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程光普也动了肝火,程士铭连忙劝慰了他几句。荣泽海道:“老舵主稍安,此事还不知是何人所为。今日在此聚首的只有漕帮的分局,人数太少,不能抵抗强敌。不如请他们各自散去,请来其他大派的救兵前来助阵,方为上策。”黄齐峰听了,却没有作声。诚然,从刚才去查看尸体的时候,他便知道敌手的武功竟在他们之上。只有如此,他们才能保全总局与众人的安危。
不过众人心下皆明,其他大派除黄山派、衡山派和汉水帮外,都不是能够打斗的门派;如果要让何至骞他们出手援救,这江淮总局的交椅肯定会被他们定为出手的条件。程光普叹了口气,道:“这总局之位,总没有人命要紧吧。老朽年岁已高,已然看得透了。而几位帮主还要留下有用之身,洗刷两个晚辈的冤情。罢了罢了,这总局之位,就让于他们吧……”
黄齐峰等人被逼无奈,苦思良久,只得向黄山派他们求救。黄齐峰在书信上写明情愿让出总局之位,让他们派高手来援助。荣泽海叹了口气,放出一只飞鸽送出了信函,道:“盐帮虽然是江淮小帮,但也不能至身事外。”程光普道:“荣帮主帮派不大,还是算了吧。你有这分心我便够了。”荣泽海道:“总局有难,我如何能袖手旁观?我只留十个家将和杨掌堂守住门户,其余人等都来帮忙。”程光普拱手道:“如此多谢了!”
洪俊遥道:“九江口太远,我便是送信也是回去不及。不过我定会守在这里。江淮总局的事,就是我的事!”黄齐峰道:“甚好,甚好!”说着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真是好兄弟!”众家兄弟领了黄齐峰的信函,便都告辞而去。黄齐峰轻轻喘了一口气,却又想:“荣泽海的帮派人少力微,黄山派却在百里之外。若是等他们救兵到来,不知那时这江淮各帮会的总局还在不在?若单单是个漕帮也还罢了,可折去了江淮这么多的门派厅堂,这个罪过又在何人?”
当下程光普只得撤了晚宴,给众人安排了住处,便都安寝。可今日之事非同一般,众人睡觉的时候都不敢脱衣脱鞋,只怕随时会有强敌袭来一般。程士铭默默地走守在湘涟的床边,握着她的手道:“湘涟妹妹,赤虎堂的人果真来了,总局不知能否挺得过这次危难。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伤害……”他说着,在烛光下默默地端详着湘涟,不知什么时候竟靠在椅子上睡去了。
不想当夜虽然惊恐,确未出事。次日一早,程光普叫来小厮道:“叫厨房给大家做些早点,今日还有事情要办。”小厮应了。等荣泽海他们都到齐后,程光普道:“今天都是自己人,不要讲那么多的规矩了。我们就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吧,也好有个照应。”众人便都围着大桌坐了下来。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早点上来。程光普心中烦闷,道:“如何这样慢!我们可还有事呢!”话音刚落,却见那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道:“老舵主,不好了,那厨房……”
程光普道:“厨房怎么了?”小厮道:“厨房里的人……都死了!”众人一惊,道:“什么?”连忙奔到厨房里查看。原来从古到今,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两兵相交,不斩来使;劫镖抢票,不杀仆妇。昨天死了马夫也还罢了,今天连厨房里的几个伙夫、厨娘都给杀了,当真是灭绝人性!程光普怒道:“赤虎堂到底是什么来头的人物,居然如此残忍!老朽今日倒想会一会赤虎堂的高人!”
他刚说完,却听见房顶上有人嘿嘿一笑。程光普当下盛怒,大吼一声,跃将起来,一掌拍翻了瓦片,落在房顶上四下张望。可看了好一阵,也没有发现一个人。黄齐峰也是极怒,喝道:“哪儿来的鸟人,敢出来见个面吗?”说着拔出刀来跳上房顶;不想手上一麻,只觉得一股极其硬朗的内真极涌到刀上,右手拿捏不住,大刀立时脱手。
二人见状,不由得都呆住了。敌人远在视野之外,却能用内功打到黄齐峰的刀身上,其武功修为何等了得!二人下了来,脸上的怒气已经变成了惊恐,对荣泽海他们道:“敌手太强,如之奈何?”荣泽海咬了咬牙,道:“等到了帮手,再作计较吧。”黄齐峰道:“虽然我们舍却了总局的交椅请来了何至骞他们,可他们的武功修为与我们也是持平而已。只怕便是他们来了,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说完,众人不禁都愣住了。赤虎堂,难道真有这么厉害……
荣泽海叹了口气,道:“大家别急,江淮除了武乘之外,还有掌管兵马的大人们呢。常贤侄欠我一个人情,我昨天也已向他求援,他定会来相助于我们。我总不信,这恶人连官府的人也敢得罪?”众人听了,不由得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到内屋,见程士铭正手拿碗勺,喂湘涟吃着粥。
“湘涟……”荣泽海见状,不由得一喜,“你终于醒过来了?”连续多日的苦痛,一时间消去了大半。魏婴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道:“好事多磨,大家一定要挺住。挺过了此劫,江淮肯定会有重见天日之时的!”
湘涟吃了半碗粥,脸上渐渐有了些气色;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程士铭急忙按住她,道:“湘涟,你的身上还有伤,千万不要乱动!”湘涟点了点头,便又躺了下去。她看了众人一眼,道:“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荣泽海道:“孩子,什么也别说了,好好休养。”
湘涟看了程士铭一眼,突然道:“对了,赤虎堂的人怎么样了?”程士铭道:“放心,那个贼人已经被我杀了。”湘涟欣喜地道:“程大哥的武功果然好厉害!不像我,只一招就被他制住了。”她说着,不由得问道:“那个大汉当时制住我的时候太可怕了,而且我现在的伤也很是奇怪……”她说着,程士铭的心里不由得重重地跳了起来。因道:“你受的伤太重了,这段时间不要乱动!”
湘涟喘了口气,道:“可是……以前我受了伤可以自己运功调养,怎么这次受伤后,浑身软绵绵的?”程士铭忙握住她的手道:“湘涟,你受的是……内伤,比上次黄兄弟的还严重,所以不能运功了。好在神医魏前辈在这里,你调养好身子后,他会慢慢给你治的。听见了吗?”湘涟看着他,点头笑道:“知道了。”程士铭想着赤虎堂这几天杀了这么多人,又道:“湘涟,你现在伤得这么重,程大哥想把你先送到密室里躲起来。等你的伤好了再出来,免得会有危险。”
“危险?”湘涟听后一惊,“难道是赤虎堂的人来了吗?”她看了周围一眼,道:“这里是哪里?是总局吗?武乘大会怎么样了?兄嫂的事情平反了吗?……”程士铭用被子将她裹好,一把抱在怀里道:“这些事情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你现在好好的养伤,什么也不要管了!”他说着,慢慢地朝密室走去。湘涟叫道:“程大哥,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程士铭却没有回答她的话;等魏婴与湘涟都进了密室之后,他轻轻地关上了石门。
荣泽海叹了口气,道:“她失去武功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程士铭闭上眼,悠悠地道:“在武乘后辈中,湘涟妹妹的身子最弱;可在我们几个人之中,她是最刻苦的一个!三年来,她没有一天敢懈怠习武,她总是说等她长大了,武功变强了,就能帮荣伯父打理家业……”程士铭说着,不由得淌出眼泪,道:“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可一日之间却被化为污有……换了是谁,能够承受这一切……”
荣泽海忍着眼泪,道:“魏婴前辈有专门治愈散功**的内功心法,但愿能对湘涟有用。这次我盐帮三位掌堂与数十名家将来到总局,定要为湘涟讨回这笔血债!”黄齐峰听了,点头道:“盐帮虽然不大,可论起武功修为,竟比我漕帮的分局要强上许多。在大援到来之前,我们应该可以抵御赤虎堂的人。”几人正说着,却见一小厮进来报道:“几位帮主,门外……”
几人一惊,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荣泽海问道:“门外出了何事?”小厮道:“门外……有人送来了三具尸体。”众人听罢不由得大惊,连忙出去看,却见大门外躺着三具死尸。荣泽海愣了一下,不由得惊道:“陈兄弟!李兄弟!诸兄弟!”他喊着,不禁淌下眼泪。原来死的这三人,竟是盐帮派来增援的三位掌堂!他们身为贱民,不能入衙为官,跟着荣泽海打拼了半辈子,如今一死,荣泽海怎不伤心?
而且具人所告,城外发现了近五十具尸体,都是盐帮的趟子手。荣泽海老泪纵横,哭道:“如此恶贼,荣某人与你拼了!”想着盐帮一派就此毁了,众贱民无处生计,黄齐峰也很是伤心,不由得也落下了眼泪。
程光普见状,心中更是难过,将荣泽海请进厢房,以免伤痛过度。正要去城外看看究竟,却听见家人报道:“黄帮主,大事不好了!”黄齐峰道:“又出了什么事?”家人道:“我们昨天派出去求援的那些兄弟……都……”黄齐峰心里一紧,道:“都怎样了?”家人道:“都死了……”
“什么!”黄齐峰与程光普都是大惊,“什么叫都死了!”家人道:“已经被人送回了一百多具尸体……”黄齐峰惊道:“一百多……具?”说着几乎不敢相信,三步并作一步出了大厅,见大门外的场子里排满了尸身,果真是昨天派出去的那些兄弟。黄齐峰虽然自幼闯荡江湖,可也未见过这等场面,一时几欲摔倒;又想着昨天晚上大家还在一起欢聚吃酒,今天便生死两隔,黄齐峰也禁不住哭将出来,道:“兄弟们啊,黄某人定会与你们报仇的!”
程光普看了四周一眼,见剩下的人都是满脸惊恐,面无血色,不觉想道:“难道我江淮总局不能存于世上吗?难道我江淮武乘门派不能存于世上吗?……”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灰意冷。他不忍心再害了家下人等,道:“各位,江淮武林危在旦夕。我程某人无力回天,不想害了各位。如今大家便都散去了吧,西有青城峨嵋崆峒华山,直隶有不少名门旺族,黑龙江以北还有延平郡王,都比这个江淮要好。程某人吃不起这碗饭,不能拖累了众家兄弟。”
他说完,不由得泪如雨下;叫来了帐房先生,拿出了几千两银子,道:“要走的,每人拿一百两回去安家。不够了,我的帐房里还有。”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作声。终于,一个人过来对着程光普磕了三个头,拿了五十两银子,匆匆地出了门。这人走后不久,随后便又有人去拿了银子。不消一刻的功夫,几千两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程士铭见了,道:“这些人平时满口忠孝仁义,到了生死边缘却都贪生怕死,真是无胆匪类!”程光普道:“人家也是人生父母养,不可如此贬低别人。”程士铭道:“看荣伯父和黄伯父遭了灭门之祸依然与我们同处一室,总比这些人……”这时,却有一个家人道:“老舵主,荣帮主与黄帮主都不见了!”祖孙二人一愣,程士铭惊道:“莫不是遭了不测……”
程光普心下惊恐,连忙与程士铭四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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