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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全金属狂潮 > 第二章 漫长的别离

第二章 漫长的别离

克鲁佐猛地回过神来。他的右手紧紧地抓着应该交给对方的纸盒,死活就是不撒手,令法尔考斯基感到很困惑。那样子简直就像握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

“啊,没事……”

这不能用宅人特有的执著心之类的来解释。他对于放开那个盒子,有着甚至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抵抗感。心中的某处强烈地主张着“别放手。趁现在赶快看”。

“抱歉。”

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强压下去,克鲁佐放开那个瓦楞纸盒,交给了对方。

“您没事吧?”

“没事。总之,这件行李就拜托你了。”

他脚跟一转,快步离开了甲板。

副舰长理查德.马度卡斯从联络官那里接到了寄给自己的信。

是分手了的妻子寄来的。

邮戳是差不多两个月前的。财产问题啦法律问题啦,这些乱七八糟的应该都已经解决了,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来向自己报告近况。他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出了什么麻烦?”而不安了起来。

“怎么了,马度卡斯先生?”

泰莎问道。她和马度卡斯正隔着“丹努之子”指挥室的海图台,就作战步骤进行细处的确认。联络官就是在这时候将信拿来的。

“没什么……是私人信件。”

“是吗。”

“很抱歉,舰长。继续吧。”

他将密密麻麻写满了应确认项目的文件拉过来,想再开始商讨。

“可以啊,不过还是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泰莎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在海图台边的折叠椅上重新坐好。联络官已经出去了,所以现在指挥室中的就只有舰长和副舰长两个人。其他的指挥室成员都在帮忙进行补给作业。

身为潜艇乘员的马度卡斯等人,在阿富汗的作战中几乎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要是这会儿下船的话,就只有帮忙善后处理之后解散的份儿了。虽然这结果很让人无奈,但就算跟着陆战部队去也只能碍手碍脚而已。

对泰莎想单独去美利达岛这点,马度卡斯还没有发表过个人意见。是因为他自己心中也还没整理清楚,所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缘故。

就连像这样两人独处的时候,泰莎也什么都不打算说。马度卡斯觉得应该由自己这边说些什么。就算是像自己这样无趣的男人,也觉得沉默让人难以忍受。

“是离婚的妻子寄来的。”

“哎?”

“我说信。您知道我有过离婚的经历吧?”

“姑且算知道吧。很久以前看过人事档案。”

由于他几乎没有谈起过自己的事,泰莎似乎有些吃惊。

“不过我已经5年没见过她了……”

他和前妻波拉,在他加入秘银前,还在海军的时候就离了婚,在法院调解的时候见过几次后就再没见了。几乎所有的手续都交给律师办理,也没有孩子,所以也没必要见面。

“您不看吗?”

“之后再看就好了吧。估计也没什么大事。”

“是吗。……您原来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普通的女­性­。是普利茅斯基地附近的一家酒吧的女招待……不过嘛,在常客中是挺受欢迎的。就是所谓的店招牌吧。”(=`=看板娘……)

“那,一定很漂亮啰。”

“是吗?照片我都扔了,现在只剩下好管闲事又爱唠叨的印象了。”

他边用手指摆弄着尚未开封的信件,边试着想回忆年轻时的波拉的脸,却没能成功。

“一般的军官都是一帮朋友乌攘乌攘地一起来,我却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到店里,不和任何人说话,光是埋头读工科书。大概是那样的太罕见了吧。她主动过来搭话,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然后过了差不多一年吧,也不知怎么的就结婚了。”

“怎么会,居然说‘也不知怎么的’……。您其实坠入情网了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是,我并没有在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注意到泰莎那充满怀疑的视线,马度卡斯补充道。

“我知道这样说很冒昧,不过您还太年轻了。像这种没有多么强烈的热情和浪漫,自然而然就走到那一步的男女,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的。”

“是吗?可是总觉得好像很没意思啊。”

“所以恋爱连续剧的销量才能那么高啊。平凡的情侣也是很不错的。然而,我的工作却是特殊的。”

“啊啊……”

大概马上想像到之后的发展了吧。泰莎一脸苦涩地点了点头。

光是军人的妻子就已经很要命了,而那个人要是潜艇乘员的话就更加严重。调任一次接着一次;丈夫由于任务几个月都不在家;潜水艇的作战行动任何时候都是机密,要去哪里,是什么任务,什么时候回来,根本就无法得知。

“波拉是普通的陆地上的女人。感情破裂只是时间问题。”

你的父母一直都处的很好,我对此也曾觉得很羡慕……他想着要不要这么说,但还是没说出口。怎么能说羡慕泰莎的双亲,说话放肆也该有个限度。毕竟,他们是以比离婚残酷得多的形式被撕裂了自己的生活。

“真遗憾呢。”

“不。这样很好。即使勉强继续婚姻生活,也只会让彼此消耗而已。”

“或许是那样吧,虽然很让人悲伤。”

泰莎浮现出寂寞的微笑后,表现出了要回到工作上的态度。她将视线落在剩下的项目清单上,扣上了几个印章。

“那,差不多——”

“舰长。”

“哎?”

马度卡斯用心地观察着泰莎的容颜。疲惫不堪。思虑过度。怎么看都不像是18岁的少女。

“使用‘圣母礼拜堂’的TAROS的话,您一个人­操­舰确实是可能的吧。但是,也只是‘可能’而已。无法连熟练的声纳员和舵手、火器管理士官的职能都一并代理。而且像我这样唠叨的人也是必须的。分析情况并下达决断时,一定要有不同角度的意见才可以。”

“确实如此,可是——”

“再加上,这样就等于接下来开往美利达岛到战斗结束为止的24小时以上,您都完全无法获得休息。不要说睡眠了,就连吃饭都没办法。这是不现实的。可不是靠毅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一口气指摘到这一步之后,马度卡斯窥视着泰莎的样子。

她沉默着。从那张侧脸能看出她无法想出该如何反驳,内心怀抱着无数的纠葛。

当然了,马度卡斯的这种指摘,她也应该从一开始就明白,却还是在此基础上选择了这种做法。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就和她在战况说明的时候所讲的一样。

“我至今也对什么平行世界啦、时间灾害啦的这些说法持怀疑态度。更没有让部下们认可同样事情的自信。”

“就是这么回事啊。所以我才——”

“假装民主让您觉得很满足吗?”

“……您说什么?”

“即使作战目的毫无道理,如果自己觉得必要,就不惜把部下拖入地狱的才叫指挥官吧。都走到这一步了,才说什么‘不能让你们和我一起去自杀,后面的我自己一个人去’……毛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您的意见也是一样的?”

“是。”

包括自己在内,部下们所期望的并不是什么公平的指示。即使是不合理的决定也无所谓。只要跟大家说句“去­干­”就可以了。光是这样,犹豫的必要就会消失。

可她做不到这一点。

果然她还是太有洁癖,太理想化了。

“舰长。如果我在这里说要将您解任的话您会怎么办?只要得到其他三名军官的同意就是可能的。”

“这个玩笑可是挺无聊的。”

“真到那个时候,您能够­射­杀我吗?能够不惜抹杀掉我也紧握着指挥权不松手吗?”

“这……”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她痛苦地承认了。

“做不到吧。大概。”

“也就是说这就是您的极限。我侍奉了您三年,可最后的最后却不得不这样告诉您。很遗憾,您作为指挥官的资质还是不足。”

他是真心地这么想。

虽然用词严厉,但马度卡斯却一点都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其实是一种在犒劳学得很好的学生的心情。

“其他的……”

泰莎双手按着海图台,低垂着头。

“其他的……您说还能怎么办?”

“您心里已经明白了吧。请对我下命令,对您的船员们下命令吧。”

说叫我们陪您一起去死。跟着您去进行有勇无谋的作战。

由自己这边说出“才不会只让您和相良两个人单独去”等等之类假装帅气的话,硬跟着去其实很简单。

但那是不行的。

只有这次,必须要让她选择才可以。即使知道这样很残酷。

“这和开枪打死您没什么区别啊。”

“说不定那样还更轻松呢。”

“稍微……给我点时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的。”

马度卡斯留下泰莎,走到了指挥室外。

他静静伫立在昏暗的通道中,等着她的召唤。

自己迄今为止对她所做的事情,卡尔——她的父亲会怎么看呢。会不会责备说,应该把她藏在什么地方,让她过普通的人生呢?

可是,能安全地藏住她的场所,不存在于这世界上任何地方。

勉强要说的话,最安全的就是她自己设计的这个怪物的腹中了。“丹努之子”的指挥室的话,什么样的敌人也无法出手。比起被人保护着,一直畏惧着看不见的­阴­影度过每一天来,让“丹努之子”那疯狂的力量成为她的手足这种做法,要有建设­性­得多不是吗——他这样考虑着而成了她的副官。

在知道这将是一条多么残酷的道路的前提下,同意了它。

她消耗得很厉害。就快接近极限了。

但至少,她一直都在这命运的狂澜中,自己选择了应该选择的航向。那么,最后也应当如此。

门的另一端,指挥室内静寂无声。没有要叫人的意思。

好像还会有些时间,于是他拆开了手中的前妻的信。

里面写着波拉的简短的近况报告。离婚后开始办的事业——家政服务的业绩似乎正蒸蒸日上。前几天,从前两人相遇的那间酒吧的老板患了重病,虽然康复了,但好像还是决定要把店关掉。出席闭店派对的时候,她见到了很多怀念的人。

在酒席上,自然地,理查德.马度卡斯成为了话题。

就导致马度卡斯丢掉海军的工作的事件,知道实情的人们似乎都表达了相同的感受。其中的一个人,在军校的时候,事事都和他过不去的一个同期生对波拉这样说了。

马度卡斯是个诚实的男人。所以,很多时候他会把令人不愉快的事实毫不掩饰地摆在对手面前。军队的大人物和政治家们无法容忍这一点。当时还不成熟的我也没能忍受这一点。而波拉,你也没能将他的解释听进去。可是,大家现在年纪都不小了。可能的话,你们再对话一次也不错不是吗。

所以她才试着写了这封信。两个人又不是恨彼此恨得要死,偶尔见个面吃吃饭也挺好不是吗。如果有那个意思的话,希望他能够来联络。

信中还装了一封单位的照片。和员工的主­妇­四人一起,在某处的庭院中微笑着。波拉和以前比似乎没怎么变样。不,甚至感觉比分手那会儿还变得漂亮了些。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这样感觉的同时,想着或许见见她也不错呢,他对这样想的自己稍微有些惊讶。

也罢。现在这件事平安了结的话,去普利茅斯看看好了。反正也打算悠闲地过日子了。

他正想着回信的内容,就听见沉重的声音。背后指挥室的门打开了。

“马度卡斯先生。”

“是,舰长。”

泰莎似乎更加憔悴了。从充血的双眼中就能看出她有多么的苦恼。

她将手中的复印纸往马度卡斯面前一塞。纸上是手写的约25个船员的名字。

“必要的最低限度的话,差不多就这样了。现在立刻让他们到情况说明室集合。”

再不需要更多的对话。不需要感谢,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谢罪的话语。只要说出将迄今为止重复过几千遍的,那句只表示“已理解命令并将执行”这一个意思的句子就足够了。

“是,舰长。”

为了执行命令,马度卡斯离开了那个地方。

补给作业已经步入尾声了,可“烈焰魔剑”的整备却怎么都不像能完的样子。

“他娘的……!”

整备队长爱德.萨克斯咒骂着,将扳子狠狠地摔在了驾驶舱的地板上。

光是机体本身的话,其实是不用花这么长时间的。应该总是能调整到可以战斗的状态的吧。问题是附加在这家伙上的紧急展开推进器。

`“烈焰魔剑”基本上算M9的派生型。为M9准备的装备大体都能用,可只有这个“XL-2”紧急展开推进器不行。

XL-2是将M9从潜艇的飞机弹­射­器上­射­出,令其可以在作战地域进行空降攻击的,一次­性­的设备。是用单发的液体燃料火箭推动的。

可是将λ驱动器无效化装置“妖­精­之羽”和165mm爆破炮“Demolition`Gun”以及其他武器全都装备上的话,就会因为太重而无法正常飞行。不光推动力不足,翼面负荷也相当吃紧。肩部和背部的空间也不够,空中作战行动必需的传感器类“烈焰魔剑”上也没有搭载。

简而言之,即使这艘潜艇能开到离美利达岛很近的地方,“烈焰魔剑”也无法迅速完成登陆。

于是就决定使用“XL-3”了。

这不是正式开发的配件。只是将两个XL-2强行连在一起,弄成能抬动“烈焰魔剑”的样子的赶造货。因为已经预测到这种作战会变成必需,所以两个月之前就开始制造,现在勉强赶上了。

不,其实是没赶上。

虽然本体是完成了,可装配工作和调整上却遇到了难题。XL-3的飞行控制系统和“烈焰魔剑”的运动管理器之间总是发生不明原因的机能不匹配和状态不良。其他还有几个棘手之处。这种状态绝对不是再过几小时就能解决的。

看不下去的AL说道:

<中尉大人。只要把帮我配件装上去就足够了。接下来我这边会试着进行调整的。>

“不行。问题不只出在软件上。根据原因不同,可能非得换主板或者零件不可,甚至还会冒出给线路和管道改道的必要来。这可不是你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您说的极是。>

“机器就像个机器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呆着吧。”

<机器,是吗?>

“怎么了,不服气啊?”

<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吧。”

<您能够想象自己的背后长着翅膀的状态吗?>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能吗?>

“嗯……。怎么说,小的时候没准儿倒是想象过呢。”

<您认为在人类的发育过程中,有这样一个必经阶段吗?>

“谁都不这么认为,不过还是会这么幻想不是吗?”

<虽然彻头彻尾只是假说,不过问题或许不是出在XL-3而是出在我身上。>

“什么意思?”

<身体感觉。运动管理器在系统中的地位确实低于‘我’这个核心装置,但和以前相比数据库的传输量却有很巨大的增加。>

运动管理器是统合AS整台机体动作的装置。如果说AL的机能是大脑的话,与它就像是大脑与小脑一样的关系。

“的确,这个我也注意到了。”

萨克斯边确认数据记录器的数字边说道。和普通的M9比起来,数据传输量明显要多。甚至到了可以说不必要的对话多得过分的程度。

“也就是说,‘烈焰魔剑’开始适应作为你的­肉­体了,是这个意思吗。”

<始终只是假设。假设我正开始获得‘身体感觉’的话,那突然在后背上长出个翅膀来的话会怎么样呢?>

“哎……没准儿是会乱套吧。”

<设计上即使搭载了XL-3,数据库的传送量也应该在允许范围之内。可是,如果连这个难以定义的‘身体感觉’都一起考虑进去的情况下,就有数据库的带宽或许还不够充分的可能­性­。>

“唔……”

<现在的整备环境下有可能再增设数据线吗?>

“不是说不可能。不过按目前的测试结果,现在的带宽应该足够了。和状态不良是没关系的。”

<如果我是机器的话,那确实如此。>

“原来如此,你从刚才起就一直想表达的东西,我大概明白了。”

是说如果它不是单纯的机器的话,那就该考虑一下是吗。

说起来,构成这个叫AL的家伙的液体金属元件和与之相连的λ驱动器这个系统本身就超乎想象。增加带宽这个建议一眼看去是很荒唐,可或许会意外地成为解决的关键也说不定。

现在的传送能力也够充分的了。再继续增设的话,岂不是会变得和人类的脑子没什么区别了?作业也并不简单。必须要将AL完全关闭一次。

“要试试看吗。……虽然我想这么说,可不巧没时间了。”

<明白。>

“放弃吧。将XL-3摘掉。只能徒步或者用水中战的配件登陆了吧。”

<真遗憾。>

这种情况下,作战成功的预期值肯定会大幅降低吧。必须蹚着海水去登陆有敌兵埋伏,还铺满了水雷地雷的海岸。就算有λ驱动器,能不能撑得下来也很值得怀疑。

可是——

有种糟糕的想法在脑中闪过。别这样,爱德。你不是打算和诺拉一起下船回佛罗里达去吗。孩子们在等着呢。也好久没吃过妈妈的­肉­馅饼啦。

可是,只要能想办法把这机体弄好的话——

“萨克斯!”

就在这时,喊他的声音从机库甲板的另一端传来。马度卡斯在向他招手。

“你留下。这是舰长的命令。”

听到这句话反而松了口气,让他自己都觉得很惊讶。

拆卸中止。只能­干­到最后了。

便携式终端机上的作业状态全部切换成了“完毕”。各部门负责人纷纷送来了口头报告。补给作业全部完成了。

“很好。”

泰莎点了点头。她已经通知此后即将下船的船员全体到机库甲板集合了。是整备队员和后勤队员,去往阿富汗的陆战部队等等,所有的人。接下来必须要对他们说出最后的话语。

这是最后的训话——

她用沉重的步伐走向机库甲板。

狭窄的通道的墙面上,到处都是细小的伤痕。原本应该是­奶­油­色­的管子,现在都黑乎乎的。这艘船从出海起明明只过了两年半,船内看起来却像经过了相当长的岁月的样子。

真是高密度的两年半。感觉Chu女航的那一天,坐在指挥室的舰长席上,命令全系统启动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15岁时的自己野心勃勃,充满自信。毫不怀疑地坚信着无论什么样的强敌,什么样的困难,自己都能战胜和超越。

于是呢——现在这副惨状算是怎么回事?

越过重重考验的代价,就是饱受挫折,疲惫不堪,就快被丧失自信和自暴自弃侵蚀了心灵。

(照这样下去……)

不行。必须要更加振作才行。

走近机库甲板时,将近200名部下已经在那里整队完成。全都是熟悉的面孔。最前排还能看到毛和克鲁佐的身影。每个人都严肃地绷紧了脸颊,却依然无法完全掩盖住对部队前途的不安。

“立正!”

马度卡斯喊了口令。所有人同时摆出了立正姿势。泰莎以麻利的步伐从他们面前走过。正面,有用来代替演讲台的小型集装箱和扶梯。必须要爬到那上面去,毅然地和他们面对面才行。

振作点。

挺胸。收下巴。视线不要游移。

一定要向他们表现出出自己意气风发的一面。必须要让他们觉得自己充满自信。要让他们相信一切都会顺利。相信胜利近在眼前。我可是充满力量与才华的指挥官。是打破了重重困难,一直让敌人痛苦不堪的“秘银的魔女”。

不要露出空隙。不需要迎合他们。只要悠然地登上讲台,睥睨他们就可以了。将充分地理解自己是什么人,能够做到什么事的姿态向——

就在这时,登上扶梯的脚绊住了。

“啊……?”

她立刻就失去了平衡。

试图恢复姿势的动作全都向着坏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起作用——她以像是边喊万岁边飞身扑向讲台般的姿势,从胸和脸开始着地,夸张地摔了出去。

如果借用从前千鸟要形容的拟声词的话,那个“哧溜,哐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完美地发动了。

“………………。”

该怎么形容这跌倒的清脆声音回响之后的安静呢。

沉默。

令人发指的沉默。

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地动摇着。因为立正的命令没解除,动都动不了。泰莎保持平趴姿势僵硬了大概有几秒吧。先是马度卡斯来向她搭话了。

“……舰长?”

“没……没事。”

这样回答已经很勉强了。大量的想法在脑中咕噜咕噜地旋转,不断摸索着打开局面的方法。泰莎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

怎么办。居然搞这种飞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明明是最后一次训话了。话说回来,在这种场面下摔倒,其实是第一次不是吗?平时都一直小心着的。大意了。没想到扶梯那么不稳当。没错,都是扶梯不好。应该马上处罚扶梯。等等这在想啥啊我。冷静。冷静下来。赶快取回威严。不要表现出动摇。要非常平静地,以一副是故意这样做般的表情……等等一般人会故意摔跤吗?不行不行。借口。有没有什么借口啊?啊啊,一切都玩儿完了。赶快。赶快。不想点办法的话。

取回威严的方法。取回威严的方法。取回威严的方法……

不可能存在的。那种方法。

已经只能承认了。

泰莎慢吞吞地站起身,由于严重的虚脱感而耷拉着肩膀,重新转向立正不动的部下。所有的人,都面无表情。大概是都傻掉了吧。他们笔直地凝视着虚空,脸上看不出一星半点的表情。

不——

仔细看最前排的几个人,肩膀都以极微小的幅度在颤动。其他的人脖子的肌­肉­在较劲,较得一抽一抽的。甚至还有人嘴­唇­紧绷,鼻翼在不规则地煽动。或许该叫士兵的天­性­吧,只要被命令了“立正”,那他们就绝对没办法动。

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忍着笑。绝对没错。

为什么呢。

成年的大人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像玩具人一样一动不动地杵着,拼死地忍着笑意。人人都规规矩矩地等着一个迈步立马就摔跤的小姑娘进行难能可贵的训话。而且还都相信这样是模范的,是正确的。

原来所有的人都是大傻瓜。

自己也是。

总觉得直到刚刚,都拼命地用悲壮的觉悟和不相称的自尊来装扮起自身,企图在台上发表感人演说的自己,极其地滑稽。

白痴啊我?

难道打算当圣人君子不成?

就这么一个冒失鬼,还装什么大头啊。

只要把事实讲清楚不就好了。

“哎——所以说……”

她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下四周。

“各位从今天起被解雇了。辛苦了。”

就只说了这些话,她走下了讲台。连马度卡斯都瞪圆了眼睛,可马上就回过神来高声喊道:

“解散!”

喧哗之声瞬间响起。有漏出­干­笑声的,有念叨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有苦笑着点头的。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似乎没有一个人责备她。

啊啊,这样啊——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害怕让他们失望啊。

这场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只要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野蛮地上吧。野蛮地。

毛也在哗然的士兵当中。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两人四目相接。泰莎耸了耸肩向她露出微笑。毛似乎很悲伤。

就此再未进行交谈,泰莎离开了机库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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