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只得为难地承认：“我已经不是大学生了。”

这几个字刺得大主教隐隐做痛，他垂下了搭在卡卡肩上的手，重咳一声，内心沉闷，想这是自己的一厢愿景了，世界其实并不美妙，原要把往昔的纷扰付诸谈笑，总以为了解、谅解必能和解，可总有小人要计较，有些事跟本没法一笔勾销。他的逻辑是因他所知而推断，他忘了卡卡还蒙在鼓里，这婚礼令他神经过敏，又不无猜疑。卡卡也只道他最爱面子，微微一笑，再有人问起便不置可否。

这当儿，杨三皮手里提着满满一兜的桔子，风雪地里，裤脚管泥渍斑斑，他走近了，便把马夹袋高高提过头顶，向大主教招摇着：“这桔子，便宜，又甜，几块钱就一大兜嘞。”大主教拔拉开袋子，险地叫一声三姑婆来，往里瞧了一眼，那堆桔子满脸皱纹和老人斑，还有一只咧着开了口的嘴笑。

他再瞧两眼，不觉光火，伸出修长的兰花食指，在半空里画一个圈，弹烟灰般虚点两下，深抽一口凉气：“你是不是要我夸你这些桔子买的好？”

杨三皮嘿嘿笑：“甭夸桔子，待会有好听的话，还是用来夸新娘子实在。”

这话无意有形中，把褶皱的桔皮同唐梦璇的­精­致小脸作类比。大主教忍无可忍，看看四下，强抑住封他衣领的欲望，全力压低喉咙：“你母亲的，知道什么是礼桔吗？用看不用吃的。你买这么多，撑死你啊。”

话儿不长，大主教却累得气喘吁吁，吐纳几口，倒也旋即恢复理智，进而愣在那里，为自己的失态困惑。照理说杨三皮的愚蠢早已见惯不惯，何以今日要气冲牛斗。大主教的母亲，一位富态的中年女人，小碎步紧走几步，也过来提醒儿子道：“注意点，今天你新婚，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苏菲却是知道，这怒气有一半是冲卡卡来的。打自因公司资金重组，卡卡提交辞职信后，大主教就郁恨在心。明眼人都看出，他器重卡卡，对这孩子向来不薄，虽然也许亏欠的更多，但那都是些未经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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