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第六大章终于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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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家都不感兴趣,含含就不弄啦~
下一大章是思远的完结大章——“能否再一见钟情”,敬请期待。
最后再次祝大家六一快乐,内啥,小兔崽子终于回来了……想扔臭鸡蛋啥的,就冲着他去吧,别管我扔就行。
我爱你们!!
79、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戴起太阳镜,迎着同事们呆愣的目光,昂首离开。
只有天知道,我全身抖得厉害,手掌心里全是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两条腿呼啦啦地打着摆子,高跟鞋踩在地上,好像踩在棉花堆里。
如果我说我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有没有人会信?
可我的确是什么都不能思考了,我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能够感受到有一束目光一直胶着在我身上,连背脊都被刺得火辣辣的了,可是我一次都没有回头。
直到坐进车里,我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缓过神来。
小章担忧地看着我:“JOJO,你脸色好差?不舒服吗?”
我呆滞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摇头说:“没有。”
“刚才那个人叫你小桔,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也许以前认识,我不太记得了。”我牵起嘴角笑笑,“今晚吃什么?刚才不是说忙完了一起去大吃一顿么?”
男同事小郭在开车,回答说:“吃火锅怎么样?”
“好耶!”Alice和小章开心地响应着。
他们开始讨论去哪个火锅店,要点肥牛还是肥羊,这个季节金针菇好不好吃……我只是看向了窗外,心乱如麻。
思绪终于平静下来,我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我想着那个人的眼神,熟悉又陌生。
我悲催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将他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了。
是的,我认识他,我记得他,我无时无刻不在记挂他,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时,我发现,他已经变得那么陌生。
——叶思远,你回来了?
我们四个人围着热腾腾的火锅下着料时,小章和Alice聊起天来。
小章问到Alice和未婚夫的婚礼准备得如何,Alice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她伸出左手给我们看她的订婚戒指:“结婚的时候会有一枚带钻儿的,我老公是一枚铂金戒,看着不起眼,花了好多钱呢。”
小章还没有男朋友,羡慕地看着Alice无名指上的细细铂金戒,说:“真幸福啊!我一直都觉得结婚了戴婚戒很有爱耶,尤其是手长得好看的男人,戴戒指特别好看。”
“对对对,我和我老公认识的时候,就是先注意到他的手的,那天我们朋友聚餐,叫了一支拉菲副牌,大家凑着玩玩,是我老公醒的酒。我看着他拿着酒杯在那里晃呀晃呀,那手指头又长又有力,手上肤色很白,指甲又干净,骨节有些突出,再配上他看着酒杯时有些陶醉的表情,哎呀我的妈呀!当场就把我给迷晕啦!”
小章和小郭“哈哈哈”地笑起来,小章一把拉过小郭的手看:“哎!你的手就不好看,你瞧这手指头多短啊!还都是老茧!”
小郭有些不服气地说:“我是农村来的,小时候还干过农活呢,能和城里那些男人比么。”
小章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哎!对了,刚才见到的那个男人,他是不是没有手的呀?”
小郭回忆了一下,点头:“好像是,我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仔细看了才发现他西装袖子好像是空的。”
“哎呦,这么帅一个人,居然没有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天生的还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他的手大概只到这个位置。”小章在自己的上臂一半处比划了一下。
Alice摇头:“没那么长,我看得可仔细了,应该只到这儿。”
她的手移到了小章的肩膀下十多公分的地方。
“两只胳膊都没了,怎么过日子啊,真是无法想象。我从没亲眼见过这样的人。”小章捧着脸颊想入/非非:“不过他真的好帅哦。”
“再帅又有什么用,人家是残疾人,你敢找这么一个男朋友么?你要是真带这么一个人回去,你爸妈非杀了你不可。”
“说到哪儿去啦,我不就是想想么,我才没那么大胆子。”
“砰!”
我板着脸放下筷子,他们三个吓了一跳,一起转头看我。
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我站起来抓起包:“我有点不舒服,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询问和呼喊,只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火锅店。
拎着包走在街上,我哪儿也不想去。我以为自己会哭,会崩溃,可结果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华灯初上,满大街的耀眼光芒,打着灯的车子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想了想,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我去了Olive,一个许久没来的地方。
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天,Olive生意很好,人头攒动,音乐劲爆。
我坐在吧台边喝着啤酒,水手哥从我身边走过,又倒退了两步回来,惊讶地看着我:“小桔!”
“嗨!好久不见!”我和他打招呼,水手哥在我身边坐下,拿过一支啤酒陪着我喝。
“最近好吗?小桔。”
“不错呀,你没瞧见我样子么,职场白领有没有?”
我穿着紫灰色的短袖衬衫,黑色一步裙,背着一个硕大的白色单肩包,额前留着齐刘海,脑后绑着一个松松的发髻,想到白天站在叶思远面前时我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心里不禁恻然。在他的眼里,我也已经很陌生了吧。
过去那个喜欢穿着卡通T恤,大花裙子,扎着俏皮马尾辫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
我和水手哥随意地聊着天,他告诉我,Olive在年初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已经会爬了。
他拿出手机给我看他儿子的照片,胖嘟嘟的摸样真是非常可爱,五官像他,脸盘儿像极了Olive。我由衷地对他说恭喜,水手哥低着头笑了起来,然后问我有没有交男朋友。
我摇头,水手哥拍了下我脑袋,说:“你不会还记着那臭小子吧?”
“没有啊。”我笑,“我只是想好好挑挑,哎呦,我这么漂亮,你需不需要为我担心啊?”
“女孩子能漂亮几年?趁着现在还像朵花儿一样,赶紧好好找一个谈起来,谈个两年结婚,你也该27了。”
“我没工夫谈恋爱,我现在是女强人你知不知道?做广告很忙的,一天到晚要加班啊。”
“身体还吃得消吗?”
我有些感动,点点头:“没事儿,壮得很,连感冒发烧都很少有。”
“你呀……就是个傻丫头。对了,豹子很久没来了,你知道么?他也结婚了,找了个特别朴实特别贤惠的老婆,他现在每天都在家做模范老公,几乎都不出来玩了。”
“很正常啊,豹子哥该有35了吧。”
“恩,还有,你知道婉心什么时候出来吗?”
“快了吧,上个月去看她的时候,听她说大概11月就能出狱了。我都快激动死了。”
“五年多了……”水手哥叹气,“小桔,有件事儿,我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今天那么巧看到你,就和你说了吧。”
“什么事儿呀?”我不解地问。
“Olive……马上要停业了。”水手哥的语气闷闷的。
“啊?”
“开了8年,生意越来越淡,现在的小年轻能玩的东西多,又都喜新厌旧,Olive装修过几回,也换过风格,但总是……怎么说呢,我现在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实在是有点儿力不从心。”
我的手紧紧地握着啤酒瓶,没接腔。
“开到12月底吧,到时候婉心也回来了,我把豹子和一些老主顾都叫来,最后搞个狂欢,你一定要来。”
“……”
“小桔?”
我抬头看他,忍着眼眶里的泪,点点头:“恩,我一定会来的。”
真的,什么都变了,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变了。
我坐在Olive女厕隔间的马桶盖上,哭到浑身脱力。
舞厅里的音乐震翻了天,连厕所也被波及,没人能听到我哭得声嘶力竭几乎喘不上气,没人能看到我用光了一整卷厕纸,没人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什么都变了。
每个人都变了。
还有不变的东西吗?有吗?
从Olive出来时已近凌晨,我一个人在街上慢慢地走。9月底,昼夜温差很大,我祼/露在外的手臂冻得起了鸡皮疙瘩,却不肯打车回家。
我抱着手臂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不由地想起那个人来。
我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想到他,想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事儿有趣的人,有没有——想起我。
可是今天,我清楚地知道,他和我在同一个城市,我们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是我这些年来一直幻想着的情景,幻想着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出当年他要分手的真实理由。我曾经那么那么地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可现在,我却一丁点儿都不想知道了。
路过一个小广场时,广场上的LED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才发现原来是12点到了。
10月1日国庆节,屏幕上打出了国旗和祝贺语:祝全市市民国庆快乐。
我一个激灵,才想起天亮了我还有工作要做,那个服装品牌10月2日开业,现在已经是倒计时阶段了。
之后的两个晚上,我几乎没有睡。
白天和同事们忙得脚不沾地,坐在车里时不用半分钟就能睡过去,半夜里回到家却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开业活动结束后,我有5天的假期,本来我是想好好休息一下的,可现在,我却亟不可待地想要逃跑。
暂时地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没有他的地方,好好地梳理下思绪,想想未来究竟该怎么办。
就这样,准备了一个月的开业活动终于到来。
很倒霉,这天下雨。
活动进行得很一般,但顾客却不少,听关小姐说,意大利总公司的高层也来了,因为天气的原因没有参加白天的开业剪彩,但是会参加晚宴。
这种在店门口进行的开业剪彩本来也不是很高端,老外不来可以理解。
但令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参加剪彩的除了H市A.R.公司的高层和几个小明星外,还有一个我认识的人——刘一峰。
当西装革履,别着胸花的刘一峰走到我面前时,我完全傻了。
“陈桔,不认识我了?”他朝我微笑,关小姐惊讶地看着我们,问:“刘经理,你们认识?”
“大学学妹。”刘一峰看着呆若木鸡的我,“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你是A.R.的人?”我问他,心里浮起了一个念头。
“是,意大利总部的。没想到这次开业是找你们公司做的,真巧。”
巧个屁!
我不是白痴。
脑子早已快速地运转起来。
意大利。
服装品牌。
成立两年。
橙色的主色调。
老板兼首席设计师是中国人。
消失三年据说是回老家发展的刘一峰。
两天前出现在我面前的他。
我死死地盯着刘一峰,听到自己一字一句地问:“A.R.是叶思远的是不是?”
刘一峰看着我,他扶了扶眼镜,面色有些尴尬,突然说:“剪彩快开始了,我先走了,一会儿聊。”
他急急地走开,关小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就追了上去。
我木然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自己已经被掏空了。
在和关小姐接洽时我就知道,A.R.在国内的旗舰店开业计划比较突然,是三月时才提出的,半年时间就完成了市场调研、店址选择、公司注册、装修招聘,有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妥帖就开业了。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来,这是多么狗血的一件事啊!
叶思远,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晚上,我和几个同事去了晚宴场所,我们是工作人员,统一穿着黑色的西服套裙,在酒店和A.R.工作人员之间周旋。
我一直提不起精神,刘一峰看到我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我们都知道,事实就是如我所想。
我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外面的雨下了一整天,我的身体也不舒服了一整天。趁着没什么事,我走出了酒店,站在旋转门外的屋檐下发着呆。外面有略微新鲜的空气,可以令我更好地呼吸。
大强度地工作了几周,这几天又没有休息好,外加下雨,令我疲惫不堪。
我只想宴会快些结束,能让我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一觉。
天亮后,我就背起包,随便买一张去哪儿的机票或是火车票,离开。
不远处开来了一辆车。车头的光晃了下我的眼睛。
国庆假期,酒店的每个大厅都席满,门口也停满了车,那辆车无法开近,就停在了二十米外的一个空泊位上。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下了车,撑起伞开了后车门,我随意地看了一眼,心一下子就拎了起来。
后座的男人下了车,之前的男人为他撑着伞,两个人并肩往酒店门口走来。
我麻木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心中释然。
他果然是A.R.的老板。
叶思远也已经看到了我,他有些微的怔神,接着就走到了我身边。
他身边的男人收起伞,问:“叶先生,不进去么?”
“你先进去,和Alberto说我马上就到。”
“好的。”年轻的小伙子看了我一眼,就进了酒店。
屋檐下,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雨一直下个不停,淅淅沥沥,雨点落在玻璃钢屋檐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我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叶思远穿着一身深色西服,头发上抹了发蜡,看着有些随意,却很有型。
我的视线移到他的肩膀下,发现他竟然戴着假肢。
他的“双手”露在西服袖子外,“手指”微曲,戴着和西服同色的薄手套。我突然就觉得有些伤感,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完完整整”的叶思远,高大挺拔,器宇轩昂,面容沉稳又英俊,没有了晃动的空袖子,他看起来是那么正常,那么耀眼。可是……又是那么陌生。
那冰冷僵硬的肢体不知是怎么绑在他身上的,它们,有用吗?还是如他过去所说,只是起到装饰作用?
叶思远,如今的你,需要这样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吗?
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我面前一米远处,眼神深深地望着我。
我们看着彼此,谁都没有先开口,空气仿佛已经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转身往旋转门走去。
“小桔!”他在身后叫我。
我站住脚步,回头看他。
“你现在,好不好?”叶思远看着我,问。
他的眼神,深不可测。
我看了他半晌,突然就坦然了。
对于他,我理直气壮,问心无愧,我需要躲着他吗?
我耸耸肩膀,笑着回答:“很好啊。”
“身体有没有事?”叶思远往我这边走近了两步,“你那时,受伤那么重。”
“你说呢?”我挑眉看他,“放心,我死不了,当年你们家花了那么多钱救我,我还没和你们说声谢谢呢。”
“小桔。”他叫了我一声,眼睛注视着我,接着又没了下文。
我越来越不懂了,眨了下眼睛,朝天“哈”了一声,说:“叶先生,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我走进酒店,我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后,可是我不想回头。
进了宴会厅,我没去看叶思远去哪儿,只是快速地找到小章和Alice,交代了接下来的工作,然后对她们说我身体不舒服,要先离开。
我们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一到阴雨天就会浑身难受。小章有些担心,因为我没带伞,她拿起伞说送我出去打车,之后再回来。
走到宴会厅门口附近,我的眼角余光看到A.R.的几个高层正在和叶思远交谈,刘一峰也在,另外还有几个高鼻褐发的老外。
关小姐看到我们,叫我:“陈小姐!”
我和小章站住脚步看着她,她走过来,笑吟吟地说:“今天的活动进行得很顺利,尤其是晚上的宴会,菜品、服务、布置、音响都非常好,我们老总非常满意。”
我一笑,望着不远处的几个男人,说:“你们老总是哪一个呀?”
“就是那个高个子的中国人。”关小姐小幅度地朝那边指了一下。
我的目光越过她投射到叶思远身上,他正扭过头来,迎上了我的视线。
关小姐继续说:“陈小姐,一会儿宴会结束,我和你聊一下。我们公司后续还要做许多东西,到时还要找你们合作。应该要做一个站,还要做中文的宣传册,之前太赶,一直没来得及做。”
“好啊。”我对关小姐绽开微笑,“不过很抱歉,我得走了,您等会儿可以和小章谈。等假期过了我再去拜访您。”我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叶思远,他站得很直,正在听面前的老外侃侃而谈,我却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关小姐微皱眉,她看了看我手里的包和伞,似乎有些不满:“你有急事吗?宴会还没结束。”
“我……”我想了想,没说下去。
小章却开了口:“对不起啊,关小姐,陈桔的身体不太好,一到雨天就全身疼,之前她已经忙了几个星期了,今天又撑了一天,我们看着不会有问题了才想让她早点回去休息的。您放心,我们其他人都在,后续的工作由我们处理。”
小章的声音不大,可是我看到叶思远的身体似乎震了一下。
我们离得并不远,说不定他一直都竖着耳朵在偷听我们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我本来就不该提前离开的。对不起。”我看着关小姐,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我该说对不起才是,我不清楚情况,这些天辛苦你们了,陈小姐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好好享受国庆假期。”
“谢谢,那我先走了,也祝你国庆愉快,再见。”
我和小章走出酒店,撑着伞走到了路边。
下雨天,又是晚饭后的时间,车子真的不好打。过去的车辆车速一快,还往我们身上溅了些脏水。
“什么素质啊!”小章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里离公交站很远,我说:“不如回去吧,等会儿叫小郭送我们。”
“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我看你脸色差得很,惨白惨白的了。”
“还好啦。”
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小章突然说:“哎,JOJO,刚才关小姐说的A.R.的老板,是不是我们前天见过的那个没胳膊的男人?”
“也许是吧,我没看清。”我冷淡地回答。
“一定是!那么帅,我见一次根本忘不了,只是……他今天怎么又有胳膊了?”
我瞟她一眼:“假肢呗。”
“哦……这个人真的很了不起啊,没胳膊都能开公司!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没搭话,他的才华,我当然知道。
正说话间,一辆车突然打了转向灯,慢慢地靠了边,停在我们面前。
后排车窗降下,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车里的那张脸。
叶思远看着我,目光冷峻:“小桔,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拉着小章,后退了几步。
一个男人从副驾驶室下车,对我们说:“陈小姐,我是叶先生的助理沈知,这里车子不好打,就让我们送你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七大章开篇,也许会有点儿沉闷,不过放心,立刻就会嗨起来了~
预告
6月5日(周二),更《青春》
6月6日(周三),更《思远》
之后待定,谢谢大家,我爱你们!
80、那些年
沈知站在雨中,我说:“真的不用,打不上车我可以去坐公交。”
“陈小姐,你为了我们的活动忙了好久,现在身体又不舒服,这要是淋了雨生了病我们会过意不去的,这里车子真的不好打,你就上车吧。”
他为我打开后车门,我轻轻一瞥就见到了叶思远整个的身子,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侧着头望着我,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手背”搭在座椅靠垫上,毫无生气。
我叹了口气,毕竟他们是我的客户,将来大家还要合作,又有小章在身边,僵持着不上车一定会令她奇怪,我弯了弯腰,对车里的叶思远绽开笑,说:“好吧,那真是谢谢叶先生了。”
我上了车,和小章招了招手,车子就启动起来。
叶思远坐在后座的左边,我则紧紧地贴着右边的门,和他隔了一大块儿距离。
我向司机报出住址,就再也不说话,扭头看着窗外。
狭小的车厢里异常安静,连音乐都没有开,只能听见车窗外的雨声。我觉得格外难受,坐在叶思远身边,简直是度时如年,不,是度分如年。
我没有转头看他一眼,但我知道他在看我,可是,有什么好看的呢?我给过你时间,给过你机会了,那么那么长的时间,你没有想过回来,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司机对路不熟,偶尔问我怎么开,我简短地回答着他,车子开过高架桥,又经过几个红绿灯,终于停在了我租住的小区门口。
“我到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再见。”我对着前座的沈知说完这一句,也不看身边人一眼,抓着包逃也似地下了车。
我听到身后有人下车,开车门,接着另一个人就下了车,我小跑起来,无奈穿着高跟鞋实在是跑不快,那个人一直跟在我身后,直至我走到楼道口。
我终于停下脚步,双手撑在楼道的铁门上,小声地喘着气。
我做了许多心理建设,突然回过身去,面对着他。
“干吗?”路灯昏暗,细雨迷蒙,我盯着叶思远的眼睛,想从那里面读出一丝讯息。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站在5、6米远处,静静地望着我,任由雨水淋在身上,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叶先生,你真的不用这样。”我抱起手臂,觉得有些冷,“咱们俩已经没有恩怨了,你这个样子我会很困扰的。”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轻轻地叹了口气。良久以后,他又抬头看我,问:“小桔,你身体不舒服吗?”
“还好啊,下雨嘛,有点小不适,没大碍。”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你脸色看着很不好。”
“不用,老毛病了。”
“看过医生吗?”
“看过,西医中医都看过。”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活该。”叶思远一怔,我倒被自己的话逗得笑起来,耸着肩膀朝他摆手,“毕竟受伤的地方多,愈合以后总是有些不一样,小毛病,习惯了就好。”
他看了我许久,突然说:“对不起。”
我愣住了。对不起?什么对不起?
我眨着眼睛,背脊靠在铁门上,无力地对他摇头:“与你无关,叶先生。你回去吧,我累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我已经转身掏钥匙开了楼道门,进去前,我想了想,又回头冲他笑:“对了,还没有恭喜你,新店开业,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他有些尴尬,我已经走进了楼道,“砰”一声关上了铁门。
回到我的小屋,我没有开灯,只是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道缝往楼下看,他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看着他,很久以后,沈知撑伞走了过来,对他说了些什么,叶思远点点头,与沈知并肩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他的“双臂”悬在身侧纹丝不动,使得走路姿势有些怪异。
时间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东西,曾经的我们,亲密无间,以为对方就是一切,可现在,四目相对时,我却完全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我想,我们真的已经完蛋了,不是在几天前期满时完蛋的,而是在许多年前,当他离开我时,我们就已经注定——结束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手机响了,是程旭。他两天前已经回了老家过国庆假期,这两天他知道我工作很忙,并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开业活动做得顺利吗?我看气象H市下雨,你身体还好吧?”
“还行,活动很顺利,我已经到家了。”
“国庆假期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恩。”我想了想,突然问他,“对了,你上次说,你要喝喜酒是几号来着?”
“6号,怎么了?”
“我想出去转转,欢不欢迎我去蹭顿喜酒喝?”
程旭愣了半天,突然笑起来:“当然欢迎啊!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去机场接你。”
“我不坐飞机。”一边和他说着,我已经一边做了决定,“我5号到J市,到时给你电话。”
“好!”
挂下电话,我跳下床,给自己收拾起双肩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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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国庆之旅就此开始。
10月3号一早,我坐上动车先去了上海,参观了世博园区的中国馆。人可真是多啊!光排队就花了我3个小时,不过玩下来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晚上去城隍庙南翔小笼吃了灌汤包,又去外滩看夜景,最后在南京路逛了一圈,给自己买了一件喝喜酒穿的漂亮裙子,心满意足地回了宾馆。
10月4号一早,我又跳上动车去了南京,上午玩了中山陵,下午参观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直看得我头皮发麻逃了出来。晚上我晃去了夫子庙,吃了有名的鸭血粉丝汤,最后买了几个桔子拎去了宾馆。
10月5号一早,我去南京中央门汽车站坐上了去J市的大巴,一路吃吃睡睡,4个小时后就到了站。
走出车站,看到程旭正在朝我招手,我背着包跑到他身边对他笑:“陈桔空降!”
“欢迎欢迎!”程旭接过我背上的双肩包,“怎么想着一个人背包游了?”
“难得休息嘛,去年世博会我都没机会去,就想着去中国馆玩一下。”
“觉得如何?我去年去的时候人山人海,一点意思都没有,公司组织的。”
“还行吧,那个会动的清明上河图最好玩儿了,我看了好久呢!”
“那个是不错。”说话间,我们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嗳,程旭,和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明天去喝喜酒,能不能别说我是你女朋友?”
“那说什么?”他皱着眉苦笑。
“普通朋友喽,来蹭饭的!”我哈哈大笑,“最近一直吃得不好,想着喝喜酒必定是龙虾鲍鱼齐上阵啊!正好给我补补。”
“那是一定。我兄弟条件很好,明天的喜宴包你满意。不过我白天可能陪不了你,我得做伴郎。”
“没事儿,给我地址,时间到了我直接过去就行。”
我们回了程旭家的小医院,程爸爸看到我很开心,拉着我去看他家的大狗新生的几个小狗崽:“小陈,你瞧,几个月不见,我家大黄都做妈妈啦。”
“好可爱!”我蹲在狗窝边,看着几个小狗崽挤在大黄身边吃奶,毛茸茸的小身子拱来拱去的,有趣极了。
“喜欢吗?喜欢就抱一只回去养。”程旭蹲下来,指着一只黄|色小狗崽对我说,“这只很笨,总是吃不到奶,所以最瘦。”
“真好玩儿。”我伸出手抚着小狗的背,大黄温顺地看着我,没有叫也没有动。
“要吗?”
“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住,白天去上班,小狗丢在家里都要憋坏了。”
“我是打算带一只回去养的,我也一个人住,挺闷的。”
程旭的声音低低的,我心里一跳,看了他一眼赶紧站起身来:“那你带回去嘛,以后借我玩玩。”
他也站了起来:“我们可以一起遛狗,JOJO,你说怎么样?”
程旭看着我,眼神温和,我撇开头打着哈哈:“到时再说吧,我下班都没个准星儿的。”
“我可以来接你下班,带着它。”他指着那只小狗崽,对我说。
“……”我心乱如麻,对着他抱歉地一笑,“程旭,对不起,咱们先别说这个好吗?”
“好。”程旭耸耸肩,“JOJO,我说过,我会给你时间。”
“……”我在想,这趟来J市是不是有些糟糕?
吃过晚饭,程旭去给他的好兄弟开最后的单身告别派对,我则留在医院客房里看电视。
到了11点多,他突然给我打电话:“嘿!JOJO,要看星星吗?”
“啊?星星?”
“你出来,我在院子里等你。”
我穿上外套,戴上近视眼镜走了出去,看到程旭双手Сhā袋站在院子里,正抬头看着夜空发呆。
等我走近,才发现他喝得有点多,身上散发着酒气,脸颊红红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我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星空,这个小医院地处郊区,星星要比在市区看着清晰许多。
他低下头来,冲我抬抬下巴:“有没有恐高症?”
“没有。”我摇头。
“好,跟我来。”
他带着我走进一间房子,我发现房子里有一把梯子,通到天花板上一个黑漆漆的洞里。
程旭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很快就不见了身影,然后上面亮起了灯,他探出头,向我伸出手:“上来。”
我兴奋起来,立刻也爬了上去,抓住他的手就上了那个小阁楼。
阁楼里满是灰尘,程旭开了一扇小门,走了出去。我跟着他走出去,才发现外面是一个小平台,种着许多花草,还搭着葡萄架,花草中间摆着一张小圆桌和两张躺椅。
“来,坐一会儿,看看星星。”程旭坐在一张躺椅上,拿过小圆桌上的一罐啤酒就喝起来。
看来他已经提前准备了这些。
我坐到另一张躺椅上,放松心情躺下看夜空,小医院周边没有高楼大厦,更没有霓虹灯光,凉风吹过,万籁俱寂,空气里有清新的植物香,我觉得这地方就像个世外桃源,怪不得程爸爸和程妈妈几十年来可以安心快乐地守在这里。换成是我,过惯了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也不会再流连外面的灯红酒绿。
程旭一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喝着啤酒。我觉得奇怪,问他:“怎么了?”
“没事儿。”他低头笑,“明天我兄弟结婚,我太高兴了。”
“你兄弟结婚你高兴什么?”
“他和他老婆,很不容易。”
“哦?说来听听。”我好奇了。
“其实,你见过他们的,就是几个月前,在机场碰见的那一对。”
“啊!帅哥美女啊!”我恍然大悟,“我看他俩感情很好啊。”
程旭摇头:“之前,他们分开了六年。”
“六年?”我心里一个咯噔,立刻就想起那个人来。
“互相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分开了六年,六年前,他们是很亲密的恋人,后来因为一场意外而分了手。”
“……”
程旭继续说:“他们是今年三月才联系上的,之后又发生了好多事儿,终于,这两个傻子明天要结婚了。我真心替我兄弟高兴。这些年,他真的很不容易,其实他老婆也很不容易,如果不是我兄弟一直放不下她,鼓足了勇气回去找她,他们两个人,这辈子估计就没戏了。”
“真好。”我笑起来,“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恩,之前我对我兄弟的老婆一直很介怀,不过现在想来,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都觉得他老婆对不起他,不过后来知道了事情经过,体会一下,也就想通了。对了,你知道我兄弟和他老婆认识几年了吗?”
“几年?”
“你猜猜,算是青梅竹马吧。”
“高中开始的话,16岁,你是27,那就是11年?”
程旭摇头:“再往前。”
“初中?”
他依然摇头,然后给了我答案:“他7岁时就认识他老婆了,他老婆比他大2岁,他为了她,又是跳级,又是转学,又是高复,追了整整19年。”
我惊呆了,19年?脑袋里想起在机场见到的那个高个子男人意气风发的笑脸,他很英俊,见一次就不容易忘,他的另一半同样气场强大,不算传统美女,却有独特的魅力。
一场跨越19年的感情啊!我无法想象。
“明天的婚礼一定很让人感动。”我想了想,突然对程旭说,“嗳,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前男友,回来了,前几天我看到他了。”
程旭愣愣地看着我,好半天后才问:“后来呢?”
“什么后来?没有后来。”我坐起来,也拿过一罐啤酒开起来,“像你兄弟那样的故事不多,我觉得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你们之前,为什么分手?”
“我能不说吗?”我拿着啤酒罐站起来,走到平台边上,看着平台边凸出来的边缘,转头问他,“你敢在这上面走么?”
他站起身走了过来,探头往下面看去,这里只是二楼,不过因为天夜已晚,看着还是有些慌。
“别闹,很危险的。”
“我就敢。”我张开双臂站上了那个20公分宽左右的边缘,晃晃悠悠地走起来。
“JOJO!赶紧下来!”他拉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拉了下来,直接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我任由他抱着我,心跳平缓。很久以后,程旭松了松手臂,他低头看着我,微微地凑了过来。一霎那间,我扭开头去。
程旭有些尴尬,他松开手臂冲我做个抱歉的表情。
我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
@@@@@@@@@@
10月6号,我一个去J市市区逛了大半天,傍晚时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了婚宴场所。
婚宴布置得特别温馨浪漫,气势宏大,门口竖着超大张的婚纱照写真,一对新人脸贴着脸在写真上笑,甜得可以溢出蜜来。我看了看他们的名字——路云帆先生&安宏小姐,新婚大典。
我走到迎宾的新人身边,送上红包,和他们说恭喜。程旭给我们互相介绍,新娘子看到我惊讶地说:“JOJO!我们见过!”
“是啊,在机场。”我悄悄打量着他们,俊男靓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里不禁有些伤感,他们真幸福,经历了磨难终于走到了一起,而我呢?属于我的幸福还遥遥无期。
程旭把我带进大厅,安排在他们大学同学的桌上,这场婚礼至少开了40桌,超大的厅都挤得满满当当。四周都是陌生人,我和他们打过招呼,就顾自喝起茶来。没多久,新人就要入场了,程旭走回我身边坐下,他笑得很开心,和我一起盯着宴会厅的大门。
结婚进行曲响起,新郎新娘并肩步入会场,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他们上了台,依惯例进行了一系列婚礼仪式,令我没想到的是,新娘倒没什么,年轻英俊的新郎居然激动地哭了。
看着新娘子在台上抽过纸巾给新郎擦眼泪,我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后来就轮到了自己。
那是在仪式结束后,敬酒开始前,一对新人的二次进场,有些特别。
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新郎站在宴会厅正中浪漫唯美的罗马亭中,四周的光线都暗了下来,聚光灯打在新郎身上,他拿着麦克风,说:“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难忘,最重要,最值得纪念的一天,感谢众位光临我和安宏的婚礼,用一首歌,献给我的太太,献给我和她曾经共同度过的青春岁月,也献给在座的各位,祝大家万事如意,能和相爱的人永世相伴。”
新郎唱歌,我从没见过,不禁有些好奇。
音乐响了起来,新郎拿起麦克风,缓缓地唱了起来,他唱得很好听,随着他的歌声,我仿佛也陷入了那段回忆: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记忆中你青涩的脸
我们终於来到了这一天
桌垫下的老照片
无数回忆连结
今天男孩要赴女孩最后的约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呆呆地站在镜子前
笨拙系上红色领带的结
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穿上一身帅气西装
等会儿见你一定比想像美
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
回到教室座位前后
故意讨你温柔的骂
黑板上排列组合
你舍得解开吗
谁与谁坐他又爱著她……”
音乐戛然而止,满室的安静,宴会厅的大门忽然打开,聚光灯打在了入口处。
穿着抹胸鱼尾款式礼服的新娘款款步入会场,她拿起麦克风,激昂的音乐立即响起: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拥抱你
拥抱错过的勇气!”
新郎:“曾经想征服全世界
到最后回首才发现
这世界滴滴点点全部都是你!”
新郎向新娘伸出手,新娘在新郎的歌声中向他走去,走过洒满花瓣的红毯,她终于将手交至他手中。
新娘:“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告诉你
告诉你我没有忘记
那天晚上满天星星
平行时空下的约定……”
合:“再一次相遇我会紧紧抱著你
紧紧抱著你……”
他们深情地望着彼此,继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全场掌声雷动,几乎所有宾客都站了起来,向他们致以最真诚的祝福。
只有我,靠在程旭的肩头,泪雨滂沱。
我大声地哭泣,死死地揪着程旭的衣领,他搂着我的肩,小声地安慰着我,迎接着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我宣泄着几日来郁闷的情绪,淋漓尽致地抒发着我的感情,为这两个陌生人感人至深的爱情,为我与那个人共同度过的难忘岁月,为我曾经孤单走过的青春年华,为那个我以为会一世依赖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某两只来客串了一把,他们的故事在隔壁,纠结漫长19年……感兴趣的姑娘可以去瞅瞅,不敢兴趣的姑娘就听程旭的描述就行~~~
不知小桔会从小路和安安的故事里体会到什么。
下一章,对手戏全面爆发,周五更新(或者如今天一样,周六凌晨)
爱你们!!
81、刺青
回H市的航班上,程旭更详尽地向我讲述了前一天那对新人的故事。
比我想象得还要惊心动魄,听完以后,我把脑袋靠在舷窗窗板上,陷入了沉思。
一路上我都少话,到了H市后,程旭把我送到小区楼下,他对我说:“JOJO,我知道你这趟出来散心是为了他,我不了解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希望你因为他而不开心。你是个很好的女孩,真正珍惜你的人,绝对不会让你不开心。”
我看着他深沉的眼神,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对他展开微笑:“我知道,谢谢你,程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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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结束,我重新投入工作,还开始进行另一件重要的事。
婉心即将出狱,而我住的是个无厨无卫的小单间,我必须要在她出狱前找妥一间两室一厅。我问过婉心的意见,她不打算回老家,愿意留在H市与我一起奋斗,所以,找个合适的栖身之所变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工作之余,我找了一些房屋中介,在公司附近看了许多房子,无奈价格都太高,令我负担起来有些吃力。
我现在的年薪在7万至8万之间摇摆,每个月要给爸爸汇去3000元,再刨掉房租、吃饭、交通等日常开销后,所剩并不多。我是做广告的,怎么也算个时尚前沿的行业,平时总要给自己添点衣服、化妆品,看看银行卡里的余额,我思衬着接下来的几个月要节衣缩食一些,起码在婉心找到工作前,我必须要做好一个人养两个人的准备。
上班没几天,A.R.的关小姐就给我来了电话,约我去她们公司谈后续合作的事。其实我并不想再接A.R.的单子,觉得万一见到叶思远会很尴尬,但想到这个单子一直是由我操作,要我把这份提成转手让给同事也的确不甘心,于是我打起精神还是决定继续跟进。
A.R.的办公地点在市中心CBD区域的一幢写字楼内,16楼,占据整层。公司装修得简洁时尚,主色调是白色和橙色,阳光洒进宽大的落地玻璃窗,使得整个办公区域干净又明亮,员工们大多是年轻人,着装干练,行色匆匆,一派朝气勃勃的景象。
虽然之前我已经来了许多次,可是这一次心里却格外忐忑,望着公司入口处雕印在雪白墙上的硕大花体A.R.字样,想到这是他的公司,心里难免涌起一些波澜。
我不知道叶思远有没有回意大利,仔细想想,也许他回来只是为了参加旗舰店开业典礼,完全与我无关。也许A.R.找我们公司做活动真的只是巧合,我不用把这些事儿想得太高深莫测,现在的我对他来说,应该是微不足道的吧。
我和关小姐在小会议厅谈了许久,快要结束的时候,她的秘书来找她,说叶先生找她有事。
听到“叶先生”三个字,我心里就漏跳了一拍,立刻站起身准备和关小姐打招呼离开。
关小姐想了想,叫我稍候片刻,等她把方案给领导过目一下,再与我谈一会。
我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坐在小会议室里等着她。
20分钟后,关小姐回来,对我说叶先生很满意我们的方案,只要小做修改即可,然后叫我尽快把详尽的报价给她。
我点头记下,听到关小姐说:“这次是叶先生亲自拍板,挺少见的呢,他平时要求很高,事事都力求完美,但是这一次好像根本没要求似的,陈小姐,也许是你们的开业活动做得很令他满意吧,接下来,也请你们继续努力,祝我们合作愉快。”
“一定。”我笑,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关小姐,叶先生不回意大利主持工作么?”
“哦,他这段时间都会留在国内吧,我们的工厂还在建,需要一些时间,目前是租用的工厂,你知道,我们开业非常紧急,真的是很多事都没有准备好。”
“那意大利是谁在负责啊?”
“刘经理,你见过的呀,好像是你校友吧。”
“是的。那……叶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意大利呀?”
关小姐疑惑地看着我,也许觉得我的问题很冒昧吧,但她还是做了回答:“等这里的一切都上了正轨,会从意大利总部派一个新的负责人过来,也许是刘经理,也许是其他人,到时,叶先生就该回去了。”
“哦……”我咬着嘴唇,终于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A.R.筹备了这大半年,叶先生,他回来过吗?”
关小姐眼里浮起一丝“与你无关吧”的神情,但她还是礼貌地回答了我:“当然回来过,还不止一次。”
我像是被兜头砸了一盆冰块,坚硬的冰刺伤了我的心,令我从头冷到脚。
真是……无话可说。
一直到我离开,我都没有见到叶思远,我知道他在公司尽头的那间大办公室里,大门紧闭,隔离开的不止是我和他两个人,还有我与他数年来的牵连,我曾经对他的挂念,以及现在的心死。
之后,我又去了数次A.R.,从没和叶思远照过面。我不再惊慌,不再害怕,每一次都能坦坦荡荡地进门,潇潇洒洒地离开,我觉得,这样很好。
10月下旬,我终于找妥了一间房子,离我公司5站公交车路程,骑电动车的话只需要20分钟。那个小区是80年代的,房子的外立面已经有些斑驳,楼间距窄,小区环境也挺糟糕,但它胜在价格低廉,在我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位于顶楼的两室一厅,冬冷夏热,建面49平,两个房间朝南,厨房与客厅连在一起,有个超小的卫生间,月租只需要2000块,虽然房子里连空调都没有装,电视机也都是雪花,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签了合同。
我开始准备搬家,可是独居几年来我的东西已经积了许多,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想着要11月中旬才搬过去,我就有些懈怠,每天下班回家就在凌乱不堪、箱子遍地的小屋里走来走去,也不嫌那些东西碍眼。
一个周三,下午3点,我忙完了工作,捧着咖啡杯在逛淘宝,手机突然响了。
是关小姐:“陈小姐,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
“有什么事吗?”
“有一些资料要补给你,容量挺大,网上传会很慢,你要是方便的话就过来拷一下可以吗?”
我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说:“行,我半小时后到。”
我抓起包准备出门,小章叫住了我:“JOJO,这个点儿你去哪?”
“A.R.”
“别忘了5点前赶回来哦!”
“放心,忘不了。”
我到了A.R.,找关小姐拷了资料,她拉着我又聊起了宣传册的事,我突然有些好奇,问她:“我一直不明白,A.R.的展开拼写是什么意思?”
关小姐笑:“Arancione Ragazza,是意大利语,翻译成中文是——桔子女孩。”
我愣住了。
“我们的消费群是20至30岁的年轻女性,服装的设计理念是朝气、阳光、温暖,希望穿上我们衣服的每一个女孩都像黄澄澄的桔子一样,鲜明又有活力。”
我半张着嘴,无法呼吸。
关小姐对我笑:“等会儿我送你一张VIP卡,在我们店里买衣服可以在活动折扣后再打7折,陈小姐,我们的服装很衬你的气质,相信你穿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数据已经全部导进了我的移动硬盘,我把硬盘拔下,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穿衣服很随便的,对了,我该走了,有事我们电话联系。”
一番好意被我拒绝,关小姐有些不高兴,但她还是扬起职业微笑,与我告别。
她把我送出办公室,一抬头间,我就见到了叶思远。
只是他的背影,但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的背脊侧对着我,我无法看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后脑勺上浓密的黑发。
他依旧穿着一身深色西服,不过并没有戴假肢,西服袖子静静地垂在身侧,正站在过道上和沈知及另一个男人交代什么。
员工们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想必对他的残缺已经习惯。
我刻意放轻脚步,往大门走去。
关小姐却开了口:“陈小姐,那我就不送了,你慢走。”
我连头都没回:“好的,再见。”然后我勾着背拎着包就往大门急急走去。
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陈小姐,请留步。”
没办法,我停下了脚步,回头时脸上已经挂起了笑,尽管这笑容又假又勉强,可我总归是在笑。
叶思远面色沉静地看着我,一双眼睛平和到近乎无欲。
“叶先生,有什么事吗?”我眨着眼睛,相信自己一脸纯真。
“陈小姐现在去哪里?”
“回公司。”
“我也刚好要出去,可以顺路送送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揣测着他的意图,嘴里却已经拒绝:“不用了,叶先生,您那么忙,我打车回去就行。”
“真的顺路,而且,趁还没下班,我想去你们公司与余总谈谈,我们计划要做一些杂志广告,覆盖范围很广,我想与他当面交流一下。”
我拒绝不了啊!谁来教教我该怎么拒绝他啊!!
我瞟到他的身边,沈知和关小姐有些异样的眼光,只得点头:“好吧,那我就搭下您的顺风车喽。”
车上,我就像那个雨夜与他同车一样,坐得离他远远的,扭头望着窗外。
开到半路,叶思远突然淡淡地开了口:“已经下班了,还要回公司,你晚上要加班吗?”
我只得坐正身子,低着头回答:“不加班,晚上和同事们有活动。”
“哦,叫你过来,会不会耽误你?”
“不会,工作嘛,客户就是上帝。”
他闭了口,一会儿之后又问:“晚上……去哪里活动?”
嗬!你管得也未免太宽了吧!不过我还是回答了他:“同事聚餐,之后也许去泡吧。”
“泡吧?小……陈小姐,少喝一点酒,当心身体。”
“……”我有点生气了,耐住性子回答,“叶先生,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有分寸。”
我的语气很冷,扭转头决定不再理他,我在心里冷笑,叶思远,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关心,我需要你关心的时候你不在,现在在这边装什么好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没有再说话,但是我听到了一丝极轻微极轻微的叹气声,悠悠地从我身边传来。
车子到了公司楼下,没等沈知下车,我已经开门走了下去。沈知绕到叶思远那边,替他开了车门,我们三个人一起往大厦里走去。
下班时分,大厦里都是匆匆离开的职员,我们迎着他们走去,有些人注意到了叶思远的异样,惊异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瞟去。叶思远只是昂着头,走得很从容。我在边上看着他,心里不禁有些唏嘘。
这些年,他是不是接受了无数这样的眼光。正想着,我的电话响了,是小章:“在哪儿啦?都快5点了!大家等你呢!”
“在楼下呢,上来了。”
“哦!”她一下子把电话挂了,我奇怪地看着手机,耸了耸肩。
叶思远一直沉默地跟在我身边,我们三人一同坐电梯上楼。
到了我们公司门口,我刷了门禁卡进去,公司里的灯都关着,显得有些暗,我也没听见同事们的声音。
我没有多想,刚迈进办公大厅,突然灯光大亮,耳边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JOJO,Happy birthday!!”
“砰砰”两声巨响,一片五颜六色的拉炮碎片从天而降,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一堆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今天是11月2号,我25周岁的生日。
还没等我回神,同事们已经静了下来,拿着拉炮的两个男同事姿势僵硬,紧张地望着我身边,我扭头一看,叶思远的头上和西服上满是碎片,正静静地望着大家,面上并没有尴尬的神情。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伸出手拂他身上的小亮片儿,初冬季节,天干物燥,那些小东西粘在他的西服上,竟然顽固地拂不掉。拂到他的袖子时,我干脆把空袖子拉了起来,一点点地抠。
我忍不住抬头看到他一塌糊涂的头发,想也没想就抬手去掸,沈知也走了过来,帮着我一起为他掸头发掸衣服。
有几个同事知道叶思远是A.R.的老板,明白闯了祸,赶紧上来赔不是。
“没关系的。”他对他们笑笑。
“头低一点。”我对他说,他顺从地低下头来,我一片一片地捻着他头顶的亮片,终于清理得差不多了。
我呼出一口气,瞪了小章一眼,她苦着脸看我,小心翼翼地问:“叶先生,您来是?”
“我……找余总。”
“余总已经出去啦,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
“哦,不用,今天是陈小姐生日,你们有活动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低着头站在一边,这时说:“明天我和余总说一下,到时我和他一起去拜访您。”
“不用,再约时间好了,不急。”叶思远对着大家一笑,“那我先走了,你们晚上玩得愉快。只是……”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下面这句话,“陈小姐酒量不好,请你们监督她少喝一点酒,最好是不喝。”
大家都傻了,我也傻了,小章扯起笑:“叶先生,您放心,JOJO不能喝太多酒我们都知道,我们会照顾她的。”
“那就好,谢谢你们,我走了,再见。”他转过身,突然扭脸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你身上头上也都是碎片,别忘了去洗手间掸一下。”
“我会的,谢谢。”
他笑了一下,笑得有点苦,转身就和沈知一起走出了大门,小章推了我一把,小声说:“送送他呀。”
“送什么呀,好了,咱们走吧,当心一会儿定的包厢都没位置了。”
“好耶!”叶思远一离开,他们立刻放松起来,Alice挽着我的胳膊问:“刚才的Surprise够劲爆吧!”
“劲爆个鬼啦!客户都被你们吓死!”
“本来想晚上给你搞礐aoigh一点的,谁叫你下午出去,我们就想让你惊喜一下嘛!”
我笑了:“好啦,谢谢你们了,赶紧收拾东西走吧。”
赶到餐厅时,程旭已经到了。他准备了一大束香槟玫瑰,还送了我一瓶香水做生日礼物。
同事们纷纷把礼物递给我,开心地说着“生日快乐”,我很感动,一遍又一遍地和他们说谢谢。我们一起吃了饭,饭后,同事们欢呼着捧出了生日蛋糕,围在我身边为我唱了生日歌,我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同事们起哄要我把第一块蛋糕递给程旭,我照做了,心里很平静,程旭的脸却微微地红了起来。
吃过饭,大家依原计划向夜店出发。我们的目的地是——Olive。
它即将停业,我想把我的25岁生日狂欢,留在那里。
我还是喝了酒。
越来越兴奋。
虽然不是周末,Olive的生意还是很好,许多老主顾都知道它即将停业,这几个月来都会来旧梦重温,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的同事们都是一群20多岁的年轻人,喝过酒就放得特别开,玩得特起劲。
我脱掉粗毛线外套,随着劲爆的音乐,和程旭在拥挤的舞池里跳得很High。
我们几乎是在跳贴面舞,我跳舞向来不错,哪怕是受过伤,也影响不了我的尽情发挥。
程旭对着我叫:“我都没发现!你很会玩!”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你还不了解我!没发现的事还多着呢!”
“我在等你给我机会!让我仔细了解你啊!”
我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更狂热地跳起来。
跳着跳着,我的心突然“砰砰”地急跳了几下,我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总觉得,有个人——在看我。
越过舞池里无数陌生人的脸,我看到了舞池外面,叶思远沉静的眼神。
我渐渐地停下了动作,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程旭发现了我的异常,问:“怎么了?”
“没事。”我掠了下头发,“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我走出舞池,来到我们的大卡座边,同事们在喝酒玩骰子。
小章看到我,站起来朝不远处努努嘴:“JOJO,那是叶先生吗?”
我转头看去,当然是他。
程旭顺着我的目光也向那边看去,他不解地看着我,问:“你认识?”
我想了想,回答他:“前男友。”
程旭一怔,又一次看向了叶思远。
我坐下来,拿起一瓶啤酒仰头就猛喝起来,才喝了几口,就有一个人站在了我面前。
我抬头看他,觉得眼睛里都起了一层雾,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小桔,别喝了。”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顺着他英俊白皙的脸颊,移到他空垂的袖子上,我哼了一声,继续喝起来。
叶思远,有本事,你就抢走我的瓶子呀!
我手里的酒瓶真的被人夺走,是程旭,他有些急:“你干什么?你忘了去年酒精中毒送医院的事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叶思远,他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深深的伤,我冲他笑:“叶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
程旭的面色有些尴尬,他终于发现了叶思远身体的与众不同,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就带了些诧异和不解。
他扭头看我,眼神里又多了一丝疑问。
我肯定地看着他,没错,程旭,他就是我的前男友,他是个残疾人,他没有双臂,就是这么一个人,我曾经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许多年。
同事们已经为叶思远让出了一个座位:“叶先生,坐坐坐,在这里碰到你,好巧。”
叶思远居然真的坐了下来,小章问他要喝什么,他摇头:“不用,谢谢。”
我没再理他,拉着程旭一起坐下,和小郭玩起骰子来。
气氛很诡异,我相信同事们都发现了我与叶思远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他们没敢乱说话,直到舞池中升起的舞台上出现了几个钢管舞女郎,男同事们才兴奋起来。
小蒙吹起口哨:“嚯!身材真好!”
小郭也附和着:“跳得真带劲!”
小蒙笑起来:“不过远远没有我们JOJO姐漂亮。”
小蒙只有23岁,大学毕业才一年,我笑:“少拍马屁!”
“我说真的,JOJO姐,你说过过了25岁会谈恋爱哦,我可不可以先报个名?”
小郭喝得有点多,也叫:“我也报名!”
小章搂着我的肩冲他们挥手:“去去去,没见着程哥在么,哪儿轮得到你们!”
我没吭声,眼角余光瞄到叶思远,他坐在角落里,身体笔直,一直安静地听着我们说话,神情静谧,令我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说:“今儿我寿星,你们都少他妈给我胡说八道!”
程旭一直都没说话,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小蒙和小郭被我一句话顶了回去,有些不服气,两个人一起讨论起舞台上的钢管舞女郎来。
“跳得真好。”
“一会儿去要要电话,我喜欢短头发那个。”
“看那腰扭的,真是软。”
我顺着他们的眼光看去,突然“哧”了一声。
小郭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
“这也叫跳得好?你们真是没见过世面!”
“哈!这跳得不好吗?多来劲啦!”
我凑到小郭面前,伸出手指勾他的下巴:“你JOJO姐曾经是钢管舞之花,知道不?”
几个男同事爆笑起来。小郭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别逗了你!少吹牛啦!”
“不信?”我“嚯”地站起身来,“好!姐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我喝了酒,却没到醉的程度,只是身体很兴奋很兴奋,叶思远在这里,似乎就像助燃剂一样,令我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我拆掉了脑后的蜈蚣辫,让头发随意地散了下来,我解开了宽松的白色亚麻衬衫下摆的几颗纽扣,然后将下摆在胸下扎了个结,露出了纤细的腰肢。
同事们一个个都惊讶地瞪着我,程旭一言不发,叶思远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小腹。
在左腹的手术刀疤上,有一个小小的刺青。
一片弯曲的小叶子,后面跟着几个花体英文字——Si Yuan。
那是大四在应鹤鸣店里打工时,跟着一个女模特一起去刺青店刺的。
我看着叶思远,牵起了嘴角。
我拿起桌面上的一杯冰水,兜头浇下,头发立刻变得半湿,衬衫也成了半透明色。我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露出我的黑色抹胸,我最后看了叶思远一眼,随着音乐,踩着猫步,扭着胯,一步,一步,一步……向舞池走去。
除了音乐,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那一个人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在这里,向炸我霸王票的妹纸们鞠躬,说声谢谢!!
含含与你们素不相识,却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和鼓励,真心感动。
对手戏逐渐展开,从现在开始,后面绝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交锋了。
我真的觉得……离结局不远了,大家希望知道的一些事,慢慢都会讲出来吧。
皮埃斯,过一会儿我把思远定制书的封面放到文案里,大家先瞅瞅,我很喜欢,希望你们也喜欢。
爱你们~~留言要晚点儿回,抱歉!
82、That place in your hear
“In your heart
In your heart
Walk with me……”
飘渺的女声慵懒地唱起来,这原本是一首慢摇,现在改成了适合迪吧用的舞曲版,节奏适中,歌声温柔如天籁。
我拨开舞池里蠕蠕而动的人群,沿着台阶走上了舞台。
凑到一个钢管舞女郎耳边,我告诉她我是水手哥的朋友,要借她的场地一用,她与我击了下掌,就扭着腰肢下了台。
我抓住钢管,看向人群外的那个人,身子随着音乐慢慢地扭了起来。
“Who are you?
What did I do to you?
Wish I knew
Why can’t I live with you?”
我的身体像水蛇一样扭动,随着音乐的逐渐激昂而做起各种动作。
头发甩起来,发上的水珠四溅,我一手抓着钢管,一手抚着自己的脸颊,沿着脖颈缓缓往下,经过胸部时,我的手停留片刻,手指轻柔地掠过自己的双峰,接着继续往下,抚弄着自己柔软的腰肢。
小腹上青蓝色的刺青非常显眼,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躺在刺青店的床上,酷酷的刺青师问我:“你这里是个手术刀疤,刺青在这个部位,以后是洗不掉的了,你要刺的可是个人名,决定了么?”
“决定了。”我闭上眼睛,就听见他慢慢地准备起来。
纹身机开动的声音很陌生,当纹身针刺进我的皮肤,我能感受到针尖的震动,细微的痛感如被蚂蚁一口一口噬咬,我麻木地瞪着眼睛,觉得这种痛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个小小的图腾会跟随我一辈子,可是我知道,我不会后悔。
“Done is done
Why can’t we live as one”
我穿着有弹力的紧身牛仔裤,脚上是7厘米高的高跟鞋,我撩起大腿,风情万种地绕着钢管旋转、劈叉,我的脚下是随着音乐摆动的密密人群,他们神情亢奋地抬头看着我,或许是在猜测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跳钢管舞了,有多久了?
七年。七年了。
七年的时光,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稚嫩的小女孩,对着台下笔直站立的叶思远,手忙脚乱,面红耳赤。
我相信现在的自己眼神一定万分妩媚,表情也是极尽挑逗之能事。我舔着嘴唇,双手紧握钢管就上了杆。杆上动作曾经是我的弱项,可是今天晚上,我的身体里似乎有着无穷力量,我的双腿牢牢地夹着钢管,身子一下子就往后仰去。
我的头发都垂了下来,我舒展着身体、手臂,开始在杆上旋转,任由长发尽情甩动,转了一圈又一圈后,我下了杆,继续舞动起来。
我越来越High,呼吸也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急促起来,我的胸口起伏着,满身是汗,却一刻也不想停下动作。
我时而下蹲,时而跃起,时而贴着钢管大幅度地扭动,模仿着Sex时的性感姿势,时而身子后仰,伸手撩拨自己的发。
周围的男人们大声地喝彩,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可是我一眼都没有看他们,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人群外的那个人,虽然我没有戴隐形眼镜,可是我能那么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
那双如海洋般沉静的眼睛,只是不知道,在那风平浪静下,是不是激流暗涌着。
“We can not contemplate
How far apart we are”
叶思远已经站了起来,他站在那里,与我对视。千言万语,都及不过我们的视线交汇。
我牵起嘴角笑得妖娆,看着他的脸,眼睛却湿润了起来,最后的一次旋转,我用尽了全力,直至自己狠狠地单膝跪在了舞台上。
我听到这首歌的最后一句:
“There is always a way
To that place in your heart”
总有一条路,能通向你心里的某个地方。
我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汩汩地流着,很久以后,我抬起头往人群外看去,越过凌乱的发丝,我只看到了一群呆滞的同事,还有忧心忡忡的程旭。
叶思远,已经不见身影。
我突然就崩溃了。
站起身快速地冲下了台,有男人想要拉住我,我狠狠地甩开他们的手,左冲右突地挤出人群,什么都不顾地往迪吧门口冲去。
快要跑到大门口时,我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是程旭。
“放开我!”我开始甩他的手,程旭用力地把我拉了过去,直至将我拉进他怀里。
“JOJO!JOJO!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他已经走了!”他抚着我的背,大声地喊。
“放开我!程旭!放开我!”我发了疯般地尖叫,用力地推着他,程旭终于松开了手,他定定地看着我,身后是已经围过来的同事。
我眼神涣散地看着他们,突然觉得他们都好陌生,每个人,都好陌生。
我听见自己大声的喘气声,又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去找他。”
程旭的眼神冷得像一把刀,我却只是朝他笑了笑。
转身跑起来,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拉住我。
冲到街上,我茫然四顾,左边,右边,哪里都没有叶思远的身影。
想了想停车场的位置,我向那边跑去。转过一个拐角,我就看见了他的背影。
那么那么特别的背影,那么那么熟悉的背影啊!
“叶思远!!”我大声地叫他,声音颤抖。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与他重逢一个多月来,我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他瞬间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片刻之后竟然又快步地走起来。
“叶思远!!”我向他跑去,边跑边喊,“叶思远!你站住!站住!!”
他仍旧没有停。
我的鞋跟很高,经不得快速的奔跑,一不小心脚就崴了一下,人一下子扑到了地上。
“啊!”我呼喊出声,感觉手掌处一片火辣辣的痛,慢慢地坐起身来,我摊开手掌看,双手都磨破了皮,血肉模糊。
再也抑不住自己的委屈,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11月初的天气已经很凉,我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亚麻衬衫,衬衫下摆还扎在胸下,腰腹部的皮肤直接祼/露在寒风中,我胡乱地抹着眼角不停奔涌的泪,也不管手掌上的血和泥沙擦到脸上。
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我却没有一丝力气起身,我觉得好累,身心俱疲。
记忆在瞬间将我击溃,我蜷缩着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哭得惊天动地。
眼泪将世界变得模糊不清,我咬着嘴唇,笑自己的幼稚可笑,痴心妄想。
陈桔啊陈桔,他早已经不要你了,你这是在自取其辱啊!你的骨气、理智都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为了这么一个人,你如此作践自己,值得吗?值得吗?!你这么多年来付出的努力,得到的一切,都和这个人无关,不是吗?他缺席了你的成长,他切断了与你的一切联系,他干净利落地抽身而去,这么多年了,连一句朋友般的问候都没有,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做什么呀?!
陈桔啊陈桔,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大的傻瓜!
可是,心里绞痛得那么厉害,我只是想知道那个答案啊!是的,这么多年了,我依旧想知道!!
叶思远,我只想问问你,我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
我慢慢地抬头望去,就看见了叶思远的脸。
朝思暮想的脸,魂牵梦绕的脸,心心念念的脸,我傻傻地看着他,已经忘记了哭泣。叶思远单膝跪了下来,与我平视。他的表情依旧沉静,可是我能读出一丝担心,一丝牵挂,一丝忧伤,一丝——情不自禁。
我凝视着叶思远的眼睛,突然就脱下右脚的高跟鞋狠狠地向他丢去,他没有躲,鞋子砸在他的左边肩上,落了下来,我又脱下左脚的鞋向他丢去,这一次,鞋子砸中了他的下巴,他依旧没躲,身子一动不动,只是被砸到时脸微微地后仰了一下。
我还不过瘾,可是身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砸了,干脆身子往前一扑,双手噼里啪啦地往他身上打去。
一边打,我一边喊:“你走啊!走啊!!你走了还回来干什么!你走啊!!你还回来干什么!干什么啊!!”
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下,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叶思远一直保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任由我拉拽着他的袖子,推他,打他,拧他,只是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哭累了,坐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叶思远,他脸色苍白,紧紧地抿着嘴唇,突然说:“把我外套脱下来穿上,你穿太少,会感冒。”
“谢谢!不用!”我其实冻得要死,却嘴硬拒绝。
“小桔,别这样,身体要紧。”他往我身边凑了凑,“自己脱,我脱不了。”
我扭过头去没看他。
他突然坐到地上,双脚蹬着脱了脚上的皮鞋,俯下/身子勾起腿开始解西服的纽扣。
他穿着半截的袜子,脚掌的前半部分都露在外面,脚趾快速又灵活地解开了西服最下面的两颗纽扣,可是第三颗扣子位置比较高,叶思远的脚趾很勉强才能够到,他解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解开,我愣愣地看着他,只见他换了下姿势,身子伏得更低,很努力地让胸前的扣子凑到脚趾边。
我已经看不见他的脸了,只能看见他头顶的发,他做事的样子很不好看,席地而坐,空袖子就垂在身侧,袖口早已经拖到了地上,随着身子和脚不停地动而来回摇摆。
可是这情景却是那么熟悉,即使他穿着令我陌生的西服,我依旧觉得记忆的潮水涌上了岸,一波一波地将我淹没。
我一下子就伸过手去,托住了他的肩,叶思远停下动作,抬头看我,我扶正他的身子,替他解开了最后一颗纽扣,接着就把他的西服脱了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
衣服上有淡淡的香味,原来那么多年来,他依旧在用那一种香。淡香混合着他身体的气息,还有暖暖的体温,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我拉紧衣襟看他,叶思远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米白色的衬衫,他没有打领带,衬衫包裹着他的身体,依旧清瘦,却褪去了大男孩的青葱气息,晕染成一种成熟男性的稳重味道。
只是衬衫袖子要比西服袖子轻薄许多,沿着他宽阔的肩垂挂下来,特别刺目,瞬间将他的残缺放大、显露出来。
我不再觉得寒冷,可是却开始无措,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叶思远却开了口:“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我摊开手掌给他看,两只手满是血痕,还有地上的沙土,刚才不顾疼痛地打了他半天,现在伤口似乎更糟糕了些。
“我带你去医院,做下处理。”
我沉默着站起来,刚站直身子,左脚脚踝突然一阵剧烈的痛,使我身子一晃,止不住地往前扑去。
叶思远也已经穿好鞋站了起来,看我不对劲,他立刻跨了两步走到我面前,用身子挡住了我下坠的身体。
“怎么了?”他的语气满是担心。
“脚扭了。”我的声音暗哑,忍着掌心的疼死死地揪住他腰两边的衬衫,衬衫下摆都被我从西裤里拽出来了一些。
叶思远叹了口气,问:“还能走么?”
我试着走了一步,立刻疼得皱起眉来:“好痛啊!”
他想了想,突然说:“来,我背你。”
我愣住了。
“先松开手。”
我茫然地松开了手,勾着左脚单腿站立着,叶思远转过身背对着我,半蹲下/身子:“上来。”
“你……”看着他空荡荡的袖子,我有些迟疑。
“上来,我能背的。”
我看着他的背脊,那么高大挺拔的身姿,那么宽阔有力的肩膀,那么熟悉温暖的气息,心中一动,我张开双臂就趴了上去。
我的双臂紧紧地搂着叶思远的脖子,脸颊埋在他的肩窝里,两条腿牢牢地夹着他的腰身。
叶思远的腰弯得很低很低,我知道,他是想尽量让我省力一些。
他往停车场走去,我叫起来:“我的鞋!”
“不要了,那么高的跟,容易摔跤。”
我没再说话,只是紧紧、紧紧地伏在他身上,这是叶思远第一次背我,我曾经以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可是现在,在他的背上,我却是那么安心。
那股熟悉的香环绕在我身边,我能体会到他身上暖暖的体温,我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闭上眼睛,眼泪坠落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的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继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空荡荡的袖子在寒风中微微飘动,
我无声地哭泣。
叶思远,叶思远,原来,我依旧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钢管舞的曲目是《that place in your heart》,我个人很喜欢那歌词和旋律,是慢摇,感兴趣的妹纸可以去找来听听。
尽量匀速更新,抱歉放不出预告,按照我的计划,顺利的话6月底可以完结,实在不行就是7月初,绝对不超过7月10号,于是也不会拖太久了。
爱你们。
83、你是在补偿吗?
沈知没有来,叶思远带着我去了最近的医院,他的司机储师傅问需不需要帮忙,叶思远摇头说不用,背着我就进了医院大厅。
挂号的时候我才记起自己什么都没带,叶思远说:“我衣服口袋里有钱,你自己掏一下先挂号。”
掏钱的时候,我在他西服口袋里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但是我没多想,只是任由叶思远背着我去了急诊大厅。
我伤得并不重,医生为我的手掌做了清创、消毒处理,还给包了两块纱布。叶思远要求医生为我注射破伤风针,我瞪大了眼睛:“不用了吧!”
他看着我:“以防万一,你受伤后手还碰过许多东西。”
还包括我那双才穿了三次的300多块的皮鞋,好吧,我认命了。
医生为我做了皮试,一会儿以后确认没有过敏,就叫我半脱下牛仔裤进行注射。
叶思远一直站在我身边,我竟然有些难为情了,瞟了他一眼:“ρi股打针,你也看?”
他愣了一下,转身就走了出去。
医生偷偷地笑了,问我:“你男朋友呀?”
“不是。”
“你都穿着他衣服呢。”
“我冷!”
“他在追你,你没答应?”医生是个40多岁的男人,居然挺八卦。
我瞪他:“他看着像是在追我吗?”
“怎么不像啊?你没瞧见他看着你的眼神儿,那成语怎么说来着,啊!深情款款呀!”
“啊————”猝不及防,我的ρi股已经挨了针,“您轻点儿!”
“行了!”医生递给我一个棉花球,“自己擦一下。”
我按了按针眼位置,站起来就拉上了裤子。
医生收拾着东西,看我要走,又说:“小姑娘,你别嫌弃人家身体不好,小伙子样子不错,看着人挺沉稳靠谱的,家里要是反对你就多坚持坚持,残疾小伙找个对象不容易,我瞧你对他也挺有意思的。”
这都哪儿和哪儿呀!我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道了谢就走出了诊室。
一瘸一拐地走到走廊上,叶思远正在等我。
他在看墙上的宣传画,身子站得很直,肩膀舒展着,如果忽略掉他身上被我压得皱巴巴的衬衫和软软垂挂下来的衣袖,他看起来真的英俊不凡,优雅从容。
听到我的声音,他扭过头来,快速地走到我面前,背对我弯下腰来。
“不要赤脚走路,地上很凉。”
“还不是因为你!我的鞋没了!”
“是你自己丢的。”他闷闷地说,我悄悄地笑了下,就趴到了他背上。
叶思远把我带去了另一个诊室,医生看了看我的左脚踝,幸好只是轻微扭伤,有一点点红肿,医生给我喷了药,缠了弹性绷带,又取了冰袋敷上,最后再缠了一圈绷带叫我去大厅休息15分钟,拆了冰袋就可以走了。
叶思远把我背到大厅的休息处,和我并肩坐了下来,他微微弯腰看了看我的左脚,忽然让我把脚搁到他腿上。
“干吗?”我有些提防地看着他,身子还往后缩了缩。
“把脚架高一些,会比较容易消肿。”
“医生又没说。”
他抬眼看了看我,低声说:“我小时候经常摔跤,会扭伤脚踝,医生教我的。”
我不吭声了,想了想就侧过身把左脚搁到了他大腿上。
我们两个人沉默地坐着,急诊大厅里人来人往。我悄悄移过视线看叶思远的侧脸,时光掠过了他的面容,令他的脸部线条清晰分明了许多,看着比几年前刚毅、凌厉一些,隐去了一丝温润、清逸。
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倔强的嘴唇,弧度优美的下巴组成了一幅好看的画面,他的脸颊有些凹陷,鬓角的发留得半长,碎碎地盖着耳朵,他不知在看哪里,眼睛半垂着,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缓慢地扇动着,直扇得我的心都痒了起来。
我们一直没有说话,叶思远也没有转过头来看我,直到15分钟后,他才开口:“我背你去拆绷带。”
“哦。”我低声应着,又一次伏到了他的背上。
我的心跳得很平稳,紧了紧搂住他脖子的手臂,我把脸颊贴住了他的脸,还轻轻地蹭了蹭,好温暖哦……我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
从医院回到我住的小区,车子开不进去,叶思远背着我往小区深处走。
夜已经很深,小区里只余下昏黄的路灯为我们照路,住宅楼几乎漆黑一片,偶有几扇窗子亮着光,我听着叶思远的脚步声,清晰,坚定,有力,心里渐渐地就变得柔软。
“喂,你累吗?”我问他。
“不累。”
他一直深深地弯着腰,靠着腰腹力量支撑着我的身体,我知道,并不轻松。
“我是不是很重?”
“没有。”他顿了一下,又说,“你瘦了许多。”
“我有好好吃饭的。”
“做广告很累,是不是经常要加班?”
“没办法,24小时待命,客户有令就得随叫随到呀。”下午不就是如此,我轻轻地“哼”了一声。
“……”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还要陪客户喝酒?你去年……酒精中毒过?”
“陪客户我不会喝多,去年那次是喝王佳芬的喜酒。”想到王佳芬,我就笑了,“哎,叶思远你知道吗?王佳芬做妈妈了!生了一个女儿,叫朵朵,已经快6个月大啦。”
“真的?”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挺好的,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婉心也快要出狱了。”
他的脚步停了一下,立刻又走了起来:“她出狱后,我给她安排一份工作。”
“不用了。”
“小桔,她重出社会,找工作不会顺利,我不能承诺给她的待遇会多好,但是我能保证她来我这里,不会有偏见,不会受委屈。”
我知道叶思远说的是实话,可是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我问:“叶思远,你是在补偿吗?是补偿婉心,还是补偿我?”
他沉默了很久,只是一步一步机械地走着,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了口:“不是补偿。”
“那是什么?”我把嘴唇凑到他耳边,“叶思远,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时,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他没吭声。
我继续问:“还有现在,你又为什么要回来?”
他依旧没吭声,我开始生气,就在我忍不住要发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JOJO!”
叶思远停住了身子,我们已经快走到我住的那幢楼下,我和他一起扭头往边上看,程旭一手挽着我的毛线外套,一手拎着我的包,站在路灯下。
“程旭,你怎么在这儿?”
“你的东西没拿,我给你送过来。钥匙都没有,你打算怎么进门?”
“找房东拿备用钥匙。”我小声回答。
程旭走过来,看看叶思远,又看看我,他的眉皱起来:“JOJO,你怎么了?”
叶思远弯着腰,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抬头,我对程旭说:“摔了一跤,扭了脚,刚去了医院。”
“要不要紧?”程旭的语气里满是担心。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我突然想起还没给他俩互相介绍过,可是又不知该如何介绍,只得指着身下的叶思远对程旭说:“叶思远。”又指了指程旭,对叶思远说,“程旭。”
“你好。”程旭的表情有些严肃,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叶思远直了直身子,说:“你好。”
我向程旭伸出右手,“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东西给我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叶思远的西服袖子很长,我只能露出几个指头,此时伸长了手臂,程旭就看到了我掌上的纱布,他问:“你的手怎么了?”
“哦,擦破了点皮,没什么的。”我继续伸着手,程旭却没有把包和衣服递给我,只是说:“我帮你拿上去吧,你的手伤了,不要拿东西,包里都是礼物,很沉。”
他的视线刮到了叶思远垂着的衬衫袖子上,我的心紧了紧,说:“没关系,我能拿的,你给我吧。”
“JOJO。”
“给我吧!”
程旭没有动,我一直伸着手臂,有些不耐烦起来,“给我!程旭。”
“小桔。”叶思远突然开口了,“让程先生帮你拿上去吧,小心手上伤口再弄破。”
我“啪”地往他肩上拍了一下,“我说了我没事!你们别一个两个的都想替我决定什么!我手没事!我脚也没事!我自己能走!”
我踮着右脚想往地上滑,身子才动了动,叶思远就喊了起来:“小桔!别动!”
他的腰弯得更深了,我一下子就停下了动作,继续乖乖地搂住他的脖子,抬头看了看程旭,我又一次伸出手:“程旭,给我吧,你早点回去休息,今天谢谢你。”
这一次,程旭没有再坚持,他走近了几步,将我的衣服和包交到我手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连再见都没有说。
我从包里掏出钥匙,对身下沉默的男人说:“走吧,我住五楼。”
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就坏了,一路往上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叶思远走得很小心,老小区楼道狭窄,他对这里又不熟悉,也没有办法扶住墙或栏杆,每一步都是试探着踩,踩实了才敢往上走。
磕磕碰碰地走到五楼,我开了外间的防盗门,才一进门,住隔壁屋的男孩小蒋正光着膀子拿着脸盆走了出来,我们看到对方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小陈。”大家做邻居也好些年了,又共用厨卫,自然认识。何况,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一同回来,而这个男人又是一目了然的特别,我们的姿势又是那么暧昧亲密。
“脚扭了。”我冲他笑,指指自己屋的门对叶思远说,“那间。”
叶思远走到我的房间门口,我和小蒋打了招呼就打开了自己小屋的门,小蒋傻愣愣地看着叶思远,对我们笑了笑就溜进了洗手间。
进了屋,我打开灯,指挥叶思远把我放到床沿边。
我住的就是一个15平米的小单间,床贴着有窗的那面墙,床尾是一个电视柜,摆着一台不知几岁的纯平彩电,剩下的就是一个大衣柜、一张放着笔记本电脑的写字台和一组多功能柜。
房子里一片凌乱,像是小偷光顾过一样,地上满是未打包的纸箱,四处散落着零零碎碎的东西,我的衣服也丢得到处都是。
叶思远把我放下后,终于站直了身子打量起我的房间。
“怎么那么乱?”他不解地问。
“快要搬了,再过2个星期。”我笑,“我要和婉心一起住,找了个新房子。”
“上厕所怎么办?这里都没有卫生间。”
“公用的呀,厨房也是,洗衣机、冰箱都在外面。”
“小桔,你一个女孩子,和那些男人住在一起,不觉得很危险么?”
“他们人都很好。”我坦然地看着他,“这里只要800块一个月,还包水电,房东不小气,给每个房间都装了空调。”我指着墙上那台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空调,笑嘻嘻地说。
叶思远站在房子中间,转了个圈,又仔细地看了看我的小天地,然后,他的视线就被墙上的“日出”吸引了过去,他走到墙边,仔细地看那幅拼图。
太阳中间的空缺依旧没有填上,叶思远静静地看着,我问他:“你拼完了么?”
他回过头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回来了?”我摇头笑,“叶思远,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咬紧牙关,突然打开了我的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床上,大大小小的盒子滚了出来,有些被拆过,有些还包得很漂亮。我有些粗暴地拆着包装,把礼物一样一样地展示给叶思远看。
“这是小章送我的唇彩,颜色好看么?这是小郭送我的太阳镜,很酷吧?这是小蒙送我的水晶摆件,很可爱哦!这是Alice送我的银手镯,上次和她一起逛街她就说要送我这个……这是……程旭送我的香水。”我往身上喷了许多香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是不是?叶思远,今天是我生日,你的礼物呢?”
我向他摊开手,白色的纱布醒目地显露在我掌上。
他扭开头,低声说:“抱歉,我没准备礼物。”
“你撒谎!!”
我从身上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宝蓝色的丝绒小盒子,当着他的面打开,“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变态了,喜欢兜里揣着一条女式项链满大街走!”
他转过头来看了眼我手里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光。
叶思远看着我,突然垂下眼睛,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储师傅还在等我。”
说着,他就转身往门边走去。
我要疯了!他又要走?他除了走!走!走!还会做什么?!
我一下子就丢下项链站了起来,不顾脚上的疼就向他冲了过去,我几乎是用扑的扑到了他身上,从他背后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叶思远……”我的脸颊贴着他的背,手臂箍得很紧很紧,“我知道下午你为什么会叫我去A.R.!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要送我回公司!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Olive,我都知道的!”
他的身体有轻微的颤抖,我一点也不打算放手,手指隔着他轻薄的衬衫摩挲着他的身体,结实的身体,温暖的身体,这个拥抱,令我想起久远以前的一些事,那时候,我们那么年轻。
我不知道5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会使他弃我而去,那个问题一直纠缠着我,令我困惑不已,但是我非常非常确定,叶思远的心里,依旧有我。
他沉默半晌,微微挣了挣身子,我松开手,他转过身来低头看我,一双眼睛很深很深,深得就像宇宙中的黑洞,把我的一切都吸进去了。
我听到叶思远说:“今天是你生日,小桔,你想得没错,我是想当面对你说声,生日快乐。”他望向被我丢在床上的项链,“那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你,或者,我还有没有资格再送你礼物。”
他低头看看我的手,又看看我的左脚,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又受了伤,与我在一起,你总是会受伤,甚至,差点丢了命。”
我凝视着叶思远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他牵起嘴角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小桔,当年的事,我不作解释。我只能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大爷!我一瘸一拐地退了几步,低下头看散乱在地的箱子,弯腰打开一个,不是,又打开一个,也不是,终于,我找到了那个纸箱。
我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倒在地上,拿起一个香水瓶子就朝他丢去:“这是那一年暑假,你去欧洲旅游时,给我带的小香水!”
我又拿起一个小盒子打开:“这是我们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你送我的耳坠,你那时候和我说,这东西代表勇气和力量,哈!勇气?力量?你有吗?”
我把盒子向他丢去,两枚耳坠掉到了地上。
我又拿起其他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向他丢去:
“这是我们过的第一个情人节,你送我的桔子胸针!”
“这是我们看的第一场电影的电影票,《国家宝藏》!还有这些,是我们看的每一场电影的票,我都留着!”
“这是我们去庙里喝腊八粥时的香火券!”
“这是我们去公园玩时的门票!”
“这是铃铛山的地图!”
“这是我19岁生日时你送我的衣服,是你亲自设计、制作的!”
“还有这些,都是你买给我的衣服,这些!这些都是!”
叶思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任我将这些承载了我们记忆的东西丢在他身上,然后坠落在地上,散在他的脚边。
“这是我们的合影……”最后,我手里拿着那些照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坠落下来,“叶思远,我和你在一起两年,你留给我的就只剩下了这些东西。”
我指着墙上的“日出”:“还有这个,我拼着它,一直在等你回来!”
最后,我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心脏:“叶思远,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只是想等一个理由,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可是你居然说,你不作解释?”
我开始撕手里的照片,一张张,一张张,被我撕得粉碎,碎掉的不止是我们曾经年轻的笑脸,还有我逐渐跌进冰窖的心。
我扬起手臂,把手里的碎片往他身上抛去,纷纷扬扬的纸片落到地上,我朝他吼起来:“滚!谁稀罕你这些东西!谁稀罕你的礼物!!你有本事走了就不要回来!!你现在回来又算什么?你很成功啊!做老板了呀!开公司了呀!你他妈还回来做什么啊—————————”
我真的不想和他吵的,我真的不想哭的,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这么多年了,老天爷!请允许我发泄一次吧!请允许我放纵一回吧!我扑到叶思远身上,劈头盖脸地打着他,骂着他,他只是动也不动地站着,好像整个人被钉在了地上一样。
最后,我蹲到地上,抱着膝盖大哭起来,我知道自己的样子很狼狈,很难看,披头散发,浑身颤抖,好像一个怨妇般泪如雨下。
我不知自己究竟该怎么办,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又一一被我否定,我想不通,我以为我能想通的,却还是想不通。就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迷宫。
叶思远在我身边蹲了下来,他凑过了身子,抬起手臂残肢触了下我的肩膀,只是轻轻地触了下,就又放了下去,他说:
“小桔……”
我等了很久,再也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很郁闷,于是……周六、周日,会日更……
结尾真的很难写,很难写,超级难写……大家想骂思远就骂(我也很想骂他),不过不要骂我,5555555……
大概还有6、7章就全文完了。
84、如果
我不知道叶思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是他自己走了的呢?还是被我赶出去的?
总之等我冷静下来时,发现小屋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我颓然地坐在一地狼藉中,身上还裹着他的衣服,我静静思考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明白自己太冲动了。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激动过了,失控是因为什么?我当然知道答案。
揉着自己的脑袋,我站起身去洗漱,低头看到那些被我丢了一地的东西,我笑了笑,刚才的叶思远是怎样的心情?猛然间看到这些陈年旧物,他会不会记起我们的曾经?还有那些被我撕碎的照片,望着那些碎片,我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悔,也许,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像这些照片一样,支离破碎后,再也修复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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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一瘸一拐地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去上班。刚坐到办公桌前,女孩子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向我打听前一晚的事。
“JOJO,你真的和叶先生认识?”
“你俩是什么关系呀?”
“JOJO,你的手怎么了?脚扭了吗?”
“眼睛怎么那么肿啊?”
……
我趴到桌上向她们讨饶:“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看我实在不想说,女孩子们才不情不愿地散去,但是我依旧能听见她们小声地讨论着什么。是啊,关于叶思远,总是能引起许多话题,她们会好奇再正常不过了。
关小姐依旧与我联系着,可是我回避和她见面,只在电话和邮件里与她交流,碰到必须要当面谈的事,我就打发设计师过去。关小姐没说什么,可我能感觉到她很不高兴,但是我真的不想再与叶思远碰面,即使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也不行。
我和程旭没有再见面,只是偶尔通一下电话,他约我吃饭,我拒绝了。渐渐的,他就不再打来。
11月中旬,我搬了家,找了个搬家公司,只装了半车就把我全部的家当搬去了新租的房子。在等待婉心出狱的过程中,我意外地接到了一个故人的电话。
“陈桔,还记得我吗?我是冯啸海。”
“记得啊!你现在怎么样?好久没联系啦!”
“是啊,我是想问你,婉心出狱那一天,我和你一块儿去接她,行不行?”
这真是我没想到的事,一直到坐上冯啸海的车,和他一起去了郊外的监狱,我还没反应过来。
冯啸海胖了许多,头发剃得短短的,穿着一身夹克衫,原来精瘦矮小的一个人,现在也多了一份沉稳气。他告诉我他在小冬青服装市场拿了两个店面,这几年一直在做服装批发生意,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有去监狱探望婉心,只是婉心从没有告诉过我。
看到婉心的时候,我哭了,冯啸海也哭了。蓝天白云下,婉心向我们走来,与我拥抱后,就与冯啸海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突然就明白了一切,爱情的小花在我毫无知觉时已经悄然绽放,冯啸海用他的不离不弃,早已虏获了婉心的芳心。
我们三个人去饭店里大吃一顿,当做为婉心庆祝。整个过程中,冯啸海都紧紧地牵着婉心的手,他还没有婉心高,样子也不帅,可是看着他俩走在一起,四目相对的画面,我竟然觉得他们万分般配。我替婉心感到高兴,真的,我以为婉心的未来会很艰难,可如今看来,真的是我多虑了。
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其实不少,只是年轻时的我们都被一些外在、虚幻的东西蒙蔽了眼睛,无法看到一个人的真心。经过了叶思禾的事,又碰到冯啸海,我相信婉心早已明白了爱情的真谛。
冯啸海送我和婉心到了我租的小屋子,他留了一会儿就礼貌地告辞离开了。
我拉着婉心坐下来,问她和冯啸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婉心脸红了,低着头轻声说:“有三年了吧,他对我说他会等我,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但是他叫我不要多想,说他一定会等到我出来的那一天。我和他磨了大概有半年,后来我想,不如就试试看吧,反正我在里面也没损失呀。但是我还是叫他不要错过别的好女孩,要是有好姻缘,就把我给忘了,没想到,他真的等了那么久。”
我看着婉心的脸,她留着齐耳短发,一张脸不施脂粉,依旧年轻靓丽。狱中的岁月似乎磨平了她的焦躁气,令她变得沉静、温和,尤其是一双眼睛,淡然地令我有些唏嘘。曾经那么骄傲那么张狂的婉心,如今却像个小女人似的,享受着久违的爱情和友情,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真的令我既心酸又高兴。
晚上,我和婉心睡在一起,我想了很久,终于告诉了她我和叶思远早已分手的事实。
婉心一直没有说话,很久以后,她凑过来抱住了我,说:“对不起,小桔。”
“你说什么对不起呀!”
“如果不是我那么冲动,伤了叶思禾,你和叶思远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和你无关的,婉心。”我叹了口气,“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咱们都要好好过日子,冯啸海是个好男人,你可不要辜负他。”
“我不会的。”婉心顿了一下,突然说,“对了小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不知道叶思禾的状况,你能不能帮我去打听一下?”
“啊?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我傻了。
“不是,我不是惦记着他,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管好,还是坏,我只是想心里有个数,知道以后,我就能放下了。”
我想了想,答应了她。
我苦恼了好些天,找谁去了解叶思禾的现状呢?我早已断了和叶家人的联系,虽然现在叶思远近在咫尺,但我不可能去找他。细细思索后,我试着拨了一个电话,想看看那个久未联系的人,是否已经换了手机号码。
电话居然通了。
“你好。”清雅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还带着一丝惊喜,“小桔,是你吗?”
“是我,阿理,你好吗?”
“我很好。你呢?”他笑起来,笑声如记忆中一般爽朗,“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真是好多年了。”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婉心的问题,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婉心已经放下了,她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秦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和他们家联系也不多。你知道的,当年的事发生以后,我大舅和二舅彻底闹崩了,这些年二舅一家几乎都在意大利,很少回来,只在外婆去世时才全家回来了一趟。”
“奶奶……去世了?”我震惊了,想到那个笑眯眯递给我红包的老太太,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印象深刻。
“是啊,你们出事的第二年,外婆就中了风,撑了两年多,去世了。”秦理叹了口气,继续说,“外公现在身体还好,还是与我三舅一家住在一起。至于叶思禾,我很少见到他,不过去年,他结婚了。我们家没有去喝喜酒,只有三舅一家去了,听思颖说,叶思禾开了一家汽车美容店,已经经营了好些年,似乎生意还不错。”
我消化着这些信息,又问:“他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好像还行,总之肯定比我好。哈哈哈哈……”他笑起来,我竟然觉得心酸,秦理说,“他恢复了许久,几乎算是痊愈了,只是因为被摘了一个肾脏,所以不能太过劳累,其他应该没什么影响。对了,听思颖说,叶思禾快要做爸爸了,他老婆已经怀孕几个月。”
我松了一口气,奇怪地发现,听到这个当年我希望他下地狱的人,如今生活得还不错,心里竟然觉得轻松、平静。
“挺好的。”我想着晚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婉心后,她应该会与我一样觉得心里石头落地。
“是啊,我也觉得挺好的。恩恩怨怨,过去就过去了,你叫婉心不要记在心里,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她还年轻,未来还很长。”
“恩,我会转告她的。阿理,你现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啊,你放心。倒是你,那时候的事我一直想对你说声抱歉,这些年来都没给你打个电话,有时想想真的很不应该。”
“没关系啦,我挺好的。”我突然想到了那个人,迟疑着开了口,“阿理,我最近见到叶思远了。”
“哦?”他顿了顿,“他好像在H市开了分公司,是他去找你的吗?”
“不是,是偶然碰到的。”
“这样啊……”秦理的语气听着有些奇怪,“思远,有和你说什么吗?”
“没有。他只说了对不起。”我笑起来,“阿理,这真的很奇怪不是吗?他说对不起算什么意思呀!他要么就把当年的事说说清楚,要么就待在意大利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我给的期限刚过,他就出现了,他是在耍我吗?”
“他……其实我也不知道,思远究竟是怎么想的。”
“阿理,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一定有理由的,叶思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要与我分手?”
我承认,我放不下,不能从叶思远那里得到答案,也许可以从秦理这里知道一切。
“你们没有交流过么?”
“交流个屁!他根本什么都不说!”
“我并不知道所有的情况,你知道,那时候我和他有好些年没见面,不过你刚坠楼那会儿,他曾经和我说过一些话。”
“什么话?”
“那时,你还在抢救,一直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二舅妈执意要思远去意大利,思远不肯去,就给我打电话,希望我们家能出面劝劝二舅妈。思远在电话里对我说,如果你死了,他就不活了,如果你残疾了,他会守着你一辈子,如果你完全康复了……”
他没有说下去。
“他会怎么样?”我的心快速地跳起来,几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就……离开你。”
“为什么?!”我快要疯了,这是什么逻辑,叶思远,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办法保护你。小桔,思远的心思很细密,你我都清楚。当时事情刚发生,他的压力非常大,我一时没有来得及赶去H市,但是我妈去了。听我妈说,当时你爸爸对他态度很恶劣,认为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是因为他,说了许多伤人的话。思远并没有做辩驳,但是他情绪非常消沉低落,他在电话里对我说,他与你在一起说不定就是一个错误,像他这样的人,注定无法给你幸福。”
“……”我浑身颤抖,死死地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不过后来,我劝住他了。我自认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我告诉他,你从未在意他的残疾,发生的事是个意外,与其他因素无关。你要是康复了,他就更应该好好地和你在一起,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即便你真的残疾了,甚至是死了,他也应该好好地活下去,毕竟在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人,相信你也不会希望他为了你而放弃生命。”
“可是……”我想说,既然你劝住了他,为什么他还是对我提了分手呢?
“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当时,我的确劝住了他,思远也答应了我,会振作起来,会鼓励你,陪在你身边。尤其是在你醒过来以后,他一直都做得很好,不是么?他告诉我他会在圣诞节时回来看你,他告诉我他再也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以为他想通了,没想到几个月后,他还是对你提了分手,当时我很震惊,问了他,劝了他,却没有用。我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了。”
“阿理,我托你转告给他的话,你转告了吗?”
“转告了。五年之约,清清楚楚地转告了,其实我一直在劝他,但是他很固执,我觉得他似乎钻了牛角尖,走不出来了。”
“那他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秦理的声音很低,“小桔,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
“思远一直没有找过女朋友,我觉得,他是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了。我猜,他回来,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吧。也许本来,他根本没有打算与你见面的。”
挂下电话,我的脑袋里一直回荡着秦理的话:
如果我死了,叶思远就不活了;
如果我残疾了,叶思远就守着我一辈子;
如果我康复了,叶思远就……离开我。
叶思远,你就是个笨蛋!混蛋!王八蛋!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大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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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用为婉心的工作担心,她去了冯啸海的店面工作,两个人像夫妻档一样干了起来。冯啸海耐心地教着婉心,她每天早出晚归,回家后还捧着笔记本电脑写心得,在网上不停地查资料。
我竟然有些失落,和婉心开玩笑说她重色轻友,干脆别和我住,搬到冯啸海那儿去得了。婉心摇头笑,悄悄地告诉我她一直没有与冯啸海那个,更没有打算与他同居。
“那时候太年轻了,不懂得珍惜自己。”婉心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对我说,“啸海说他想和我结婚,我觉得有些草率,想和他交往久一点再说,毕竟我们对彼此还不太了解。”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女孩子真的应该多多爱护自己,我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悲催例子,我为了那个人甘愿放弃生命,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12月初的一天,婉心给我打电话,说冯啸海叫我晚上一起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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