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载着毛和克鲁佐等陆战队员,从飞行甲板升空的五架“Pāve`Mare”运输直升机,向着西边的天空远去了。
“巴尼.沃莱尔”号也发出低沉的推进声,渐渐远离了“丹努之子”。遭到泰莎的炒鱿鱼宣言,决定回国的几乎所有船员都挤在甲板上,朝这边挥着帽子。
留在“丹努之子”上的宗介也轻轻地举起手回应他们。
身旁的爱德.萨克斯则更加夸张地,仿佛饱含了万千思念般用力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只有身为整备队长的他留在了潜艇上,其他的部下全都移动到补给船上去了。技术士官诺拉.蕾明也在那一边。她忧郁地倚在扶手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看。
不久后`“巴尼.沃莱尔”号看不见了,飞行甲板也开始闭锁。警报声。随着巨大的舱盖朝着闭锁位置滑动,头顶上被晚霞染红的天空也渐渐变得狭窄。
“您为什么留下来了?”
宗介问道。萨克斯皱了皱长着络腮胡的面孔。
“因为事儿有没干完啊。”
“………………”
“……要是能这么说的话倒是挺帅的。其实是泰莎的钦命啦。明明我有俩孩子,新妈妈的候补也找着了,真过分是不是。”
他嘴里虽然这样抱怨,看起来却不像是真的在诉说不满。倒更像是这样反而更轻松的样子。
“不过,就算她不命令我估计也得留下来吧。所以说……得谢谢她让我有人可抱怨才行呢。得了,开始干活吧……”
萨克斯朝着通往下层的机库甲板的楼梯迈出脚步。就在这时,巨大的舱门发出声音锁上了。为了保持舱门的密封性,很多锁定机关启动,甲板上到处都回响着马达声。
“我也来帮忙。”
“说什么傻话。哪儿有你能鼓捣的地方啊。对吧,AL?”
萨克斯朝着挂在脖子上的耳机问道。
<中尉所言极是,中士大人。您就请养精蓄锐吧。>
宗介的耳机里传来AL的声音。在楼下的机库甲板调整中的“烈焰魔剑”,紧急展开推进器的安装工作还没完成。因为其他的整备员全都下船了,萨克斯只能一个人进行作业。
“如上。瞧这老婆的工作做得多好啊。你就老老实实地听话吧。”(=`=`……)
“……那就拜托您了。”
宗介和萨克斯分开,走向潜艇后部的居住区。平时都会擦肩而过的船员们全都不见了。由于只有最低限度的人员乘坐,简直就像幽灵船一样。
他决定到食堂的厨房去看看。因为厨师粕谷也下船了,他想着是不是要去给剩下的船员们准备饭。
而这也用不着。也不知从哪挤出来的时间,粕谷走的时候,为了让留守组几天都不愁吃,在厨房里留了好几种料理。一大锅的咖喱和分成小块冷冻的白米饭,还有面
包和色拉,甚至还细心地将加热的方法、装盘的方法、放餐具的位置和厨房器械的使用方法之类都写成便条贴在了墙上。便条的最后草草地写了一句“祝各位好
运”。
这么说起来,以前和叛徒达尼刚战斗也是在这个厨房。正好就在那里面,小要蹲在冰箱边,流着眼泪。我对她说了很多道歉的话——
(真讽刺。)
宗介想道。
自己和小要能坦诚相对,基本全是在那种场面下。不断的危机,不断的考验,不断的困难。总是在那种一般来说“根本不适合干这种事”的时候,我们才能率直地交换语言。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她总是“依赖着危险”。
如果,这次和她说话的时机还能到来的话,果然也还是会在那种地方吗?
不清楚。
说起来,现在的她精神其实是不正常的。虽然自己坚信自己是在进行正常的判断,可实际上却是被其他人的意志操纵着。
让她复原的方法,据说泰莎也不知道。
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呢?自己所知道的她,是不是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呢?自己现在想去做的事情,会不会是完全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的行为呢?
(不妙……)
宗介深呼吸了一次之后,用指头揉了揉太阳|茓。
明明接下来肯定要打一场艰苦的战斗,却完全不像能集中得了的样子。有种前途烟雾缭绕,对自己的行动没有确信,连一步也无法前进的感觉。
话说回来,自己真的赞同泰莎的目的吗?为什么她都没想来确认一下?没有想过我会站到妨碍她的那一边去吗?
未良的信滑过脑海。
就这样什么也不做,任凭雷纳德他们去——
他离开食堂,走向SRT成员的待命室。从自己的武器柜中取出自动手枪,装上9mm子弹。长期以来爱用的Glock`19。他没有用枪套,将它藏在腰后面。由于是放在迷彩服的衬衫下,只要不碰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偷带着枪,他走向指挥室。
他走入航行中,除许可人员之外都禁止进入的区域。属于陆战部队又只是中士的宗介,当然是没有得到许可的。更别提在不是非常时期携带枪支进入了,根本不可能被允许。
管它呢——他将错就错地进了指挥室。
泰莎和马度卡斯,以及其他的指挥室成员转过身,看到宗介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相良先生……?”
宗介没有马上回答。
他以和平时一样的严肃表情,环视了一下四周,在脑中想象着。
——从背后拔出枪的同时,首先接近马度卡斯,把他扔到甲板士官那边去。然后将枪口顶在泰莎的太阳|茓上,向全员命令“不许动”。
想来真的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相良中士。你是得到谁的批准到这儿来的?”
马度卡斯问道。这句话感觉并不是斥责,而像是在担心什么。他也不是笨蛋。恐怕已经有“莫非”这种程度的感觉了吧。
不。
自己占领指挥室的景象,果然还是傻乎乎的妄想。让他们停止攻击行动,在时候到来之前什么都不做地默默待在海底——这怎么都不像是自己这个人该做的事儿。
“是陆战部队的最高级别下士官的批准。”
他一点不带难为情地答道。
“你说谁啊?”
“就是我。留在这艘船上的陆战部队的人就剩下我一个了。因此——”
他指着泰莎所坐的舰长席的左侧——以前加里宁常站的地方——
“我要站在那里。可以吗?”
这不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借口。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如果到时没那个心情的话,就提出这样的希望。
“嗯……这个,虽然或许是这个道理……”
“不是挺好的吗?”
泰莎说了。
“不过作战海域可还远得很。一定很无聊哦。”
“没关系。”
“那就请过去吧。呆腻了自己出去就行了。”
虽然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话说得却很刺耳。要是平常的她,至少也会说句“批准了”来划清界限的。
给船员们的最后的训话宗介也看了,但总觉得那之后她给人的感觉稍微有点变了。虽然憔悴依旧,但悲壮感却消失了。但又并不是说变得开朗了,或者甩开了肩头的负担。
该怎么说呢,应该叫自暴自弃了吗,给人一种变得不管不顾了的感觉。
要勉强举例的话,那就是和不当班时,与毛就无关紧要的事情进行争论时候的她最为接近。闹别扭,不高兴,又有点懒洋洋的。如果现在就作战步骤向她提问的话,总觉得很可能会被她用非常粗鲁的语气甩上一句“那种玩意儿你随便看着办不就得了。”
很不可思议地,并不觉得担心。马度卡斯和其他船员们多半也差不多。
宗介和坐在旁边的航海士视线相交。只见他微微抬了抬眉毛,朝他耸了耸肩。大概是想说“很怪吧?”。
宗介微微歪了歪头示意“我也不清楚”后,以稍息的姿势朝向了正面。
他用眼角余光窥视了一下泰莎的样子。
虽然似乎并不是察觉了他的视线,但她低声说道:
“我已经没事了。但是,你又怎么样呢?”
“……是。”
他这样回答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比起被毛和克鲁佐说的那些东西来,她的这句话更加沉重地回荡在心底。感觉就像是被比自己坚强得多的女性,看透了作为男人的浅薄一样。
宗介保持着稍息的姿势无法动弹。
绕到背后的手腕,轻轻地碰到了藏在臀部上方的手枪。他自出生以来头一次感到,带着枪居然是如此悲惨的一件事情。
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数字。
距离作战海域还有21小时12分。
自己还像这样继续迷惘的话,恐怕会输。
还有21小时11分——
离开“丹努之子”约18小时后,毛她们现在在尼泊尔的飞机场。
明明现状是分秒必争,却已经白白地过了两个小时。
山岳地带的正中央,河边的小盆地。那个位于名叫迪帕亚尔(Dipayal,尼泊尔丹蒂区)的城市郊外的飞机场,只有短短的跑道和几间小屋,甚至连沥青都没铺。是个规模一般来说大概只能用于起降轻型飞机的设施。
在那么个小不点飞机场里,就算谦虚着说也算是巨大的C-17运输机轰轰响着一架接一架飞来,所以周边居民的惊愕程度也不难想象。
毛她们从“丹努之子”乘直升机飞到文莱后,换乘己方的C-17运输机向西急行,靠ECS(电磁迷彩)强行穿越了柬埔寨和缅甸、孟加拉的领空。
从这里到阿富汗的导弹基地,大约还有1200km。为了接受最后的加油和空降部队的领取,她们绕道来了这个飞机场。
到敌方获得核导弹的发射能力为止,恐怕只剩下之后约4个小时的时间了。可那附近的风景,却平静到几乎让人忘记这一事实的程度。
空气冰冷又及其清澈。周围的山峦被大雪覆盖,万物静寂无声。
吐出的气息是白色的。气温约在零下2~3℃的样子。没有风真是万幸。多亏在AS操纵服上又加穿了野战外套,能感觉到冷的就只有脸而已。
当地的农民们从老远的地方,围观着在破旧的预制板仓库边忙乱地对装备进行着检查的毛等人。虽然理所当然,但都是一脸不安的表情。
“我确实是说了,希望能给我们准备个最后的待机地点啦……。可为什么偏偏选在这种地方?”
毛向同行的雷蒙抱怨道。
“真对不起。实在是没有别的合适的地方了……”
雷蒙说道。一般这种情况都该回答“才给半天时间别要求那么高”了,可他对毛的态度总是很客气。因为克鲁兹.威巴死的时候,雷蒙也在现场。就从宗介那里听到
的情况而言,他当然是没有任何责任的。可大概是在内心深处一直觉得“当时或许还能做点什么”吧。他应该是不了解毛和克鲁兹个人方面的关系的,所以这应该彻
头彻尾只是“害死了毛的部下”这个层次上的内疚感——
“没关系啦。”
她一面检查着冲锋枪的运转状况,一面对他耸了耸肩。
“只不过,聚集了那么多闲杂人等让人有点在意。当地的警察没问题吗?”
“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好像。”
“什么叫‘好像’啊?”
“有个中国人欠情报部的亨特氏人情,而那个中国人的大哥是个有在尼泊尔开事务所的贸易商,这个贸易商给尼泊尔政府的官员送了点银子,而那个官员的表兄弟正好是这儿当地警察的副局长……”
“啊——,打住打住。也就是完全不靠谱是吧。”
“没事儿啦。最近的警察局开车还要花俩小时呢。到死脑筋的警官跑过来为止,咱们应该已经撤离这儿了。”
“在那之前东西能送到就好了。”
东西指的是毛的M9预定要搭载的空降用配件。
此后的作战会由毛和克鲁佐两台机体空降,可早就苦于补给不足的“丹努之子”却只有一套空降装置。和泰莎她们分手之前的海上补给也没能赶上,所以预定是由己方的后勤部队直接将空降装置送到这个飞机场来。
而现在因为这个补给晚了,她们才被困死在了这里。虽然心里明白着急也没用,可语气还是不自觉地变得粗暴了起来。
大概是察觉到不高兴的气氛了吧,雷蒙小心地问道:
“那个空降装置,我听说是从西孟加拉运过来的,可为什么那种地方会有M9的装备啊?”
“一年前全灭的印度洋战队的物资存放处还留着呢。……应该说,就是他们那儿活下来的人给我们准备的。”(Сhā花:……是在南桑被宗介打败的那个人啊啊啊……T口T)
“哎——。哦……好像来了啊?”
在离毛她们约10米远的地方,坐在锈迹斑斑的铁皮圆桶上操作着小型无线电的克鲁佐,一直在和什么人进行通信。在简短的交谈之后,他向周围的士兵们大声宣布:
“直升飞机过5分钟就要来啦!准备加油搬东西!”
陆战部队的士兵们,为了准备接货而慌慌张张地开始懂了起来。
毛也收拾好自己的装备,小跑着奔向停放自己M9的C-17运输机。必须将M9开到外边来一次,将空降装置装在后背上才行。
坐上M9,将机体开到运输机外,令其跪在跑道稍远处的停机坪上待命。在飞机场外围观望的当地农民们都呆呆地仰望着她。恐怕是头一次看见AS吧。她将农民们的影像放大。有个拿着廉价数码相机的人,正在给她拍照。
“啊——,禁止拍照。不好意思啊。”
毛启动了头部的雷达。一面调节电波范围和频率,一面以最高功率短时间照射。这种电波对人完全无害,可对民用电子器材却是致命的。正在拍照的年轻人糊涂了,来回摆弄着突然发生故障的照相机。
『来了啊。』
克鲁佐通过无线告诉她。越过南边的山脊,运输机飞来了。
是西方国家经常使用的CH-53的衍生型。白底带橘色横条的涂装,机体侧面喷着“HUNTER`AIR`LINE”的字样。大概是在假装民营航空公司的飞机吧。
迄今为止都很宁静的飞机场,瞬间充满了涡轴引擎的轰鸣声。
毛让M9以停机姿势待机,爬到了机体外。
直升飞机盘旋了一圈悬停在空中。猛烈地扬起沙尘,慢慢地着陆。螺旋桨的旋转还没停止,乘客就从舱门中现出了身影。
是个苗条的东洋女性,穿着驼色的西服裤装。这个人她见过。
“那是……幽灵?”
她是宗介在东京担任千鸟要护卫的那会儿,担任他后援的情报部特工。回收“强弩”的核心元件,将加宾.亨特和研究部的人制造的“烈焰魔剑”送到宗介身边的也是她。虽然和毛并没说过几句话,但听说是和亨特一样,支持宗介他们的人物。
按照雷蒙的说法,她在莫斯科的活动中遭到雷纳德的袭击后就行踪不明了——
“幽灵!”
这样高喊着第一个冲出去的是雷蒙。(^_^)
“太好了,原来你没事啊!?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才想问你呢。那种情况下,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似乎没有为再会而共享喜悦的打算。幽灵连一丝笑容都不带地问了回去。话说雷蒙这边,虽然还没到扑上去抱住的程度,可已经是满面笑容了,所以见对方这冷淡的反应似乎很受打击的样子。
“……哎?我?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
“开玩笑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啊,是吗……”(Сhā花:被漂亮地无视了啊……雷蒙大哥……)
看到毛走近,幽灵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毛中尉。”
“你平安无事啊。这真是比什么都好。”
“谢谢。你好像也很健康嘛。”
幽灵微笑道。由于态度过于不同,雷蒙在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开了。
“袭击之后我被莫斯科警察抓住了,可是被交给的却是GRU(苏军总参谋部情报总局)。GRU里有学生时代很照顾我的恩师。所以呢……以提供情报为交换,我就被释放了。要是被交给的是KGB的话,那我现在估计早被冻死在牢房里了吧。”
KGB和GRU,也就是代表了苏联的两个间谍组织。KGB就像是●产党的走狗(Сhā:抱歉,为自身安全问题,我这里打个码)而GRU由于是军队的组织,风气
截然不同。要是用个非常勉强的比喻的话,就是“当官的”和“当兵的”的区别吧。GRU从以前开始就是对“秘银”持比较协力态度的组织,当然始终只是“比
较”的级别。
虽说如此,得知被人将情报透露给了其他组织,还不提防也是不可能的。
“你把情报提供给GRU了?什么样的情报?”
“为什么要调查扬斯克11,以及与此相关的各种事情吧。会对你们的作战行动造成阻碍的事情我一概没说。”
“哦……?”
“我明白光我空口在这说你也不会相信。可是,GRU想要一个和你们沟通的窗口。GRU的头头好像也从以前开始就认为‘汞合金’是个威胁,如果可能的话,是希望能叫它退场。”
“这倒是不错。可要商量这个的话不是应该到泰莎那儿去吗?不过,那孩子现在在海底下,和谁都联络不上就是了。”
“我这回来是为了别的事。给你们带来了两条消息。哪儿有桌子没有……”
“没那种东西啦。上那边去吧。”
雷蒙快步走向最近的小型集装箱。毛她们也紧随其后。幽灵展开了她带来的卷筒式电子屏幕。屏幕启动,用指尖点上几下,目标导弹基地的详细示意图就显示了出来。
“这是GRU提供的最新情报。设施内的电子锁和警卫系统,发射系统的情报也都有。”
3D的示意图上甚至还有用英语手写的注释。恐怕是对这基地十分清楚的人补充上去的吧。和这比起来的话,毛她们得到的用于作战设计的资料其实十分地不可靠。
“真厉害啊。”
毛随着兴趣四处点击着屏幕内的情报。
“派得上用场不?”
“嗯。要是还用我们的情报硬闯的话,说不定还真悬了呢。”
“那就好。因为用网络传情报很危险,所以以从亨特那打听到地方就马上奔来了……”
“GRU为什么给我们这个?”
“那还用说吗。是因为埋伏在导弹基地那儿的那些家伙,靠他们对付不了了吧?”
“正是如此。已经派过去了大规模的夺回部队,但好像都被敌AS给驱逐了。”
于是毛好像有点厌烦似地笑了出来。
“真是一如既往的模式。一旦火烧大了,就轮到我们出场了。越不好办就越往我们身上推。”
“可是,正所谓‘敢拼才会赢’(Who`dares`wins)。”
不知何时过来在她身后盯着情报看的克鲁佐说道/
“托你的福,步兵队的活儿好像能轻松点了。幽灵,多谢了。”
“谢就免了。还有,虽然不是很重要,但还有另一个消息——”
她刚要说,克鲁佐就朝旁边的士兵们喊道:
“集合!作战内容上有一些调整!”
“啊……”
“不好意思,要是不重要那就回头再说吧。我想先把作战给安排好了。”
陆战队的士兵们及其队长——严建宇和罗杰.桑达拉普塔等人都狙击过来之后,克鲁佐开始就队伍编排、进攻路径以及装备等方面的变更麻利地进行指示。各个队长重复了变更之处,就详细部分的问题进行了讨论。
“——以上。其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毛举起了手。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情况说明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想给在场的伙伴们留几句话——这种心情让她自然而然地举起了手。
“说句话行吗?虽然不是提问……”
她和克鲁佐视线相交。与中途才加入西太平洋战队的他相比,毛在这群人中也算是资格最老的。大概是察觉了这点吧,克鲁佐对她点了点头示意“你请便”。
她环视着一路走来同甘共苦的这群人。每个人的面孔她都熟悉。他们表面上看上去都很放松,可却瞒不过毛的眼睛。
大家都在紧张。
现在在这里的总人数是32人吗。以前人要更多些,可又是由于配置转换分散到各处,又是脱队的,最终能投入这次作战的就只剩下这么个数了。当然了,战死的和负伤退役的人也不在少数。
“大概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我想跟大家说几句。这个呢……”
她这样打开了话头,却怎么也想不出接下来的话。
总觉得能想象出泰莎为什么在最后的“训话”的时候,没能好好地对大家说出道别的话语了。
然而自己肩上并没有扛着像那孩子般的沉重的责任。凡人的话就像个凡人的样子,至少也得给这帮人说两句刺激的。
对了,像这样的如何啊——
“情况很严峻。作战很困难,危险又巨大。时间估计也不够了。可是,其实啊,还有个更加过分,总而言之就是最最糟糕的消息。知道是什么吗?”
“?”
“这……”
对着一帮摸不着头脑的人,毛说道:
“那就是你们要去拯救世界!”
这下子所有人都笑炸了锅。
有拍膝盖的,有捧肚子的。有以手遮面仰头望青天的,有倚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呛得抬不起头的。就连克鲁佐都在笑着摇头。属于外部人员的雷蒙和幽灵,似乎一时间没能明白这带点自虐倾向的笑话的样子。
毛一面奸笑一面继续说着:
“哎呀说怎的,这到底是咋回事捏?像这种活儿应该找其他厉害的哥们儿来干哪。你们不这么觉着咩?”
“真是的。呵、呵……啊,真是的。”
“真是太过分了啊这个……嘻嘻嘻。”
“让俺们这样的来干岂不是毁了嘛。咕……咕咕。”
像自己这样的佣兵之流,真要说的话其实都是一帮混混。一生与名誉无缘,不为任何人所知,为了没有意义的作战一个个死去。这才是正常的。明明应该是这样,可
现在这究竟算怎么回事?居然要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一步跟前,为了几亿人的性命,跑去阻止核导弹的发射。现在这情况,对自己这些人来说才是性质最恶劣的笑话
不是吗。
“可是啊——”
等笑声平息之后,毛说。
“我是想说啊,到现在为止所做的各种各样的事情,都不是没用的。迄今为止的训练也好,作战也好,付出的牺牲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有它们的意义在的。”
付出的牺牲。
所有的人都点着头,嘴里嘟囔着“是啊”、“说得对”啦之类的。
“死的那帮人肯定也跟那边儿笑着呢。”
一名士兵说道。
“克鲁兹的话,感觉上会说出很过分的话来呢。比如说,我都没法大放光彩了所以给我失败吧之类的。”
“估摸着他肯——定不会祈祷让咱没事儿的吧。”
他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笑了。和刚才不同,那笑声里带着些寂寞。
“那咱就更得好好地让它成功了。为了让克鲁兹大失所望。”
“让他失望到家吧。”
“为了让克鲁兹的期待落空。”
士兵们都同样地重复着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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