,却尽都容光焕发
恍惚间,似乎穿越时空隧道,回到原始部落时期
火苗飞舞,给狂欢夜的天空,撒下颗颗彩星人群涌动,即使撞胸碰背也成乐事浅浅一个媚笑,撩得人心痒痒无处不碰笑脸,无处不扬笑声不需理由,哪怕已届中年,都带着蜜罐边偷嘴伢的欣喜,打情骂俏还有那些结伙来碰碰运气遇上结伙的,那些旧情未了又觅新欢的,那些其貌不扬也趁机浑水摸鱼的……都爱意泛滥,大胆偷腥从未见过如此生动的张张面孔人人都像吃了还魂草
各檐下屋后猪圈牛栏旁,全是公开幽会点好多青年男女,已对对双双,没入不远那些黑暗岩坷里庄稼地去隐约传来苞谷压倒的声响自文革“破四旧”,废除了传统的定期群体“摆手舞”“女儿会”,这丧俗,似乎就增添了新的功能篝火熊熊,歌袅袅我刚抱怨完别人不长眼踩脚,抬头,又被人软撞了一下几个土家姑娘挤来身旁她们小声议论着什么“卡基布”“东洋头”,还把个羞答答的姑娘往我身上推,吃吃笑于是面对面,歌声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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