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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青春年少在土家 > 第10章 错过好戏

第10章 错过好戏

抹包谷的,都再坐不住了幺妹娘领头回家探看回门分把钟即出来,像闻到阵扑面恶臭,“呸,呸――”啐两声,再地动山摇地猛摔上门但除了自家的蠢狗几声破胆尖叫,没人助威大伙可全都心里有数:那单身汉一辈子闭关自守,结实得像一袋子苕,跟齐巴子同样的臭脾气,还有暴力倾向就隔壁幺妹家黑狗,见他都夹紧尾巴

而平时本本分分的花生米,竟蚊子般划着长手长脚摸上去,贴门上喔,有情况了他伸着只张开的手,就像电影《­鸡­毛信》里,当年山垭口那棵预警鬼子进村的“消息树”坎下屋脚拐角后,藏头露脑的各­色­裹头将士,翘首一片

哭?都不懂了紧关了大门,­干­柴烈火的谁哭,懒搞得?那你就外行了不是,眼下……女的?没搞错吧……花生米哟,先天就决定了这方面特没感觉哭?这当口那婆娘只怕一身骨头都酥了,一碰就响,是纠床吧?

尖嘴猴腮人,着急的狠狠的晃“树”,比划――二嫂在哭?

……赶集回来,没顾得开门进屋大枫树下,我提着那点油盐,听戏迷们描述他们都亢奋而紧张有男人吼骂了好几家忘了烧火做饭

…………

猪喂了,人吃了赶集也累得够呛忙完,我坐油灯前发愣

磨包谷剩的点糠,拌猪草最多还能对付两天红苕已所剩无多,春荒时候哪舍得多掺刚才喂食,猪就在槽里左拱右拱,不满地憋叫,不吃虽日复一日,奋力涂抹着生活苦楚的底­色­,但我仍凑油灯下坚持写日记今天竟难有一字吃苕没菜的代价高昂阵阵热辣辣的灼热,从心口直涌喉头,却也没法让头脑停下:风雨里一年苦挣下3500工分,望眼欲穿的年终决算出来了,扣除分粮,居然只收入八元六角,还没一分能兑现我体会到懒搞得的愤怒了,也能理解小张偷窃

谁都有过浪漫的季节往日我读些名著读得ji情飞扬,憧憬哪一天也成作家仰慕那些百代相传的诗歌,我也曾写些句行今天翻翻,全是小儿呓语原来《猎人笔记》的山村人情,不外绝望者的自我放逐“羊牛下来”的诗意,也纯粹吃饱没事的人犯痴看吧,城市公园里搔首弄姿的鸢尾兰,在这儿,垃圾般撇那田角它的唯一用途,是­妇­女做豆豉垫筛底,叫“豆豉叶”本就个凡体­肉­身艾我竟长年云间漫步,今天才掉下地――真实生活,哪件能写纸上

脚下是坚实无情的现实我已学会过日子学着社员们,平日拿红苕土豆当主粮,分得的两箩包谷,拌上“六六六粉”防虫,备荒“大麻风不怕吃母猪­肉­”,我也早就尽失斯文花四毛钱,芭蕉叶裹块红兮兮的瘟猪­肉­回来煮熟,连­肉­带汤,我呼啦啦风卷残云我看人和神的最大区别,即在知不知饿

喝冷水也不管用,心口烧得难受要是那几棵白菜不卖……躺下吧,或许会好些熬,熬吧,熬到开春了,岩坷的野葱可以扯来打汤

冬夜,随风送来哗哗河水声,听得好真切

那水声起处的沟头一队,小河拐弯处凉桥边,有角破屋附近,总有个人影晃来晃去他是个倒霉的孤老汉,幺妹那“准丈夫”队里的远房小叔解放那年,他被过路的国民党兵掳走,两年没音讯某天,他终又游魂样出现在凉桥边老母成了房前一堆土,叫他无法接受他不住的叨念:“晓得烂没烂,晓得烂没烂?”清醒还是糊涂,莫非他要臭气熏天的扒出来?这个嗜酒石匠的遗腹子,八岁才断­奶­,平时就有些犯浑他差点没把亲亲的父老们吓死结果,他也仅围着坟打转,跟坟里人频频沟通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似再听不懂话了

往后什么互助组,人民公社化,都没能“组化”他管你是提着他耳朵喊,还是厉鬼样比划,他就楞着都笃信火候到了猪头烂可猛火文火的轮番烧艾到头也无不是柴尽锅­干­不,直到工作队撤村,也没死心,­干­脆弄他每日到公社报到……一月下来,仍别无进展,只是公社食堂多了名编外饕餮食客面对全公社唯一的单­干­户,社教工作组也终失耐心,下结论:傻子,脑子坏了随他去吧至今公社户籍册上,都没他名,任其自生自灭好在庄稼人出身,任怎智障智残,他都没忘了本分在老母坟边薄地,种几颗苞谷,撒两把豆,继续跟坟里人沟通

这些,­干­活时幺妹讲得绘声绘­色­

今天赶集路上,我有幸一觑这久经铺垫的角­色­了朗朗冬阳之下,神神叨叨的大傻,腰上吊只瓶,一步一颠地拄棍回来他额脸红如烤鸭,酒气冲天在这尽人挨饿的时代,他却在拿着余粮换酒喝,真金白银地高消费

一个被轰轰烈烈的世界抛弃的傻子,没有过翻身作主人的自豪,也不大跃进,就荒里种,草里收;可谁能明白艾怎就过上了尽人眼羡的日子他也不再孑然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孤凄总见着些沾亲不沾亲者,上门蹭饭,还不乏谁也不识的些拖儿带女的远亲,尤其在过“赶年”前后,川流不息

〃土家过“赶年”的由来,与其祖先的战事有关明嘉靖年间,皇上令土家兵与侵犯我国东南沿海的倭寇对阵,限期于腊月三十启程故提前一天过年,赶赴前线土家将士屡战屡胜,建立光辉业绩于是这腊月二十九过年的习俗,流传至今)

“喵呜――,喵呜――”悠悠的猫儿叫春,一声声由远而近

我陡来­精­神今天之前,准确讲,自煮瘟猪­肉­当夜起,怎就有了这九命家族来访届时,只需你温柔的喵喵唤着,靠上去,把备好一头系住房柱的绳套,套它颈上,再赶紧死命拽住绳头此刻,任拉得房子嗝嗝作响,任悬空的访客肢爪乱舞――沉住气,莫手软,直至气绝,也不会泄露一丝哀鸣这一手,是知青都会,而且还更有高招:深夜在锅口上“咣咣咣”地荡刀,就烧水等着美味上门了这有似将要砧板上切­肉­的致命诱惑,山村里的猫们没有能抗拒的现今凡有知青落户处(不论男女),猫就绝迹,已成不争的事实我也如此两次得手

赶紧荡刀吧可好失望艾叫声已越去越远直至远处河水声阵阵传来

吹灯躺下不放心,我又尖起耳朵听一阵:圈里小发瘟的还真有个­性­,空着肚子也再不哼我盘算着:唉,明天还是剁些苕掺着喂吧,别舍不得,猪挨饿不长

“老弟呀,你忘本啦!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莫嫌我老汉说话罗嗦……”――哪家伢发高烧说胡话,连亲老子都不认得了?我屏息细听半夜了,队长家小巴子,还在高声诵课:“单­干­好比独木桥,走一步来摇三摇互助组好比石板桥,风吹雨打不坚牢人民公社是金桥,通向天堂路一条”

听那百代不息的小河流淌,阵阵如潮如浪,诱人而又悲壮一路去山高谷深艾它奔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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