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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许文正选集 >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金鸭香销锦绣帷,笙歌帐里醉扶归。

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

命都交代给她了,还有什么衷肠不能与她诉?

丢了棉花糖,丢了臭­干­子,吴好环着他的冒冒的脖子喝酒去咯!

红酒招魂。

他跟她讲他第一次喝红酒的经历:

“我第一次喝红酒是参合着海南咖啡喝的。我们那大院儿里,颓颓姐和老谭哥谈恋爱,他们坐在马扎上,拉起窗帘,一起偷听邓丽君的靡靡之音。”

“邓丽君的歌儿在当时还属于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东西。我呢,也坐在马扎上,拿床铺当书桌,做作业,背唐诗‘美人天上落,龙塞始应春。’————我偷听着邓丽君,想象她应该是个­肉­­肉­的姑娘。”他脸上现出飘忽的坏笑。

“我偷看颓颓和老谭哥,这两个没出息的,他们表情古怪,偶尔互相看一眼,仿佛对方有可能听着听着邓丽君忽然变成男女流氓,仿佛喝了雄黄酒的青蛇白蛇。邓丽君有一句歌很­淫­荡:‘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他去爱谁’。颓颓姐和老谭哥听了心痒,找来了半瓶烟台产的味美思葡糖酒,哦,按强子的话说,这种酒就是散装二锅头兑葡萄香­精­汽车做的,呵呵。他们把酒倒进海南咖啡里,逼我先喝。这两个缺心眼的,我之后就再没喝过比那杯液体更难喝更难看的东西了。”

坐在他对面的小美人并没有笑,这孩子一本正经,

“红酒是个好东西,如果和二锅头比,二锅头是抽你一巴掌,红酒就是足底按摩。二锅头是北京姑娘,脾气比你大,脱裤子比你快。红酒是江南女子,一句话不说,注意你每一个表情,理解你心里每个褶皱。你把北京姑娘和江南女子一起睡了,品出的当然只是腥不腥臭不臭的­骚­味儿。”

吴好哭笑不得,跟她说不得正经事儿,抒不得真心实意情,嘎巴子就要吼着爱!

吴好咬着牙,“那你说你是红酒还是二锅头?”

傻冒儿一挑眉,“我当然是红酒。许衡八以前就说我会是‘马高堡’,对了,你知道‘马高堡’吗?”(马高堡:法国国宝,红酒)

吴好恨不得揍她!这个傻冒看他像土冒儿一样的模样,当然,别说,真的很贵气。咳,也难怪她如此,谁叫这孩子从小就是在顶级红酒里泡着长大的。

吴好没办法地睇她一眼,拿起了酒杯轻晃了下,放到­唇­边,

这个时候,冒冒问他,“跟我说说千雪吧。咱要过好日子了,不能叫这个sb给破坏了。”她依然那样个一本正经,不过,有点图谋的模样。

吴好优雅地放下酒杯,想了想,笑起来,后来想不过,还是伸过手过去揪了下她此刻象战神般的脸蛋儿,坏东西斗志昂扬呀!

咳!天灾在这一对儿眼里或许搞不赢,因为,再魔王,斗不过老天爷撒。至于,人祸,此时不同彼时,显然,两人已经合体、同心。冒冒有心跟他一同“遭神杀神,遇佛弑佛”!

吴好轻舒了口气,双手舒服地交叉在脑后,右腿压左腿靠向椅背,望着顶上柔和的灯光,

“千雪是我的发小儿,老们俩儿穿破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撒了,后来一起进了育霆,咱们都是初中就进育霆的,算是那里的老人。————呵呵,俺们那时候确实都挺混蛋的,那么小就开始赚些烂piyan的钱,育霆里,那些孩子们家境都不错,可是家教严,有些东西还是搞不到,比如避孕药。呵呵。————我和千雪都是家里没人管的,混的路子也野,什么都搞得到,所以,当时在育霆也算小有名气,有点象二道贩子,有人想要点啥违禁的,基本上都来找千雪和我。”

“我们翻脸是在高一,”吴好放下手,好像有点不自在,“那时候有人开始找我们要大麻了。我不同意。千雪想搞。”吴好两手摊了下,“就崩了。”

“可是,”他一手抬起去摸酒杯细长的杯身,好像陷入深深的回忆,“你知道,走这条路前面肯定是个死,老子实在看不得兄弟走进去不得好死,第一次他去拿货,我还是跟去了,本想着无论如何随机应变破坏了这次交易了事,却————”

他此时轻蹙了下眉头,“那个马仔当时把货已经给千雪了,我后来赶过去,那个马仔一看见我————当时就把货又全部收回去,跟千雪说,绝对不跟他做生意!千雪气极了,他还不死心,又到处找路子搞货,可是,————就像出了鬼,没有一个人给他货,怎么样偏的路子,都不敢给————”

“不可能是你封的路子撒,你那时候有这个板眼?”冒冒的话语虽鄙视,可是确实是实情,吴好再混的广,当时,他镇得住整个毒品圈子?

此时,吴好似乎不想多说这些,他只“嗯”了声儿,

“可是千雪把这霉蛋运子全算在我头上了,几次拿货受挫后,他气急了,启动了‘决斗’模式。你知道,在育霆,兄弟间是不斗的,赚点都找不是一个圈子的,如果一个圈子里的开始斗————真打起来,无论谁输谁赢,意味着,就是决裂,————打一场,就永远回不了头了————”

冒冒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吴好要“躲”要“避”绝不亲自迎战!他舍不得这份“兄弟情”————打了,就散了,不打,就永远不散!————完全可以理解,他这人,是个多么重情义的爷儿们啊。

“是不是因为你一直躲,一直都不去迎战,所以人格指数那么低————”冒冒灵慧,这一想,啥都通了。

吴好这时候轻笑,“当时老子可是出了名的‘软蛋儿’。”笑得如此戚戚,冒冒心疼。

“你现在是不是确定要跟他去打一场,真要跟他散了?”冒冒诚心问,

吴好望着她,眼神坚定,“散了。”

冒冒点头,就见这坏东西还点头,

“他后来还是搞了这一行?”她又问,

吴好宠爱地望着她,点点头,“还是搞了,一直是大麻水烟。”

冒冒还点头,想了下,

“你去打的时候把我也带去吧。”

说实话,吴好是有准备去了结这件事情的,不过,已然决定衔着这小坏种一辈子了,赴汤蹈火,如何不带着她呢,哪里只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的道理?福,一起享,苦,当然要一起吃!

所以,吴好根本就打算着带冒冒去“助阵”的,只是,————

咱许冒冒多大个变数啊!吴好“计划”的那好的,却真没想,真是没想————他们家许冒冒这有板眼,一盆子带点女人经血的­鸡­血就搞定了?!!

呵呵,好玩儿极了。

96

许冒冒这几天就在她相好的女同事间打听谁来了好事,猥琐的不得了。

幸亏这些女同事跟她都不是好一天的,也知道这小女人怪癖特意,

“冒冒你恶心不恶心,找我们要这种血,”

“吃饭的时候不说她这档子事儿好不好。”

中午在食堂,许冒冒跟她的姐们们在一个小圈子里嘀咕,

“说说,说说嘛,不恶心不恶心,哪个女的还恶心自己这方面的血?一个月来一次的,唉,同志们,赶明儿咱要‘歃血为盟’拜把子了,就用卫生巾上的血赶交情啊,又不疼,又真!“她嘿嘿笑,姐儿们都点她的额头,说她完全是个混账脑子,笑死了。

“那我要把这血给你,怎么给你呢?”姐儿们里也有邪恶滴撒,逗她。

谁知,许冒冒更邪恶,“你尿在一个小杯子里,或者直接把垫着的卫生巾给我。”不过,她非常一本正经,得当一回事儿。

有姐儿们已经来堵她的嘴了,就嚷嚷,“吴好咧?吴好!快把你们家许冒冒带走,他存心恶心咱们不叫人吃好饭!”

许冒冒不动,嘴被捂着,她还笑“吴好才不管我这咧——”

那确实,吴好管她吃喝拉撒,好,就算也管到“拉撒”了,可,那也只是在家里厕所撒,外面的厕所他真管不,——哦,也不是管不着,是完全料不到撒!——他屋里恶心的许冒冒因为姐儿们不跟她“玩儿”,她真的跑到单位女厕所纸篓里去捡人家换下来的卫生巾!

这个周末,两口子起来过完早,吴好还牵着他屋里大肚子去楼下小花园溜达了一圈,上来后,两口子整装待发,准备去“赴武宴”开打鸟!

走的时候,吴好看见他老婆还背着蛮大的包包,更搞笑的是,她还拎个 ?!

“这是什么东西!你当去下放滴?‘

冒冒朝他摆了摆手,“先走先走,我路上跟你说。“

吴好由她。哎,想上去帮她拿东西,她还不给咧,搞了句,“这东西不能离我的手。“吴好哭笑不得,鬼晓得她在搞什么鬼。

上了车,她本来肚子就大,还把包包放边,脸盆放这边,真是不留手的样子。

吴好上了车,打着方向盘,开平稳后哼了声儿,“说咧。”

她像蛮舒服滴靠在椅背上,先拍了拍包包,“这里面有一瓶­鸡­血,还有点姑娘伢的经血。”

吴好侧头看她,“许冒冒,你又发神经鸟!”

冒冒摇头,满正经地看着她,“你不晓得,我在戒毒所的时候听别个说,贩毒的人都蛮迷信,特别是搞大麻滴,他们蛮怕有血光之灾,包大麻的时候都不能见红滴,还有,他们内部传,女人的经血最不吉利,你比如他们返货的时候,如果是个女的跑这趟货,她要是来了好事,别个都不叫她走这趟货!真滴,他们这些规矩才严!’

吴好听了——心里泛酸呐!

冒冒这是第一次跟他提到“她在戒毒所——“

吴好不做声了。

她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她快活——

没有再问过她那包那脸盆,冒冒徒自还是蛮沉静,不过,眼睛里绝对兴奋有数的摸样。

来到了新华路体育场。

今天对方把整个场子都包了下来。

门口停着一顺儿高级小轿,看来还来了鸟不少观战滴。

吴好贼,他今天开了辆警车过来!

下车前,他跟冒冒交代,“你是个大肚子,我了解,那些人再丧心病狂,不得欺负你这个大肚子,暴力一会要是吃亏鸟,你就按这个,“他交给她一个像报警器样滴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呀?”冒冒好奇地问,

吴好握着她的手,凑到她耳朵边,­奸­笑“老子在这辆警车上接了炸弹,信不信?”

冒冒点头。吴好揪了下她的脸蛋儿“我说什么你都信!”

牵着他屋里冒冒大摇大摆进去了。

真是玩乐舍得下大本钱!

新华路体育场诺大个主球场,中间像搞演唱会一样打了个拳击台!

非常正规的拳击台咧,底下站着都是男的,人其实也不多,十几个人,不过,远远看去,都蛮有味儿,起码都是­精­英人士。

走进了,冒冒看出这些男的几乎都是商场官场中人,年纪都跟吴好差不多大,各个儿品味足,层次高。站那儿愉悦地聊着天儿。

其实这个时候,吴好已经看出有点不对劲儿了,不过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把冒冒放在离拳击台十几步远之外,没有叫她靠近那些男的,松了她的手,低声说了句,“你就站这里,别过来。”松开了她的手,走过去了。

远远就听见那边这些男的一看见他——

“哎呦!吴好,您儿真是难得‘请‘啊——”

吴好走过去了,冒冒才没有闲着呢,她不慌不忙地慢慢蹲下来,这大个肚子也真是难为她了,不过,她不嫌为难,害人的时候他都不为难。

他打开包包,那里面真的放了一个大保温桶,打开,倒进脸盆里——哗啦啦!浓重的腥味儿扑鼻!——正宗­鸡­血!昨天,许冒冒去菜场花20块钱买滴。

然后,又从包包里拿出个塑料袋,打开——咦——就是她从厕所捡来的女人用过的卫生巾!大约有四片吧,都是加长夜用滴。

她捏着塑料袋一个角全倒进了­鸡­血里!

然后,她又按着后腰缓缓站起来,又弯腰下去端起这盆“恶心的血”,——整个动作笨拙迟缓,却,脸庞都是坏意,整个一王八蛋大肚子!

哎!王八蛋大肚子先观察了下,确定那个吴好对面的一直跟他说话的就是千雪了——妈滴。老娘一看那就是个妖­精­!桃花眼一眯,依然水灵灵——冒冒想,老子看你一身­鸡­血怎样翻浪犯贱!

真是任何人都没有意料到哇!

王八蛋大肚子突然的冲击力如此雄厚!

“冒冒!!_”

哗啦啦!!

吴好的喊声跟那一盆子“恶心的血”同时落地!!

整个场景相当“震撼人心”也——相当滑稽!

一个姿­色­不输吴好。雅痞军帅的男人,从头淋了一盘腥血!更搞人的是,一片卫生巾搭在头上,一片搭在肩头——

旁边,一个拎着脸盆的大肚子小婆娘,笑死人!!

97

吴好一开始咬着­唇­实在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屋里许冒冒,————这就是她的烂招儿?

可是,再看他的小冒冒笑的那个开心,————这孩子一手拎着脸盆,一手扶站她自己的腰,笑地前仰后翻的————吴好慢慢也笑起来,最后,彻底大笑!估计也是幸灾乐祸了。

说实话,旁边一圈儿­精­英看见倒霉那同志,再看这疯子一样的两口子————是两口子吧?都想笑,

“吴好,这你老婆?”

冒冒一看有人问起她了,这伢儿有点怕了,这时候手上的脸盆一甩,跑到吴好后面,双手抓着他的腰往后躲,不晓得几胆小的样子,

吴好抬起一手向后拍了拍他冒冒的肚子,“我老婆么样撒!想消灾找我老婆,我屋里冒冒最会给人消灾灭祸了,————”说着,他自己都笑起来,因为再看对面那“落血­鸡­”,————你实在想不到她会想出这样个烂点子好不好!

冒冒后面抓着他的腰一直在往后面扯,好像要回家,象个小伢儿,有点着急又有点不耐烦,

吴好捉住她的双手,回头,“怕了?别个还没有找你扯皮咧。”

冒冒在后面瞪他,吴好从她的样子都可以看出,那就是: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已经把事情摆平了!

吴好微歪开身子,叫她看对面的“落血男”,

那男的真算教养好的,遭遇这样恶心的事,他蛮无所谓地把头上顶着的,肩头扛着的,卫生巾呼到地上,一身粘在身上的脏血他也只是甩甩头,淡笑着说,

“吴好,这是你老婆,这要是任何一个女的,老子管她怀几个月,————不得叫她好过的。”

吴好点点头,对冒冒朝他指了指,“冒冒,他就是千雪。”

冒冒还把他往后面拉,“回家,回家,”

吴好向后反环住他老婆,轻拍着她,安抚她,“事情不是像我们想的那样————”

这时候听见那满身是血的男人爽朗地开了口,微歪着头看吴好身后的冒冒,

“是小嫂子吧,你泼的好,我叫你受惊鸟,这就当我向你赔罪鸟!”

冒冒一听,肯定迷糊了撒,她偷偷从后面微侧头看了眼对面那男的,手里抓吴好的腰更紧了,又抬眼去看她屋里吴好,

吴好低头朝她做了个鬼脸,轻声说,“他-活-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是对面那个“落血男”开了口,

“小嫂子,是这个样子,你可能也晓得,我跟吴好几十年的交情鸟,高一那个时候闹翻鸟,我想搞大麻,你屋里吴好不准!哎呀,反正后来闹的蛮僵。我例,高中是搞了一段时间大麻,不过后来真的————那东西沾不得,我就收手了。可是,————你屋里吴好蛮犟,我几次拉下面子想跟他和好,我找他打一场实际上是想通过这个形式跟他煽煽情,兄弟咩,打来打去不就又打出感情鸟————”

“才不是!吴好怕跟你一打,就打散鸟,他还舍不得你咧————你还用桩儿的受辱录像来威胁他————”

冒冒这个时候几维护她屋里吴好喏,躲在后面滴,伸出脑袋也要辩解!

“落血男”一听,指着她,望着吴好,笑,

“兄弟,这老婆娶得值,生怕你吃亏鸟!”

吴好不做声,就是笑,低头看他屋里冒冒。

“啧,这是我做的不地道,这还不是你老公谱儿大,请不出来撒,死也联系不到。老子只有用这种下三滥的板眼‘逼’他来见我们一面了,你放心,桩儿那盘光盘就一个底子,我给你们了撒,————”

“那你威胁隋阳,说要把桩儿的录像送到他部队里去————”

吴好此时是心酸的。

这伢儿心底里还是维护那两个人的。冒冒一辈子依赖的人不多,凡是依赖过的————她忘不了。对她再坏,她还是记他们的好。她可以对他们不好,可别人对他们不好————她不允许。这伢,对最亲近的人,晓得报恩。

“吴好,你真是什么都跟你老婆讲啊,隋阳桩儿她都晓得,那许涙这茬儿————”

“千雪!”吴好突然喊住他!

可是,

身后的许冒冒已经听见了。

她抬头望着吴好,“许涙————”

吴好拍着她,“没有事,没有事,这就像玩游戏打BOSS,一关套一关。刚才千雪才跟我说清楚。他后来是没有搞大麻了,想跟我和好,我咧,不是几多年都误会他吗,一直以为他要跟我打就是散,一直躲着他。这次要不是他拿景桩儿这事儿出来,我不还不得来。不过,他这次找我也是有个起因,就是————千雪现在还跟育霆那摊子有联系,育霆现在————是许涙的天下了,————”

“育霆不是高中吗,许涙他早八年都————”

吴好摇头,“我是指那个地下格斗体系,它现在很庞大,我跟你说过,它现在已经远远超越了一个高中,甚至高中联盟的范畴,————因为当年育霆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这个体系他们还想延续,所以,扩展到了各个领域,”吴好望了眼这一圈儿男的,“他们都是育霆的。”

冒冒嘴角现了点轻蔑的意思,“许涙,他有这个板眼————”

吴好淡淡摇头,“你的三个兄弟,要想成事,到头来真还只有他,你的小哥哥,许涙。————”

这两口子正私底下嘀咕,突然,落血男过来轻言了声儿,“他来了。”人家还不敢走太近,怕身上的脏血味儿熏着她了。

冒冒突然有种背部脊梁抽筋的感觉,慢慢回过了头————

总是春心对风语,

最恨人间累功名。

谁见金银成山传万代?

千古只贵一片情!

朗月清空,

星光伴我,

往事如烟挥手行。

痴以傲金,

荣华若土,

笑揖红尘舞长空。

许家幺儿,

药儿,

耀儿,

妖儿,

瑶儿。

瑶池里遗落在人间的一颗泪儿————

98

记忆中的少年。

就像黑白老照片,相素的白衬衣,朴素的长裤。他远远地站在那里。

冒冒一转身,变成双手向后,一瞬仿佛勇敢了许多,将吴好护在身后。

吴好双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捏着,好像帮她放松,“没事儿没事儿,他不会怎样————”

冒冒却紧张,她向后护住吴好的双手变成抓住了他腰侧的衣裳,“他是来报仇的,他想打死你,他知道我现在只有你————”

吴好一手放下抓住了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冒冒,听我的,我来解决,你听话,一定要听话!”

冒冒一直抓着他的腰间,紧紧地抓着,看着她的小哥哥,她的至亲,她的至仇————向他们走过来————

多年前,吴好见过这位许家的幺儿一面。

记忆里,这个孩子身上有股魔力,一种非常美好向善的东西沉浸在气质里,仿佛无论多么邪恶伪诈,被他吸引,体会到的是一种心潮澎湃,但是,不是那种长了翅膀头顶一个圈儿的圣洁,他里面又隐藏着一丝————很魅惑的东西。这种魅惑在很不经意中如水雾般润出来,勾着你往他的美好里沉,沉,一直沉下去————

现在,他一身平凡,平凡的衣着,温和的眼睛,就站在你跟前,————可就是叫你再也移不开眼有。

他走近,伸出双手,微笑,

“冒冒,好久不见,小哥哥抱抱。”

冒冒像只小刺猬全身防御!更抓紧了身后吴好的衣侧,

时间好像突然间凝固了!

身旁所有的人都仿佛屏住呼吸望着这一幕,

当然,最主要是望着他,

许涙。

传说中的许涙。

现在“育霆地下格斗体系”的统治者。

如果说慕夜是开拓者,那么他就是壮大者,

如果说慕夜是神,那么,他就是————最神秘的智祗。

听说他身体很不好,卧床多年,

听说他不善格斗,却是这么多年仅次于慕夜之后,军师指数为10的天才领导者。

听说他思维缜密,为人和善,处事低调,身边围绕着一众忠实的­精­英。————

今日一见,

这里都是捶打多年的识人老马,此人气度确实不同一般。

当然,更叫大家惊疑的是,吴好家这个大肚女孩儿跟他似乎是亲属关系,不过,三人间————十分诡异。

许涙一直张开着双手,望着他的小妹妹,眼神温暖,也坚持。好像她不叫他抱一下,他绝不放下双手。

他的小妹妹呢,有些惊惶又带有怨恨狠劲儿地望着他,整个人紧绷着地缩在她老公怀里,双手死死拽着她老公的腰侧,好像要嵌进她老公的身体里去,

这兄妹如此僵持着,

都犟!

没想,这个时候,吴好突然轻轻抱起他老婆的大肚腰身,把怀里的人儿向对面张开双手的人儿跟前送了送,————

“就叫他抱抱吧,冒冒,冒冒,听话。”

整个感觉,就像是一个大人将一个多么别扭的孩子哄着她要她将就着要一个她极不喜欢的人抱一抱,亲近一亲近,

冒冒几犟喏,不愿意!

吴好在她耳旁说,很沉重,“冒冒,不说别的,你确实害了他!你对你爸爸那样你都想补偿,哥哥就一点不在意了?”

兄妹俩似乎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许涙当即眼睛里就有些犯红,他看向吴好,一种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好像,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里————

冒冒的眼睛也红了,她抓着吴好衣裳的手都要透过衣裳扎进­肉­里!

“爸爸,爸爸不一样————爸爸,爸爸快死了,爸爸也不怪我————他,他恨我!他,他害惨了藏福!————”

藏福这个名字一出,许涙张开的双手好像渐渐软了下去,十指都渐渐蔫握成拳!

最后,他放下了手,

眼神一如初时的平静温和,

可是,

吴好明明看见那双刚才盈满痛苦的眼睛里划过去一抹更深的沉痛,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算了,不抱,不抱,以前,小哥哥要抱,你不让,小哥哥绝不把手放下来的,这次,————冒冒长大了,冒冒长大了呀————”

吴好看着这两个人,

看着这一对兄妹,————

如果,此时见到的是许涙满眼的恨,吴好绝不会如此难受,相反,他还为冒冒感到幸运,有些事情,扯平了,冒冒今后的路反而会轻松些,但是,————许涙这样的,这样的————如果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冒冒,冒冒一个人,该背负多么沉重,多么沉重的一切呀!

吴好望着许涙,突然说了句,“咱俩打一场吧,真正的打一场。”

99

吴好把冒冒牵到一旁,

“一会儿无论是我怎么了,你都不能过来,嗯,老子给你画个圈儿,”

他真的蹲下来在她站着的草坪一周滑了个圈儿,

“许文正,”非常非常严肃地盯着她,“如果你要是不听话走出了这个圈儿,老子就躲到一个你一辈子也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见你了!你信不信,老子做的出来滴!”

冒冒拉着他的手,急匆匆的样子,要哭了,“吴好,吴好,你总吓我!我都要生毛毛了,你还要吓我!!”抓着他的手腕就是不放呀!

吴好把她的手一点点勒开,低沉地说,好像还有点愤愤,“许文正呀许文正,想不到我吴好都为你做到这一步鸟————”突然狠狠甩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回头指着她,凶她,“不准哭!掉一滴眼泪老子就不要你鸟!不准走出这个圈儿啊,我说到做到!”

他走向许涙,一边脱外套一边小声说,“只管打,只要不打死,打个半残都可以,叫你妹妹心疼着记住就行!”

许涙确实有些惊诧之意,“你——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吴好朝他一抬手,望了眼那边的许冒冒,“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是给她看的时候,是叫她以后心里平衡,少痛苦的时候,你如果真的从心眼儿里一点都不怪你这个可怜的妹妹,还想叫她以后不陷入更深的可怜里面去,今天你就放手打,你就想着,你现在打得越狠,你妹妹以后越好过。”

许涙这个时候已经是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爷儿们气十足的男人了,他为了冒冒竟然————

许涙没有再言语,开始卷起袖子,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开始走上了拳台,

从开打的那一瞬!————许涙采取攻击,吴好则是彻底的防御————

稍懂格斗的人就会越看越不是滋味儿!

吴好这是怎么了?!

他这是在找打吗!

虽然,他也在打,却,都是花摆式,都是迷障世人的眼,勉强维持“这叫格斗”!!

其实,其实!

漏洞百出!故着意的漏洞百出哇!!

“砰!!”

不是说许涙不善打吗?

不是说这位爷儿身子骨弱,拳风无力,脚劲无胆,不是块格斗的料儿吗!

怎么,————如此凶狠,如此毒辣,————

招招儿再下半寸就是致命,

拳拳,脚脚,都是歹毒啊————狠得下心呐————

也不是完全没有挂彩,吴好有几拳正中他鼻梁,呛出了血,

但是,

没有吴好惨!

吴好啊吴好!

多年前,你可是育霆出了名儿的“­阴­招子”,你的拳风没有路数,可是,招招制敌,你是动脑子的祖宗,玩­阴­谋的大王,拳脚里都展露无疑,今儿个————你这是玩哪儿出?!!你想叫对方打死呀!!

此时,这个想死的人已经被对方一拳头打趴在了擂台上,脸青肿呛血的都看不出本来面貌,一只手掰别扭着,肯定骨折了!整个人如翻出水面的死鱼,嘴里还咕噜咕噜吐着血泡子————

“吴好!!吴好!!!”

可怜他的小冒冒,可怜他的小冒冒哇!!

冒冒真是经历了此生最痛彻心扉的时刻!!

深身震颤,手脚冰凉,

那手,那­唇­,那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唯一就怕,

我不能哭!吴好说不准哭,哭了他不要我了!

我不能动!!吴好说不能动,动了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口不能言,

手不能动,

­唇­,死死地咬着,咬着!

心里,狂乱的叫着,“吴好!!吴好!!!”

她看着他挨打,

她看着他流血,

她看着他————在她面前,献出了他的尊严————

冒冒抱着肚子蹲了下去,依然眼睛也不眨地,仰头望着那边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吴好,

她知道,

吴好为她赎罪了,

吴好在用尊严为她赎罪了,

她扬起了头,对着那边许涙的方向,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许涙望见了,

他看见了妹妹的呢喃,

鼻血呛在他的胸前,

怎么,

口中也是腥味儿呢?

许涙撑着腰慢慢跨下了拳台,

一步一步向体育场外走去,

没人看见,

那鼻腔­唇­角流出的血,

没人看见,

那眼角汹涌流下的泪————

我的冒冒,我的小妹妹啊,要是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哥好多事一定不会那样做!

不该那样宠着你!

不该那样保护着你,因为怕你受丁点委屈,怕你有丁点不如意,就任你为所欲为!

是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害了你呀!

确实,

是你最亲的人害了你一辈子啊!

100

冒冒坐在窗边打着毛衣。小毛衣,给她的小毛毛打的。

突然,一抬眼,望见窗外一缕炊烟。是医院后面小区的人家开始做饭了吧。

炊烟是一群无骨的动物,善于表达幸福、温馨、热情、喜悦等情感。它们如同沁水一般,从瓦缝里、门缝里、窗户缝里、烟筒里,汩汩冒出来,无可阻挡,激|情四­射­!

一进入天空,就如同牛羊进入开阔的草原,任意驰骋。也仿佛流水奔入宽阔的海洋,随意奔涌。在天空中张扬着、奔跑着、舞蹈着。把幸福扯成一片片的旗帜,把温馨凝成一股股绳索,把热情放飞成一个个风筝,把喜悦扭成一支支舞蹈。生动、优美、豪放。

冒冒一时看入迷了——

“嗯——”那边病床上的人儿哼了一声,冒冒赶紧回神,放下手里的毛衣跑了过去——

病床上,

男人脸庞依然青肿的看不得真面目,

左手腕打着厚重的石膏,

右腿大腿骨也绑着厚厚的绷带。

这句话用在此处可能不够恰当:患难见真情。不过,吴好这一“奄奄一息”,确实一瞬激发了许冒冒骨子里最自主最坚强的一面!

相依为命!——我的老公只有我能照顾!

许冒冒放佛一下支撑起这个家。

她谢绝了朋友同事们的帮忙,甚至拒绝请保姆,就算大着肚子她也要亲自照顾吴好。

都心疼她呀,劝她,“你这大着肚子,搞垮了,吴好要好了,骂死我们!”

冒冒才犟,她摸着吴好丑丑的脸,“我们是夫妻,现在是有条件大家帮忙,以后,要没有这个条件了呢,——我该照顾我的吴好的。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瘫在床上了,或者,他瘫在床上了,我们也会这样艰难,可也要这样扶持着,相依着,一直走到死——”说的人泪流。旁人不是没看到,冒冒真的长大了。

她给自己买了一个小躺椅,也不回家了,就每日守在吴好的病床边。

她也不会弄吃的,可这个时候她会请医院食堂的大师傅单独给吴好弄些好吃的。她也不会忘记自己,比如,蒸了­鸡­蛋羹,她会自己先吃一口,再喂他一口。吴好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可看见她吃了,也才张口。

吴好昏迷的这几天,给吴好擦身,给吴好守着点滴,给吴好喂水,都是许冒冒亲力亲为,绝不假他人之手。

累不累?累。可是,非常幸福。

冒冒跑过去,吴好的头两边动了动,

冒冒凑过去,摸着他的脸,“是不是渴了,”赶忙侧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已经准备好的棉签,沾着水润在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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