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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草竹目 > 第十章

第十章

老太太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失去了早上雄赳赳的豪气,越发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在哭泣,对卓老板的声音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卓老板看老太太没有任何表示,轻声问道:“老夫人?你既然乏了,那我就抱您下去了,他们可一定得瞧瞧你?”老夫人仍然没任何反应,卓老板把手扶住后背,搂住脚,“那我可冒犯了!”一下抱起,用ρi股撞开帘子,站在驾车位上,一转身,帘子回复原状,蹲下身来,把老太太交到楞头青怀里,再跳下来,一把抱过老太太,“楞头青趴在地上,让老夫人坐坐!老夫人好像被吓着了!”

楞头青睁大了眼睛,瞟了卓老板和关汉山一眼,嘴一噘,把行旅扔到李三怀里,十分不乐意的趴下,“来吧!我的大娘!我的­奶­­奶­!”

卓老板服侍老太太稳稳当当地坐在楞头青身上,一边给老太太梳理一下花白的头发,一边对马车旁边的关汉山不高兴地说:“快仔细瞧瞧,你们这么一大堆的大男人把老太太惊吓成了啥样了!”

关汉山径直转到老太太跟前,那一群人就跳上马车检查起来。关汉山的黑脸,闪出金光,往老太太的脸看去,越看越疑惑,越看表情越怪,他站直了身子,把擀面­棒­往肩上一扛,低声细语如同自言自语地嘀咕:“不对啊!”顿了一顿,眼睛一闪,瞄准卓老板大笑两声问道:“卓姑娘,这就是你昨天买下的什么狗屁梁适的妈?”冷哼两声。

卓老板把李三招过来,扶住老太太,这才站着面对面地毫不礼貌地说:“是啊!难道关英雄想抢这笔买卖不成?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有这个闲心?”一手叉腰,一手摸在刀柄上。

关汉山又一冷哼:“我在擎天山庄庄主面前接下这个找人的任务,我们对要找的人绝对会保护周全,任何人要是伤害了‘他’的话——我霹雳旋风可不会善罢甘休,定要拼个鱼死网破!”眼睛如同利刃般扫过众人,在太阳如火的下面,更是耀眼——他好像不是在回答卓老板的话,而是对看不见的第三者说。

卓老板听出了味儿,把耳边的头发一捋,嘲笑道:“你做你的生财经,我写我的钱粮道,咱们可是河水不犯井水,关大侠!关英雄你把老夫人给惊着了,我就代老夫人原谅你这个晚辈,如果再想弄出点什么?我可也不是好惹的!”

关汉山冷哼:“不怕卓姑娘威风,就怕卓老板做错了事,惹到别人头上来了,那时候,天下的英雄豪杰自有主张——”走上一步,“你们让开!让我给老夫人赔礼道歉,我可知道孝敬老人!”挤身撞开卓老板,推开李三,把擀面­棒­往地上一戳,一手扶住老太太的肩头,“老夫人!我叫关汉山,别人给我取了个绰号,叫‘霹雳旋风’!虽不是什么大人物,我现在也成了擎天山庄的庄上宾,我今天是替庄主他老人家出来找个他至亲至爱的人,我不但要找到,还要保护着‘他’去拜见庄主,这方圆百里之内都是咱们的人,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看老夫人眼睛发直,滴落着泪花,像木偶一样,“老夫人!刚才晚辈太对不起你了!我是个粗人,我的莽撞把您给惊着了,我这儿给你赔礼了!”放开手抱拳对老夫人一揖。

卓老板急忙冲上前扶着老太太,瞪着施礼的关汉山,冷冷笑道:“关英雄我代老夫人谢谢了!”

关汉山一招手,手持武器的围着马车四方八方转了不下二十圈的人纷纷跟在他的身后,大步流星地飞进了路旁的树林里去了。

刚才被挡住的行人有的来到卓老板跟前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议论纷纷地各自走自己的路去了。

卓老板安慰了几句老太太,抱起来,楞头青帮助下,李三扶持下,三人把老太太送进了马车厢,放下帘子。卓老板跳下车来,给楞头青拍去灰尘,抱歉地说:“对不住了,你刚才受委屈了!现在你来驾车,我来走道!”她一阵连劝带推把感动得不得了的楞头青推到了马车上,继续前进。

峰回路转,三人拥着马车行了十几里道,望望日头已经中午了,可还没有到预定到达的目的地——一家路边的小店。李三热得直喘气,小毛驴的嘴里也来了泡沫,只有卓老板与楞头青有底子还不太在乎,那车厢里的老太太呢?卓老板问了几次她需不需要什么,答应她的只是一片沉默,这还是隔着车厢问的,为了不耽误赶路,卓老板没停下来钻进去问个透彻。

这时马车刚好来到树­阴­下,老太太自己掀开帘子探出乱糟糟的头来,用夜叉鬼怪唬人的声音喊:“停车!我要喝水!”头一闪不见了,想必又坐回去了。

驾马车的楞头青把缰绳一拉,缓步小走的马儿停了下来,他扭头对旁边的卓老板说:“嘿!老板!大娘要喝水!我们可没带水啊!怎么办?”手一撑跳了下来,没等卓老板言语,接着又说:“我ρi股都坐麻了,我去找水吧?我好活动活动!”

卓老板嘴一撇,“嗯——你既然有孝心,不能拦着你,你去吧!我跟三叔也歇歇!”扭头撞开帘子对立面横脸老太太说:“夫人!对不起,我们就去找!你稍等片刻!”再回头对楞头青说:“你去吧!小心啊!我们在这里等你!”

楞头青大嘴一张,手拍大腿:“好!”扭身几步窜进树林。现今,楞头青的腿脚不含糊了,轻身之法虽未学得,他那速度也够惊人的,身子就那么几窜,一眨眼之间就跑出好几里,气不喘心不跳,跟个闲步山野的游人似的。眼前的景物倒也有几分情趣,不过他是个长期饥一顿饱一顿的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停下脚步听听有没有水声,闻闻有没有水味,这才发现,对面杂树乱草遮盖着的怪石嶙峋很陡峭的小窝里传来滴水的声音,楞头青脸一笑,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石头,跨石缝,绕大树,跃草丛,几下钻进小窝里。楞头青好不容易挤到了深处,一阵阵清凉的微风裹面好不舒畅,他一高兴用手把脸抹了几把,被太阳晒得难受的脸变得十分清爽。侧耳聆听那有规律的叮咚之声,辨明方向,摸石头,分开草丛在地面找着水迹缓缓前行,一步,两步,撞着头了,还是只听见水声,看不见水,他把耳朵贴在崖壁上仔细听,水声在石头里面,这可有点难办了。

楞头青在小窝里沿着崖脚走了一圈,不见水,脸拉长,就要离开,不想脚下踩着的石头往下一沉,掉了下去——按理说以现在楞头青体内的功力而言,要凌空借力往石头上一点,人就可以跳到另外的地方去,不过因为它没练过轻功,不懂轻身之法,还有这是出乎意料的情况,心里一慌什么办法都想不出。当下,楞头青两脚蹬空,倏地往下掉,手举在头顶,胡乱地抓着,抓着些石壁减缓了下落之势,最终,啪一声趴在了洞底,还算幸运:头顶并没有再掉石头,洞口还开着,不然,不被砸死,也会被闷死,而且也不高,就那么五六米,有一定的坡度,只要他手抓住突石几下就能爬上去。不过,这一摔虽不重也并不轻,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腿脚蹲在碎石上虽没受伤,也有点麻木使不出劲来,楞头青松了一口气,深喘几下,用擦伤的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时他的脸­色­大变,丝毫不敢乱动,眼前见了阎王,不只一个是一大群——一群蛇慢慢地爬了过来!借助洞口­射­下来的微光,仔细看看——蛇都昂着脖子;吐着舌头,那舌头在空中不住地挥动,身体不动,舌头也不会停止运动;有几条蛇已经爬到了脚上,舌头在裤子上扫来扫去。楞头青看不清是什么蛇,在昏暗的洞中有多少蛇,只发现一片蛇眼的反光和似隐似现的舌头,他的身体由轻微正常的震动变成了剧烈的羊角风,抽搐得越来越猛。群蛇被这情景给吓着了,在楞头青脚上的蛇退到了一边,其他的蛇也不动了,楞头青刚松了一口气,不想有两条蛇倏地一动,弹­射­到楞头青脚上就是一口,然后再退开。楞头青大叫一声,惊得洞里嗡嗡作响,他发了疯似的一下跳了起来,冲到蛇群里,嘴里大叫着:“你咬我!你咬我……你咬啊……”他的手如鹰爪一般,迅速敏捷,一把抓住几条蛇就往怀里塞,怀里塞满了就往颈项上缠,肩上缠满了,把腰带松开,把蛇往裤裆里装,漏出来再装进去,直到几条蛇缠住了他的脚,堵住了裤脚,他的裤子里慢慢也装满了——这洞不大,挺湿润,四边都是坚硬的岩石——楞头青转了几圈,狂猛地出几口气,捡起掉下的蛇一装,一个跳跃,手再一抓二攀,脚下再一蹬,一个身负百蛇的人一冲而去,来到地面上,刚走几步身子几晃,倒在了小树丛与草丛混合的地面上——他身上不知被蛇咬了多少口,中了多少毒,许多蛇紧紧地勒住他的四肢和脖子,气血都堵住了。

从楞头青掉下洞到他跳出就几分钟,不过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成了晕倒的紫面人。

群蛇发现楞头青不再动弹了,纷纷钻出来,迅速没入草丛中,咬的勒的也松开,逃离了他的身体。

楞头青还没有死,鼻子里还有点气,只是不会动弹了。群蛇一到草丛中就纷纷四散而去,树上、石头上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一闪而过,最后它们都找到了自己的隐蔽所,才停下来吐舌头探测着新到的地方。一两分钟过去了,蛇好像发现了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缓慢地朝着楞头青爬去,楞头青周围马上聚集了好多好多的蛇,有的蛇还吃了什么东西,身子有些地方鼓鼓地,不过蛇都不敢靠近楞头青。一两分钟后,吃了东西的蛇纷纷爬到楞头青的头边,突然一条蛇吐出一摊植物碎屑浆,他在他的嘴上,不动了。又过了一两分钟,一条蛇用头撑开了楞头青的嘴也吐了些植物碎屑浆在他嘴里,它退后又来一条,就这样,楞头青嘴里含满了植物浆,然后,所有的蛇退到一旁围着他,两方这样静止了几分钟,楞头青的呼吸突地一猛,一个鲤鱼打挺倏地站了起来,不知觉把东西吞进了腹中。蛇还没让他模糊的眼睛看见,纷纷­射­到草丛中迅速逃走了。

楞头青迷迷糊糊地站了几分钟,肚子一阵乱叫,腰一弯,“哇!……”吐个不停,把肠子都要吐出来了。好不容易收住了口,大叫三声:“水!水!水!”脚步迈开飞奔而去。

不到一里外,刚好有个池塘,他也不知道慢慢地来,离得很远就一蹦,“咚!”掉进了池塘,他一到水里就大口大口喝起水来,喝了就呕出来,呕出来再喝。十几分钟地忙喝,总算停了下来,他的脸恢复了俏样,眼神恢复了光芒,嘴咧得很大,傻笑了起来,“舒服!舒服了……老板!”他急忙爬上岸,找什么东西能装水,再一看池塘的水——太浑浊了,老太太定不会喝的——这水肯定不太­干­净,死水嘛!

楞头青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口井,千辛万苦,手抖脚颤地用几节竹筒装满了井水,勉强扯开酥软的腿脚跑去交差。

楞头青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钻出了树林,扑进大道,脚一软,人坐在地上大口咽唾沫,眼睛疲劳地探寻着:马车不见了!人也消失了——他大吃一惊,把竹筒放开,揉揉眼睛,仔细一看,长长出了口气:李三叔和他的坐骑正在树下睡觉。

老爷子李三打了个哈欠,眼睛眯缝着,看了看坐在太阳里的楞头青,扶着树站了起来,蹒跚到他身边:“嘿!小青子!累成这样了!来来来——到这边­阴­凉处歇歇!”用尽了老劲,把楞头青拖到树上靠着,仔细打量一下他,“哎呀!你咋回事?脸上脖子上都是伤!天啊!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解开衣襟看,胸、背、收、腿、脚没有哪一处没伤的,李三的手都颤抖得抓不住树,一下也倒在地上,背靠着树,脸吓得苍白无­色­,眼睛直直地盯着楞头青,嘴里反复叨念:“小青子,咋回事?小青子,咋回事……”

驴子好像也受了惊,一咕噜站了起来。楞头青强咽下一口唾沫,用他有咬伤有淤伤的手一拍李三的脚,喘出几个字:“三……叔……没事……没事……事……”

老爷子李三,这才回过神来,一骨碌站起来,冲过去抢起那几个竹筒,转身拔掉塞子就往楞头青嘴里灌,哆哆嗦嗦地说:“喝点水!喝点水!”

楞头青大喝几口,用手一推:“够了……够了……留给老大娘吧……三叔你也喝点吧……”

李三忙把塞子塞上,转身哆嗦着把驴子解开,拉到楞头青旁边,就拉他,把他往驴子背上推:“小青子!傻孩子!你别犟,前面不远就有店子,卓老板赶着马车已先去了,我们赶上老板,好找大夫给你治治!”终于楞头青骑上了驴子,他整个人像湿泥贴在上面。李三随手捡起了几个竹筒往怀里一塞,扶着楞头青,催赶着驴子,匆匆忙忙赶卓老板。

一里多路眨眼就过去了,李三终于带着楞头青来到停有马车的小店门口,李三用他苍老的喉咙叫嚷开了:“卓老板!卓老板!出事了!小青子出事了!”一边就要把楞头青卸下来,可他的老手怎么也推不动,还猛烈地颤抖着。

卓老板一口气冲了出小店,一看楞头青的样子大叫一声:“这咋了?”一闪抱下楞头青,几步飞进店里,找了­干­净的平地把上面的桌椅一推,轻轻地放下他,右手抓他的手腕切脉,她冒出的汗珠紧皱的额头松弛开来,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脉象正常,只是虚弱了点!”仰起头大喝:“伙计!给我打盆清水来!”仔细地检查楞头青的伤。

李三摇摇晃晃地冲了进来,瞟了一眼那苍老的老太太,就直冲上前来:“小青子没事吧?”

把驴子牵到后面的伙计,终于端来了一盆清水,卓老板二话不说,忙碌起来。

老太太安安静静地坐着。花白的头发依旧乱糟糟的,横着,竖着,斜着,卷着,交缠着,有那么一点细风,把那独树一帜的头发轻摇着;皱巴巴的皮肤延伸到耳朵上,一条条深深的刻纹,按着自己的规律展示出满目疮痍,岁月冲刷是如此利害;看见她那皱纹布满的眼眶、嘴­唇­,一种寒气刺骨的狠意扑面而来;她的一只手轻放在桌上,食指轻微微地敲打着桌面,另一只手端着一杯小茶杯,茶杯在拇指与食指之间随时针转一度,再逆时针转一度,来回不停地重复;她的一双眼睛紧紧地互相挤着。从上到下略微一看,真是个痛苦的景物。

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急也不缓,刚到门外,有一声大吼:“各位兄弟!这里有个小店,进去避避这烧人的太阳,别让这不知趣的火神把咱们给烤焦了!”停了一阵,“嘿!我说弟兄们,咋回事啊?不是吵着闹着要上馆子吗?树上掉下的皮——不要脸了啊?一个个磨磨蹭蹭的,还要等你娘来­奶­你不成?打起点­精­神,给我快点!”

人影一下封住了门口,小店里顿时黑了三分。卓老板把头一扭,双目圆瞪扫了门一眼,口中莽声一叫:“嘿!外面的大爷,要进就进,不要挡了光线,老娘正在这里治伤啊!”门口的阳光晃眼,她根本就未看清来人,把头一扭,埋得很低地给楞头青清理伤口,上药。

李三躬身帮了个下手,刚好每当手的活,站起身来,先摇晃了几下,眯缝着老眼看外面。一群人促拥着一个黑黝黝的大汉,涌了进来,把各不大的小店挤了个满,当头的大汉嘴里回话了:“哪来的小媳­妇­,竟然喝骂起关大爷来了!”眼睛一亮:“哟!原来是卓老板,卓姑娘!”把手一挥,“快坐下,别挡着卓老板发财!”几下兵器放下的声音响起来,人一矮光线是足了点,可地表附近黑了个七七八八。

李三一见,蹒跚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一股熏人的热浪一拥而进。

卓老板手脚快了些,几下处理好最后几处伤口,把衣服整理好,抱起楞头青,用脚勾过来老太太桌边的空闲的三条长凳,排成一块板,把人往上一放,收拾一下楞头青的头手脚,这才站直了身子长出了一口气。卓老板吁着气,看了李三一眼:“三叔!把窗关上,别让楞头青中了暑!”她把身上一整理,这才收回了心神,观察刚进来的这一帮人,眼睛一亮,大笑了几声:“嘿!关大爷!关英雄——我们的大侠,怎么又来拦路——找人来了?”扭头往店里大叫,“小二,上酒菜啊!别怠慢了咱们百姓依靠的大侠!”四下一找,没长条凳了,小二匆匆忙忙地端来了茶水,“小二……”

关汉山把他那厚实的巴掌一拍,对着小二大喝一声——“伙计!你这个懒筋绕身的狗屁虫,给我爬快点!你家大爷没耐心了,再不快点——打断你的狗腿!”小二给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放碗倒水,忙得汗如雨下,关汉山这才转过头来,大黑脸咧出两行白牙,“谢过卓姑娘关心!好像卓老板手下受伤了,真是罪过罪过!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也敢碰在擎天山庄住过几天的人,我们一逮住这些毛贼,定让他们吃点苦辣酸甜!”回首掠过众弟兄的脸,“弟兄们,你们说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关汉山周围的弟兄,一边喝茶、拍桌子、蹬脚,嘴一边不清不楚地响应:“对!关少侠说得对!对极了!”

卓老板脸上掠过一阵冷笑,双手一揖:“关大侠说的是,我先谢过大英雄的拔刀相助了!”小二刚给众人倒完了水,卓老板高声喊:“小二哥!能不能再找几条长凳?”

回过身看看躺着的楞头青,“凳子不够了!”

俯下身,用盆子里的湿毛巾轻轻沾去楞头青额头的汗珠。

李三趁着没事,从后面拖了两条凳子出来了,放到梁母老太太桌子旁边,“老板!过来歇息会儿,你都忙成啥样了!让老头子来照顾小青子吧!”

第一章

卓老板把毛巾往盆里一扔,“三叔!别管这个愣头青了!他睡一觉就没事了,你也累了,咱们吃了饭再说吧!”“老太太! 饿极了吧!”“小二哥,把我们要的菜拿上来吧!”几步坐在老太太旁边,端起自己的茶喝了起来——老太太的嘴吧哒两下。

一边三人细嚼慢咽,一边众人喝酒划拳;一边噤若寒蝉,一边喝三呼六,以各自的形式展开了一场对比鲜明的午餐之役。

两边不前不后都吃完了饭,算清了账,日头仍烈,双方都品着清茶打发起时间来。

老太太的一双老眼慢慢合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李三把凳子移到楞头青身边,靠着墙打起了呼噜;卓老板单手支头,一手摸在刀上,时睁时闭地打着盹;再看关汉山一伙,靠着、趴着也倒了一大片,只有关汉山非常警觉地怀抱着擀面­棒­,两眼微阖,舒舒服服地背倚着墙,脚顺放在凳子上休息着。

楞头青鼻子一哼,两眼一睁,脚一颤,手一摆,醒了过来,停了三四秒钟,两手一举,脚往地上一放,腰一拧坐了起来,最一哈——打了一个长长的舒服的哈欠:“啊——”嘴吧哒几下,清脆的吧哒声惊醒了卓老板与关汉山。

卓老板连忙起身轻快地跑到楞头青身边,用手一拍他的肩,悄声说:“没事吧?来让老板给你切切脉!”就要拉他的手。

楞头青抬头看见了卓老板,慌忙站起来,用袖子把长凳擦了擦,“老板坐!坐!我现在壮得跟一头牛似的,手脚有点麻木而已!已经完全恢复了!老板你瞧!”啪啪啪来了一招罗汉撞钟。

卓老板声音大了点,“过来!我虽不是医生,却也能看出你有病没病!别弄这幅洋洋自得的德­性­!”一把抓住楞头青的脉,沉默了十几秒,脸上笑开了花:“好小子,有本事!恢复得还挺快!”

一屋子人醒了不少,都直眼盯住俏伙计楞头青。楞头青身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愈合得很好,而且容光焕发。他听了卓老板的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搔搔后脑勺,惭愧地说:“都怪自己不小心,搞了一身伤回来,让老板担心了!我真笨!”

卓老板放开楞头青的手腕,长吁一口气:“哎——你也真够吓人的,从头到脚都是伤!你饿了吧?我去叫小二给你做点东西吃!”把楞头青按在凳子上坐着,“好好休息!我可不想没你这个好帮手!”迈开大步往里间寻去。

楞头青如坐针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阵犹豫,卓老板已经撩开布帘消失在帘后。这时,楞头青感到一双颤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肩上,他扭头一看,李三满脸皱纹都笑了,露出一口又黄又乱的牙齿,一双温暖而又清凉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自己,他连忙扶住李三的双手,“三叔坐!三叔你坐!”把李三托在自己旁边坐了下来,他更是坐立不安,不知把手放在哪里,不知脚怎样放,更不知该­干­点什么说点什么。

李三伸出一只老手,拉住楞头青的厚实而灵巧的手,“小青子!坐吧!”把楞头青摇晃不定的身躯按在了凳子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伸出两只手把额前的乱发整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你刚回来的时候可吓人了,满脸都是伤,虽然只有一点血迹也把我唬得三魂快出窍了!”又拉起楞头青的一只手仔细看看伤口,“小青子啊!你到底撞见什么了?弄了这多可怕的伤?我看你的小命也差点捡不回来吧?”

楞头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三叔!”又抓抓后脑勺,“我太丢人了!被一群蛇咬成这样的!”

卓老板端着些吃食踢开帘子走出来,几步急跨过,把东西往桌上一放,“三叔!别聊了,让楞头青吃点再说!”拉过楞头青,坐在桌旁,三个人看着楞头青,两人都说:“吃吧!”

老太太被东西敲击桌子的响声连惊带震醒了过来,坐直了身子,冷冷地看着对面满脸羞红的楞头青,嘴角微微噘起,一会儿看清了楞头青手上脸上的伤,两眼就发直,皱纹微微抖动着,手紧紧地拽着大腿,鼻子发出一声阎罗王的哼声:“嗯!”嘴张开想说什么,没说出口,忙把眼睛转向一边。

卓老板看见老太太醒了,连忙过来服侍:“老夫人!想吃点吗?想走动下吗?我扶着你出去走走?”见老太太一声不吭,给她倒了碗凉茶,给李三、自己也倒了碗,“老夫人喝点凉茶吧!”自己先喝了一口。

关汉山一帮弟兄把头都看着这边,有的眼神模糊,还打着哈欠;有的眼神清爽,嘴­唇­咂咂个湿润,稍稍挪了挪身子;关汉山一双眼睛眯缝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没点动静,一条擀面­棒­斜Сhā在怀里,好不危险——木头的是没什么,那么重定是钢的,一不小心跌落下来,可不好说。

楞头青急不可耐地吞完桌上的东西,咽下所有的汤水,总算把肚胀圆了,打了几个嗝,拍拍肚皮好不舒畅。他忍不住把自己的历险详详细细讲了出来,他现在倒也不会紧张害怕,旁边听众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替人担心。最后他这样结束了他的故事:他把手往腿上一拍,声音一提:“我——”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抱着竹筒就——”左右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趴在驴子背上,晕了过去!”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太的脸马上舒缓了过来——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下了。老太太长吁了几口气,左手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右手抹去头上浸出的汗珠,从她鼻子里还发出恐怖的哼哼声——嘶哑,低沉,跟不不是人间所能听见的声音,闭上眼睛一听,以为是黑白二无常来勾魂,故事不吓人,听众有很多被这声音给吓住了。

卓老板长出一口气:“你小子有福气,被那么多毒蛇咬了这么多伤口,竟没被毒死,还糊里糊涂被什么给解了毒!有福有福,今后,不靠你赚钱,是不行的!”一手拍在楞头青肩膀上。

李三捋捋胡须,把头晃了三晃,“太惊险了!太惊险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青子是我们的福星!福星!”

楞头青羞愧了好大一阵,把头埋着,已经失去了讲故事的沉稳,听没人讲话了,才抬起头来红着脸说:“老板!我们今天下午什么时候动身?我完完全全没事了!”

日头往西赶了一程,热浪逐渐减退,行路的人开始前进。楞头青挺着有伤痕的脸坐在驾驶座上;李三骑着驴子,嘚嘚嘚地走;卓老板迈开她的脚走在最后面,一双眼睛处处留心地看;老太太不用说,在车厢里舒舒服服地坐着——别人认为她这是享受,她却有难处,一双眼睛没有一点活气,眼眶时不时还湿润了,一张脸充满了伤感。

花了一两个时辰才走了二十来里,要再走二十多里才到沿途最近的客店,这时太阳的脸红得出奇,把整个天都给烧红了,看来夜晚即将来临,可这一车一驴还是缓慢地走着,连一个出来催催的人都没有,眼睛睁着,鼻子通着,嘴死死地闭着。这下可好,前面的路已经过不去了,不知从哪里来的树,堵住了整条路,人可以穿过林子绕道过去,马车只得飞跃过去。

楞头青抖擞­精­神把马车停住,一抬脚,手一撑,跳在路上,上前看看。

卓老板保持住整个场面的安静,自己走到马车前站定,一双眼睛不断地扫­射­周围,右手扶住腰间的刀柄,宛如一尊天神。

李三蹑手蹑脚哆哆嗦嗦地从驴背上下到地面,一双手牵着绳子战栗个没完,自己缓缓地靠到马车旁边,看楞头青抱起一棵碗大的树,往林子里拖。

卓老板眼睛一眨,定在左边的林子里。不久,只听喊声大起:“弟兄们围起来!上啊——”一帮人猛虎下山般带着恶风扑了上来。只见十几个黑巾罩面,握着明晃晃的钢刀的人一拥而出,迅速把卓老板他们围在当中。他们把斜马丁子步一站,把刀整齐地在手里一挥,把血红的光线反­射­开来,当下,一个当头的大块头迈出一步,把刀在手里晃三晃,嘴里大喝:“哪里来的娘们,见了山中的大爷们竟声­色­不动,你难道不怕死吗?”

卓老板把嘴一咧,冷笑道:“你们别在老娘面前耍刀!”唰把腰间的杀猪刀抽在手里,“老娘用这把刀不知杀了多少畜生!就是我新收的伙计也比你们强好多!”把躲在身后的楞头青往前一拉,“我看你们还是马上退去的好,否则,伤了各位山大王,官方也不管!”

当头的把刀一晃,“弟兄们!少跟他们啰嗦!上!”提刀就往前冲。

卓老板把刀一提,刚要教训一下这帮不知好歹的匪类,却发现,首先冲上来的头目,不是向她扑来,也不是扑向楞头青,更不是扑向李三,而是身子一晃,向马车厢扑去,余下的,都眼盯着马车厢,只有一个身影很熟的大块头,倒提着单刀,一拳向她急击而来,更甚者,从林子里飞来一群暗器,破风而来,用耳朵一听,判断出它们的前进路线,直击这十几个土匪的后背。

土匪们身手不差,也发现暗器袭来,那头目把脚往侧面一跺,身子往另一侧歪;向卓老板扑来这家伙更是不赖,只把倒提的刀往后背一搁,前掌不变依旧急拍而来,其余的停步返身去挡,只刚有这个意识的初形。

楞头青不知情况,深吸一口气,把他那身春风得意功齐灌两掌,鼓起老鼠逃命的胆就向匪群冲去,还大叫一声:“啊——”

卓老板一看楞头青行事鲁莽,不查情况,万一这暗器误伤人可不太美,她把眼睛一瞪,刀一举,一迈步,巧施个醉步,肩头让过扑来的一掌,手腕滑了过去,肩撞这人的腰,右手中的刀一转平起来,朝着暗器群奔去,扑向她的人前掌一空,急忙撤身往一旁闪开,躲开她的肩膀,背在背上的刀,急忙移位去挡那暗器,无心再进攻。卓老板抓住这个空虚,身形一闪,奔到暗器当头,手中的刀一挥,一扇刀墙出现,左手抽空,把旁边的楞头青一拉——暗器没声没响地向树林飞去,左手把楞头青的一晃,减缓了他的进攻速度。

楞头青知道旁边是卓老板,不想给他来了这么一手,刚鼓起的鼠胆也没了,手上的劲力一松,成了普通的拳脚,软软地打了个空——他的进攻对象,根本就没扑上来,做了个挡暗器的姿态,只有空手一掌向他迎来,楞头青出掌太早,两只手相差还有一尺。

扑向马车厢的匪众,发现背后有人偷袭,停止了进攻,那头目闪暗器,身形已经掠到了远离马车尾的地方,扑向卓老板的大块头,站定了身子朝外看着——现在躲在马车旁的李三和驴子就属他离马车近,他也不敢轻易再动——而且发现所有的暗器已经改变方向向来处飞去,眼睛正在寻找答案。

一眨眼之间,杀声震天的大道上又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动作暂停,不成熟的楞头青腿颤抖得利害,做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卓老板回头查看自己的身后,众匪徒不约而同看着暗器飞去的方向,一阵“叮!咚!啪!”石子撞击树­干­、树枝、石头的声音传来,再也不见任何动静。

那个攻击卓老板的大块头,大叫一声:“好啊!果然不出所料!”他把手一招,“弟兄们!把老太太劫过来再说!”一转身又要扑向马车厢。

卓老板一听,跟着大叫一声:“关汉山!你敢动手?”她把楞头青一手提起来,扔上了马车,不偏不差刚好轻坐在驾驶位上,她一跨步掠到李三旁边把刀斜举过顶,“好一个……”

只听“啪”一声,扑向马车厢的大块头和楞头青对了一掌。楞头青脸­色­煞白,从头到脚不停地颤抖——再夕阳的光芒下看不出他真正的脸­色­,但如果是大白天,定然可以看个明白。那大块头本来的身势要把楞头青拍下马车,但掌在前,单手提刀戒备在侧,一脚跨出,一脚腾空——楞头青见命在旦夕,不是没胆了,胆起了裂缝,害怕得闭上眼,双手往上一举,掌心向外。离头十多厘米(4寸多吧),右掌刚好迎上来掌,刚一贴接就把大块头给弹了出去,楞头青这时还大叫了一声:“老板!”大块头一个后翻稳稳当当地站到他原来的位置上。

卓老板眼睛盯住那个大块头:“好啊!好一个关大侠,关英雄!真是好到家了!”其他的土匪手握着刀并不向前,时不时票后面有无暗器。那大块头大黑巾一扯,用他那雄壮的声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把刀扔开,“去把我的兵器拿来!”对周围的黑巾蒙面的人喝道,眼睛利剑一般盯住卓老板:“卓老板!咱们又见面了!恕姓关的眼拙,竟未看出卓老板本领如此高强,手下更是卧虎藏龙!难怪有胆劫持擎天山庄的人!失敬!失敬!”抱拳一揖。

卓老板缓步迈到关汉山的跟前:“关大侠!你这话可说过了!是我劫掠了人,还是有人在劫掠我的人,应该搞清楚再说!”反手把刀Сhā进腰里,手并不松开刀柄,斜着眼看了看楞头青的脸­色­,放下了一半的心,短吁一口气,“关英雄!你是高高在上的少侠,不,大侠,怎么玩起强盗与官兵的游戏来了?要玩也不能找我们这几个,应该去找你的官兵啊!不该找我们呀?”李三偷偷摸摸地挤到卓老板背后,卓老板把李三的手一握,扭头看看胆战心惊的李三,“三叔!您老人家受惊了?是我没照顾好你!”

关汉山一把抓过手下递来的擀面­棒­,往地上“嘭”一戳,大黑脸在夕阳下闪出油光,“卓姑娘!马车里的老人家我一定得带走,如果你要阻拦,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我可不想伤人!”他嘴角斜着一拉,冷哼两声,“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跟你没太大的关系,只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而已!那个所谓的‘梁适’根本就没有其人,他是庄主的对头改扮的,把庄主最疼爱的人劫了出来,‘卖’给了你!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卓姑娘理应把人交还给庄主,你的罪过就当抵消了!如若不然……哼哼哼哼……”

卓老板把头一扬,“楞头青,你没事吧!”楞头青点了点头,身体也不再颤抖了,“你把老夫人请出来,让老夫人自己说个明白!到底是谁错,自见分晓!”

楞头青把老太太请到驾驶座上坐下来。老太太紊乱的花白的头发在夕阳中金灿灿的,带给人火的温暖,她额前的头发不住地摇荡,下面千沟万壑的额头不规则地抽搐着,连带着皮软的脸、鼻、松弛的嘴­唇­,还包括隐约可见的耳朵共同地抽搐着,如同一个得了羊角风弄得老年痴呆的人,她的眼睛似乎瞎了,她的背似乎驼了,她的手似乎废了,她的腿脚也似乎半残了。一身粗布衣服衬托出老太太极度病重了。

卓老板一见,气都不敢气了,口里话都说不清了,“这……这……这……这……这——”她连忙扶住老太太,帮助她坐在驾驶座上坐下来,跟着给她切脉,一手贴住她的后背,向老太太身体输进真气活血通脉,把关汉山一帮人抛在脑后。楞头青一边给她捶捶背,李三也受不住老太太的样子,连忙给她捏捏腿脚。

关汉山一见老太太由前不久的冷面,变成如今的残样,不由也大吃一惊,不自主地嘀咕:“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不可能……不可能……”提着他的擀面­棒­想走又不敢走近,想离开,又不能离开,急得他在原地转了几圈。

终于,老太太的眼睛有了神采,浑身也有了人气,卓老板这才松了口气,停下来,转过头压低声音对关汉山说:“关大侠,你差点把老太太吓坏了!她会是你要找的人?她会认识你?她会住在山庄?她会是庄主的失踪的什么要人?你自己去问吧!”把手一甩转身看着已经黑漆漆的树林,一言不发。

关汉山犹豫了一会儿,大着胆子来到老太太跟前:“小姐?老夫人?如果你想跟我们走你就点点头!我是关汉山啊——”老太太不住地摇摇头,关汉山不得已回身长叹一声,闷闷不乐地朝其他匪众一挥手,一齐进了林子,消失在林子深处。

卓老板把老太太扶进车厢,自己在里面好好地照料她,楞头青扔开了害怕,甩开了紧张,把大树一棵棵清理出去,驾起马车,与李三齐头并进,走在黑乎乎的山道上。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一句劝解俗人的话,在民间不知流传了几千几百年,而且在很多人身上一一展开了他们自己的故事。世间的人情冷暖变化极为诡秘,就是大罗神仙用他无边的慧眼也看不透,更别说世态的变化,谁能猜透?

楞头青瞪大了两眼看着前面的路,似乎要把黑暗中隐藏的危险完完全全的掌握下来,让马儿和驴子不受任何事物的惊吓,不受任何捣乱分子的­骚­扰,他把身边燃着的马灯,摆弄到最大,速度控制得恰好。楞头青开始认为这样定能畅通无阻,可刚走不久,他就知道自己错了:灯光吸引来一群飞蛾跟着马车,绕着马灯,时不时停在他的手上,扑到他的脸上,弄得他的伤疤发痒了,越来越难受,他举起鞭子又放下来,看看旁边的李三,回头望望放下窗帘的马车厢,他长叹一声,顿时矮了半截。蛾子们不知好歹,又一次扑到他的脸上,这次可把他给惹火了,把鞭子往腰里一Сhā,捏紧拳头,对着飞蛾一拳拳的打去,不想飞蛾不吃他这一套,除了瞎猫撞上死耗子,楞头青脸上手上粘有飞蛾粉的伤口痒得难受,不由怒火大炽,舌尖一顶上牙膛,牙齿咬裂,鼻子哼出来,运足了春风得意功,一拳打落一只,整个马车随着他出拳摇晃了起来。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二章

旁边老眼昏花的李三只看见楞头青乱挥拳,看了一阵笑了起来:“小青子!咋了?”卓老板一掀帘子,探出头来,用惊疑的眼睛打量了一番:“楞头青!你咋了?老太太可刚睡下,惊醒了,又会出情况的!”

楞头青快拳打落了周围的飞蛾,一听老板责备,马上停下手来,笑着说:“手脚有点麻了,活动下气血!惊着老板了!”嘿嘿一笑,“不会再发生了,我绝对不再­干­这蠢事!”他一边回头向卓老板检讨,一边看前方,刚好转过弯角,前面出现了跳来跳去的火光,可能有一群人打着火把正在­干­什么。他接着说:“老板!前面有人!”顿了顿,“不会又是土匪强盗吧?”他的手脚一颤。

卓老板掀起帘子,钻了出来,一ρi股坐到车沿上,双眼不住地打量着前面,她对李三说:“三叔!要留神!”转过头来对楞头青说:“听我的指挥!不要胡来!”她撩开帘子借助马灯查看老太太的情况,见她还熟睡着,再轻轻放下帘子,“老太太可不能再受惊吓了!咱们得小心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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