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恶人先告状。现在败了!”齐成山说,“你看,他们给贴的封条,也不敢来启封!”
齐发一听,气得用手杖点着地说:
“你们,糊涂啊!他们给封的井,你们怎么就自己揭了封条?就这一条,你们也是一点也不懂法……”
“可是,他们败了!不敢来。”胡明说。
“不敢来,也得来。”齐发说,“不让他们来,就是个糊涂!”
“可怎么能让他们来?他们现在躲都躲不及!已经把官司推到中东铁路总局法庭去了。就是想拖黄。”
“你们哪!”齐发说,“这么大个事,也不知和我说说。你们是不是以为爹老了,啥用也没有了?啊?”
齐成山忙说:“不,不是。是怕你老爷子太累了,想让你好好歇歇。”
齐发说:“你们以为爹不行?可爹吃过的盐比你们吃的米多;爹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多,你们信不?”
“信信。那是那是!”胡明说。
儿子听爹话中有话,于是问:“爹,这么说,俄人中你有熟悉的?”
爹说:“找找看吧。”
于是,齐发就把柯里乔夫要打听他的一个姐夫的事,告诉了儿子,并加了一句:“他说他姐夫在中东铁路的一个部门工作,而且好像就在咱们宽城子。”
儿子问:“叫什么名?”
爹说:“好像,好像叫什么,什么洛夫,啊对了,叫沙德洛夫。”
就在积德泉和二道沟老毛子火车站打官司的时候,其实日俄战争已经爆发了。
这本来是两个列强强盗在中国的土地上因为分赃不均而打仗,可中国老百姓不知道咋回事,他们还照常种地,做生意。
经过齐成山的详细打听,二道沟火车站俱乐部的总管叫沙德洛夫,但不知是不是柯里乔夫的姐夫,齐发决定去见见。
这天,爷俩来到了站前俱乐部。
那时,日俄战争战事已经紧张,俱乐部的大厅里铺上了毛毯,许多长椅子都撤掉了,一些俄兵睡在上面。
经过收发室的人引见,一个连毛胡子的人出现在齐发父子面前。
齐发问:“您是沙德洛夫先生吗?”
那人说:“噢,是我。”
齐发问:“你有一个内弟叫柯里乔夫?”
沙德洛夫说:“对呀!他在漠河。”
“现在是西口子金矿矿长。”
“你是……”
齐发说:“可找到你啦!”
于是,齐发就把自己如何北上,在漠河淘金,怎样和柯里乔夫交上了朋友的事说了一遍,又拿出了柯里乔夫给姐夫的信。
沙德洛夫一看,张开两臂就搂住了齐发,连连说:“走!到屋。”
进去之后,齐发向沙德洛夫介绍:“这是我的儿子齐成山,我们家开着积德泉……”
这样一说,沙德洛夫大吃一惊。“你们就是齐家?”他叫道,“正和我们打官司的?”
齐发说:“正是正是。”
齐成山说:“是你们的车站给水员伊万诺夫告的……”
“伊万?”
“对。是那个白俄伊万!”
“哈哈哈……”
沙德洛夫大笑起来,说:“齐,你来得正好,这个问题由我处理了。”
齐发说:“这么说,你们已经处理了?”
沙德洛夫说:“此人工作不认真,而且惹了官司。铁道总局已把他调到旅顺前线去了……”
齐发说:“可是,官司还没打完。”
沙德洛夫说:“什么叫打完?什么叫没打完?他人已被我们放走了。这是今天你们来,我才知道了咱们的关系,才告诉你们他的下落,不然,官司拖下去,也把你们拖垮啦。哈哈哈……”
齐成山说:“可是,他们给我们封的井口,我们现在还没拆呢。”
沙德洛夫说:“你们自己拆下来不就得了吗。”
齐发说:“沙德洛夫,这样恐怕不妥。一是,这封条是你们给封上去的,我们自己揭下来,只怕不妥;再说,咱们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可是很多人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揭,最好由你们来揭。”
“这……”沙德洛夫在地上来回踱着步,说,“这样吧,咱们先不谈这个。我弄些酒,咱们喝一喝。老朋友见面嘛!”
齐发一想,事已至此,也就同意下来。
当晚,齐发和儿子在沙德洛夫的铁道俱乐部里吃完晚饭才一块儿回到了烧锅。
这场官司打到这时齐家才明白,人家原告不告反而偷偷地溜走了。可“被告”干等着人家,人家已经没影子了。要不是齐发领着儿子去认“老朋友”,他们还在家里傻等呢。
伊万诺夫被暗中处置和“发配”,其实完全和日俄战争有关。那时,日本和俄国在我国的大连、旅顺一带开始了激烈的争夺,沙俄铁路警备部队对伊万诺夫这样的不忠于职守,乱惹“是非”的人员,很是气愤,于是把包括伊万诺夫在内的一些人,统统调往前线。
作为沙皇铁道部门和积德泉方面的官司,由于他们告人家积德泉证据不足,俄方便采取了“拖”的策略,一下子推到铁路总局方面去了,意在拖黄拉倒。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积德泉的老掌柜竟然认识沙德洛夫,可是沙俄在二道沟的铁路一方,也就由沙德洛夫去处理此事。几天之后,沙德洛夫领着几个俄警来到烧锅东院,把封在二号井口的封条(其实工人已撕去一些)一张张地揭下来。看起来,这也是给齐发面子吧。
为了表示客气,齐发也叫人准备了一些酒菜,招待了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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