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气,但又不能接受希腊人的把来只说是四种物质,后来奉性就对之没有了兴趣了。希腊人把地水火风研究下去,开了西洋的物理学,而印度则不再研究下去。
大自然的意志与息演为卦象爻变与五行,是一大体系,故中国史上有一统天下。而如希腊人所云地水火风则各归各,与他们的大神脱了衔接,也与希腊的诸神不相干,所以其政治上也变成了各个独立的民主,若硬把来统一则又只能是专制,不得自然的统一,一直到后世的西洋都如此。印度的情形虽有不同,但亦是因为没有统一的理论学问,所以分为许多王国,不得统一。
西洋自希腊起,是就此无明地奔腾而去了,而印度则从其理论学问化又缩回来,到了原来的女人文明,其后衰亡亦与前述第一类型未有理论学问化的古文明国的自萎有其相同之处。印度的是女人文明,从其绘画就可以知道。印度的绘画的细致的线,桃红、深粉红、金色、蓝,完全是女性的,与日本的有相似。日本的美也是女人的。
印度的音乐也是神乐的,是承传的新石器文明女人始作音乐的调子。古代希腊的与波斯的亦尚是那种竖琴(中国叫箜篌)的悠扬的太阳女神的音乐的调子,与东方中国的及日本的有相通之处。想
来古代巴比仑与埃及的音乐亦都是像这样的。中国音乐是后来加上男性的条理明达,如此才完成了礼乐之乐,而西洋则是自罗马以后落于强力的,像罗丹的雕刻讲筋肉发达。惟印度一直保持女人的音乐。
印度的佛像的线条柔和,即亦是女人文明的,古代埃及的造像亦然,乃至希腊的雕刻,亦男子的造像的线条尚是柔和的。后世西洋的如罗丹的雕刻那是北欧蛮族的。惟印度人一直保持女体的柔和,至今印度的男子的身体风格亦还是异于西洋人的直线,西洋是连其女人也是直线的。那是现在占西洋人主体的原是北欧蛮族的子孙,他们从来也没有参加过当初开创新石器时代的女人文明。现在西洋人便是怎样画女人的祼像也画不出一点儿女人的神性。惟印度的女人至今尚是神性的,再就是日本的女人有神性。
但是看看考古发掘的巴比仑的男女神像却比较是直线条的,没有像印度的与埃及的造像的女性的柔和,此是巴比仑文明的理论学问化,曾经比埃及的与印度的还在前,虽然巴比仑文明的理论学问化也是中途停滞行不去了,但其男人所做这事的草创开辟的气象,亦已够出来了男性的美了,倒是埃及与印度还没有做到男性的美可以登场的程度。男性的美是惟在中国文明的理论学问化的达成里才
正式建立了的。中国是男人的与女人的身体皆是柔和的而有直线的明达。惟中国于女人的音乐上更有了男性的美,他在建筑、衣裳及制器的式样里皆于女性之上,更有男性的美,还有是中国的诗与文章里有男性的美。西洋的那种可是不算。昨天我与冈野法世及森君讲起中国的陶器,我说中国的东西没有像日本的东西美,不如日本的有情,中国的东西是有一种天地不仁,有一种在美与不美之上,日本的短歌与俳句的美是情绪的,而中国诗文之美则是理知的。
但印度文明的理论学问化虽中途萎退了,其发见了空色的“空”字犹似中国说的“无”字,却是个大自觉,印度民族是因有此自觉,印度教的诸神才不致如其他古文明国的萎死,乃至印度虽遭波斯、希腊、蒙古、英国的入侵至于亡国,亦还能有今日的印度民族与其印度敦的诸神。而其他古文明国的被灭亡或自萎死了,就只有从出土物去考证古时曾有过这样的国家,比起来,印度是特别的了。
再比比希腊,希腊人说宇宙只是物质的有,否定空与无,是西洋历史堕入无明之始,其数学与物理学只是沾着了文明的一点点亲故而已。但即是沾了文明的这一点点亲故的光,也够西洋延寿若干世纪,还好过那些没有理论学问化的古文明国的亡得无影无踪。
如上所述,可知世界历史上诸民族的兴亡我们是要从其有没有文明,并从其文明的有没有理论学问化,而且是具象的或抽象的理论来看,不是可以唯物史观、唯心史观那样的冗谈来看。
历史在于文明。旧石器人没有文明,今惟印尼的荒岛森林中及南美亚马逊河上游的森林中尚残存有旧石器人。当初北欧的蛮族也是旧石器人,他们若不是从西南亚细亚沾了一点文明的皮毛,只怕也与印尼的、亚马逊的他们的同类一般的零落了。
文明是约一万三千年前人类中有若干种族渡过洪水时开了悟识,发明了音乐、天文、轮、数学、陶器、文字等等,飞跃到了新石器时代,脱出了旧石器人,这才有的。
所以首先是不能飞跃到于文明的旧石器人灭亡了,便是有残存的,像在印尼岛上与亚马逊河森林中的他们,亦已是没有历史的了。而其次是不能理论学问化的那些古文明国,不能大亦不能久,或是被外敌、饿馑、疾病等灭亡了,又或是没有原因亦自己萎死了。又其次则如巴比仑埃及,其文明的理论学问出了破绽,亦自萎弱了下去,被外敌所灭,亦是亡得十分彻底,其后虽街有美索波达米亚人与埃及人,已不知以前有过巴比仑王朝,埃及王朝,连其文字亦都湮灭无闻。巴比仑与埃及的是具象理论学问的破坏里出来了
抽象的东西,而其后希腊则传巴比仑与埃及的理论学问,索性把来完全抽象化了。自希腊以至今日的西洋,眼看要因核兵器大战而劫毁,毛病便只是出在这抽象。
这里西洋的唯物论的、唯心论的历史观云云是完全于历史不相干。文明是始于悟得了大自然的无与有,而唯物论根本不知无。
西洋人自希腊以来的宇宙观,物是没有意志与息,没有所谓生生变易的一个生字的。他们的唯心论是不知有客观的“有”,且西洋人也不知悟识,他们又凭什么在讲心?是凭的抽象的逻辑,他们唯心唯物论是凭的同样的辩证法。而自然万物是具象的,简直与之不相干。
佛说的法字尚有具象的意思,只是它没有展开。文明在于与大自然相契、相亲,故文明必是与自然界的万物是具象的。佛说法字,易经说易字,原是相近,但易是在于卦象爻位的体系,便大自然的五基本法则亦是在于卦象爻位,不是卦象爻位在于大自然的五基本法则。此即中国文明的理论学问的全方面皆是具象的。西洋人不能。其所谓宇宙的最终方程式,先就是凭的他们的抽象的数学与物理学来求证的。他们不知阴阳而说矛盾,阴阳是具象的,而矛盾则是抽象的,观念论的。矛盾与统一云云的统一,亦中国人说的如
孔子写在《春秋》的开头一句:“春,王正月”,天下皆奉周的正朔,天下皆是王土王民,是具象的大一统,而西洋人说的统一则是抽象的,观念论的。
矛盾论凡物的个体皆是二个以上相矛盾的因素统一而成,然则不但没有个体的一,连其一一矛盾因素的一亦不能成立,因为一个矛盾的因素的单位亦还是二个以上矛盾因素所合成的,连最本的单位的一都不成立,又如何可有天下的大统一?而大自然是有一的,小如素粒子,汤川秀树说素粒于是再分割已尽的,故又大如全天体亦是一统于大自然的意志与息,所以西洋的抽象的理论学问对于大自然总是不得亲切。惟中国的理论学问是具象的,故可有基本的小一,有凡事的统一,有天下的统一。小一如一音一色的极正,诸事的统一则是如中国的文章皆是理论与文学生成一体,而天下的大一统则是因为有如孔子所说的具象的“春,王正月”。
中国文明的东西都是具象的,所以能是现实的。秦始皇陵的武上塑像数千,皆大如山东人,面目神情都是写实的,各有个性,此是中国人独有的写实,西洋的写实主义、自然主义没有这样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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