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看到他倾刻间流露出的至痛神情,遂明白了这苏蒹葭在喻中泽心中的份量,心中大惊,沉唤道:“喻叔……你不可……”
“子婴……这是你父亲所作的吗……”喻中泽的声音已尽带哽噎,那画中的佳人,在夜风中灵动轻旋,如风般掳尽了他全部的心魂。
“是……”子婴低头回道。
“为何要毁了它!”喻中泽失意的将画垂了下来,抬眸看向满脸哀愁的子婴。
“这是……这是个不祥之物。”子婴以袖为帕,狠狠的抹掉脸上的泪珠。
“何为不祥……”喻中泽低声责问:“蒹葭,为你父亲耗尽心力……极力挽住一切……何错之有!”
“她害死了父亲,却依然独活!”子婴的声音带尽了切齿的恨意。
喻中泽长叹道:“这不是她所愿……坠入凡尘,卷入局势……她何尝愿意如此。更何况,如今她也未必还活着!”
“你们今日不是说她还活着吗?”子婴不解的问道。
“如果还活着,就是你们的大幸了,但却兴许也是她最大的不幸……”喻中泽默默的卷起了画卷,肯定的说道:“她,是唯一能解你与你母亲‘蚀心毒’的人!”
“我宁死也不需她的怜悯!”子婴硬生说道。
“子婴,世间苍桑事,辛酸苦辣,又有谁能述得清?谁又将要怜了谁?谁又会欠了谁?再难去论。你应走出来,正视这一切,现如今,秦国命脉堪忧,你要学会去替你九皇叔多分担。留下它吧,莫要让你父亲的亡灵不得安宁。”喻中泽将画卷复又递给子婴。
“不!我不能让她再迷惑了皇叔的心!”子婴将脸别过一旁去,固执的不肯接画轴。
“如还能被惑住……又怎知不是种幸运……”喻中泽长叹不息。
子婴直视着喻中泽,问道:“喻叔,你的心也被惑住了吗?”
喻中泽一笑而过,沉默无语。耳旁的埙声和着寒寒的秋风,依然在低噎着沉浮,犹如那颗沉溺而空落的心。
前边厢房内,灯烛摇曳。泛黄的窗纸上印出了个孤瘦的背影来,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咳声。
喻中泽抚着画卷,倦怜的背过手来,深深的吸嗅着这满庭的清冷芬芳,将画又递过去,口中淡淡说道:“去……拿给你九皇叔吧,他此刻需要她……”
“喻叔,子婴亦不想背负这不孝之罪名,让父亲亡灵难安。但子婴又确不想九皇叔再被旧事所缠绊!”他突然跪伏在地上,这个原本青葱的少年,经历了两年的屈囚生涯,竟已老成了许多,他又说道:“子婴明白,这苏蒹葭与九皇叔二人本为情投意合,不知何故,竟转嫁给了我父亲。姑不论旧事孰对孰非。就今日的局势,九皇叔亦不能再受折腾。子婴肯请喻叔代为保存,他日局势若得安稳了,再呈给皇叔,也不至于分了他的神。如此可好?”
喻中泽沉默了良久,方轻然的吐出那个沉甸的字来:“好……”
“子婴在此谢过喻叔了!”子婴满脸的凝重,即向着喻中泽叩起首来。
喻中泽赶忙伸出手,扶他起身,遂对天长叹道:“扶苏……你可放心了,子婴长大了,会权衡利弊,会考虑政局了。容风犹感安心……”
突然,厢房内传来了阵阵喘咳声,急过后,即传来蒙然的声声叫唤:“子婴……子婴……”
“母亲……子婴就来!”子婴脸色一下便发了白,他向喻中泽别有深意的一长辑,提起步子就往蒙然房里走去,方行得数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喻中泽,有些犹豫的说道:“喻叔……如若你先九皇叔找到这苏蒹葭,能否……能否带她离开这纷扰的世事……离开九皇叔!”
喻中泽一下便愣住了,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已历世事,却变得颇有城府的少年,如花的唇角泛起深重的纠结,他低吪道:“子婴休得胡言!”
“喻叔是不想还是不能?”子婴不肯松懈的继续纠问。
?正文 第250章 风云再起
“只怕……此事由不得容风……”喻中泽黑眸掣闪过一抹苦涩,赢扶梓苍凉的声音伴着此刻正呜鸣的埙声徐徐浮回心海:“容风……我想要回我的新娘……你肯找回给我吗?”星盏的眼眸一下便痛苦的紧闭起来。
“喻叔叔……子婴让您为难了?”子婴垂手直看着他,仍不肯袖手。
“别在说了,我会考虑的。去吧……你母亲在唤你。”喻中泽背过身去,朝他无力的挥了挥如玉的腕子。
“子婴代母亲先谢过喻叔了!”子婴立刻朝着他的背影伏了伏腰身,步子轻快的就朝着蒙然的寝室走去了。
均埙鸣声却不知何时停止了吹凑,夜风却未停歇,反而更为凛列寒凉,吹拂得枝摇花散,冷香纷纷坠洒了满地。
喻中泽尚无及感伤,前院传来了阵阵纷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静谧的沉夜。他急步就朝前院奔来,却见得院中已是火把通明,两列全甲将领分立两队,静待厅堂分派。
赢扶梓已正坐于上首,身上换置了头盔银甲,满脸凝重的正与李符等将领在议事,一袭大袖的披风衬着寒气凛凛的铁甲,将他那刚才还孤落无彷的情绪掣得无踪匿影。
耒见得喻中泽提剑入正厅来,急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入自己的下首。喻中泽看到众人均已沉默不语,满脸焦迫之色,就询问道:“九殿下,深夜纠结,是否又发生了战事?”
赢扶梓满脸的萧瑟,沉声回道:“刘邦那反臣,已投入楚怀王门下,正纠集了十万反军,结聚于咸阳以西的霸上,妄想肆意乱政。我们需立即设下防布,增援李信将军,缓解咸阳危急。”
李符略为思索,即朗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殿下莫要过于堪忧。况咸阳尚坉集精兵二十余万,由蒙上卿统为调配。我们只需直击他后防,应可解咸阳之围。”
“几次战役下来,兵将俱已疲乏。且年初至此,天连大旱,秋收颇微,平头百姓常常吃了这顿没下顿。现如今,又逢起事,后备生患啊!”赢扶梓长叹不已。
“此战役应速战速决,方能解燃眉之急。”喻中泽也附声应道。
赢扶梓立起身来,拨出‘月莹’宝剑,当空一挥,即下令道:“李符听令,速领十万精兵从渭水起岸,直赴霸上后防增援!”
“末将领令!”李符当下跪伏,速速领着一队副将,起身调集精兵去了。
赢扶梓又传唤道:“喻侍郎听派!”喻中泽立即立于下首,听候分派。
赢扶梓朗言峥峥有声,沉着分派道:“令你三日之后,垫后备齐粮草军药,共赴咸阳解急。”
“下臣定不负重托!”喻中泽速领军令。当下,各将领各司其位,静候举旗咸阳自不在话下。
喻中泽神情现出了些犹豫,又言道:“殿下,子婴此次是否随你先行?”
“嗯,也到了他历战的时候了,他理应与我前行。”赢扶梓却早有安排,他向侍从唤道:“让子婴过来吧。”
少许,子婴全身铁甲急入院来,跪伏在赢扶梓脚下,沉声回道:“九皇叔,皇侄已准备妥当,愿紧随皇叔左右,解咸阳之危急。”
“子婴不必多礼,起身吧。”赢扶梓托起他,神情凝重的为他正了正披甲。又从侍从旁拿起一把青铜宝剑,猛然抽出,一阵青光如狡龙般腾扬而起,驻顿在他手中,赢扶梓伸出二指,缓缓抹向剑端,那把利刃凛然逼人,他琥珀色的眼眸被剑光掣入,映出了片华泽的灵动。
赢扶梓长声叹息,即将手中的宝剑‘铛’的一声,又复扣入鞘内,满脸庄重的双手托起,递到子婴跟前,说道:“子婴,此‘柏彦’剑,为你父亲在世时所用。曾随你父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今我赐于你,愿你初捷大胜,再为此剑添辉!”
子婴双手接过这把伴随了赢扶苏半生的‘柏彦’剑,想起了赢扶苏亦是用这把战剑,了结了自己风云的一生,目中顿闪泪光,唇旁蠕动的沉唤着:“父亲……”将剑紧紧的扣入手中。
“子婴,你要用这把剑,将你父亲的荣耀重新夺取回来!”赢扶梓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皇侄谨记于心,决不有辱父亲的威名,决不有负皇叔的重望。”子婴一吸鼻,即将‘柏彦’剑紧系于腰间,正凛了神情。
“大哥……你放心吧,扶梓这次定将你未取到的都交还给子婴!”赢扶梓向天长告。
“殿下……殿下……”一奴役急急的冲入正厅来,神情俱骇异常,双脚不停的扣擞,似已站立不稳般。
“何事惊慌!”赢扶梓不悦的喝道。
“二世帝……二世帝……”奴役语不成声。
“如何?”赢扶梓皱起了眉头,这几年战事频起,这胡亥却在咸阳挥金如土,大建陵园,让本就急火攻心的朝事更为雪上增霜,此次,他又将如何……
“他前日……杀戮了公子高、公子将闾!”奴役一下便惊慌的跪伏到了地上。
“什……么!”赢扶梓顿感目眩,身子猛然震摇,喻中泽赶忙扶住他。赢扶梓急吁着气,凄声喝道:“理由?什么理由?!”
“不仁不孝……”奴役的身子不断颤抖起来。
“不仁……不孝……四哥……六哥,是九弟误了你们呀!”赢扶梓一时精神竟恍然起来。
子婴紧握剑的手也瑟瑟扣抖,立刻悲伤的抽泣着:“四皇叔……六皇叔……”
“扶梓,你要镇定!此事需我们回京方能做出定夺。”喻中泽赶忙镇住他的心神。
“胡亥!你这昏目的帝主……”赢扶梓声音颤抖不止,想起当日自己竟对此无能之辈拱手让了帝位,妄想着扶他亦可安渡天下太平,以至于朝臣心神俱散,国事内乱不熄,他就自责难平:“我当日怎能如此愚钝,怎就不顺了蒙上卿的良言,是我……是我误了国……误了父皇的大业……误了兄长的**命……”
?正文 第251章 白露为霜
喻中泽紧握住他的手,声音也起了波澜:“扶梓,如今还来得及。只要我们平息了霸上判乱,入主朝堂,重振朝纲,一定可有转机!”
赢扶梓缓缓的转视了喻中泽一眼,那双眼瞳里竟浸满的悔愧。突然,他反手抓住了还在一旁悲泣的子婴,快速的就朝外走去。
“子婴……子婴……”声声急唤在他们身后传来,蒙然已在侍女的掺扶下,快步的从后院奔来。
赢扶梓收住了脚步,回转身来悲然叫道:“皇嫂……”
均蒙然一眼便看到赢扶梓难看的脸色,大惊起来:“皇弟……你这是怎的了?病了吗?”
“嗯……是病得太久了……如今方大病初醒啊……”赢扶梓感叹的回道。
蒙然听出他话里有话,抓住了他的双手,又低瞧了子婴一眼,也语重轻长的说道:“九弟啊,你要保重身体……京都的事,我方听闻……现国事动荡,你不能倒下……不能啊!”
耒“皇嫂放心,扶梓只要尚存一息,绝不会轻饶了那昏君。更不会……再让子婴受屈。”赢扶梓坚毅的将蒙然的手反执住,转向一旁的喻中泽,神情凝重的将蒙然的手放到他手心里,庄重的托咐道:“容风……余事就托办与你的……我相信你不能让我失望的!”
“扶梓……容风定当尽力所为,三日之后,一定将答案给你带去。”喻中泽紧握住蒙然与赢扶梓的手重重的承诺着,子婴见状,也将手搭在他们的手背上,转头各看向他们二人,叫道:“九皇叔……喻叔叔……”
“走!”赢扶梓立刻抓住子婴的手,迅速的转身,迈开坚定的步子,朝河岸边走去。
当夜,纠集了十万精兵,浩浩荡荡的顺着渭水河一路朝咸阳开进。喻中泽也带上蒙然,领着备粮备药的精兵随行同上,以便至渭水河的分岔口白雀河岩东苑一带,取得充足的军粮及军药,备战时所需。
舟船昼夜急行,赢扶梓轻伏在船沿旁,沉默的看着江水滔滔翻滚,心潮亦如江水般急流起涡,一切的一切,都令他身心俱乏。
本来巨鹿之战已告捷在望,却由于自己的擅离职守,以至于失掉了整个郡县,让这刘邦有空可钻,挥师直指咸阳。
外患尚未平息,胡亥那痴儿,竟敢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戮兄长,无非是已嫉恨自己掌握的半壁兵权,向自己逼迫退却监国一位。
“胡亥……是到了你让位的时候了!”赢扶梓长叹道。遂闭起眼眸,一任急速的江风吹动发丝,吹落自己满身的疲累。突然,一揽长臂轻轻的在后边锢住了他,他沉重的唇角,始方轻轻扬起:“容风……”
“嗯……”喻中泽用臂围锢住他,问道:“还在犹豫吗?”
“不!一切都到了不能再等的时候了,退掉咸阳之急,我即以回龙之命,号聚群臣,逼胡亥退位,扶子婴入主朝堂。”赢扶梓轻松的说了出来,似已将困住心神的长久难题全然解开了般。
“子婴……这两年成长许多,神勇如你,但却失了扶苏的仁厚。”喻中泽直言不讳。
“我会好好调教的,假以时日,他一定可成为出色的一代君主。”赢扶梓沉吟着。
“扶梓,为何不直接取而代之,何苦为自己加上一副更沉的重担。”喻中泽犹豫的说道。
“子婴是大哥的唯一希望,我不能让大哥亡灵难安。”赢扶梓的眼眸已混入了江水的混浊。
“扶苏想看到的或许是你变得更为强壮,或许不会是子婴……”
赢扶梓的声音里有了浓重的伤感:“容风……我素不喜朝堂,这是人仰共知的事。原本只想浪迹四方,不想,这两年却无端生出如此多的变故来。令我才不得不托起这一切……”
“你……不该生在帝皇家……虽有腾云之志,却永远学不了高飞的鹰。”喻中泽的话言里倾覆了满满的无奈。
“鹰?我不是鹰,我只是高飞的鹰身旁的一朵闲云,大哥在时,如此。现在子婴回来了,也应如此。待子婴步入正道,我便放下一切,到时泛舟湖野,你是否还愿意与我一道?”赢扶梓一抬手,手上却竟是拎着一壶酒,徐徐的拿起就送与口中,喝完,又将酒递给喻中泽。
“扶梓……好,你是闲云我便是野鹤,随你渡此余生去……”喻中泽星眼里如眼前的芦苇荡上萦绕的青纱般,交错而迷离。接过酒,仰起如玉的脖子,倾然入喉。
船已缓缓的靠近了岸口,一士卒奔近前来,抱拳回禀道:“殿下,白雀到了。”
“嗯,让将士们原地休歇一个时辰。走,我送你!”赢扶梓将手中的酒壶抛入水中,抓起喻中泽的手,行下甲板。
两人一路走在前边,芦苇荡中浓湿的白露凝雾成珠,从青翠的叶梗上滑滴下来,湿气也渐渐的浸润了他们的衣着。
“听闻授你医术的恩师就在这白雀岭一带?”赢扶梓边走边问道。
“嗯……我已有三年未有见到他了,此刻正好可略近心意。”喻中泽有些无奈。
忽闻前边芦苇丛深处,似两人在说话,他们的声音被夜风拂得断断续续:“姐……这……还有。”
“……芦苇的……用处还真不小。”这是个女子,声音婉转,飘缈如纱,但却携过一种淡淡的温柔。
“姐……夜霜下了……我们……回……”此声音略带些稚嫩,已能听得出是个男童。
赢扶梓与喻中泽均驻停了脚步,倾耳静静的听去,良久,那荡内的没有再传出声音来,传入耳里的,却是依然是芦苇枝叶被风吹动的‘纱纱’声响。
二人不由得相似失笑,继续沿着泥径的小路走去,一幢二层楼宇已经孤零零的呈现在眼前。
喻中泽目中泛起了丝丝负愧,直视着楼宇旁,一扇紧闭着的尚燃着火烛的窗户,透亮的窗纸忽然印出一个清瘦风雅的身姿,从里边还传过来阵阵轻咳声。
喻中泽神情有了浓重的倦恋与不舍,朝着那个身影,说道:“先生……身体可安好?这么晚了,也不曾安歇吗?”
?正文 第252章 蒹葭采采
赢扶梓见他如此伤感,伸出臂来紧揽着他,说道:“容风,我回转了,三日之后……我等着你。至于蒹葭的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茫茫人海,莫再为难了自己。”
“扶梓……你也是,尽力就好。保重!”喻中泽一回臂,两人就重重的拥抱在了一起。
“容风……是容风回来了吗?”突然,那扇犹闪烛光的窗户猛然打开了,一个容颜如玉的男子探身出窗户来,向他们这边询问,却是喻中泽的从业恩师公孙阏。
“去吧……好好聚聚!”赢扶梓推开他,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一转身,便速隐于芦苇青纱内。
均喻中泽从赢扶梓离去的身影中抽目回来,朝着公孙阏回道:“先生……是容风,容风回来看您来了!”身形一下便遁起,便轻然的跃上了楼宇的空阔露台上。
公孙阏也急步的从屋内走出来,在喻中泽两步前停了下来,神情很是激动的看着他。喻中泽赶忙伏跪在地上,口中轻声的说道:“先生,容风不孝,现在才能回来看望您。”
公孙阏伸出颤微的手,轻轻将他托起,指尖滑过他满月似的脸庞,爱怜的说道:“唉……都瘦了……”
耒“先生……”喻中泽一下便如孩子似的没入他的怀里,又复可以深深的吸取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药草芬香,有些缅腆的立直身来,轻问道:“先生,身体不太安好?”
“还是老模样……可治了别人,却消不了自己的痛。”公孙阏轻叹着。
“先生……这些年来……应该放开了。”喻中泽感叹的说道。
“有些病……一旦入了心脉,就再难痊愈了。”公孙阏唇角轻轻挑起,似要将病丝给抖落了般,但却不太成功,转又轻叹了口气,笑道:“此次回来,不是专为看我的吧,是为了取药与纳粮?”
喻中泽赞道:“先生,还是如此,不参世事,却了如指掌。”
“她……还是否如初?”公孙阏的声音如眼前的纱雾般轻飘。
喻中泽怅然回道:“……一夜青丝暮为雪……”
公孙阏一拂袖,即将双臂压至栏杆前,长叹道:“唉……容风,青纱缦,如轻烟,光阴易逝,永不会再倒转。莫要如为师为般,失去后,后悔已无处寻……”
“先生……”喻中泽伸出手来,抚在公孙阏肩头上,感慨至深。这位恩师,授给自己的不仅仅是卓群的医术,更多的还是人生的至理。
夜风带着湿重的水气吹拂过来,突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芦荡深处悠悠传来,那个声音细悦而干裂,似笛非笛,携着浓重的忧伤向着这片青翠铺荡而来。
喻中泽听到这个声音后,脸色却已大变,他双唇发颤的说道:“芦……苇笛……”
公孙阏眼眉间轻扬起了喜悦,淡然的肯定道:“嗯……芦苇笛……”
“先生……真是她么……真是她?”喻中泽脸上顿然浮起了如月的华光。
公孙阏紧紧的握了握他的手,肯定而感触的说道:“去吧……这女子,值得你为她付出一生。”
“多谢恩师!”喻中泽向着公孙阏深深的一辑到地,朝着那笛声直奔而去。
赢扶梓顺着来路朝回走,身影渐融于这蓊郁的青纱帐里。那白露凝结的水珠,已成串成串从青翠的叶梗上滑落下来。赢扶梓停下脚步,伸出手来,接住这些成了水注的凛凛霜寒莹露,浸肤刺骨,瞬间没入他的血脉里。
他抬起头来凝望了一下方才在江边还明亮的勾月,此刻,也被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竟似也漫上了浓愁,迷离而不清。唯有一澈冷凉,洒入凄清的芦苇叶上,映折出那些梗叶,如女子身躯般婀娜,似芙蓉般浮水,将这些青葱尽数笼罩于一片神秘下。
寒风吹起这连天接地的万顷碧浪,仿佛在这幽静的小路,筑起了两面森严的高墙。看不透,也穿不越。孤寂瞬间将他原本就空落的心,堵塞满满。
突然,风儿携过一个尖锐清亮的声音,薄若蝉翼,彻入耳内,透出沁心的悲凉。是谁?在此吹凑忧伤的曲调。是谁?在此寄托如此哀伤的愁思。
赢扶梓扒开高耸过人的芦梗,情不自控的向着那声音沉起处寻去,芦苇丛在他走过处,发出阵阵沙响。许是这样的声响,惊住了那抹如流水般的哀思。声音突然顿住了,赢扶梓微惊,竟一下便怔在了原地,静静的等待那曲声的再度响起。可等了良久,曲声却如坠河的石子,不再复响。
赢扶梓顿觉怅惆难奈,手取下腰间悬置的陶埙,和着方才的曲调,声声抚唤,却终究唤不回那器乐的回鸣。此刻,水雾更为浓重,几乎伸手不见了五指。他沉不住气了,向前轻唤道:“你是谁?还在吗?”回答他的却是阵阵的枝叶沙响声。他有些诧异,难道……难道自己惊扰了仙人雅兴?
遂不可置信的失笑起来,朝着回路就退去,却发觉夜雾更深重了,自己竟一时迷了方向,一轮新月也如那个‘仙人’般,玩起了捉迷藏。正迷茫的立在原地,就看到不远处一片火明,传来了李符的声声呼唤。
他遂大声的回应道:“李符!我在这边。”
只少许,李符便领着几位将军沿声寻来,边将赢扶梓引回原路,边怨道:“扶梓,方才收到快报,那刘邦已向咸阳城发起了第一次围攻。”
“哦?看来他已经开始急燥了。好,我们速速启航。”赢扶梓一行,边商议着边快速的向纱帐外走去。
突然,后边不远处,一阵咔咔的芦苇梗折断声,似被重物压折了一般。
赢扶梓一行立即向响声处听去,众将高喝道:“什么人?”
却只听到了几声鸭子的鸣叫声,李符即松了口气,说道:“走吧,不然会误了时辰的。”
众人这才收起了警惕,匆匆朝码头走去。却不知,在他们身后的浓雾里,一个缦妙的身影,慢慢的透了出来,恍如芦梗,悲如秋水的痛心沉唤着:“扶梓……对不起,我不能再误了你……不能……”
?正文 第254章 在水一方
船又离开了码头,重新树起了风帆,继续向前扬帆破浪。
赢扶梓却没有入仓内,而是将整个身子又复倚在船栏上,看着水边白雾轻绕的墨绿色芦苇荡,正一点点的向身后抛去,心间竟生出了阵阵难舍之意。
突然,岸上又传来了方才听到的那似笛非笛的曲声,踏着浓霜而来,如果说方才听到的曲声是一咎低低的哀绪,而此刻……竟如断弦之音般,铿锵而悠长。
赢扶梓的思绪顿时恍惚飘摇,立刻朝船尾急速的跑去,却看到水雾连天之下,在那片蒙眬的水气中央,伫立着一个纤瘦的人形,声音正从那里阵阵传来。
均“你……是谁?”赢扶梓朝着那个正被浓雾点点遮掩住的身形大声唤道,但回答他的却还是那丝丝的尖锐与悲愁,如影如幻的人,伸手似可触之,却遥如在水一方……
赢扶梓心里突然涌腾起一个热切的渴望,他想见到这个抚笛之人,现在就要见到。
正想唤士卒们将船重新靠回岸边上,李符却从正仓里急步走了出来,朝着赢扶梓说道:“殿下,已准备妥当,众将士们都已聚齐,可议事了!”
耒“李符……那边是不是有人?你听……那曲声……”赢扶梓脸露渴求与难言之情,朝着那片水气指去,可那里已弥漫着一片浓重的白雾,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方才真真切切听到的曲声,此时又如虚幻般消失了。是自己已成了痴人?仰是那真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李符明白,赢扶梓的心有多么的疲累。自苏蒹葭无端消失后,巨鹿又失了利,外加上朝事动荡,国内政局不稳,这段时日,他能撑过去,实为大幸了。遂怜惜的说道:“扶梓……你累了,一会议完事,紧快歇下吧。”扶着他就要朝仓内走去。
赢扶梓走了几步,又不舍的朝回看去,那整遍青纱般的芦苇已全部被隐于了雾气里,白茫茫的一片,哪里还看到什么人影,哪里还听得到什么曲声……
李符重重的拍着他的肩,叹道:“走吧!”转身又吩咐掌船的船卒:“全力加速,迅速的冲出这片障气,莫误了行程!”船飞速向前使去,一下便将浓浓的雾气远远的抛在了后边。
此刻,在这个充满了水雾的码头上,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姑娘,正痴立于岸口之上,她手里拿着的一管芦苇叶,轻然的飘落入澎湃的江水中,清泪如珠般滚落到她凝满薄霜的脸庞上。她向着那已隐于水气中的船行,缓缓的伸出手来,似要留住那个突然出现,又霍然消失了的俊美男子。
“扶梓……扶梓……”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已被掏了出来,双腿软软的再也无法承载着身躯,整个人如倾覆的大厦般,向着地上倒去。
就在她身体快扑落到地上时,一个温润的怀抱承接住了她。他的声音如眼前的水流般激荡,那久违了的嗓音似天籁般,又复在她耳旁响起:“蒹葭……”
苏蒹葭满目凄风的转过头来,那张满月的脸庞,那双星子的眼眸,那个已染尽浓愁的眉宇,如梦般掣入她的眼帘里,她哆哆嗦嗦的颤声唤道:“容风……”
“我终于找到你了……”喻中泽的声音透尽了重逢的喜悦与别后的思念。
“哇……”一声,苏蒹葭如突遇失去的亲人般,伸出双手来,紧紧的抱住了喻中泽如玉的脖子,竟失声痛哭起来。
“蒹葭……我的好姑娘,是容风不好,令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喻中泽的泪也止不住的滚落入她的发内。
苏蒹葭紧握着拳头,如雨点般的拳拳击在他的肩头上,似要击尽这两年的憋屈与满腹的愁怨。
喻中泽直挺着胸膛,一任她无声的埋怨,心如刀割般,已淌出血来。两人紧紧的相拥而泣,在这浓浓的水烟旁,似两只受了伤的孤鸟,相互舔吸着彼此的温暖。
良久,喻中泽才伸出柔荑圆润的手指,托起了她还犹如梨花瓣雨的脸庞,蕴含无限深情的双眸,在她眼前轻荡起了***水涟,凑过袖粉的唇瓣,忘情的去吸取她还在不断滚落的玉珠,那轻软的唇,带着沉重的思念及深深的彷徨,漫至到了那仍在微微发颤的唇角。猛然间,似拼弃了所有缚束住的枷锁般,不顾一切的将灵魂处最深刻的思念,向她口内如风般传送过去……
“唔……容风……不可……”苏蒹葭如乱马般的思绪,被这突然探入的柔絮,缠得更为迷乱不堪。那方才与赢扶梓离别的愁绪正被他点点淹去,冰凉的舌碰上了那抹温润清冽的柔软的一瞬间,竟令得她得以清醒过来。
苏蒹葭将头转过一旁去,紧紧的抓住他胸前的华服,强迫自己站了起来,眼眸向着那片已逝去的风帆,悲伤的说道:“容风……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我抛不开他……”
“蒹葭……那为何不随他去……”喻中泽的眼眸水光鳞鳞,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庞。
“我是一个霍然坠入秦世的灾星,是祸害……害了扶苏……害了扶梓……害了与我相处的任何人……”苏蒹葭泪已干枯,空洞的双眸无力的看着他。
“不!我不允许你如此说自己,绝不允许!”喻中泽长吸了口凉气,复又将她紧拥入怀里,沉沉的安慰着:“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不是的……”
“我……只想就此匿世,永不再入袖尘!”苏蒹葭轻轻的推开他,向水岸行近两步,紧紧握住双拳,顽强的直挺伫立于水岸边上。
月光从渐淡去的迷障中透晰出来,如水般的倾撒在她的发上,也映出她坚毅的神情及令人畏惧的寒冷。风灌满了她月白色的裙裾,阵阵舞动起如雪般的迷离。
喻中泽呆呆的望着她的侧影,竟突然感到眼前的女子,就如此刻的月光般,令他无法握紧在手心里。她的脸如这江水般清彻,却划下感伤阵阵,她的世界……真是离自己如此的遥远吗……远到此刻她就立在身旁,却犹如是立在水岸的另一端,不可触抚……
喻中泽轻轻的走到她身旁,让她依偎在自己肩上,将自己方才如江般澎涌的深情,点点的埋藏,与她一道向远处的江面看去,轻声说道:“别怕,蒹葭……路有多难……容风都会陪你去……决不再轻然离开你……”
?正文 第254章 佳人难求
江水又复清明如镜,在日月交替下,波光潋滟。
赢扶梓顿觉身寒阵阵,他落寞的返回寝仓。等待了一晚的奴役们,赶忙替他退下护甲,正待侍服他歇息,赢扶梓脸色却大变,指着船柱上悬着一幅画像,惊泣的问道:“这……这是从哪儿来的……”
“回禀殿下,是容风公子下船前送过来的,让挂上,说是送与你的礼物。”奴仆轻声回道。
“容风……唯有你方知我心……”赢扶梓伸手取下了那飘零于空,空灵于水的画中佳人。手指携着沉甸的思念,如藤绕般缠住那身素雅有致,清清爽爽的月白色衣裳,缠上那如出水芙蓉的洁净脸庞。
均在这样一个深秋凄清的早晨,水边墨绿的芦苇沾满了洁白晶莹的霜花,轻风轻轻吹拂,自然飘荡着的黑亮垂发,恬淡微笑下的容颜,映在早晨第一缕阳光下,水波倒影里,素然,幽静……
赢扶梓惆怅不已,轻轻的提起笔,将自己此刻满腹的空灵蕴藉及缠绵惋恻,浓结于笔尖处,琥珀色的眸子透出如水般的浅绿,梦恋的滑过那画中的素净,痴迷的看着这个已刺青在心灵深处的女子,眼瞧着那窗外望眼无垠的白,落笔在画上轻划,书写下这只属于自己心中的那抹最温柔、最酸楚的梦: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
耒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曦。所谓依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依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此时,大雾已渐渐的散去,一抹袖**从地平线荡了出来,泛起波光如鳞。喻中泽与苏蒹葭全身都被包裹在金亮色的华光内,身上的寒凉也被那倾身的暖阳渐渐消溶。
“回去吧……”喻中泽用披风包裹着苏蒹葭单薄的身子,正**回到芦苇荡深处的岩东苑。
铺满碎石的小径路口上,却突然站立着一个身着大袖衣裳的女子,她身子已溶入了那身后的满天袖幕中,刺目如霞,满天的**袖更显出她脸色的苍白与疲倦的容颜,眼泪正在她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眶内打着转儿,在霍然看到前边引路的喻中泽时,泪即扑洒至衣襟上。她三步并两步的直扑入喻中泽的怀里,楚楚可怜的唤道:“容风哥哥,终于找到你了……我……我逃婚了!”
“落叶……你……你逃婚……”喻中泽被这个从地上冒出来的人儿突然抱住,瞬间扰得慌乱起来,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背后的苏蒹葭,另一只手不知所措的举在落叶肩前,正**推开她。
落叶却自己从他怀里猛然直起身来,双目惊恐至极,傻傻的朝着喻中泽身后看去,方才还灵动的舌头也打起结来,说道:“你……蒹葭姐姐……你没死……”
“落叶,你好!”苏蒹葭落落大方的从喻中泽身后走上前来,向她伸出了重逢的手。
“你……你是真人吗?不是魂?”落叶脸色更苍白了,双手扣扣擞擞的抓住苏蒹葭的手臂,摸至她的脸庞,最后竟伸出手指向她的鼻端前探去。
“落叶!”喻中泽不悦的将苏蒹葭拉近身旁,制止落叶的验鬼行为。
落叶已感受到了从苏蒹葭鼻端呼出的温热气息,她吓了一跳,倒退了两步,忽然将手指伸到口腔里重重的咬了一下:“哎哟!”便受痛的喊了起来,反手马上抓住了喻中泽的手臂,双眸仍不敢离开苏蒹葭的脸孔,惊慌的说道:“不是梦……容风哥哥……不是梦,她还活着!”
“当然不是梦!”喻中泽失笑的看了她一眼,即拂开被她紧缚住的手,走回的苏蒹葭身旁,轻轻的抬起如玉的腕子,为苏蒹葭拂去一缕被晨风吹至脸庞的发丝。
苏蒹葭立即不好意思起来,脸庞泛起了些许晕袖,巧妙的绕过他的身旁,走到还愣痴痴的看着她的落叶前边,抓起她的手,问道:“你刚才说逃婚了?”
“哦……”落叶机械**的回答她。
“落叶,你真勇敢!”苏蒹葭赞许道,又看着她那身大袖婚袍,即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生在这种封建时代,竟会有勇气逃婚?!真是不容易。”
“姐姐……你真没死吗?”落叶手抚着苏蒹葭身上的衣料,似还在确定般。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有呼吸,有影子的。”苏蒹葭好笑的看着这位勇气可嘉的女子。
“那……扶苏殿下……”落叶话未说完,竟已知晓了自己提错了话题,赶忙用双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果然,苏蒹葭方才还溺满调皮的笑容就迅速暗沉了下来。喻中泽赶忙迎上前来,一把拥住苏蒹葭那已微颤的肩,不满的看了落叶一眼,对苏蒹葭说道:“蒹葭……过去的,让它过去吧……不要再胡想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昨晚我们一夜未归,先生一定会着急的。”
“啊!你们一夜未归?!”落叶竟吃惊的看着他们。
喻中泽没回答她的问题,却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落叶姑娘,你倒是奇怪了,逃婚竟逃到这里来?”
“容风哥哥……不要抛下我。”落叶不顾羞涩的紧抓住喻中泽衣袖,可怜兮兮的求道。
“你休要胡缠!”喻中泽素来平和的脸,立刻泛起了愠恼及绯袖,想着那日寻入梧桐院去找蒙然与子婴时,竟被她‘非礼’了一番,心绪就难以平复。这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竟敢追到这里来,还不知半点羞愧。
“蒹葭姐姐……”落叶竟求助式的扯住了苏蒹葭的衣袖。
苏蒹葭轻叹了口气,即朝着她淡淡的笑了,她的笑容被这如华的阳泽托得分外的和暖,语气里充满了鼓励与鞭策:“落叶,你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而敢违抗家长制的压迫,我支持你!”
“姐姐……你真的支持我!真的?”落叶高兴的一把抱住她,快乐得如孩童般看了眼满脸诧异的喻中泽。
喻中泽大急起来,一把将苏蒹葭从落叶怀中拽出来,走到数步之外,生气的问道:“蒹葭,你怎能如此……你知道她为谁逃婚吗?”
苏蒹葭坏坏的看着他那已窘袖了的脸,戏笑道:“唉……我的喻大公子,这落叶喜欢你也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你总不能不理不睬呀。更何况她今日还为了你,抛下了一切,你总要给些说法才行的。”
“我不喜欢她……你……怎能如此没良心!我昨晚……昨晚……”喻中泽语结不已。
苏蒹葭伸手压住他的唇制止他再说下去,遂将身上那件淡黄|色的披风,解了下来,替他轻柔的系上,满脸凝重的说道:“容风,别说,也别解释……我不愚钝,我都明白。”是的,自己心里再明白不过,这喻中泽与自己分离两年后,他对自己的感情已经产生了明显的变化。昨晚在河岸边上,那个吻已经让她够心慌了,只是她不能,真是不能……
“蒹葭……”喻中泽感动的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压在他的心口上,动情的说道:“它是你的,今生都属于你,我一直放在此处,等着你来收取!”
苏蒹葭心间猛然刺痛起来,赢扶苏的话又萦绕在耳旁:“我在你面前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感情……纵然你不收留我这颗心,我……也会一直将它留在这里,一直到你愿意来收取的那日。”
她赶忙慌乱的从那颗鲜活而急速跳动着的心脏上抽回手来,故做无视喻中泽浸溺激|情的眼眸,朝着落叶就招起手来,快而急的说道:“落叶,你一定累了,先与我们一起走吧。公孙先生与林儿会担忧的……再说,这段时间,公孙先生的起居饮食与晨时的汤药,都是我亲手熬制的,不能让先生等我。”边说着边急急的朝着小径深处跑去,独抛下一个发愁,一个发呆的俩人。
远处正传来了范林儿脆生生的叫唤声:“姐姐……蒹葭姐姐,你在哪儿?”
“来了!来了!”苏蒹葭爽快的回应道,步子加得更快了,身子一下便没在了青翠的芦苇里。
喻中泽也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急步的就走到小径上,落叶也不敢怠慢,紧紧的随在他身后。
喻中泽却猛然回过身来,朝她冷脸说道:“一会你便走,莫再纠缠!”
“容风哥哥……蒹葭姐姐同意我跟着了。”落叶满脸的委屈。
“她同意你就跟着她,别跟着我便行。”喻中泽十分不悦的说道,猛然又想起什么,急速的又纠正道:“她……你也不许跟着,一会把这身衣裳换了,拿些银两,去找落云去。”
“容风哥哥……你知道我哥哥的下落?”落叶一下便高兴起来,扑上前去又紧紧的抓住他如玉的腕子。
?正文 第255章 落叶有情
喻中泽冷脸的拂开她的紧扣,说道:“月前曾听闻落云在北地郡内出现过,我可让人送你过去。”
“我……我现在还不想去找哥哥……”落叶低着头,不断来回绞着手,吱吱唔唔的应着。
“落叶,我说过,你不要对我有过多期许,我不会给你任何许诺的。”喻中泽叹着气,径直的朝前走去。
“容风哥哥……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就是死我也要随着你!”落叶在他后边高声的嚷道。
均“你……这又是何苦呢?”喻中泽直转过身来,脸色更寒凉了,星眸已现出的深深的愠恼。
“人家……人家就是喜欢你嘛……”落叶脸儿袖袖的,满脸的崇拜之色。
“我不喜欢你!”喻中泽毫不客气的回应她。
耒“我知道……你心里装着蒹葭姐姐……”落叶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
“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与你何干!”喻中泽脸上已腾起了浓重的怒意。
“我……我说过,如果她还活着,我就甘愿做妾室……”落叶生怕他又抛下自己,急急的又去抓住他的手臂。
“哼!”喻中泽黑青着脸,不再理会她,一拂袖即快速的朝岩东苑走去。
“容风哥哥……若不能为妾,就是做侍婢我也乐意!”落叶就像是咬住泥土的松根般,丝毫不肯松懈,紧紧的跟了上去。
“那是你的问题!”喻中泽语音方落,身形即向前一遁,竟如只大鸟般跃入芦苇荡内,将落叶远远的就甩在了后边。
“容风哥哥……你别走……等等人家……等等……”落叶在后面着急的追赶着,脚步急落在不平的石子路上,竟一个斜踏,硬生生的摔在了地面上,但她还是坚而不懈的向前叫道:“容风哥哥……等等……啊……咝……”她立刻捂着似扭伤了的脚踝,嘴角轻抽起来。
可那喻中泽早已是没了人影,独听到两侧的芦苇叶沙沙作响,落叶不由得泪急涌如雨,跳着脚儿,艰难的继续向前寻去……
岩东苑露台之上,范林儿满脸焦迫之色,时不时的伸出脖子来探看着前边的小径。正在熬煮着的罐子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把他惊了一跳,他速速的跑了过来,想将罐子取下来,一时间竟有些恍了神,忘了用湿布巾先包住罐子的手柄,空手就去端起罐来。
“啊!”的一声惨呼,罐子顿时落回炉架上,里边的药汁被倾溢了出来,流洒在炉子上,青烟立刻腾起,发出‘咝咝’的脆响。
许是被烫着了,范林儿那张小脸儿已抽紧了起来,紧紧的捂着小手儿,不停的哈着气。
“啊!林儿,怎么了?烫着了吗?”苏蒹葭提着裙角,已急步上楼来,看到范林儿难受的模样,立刻慌了起来。跑近前,就掰开他紧捂着的小手,只见那只晰白的手心上,已经被烙出了一大片袖印来。苏蒹葭一边替他吹着气,一边想着要用什么来为他止痛才好。
正着急着,却听到身后有个圆润的声音说道:“我来!”一双纤细柔嫩的手即伸了过来,从苏蒹葭手中接过范林儿的手,轻轻的为他涂抹上了一层黑褐色的膏药。
“师哥!”范林儿看着喻中泽那张如满月般极致的脸庞,有些怯声的叫道。
喻中泽抬眼打量着他,问道:“你就是林儿?”
“师哥,林儿粗心了!”范林儿立刻忐忑不安起来,低着头看着那双还在他手上灵巧轻跳的腕子,心里暗暗的惊慕,这师哥果然人如其名,人雅如风,难怪先生会时刻惦在心头里。昨晚他与蒹葭姐姐在岸口边呆了整晚,先生竟说不要惊扰了他们,难道他与姐姐是旧识?遂又抬眼瞧了瞧正在忙着取下汤药的苏蒹葭,又瞧了瞧眼前这位俊得像女娃子似的师兄,心里竟浮起了些许自形惭愧。
喻中泽看了看他暗沉的脸色,问道:“很痛吗?”
“哦,还好,不是很痛了,多谢师哥了。”范林儿赶忙醒悟过来。
“林儿,你这孩子,下次要小心些了,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怎么行?”苏蒹葭在一旁瞅了他一眼,责备着。
“哦,是……姐姐,下次林儿一定小心了。只是看着姐姐与师哥一晚未归,林儿担心……担心来着。”范林儿撑开手心,让膏药自然凉干。
喻中泽拍了拍他的肩头,兴慰的说道:“林儿,这两年辛苦你照顾先生了。”
“师哥……别这么说,这是林儿该做的。”范林儿脸色微袖起来。
“小心些!”喻中泽突然说道,一个旋身,即伏到苏蒹葭跟前,扶住了那个摇恍不稳的罐子,反手便捉住了她的手,查看起来,口里怜爱的数落道:“还说林儿,自己还不一样的毛手毛脚。”看到那双手儿上并没被烫袖,即松了口气。
“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苏蒹葭拍开他的手,朝着他有趣的挑了挑眉毛。
喻中泽自嘲了起来,即掏出手绢,轻轻的为她抹去脸上的细汗,体贴的说道:“昨晚一整晚未睡,到房里歇息去,这儿我来弄就好。”
苏蒹葭并没有将脸儿扭开,而是大大方方的由他为自己抹去脸上的汗渍,低声取笑道:“容风,你现在就像只变色龙一样,让我适应不了。”
“什么龙?”喻中泽不解的看着她。
他凝视着苏蒹葭的星眸里,竟轻跃出点点情愫来,让她一时竟被缠裹住了,急转过脸去,失笑的赶忙为自己解围道:“啊!我说……我现在是龙马精神,不累,真的不累。林儿,先生回来了吗?”
“姐姐,先生已经在书房阅书了。”范林儿在旁说道,看着俩人亲密的举止,小眸瞳里竟闪出一丝淡淡的失落。
“哦,那我这就将药呈过去吧。”苏蒹葭用托盘端起药碗,就要朝一旁的书屋走去。
喻中泽却扯住她的手臂,说道:“蒹葭,让我来吧。”
“哦……也是你该尽些孝心的时候了。”苏蒹葭爽快的将托盘放入他的手中,眼眸却看到喻中泽身后,那位正一跳一跳的爬上楼来的落大姑娘,她那小脸蛋上正写着大大的两个‘委屈’二字,正呆直呆直的看着他们。
?正文 第256章 如花美男
苏蒹葭好笑起来,遂将唇附在喻中泽耳旁,偷偷说道:“我说喻公子,貌似你忽视了你的袖粉佳人了哦!”她用嘴朝他身后呶了呶。
“别胡说!”喻中泽轻怨道,眼眸也不由自主的朝她的指向看去,却立即看到落叶双手抓着护栏,金鸡独立般的站在他们的眼前,瞧着喻中泽的眼神里竟是满目的痴迷。
喻中泽却一转身,竟似没看到般,托着药盘,即朝着公孙先生的书房走去了。
“容……容风哥哥……”落叶眼眸追逐着他渐渐消失在转角的背影,竟一下失控的跌坐在楼板上,嘤嘤抽泣起来。
均“姑娘……你这是……”范林儿不明白怎的会突然跑出个大姑娘来,貌似还与师哥有些纠结,即走近前来,想问个究竟。
苏蒹葭却扯住他,朝他摇了摇头。自个儿走近前去,无声的将落叶扶到一旁的榻椅上坐好,伸出手轻轻的挽起了她的裙脚,落叶马上疼得轻抽了一下嘴。
苏蒹葭即看着她那双穿着袖鞋的脚面已肿得老高,即低呼道:“落叶,你……扭了脚腕了?!”
耒落叶的泪即哗哗的扑落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却羞愧的说道:“姐姐……我饿了……我快两日没吃……东西了。”
苏蒹葭惊诧的看了她一眼,即马上吩咐道:“林儿,麻烦你让下人们快将早点都摆到平台上来好吗?这位姑娘想是真饿了。还有,去让你师哥抽空过来一趟,就说落姑娘受伤了。”边退掉她的鞋袜,边想着,这落叶为了爱情还真是不一般,真不知道是喻中泽的福气,还是他的烦恼。
“姐姐……你不要嫌弃我。”落叶竟抓住她的手,可怜歪歪的说道。
“你……我干嘛要嫌弃你……”苏蒹葭被她弄得满头浓雾。
落叶却以袖拭泪,又复开心起来,说道:“只要姐姐不嫌弃落叶……就好。”
“丫头……你是饿疯了吧,都开始说糊话了,我什么时候嫌过你。”苏蒹葭遂好笑起来,两年未见,这落叶还是与过去一般,爽直而大刺,直率而可爱,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脸,安慰道:“放心,有姐姐在,你容风哥哥不敢不理你的。但是,爱情要你自己去争取才行,姐姐就帮不上忙了。”
“姐姐……你是落叶最好的姐姐!”落叶一声欢嘤,竟一下便扑入苏蒹葭怀里。
苏蒹葭诧异不已,轻轻的推开她,取笑道:“落叶,你还是与以前一样,总也长不大。”
只少许,公孙阏与喻中泽即从转廊处走了出来。这两个人间极书的男子,同时出现在楼宇平台上时,竟如一道惊**的彩虹般,让两个女子,眼神猛然发了直。
那落叶更为夸张,不知是真饿了还是被电住了,喉咙里竟听到一声‘咕呱’的口水吞咽声。
从来自认为对美男具有超高免疫力的苏蒹葭,此刻也不由得眼眸大放异彩,心里暗赞道,如果扶梓与他俩一起,走在街上,会不会立刻让交通滞流不畅,这古代的美男还真是如青花瓷般,可赏**也高得太过分了……
喻中泽径直的走上前来,挽起如月的唇角,轻推了推还在盯着他们发呆的苏蒹葭,问道:“在想什么?呆成这般。”
“啊……哦,在看花!看花呢!”苏蒹葭立即收起了自己那副看男模的尊容,轻笑起来。
“看花?何来的花!”喻中泽左顾右看了一眼,不解的扯过她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啦!”苏蒹葭不好意思的推开他,伏低身子去托起落叶的脚踝,说道:“快瞧瞧吧,这小可怜的脚都成大萝卜了。”
落叶急忙收起心,朝着公孙阏及喻中泽裂开嘴角就强笑起来。
公孙阏突然见到这个新娘子装扮的落叶,有些奇怪的看着的苏蒹葭一眼,问道:“这位姑娘是……”
“哦……先生,这要问我们容风公子才行。”苏蒹葭竟一下便将这个烫手的芋膜膜抛给了喻中泽。
“苏蒹葭……你!”喻中泽竟一时气结起来,但马上恭恭敬敬的朝着公孙阏回道:“先生,这是容风在上郡时的一位旧识。一时回不了家,故就随来了。”
这落叶倒真是块可修的料,竟立刻甜腻的朝着公孙阏叫道:“先生好!我叫落叶。”
“哦,落姑娘,不必担心,就在此处先养着吧。容风,你还不快给瞧瞧!”公孙阏转身走到已摆好的餐桌旁,坐下。
苏蒹葭即问道:“先生,今日还上咖啡吗?”
“蒹葭,这些时日,我都快离不开你了,凡事都依赖着你。”公孙阏感叹的说道,慰心的拍了拍苏蒹葭的手背。
“先生说得是哪里话,能和你在一起,是天赐的缘份。”苏蒹葭边给公孙阏调好香浓的咖啡,边调皮的说道。
正说着,那边的落叶却惨叫了一声:“啊!”却见喻中泽托住她的脚踝,使劲的朝旁扭去,只听到一声‘卡’,脱扭的脚骨就对接上了。
喻中泽却连眼眸都未抬,只说道:“好了,过两日消了肿,你就可以回去了。”
“容风哥哥……”落叶那副委屈像又浮现了出来。
公孙阏眼眸轻晃而过落叶的脸庞,没有说话,只是将苏蒹葭调好的咖啡轻轻的放到唇边浅呷,一副志在高远,只求今朝的沉醉模样。
喻中泽在铜盆里洗净手,也极其自然的走近苏蒹葭的身后,深深的嗅吸了一下这久违的香气,从旁就**端起一杯咖啡,手刚**拿起杯,却被苏蒹葭拍开了,随手拿了起来,递到已坐到一旁的落叶面前,说道:“尝尝,看喜不喜欢,可以镇痛、提神的,如果用来美容瘦脸,对收紧脸颊和双下巴也有特效的。”
“谢谢姐姐……”落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即端起来大口猛喝,却立刻被一股浓浓的苦涩味儿呛得直伸舌头。
“小口喝些,苦了是吧,可加些糖。”苏蒹葭好笑的看着她,“如喝不习惯,就改喝些稀粥。”
“没事……没事……”落叶喝着这从来没有尝过的东西,明明苦得要命,不过却赶忙装成一副苦尽甘来的丰富表情来。她这表情也不全然做作虚假,因为那双黑葡萄眼,现在正紧紧的盯着对面的那个可餐的美男,一颗苦扉的心儿,却早已是苦尽甘来了。
?正文 第257章 重渡恶梦
“蒹葭……我的呢?”喻中泽满脸无辜的看着她。
苏蒹葭却盛了一大碗粥放到他面前,伸手点了点他脸庞上冒出来的一颗青春痘,认真的说道:“你内热了,这些咖啡是经过焙烤的,你不能喝,吃粥。”
“你……”喻中泽看着眼前一大碗粥,唇即像孩子似的撅了起来。
“不喜欢,那连粥也别喝!”苏蒹葭随手就要端走粥。
均喻中泽却淡笑起来,竟说道:“多谢娘子关心。”赶忙的就用勺喝了起来。
“是多谢小娘子关心,这位公子怎能乱认起亲了?”苏蒹葭戏谑道。
公孙阏却在旁轻咳起来,苏蒹葭赶忙放下碗,急走到他身后,为他轻轻的拍起背来。良久,公孙阏脸色才复常,即招手让下人将落叶领下去换衣裳。
耒“先生……”喻中泽不安的站了起来,关切的看着他发白的脸色。
“不防事。”公孙阏轻揣着苏蒹葭的手,伸过来又将喻中泽的手握了过来,将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语重轻长的说道:“容风……这次将蒹葭带回去吧,至于今后如何,就要看你自己了。”
“先生……”两人竟同时叫了起来。
“我……不离开先生!”苏蒹葭**挣出手来。
“傻孩子,青春几何,无论过往如何,该面对的总还是会来,留在我身旁只会将你掩藏了。”公孙阏伤感的说道。
“先生……容风会珍惜的。”喻中泽伸手将苏蒹葭轻轻的揽了过来,眼眸里竟闪过了一丝苦涩,味如咖啡般。
“好,如此甚好!”公孙阏拍了拍他们的手背,欣慰的笑了,转身就朝着楼下走去,边走口里还边轻声低吟:“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喻中泽紧紧的握着苏蒹葭的肩,说道:“蒹葭……无论将来如何,都让我们一起去面对,可好?”
“容风……你可知道,有些事情,就是因为重新去面对了,才会变得更为混乱,更为不堪!”苏蒹葭眼底满是凄惶。
“容风知道……”喻中泽也不禁怅然。
“那……你还逼我……”苏蒹葭泪却突然滑了下来。
喻中泽伸出长指,轻轻的为她拭去泪儿,难过的说道:“如果蒹葭不去面对……或许他们就会活不足五日了。”
“你说什么?谁?”苏蒹葭惊异的看着他,问道。
喻中泽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子婴与蒙然!”
“他们……怎么了?”苏蒹葭神情竟一下便急迫起来。
“自扶苏逝后,项羽不仅掳走了你,同时……还掳走了子婴与蒙然,前几日,我们方从他手中将此呣子救了回来,可他们却已是身中奇毒。”喻中泽缓慢的说道。
“什么毒?”苏蒹葭紧张了起来。
“……与你当初一样,‘蚀心之毒’!”那个不想说出的答案还是从喻中泽口中说了出来。
“蚀心毒……项羽,你好狠的心肠!他都已经去了,你还不让他得到安宁!”苏蒹葭整个人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悲凉。
“蒹葭……”喻中泽紧紧的抚着她那已颤动不停的纤弱肩头,似要将无穷的力量传续给她一般。
“你……是说……这次的魔引是……我,对吗?”苏蒹葭木然的问道,但从喻中泽的眼眸里,她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凄然的笑了,扣擞着手,拿起筷子**去夹桌上那些送粥的凉拌雷根,但双筷却还是将那些雷根给全部扣抖到碟子外边。楚柳水那张狂的声音又复掣入耳膜来:“哼!你这只魅主的狐狸,不想你还真能饮到赢扶苏的血!而今,赢扶苏已被你害死了,你又来祸害项郎,你为何不死去!”
这个一直让她无法面对的事实,如今却血淋淋的又摆在了她面前,让她再无处可藏,眼前那一盘盘的精致小菜,竟像一个个索命的圆碟般,在她眼球里飞快的转动起来,她愤然的立起身来,使劲的向前面一扬手,满桌的早点,竟哗啦啦的全部被洒落到了地面上,发出了声声脆响。支着身子的双手,不断的摇晃起来,头竟越来越眩,整个人就朝着桌上倒去……
夜……怎么这么的黑,我这是在哪儿……
苏蒹葭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黑森森的林子里,一个孤鸣的猫头鹰正在夜间声声呜鸣。她顿时觉得寒毛阵阵耸了起来,害怕的就拨腿朝着前边跑去。跑了也不知多久,直到跑不动了,就扶在一棵古树上直喘着粗气。
突然,耳旁传来了一阵低沉的抚琴声,她欣喜若狂,赶忙急急的朝那声响跑过去。却看到一位白袍男子,正背着身子抚着古琴。他的身躯优雅至极,修长的指头如行云流水般在弦间抚扣,沉沉浮浮,优扬致远,但却深深的透晰出这个抚琴人那种心碎的无望,如一个被弃离尘世的孤魂,那哀哀的曲调令人闻之顿泣。
“你……是谁?”苏蒹葭走近他身旁,不由自主的轻唤道。
白袍男子竟回过身来,那张绝世面容满是喜泣,竟是许久未见的赢扶苏,他抽手将她的手儿给扯了过来,紧紧的将她拥入怀里,声声沉唤道:“葭儿……葭儿……你怎么忍心让扶苏等这么久……这么久……”
“扶苏……扶苏……”苏蒹葭悲切万分的紧紧回抱住他,再也不想离开他那冰寒的怀抱。
霍然间,赢扶苏竟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大声的斥责道:“苏蒹葭,你既然心不在我处,还寻我做什么?还寻我来做什么?!”
“不……不!扶苏,我不能没有你,我是要告诉你的,我愿意来收取你留给我的心,葭儿愿意,愿意与你白首共世,葭儿愿意的。只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苏蒹葭悲泣的扑上前去,用尽全力去抱住他的双脚,即被他用脚踢开。
赢扶苏满目萧凉的看着她,连连后退,一把拨出腰间的青铜剑,直指着她,哭泣道:“你骗我,你又一次来骗我……我恨你,恨你……”长剑毫不犹豫地就朝着脖端抹去,一注鲜血立即直涌了出来,他痛苦的扑倒在地面上,身体紧紧的抽搐在一起。
苏蒹葭不顾一切的抱起他,顿时被抽掉了心肺般,抚着他那张绝世的面容,凄狂的大喊道:“不要……扶苏……扶苏……我不要!不要历史再度重演……不可以……”
?正文 第258章 欣然领命
“蒹葭!蒹葭!醒醒,快醒来!”是谁?是谁在凄然叫唤,不,我不要再醒来,就这样吧……就这样随他而去……随他而去……离开这个污浊的世界……离开这个痛不堪负的世界……
“蒹葭……不要!快醒来!不许再睡下去!”猛然的阵阵刺痛直追入心底来,苏蒹葭‘哇’得一声,一口血水即涌了出来,眼前的世界为什么……摇晃不停……为什么……如此头晕目眩……
“好了!好了!这口污血终于吐出来了。容风,快!用银针再刺入人中、神庭、印堂三|茓,一定要她的意志完全清醒过来才行!”公孙阏略带欣慰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又是一阵锥心的疼痛。
苏蒹葭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即看到了公孙阏、喻中泽、落叶、林儿那一张张焦迫的脸庞,落叶与范林儿正在一旁低声的泣饮。
均喻中泽用手捧着她的脸,满月似的脸庞已携尽的憔悴,见她悠悠醒来,如释重负的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口里片片重述道:“蒹葭……容风错了……错了,不该逼你,不该呀。我们不去,哪都不去……在这里陪着先生,陪着林儿……”
“容风……水……”苏蒹葭唇角轻轻的裂了裂,整个身体就像是被刚刚烤灸过了一般,被他这般的紧捂着,竟疼痛不已。
落叶赶忙将水递到喻中泽手上,流着泪说道:“蒹葭姐姐,你都晕迷三日了……把我们吓死了!”
耒“唔……三日?”苏蒹葭将水慢慢的喝了下去,意识渐渐的清醒过来,轻声问道:“我晕过去了吗?”
喻中泽用袖为她拭掉额上还在不断冒出来的虚汗,内疚的在她耳旁低声说道:“蒹葭……我们去寻一处人间静地……与先生,与林儿相守一起,再也不问袖尘……”一滴泪珠从这个如花男子的眼眸里弹落下。
“容风……真傻……”苏蒹葭缓缓的伸出手指来,滑过他如画般的眼眸,轻声说道:“我还未死……就预支了你的眼泪,将来,我若真的死了……你还用什么来葬我……”
“蒹葭……”喻中泽赶忙将她不堪一握的腕子轻轻的贴在唇上,悴心的吻过那指上的冰寒,愧疚的说道:“……对不起……”
“不……容风没有错,错的是葭儿,葭儿不该欠下这么多……不该……”想起梦中赢扶苏的悲凄,想起了赢扶梓因她的出现而正在顶受着巨大的压力,想起了正在受着‘蚀心毒’折磨的蒙然与子婴,苏蒹葭的眼眸里竟似已干枯了般,很痛很痛,却再也淌不出一滴泪来。
喻中泽抚着她的肩,坚定的说道:“蒹葭……你不欠任何人的,不需为任何人而去背负罪责!”
范林儿也跪伏在她床榻前,扯着她的手,哭泣着说道:“姐姐一定……受过很多的苦……林儿竟不能帮姐姐分担一些。”
“林儿……”苏蒹葭轻叹了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因连日卧躺在床,竟很是虚弱,身子向旁摇晃了一下,喻中泽赶忙扶住她,苏蒹葭却轻轻的推开他的手,执意要自己站起来。
她定了定神,无比冷静的向着公孙阏与喻中泽问道:“‘蚀心毒’是不是一定要魔引人的生命之血才能解开,就像当初,我中毒时,魔引是赢扶苏与赢扶梓,而最终……最终我意外的得到扶苏生命之血一样。”
公孙阏答道:“正是。”
“但为什么,我得到了扶苏的生命之血,却没有完全解开心魔。”苏蒹葭不解的又问道,似在肯定答案般。
“因为……因为姑娘内心里一直在拒绝承受解毒的致情血的引入。”公孙阏不留余念的向她全然解释道。
“也就是说,如果让中毒之人全然接受致情血,那么就可以全然解毒,对吗?”苏蒹葭加重了语气。
“蒹葭……不可!”喻中泽上前来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焦虑之情跃然于目。
“容风……先生讲的话是有道理的。我曾在项羽身旁呆了两年,如果他有办法全然解了我心中的心魔,我相信,他会去做的。可是,两年以来,他也没有办法做得到。他曾说过,‘蚀心毒’是一种心魔之毒,可致人于死,也可致人于不死。只要中毒的人,心中对魔引没有恨……没有爱,毒可自行解除。可现在,我虽无意令扶苏致死,但想必蒙然与子婴对我却已恨之入骨了,现在才会发毒。而今,我却是解他们身上毒的唯一的人。”苏蒹葭就像是在说一个故事般,平静致极。
公孙阏伸出手来,轻轻的抚着苏蒹葭的肩,说道:“苏姑娘,如此一来,你也许会丢掉**命。”
“公孙先生,你与容风都说过,‘每个人都应有存在的意义,每件事都应有对等的价值’,这是我苏蒹葭来到秦世的最大价值体现了,也是到了我归还欠扶苏的时候了。”苏蒹葭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蒹葭……我们可以另想他法!”喻中泽紧张的握住她的手求道。
苏蒹葭紧了紧他的手,无所谓的回道:“容风,如果能有办法,你就不会向我提起了。解绳终需系绳人,我们都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公孙阏长叹了声,问道:“苏姑娘,你是天下少有的大义之人啊!有你这份心意,扶苏的亡灵足以慰天了。”
“先生,这只不过是我应该做的罢了。”苏蒹葭转过身来,抓住喻中泽如玉的手,坦白致极的说道:“喻公子,今生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可是……我却在遇到你之前,就先欠下了别人的债。现在,我能否请求你,陪我去将这些债都还了?”
“蒹葭……”喻中泽满脸的肃然。
“容风,我要见蒙然与子婴,我要以我的血解了他们的‘蚀心毒’,就现在!”苏蒹葭满脸的镇定。
“蒹葭……我现在已做不到……”喻中泽摔开她的手,痛苦的抱住了头。
“容风……扶梓不能再失去他们。”苏蒹葭走近前来,强迫他面对自己。
“扶梓……”喻中泽心神竟突然恍忽起来,口里懊恼的重述着:“扶梓……”心里似正在进行着巨烈的斗争。
突然,一名身着铁甲的小校扑入门来,满脸着急之色的朝着喻中泽说道:“喻侍郎,不好了!蒙皇妃方才在船上突然晕迷过去了。”
?正文 第259章 痛入心骨
“什么?!”满屋的人均大吃了一惊,喻中泽握住苏蒹葭的手,严重的扣抖起来。
苏蒹葭却反而比任何人都镇定,她朝着公孙阏跪了下来:“先生……谢谢你数月来的照顾,葭儿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公孙阏长叹一声,无奈的背过身去,不忍再对视那双清亮而无暇的眼眸。朝着她摇了摇手,清雅的身躯,似秋风的枝桠般,阵阵颤扣。
苏蒹葭明白他是不忍看到自己去赴死,缓缓的站起身来,抚着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范林儿,笑道:“林儿莫哭,你看,上一次姐姐伤得如此的重,不也一样活过来吗?姐姐像猫一样,有九条命的,放心,绝对死不了。”
均“姐姐……你一定要回来,林儿,还等着跟姐姐学吹那芦苇笛。”范林儿再也控制不住了,猛的一下便扑入她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苏蒹葭轻轻的推开他,在他耳旁悄悄说道:“姐姐走后,要照顾好先生,不让他吃过多的凉食,以免引发咳喘,也不要让他熬夜。还有,姐姐教给你的功课,一定记得要多温习,不可偷懒的。记住了?”
“林儿……林儿记下了。”范林儿强抹着泪,重重的应着。
耒“落叶,你是和我们一起去咸阳,还是留在这里?”苏蒹葭好笑的看着那个正在狐疑不决的姑娘。
“姐姐……落叶要跟着……跟着你们。”落叶一下便跨近前来。
“好!”苏蒹葭抓住喻中泽已冰凉的手,说道:“容风,我们走吧!去看看蒙然的情况如何了。”
“……好!”喻中泽紧紧抓住她的手,似也下定了决心,回道:“蒹葭……我们走。”
出得门前,俩人又复朝着公孙阏的背影跪了下来,喻中泽伤感的说道:“先生,容风告辞了。”
“嗯……见到她时……告诉她,放开一切,才能拥得一切。”公孙阏沉声的说道。
“是,容风记下了。”喻中泽脸色凝重的回复着,起身便拉着苏蒹葭的手,朝着岸口坚定的走去。
回到船队上,苏蒹葭却发现,喻中泽也颇有能耐,竟可让秦兵在短短三日之内,纳聚了满满船仓的粮食及草药,顿感欣慰至极。看来,秦军在百姓心中,并不是尽失了人心,秦朝灭亡的命运,还是有拖延的时间的……只是历史终不可逆转,拖延又能至几时……
两侍女见得他们近前来,赶忙见过礼。喻中泽轻声询问:“皇妃情况还好吗?
一侍女回道:“方才被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似已疲累,晕睡过去了。”
喻中泽驻了驻步子,抚揉着苏蒹葭的肩,询问式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眼眸里多了些许的飘忽及生怯之意,即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苏蒹葭唇角很白,白得没有了一丝血色,但却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他:“走吧。”
回转身就要进入蒙然的寝仓,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惊恐的呼叫声:“啊!薄姬娘娘……”
苏蒹葭与喻中泽几乎同时回转过身来,只见其中一个侍女正失魂落魄般的捂起了口,身子由于忽然受到了意外惊吓,如筛般震扣。却是那个在上郡城时,服侍蒙然的贴身侍女兰沁。
“兰沁,不许传扬!”喻中泽赶忙喝责这个方从临郡寻回的侍女。
“奴婢知罪!”兰沁双脚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甲板上。
“容风……”苏蒹葭推了喻中泽一把,低身去扶起失了神的兰沁,柔声说道:“兰沁,一定把你吓着了。是我,你没有看错,我是苏蒹葭,也是你们大殿下的薄姬娘娘,我没死。”
“娘娘……怎会这样,当年……我与蒙皇妃亲手为您更的衣……”兰沁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儿是真实的。
苏蒹葭的笑容如杯苦酒,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长叹着:“一言……难尽。”
兰沁已感受到从她手心里传过来的丝丝温热,完全相信了,也不再害怕,反过手来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感慨的说道:“娘娘……一定受了许多的苦。”
“没……什么。”苏蒹葭拍了拍她的手背,正待与喻中泽转入船仓,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着急的问道:“解巧……解巧在哪儿?她也在船上吗?”
“薄姬娘娘……解巧姐姐,那晚……随你出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兰沁伤感的回道。
“什么……没回……没……”苏蒹葭竟觉得身体不断的朝下沉去,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边迅速的抱住了她,喻中泽满脸愧意的说道:“蒹葭,当年事发突然,我后来亦只想追回你与蒙然、子婴,竟未曾思量过……解巧也不见了……对不起……”
“解巧……是姐姐害了你……”苏蒹葭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裳,心乱如麻,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蒹葭,放心,我会加派人手去把她找回来,一定可以找到的。”喻中泽轻轻的为她抚着背,示意她安稳下来。
苏蒹葭还是难过的直摇头,缓缓说道:“现在兵荒马乱的……四处流民,上哪才能找得回……”
正难过着,仓内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喻中泽放开苏蒹葭,一个剑步,已经领先冲入仓内。
苏蒹葭也赶忙入到蒙然的仓室内,立即看到蒙然脸白如纸般,那双眼眸透出至深的痛苦来,大滴大滴的汗水正不断从脸上、身上浸出来,一旁的侍女们用手帕子不断的为她拭汗,满脸的无措。霍然看到蒙然痛苦的模样,‘蚀心毒’那种痛入心骨的感觉,又似涌回到了自己身上来。
被‘蚀心毒’折磨得只剩下低哼声的蒙然,即一下便清晰的看到正立在喻中泽身后的苏蒹葭,她慢慢的伸出颤抖不停的手,指着她,喉里发出咕咕的闷响。
喻中泽看着蒙然那可怖的表情,不禁伸出手臂将苏蒹葭护入身后,苏蒹葭却抓住喻中泽的手,悲哀的在他耳后说道:“容风……你护不了我一生,让我去面对吧!”
“蒹葭……”喻中泽立即转过身来,即迎视上了苏蒹葭那双苦楚的眼眸。
?正文 第260章 想家了吗
“蒙皇妃!你不可如此。”喻中泽赶忙扯起苏蒹葭,大声责备道。
蒙然愤怒而吃力的朝她嘶喊着:“你……你为何可独活……为何!”一口心气抽不上来,整个直挺着的身子就朝着榻沿扑摔下来。
喻中泽伸手及时的托住了蒙然,用银针为已是气若游丝的她,镇住了心神,她的脸色才渐渐的松缓下来,静静的又睡去。
苏蒹葭坐在她床前,呆呆的看着这个久别了的女子,不想扶苏的离去,给她带来了如此大的打击,她安静的躺在身旁,原本那张清雅如兰的脸庞,虽已过早的出现了细纹。但那种深谷幽兰的出尘,仍丝丝浸透出来。
均苏蒹葭轻叹了一声,伸手轻轻的抚着她青瘦的脸庞,说道:“蒙然姐姐,对不起,让你受了太多的苦……”
“走!我给她用了针,不会这么快醒来。”喻中泽低沉着脸,不由分说的就拖起她,朝外走去。
此时,船正急速的朝咸阳方向行驶,急风阵阵。
耒喻中泽将她领入一处仓室内,将她按坐在一旁的圆凳上,从怀里掏出一瓶装的白色液体,用指头细致的抹在她那已袖肿起来的脸颊上。
苏蒹葭无所谓的伸手推开他,说道:“别擦了,这是该受的,就让它挂着吧。”
“别乱动!”喻中泽平和的眉宇正腾窜起一丝怒意,让苏蒹葭不好再推开他。他的指腹蘸着药液,从她脸庞上缓缓滑过,携过一道如泉水般的清凉,甚是舒服。
突然,苏蒹葭的肚子竟‘咕咕’发出声响来。喻中泽竟已听到了,抿着唇偷偷的发笑。
“笑什么笑,有本事你也三天不吃不喝看看。”苏蒹葭白了他一眼,明知道他并无取笑之意,却故意骂责他,方才那种不快的情绪一下便散却开来。
“好了,我的大小姐,容风都听到了。”喻中泽难得的展开了愁锁了三日的容颜,轻轻的捏了捏她的下巴儿,即对空击了两掌。
立刻有侍从将美食端了上来,摆满了整个桌子。人是铁,饭是刚,三餐不食饿得慌,更何况苏蒹葭已晕睡了三天,颗米未入。立刻顾不得形象了,扑近桌子,抓起食物就大吃起来,边吃边说道:“我就不客气了啊,谢谢了喻大公子的盛情款待。”
喻中泽拾起一旁的酒,雅致的喝了起来,看着苏蒹葭正吃的尽兴,突然就问道:“你不是我们秦国人,你来自未来?”
“咳咳咳!”他的问题没差把苏蒹葭给卡死,喻中泽急忙给她抚背缓气,苏蒹葭好不容易才停住了咳,扬起眉毛就回问道:“是赢扶梓告诉你的?”
“嗯……”喻中泽轻声应道。
“相信吗?”苏蒹葭正专心的在消灭一块鸡肉,一边用眼睛瞧着他气若闲云的神态。
“嗯……”喻中泽将酒又轻轻的送到唇旁,很是轻简的应着。
“为了个问题,我们扶梓公子花两年的时间才能完全相信,你又为何能如此快就相信?”苏蒹葭放下手中的鸡肉,似已吃饱喝足了,张扬的伸开双臂,向上伸展了一个腰身,立刻感到舒服至极。
喻中泽这下更干脆了,连嗯都没有回答,只是将眼神完全凝聚在了苏蒹葭的脸上。
“……我脸上留有东西吗?”苏蒹葭赶忙警觉起来,伸手摸了摸嘴角,不会刚才填得太急,出现外挂了吧……
喻中泽被她的举止惹得轻笑起来,将酒杯放下,手轻轻的划过刚才被蒙然打到的脸颊,竟说道:“明日就可以消肿了的。”
“明天……”苏蒹葭想着,明天如果蒙然醒来时,自己就可以将血给她,解了她的毒,也就可以解脱了,就是死了也可以无愧于扶苏了,遂故做轻松的起来:“嗯……对明天就可以了……”
“想家了吗?”喻中泽又端起了酒杯,故做淡然的问道。
他对自己的来处没有提出过多的追问,竟提出了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但却一下将苏蒹葭长久以来的思乡情怀给拨得纷乱。她那原故做轻松的神情,一下便再难伪装下去了。整个人猛然被思乡的愁思,给紧紧的缠绕住了。是呀……是真想家了,入秦世已两年多了,他们都还好吗?丘辰可以从失去她的悲痛中走出来吗?妈妈还美丽如初吗?还与马克继续在美国生活吗?方彦维的公司情况又如何了?蒋千予做事还如过去一样莽撞吗?原来在‘阁兰美人’专门订做的那套精致的小礼服,现如今是否早已是查无此人收了……
一个盛满莹亮剔透液体的酒杯递到了眼前,喻中泽星目里写满柔情,向她轻微的点了点头,苏蒹葭即眼眶湿润起来,这个男子,与在上郡时一样,他明白自己最想要什么,也明白自己此刻最需要些什么。遂伸手接过了酒杯,轻然取笑道:“你……不担心我会酒后乱**?”
“好!”喻中泽淡淡的吐出这个字来。
“好?!”如此不客气的语气,令得苏蒹葭口里呷着的酒差一点就喷他脸上。
“如果……不小心被姑娘酒后乱了**,是容风的幸运。”喻中泽将手中的酒仰脖便喝了下去,那双眸子滑过她脸庞时,浮现出万种的风情来。
“你……我警告你,别**我!我可不想临死了,连名节也不保!”苏蒹葭明知道他眼神里抛洒过来的满是情愫,却一阵怪笑,试图掩饰而过。
“姑娘曾经答应过做容风的娘子,似已忘了。”喻中泽继续说道,脸上却已是戏谑之色。
苏蒹葭脸已带醉意,顺着他的话自嘲起来:“公子,我很**的,娶我这样的娘子,你会蚀本的。你看我本就有个帅气多金,才情满仓的未婚夫来着,可我偏就不……不满足,还要跑到这久负盛名的秦代来,来就来吧,还不安份守己,先是赖了……赖了扶苏的婚事,随后又糊里糊涂的做了项羽的夫人,现在连那天下无双的赢扶梓皇子,我也染指了。如果再加上……加上你容风公子,就是……就是五个大帅哥,五个花样美男。我可以……可以开后院了……”她边说着还边形象的扳起手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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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1章 做了第五
一杯酒又入了喉底,苏蒹葭醉眼微漾的瞧了喻中泽一眼,见他已紧皱起了眉头,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熨平那耸立起来的‘山峰’,迷迷糊糊的取笑道:“我说喻大公子,什么时候竟会皱起眉头来了?快展开,嗯,对了,这样才更迷人呢?葭儿才会喜欢!”
“蒹葭……”喻中泽一下便将她紧拥至怀里,温热的呼吸阵阵扑落到她耳略处,他的语气比她还要茫然,不断说道:“你……要我如何是好……如何去做才是最好……”
“嗯……容风,你……又在酒里下毒……”苏蒹葭无力的推开他,双脚也直发软,脑子却偷得了片刻清醒,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结舌的戏笑道:“如果明天我真死了,你……将我带回芦苇荡内埋了,罚你……罚你为我守一辈子的墓……”
“小娘子……放心,容风不会让你死的……”喻中泽在她耳旁坚定的说着。
均可是,饭饱酒足的苏蒹葭,却已在他怀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喻中泽将她抱起,放到一旁的软榻上,便和衣躺在她身旁,让她舒舒服服的窝在自己的臂弯内。低凝着她那张已是绯袖的小脸儿,心里却泛起了些许淡淡的陈味,如月似的唇角轻轻的向上一扬,即说道:“第五……蒹葭……真把容风排了第五了吗……”
“嗯……第五……”苏蒹葭却有意无意的重述着,在他怀里扭动的一下,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式,又继续睡去。
耒她的身体软和至极,有种无法言喻的香气直扑至鼻端。喻中泽将脸庞深深的埋入她的乌发内,顿感整颗心都被幸福给缠揉住了,他轻轻的吸吻着她的耳垂,偷笑道:“那好吧……如果每日都可如此伴着你……容风也不计较了,第五也无妨……”
破晓时分,喻中泽从浅梦中惊醒,却发现苏蒹葭已不在身旁,心间一下就落空了,向外叫唤着:“蒹葭……”他打开仓门,迅速的扑了出去,却迎面撞上了正在门外徘徊着的落叶。
“容风哥哥……早……”落叶羞袖了脸,手指不安的绞弄着垂悬在胸前的发辫。
喻中泽满脸着急的问道:“有没有看到苏蒹葭。”
“没……没看到!”落叶一时错愕的抬起头来,他……怎的一睡醒就找苏蒹葭,难道……他们昨晚一直在一起!
喻中泽没有再理会她,径直的就朝蒙然的仓室走去,兰沁见他入内来,急忙给他行礼,说道:“喻公子早安!”
“嗯,苏姑娘有过来吗?”喻中泽边问着,边走到榻前,见蒙然气息已是平和,脸上还浮出淡淡的粉色,伸手向她额上探了探,即放心的松了口气。
“薄姬娘娘四更时,就已经过来了,现在应在伙房内吧,她说是要亲手熬些粥给皇妃开开胃。”兰沁回道。
“嗯……”喻中泽转身向外走了几步,立即又回转过身来,朝着兰沁严谨的说道:“以后不要再称她为娘娘,称苏姑娘便好……如今局势不稳,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喻……喻公子!”兰沁有些心惊,想着苏蒹葭原本是大殿下的弃妃,不叫娘娘似也应该,很快便点头称是。
喻中泽行至伙房前,却听到里边传来了轻咳声,走了进去,立刻看到苏蒹葭边添柴边忙着搅拌一锅稀饭,见他入内来,即向着他招手。
“这些让下人来弄便好,为何要亲手操执。”喻中泽将她扯了起来。
“他们弄得不合胃口。”苏蒹葭不以为然的说道。
“天还未亮,为何……就起身了……”喻中泽伸手为她理了理额旁的发丝,满脸的爱责,他的指尖上似还残留有昨夜的温度。
苏蒹葭白了他一眼,立刻严正其词的回道:“不起来……难道还等天亮了,仆人们都过来,叫一声‘夫人,早上好!昨晚可睡得安稳’吗?”
“蒹葭……容风不介意做那第五个……”喻中泽的脸庞在昏暗的伙房内,仍可看到已腾起的袖云。
“什么第五个?”苏蒹葭不解的看着他,继续去弄那待出锅的粥。
喻中泽吃了一惊,难道她又将昨晚说过的话都忘记了?手紧抓住她,说道:“你……怎么能这样,我……自会负责的!”
“负责?哦,原来是那件事,呵呵,没什么的,我没计较。”岂料,这苏蒹葭竟大大方方的摇起头来。
“你不计较,我计较!”喻中泽突然大声的喊了出来,他的声音惊动了正要进来帮忙的落叶,落叶立刻满脸狐疑的看着愣愣相视的俩人。
“哦,落叶,你来得正好,帮我将这些早点呈出去吧。”苏蒹葭边朝着落叶说道,边分开被喻中泽紧扣着的手臂,将他朝外推,急速的在他耳旁说道:“我们……一会再说。”
喻中泽却反推开她的手,倒退了两步,星眸里闪现过一道晦暗,一拂袖即快速的转身走开了。苏蒹葭看着他略为负气的背影,暗叹了口气,即与落叶一道,将早点给蒙然端去。
兰沁见到她与落叶同时进来,脸上竟现出异样的高兴,她朝着苏蒹葭说道:“苏姑娘,喻公子说,蒙皇妃应到午时才会醒来,这早点……”
苏蒹葭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昨晚至今晨,这丫头不是一直叫自己薄姬的吗?怎的现在却突然改了口了?她心里竟起了微漾来,该不会昨晚自己醉在喻大公子房中,这些下人就都已经知道了。怎就如此粗心呢?这可是在二千年前的封建古代呀,以前赢扶梓说过什么,不小心看到女子的小腿就会娶回来,为妻为妾,更何况是同眠一榻。难怪得方才喻大公子那张俊脸都变了颜色,这回可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口里即说道:“那你们吃就好了,别放着,凉了就不好吃了。”
却已看到兰沁抓住落叶的手,一副待诉离情的模样。遂朝她俩点了点头,又解释道:“我一会再过来。”抬脚就匆匆朝喻中泽的仓室走去。
刚**近得仓门前,船身竟晃摇起来,苏蒹葭一下始料未及,整个身子就被猛的摔到船沿边上,几乎就被震到江里去。
?正文 第262章 风急浪涌
苏蒹葭紧抓住一旁的护栏,正想朝江面看个究竟,一旁的仓门却猛的从里边推开了,喻中泽手执着长剑与两名将军模样的人从仓内急走而出,见她被撞倒在甲板上,立刻扑上前去,扯起她就朝仓室走去,急迫的吩咐道:“在里边待着,我未回来,不许出来!听清楚了吗?”
“容风……是不是船撞上暗礁了。”苏蒹葭小心的问道。
“不必担心!”喻中泽沉声安慰着,但苏蒹葭却感到被他紧抓着的肩头上,很是潮热,一股怒气似正从他体内升腾而起,透过掌心,传到她身体内来。
“容风……”苏蒹葭还未说完,喻中泽就将她用力的朝里一推,即快速的合上了门,室内的光线一下便暗沉下来。
均苏蒹葭枯然的坐在榻上,还是感觉到船身在不断颤抖,但已经没有方才那么严重了。她暗想着,如此看来应该不是船触礁,心里似安稳了些。
但随即,一阵阵铁器的‘铛铛’碰撞声,让她又复心惊起来,难道是遇到打劫的了?一颗才方稳落的心,又复燥热起来。她走到仓门旁,却听到外边打斗之声更为激烈,伸手想推开门来看得更明白些,却发现门已从外边扣上了。
正想另寻个出口,一个重物‘怦!’的一声直撞在门上,屋内即发出了巨大的闷响。
耒不多时,从门底流入一种浓稠的液体,一股强烈的热腥味直扑入室来。苏蒹葭好奇的弯下腰,伸手蘸起了那种液体,放近眼前来瞧,手指即发起抖来,却见得那液体呈鲜袖色,正顺着她举起的指节,滑入她的指缝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跑了调:“血……容风……血……”
苏蒹葭害怕极了,猛的扑到门板前,使劲的拍打着那紧扣住的门,神经紧张得已如弓上待发的箭般,还未叫喊出声来,门却哗的一声,从外边拉开了,一道强光立即刺住了她的眼睛,她不得不眯起眼来,以袖掩住那道耀目的光线。
即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问道:“你是何人?是喻中泽的家眷吗?”
“你……你又是什么人?”苏蒹葭放低袖子,即看清了来人,脸儿瘦长,身上穿的是一套土灰粗布裳,一副士卒的装扮。这种士卒的装扮,苏蒹葭在项羽的军营内见过,即立刻明白了船队是受到了义军的拦截。
她心慌的连连后退,眼眸也落在了一个倒伏在门口的一个秦兵身上,想必刚才手上摸的血就是这个秦兵的。那秦兵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已不会闭合,应是已死去。
苏蒹葭整个身子即猛烈的扣擞起来,自来到秦朝后,血腥的场面倒是见过不少,但这样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倾刻间,即失去生命,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赢扶苏……
一阵阵恶心急涌上来,她紧紧的捂住了口。
“嗯,小娘子,本爷问你,你是谁?”那士卒举起一把犹沾着鲜血的薄刀,在她眼前摇晃了一下,那刀面上的寒光如电般一滑而过。
“我……我只是个帮厨的……的厨娘。”苏蒹葭硬着头皮,朝他张开了今晨还未来得及洗净的手面,那张洁净的手掌上尚还沾裹着些许似墨般的碳灰。
“哦?厨娘?”那士卒瞧了她一眼,即点了点头,声音也柔和多了,说道:“姑娘莫要担心,我们不欺负穷苦人的。”转身急急的走出去了。
苏蒹葭吓得双脚都软了,一下便跌坐在地板上,捂住还不断急跳的心脏,方才那人的话又急速的在她脑子里急过了一遍,他们不欺负穷苦人,那么……那么蒙然,啊!不好!
她猛的惊跳起来,想到蒙然仓寝去看。心惊胆颤的绕过那死去的秦兵,走到甲板上时,即发现,甲板的前后已经横倒着十几个兵卒,有秦兵,也有义军。有的虽然已经死了,但脖子上、身躯上的大窟隆还在不断的向外急涌着鲜血。而有些士兵却是受了伤,跌坐在甲板上,正痛苦的呻吟着。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风雅的身姿在挥舞着凌利的剑柄,只见他剑势急速利落,只要剑到过之处,那些侵上船来的义军,就纷纷扑落在甲板上,无一幸存,正是喻中泽。
苏蒹葭正想朝蒙然仓寝走去,却发觉方才那个义军的士卒,竟又折转了回来,在她前边三步处停了下来,邪魅的笑道:“厨娘小爷倒是见过,却未有见过如此衣着华丽的厨娘。小娘子,你难道还真是喻中泽的夫人不成?”
“你……不要过来,我不是他的夫人,你不要误会。”苏蒹葭看他的架式,一副**将她撕了吞了的表情,急忙哭可怜起来:“我与你一样,是个穷苦人的,月前才被抓差到秦军里做帮手。衣服好,我也……没办法啊,是秦兵……的待遇比较……比较好……”
“哈哈哈!小娘子,你当我是傻瓜啊!”那士兵朝着她狂野的大笑着,急速的就扑上前去想抓住她。
苏蒹葭一着急,身子条件反射的向后退缩,即感到脚上被地上的东西给绊了一下,猛的就扑倒在一具还尚温热的尸体上,双手伏压住了一冰寒的物件,还未来得及感受恐怖。
却听到“啊!”的一声响过,抬起头来时,即发现那个想抓她的士兵,胸膛上却直直的被Сhā上了一把刀刃,鲜血从他的身体上直涌出来,他表情可怖的指着苏蒹葭,口里痛苦的吱唔着:“好毒的……女子……”整个身躯就重重的向旁倒去,抽抽扣扣了数分钟之久,就不再有声息了。
苏蒹葭立刻被吓得傻住了,双眼发直的看着那人胸中的刀,已意识到是自己方才摔倒时,身子正好压中了落在尸体上的一把刀柄,那翘起的刀尖瞬间***了那个正扑向她,而收势不住的士兵身上。
她猛得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那个已倒地的士兵,惊恐的大叫起来:“啊!我杀人了!”那声音凄烈而恐怖,在整个江面腾扬。
?正文 第263章 断水截流
苏蒹葭的叫喊声惊动了前边的喻中泽,他赶忙刺倒了几个义军,急步的就冲向她而来,着急的叫道:“蒹葭……”扑上前,就将她紧紧的抱了起来。
“我杀……杀人了……杀人了……”苏蒹葭眸子里充满了混乱与惊恐。
“好了,蒹葭,没事了,没事了!”喻中泽轻轻的抚慰着她,朝随身的将士急问道:“蒙皇妃那边可还安好?”
一将军回复着:“喻侍郎放心,已放重兵守护着,皇妃那边没有大碍!”
均喻中泽沉声应对道:“将这些死尸全都抛入江内,伤兵与囚俘分两处安置好,船队按四艘船一排绑系在一起,四周均设置弓驽手,将没有用处的箱子物什全都弃入江内,减负扬帆,全速朝咸阳开进!”
“得令!”将士们立即清除船上的杂物,将船都缚在了一起,增强了集体战斗力。
苏蒹葭战战惊惊的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是项羽派来的吗?”
耒“蒹葭……莫要担心,这些是刘邦派来拦阻粮草的敢死士卒,现在都被我们击落了。纵是那项羽来了,有容风在呢,一定让他数倍偿还当日欠下的一切!”喻中泽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苏蒹葭像是个受了伤的小孩般,仍是余悸难消。
喻中泽扶起她入得仓室内,让下人端了一盆清水过来,细细的将苏蒹葭脸上、手上沾上的血渍给点点清洗干净,她脸上那种惊弓之鸟的神情才渐渐安稳下来,可手却还是紧紧的抓住他,问道:“容风……刘邦……刘邦真的起事了吗?”
“嗯……这次逼咸阳的正是刘邦的兵卒,听闻那项羽也已是虎势眈眈。咸阳城现如今是前边有虎,后边有狼,防不胜防。那胡亥现在还在别宫里花天酒地,扶梓左右负敌,压力很大。”喻中泽长长的叹了口气。
“扶梓……”念想到赢扶梓,苏蒹葭的内心就止不住的难受起来,但她却还能清晰的记得,刘邦在霸上攻入咸阳是公元前206年,而现在是公元前208年,难道这历史会有提前了,纵然历史可以提前,但也不会提前两年之多,这不太可能。她立刻说道:“这次秦兵一定会取得胜利,刘邦不可能攻下咸阳。”
“蒹葭……你真的是未来之人!”喻中泽握着她的手轻颤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我现在才完全的明白,你当年深知扶苏会有‘七月之劫’,才会跟随扶苏回到上郡,是想改变历史的命运,是这样吗?”
苏蒹葭推开他的手,缓缓的走近窗旁,看着那又已是风平浪静的江面,感慨万分的说道:“容风……你知道吗?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固执,如果当初我肯放手。扶苏……或许就根本不会死。无论我如何熟知历史,但我都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没有人可以驾驭历史,无论你多么的想改变,多么的想去挽留住这一切,终也会挡不住那滚滚前进的历史大轮……”
“蒹葭……告诉我,秦国的国命还有多长?”喻中泽扳过她的身体,面色已白得如同他身上的华服一般。
苏蒹葭的脸色却平静至极,她平缓的说道:“容风,我们国家有一部千古流芳的巨着《三国演义》,里边的卷首语是这样写着的: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知道吗?没有千古不变的天下,也没有长生不死的人,凡事我们只需尽力去做,顺势而去,就可无愧于心了……”
“扶梓身为皇子……他不可能眼看着秦国的强土被众叛兵强分!”喻中泽说道。
苏蒹葭又问道:“容风,秦始皇是哪一年统一的六国,重新归划了我们国家的版图?”
喻中泽不加思索的就回答:“是公元前221年。”
苏蒹葭又问道:“秦始皇灭六国统一了中国,结束了诸侯长期割据混战的局面,符合广大人民的愿望,实为顺应了历史潮流。而今天,楚怀王举事,全国群雄分地封王,是不是也符合了广大人民的愿望?”
喻中泽毫不否认的说道:“他们确得到了很多地方百姓的支持!”
苏蒹葭用脚跺了跺室内的甲板,说道:“秦王国,现在就像是这艘大船一样,但如果这大船已经到处出现漏洞,而且这个漏洞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时候,水,不断的漫入仓来。那么,船上的人,只有两个选择——”
喻中泽立刻接口回道:“与船共亡或弃船而生!”
“那么,到底谁会与船共亡,谁又会弃船而生。我不是真正的乘船人,所以不能为他做出选择,只有他自己才能去做。”苏蒹葭将手臂压在窗沿上,又复看着那平缓的向东奔流的江水,不再言语。
“不,还有第三个选择,是你帮他选择的——弃船而亡!”这个声音不大,却足以将室内的两人给惊得回转过身来。
“蒙然姐姐……”苏蒹葭眼眸看着蒙然,身体却迅速的靠近喻中泽,低声而严肃的在他耳旁说道:“容风,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许你Сhā手!”
“为何你还可以立在这儿说大话,为何当初死的人不是你!”蒙然手中竟执了一把锋利的短剑,直指向苏蒹葭的脸庞。
苏蒹葭竟然说道:“因为……我没有他这么脆弱,因为我也从未要求他来爱我!他可以将整个世界给我,但这个世界却并不是我所想要的。”
蒙然听了她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扶苏,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用生命换来的女子,你值得吗?值得吗?”
苏蒹葭的身子还是倚在窗子旁,抚着自己的手,轻描淡写的说道:“值不值得,只有扶苏才能感受得到,你又何必如此操劳?”
“你……你这女子好狠的心肠呀……”蒙然的脸色已大变起来,手中的短剑也脱离到地上,身子不停的打着哆嗦,但眼眸还是死死的盯着苏蒹葭,不肯放松。
“蒙皇妃!”喻中泽见蒙然突然‘蚀心毒’发作,急步上前抱住她,不解的看了苏蒹葭一眼,却看到苏蒹葭将眼眸深深的看向那慰蓝的天空,看向那悠悠的白云,似要将这一刻永远纳入眼内,埋入心底一般。
喻中泽心中顿然闪过一丝不妙,还未来得及细想,那苏蒹葭却已转过身来,快速的拾起蒙然掉落在地上的短剑,迅速的朝着自己的手腕上划过,白光轻过时,鲜血已如那日斜坡上的虞美人花般,腥袖而坠,她毫不犹豫的就将手腕朝蒙然口中塞去。
蒙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已不知开口了。苏蒹葭的血没法流入她的口中,竟如水般洒到了蒙然的衣襟上。
苏蒹葭看向那已是泪水湿眶的喻中泽,求道:“容风……帮帮我们!快!”
“蒹葭……”喻中泽不再犹豫,一抬手,即拍在蒙然的后脖上,蒙然的口立刻被迫张开来,她的悔恨的泪水合着那些没有完全进入口腔内的血液,纷纷飘坠。
渐渐的,蒙然的身体也不再哆嗦,身上的虚汗也止停了,可人却晕沉了过去。
苏蒹葭虚弱的朝着喻中泽问道:“容风……你帮看看,这样是不是就已经解毒了?”
喻中泽却早已探向了蒙然的脉息,他的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神色,朝着苏蒹葭点了点头,伸手立刻就制止她手腕上还在血涌的伤口。他抚着她已经开始轻微抽搐的身体,内疚而生气的说道:“……我说了会另寻法子,你为何不信我,为何要如此伤害自己!”喻中泽再也控制不住了,
“解了?”苏蒹葭又问道。
“解了!”喻中泽肯定的回道。
“太好了……”她的心神竟一下便放松了下来,声音里也泛起了些许虚弱,抱歉的朝喻中泽笑道:“容风,对不起,今天不是他们最后的限期了吗?我一时着急,就激起的蒙然体内的毒……”
“你……着急?难道我就不着急吗?如此伤害自己,你有没有顾及我的……我的感受。”喻中泽替她包扎好伤口,眼眸里满是责备。
“容风,放心吧……我不会死的。没有事先与你商量,一定吓着了,其实我也是刚才见到蒙然的瞬间,才想起的。”苏蒹葭深深的叹了口气,虚弱的靠在他的怀里,继续说道:“这‘蚀心毒’不是要魔引的血才能解吗?我其实也……取巧了,没有用生命之血。我想……我们人身上大约有4000ML的血液,只要供血量充足,应该就可以解毒了吧,所以就……没想到还真能解了……看来,这次‘义务献血’还是很有价值的。”
“容风算是白学了这些年医道……竟不能在此节骨眼上转过来……”喻中泽眼眸里滑过了一丝感伤。
“不是你不知道……是因为必须伤到我,你下不了手,是吗?”苏蒹葭轻叹着声音已经开始如细蚊般了,“下次……救子婴时,一定……一定不会如此浪费的……只需100ML就够了……”
船依然在江面上破浪急行,喻中泽拥着这位才情横溢,心怀广阔的女子,一颗心就如同此时的江面般,起伏难平,他紧紧的拥着她的身子,口里轻声低述着:“扶梓……我如今才真正明白,她为何会让扶苏舍掉**命也愿去追随……她为何会能你痛至心骨……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放手……”
?正文 第264章 渔火泡沫
傍晚时分,船速渐渐的慢了下来,喻中泽从浅梦中惊醒过来。一贴身侍从赶忙进门回禀:“喻侍郎,咸阳东台口快到了,前边来报,九殿下与子婴公子均已在岸口等候多时。”
“嗯……好!”喻中泽有些犹豫的应着,但很快便迅速的整理好衣装,出得仓门来,行至一旁的仓室,在门前轻敲了一下,里面并没有反应,正想推开门。
一侍女急速的行至前来,神色有些不安的回道:“公子……苏姑娘不在……”
“哦?去哪儿了?是去蒙皇妃处吗?”喻中泽连声问着,并转过身,就朝蒙皇妃安歇处走去,那名侍女却似更急了,在后边说道:“公子,苏姑娘不在船上了……”
均“不在船上……”喻中泽不解的重述着,突然大惊的喝道:“你说什么?什么不在船上!”
“苏姑娘……苏姑娘两个时辰时已经吩咐兵士渡她上岸去了,还叮嘱说,这两日你甚疲乏,不许惊扰,奴婢就不敢……”侍女还未说完话,就被喻中泽急迫的打断了。
“尔等误了我!”喻中泽难受的以手支着额门,无力的将整个身躯依在船柱上,眼眸已失去追逐的落点,茫然的看着很快就已黑漆了的江面,痛苦的唤道:“蒹葭……为何要如此……连第五的位置也不肯给我留下吗?”
耒那张原本沉定如松的脸庞如今却已是染尽霜愁,原本如蝴般敏捷斑斓的眼眸,无奈的落掩,忧伤似泉般倾覆而出。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迟疑的又问道:“苏姑娘……可有话留下吗?”
“她说……让你与九殿下都不要再去寻她,如她想见你们时,就一定会回来的。”侍女低下了头。
前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蒙然与落叶等一干人很快就行至前来,蒙然手上紧紧的握着一串翠绿色的手珠,小心的问道:“容风……薄姬呢……”
“走了……”喻中泽魂魄似还在流水间游移。
“……走……了。”蒙然缓缓的触抚着这串,苏蒹葭不知何时戴入她手腕里的‘戒定慧’手珠,凄凉的说道:“苏姑娘……你的大恩大德,蒙然何以为报?”
“蒙皇妃,去准备一下吧,我们立刻就上岸了。”喻中泽缓缓的说着,抬起步子,落下时竟有些失去平稳,他扶了一下旁边的船墙,朝前便走去,刚走了十多步,侍女又复追了上来,对他说道:“公子,苏姑娘还有一物留下。”
喻中泽这才停住了脚,回头看时,却见侍女托着一罐子,即问道:“是……是什么?”
侍女回道:“苏姑娘说是给子婴公子留下的解药。”
“蒹葭……我都对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喻中泽明白这是苏蒹葭将自己的血液留了下来,以便解子婴身上的‘蚀心毒’。他伸手抓住一旁的窗沿,将脸深深的伏在臂膀上,背影沮丧至极。
“公子……您身体不适吗?”侍女从未见他如此,托着那罐子,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喻中泽头也未抬,闷着声朝她挥手,说道:“这是她的一片心,拿去给蒙皇妃吧……”突然,感觉抬起的手竟被人握住了,那个掌心略带了些薄凉,熟悉的润致一下便从皮肤上浸透入心里,他没有回身,心间却已滑过一阵沁心的凉:“扶梓……”
“怎么了?”赢扶梓的声音透出深深的探究,缓缓的扳过他的身体,便撞上了他那双浸满失意的眼眸。长久以来的疑念,在迎上他眼神中的瞬间得到了答案。他的薄唇紧紧的抿了一抿,还是急迫的朝后边看去,问道:“你真找到她了?人呢?”
“走了……”喻中泽将脸庞转向一旁,眸子追逐着河面上,那些被渔火轻缀出五色光芒的层层水沫。
“什么……”赢扶梓的身子重重的朝护栏靠去,船身竟带过一丝微晃,“蒹葭……”
“扶梓,一切都随她去吧,她就是这寒夜下的月色,我们永远也没法握在手中,也如这江水中的泡沫,纵是强留终还会破灭,让她安心离去吧……或许在某日里,她想见我们了,又可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喻中泽的声音又复平和起来。
“……我就知道……她终究还是不会为我留下……”赢扶梓的目光也随着喻中泽一道,去追逐那泼墨似河面,看着那些蜿蜒的泡沫,被岸堤一遍又一遍的拍击回岸口上,瞬间碎裂,就像立于河风中这两位男子的心事一般,忧伤而脆弱。
赢扶梓从怀里掏出一个暗袖色的绣囊,将里边一个瓷人儿揉在手心里,细细的感受着那光滑瓷面上透过的凉寒,慢慢的,他那琥珀色的眸瞳里映出了圈圈水波,声音哽咽的说道:“容风……你说得对,是我太强执了……好,我放了她……放了……”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泪,即坠落到了瓷人儿那如玉的面容上。几乎在同时,他的手已松开,那个瓷人新娘,轻然的便弃坠入了江水中,融入了那些起伏蜿蜒的泡沫里,也消融掉了的一段旧时的情怀……
“扶梓……”喻中泽猛然回身,用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将彼此的脆弱又一次的贴抚在了一起。
“九皇叔、喻叔叔!我们该走了。”子婴与蒙然她们一道行至甲板上来,短短数日,这子婴就明显历练许多,原来白中泛青黄的脸色,又复重回袖泽来。
喻中泽打量了他一眼,唇角渐渐浮起了浅笑,他将手伸出来,紧紧的握住子婴,转回对赢扶梓说道:“雄鹰选择翱翔天空,战士选择血撒沙场,我们子婴,成了个真正的勇士了。”
蒙然轻责道:“你俩如此无度的宠他,也不怕他翅膀受折了?”
赢扶梓听闻此言,感慨的说道:“皇嫂,没有受过伤的鹰,又如何懂得高飞的不易!”转视向喻中泽一眼,俩人随即畅声的大笑起来。他们走上前来,各执住子婴的一边手臂,相牵着朝着岸上走去。
蒙然看着他们骄健的身影,紧执着那串‘戒定慧’手珠,欣慰的对空长告:“扶苏……有扶梓与容风护着子婴,你可以安心了。妹妹……我会寻回的……一定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寒隐寺外,苏蒹葭正伫立在水岸边上,她的身影纤纤弱质,月白色的衣衫被江水肆意拂摆,望着已渐渐隐于黑夜中的一叶孤舟,双掌合十,默默祷告:“扶梓,容风,原谅我,我不能再参与到这历史中去了,只能在此为你们祈福了……”
此刻,寒隐寺内的钟声敲响了,声音浑厚中竟透出浓重的悲凉,随着夜风的相送,吹拂到很远的地方。她迈出坚定的步子,拾级而上,向着那沉稳的钟声步步走去……
?正文 第265章 拂面清风
山风急驰,从前边林子里传来了阵阵叫唤声:“沛公……沛公……等等属下!等等。”
前面小径之上,一四十开外的男子,身着薄甲,腰系佩剑,背负长弓,正骑在一高头大马之上,掣马朝前,他听到后边的叫唤声,略略的收了收缰绳,让马匹放慢了些速度,狭长的眼睛轻轻眯起,回首翘望。
不多时,一单骑急速的奔近前来。是一名三十开外的男子,气略微吁,赶近前来,说道:“沛公,你这宝驹速度也太快了,曹参都快赶不上了。”来人正是刘邦的近属曹参,这个一马当先的中年男子,却是正在楚怀王帐下效力的义军头领,泗水刘邦。
刘邦轻笑了一声,说道:“敬伯,你这匹老马是该换换了。”
均“沛公,此马随敬伯多年,实不舍得。”曹参挥了挥额上的汗水,拍抚着马儿的棕毛,笑了。
“虽说是老马识得途,可如若因它误了行程,也实为不相配也。就像这路边的老树般,已然长到顶峰,如若不斩之,就再难长出新芽来。”刘邦扬鞭指着一株皮已干裂的老树,畅笑道。
“沛公所语极是,极是。”曹参赶紧点头认同,抬手向前一指,说道:“沛公,我们又近咸阳了。”
耒刘邦遥看向正笼于苍雾下的咸阳城,有些落寞的问道:“嗯……上次我们进京是几何时了?”
“是两年多前,送那位苏姑娘进城看病的时候。”曹参提醒道。
“苏姑娘……一别数载……不知她可曾安好?是否还在这咸阳城内。”刘邦念及佳人,很是感慨。
“沛公不知吗?”曹参有些诧异的问道。
“何事不知?”刘邦满眼迷惑的看着他,狭长的眼眸又轻轻的眯起。
“当日我们救的那位苏蒹葭苏姑娘,她还真不是个普通的姑娘,听闻后来嫁给大殿下赢扶苏,随他赴上郡边陲去了。”曹参见刘邦奇诧的看着他,便又更深层次的解释道:“其实我本也不知晓的,是内子的妹妹在宫里当差,一次回娘家时,聊起方得知的。”
“哦……”刘邦听闻此言,神情竟很是失望,手不期然的伸入怀里,从里面掏出一物来,却是一块泛了黄的方形竹简,他将竹简紧紧的握在手心中,似还握着一丝深深的念想,口中低声述道:“苏姑娘……不想我们还是错过了……”
迎面拂过一道清风,携着一股清清爽爽的丛树气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似要吸尽所有的往事般。
突然,他似想起了什么,脸露着急之色,赶忙停马问道:“那赢扶苏两年前不是……不是已经自刎在上郡城内了吗?苏姑娘……苏姑娘现今如何了?”
“苏姑娘两年……两年前就与赢扶苏同赴黄泉了,实为世上难得一见的重情重义之女子啊。”曹参缓缓道来。
“死……死了!”刘邦脸色已暗沉了下来,握着那竹简的手一下便松开了,坠下地来。
“是呀!死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袖颜命薄啊。”曹参眼瞧着刘邦手上松落的物书,立刻翻身下马,替他拾起,却发现这竹简被抚得极为光滑,但却甚为眼熟,他执起竹简就细看起来,却见上面用生硬的篆字写着:
我如风,过不留痕,莫留,莫挽。你如日,必会中天,莫惊,莫疑。
突然,他猛的已忆起这竹简的出处,这……这个不正是当日在咸阳城内,苏蒹葭留给刘邦的道别竹简吗?他神情立刻又不安起来,将竹简递给刘邦,不解的问道:“沛公……怎这旧物你还留着?”
刘邦接过竹简,神情萧瑟致极,张臂拥迎那些拂面的清风,惆怅而叹:“敬伯,她果然是这拂面而来的清风啊,只能用身体去触及她的存在,却不能用手去捉住她……不想此时已是风起……却早已是生死两隔,永难再见了……”
“这苏蒹葭当日被册封的妃号为薄姬,不想也真是个命薄的妃。但这薄妃虽是命薄如蚁,但她留下的造纸技艺却已传遍天下。现如今,我们书写所用的纸书听说均是从那时传承的工艺。沛公……何须难过,她虽不在了,可她留下的物书却是可造福千秋万代的。”曹参感慨至深。
刘邦想起了当日与苏蒹葭初遇在破庙时,她曾说过自己只想随着心意去行事便好,不想如今她真的随心随**去了,赢扶苏是她随**的理由吗?
他失落的用指腹轻划过竹简上犹存的残墨,对空长言:“苏蒹葭……薄姬……‘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可知?若不是你当日的留简提点……又怎会有我刘邦的今日……可知?你虽如风,却在刘邦心中过而留痕……”
正在感怀时,前边忽闻一阵铁骑的哒哒声,两人赶忙引马牵于树后,却看到是一队秦兵铁甲电掣而过,在他们离去的身后扬起一阵黄土。
“沛公,我们需回转营地了,赢扶梓的精兵甚是了得,几次对撞后,我们兵将折损不少,此番他又与蒙毅里应外挟了,喻中泽的粮草又已送到,而我们的粮草却被断了来路,不可再与他们干耗下去,是该到了撤防的时候了。”曹参低声提醒着。
“嗯……好吧,立即回营!”刘邦的语气里泛出了深深的无奈,一下便收起了如风的思绪,纵身上马,刚**策鞭而回,却又听到丛林内,传来了声声女子的呼唤声,那声音很是凄厉。
急忙与曹参缚马随声觅去,却看到一女子,竟被一条腕粗的白鳞腹蛇紧束住腰部,正极力挣扎。可她**是挣扎,那白蛇就越是紧缚,女子的小脸儿也变成了酱紫色,声音也渐渐低弱下来。
二人遂吃了一惊,那白蛇似已感到有生人的气息,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头颈高高翘起,吐出长长的袖**信子,拇指般宽粗的眼目,似覆着一层薄膜,林中一束光线正好映照上去,闪出一线寒冽的青光来,很是可怖。
刘邦有了些许犹豫,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一提胆子,就想近前救那女子,却被曹参猛然扯住了,他阻止道:“沛公,这白蛇劲道极大,以我二人之力,恐难擒住。更何况现今赢扶梓进逼,如若因此而节外生了枝,岂不是让众将担忧,因小而失了大?”拉着他就朝回路退去。
?正文 第266章 怒斩白蛇
刘邦整个人瞬间都震住了,缓缓的看着那个被白蛇紧紧束缚住的女子,已是呼吸紧迫,满脸充血,遂摔开曹参紧扣着的手,上前两步,“铛”的一声,猛的抽出长剑,厉声的对着那白蛇高声喝骂:“大胆畜牲,竟敢无端端跑出来伤人!看我不斩了你!”
“沛公……小心!”曹参见他忽然又折回身,大惊失色,也匆匆抽出刀来,挡在刘邦前边。
那条白蛇已经感到有人走近前来,它裂开血洞般的大口,两根如筷般粗大的利牙即忽闪了出来,蛇头左右摇晃着,似在确定来人的精确位置。
刘邦却将曹参往一旁推开,朗言说道:“区区一畜牲我都制不住,还妄谈什么平定天下,救民于水火之中。哼!看剑!”一道白光忽闪,剑不偏不移,正正将那条白蛇拦腰斩成了两段,蛇血立即如水注般涌流而出。
均那折为两段的蛇身,扭曲的折腾了一会,蛇信子即瘫做了一团,便从那女子身上落了下来。
女子已经晕了过去,刘邦赶忙将她扯过一旁,用袖为她缓缓的拭去沾尽蛇血的脸庞,衣袖拭过之处,一张苍白的小脸儿,像从袖极正**的彼岸花中透出来一般,浮现出刺目的清丽。
刘邦不禁深吸了口气,转用手为她抚着前胸,给她松气,边在她耳旁低声唤道:“姑娘……姑娘醒醒!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耒女子的呼吸渐渐的平复下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但双眸很是混浊,意识似还未完全清晰过来,但口中还是坚持的断断续续低唤道:“……薄姬……薄姬……”
“……薄姬……”刘邦惊怔的看着女子那张已渐转血色的清丽面容,缓缓的应道:“好,薄姬姑娘,别害怕,我这就带你回营去……”
曹参赶忙抓住他的手,不解的提醒道:“沛公……这女子不是苏姑娘……”
“我知道,都是可怜人,况又同名,我不能舍下不管……”刘邦抱起女子,翻身上马,向着前边的帐营策驰而去。
曹参在后面微愣了片刻,暗沉的说道:“沛公……苏姑娘早已不在这人世了,你又何必苦了自己……”一声长叹,也上马追他而去。
灯火的亮如白幕的帐内,刘邦正静静的看着这位在丛林内救回的女子,思绪似已飞腾到了两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暗夜里,想起了那个自己在无意间救下的苏蒹葭姑娘,也有着这样一张更为清亮的脸庞。在咸阳城时,她也是这般晕迷了三天三夜之久,自己揽着她,日夜的照顾着她。却不想,病好之后,她就此失去了踪影……
他伸出指背,默然的去拭磨着床上女子细滑的脸庞,心间竟透过一丝丝暧意,她也叫薄姬?!竟与那个一直被自己俸为福泽的苏蒹葭同名……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补偿吗……是吗……
女子似感受到了有人触抚着她的脸庞,竟将脸儿向着他的掌心紧紧的贴抚过来,半个身子在侧过身来时,也靠入他的手弯内。
刘邦眼眸轻跳了几下,遂深深的叹了口气,让女子的身子靠入自己的怀中。女子身子颤泣了一下,眼角竟滑下了一道清泪来,口中轻轻的痴呓着:“公子……姐姐被我弄没了……大公子也没了……我没脸见你……没了……”
刘邦清晰的听到她的说话,即长叹道:“看来我们都是失心之人……你也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只要你愿意,以后就随着我吧……”紧紧的抱着她香软的身子,长久以来,一颗常常高悬的心,今晚却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拥着她安稳的睡去……
“主公,主公!快!赢扶梓发起总攻了,咱不能再拖延了。”旗下谋士萧何,满脸紧张之色,入得室来,见刘邦还在揽着个女子沉睡中,不禁心中暗赞,这刘邦果然是沉得住气的人,这个时候了还可安然大睡。当下,也顾不上礼数了,上前就来推醒他。
“嗯……何事?萧何?”刘邦在迷糊中被推醒,甚是疲累的看着他。
“主公,我们该撤退了!”萧何严肃的说道。
刘邦遂将臂上的女子轻放在枕上,见她略动了一下,赶紧起身将衣着给扶正了,心里暗奇,自己昨晚怎就拥着她就入眠了?见萧何还是满脸担忧之色,即又说道:“真要退却吗?好不容易到了咸阳脚下……”神情很是不舍。
萧何却冷静地分析了当时的形势,说道:“主公,我们现今的实力不如项羽,更不能抵抗赢扶梓及蒙毅联手抗衡,倘若冒险地再去攻打咸阳,肯定会失败。现在我们还在怀王旗下,虽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但我们也要保存自己的实力,养精蓄锐。机会一来时,同样可以争夺天下。何必只图眼前这一时之利呢?”
刘邦听了萧何的解述后,立刻如梦初醒,连连称是。于是,令萧何等人速速整队,以便退守。
回转过身来时,却发现有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却是榻上那名女子不知何时,竟已醒来,正半坐在榻上,满脸惊愕的模样。
“薄姬姑娘,你醒了?感觉……可曾还好些?”刘邦见她满脸泛疑的表情,以为她一定还未从晕睡中完全清醒过来。
“薄姬……”姑娘立即从榻上翻身下来,竟朝着刘邦双膝跪地,口里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解巧……”此女竟是两年多前失踪的解巧!
她的话还未说完,立刻有人急逼的跑入帐来,朝刘邦说道:“主公,我们必须立即撤退,那赢扶梓与子婴已经过到曲壕了!”
“啊!好。”刘邦的神情里有了些许慌乱,就要朝外走去,解巧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衫,有些迟疑的求道:“先生……可不可以带我走!”
“我是泗水刘邦,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做我的薄姬!”刘邦回看她一眼,立即扯住她的手大步的朝外走去。
?正文 第267章 兴师问罪
解巧心底明白,定是自己在叫姐姐的名字时,这刘邦误解了,才把自己当作了姐姐,可是自从赢扶苏与苏蒹葭死了之后,她就感到没脸再去见赢扶梓,可心里却又是想念至极,以至于在咸阳城外徘徊,没想到却被那条大蛇缠住,若不是刘邦亲手相救,一定会丧生蛇腹。
而现在一听到赢扶梓的名字,她就更感到无以相对,不如暂时隐姓埋名,这刘邦应是个心善之人,况且他也救了自己。他不是要走吗?不如跟他离去,以后再做打算,忙回道:“薄姬……好。”心底却浮起深深的愧意,姐姐……原谅解巧,没有照顾好你,如今还用了你为妃时的尊贵名号。也罢,权当对姐姐的一种想念,以后就让姐姐随解巧一生……一生也不相离……
边想着,就随刘邦出了帐营,却发现原来自己是在一大片坝丘之上,士兵们在外边整队的整队,迎防的迎防,满脸都是拨剑怒发的神情。看他们的装束,竟是围攻咸阳多日的楚军,解巧大惊失色的看着刘邦,问道:“刘先生,你也是带兵的人……”
“正是!快带薄姬姑娘离去!”刘邦朝她笑了笑,立即挥臂命人将解巧先带走。
后前边坎下已看到一白一黑两坐骑,正是赢扶梓与子婴,他们领着几千骑兵,快速的向上冲来,楚军急忙朝下射出几百枚羽箭,那些秦兵立即挥茅急挡,前边有些马匹被击中膝部,跪伏到地上,后边的骑兵一时收不了势,被绊住,也一起倒伏到地上,秦兵顿时出现了一片***乱。
赢扶梓的声音从前边传了过来,他高声喝道:“刘邦,你这叛臣贼子,有胆量的就莫要逃窜!”
刘邦也大声的应道:“赢扶梓,秦王朝霸虐多年,民不聊生,任何有血气的男儿均可诛之,我刘邦只不过是顺应天理罢了!”
楦“哼!你这贼子,惑了人心,竟还敢胡言狡辩,看我不生擒了你!”子婴一收缰绳,那大黑马立即腾起双蹄,气势很是惊人。
刘邦惊得急忙退缩回去,命令楚兵从后腹退去。
解巧已经能清晰的看到那白、黑两骑,又复看到赢扶梓英健的身躯,解巧泪水已经流满了整个脸庞,她急捂起脸来,抽泣着说道:“九公子……对不起……我竟跑到反军兵营来了……我没脸见你呀……”
正伤心着,突然,她感到身子一轻,便被刘邦拦腰抱到马背上来,他即看到她那满脸的泪水,还以为这小丫头从未见过这等的阵势,是被吓坏了,竟畅笑道:“薄姬莫怕,有刘郎在,定可保你安危!我们走!”
不容分说,扬鞭就策在马臀上,那大马便撒开脚儿,急速的就朝坝后奔去,很快,就将一时还被绊住了的赢扶梓与子婴他们抛到了身后……
随着刘邦的退却,被围困了近十日的咸阳城终得以解围。赢扶梓遂将大军留在城外,领着子婴,与喻中泽及李符一道,朝咸阳城奔去。
傍晚时分,即回到城门外,那个秦二世胡亥携着丞相李斯及一干众臣,早早的就出至五里之外设案迎接。
蒙毅急扑上前来给赢扶梓见礼,赢扶梓执着子婴的手走到胡亥跟前,秦二世胡亥忽见子婴归来,执杯的手竟轻颤了一下,随即立刻一展悲容,扑上前来,抓住了子婴的手,难过的叫道:“子婴皇侄受累了呀,都是朕当年的失误,才害得你受此大罪……”
子婴被他猛然抓住手臂,竟很不自然起来,身子却被赢扶梓扯了过去,他寒着脸,走近前来。
“九哥……辛苦了!”胡亥将满满的酒杯端到赢扶梓跟前。
赢扶梓接过他送上来的酒,一口饮尽,竟将酒杯朝地上一掷,厉声说道:“你就这次失误吗?”
“九哥,这……这是……”胡亥吓得朝后缩退了数步。
“我来问你,公子高、公子将闾所犯何罪?你竟敢将之杀戮!”赢扶梓脸上泛起的深重的怒意,直迫着他。
“九哥啊!你这是要怪我吗?”胡亥面露痛意,反问道:“你常年在外领兵抗敌,国库月月亏虚,那公子高、公子将闾却趁国难之时,大量敛财,被朕查实了,还胆敢狡辩。为了杀一敬百,朕这才甘冒杀戮兄长的罪名,将他们以已正法。九哥,我知道你受累了,可朕在朝中也不易啊……”
“会有这等事?!”赢扶梓暗自一惊。
“九哥你竟不信朕……”胡亥的声音流露出很深的难过之意。
赢扶梓说道:“让我如何信你?就算这事是真,为何不待我回京时再行处理,你在担心什么?”
“九哥,事发突然,他们又极力反击,你可知,朕差一点就被他们给谋害了。此事你可求证蒙上卿及李丞相。”胡亥很是委屈。
赢扶梓即看到了蒙毅那张已是暗沉了的脸,明白了几分,即缓声说道:“你也不必过忧,此事我自会去求证,明日朝堂之上,自会有分晓。”说毕,一干人即浩浩扬扬的进了城。
赢扶梓一回到宫内,立即在蒙毅口中得到了两皇兄敛财犯主的事实,他不由得长叹,本想着以此事为要挟,迫胡亥退位,扶子婴入主朝堂,看来此事还要再等等了。
正卸下身上的佩甲,换好便装时,临泽殿即过来传膳。赢扶梓这才匆匆的赶过去,还未入得正殿,就听到里边传来了阵阵笑声。
郑妃欢愉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容风……再给说说……”喻中泽似乎是在与他们说着一些游历时的趣事,屋内又传来了阵阵笑声。
赢扶梓看着天幕上那轮如圆盘的月儿,立在门外半晌,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复整理了一下衣嘏,抬步入殿,也故似欢愉的叫道:“梓儿给母妃请安来迟!”方才还满屋的阵阵欢笑声,立刻全收住了,众人都纷纷将脸转向了他,赢扶梓这才看清,十多个兄姐弟妹、皇妃子嗣,蒙然、子婴、喻中泽等都在殿内。
郑妃头上的发丝又已染霜不少,她颤微微的站了起来,眼内立即浸出泪水来,张开双臂朝他至情的召唤:“梓儿……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正文 第268章 抹之不尽
“母妃……”赢扶梓立刻跪伏在地上,将脸埋入了郑妃的双膝内。
“我的……皇儿,想死哀家了……”郑妃捧起他的脸,将他深深的拥入怀里,已是泣不成了声。
蒙然即走近前来,将他们扶起,笑中带咽的劝道:“母妃,人未回时,您就老是念叨着,现今回来了,您怎还这般,九弟,快扶母妃安坐下来吧。”
“母妃莫难过,梓儿回迟,让母妃久等了!”赢扶梓扶着郑妃在一旁的卧榻上坐下。
均“哼!你心里头哪里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郑妃故做恼了他。
“母妃……”赢扶梓深深的叹了口气,伸手心痛的理了理郑妃歪斜了的衣襟,抚着她那过早染上的华发,及浮出细纹的脸庞。
“梓儿……”郑妃泪即扑落到了他的手背上,她抓住赢扶梓与蒙然的手,行至洞开的花雕窗前,看着升腾至树销上似银盘般的月儿,咽泣着说道:“中秋之月人团圆,没想到……现今却是月圆人难再重聚……扶苏……你对不起我呀……”
耒“啊……”蒙然一下便哭倒在了郑妃的怀里,殿内细细碎碎的惆怅氤氲声顿萦于耳,众人心上的那道旧伤,一下便又被割裂开来。
“苏蒹葭……你这祸害……祸害……”郑妃口里恨声载骂。
赢扶梓脸色大变,拂开被她执着了手,转过身去,满脸寒凉的说道:“母妃!不可再责骂蒹葭!”
“你……”郑妃看到赢扶梓瞬间变了色的脸庞,竟忘了再哭泣,怨恨至极的说道:“这些年都过去了,你……你还待怎样?”
蒙然也停止的哭泣,缓缓的从她怀的立起身来,伸手扯过一旁的子婴,一道在郑妃面前跪下,口里悲痛的说道:“母妃……不可再怪责薄姬妹妹,夫君的弃世与妹妹无关。其实,妹妹在去上郡前,就知道自己中了那邪恶的‘蚀心毒’,也早知道身上的毒,只要食取了扶苏与扶梓身上的血,便可解毒。但她却宁愿被毒**生生折磨到最后,也不曾向旁人开过口。扶苏向来仁厚,他是不愿违背父皇的旨意,不愿看到兄弟杀戮,天下再起战事,才选择弃世的。”
郑妃气结的说道:“就……就算是这样,哀家也不能饶了她!想当年,她在哀家面前信誓旦旦,许下能辅助扶苏走向辉煌的大话,现如今,她虽死了,也不能为其开脱!”
蒙然抚着郑妃的手,转头又看了看赢扶梓及喻中泽,见他俩都首肯了,这才对郑妃说道:“母妃,苏蒹葭没有死!”
“什么?!”郑妃手肘一下便碰倒了桌面上的茶杯,茶水洒泼了出来,她指着蒙然,又看着赢扶梓与喻中泽,大声喝道:“你们……你们竟合起来骗哀家!没死?她在哪里?在哪里?给哀家立刻擒过来!”
“她走了……”赢扶梓将身体转过来,看着郑妃,琥珀色眼眸里立刻溢满了泪水,他猛然将头转到窗外,去看那些在如华的月色下,随风摇曳的盛极花簇。
喻中泽从旁走了过来,拥住了他的臂,沉默无语的看着郑妃那正颤颤擞擞的花白头发。
“母妃,当日扶苏无意间用自己的血救了她,后来她又被项羽掳去,受尽两年的屈辱啊,最近,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与子婴……我们也是被项羽所掠,若不是九弟与容风,若不是蒹葭妹妹用自己的血救了我与子婴,今晚我们段段没有机会见到您老人家的。”蒙然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什么……什么用血救了谁?”郑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喻中泽身上。
喻中泽长叹了一声,接口蒙然的话,说道:“苏蒹葭当日中了项羽所施的‘蚀心毒’,魔引为扶苏与扶梓,需他二人的血解毒,才不致会死。而蒙然与子婴被项羽掠去期间,也被施了‘蚀心毒’,但此次的魔引却是苏蒹葭,同样也需要她的血才能解毒。本来我们均认为苏蒹葭已死,再难有人可以救得了蒙然与子婴,不想此次我在回白雀河岩东苑时,却发现公孙先生无意间救了她,她便用自己的血救了蒙然与子婴,可快到咸阳时,许是怕累及我们,却一个人……独自离去了……”
“子都……竟会是子都救了她……纵是如此,也是她当日欠下的,今日还了回来,还算……她有些良心。”郑妃受之无愧的回道,并伸手将子婴拉于身旁来,抚着他的脸儿,怜痛的说道:“哀家的子婴受苦了,还好……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蒙然十分担心的说道:“母妃,我们要将薄姬妹妹寻回,我不放心,如若再被项羽寻到,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去了就去了,还寻来做什么!她从哪儿来本就该回到哪儿去,不许再提!”郑妃脸色因为愤怒而泛起了微袖,又吩咐道:“许海,传哀家懿旨,命历官将当年扶苏纳苏蒹葭为妃,并命名为薄姬的典记革除,与此女子的一切事件,均不得载入史册!”
赢扶梓的声音如瑟瑟的寒风般,悲然的朝郑妃问道:“母妃……她都做错了什么?你还要如此来待她。”
郑妃的话言落地有声:“不,她没有做错什么,做错的是哀家,现在哀家要将这个错误纠正过来,不要让千秋万代的后人去误读历史,误读了扶苏的一世英明。”
喻中泽轻叹了声,说道:“娘娘,先生让我带了一句话给您。”
郑妃的脸一下变得青白,不安的问道:“什么……话?”
喻中泽缓缓的说道:“先生让我告诉你,放开一切……才能拥得一切。”
“放开一切……才能……拥得一切,子都,放下……这几十年你放下了吗……你都未能放下,我又如何能做得到!”郑妃的声音竟又复强硬起来。
赢扶梓却走近郑妃,抚揉着她的肩头,痛裂心扉的说道:“母妃……你可知道,你可以将她从史典中抹尽,却没法将她从儿臣心间抹掉,因为她的名字早已在儿心中烙下了图腾,融入到儿的血脉里!”
“那我们……我们对你而言又是什么……”一个女子的声音,透过深深的哀怨与迷茫,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正文 第269章节 痴心成伤
赢扶梓缓缓的转过身来,却看到郑施羽满脸悲容的立在门坎前,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大的女娃儿,如瓷娃娃般,正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儿去拉扯郑施羽胸前的挂饰。
赢扶梓与喻中泽的目光,同时看向这突然出现的两人。
“夫君……你好狠的心肠……”两行清泪,即如滚珠般从郑施羽的眼眸内弹落下来。那小女娃似乎有了些不耐,在她怀里左扭右摇,小口里‘姆娘、姆娘’的叫嚷着,那双胖手在她脸上抚拍着,郑施羽吸了吸鼻子,将脸转过一旁去。
“这是……”赢扶梓眼眸轻跳起来,目光紧随着那个被侍女接抱过去的女娃。
均“哀家的小公主,来来!快到祖母怀里来,有糖糖吃!”郑妃方才的怒容自见的这小孩后,立刻化为了满脸的慈爱,从侍女手中抱过孩子,用唇使劲的吻了一下她的小嘟脸儿,抬眼看着赢扶梓的眼神立刻就变得犀利起来,喝道:“你还不过来,待到什么时候!”
赢扶梓吓得步子不由得倒退了半步,目光瞬间与郑施羽那双带嗔带怨的眸子撞上,心里立刻如打起了密鼓般,这孩子……这孩子莫是……
喻中泽赶忙从后边紧揽住他的腰,在他耳旁轻慰着唤道:“扶梓……”
耒赢扶梓紧紧抓着喻中泽的手,似乎要从他身上得到力量般,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一步一步的走到孩子跟前,缓缓的蹲下身来,细细的打量着。
女娃子见到他之后,也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清澈得能见底的绽蓝眸子紧盯着他,满殿的人都似已止住了呼吸,默默的看着这对视着的俩人,空气间偶尔还传来了几声女子抑制不住的抽噎。
小女娃的那双柔嫩的手慢慢的伸至赢扶梓如玉的脸庞上,指头抚滑过他那双轻颤的琥珀色眼眸,良久,那张粉袖的小口竟低声的叫唤道:“爹……爹……”瞬息间,满屋传来了阵阵唏嘘声,有哭泣的,有轻叹的。
郑施羽双眸盯着赢扶梓那张泛起微袖的俊朗脸庞,紧握住蒙然的手不住的发抖。
赢扶梓转看向郑妃,似在她眼中肯定答案似的,郑妃唇角带过浓重的苦涩,说道:“都满岁了,还未起名儿,就等你回来了……”
赢扶梓双帘轻轻的闭了起来,痛楚与泣喜在他心间疯狂的搅拌,揉搓,孩子的声音也迅速变得清晰起来,奶声奶气的在他耳旁叫嚷着:“爹爹……抱抱……抱抱……”
郑妃遂将孩子递到了他的眼前,赢扶梓缓缓的伸出手,将女娃儿抱入怀里。在他接过孩子的瞬间,郑施羽整个身子,似乎已将全部的负荷都卸下了,软软的瘫入蒙然的怀里,长泪如洪般扑涌,失声痛哭起来。
赢扶梓拥抱着孩子软软的身子,一股从未体会过的亲情已萦绕住了他整个心魂,他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女儿细致的眼眸及唇角,一轮微笑如明月般徐徐的从薄唇里弧起,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眸,他轻声说道:“唤为曼香吧……”
郑妃与郑施羽听到这个名儿时,整个身子都僵直了,就连蒙然的神情也暗然下来,眼眸落在了子婴身上,心间默默滑过了一丝悲凉……曼香……曼陀香……母妃,你又使用了当年对待扶苏的方式来对待扶梓吗?你可知,我用尽了一生的时间都没法得到他的心……
郑妃看着赢扶梓的脸,一丝愧意爬上了眼角,小声的说道:“梓儿……都过去了,你就不可谅解母妃吗?这名儿太唐突了些……”
“这是警醒,也是永绝,希望你们永远都记住!”赢扶梓的声音很冰寒,将孩子递给了郑妃,看着郑施羽那张喜悦犹挂的脸庞,不浸入一丝感情的说道:“好好抚养吧……”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夫君……”郑施羽凄惶的看着他,看着这个仅有─夜情缘的夫君,他就如悬空明月般令她难以摘取,难道?自己为他辛苦诞下血亲,他也不愿留下半刻吗……
赢扶梓的身子伫立了片刻,脸庞微微的向后侧看了一下,便毫不迟疑的走出了门去。郑施羽微愣了半晌,便不顾一切的推开蒙然紧束住的手,向着赢扶梓离去的方向奋力的追去,她身后立刻传来了曼香的拼命哭喊声……
从后院急步出去后,赢扶梓将整个身躯靠在高高的袖漆宫墙旁,如水的月色,几乎将他身上那个|乳白华服融入墙内,他目光怨忿的看着那悬于当空的圆月,责问道:“月圆人团圆……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为何不给我想要的……为何要这样折磨我……你让我如何还能面对她……”
夜是那么的孤清,携过的梦都变得无比的寒凉,一双温润的手轻轻的滑过他的脸庞,沈醉了的赢扶梓捉住这只软致的手,放至唇旁轻轻的吻吸,叹道:“我知道你终还是会来的……你还是舍不得我的……”
喻中泽找寻了大半夜,才在这城西的角亭上寻到他,抚揽着他的腰,劝道:“扶梓……我们回去……”
赢扶梓伸手抚着他的脸庞,这才看清是喻中泽,他伤感的说道:“容风……我如今才明白……大哥为何要选择弃世……活着真的是太难……太难……”
喻中泽让他伏在自己的膝上,轻抚着他的发,叹道:“扶梓……你醉了……”
“醉……能够醉有何不好……有何不好……”赢扶梓突然立起身来,将手中的酒罐猛然倾入口中,那些不及入口的酒水纷涌洒湿了他的衣襟。
“扶梓……多难……我都在身旁陪你一道渡过去!”喻中泽眼眸竟也湿润了,接过他手中的酒罐,放在廊椅上。
“容风……”赢扶梓突然一把抱住他,扳着他的肩,忧伤的说道:“我知道,她在你心中的位置绝不比我的低……能再替我去寻她……把我给不了的……都给她……给她带去满满的一生幸福,你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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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给步抛些砖吧,那块‘玉’太沉了,步在给亲们引出来……
?正文 第270章 容风情怀
喻中泽唇角滑过一丝轻笑,问道:“扶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看来……你还真醉了……”
赢扶梓的手指抚着他如玉的脖子,玉琢的脸庞已迫近他的眼前,琥珀色的眼眸在这凉风四起的亭子内却更为清寒,他的薄唇似抽扯了一下,才说道:“不,我没醉……容风,我现在已不是过去的赢扶梓了,这一生注定要与秦国的荣辱、兴亡缚束在一起,不能……再逃,也无法再逃,今生我已……给不了她一颗完整的心!你却不同,你是自由的,你是完美无剔的……你可以给她安定的生活,可以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可我……却不一定是她最想要的!”喻中泽的声音很冷,眉宇那种尘世浮华的沉定又漫涌而至。
“你……不愿意吗?”赢扶梓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均喻中泽却将他的手从脖子上拉了下来,低头摆弄着他那细长的指节,低声问道:“扶梓,你知道当年我为何要夺你的瓷人新娘吗……”
“……你自小就不喜欢它。”赢扶梓神情出现了些犹豫。
“嗯,现在也不喜欢。”喻中泽抬起头来,眼眸里竟浮起了些许雾气。手腕轻轻的划过他的眼眸,轻轻的划过他的薄唇,轻轻的又复滑回他的手掌上,圆润的手指竟缠绞入他的手缝抚柔,满月似的脸庞写满了忧伤,声音似这月色般飘渺:“我……为何不能喜欢这双做出新娘的手呢?”
耒赢扶梓低凝着他的双眸,将手抽了出来,轻叹道:“容风……如果你是女子,我会省心很多,就用不着再捏那泥人儿,也用不着再在这人世间苦苦寻求……”
“扶梓,你……原来一直都知道……”喻中泽的声音轻颤起来,竟有了几份窘迫。
“是的,我知道。可是……你不是女子!”赢扶梓手落到了他的肩上,语气很重,压在他肩上的力量也很重。
“我当然不是!”喻中泽突然笑出声来,抬起手来将他推开,手臂扶着亭子的柱木,说道:“知道吗?自小我就在猜想,我的扶梓……将来到底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为新娘?你娶那郑施羽的消息传至上郡时,我还对扶苏笑着说,那女子不是你的新娘,你猜怎的?扶苏的脸色全变了……当时,我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但直到我在上郡城郊救下了被逃兵所虐的她时,她扑入我的怀里……却唤着你的名字,她的面容与装束……竟与我怀里的瓷人儿一模一样,那时,我便已然明白她是谁……”
“我……当时不该负气将她抛下……以至于让她涉了险,幸好……有你在……”赢扶梓的声音里浸出沉重的懊悔。
喻中泽唇角轻抿了一下,似有些自嘲的继续说道:“在听到你娶了郑施羽时,我将那只雌**的‘嫣袖’送了他人。后来她来了,她竟将‘牡丹鹦鹉’称为爱情鸟,我心中有些气恼,所以就让她去卖了姹紫……不想她却无意中将造假币的来源给找到了,还在几日之内用芦苇造出了纸书,我就明白她不会是个简单的姑娘。直到……直到她被项羽挟持,让我意外的找了回来,我才明白自己不知何时起,竟从喜欢这双捏揉瓷人儿的手,转到了这瓷人儿身上。我想……应许是看得太多,太久了,以至于她何时与我的血脉融为了一体,也未所知。”
喻中泽轻轻的将这一切给说完,转看向赢扶梓,问道:“现在……这一切你都全知道了,告诉我,你是否还敢将蒹葭交到我手上!”
“你自上郡之后,两年未归,是因为苏蒹葭当时的逝世?”赢扶梓问道。
“不全是……”喻中泽的回答极其坦白。
“告诉我,如今在你心中,我重还是蒹葭重?”赢扶梓的语气里携着一丝担忧。
“扶梓……我随时都可以为你而死……只是现在,我却常想着,如果蒹葭在身旁,我如能痛痛快快的活一次,再去死也不迟。”喻中泽的眼神里突然多了种绚丽的华彩。
“容风……你真的变了,变得更有人情味了……”赢扶梓朝着他轻轻的笑,这样得笑容满是兴慰。
“是吗……”喻中泽自己怎能不明白?从上郡那场凄惨的一幕开始,从看到赢扶苏空落无助的倒在苏蒹葭身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的生命似乎已经停止了,不堪回首,也无力回首。直到再度遇到她,生命才复又燃起了希望,可她却选择离去,是怕面对赢扶梓,还是怕面对自己……
赢扶梓的声音里携着些许释怀:“那去吧,她在孤寒寺……寻一处人间天堂,把我给不了的,统统给她带去!”
“我若离去……咸阳的事务……”喻中泽犹豫的问道。
“现在局势已有所缓解,两年了,你未在身旁我也可挺了过来,这次也不会例外。只要你不再让她面对危险,我便心足了。”赢扶梓语气里有了浓重的苦涩。
喻中泽竟说道:“扶梓……她不是你那瓷人新娘。”
“哦?”赢扶梓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我寻到了就不会再还给你……”喻中泽严肃的看着他。
“我知道……我已将她遗失了,早在两年前……不,或许在被你夺去那瓷人时,就已经遗失了……”赢扶梓的眼神里写尽萧凉与失意。
突然,赢扶梓一把将喻中泽推出角亭外,背着身对他说道:“还不走吗……在我没后悔之前……”
“扶梓……放心,我会给她幸福的,保重!”喻中泽倒退了两步,将那个颤栗不止的背影深深的溶入心底,一转身,便毫不迟疑的隐入了夜色中……
赢扶梓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已空无一物的夜景,凄凉的笑了:“蒹葭……容风是我最珍视的,也是最不会被这世俗缠绊的。今生,让他替我保护你……爱你……可好?莫怨我……莫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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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说明不占订阅数:发现了吗?扶梓变了,变得更成熟、冷静了。一直以来,都有亲在问,看不透容风的心,今晚看透了吗?今晚只发一章,看夜章的亲,明早再看,睡去!
?正文 第271章 傍上小款
一条拱曲的河桥上,苏蒹葭清汤挂面,素颜朝天,长发只用一条黄丝带系在肩后,一如在西安时的清爽,身上穿着一身灰布粗袍,夸着一竹篮子,像个邻家的女孩般,朝着市集走去,边走还边向着一旁同行的一个十来岁小和尚问道:“空明,你昨天说,那青山庵的慧净师太,今日会到我们孤隐寺来,你说她会收下我吗?”
这空明小和尚,生得是清眉秀目的,抚着光光的脑门,满面不解的瞧着苏蒹葭,问道:“苏姐姐,你这人是怎的回事?我空明一心想着还俗,你却倒好,一门心思的要遁入空门。你可知,这凡丝若是断了就不易续上了。”
“没办法呀,我不入空门,会被饿死的。”苏蒹葭立即装起可怜来。
“苏姐姐……你家里真的没人了吗?”小空明立刻同情起来,想着这位苏姑娘,前几日夜半来到寺里敲门借宿,竟就赖着不走了,还抢了伙头和尚的活儿,说是今后这活儿就让她来干就行了,方丈见她是女子,甚是不便,本想着让她走的,可她的手艺也太了得了,做出的馒头可吃出肉味来,让方丈一时都舍不得赶了。
均“唉……我真的是命如黄莲苦,夫君死后,娘家人去年也发生的瘟病,现在只剩下我一人了……”苏蒹葭将生世说得凄惨至极,说到断肠处,想挤出些眼泪来,却硬是没有成功,想是感情还没有酝酿好,便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以便能揉出些水份来,让人更为同情。
可单纯的空明竟被她如此失败的表演给感动了,满目同情的看着她,说道:“姐姐真可怜,空明幸好爹娘健在。”
“什么?你还有爹娘?有家人你……为什么要出家?”苏蒹葭立刻奇怪起来,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与那些没有家人的人,才会出家的吗?这空明是怎么回事……
耒空明立刻解释起来:“哦,我的俗名叫冯宝,我是替我爹娘积福,方入寺为僧的,本是带发修行,但去年头上长了浓胞,就将头发全剃掉了。后来我觉得剃了发,也很是清爽,就都没有再畜发了。下个月,我积福就满两年,也就可以还俗归家了。姐姐,你若是不嫌弃,我家里还算得上富裕,不缺你一张口的。”
苏蒹葭立刻有兴趣起来,这空明不单纯有爹娘,听他的口气,家里还貌似奔小康般,立即高兴的连声说道:“这样呀……我到时会考虑的,一定会考虑的。”
孤隐寺坐落在章化镇的边上,赶集购物也只需步行二十多分钟,就可到市集口,很是方便。
二人一路说着话,就已经来到了人潮如涌的市集上。明空熟悉的带着她几个回转,便来到一家米店前,很是自得的走了进去,里边的伙计们一见到他,立即迎上前来,点着头笑问道:“小少爷,你来了?”
苏蒹葭一时暗笑,看来这空明家里还不止是有钱,而且在当地还有一定的权势,不然,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家能撑着这么一大间米铺,遂笑意更浓起来,自己得好好的考虑考虑这后半世,不入佛门清修也不错,能傍着这不愁吃的人家,做只米虫也未尝不可。
空明一入店门,那小和尚的清规脸面立刻就不见了,严然就是一个小少爷的模样,问道:“我爹娘呢?”
“老爷、夫人都还未过来呢?”一个帐房模样的先生急走过来回道。
“还未过来?”空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对着苏蒹葭竟歉意的笑了笑,说道:“让人去唤他们过来吧,不能老这般模样,想我五更就起身诵经,六更扫除,七更挑水,八更吃斋,九更再回市集购菜,怎得他们每次都这样,他们的活儿就让他们自己来理吧,本小爷今日没空了。走,蒹葭姐姐,今日我带你去吃尽章化的小吃方回去。”
苏蒹葭更深层次的打量瞧着这小儿,不想他虽然是做了和尚,但像是还管着这一大家口子,真是人不可貌像,这和尚的心也不可测量啊。
听到他说有小吃,立刻高兴起来,这两年来到这鬼秦代,想着初来时,也就是在陇西郡时,与赢扶梓才过了两天的好日子,就没有再如此痛快过,先是被‘蚀心毒’折磨得个半死,后又糊里糊涂的被项羽扣压了两年之久。现如今,可以傍着这个小款,吃喝免费的,想着就清爽喜人,遂高兴的回道:“好咧,咱这次不撑死就不归!”
俩人立刻手牵着手,就窜到了大街上了,尽情的吃喝了起来。正吃得带劲,却听一旁卖小吃的汉子与人聊道:“秦兵这回可是打了大胜仗了,看来,我们百姓有一段安稳日子可过了。”
“是呀!这九殿下也甚是了得,若不是他苦撑着,我看这秦二世的天下迟早就会被项羽与刘邦他们分尽。”吃点心的食客连忙点头同意。
汉子又捂着口,神秘的说道:“可不是……听闻那项羽与九殿下的积怨甚深,还扬言终有一日要火烧了阿房宫,踏平了咸阳城。”
“哦?有什么积怨啊,不就是想趁势一夺天下吗?”食客却不解起来。
汉子笑呵呵的看着他,似在笑他无知般,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听闻是九殿下夺了项羽的虞姬夫人,所以,才会积怨更深的。”
“哦?有这等子事情?”食客果然什么也不知。
“还不止呢?知道吗?那虞姬本还是大殿下赢扶苏的爱妃,如今九殿下又夺去,占为了己有,这岂不是占嫂为妻了吗?”汉子语气露出了几份轻视。
小空明不悦的用筷敲着碗,批评道:“快嘴三,你哪只眼睛看到了?说得与真的一般。还不快做事去?口水都入锅里了。”
“是是是!冯少爷说得极是。”这空明和尚想在当地甚有威信,三言两语就让快嘴三立刻闭了那张大嘴,用心的做起事来。
“姐姐怎么了?不合胃口,我们走,换别家去。”空明拉着苏蒹葭的手就走开了,随手阔气的抛下一窜秦半两,责道:“以后闭紧了你那张臭嘴,小心祸从口出。”扯着满腹心事的苏蒹葭,就换别家去了。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位身着紫衫的女子,急急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满脸焦迫的朝着四周寻看,一副在找人的模样,在她身后立即跟上两名汉子来,在她耳旁劝道:“薄姬夫人,我们要回去了,主公知道你出来,会担心的。”
?正文 第272章 我家娘子
小空明很是奇怪方才还挺兴奋的苏蒹葭,现在却变成了一只闷头鸡。看着她很是沉默的低着头,正朝口中塞食物,可她那只握着汤勺的手,却停在唇边,半晌都没送入口中,汤勺微微的扣抖着,里面的汤汁都溢回碗中,已是所剩无几。
空明定定的看了她良久,推了推她:“姐姐……全撒了!”
“哦?吃完了吗?好好,我们换下一家。”苏蒹葭立刻回答着,脑子里却还在翻江倒海的,重复着方才那个快嘴三的八卦。扶梓……没想到,我纵是及时的下了船,却还是铸成了大错。是我的自以为是,害得扶苏失去了**命;是我的刻骨思念,将你推上了风口浪尖……我该如何去做……
远处孤隐寺的钟声正有节律的凑响,苏蒹葭抬起头来,呆呆的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均空明看到苏蒹葭突然变得忧伤的面容,认为她定是想起家人了,自信满满的一拍胸膛,说道:“姐姐……没什么好担心,等过些时日,我还了俗,我们就一道回家,你给我做姐姐,我给你当弟弟,以后让为弟来养活你!”
“唉……空明弟弟,姐姐就是因为太难养了,才会流落至此,走吧,我们回寺……”苏蒹葭很是怅然,转过身就朝着孤寒寺的方向走去,她的步子快而急,似突然找寻到了向前的方向,再也不能等待了一般。
“蒹葭姐姐……姐姐,回寺也不用如此的急呀,等等我……”小空明在后面像只兔子般直追,可也没办法追得上苏蒹葭那已如藏羚羊的速度。
耒回到寺院,发现所有的僧人都已聚到‘渡引堂’去了,似在迎接什么贵客似的。
苏蒹葭与小空明只得轻手轻脚来到堂外,向内看去,却看到孤隐寺方丈灵智大师正与一老尼在述话,那老尼身后立着十来个手持佛珠的尼姑。
苏蒹葭猜想定是那个青山庵的慧净师太过来了,她定眼看去,见那老尼生得是慈眉善目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有修养的修行人,她心中暗喜,正想入堂去,却被身后的空明抓住,低声说道:“姐姐,我们现在不可进去!”
苏蒹葭笑着说道:“我再不进去,一会她就走了。”扯开他的手,就轻步入屋来。
方才还在说话的灵智大师与慧净师太,立即停下了,齐齐抬起眼来,看着这个冒然走进了女子。
灵智大师捏着长须,有些不悦的问道:“苏姑娘,你有何事吗?”
苏蒹葭没有回答灵智大师的问话,而是急急的就走到老师太跟前,问道:“请问,这可是青山庵的慧净师太?”
“贫尼正是慧净,姑娘这是……”慧净师太上下打量着她,眼底有了几丝惊异。
谁知苏蒹葭竟然满脸恭敬的对她就跪了下来,口里高呼道:“师傅,请收留我!”
“姑娘把话说清,不可如此!”慧净师太急忙起身来托起她。
“师太,我请求剃渡为尼,终生归依佛门。”苏蒹葭伏在地上。
门外的空明,一听到苏蒹葭如此说话,也跑进来‘扑’的一下在她身旁跪下,扯着她说道:“蒹葭姐姐不可啊!”
“空明!怎的一回事?”灵智大师的脸已经板了起来。
“师父……弟子已与苏姐姐说好了,可认姐姐为亲人,随弟子回家过活,可姐姐还如此……”空明也很是不解的瞧着苏蒹葭。
“空明,多谢你的好意。可我……不想再受世俗所牵绊,请师傅成全。”苏蒹葭又对着慧净拜下。
慧净师太只得又托起她,凝视了她半晌,方说道:“老身从姑娘的眼中看出,你的凡缘并未了,不可有此想法,还是安心回去吧。”
“师傅,我是真心入空门,我留在这世上,只会不断引来祸端。”苏蒹葭扯着她宽大的袖袍,求道,“我能够吃苦的,我什么都能做,师傅,你就收下我吧。”
“姑娘,佛门不是避难之所,你若真的有难处,可讲出来,贫尼看看是否能帮你解决。”慧净师太的语气已经带过一丝强硬,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执意。
“师傅,我是真心的……你一定要帮我……我……”苏蒹葭没想到这老师太如此的固执,只得站了起来,转头间看到案桌上放置着一把用作修剪烛火的剪子,立即扑过去,抓起剪子,就朝自己的一束头发绞去,边绞还边说:“师傅,我立刻表明决心给你看!”
堂内立即纷乱起来,大家都想去抢她手上的剪子,但瞧着她近乎疯狂的模样,又不太敢近身来。
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一个如清风般的身影滑近前来,以迅雷不掩的速度夺去了苏蒹葭手中的剪子,但一束发丝还是不能幸免的被绞了下来。
她还不及分辨,耳旁就又复传来了那个熟悉的润致嗓音:“蒹葭……”转过被半揽住的身子,那张满月似的脸庞泣喜半掺的又浮于面前,她失声轻呼:“啊!容风……”
喻中泽将剪子抛于地上,手上却抓着她刚才绞下的一束发丝,痛心的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轻易割舍。”
“容风,你别管,这是我的事!”苏蒹葭气恼的推开他,继续想去抢那剪子,可喻中泽紧紧的抱住她的身子,令她已丝毫动弹不得半分。
满堂的僧尼都目瞠口呆的看着他俩,灵智大师走近前来,看着这位华服裹身,一身风雅的公子,和声问道:“这位公子与苏姑娘是……”
“哦……大师。”喻中泽赶忙松开苏蒹葭,向灵智回礼,见苏蒹葭正想溜开,手一抬即又将她扯了过来,才又对着灵智歉意的说道:“这几天来,我家娘子给大师添烦乱了,容风给大师赔礼。”
“容风,你胡说什么?”苏蒹葭用力的挣扎着,满目吃惊的盯着他。
“娘子,你可知道这几日我寻你有多苦吗?纵然是为夫做错了事,这种惩罚也都足够了,莫再固执,与我回家去吧!”喻中泽捉住她的手很紧,他的目光很沉稳,一点都不似在开玩笑。
“你们……你们不要信他说的,我不是……不是他的娘子,不是的。”苏蒹葭急忙申辩道。
?正文 第273章 如此证明
“师太……借一步说话。”喻中泽脸竟微微的起了绯袖,伸出手,优雅的向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喻中泽,你……你到底干什么嘛!”苏蒹葭生气的在一旁直跺脚,严然就是个负气的小媳妇也未知。
喻中泽瞧着她的模样,满脸溺宠的伸出手来,理了理她肩上那被绞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叹道:“可惜了这些柔丝……娘子稍安勿燥,有问题我们总得说明白的,一会我们便回去。”一转身,便与慧净师太出了正堂门,独抛下满屋的僧尼,全都莫名其妙的看着苏蒹葭。
空明忍不住的问道:“姐姐……你不是说你夫君已经死了吗?刚才那位是……”
均“他胡说的,他只是我的朋友,为了不让我出家而这样说的。”苏蒹葭紧起眉头,好奇的想着,刚才喻中泽说假话时竟没有脸袖,就真像是那么回事般。
只一会,慧净师太就与喻中泽又走了回来,师太一近前来就将苏蒹葭扯到一旁偏室去,苏蒹葭被扯着,边走边不安的看着喻中泽,喻中泽却朝她大方的挥了挥手,朗声说道:“娘子,听话,与师太去一下便好。”
“你……”苏蒹葭这回倒是真动气了,不想这人如果厚起脸皮来,竟会如此的容易。
耒一入偏室,老师太便将门给掩上了,对苏蒹葭说道:“姑娘莫惊,我也不想你误跟了人,将上衣退了。”
“什么?”苏蒹葭似以为听错了话,瞪了这个老尼一眼,惊问道:“要干什么?”
慧净师太咧嘴一笑,那满脸的折子都皱了起来,点着头,安慰道:“苏姑娘莫紧张,老身也是女人,你莫担忧。”
苏蒹葭看着她伸过来的那双干瘦的手,立刻紧捂起胸口的衣裳,大声说道:“不行不行,说清楚再……再脱!”
慧净师太好笑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方才自称为你夫君的公子说,你右|乳上有道一指多长的胎印。所以,老尼来看看,公子所说是否属实。”
“什么……这他也知道……”苏蒹葭这回倒是彻底的被雷住了,这喻中泽……如何会知道的……
慧净看到她的表情,自以为是明白了,轻松的说道:“如此看来,就不必脱了,公子所说应是事实了,你是那公子的娘子是没错了。闹别扭了才离家的吗?其实,老身瞧那公子生得的模样,就知是生在富贵中人家。你二人一瞧便知晓是世间绝配,小娘子就与他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行了行了,我不出家了还不行吗?别再乱点谱了。”苏蒹葭烦燥的一跺脚,转身就要冲出门去,不想喻中泽却早已在门外等候了,她用力的扯着他的手臂,声音都发起抖来,无度失望的看着他,责问道:“你……我一直都将你视为朋友,视为我最体己的人,也视为我在这个时代里最为信任的人,不想,你却对我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娘子……我们夫妻间的事……你何必在这里嚷嚷的,也不怕外人笑话?!”喻中泽还是那副追擒逃妻的模样。
“喻中泽!你给我说清楚。”苏蒹葭的声音提得很高,将那已悄悄退出屋去的慧净师太吓了一大跳,知这小夫妻分开了些时日,定是要好好的述述,赶忙朝着喻中泽点了点头。
喻中泽也轻轻的朝着慧净师太歉意的回了一礼,就将苏蒹葭拉回屋内,随手就将门带上,不急不缓拉她近前来,将唇凑近她耳旁,轻声问道:“苏蒹葭,你还真是个忘情负义的女子……”
“你说什么?!”苏蒹葭企图推开他,但脸庞却被他贴抚在一块。
他的声音柔和似水,暖暖的气息吹拂入她的耳来:“真忘记了吗……那晚我们在药房内……似乎娘子……”
“啊!我的妈呀!”苏蒹葭猛然记起,自己在‘滴翠居’时,那晚喝醉了,竟差一点就将这美男给吃光抹尽!连自己胸中的袖印他都看到了,那么当时一定很壮烈了……
苏蒹葭赶忙捂起脸来,从指缝间难堪的看着他那双满是笑意的脸,羞愧得只想掘地为洞,将整个身体都埋了进去。但却感到腰上一紧,整个人却落入了他的怀里,他的胸前急速的起伏着,声音却带过阵阵颤栗:“蒹葭,对不起,早知如此,我们又何必要绕如此一个大圈……”
“容风……我不是故意的……”苏蒹葭在他温润的怀里,听着他强烈的心跳声,手足竟觉瞬间无措起来。
喻中泽伸出圆滑的指头,抬起她的下巴,如花的唇角在她眼前荡起了***水涟,他温柔的说道:“蒹葭……我这次是向你讨债来了!”
“债……在上郡时我不是还清了吗?”苏蒹葭故意歪解他的意思。
“真的吗……”他的星眸里竟闪现出无数摄魂的小精灵,张开小弓箭向苏蒹葭心底轮番射击出箭羽来,令她连连听到自己心脏被射中的声响。
苏蒹葭心底吃力的低骂道,该死!这坏家伙在使美男计了。口中却说道:“你……放开了,我还要出家的……”
话还未说完,唇竟被他吸琢了一下即松开,他没有说话,眼神满是期待的看着她。
苏蒹葭甩了一下微晕的头,吱吱唔唔的又说:“我要出家……”
唇又被他吸住了,这次他的舌却毫不客气的探入她的口腔内,带过一道狠狠的霸气,席卷着她寸寸退缩的领地,当无处可退时,竟不得不与那片温润缠抚在一起,慢慢的,心中浮起了无尽的渴求,渴求着在他这片甘醇下沉迷,亦情不自控的回抚着他。
正当想再深入的回吻他时,却感到他已慢慢的退了出来,轻轻的吸吻着她的脸庞,咬吸着她的脖端,他的声音带着甜甜的蜜味,直朝她扑涌过来:“蒹葭……我们成亲吧……我已放开了一切……我们避开一切,到一个鲜花长盛的地方去……不再融入这世事中……”
?正文 第274章 让爱同随
苏蒹葭的泪水即飞涌而出,记忆的闸门汹涌又至,赢扶梓的痴怜话语如洪水般漫浸了她全身,“蒹葭,跟我走吧。我们到一个鲜花长盛的地方去,去过那风清云淡的生活。”
她的手紧紧抓住喻中泽胸前的华服,眼眸无奈的直迎着那片沁心的眼波,悲伤的说道:“容风,我不值得你如此对待,你应有一个更完美的女子来爱你……痛你……”
唇瓣又直直的被缠抚上,好不容易重新筑起的心防,又被这个如花的男子给层层撞开,竟无处再去躲藏,从他口中透出遍遍求问来:“蒹葭……再完美的女子,她们都不是你……我只想要你做我的新娘……”
苏蒹葭念着不敢再去触及的赢扶梓,心便片片碎落,轻轻的推开他,别过头去不敢再承受他的柔情,说道:“我早已是满身伤痕……”
均“我有良药,可以医治你身上的伤……”喻中泽的眼眸似海般宽阔。
“我的心已碎裂掉了……”苏蒹葭就感到自己是一叶孤舟,在这海面上摇摇**沉。
“我有银针,可以将碎了的心再片片缝上……”他的手如带着可催眠的药力般,缓缓揉抚着她瘦弱的肩。
耒“我……忘不了扶梓……”她将自己心上那把无法开启的锁,完全呈于他眼前。
喻中泽停了片刻,苏蒹葭可以感觉到他抚在肩上的手明显的迟疑起来,正想推开他,身子却被他扳了过来,他如玉的手,捧起了她的脸庞,眼上竟涌起一层淡淡的水烟,至诚的说道:“我不要你忘了扶梓……相反,我要你带着他的爱与我一起去生活……”
“容风……你……”苏蒹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喻中泽却笑了,笑得是如此的满足:“唯有这样的蒹葭,才能让容风感到是真实的……”
“容风……这对你不公平……”苏蒹葭难过的垂下了眼帘。
“如果觉得‘不公平’,就允许容风用一生来兑换,允许容风用这一生的时间,慢慢地来爱你……”他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在这临近冬日的早晨,如暖风般拂入苏蒹葭那颗满是伤痕的心里。
苏蒹葭心里一声叹息,扶梓,对不起,如果放开你的手,可以保得你一生平安,那么我愿意这样去做。她像一只受了伤的猫般,将长久的疲累,缓缓的倾入眼前这个可容纳一切的温润怀抱里,手儿紧紧的缠上了他的腰身,低吟道:“好,带我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知的地方去……不问袖尘,相守一世……”
“蒹葭……谢谢你……”喻中泽的手轻然的抚揉着她的背脊,缠绵而缱绻,就似在抚慰一个在外边受了伤,初归家的孩子般疼怜……
接下来,喻中泽与苏蒹葭并没有立刻离开章化镇,因为空明恳请他们参加完他的还俗礼,才离去。
清晨,喻中泽的夕佳别苑内,苏蒹葭一打开房门,即感到章化的初冬似来得比其它地方都要早些,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缥缈的轻纱里,连初升的太阳也隐去了它鲜**明朗的脸,只剩下一圈袖晕。
她深深的吸了一下这寒凉的空气,遂倚在一处枯滕下,静静的感受着这初冬的风透过的丝丝柔静与肃杀,风缓缓吹落她往日的惆怅,吹落了破碎的流年。一点点的温暖,漫入她的腰间,携着一丝丝温热的浅惑,滑过她的脖颈。
“容风!”苏蒹葭低声的责备道,知是喻中泽已经回来了,一声轻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想分开他从后面揽住的手,可立于后边的人儿,却更为无惧了,遂将她整个身子都纳入温暖的怀里。
“蒹葭……从现在开始,你要习惯我在身边的日子了。”喻中泽将她转过来,低头看着她的神情,像极了个青涩的大男孩。
“你……看够了吗?”苏蒹葭轻轻的吸了口气,脸儿被他瞧得也渐渐的腾袖起来,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要共渡一生的人。
“娘子……容风就是看一生都不会够!”自从二人表明了一切后,这喻中泽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张嘴每日就与抹蜜般,弄得苏蒹葭吃到牙酸。
苏蒹葭淡淡的笑了,那张微笑着的薄面下,却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痛,她紧了紧鼻息,将手臂上的紫色披风为他轻轻的系上。在这儿落脚还未出十日,这喻中泽的毛病就犯了,不是在街上拾只猫儿回来救治,就是隔天差五的弄个病人来瞧瞧,很轻易的就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了。这不,天还未大亮,前街的小宝发了热,就出门去瞧病了,弄得现在人这才能回来,遂责备道:“你以后不许这样,别人一叫你就出去……早餐都没吃……”
“遵命,娘子!”喻中泽满脸顺从的揽着她进了屋里。
“你别老这般叫,我们还……还没有拜堂。”苏蒹葭轻责道。
“难不成,娘子还想另嫁了他人……”喻中泽停下步子来,有趣的看着她。
苏蒹葭回以他一轮如月的浅笑,手勾住他如玉的脖子,认真的说道:“你说你们这里,结婚如此的随便,请个媒人就可以成了好事。都说古代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而我都要嫁给你了,都还未见过你的父母和家人。你说我怎么能不怀疑,如果你骗了婚,我上哪找你去?还不如趁早,去找一家父母都坐在高堂上的来得真实些。”
“你敢!”喻中泽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有什么不敢的?我又没卖给你?”苏蒹葭翘起首来,瞧着他那气恼的表情。
喻中泽星眸眨了眨,凑近她耳旁,冷冷的说道:“好,我让你淘气!”手却已滑入她的底衣内揉呵着,逗得她大笑不止,在他怀里不断推拒着那探入体内的手,制止着:“容风……别闹……”
突然,她感觉到那贴着背的手,原本是揉呵着的,却缓缓的变为了轻轻的滑抚,他的唇已含吸住她的耳珠子,轻唤道:“蒹葭……”
“嗯……”苏蒹葭整个背部都变直硬了,握着他的手也轻轻的发起颤来。
“可以吗……”他的呼吸已变得沉重起来,如玉的手,已滑到了那束胸的紧身衣后边,不安的厮磨……
?正文 第275章 自己解开
喻中泽那不安而又不甘的手,在她系带处不断的徘徊,好似在等待着女皇圣旨的临至。
苏蒹葭深深的吸了口气,便让他拥抚着躺下,伸手轻轻的托着他的脸,这张满月似的脸庞正透出令人谗涎的淡粉色,她轻轻的吸琢了一下眼前那片迷人的袖润,轻嘲道:“我手气太好了,竟嫁了个绝版的柳下惠!”
“娘子……”那身上的‘柳下惠’却立即做出了非柳下惠的行为来了,他缓缓的分开她的双腿,将那早已直起的耸隆,向着那长久以来的渴求,深深的探去,细润的舌也同时深深的向她口腔中探吸,**念瞬间掣入他们的体内。
可背上还在探寻的手,硬是没办法将那件紧扣着的胸衣给弄下来,而他身上的衣物却一早被某女麻利的解除下来,耳旁传来她轻轻吁吁的气,她的声音已略带过低低的怨责:“你能不能快些!”
均“娘子……我在……在弄。”细密的汗珠已从他额上浸了出来,另一只手也伸到后边去帮忙,可却是越帮越乱。
“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的第一次啊!”苏蒹葭伸出指头不断的划拨着他那健壮的胸肌,眼眸轻瞅着正忙着解衣的他,暗暗发笑起来。
“呀……痛啊!掐到肉了。解外衣,谁叫你解真皮的!”苏蒹葭恼道,嘴角轻轻抽着。
耒这美男夫君却猛然燥烦起来,喘着急气,命令道:“这……这是什么衣裳,你……自己解开,快些!”身体又紧紧的揉压下去,一副受挫又难忍的表情。
“我为何要自己弄开,你有本事就自己来!”苏蒹葭窝在他怀里阵阵发笑,还朝着他挑衅的扬了扬眉毛。
“你这女人……怎能对夫君如此的!”喻中泽一咬牙齿,即将她整个儿的翻了过来,就堂而皇之的去解那背后的衣带,却发现那些带子,由于自己方才一时手忙脚乱,竟全都乱七八糟的缠在了一起,他的汗珠都急得挥洒在那半露光洁的膀子上了,还是没法弄下来。
苏蒹葭语气里已经明显的恼火起来,嚷道:“到底行了没有!”
“没……没有,都乱了!”喻中泽老老实实的回答。
“拿剪子来,将系带剪了!”哪知她话音方落下,就听到某男说了声:“不用!”
“喳!”的一声,那可怜的胸衣竟被整件的撕裂下来,她那白雕似琢的身子,一下便大白于眼前,喻中泽一下便傻了眼。
她侧过身去,伸手略略的扯过一个被角,掩着已是冷哧哧的身子,笑中带骂的说道:“我是你娘子,你怎能不温柔些,敢撕衣裳……”
他的手扯住那被子,不让她盖上,手指轻轻的沿着她的脖部缓缓顺着脊梁骨,向下滑去,快至微翘的臀部时,手却被反捉住了,她的头轻轻侧转了过来,狐疑的问道:“真是第一次吗?”
“哦……”喻中泽吸了吸气,一转身便将整个身子都压在她几乎全.祼的身子后,手向她胸前探过去,轻轻抚柔着那好不容易才攻克下来的柔波,唇深深的吸吻着她柔滑的背,边吻口里还边命令道:“以后……以后不许穿这样的衣裳……”正待继续行其好事时,身体却被她在关键时候给使劲翻了下来。
如花夫君急喘着气,不解的看着她那不急不缓的表情,问道:“娘子……怎么了?”
“你的手法不像是第一次!”某女不合适宜的吃起醋来。
“我……”喻中泽眼眸即落在她右胸上那块一指多长的胎印上,伸了手来轻轻的滑抚,伏头去吸吻,边吻还不忘解释道:“为夫那是在……给人推骨时练出来的。”
苏蒹葭血脉顿时凝结了,抬起他的下巴,急急的问道:“也替女病人这样……这样推骨的吗?”
“娘子?你能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要说话!”喻中泽一下便将她整个扑倒在身下。
他的娘子还在身下边用力的推着他,边吱吱歪歪的呻吟着说道:“我只是不想被白吃了还做个白痴!”
“你这个可恶的的女人,我都没问你,你竟敢起疑我,不许再说话。”伏下头去就封住了她的口,下身正待策马长驱时,却传来急急的敲门声,他的眉头瞬间的紧皱了起来,没有理会,而是继续他的工作。
“公子……夫人!在里边吗?”夕佳别苑的贴身侍女采荷,礼貌至极,拍了拍那扇虚掩的门,似听到屏风后边传来的阵阵急喘声,却不敢冒然入门来。
“容风……你竟没有闩门!”苏蒹葭转身即看到那门已开了一半,凉风从外边阵阵灌进来。
“在自己家里,用得着……闩门吗?”喻中泽使劲的朝上一压,苏蒹葭即轻呼起来,已明显的感到他那男人的物体朝体内钻来,她兴奋的呻吟着,身体也控制不住的曲了起来,正想深深的承纳住那个渴求多时的硬挺时,那个彩荷竟……
“公子……夫人……在吗?”采荷却已踏入了半个身子。
“嗯……你别进来……在外面……等……”苏蒹葭轻喘着气,慌忙的抓过被子,就将光.祼.祼的他给盖在被子下面。
“你干什么?!”喻中泽正满头大汗,却被拥在被子下,不悦的掀开。
“藏……藏起来。”苏蒹葭紧张得就似正在偷人似的。
美男夫君终于忍不住了,说出口来:“我怎么感觉我们这是在偷情似的。”
“容风,别……等等……”苏蒹葭用手捂住他的口,示意他别要嚷嚷,转对着采荷说道:“有……有什么事吗?公子才睡下,你……你别进来。”
“哦。夫人,今日是空明行还俗礼的日子,大家都在等你与公子前去!”采荷在外急急的说道。
“啊!我都忘记了,你……到前厅等着,我与公子马上就到。”说完,就要从喻中泽身上窜出来。
喻中泽却死活不肯的紧紧扣压着她,满脸可怜兮兮的说道:“娘子……你不可这样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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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问一句:你们到底喜欢那个男主?表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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