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她往家走去,刚刚走上往积德泉去的那条路,就见烧锅门口围着许多人,她家的门口人更多,一种不祥之感闪现在她的心头,出了什么事啦?
她快步跑过去,来到门前推开人群,只见自家的大门上已贴上了封条。几个工人见她回来了,齐声说:“兰嫂,你咋才回来?喜瑞哥被人抓走了!”
“谁抓的?”
“说是首都警察厅的。说他是东北军第十六混成旅的逃兵!”
兰嫂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栽倒在地。
这时,齐成山命令人赶快把兰嫂抬到悦来客栈,为她开了一个房间。
烧锅又派人去世一堂请来了“坐堂医”,并抓了药,给她用上,直到晚上,她才醒来。
她一醒来,就大喊大叫:“喜——瑞——哥!”然后往外跑。客栈刘家屋里的,齐成山妻子和徐玉家里的,都来劝她。因为平时,兰嫂人缘好,大家又都吃过她亲手做的各类咸菜。可是兰嫂就想知道,丈夫是如何被抓走的。还是客栈的老掌柜看得真切,说当时店里已有三五个工人在吃饭,这时门外开来一辆汽车,停在了烧锅对过的道边上,接着从上面下来几个陌生人,鱼贯进了屋。
当时,李喜瑞正在捅炉子火,准备温酒。这几个人走上来问:“你是李喜瑞吗?”
李喜瑞说:“我是。”
那几个人不由分说,上来就把他按倒,然后捆了起来押上了车,门上又给贴了封条。还是悦来客栈的老刘头听那几个便衣说:“可找到你了。这个第十六混成旅的逃兵!当年打死不少日本守备队。这回人家算认出来了……”
兰嫂听到这里,说:“放开我!我去找他邱警尉。这个畜牲,他骗了我……”
大伙儿莫名其妙,李喜瑞被抓,找邱警尉干什么,来抓人的又不是他。于是就劝,让兰嫂先躺下,休息一下身体,然后再设法去救丈夫。
兰嫂在众人的制服下呆在床上,但她完全疯了一样,精神失常似的大喊:“喜瑞——!我的丈夫!你在哪儿呀?你咋扔下我不管啦!”
人们看着,那个可怜劲儿,一个个的也都落下泪来。
三天过去了,丈夫没有一点消息。
满贞来看她,这才知道原来是满贞把丈夫的脚的情况,无意中透露给了邱警尉、朱警士……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怨谁都没有用。
而真正该怨的,倒是她自己。
她心想用自己的“身子”晃荡去“救”丈夫,没成想,这是真正的丢了夫人又折兵。她越想越没有活路,于是就想到了死……
怎么个死法呢,她想无论如何不能死在积德泉,这时,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当啷当啷”的响声,那是夜班的电车驶过去了,于是明确了自己的去地。
这时夜已很深,兰嫂趁人都睡去,爬起来悄悄出了门。大街上清清冷冷的,偶尔有三两个行人走过。兰嫂对着积德泉自己的老屋“扑通”跪了下去,默默地叨念着:“喜瑞,俺对不起你呀……今后一切,你都要自己保重吧!我走了!”然后,又冲着老房磕了三个头。
她站起来走向一上坎的电车站。
夜里,从火车站到东大桥方向的支线班车三十分钟一班。她慢慢地经过她曾经是多么熟悉的街道,来到电车站,站台上也是清清冷冷的,老灯闪着昏暗的光,照着肮脏的站台,不一会儿,一辆日本川崎产的老式破摩电车咣当咣当地开过来了。兰嫂上了车往东大桥方向而去……
积德泉人辨认出兰嫂的尸体是三天后的事情,那是一个早起卖菜的农民说看见有人从伊通河上跳下去,等天亮人们打捞上来兰嫂已经死了。悦来客栈刘老头的屋里的早起去给兰嫂送饭,发现人不见了,她预感到出事了,后来听到伊通河有人跳河的传言,到那儿一看果然是兰嫂。
在沦陷的东北死几个人那简直是家常便饭,像兰嫂这样的人,没有家也没有后人,就由积德泉出钱到南关一上坎的王家棺材铺取了一付料子,直接在伊通河边上的“烂尸岗子”埋上了。可是人死了,事情还不算完。
这一天,东广场警察所通知王云堂,烧锅停烧一天,召开全体工人大会,宣布治安管理肃整月开始,积德泉是“点”。
那天,烧锅大院一大早就被戒严了。
从“首都警察厅”来了三车警察,还有一些日本宪兵,各地警察所的伪系、满系、日系的警宪一伙一伙地都来了,工人们被迫站在院子的四周,院中间用粮袋子堆起一个台子。
十时许,一辆警车响着警笛停在积德泉院口,两个日本宪兵从车上押下已经戴了双脚镣又五花大绑的李喜瑞,把他拖到了院子里的台子下……
警察署长张香九讲话。
大致意思是,从今天开始,全市的治安肃整已经开始,为期一个月。现在全市的治安状况不够好,一些人反满抵日,这种事件和情结一定要打击。至于警察署为什么要把开展工作的重点放在积德泉,是因为积德泉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不但偷租漏税,还窝藏反满抗日的“山匪”同谋。下面,他请主管这一带治安的邱付宾警尉谈谈经验和体会。
这时,邱警尉上台了。
他今天更是牛逼哄哄,还戴着一副白手套,一上台便喊:“把李喜瑞押上来!”
立刻,有两个警察把李喜瑞拖上台,一边一个把他架起来,大家这才看清,李喜瑞的嘴已被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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