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日子,夏雨的心情时不时地沮丧着。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与邓晓的开口说话怎么会以这么一种近乎冲突的方式进行,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切都猝不及防,没有浪漫,没有意境,更没有温情,有的只是难堪的回忆。这种回忆一日深似一日地刻在夏雨的心头,使她再也无法面对邓晓的目光。
在这样一些寒冷的、临近期末考试的日子,夏雨坚决地取消了已持续了两年半之久的目光之约,不是怨邓晓,只是无法忘记自己心里的失望和难堪。
初三下半学期,日子过得飞一样的快,各种各样的为中考而准备的习题、试卷、课外作业铺天盖地而来。
夏雨没有被压垮的感觉,越是临近大考,心里越是有一种拼搏的豪情。
那场深刻心头的与邓晓的第一次对话终于在这种一日忙似一日的氛围中被逐渐淡忘,目光之约不知何时又一次在他们之间默默达成。没有过多的温情,也不一定有深刻的默契,只是于无人处匆匆一瞥,然后各自安静地走开。
这种交换目光的时候也并不很多,邓晓似乎是第一次下决心在学习上用心,时常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夏雨看着书,心里有一种比交换目光更加踏实的感觉。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说过话(虽然夏雨跟班上几乎每一个男生都说过话了),似乎是不想再尝试,也似乎是没有很大的必要。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天气呢,也一天一天地热起来了。
当夏天炎热的气息刚刚逼近的时候,毕业考终于一晃而过,紧接着中考也终于一晃而过。
在那幢砖红色的教师办公楼前面的布告栏上,贴着一张红纸黑字、通报考生报志愿情况的大布告,夏雨看见自己的名字高居第一,报的是省立重点中学。她默默地往下找,看到邓晓的名字,报的是县立重点中学。
其实在此之前,同学之间基本上都已清楚各自报的志愿了。夏雨在填写志愿的一刹那,心里曾奇怪地掠过一个固执的念头:邓晓报的应该与我是同一所学校。后来听别人说他报的是县重点,夏雨没去找邓晓证实,也没想到要他该志愿,更没想到自己应该改志愿。她只是在心里莫名其妙地抱有一份含混的企盼。
初中生活的最后一段日子就在这样一种似在意又似不在乎、有所企盼又似乎一无所求的状态中迅速滑走。
现在,站在布告栏前的夏雨盯着两个名字后面不同的学校,心情似乎变得有一点点忧郁起来了。
是七月的一个天气炎热的午后,阳光很热烈地在头顶照着,站在树阴里的夏雨被洒了一身细碎的光片。她穿着去年夏天妈妈为她上初三而赶做的那件开满了小黄花的连衣裙(现在裙子已有些显短了),就这样披着一身光片在布告栏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离去,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被眼光长久地阻隔在外的陌生的声音:“你报的是省重点吗?”
是邓晓站在她身后,正含笑看着她。
“对。你报的是县中?”夏雨听见自己用一种意想不到的安静的声音回答他,同时还展颜一笑。
“以后可以与你通信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还不一定能考上呢。”
“你肯定能上。我考县一中大概也差不多吧,我后半学期一直在拼命用功。”邓晓说。
谈话就这样进行了一会儿,同样没有想象中的浪漫,当然也没有上一回的尴尬,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在离开邓晓返回宿舍的路上,夏雨的心不再有失望的感觉,她甚至有一点点高兴起来了。
也许他们之间本来就应是这样,是什么使他们远离开来,而同时又在背地里使用一种古里古怪的交往方式呢?是关于小冤家的传闻?是那个美丽的黄昏的独特气息?或者是那条返校路上一反常态的寂静?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也许仅仅是他们处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年龄吧?
夏雨却没想这么多,在等待通知书的那些炎热的日子里,她变得一天比一天开心。现在她能随时跟邓晓他们一起玩了,打牌,下棋,到同学家去串门,甚至外出爬山。不过她与邓晓没有单独相处过,也就没有对似乎变得很遥远的目光之约进行过谈论。夏雨在耐心地等待着,也许在她离家上高中接到邓晓的第一封信中就会谈论,也许是在高中快毕业时,再不,也许就是在进了神秘的大学之门之后吧?
谁知道呢?不过夏雨坚信他们终有一天会谈起,会怀着一种可笑而又感动的心情谈起,那时他们一定长得够大的了!
、.: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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