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
和凝《长命女》词:“天欲晓。宫漏穿花声缭绕,窗里星光少。冷霞寒侵帐额,残月光沈树杪。梦断锦闱空悄悄。强起愁眉小。”此词前半,不减夏英公《喜迁莺》也。
【赏析】
对于夏竦的《喜迁莺》,历来评价不一,很多人认为这是一首应制词,歌舞升平,谄词媚上,但是也有很多反对的意见。如果我们按照周汝昌等学者的说法,抛开对作者的评价,那么这首词还是能算得上是一首上乘作品的。“曲子相公”和凝所作《长命女》愁肠百结、缠绵悱恻,具有很大的感染力,也是词中上品了。
三三
宋《李希声诗话》云:“唐人作诗,正以风调高古为主。虽意远语疏,皆为佳作。后人有切近的当、气格凡下者,终使人可憎。”余谓北宋词亦不妨疏远。若梅溪以降,正所谓切近的当、气格凡下者也。
【赏析】
这一段论述,又是厚古薄今,褒北宋而贬南宋,未免太笼统,有失公允。宋朝由于商业的发展,市民阶层的扩大,表现在文学上就是诗歌内容的世俗化,这是宋代诗词对题材的扩展,也是对中国传统诗歌的贡献。正是由于世俗化的影响,导致这一时期的很多作品格调不高,但是也自有它们的可爱之处。正如史达祖和他以下的词人也都有自己的开拓之处,他们对文学的贡献是决不能简单化地去认识的。
三四
自竹垞痛贬《草堂诗馀》而推《绝妙好词》,后人群附和之。不知《草堂》虽有亵诨之作,然佳词恒得十之六七。《绝妙好词》则除张、范、辛、刘诸家外,十之八九,皆极无聊赖之词。古人云:小好小惭,大好大惭,洵非虚语。
【赏析】
《绝妙好词》的选录标准偏重于格律形式,所以只录清丽婉约、优美精巧的词作;编排上以词家为经、以时代先后为顺序,体例严整。书中选录了许多不见史传的宋末词人作品,赖此以传,从中可见当时词坛不同风格作品的流行情况,为研究宋词风格、流派的演变发展提供了参考资料。《绝密好词》以姜夔为宗,“醇雅清空”,其选词也以此为最高境界,注重词本身的音节词藻之美,不注重词对现实的反映,也因此受后人诟病。
三五
梅溪、梦窗、玉田、草窗、西麓诸家,词虽不同,然同失之肤浅。虽时代使然,亦其才分有限也。近人弃周鼎而宝康瓠,实难索解。
【赏析】
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的文学。一个朝代进入它的弥留之期,往往也是这个朝代文学的衰亡时期。南宋末年词的创作已经进入了一个收缩的阶段,这一时期的词人已经很难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突破。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些创作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在亡国的大背景下,虽然有不少词作失之肤浅,但是词中所传达的那种黍离之悲、切肤之痛,表现得幽咽悲愤,又寄托深远,也往往是前人所不及的。
三六
余友沈昕伯自巴黎寄余《蝶恋花》一阕云:“帘外东风随燕到。春色东来,循我来时道。一霎围场生绿草,归迟却怨春来早。锦绣一城春水绕。庭院笙歌,行乐多年少。著意来开孤客抱,不知名字闲花鸟。”此词当在晏氏父子间,南宋人不能道也。
【赏析】
沈昕伯《蝶恋花》一词,不管是用语还是造境,都显得十分平庸。王国维赏赞其在晏氏父子之间,未免失之公允。
三七
“君王枉把平陈业,换得雷塘数亩田。”政治家之言也。“长陵亦是闲丘陇,异日谁知与仲多?”诗人之言也。政治家之眼,域于一人一事。诗人之眼,则通古今而观之。词人观物,须用诗人之眼,不可用政治家之眼。故感事、怀古等作,当与寿词同为词家所禁也。
【赏析】
罗隐的诗作警快通俗,他写过很多政治讽刺诗,嘻笑怒骂,涉笔成趣,不拘一格,但常因此失之浅薄。然而仅此一例,还不能妄断“感事、怀古等作,当与寿词同为词家所禁”。文学创作的题材可以尝试多元化,不应当有固定的标准。诗圣杜甫、词圣稼轩即有大量感世怀古之作,多为古今诗作的上品;祝寿应制之作中也多有好诗。罗隐的“君王忍把平陈业,只换雷塘数亩田”当与杜牧“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同为千古讽谏名句,其诗情给人的震撼力量丝毫不逊色于其它题材的作品。
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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