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那是路边的一片小树林。”赵五林朝前看了看说。
“八格牙路!我的是问那片小树林的是什么地方?”岗村扇了赵五林一个大嘴巴。
这一巴掌将赵五林打得晕头转向,他捂着嘴站在一边吱吱唔唔。心想:“今天可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头上撞了一个肿包不说,还挨了一巴掌,真是哑巴吃黄莲——冤不冤?”
红学会顽固分子——黄根柱急忙窜到岗村面前,比比划划地说:“太君!那片小树林的往左走,几里路便到东山头;往右的,可去塘口。”
岗村拿起望远镜朝前面的小树林观察,突然,他放下望远镜喊道:“赵五林!你的敢不敢独闯那小树林的?”
“不敢,我的不敢!”赵五林捂着脸边说边往后缩。
“你的,胆子小小的!你的过来,看我的火力侦察!”岗村哈哈狂笑,用手一招。
两个荷枪实弹的“神盾”别动队员迅速跑到岗村跟前,立正!
“目标!小树林,射击!”岗村命令道。
别动队员端起冲锋枪,朝小树林一阵猛射。冲锋枪发出“哒哒哒”的狂吼。
密集的子弹射向小树林,将树枝、树叶打得纷纷乱飞。
小树林游击队阵地,饶平泰喊道:“注意隐蔽!”
大刀张的食指紧紧贴着机枪的扳机:“大队长,打吧!”
饶平泰伸出左手,轻轻将他的手扒了一下说:“可惜,我们的短枪都够不上射程!”
“大队长,不如我和小丰几个同志,把敌人引向东山头。”大刀张又说。
“不行!敌人知道上当受骗后,还是要反扑过来,他们又有汽车,塘口驻地和老百姓难免要遭殃!” 饶平泰摇头说。
“那怎么办?”李小丰急红了眼。
“还是按原计划打,狠狠教训一下这群恶狼!逼迫他们退回孝感城!”饶平泰坚决地说。
“大队长!你看,鬼子好像在玩新的花招!”大个子肖木生看着前方小声说。
饶平泰拿起望远镜朝前方仔细观察。
只见三百米开外,岗村对着伪军一番指手画脚:“赵五林!你的别动队在前头的开路!”
赵五林一听,吓得双腿发颤,哆哆嗦嗦:“是!太君!”说着把几个伪军推到最前面。
伪军在前,日军在后,一步步向小树林紧逼!
一直埋伏在路旁土岗的罗忠对身边一小队全体战士说:“敌人上钩了,同志们,准备战斗!”
隐蔽在路旁草丛中的三小队也有动作,彭水生努力克制自己的激动,说:“同志们,注意隐蔽!不要暴露目标!”
通城大道上,日伪军在继续向前推进。周遭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忽然,饶平泰把头上的伪装一掀,大声喊道:“同志们,狠狠地打!”
大刀张猛扣扳机,机枪吐着长长的火舌……向鬼子兵射出复仇的子弹。
肖子文和战士们奋力投出一排手榴弹。
敌人猝不及防,五六个伪军像割韭菜似的齐刷刷地倒地,走在后面的鬼子也被手榴弹炸得东倒西歪。
岗村气急败坏,抽出指挥刀狂叫:“卧倒!向前方射击!”
日伪军的冲锋枪和步枪一起射向小树林。密集的火力将小树林的战士们压得喘不过气来。幸好有树林掩护,才免于死难。子弹把树皮打飞,树干上露出一片片祼杆,这就是子弹留下的斑斑伤痕。
排枪射向小树林前沿,泥土飞溅,发出卟卟的声响。
正在返回塘口途中的那几位战士,听到身后枪声大作,个个脸显惊色。柳青紧张地喊道:“天锁同志!把马车停住!”
“吁——”郑天锁急忙刹车,马车慢慢停住。
柳青从马车上跳下来,拔出手枪,朝小树林方向撒腿就跑。
“柳青姐,你想干什么?”汪梅跳下车一把将她拉住。
“你听枪声这么密集,我们的同志也许在流血,甚至是牺牲!我们能这样心安理得地回塘口吗?”柳青着急地说。
“这是饶大队长的安排,也就是他的命令,我们能不服从吗?”汪梅道。
“柳青同志,小梅同志说得没错呀!快上车来,把这些马匹安全护送到塘口,是我们的任务!你要知道,这些马匹,对鸿箭游击队是多么重要呀!”郑天锁劝她。
“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是这样认为:前线的战士在流血、牺牲,我们却什么也帮不上,我这还算是一个鸿箭游击队员吗?”柳青坚持说。
“柳青同志说得对!我们也愿意跟她一起回小树林参加战斗!”黄天宝等四位新队员一齐跳下车。
黑驹突然双蹄高高腾起,向着小树林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哎,我们把马车往回赶,说不定还可以救护伤员呢!”汪梅突发灵感。
“是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们走!”柳青喊道。
郑天锁见大家都这么说,便把马车掉过头来:“两位女同志,上来吧!”
突然黑驹一个空腾,挣脱了缰绳,独自回头,跑了。其它五匹马也跟着向小树林奔去。
小树林里,游击队战士被敌人密集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为了压制敌人的火力,二小队长肖子文快速闪出半个身子,用力向敌人投去一颗手榴弹。就在这时,他的肩胛中弹,倒地。黑牛趁着手榴弹爆炸后的烟雾,背起受伤的肖子文就往树林深处奔跑。
鲜血从肖子文肩胛涌出,流到黑牛的肩、背、手臂上……
一直隐蔽在路旁土岗旁的一小队的战士们急了。
“指导员,我们动手吧!”一小队长王锦风说。
“还等一等,我们动手就要让敌人感到出其不意!让他惊恐,逼他撤退!”罗忠冷静地说。
战士们几乎忍不住了,拳头捏得“格格”直响,纷纷用力猛捶身边的岗土。
土岗对面路旁草丛中,三小队的战士们也实在憋不住了,李小丰问:“小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打呀!”
彭水生两眼死死盯着前方的鬼子:“要等对面罗指导员动手后,我们才能伺机出击!”
再说挣脱了缰绳往小树林飞奔的黑驹跑在最前面,牠已经迫近小树林。
“哎,大刀张,黑驹怎么来了?东山缴获的马也都跟来了,这是怎么回事?”饶平泰感到蹊跷。
“很可能是柳青她们把马带回了小树林。”大刀张猜测道。
饶平泰灵机一动:“这马来的正是时候!大刀张,待会见机行事,我们骑马佯攻一阵,把敌人逼退!”
“大队长,这真是马助我也!”大刀张兴奋地拔出大刀。
饶平泰见时机到了,便果断下令:“司号员,吹冲锋号!”
司号员猛地站起来,鼓足力气吹响冲锋号——
“滴哒滴滴滴——”嘹亮的冲锋号声响彻小树林!
煞时,路旁土岗罗忠大声喊道:“打!”
一小队短枪齐发,仇恨的子弹猛向敌阵射去!
赵五林惊慌失措地喊叫:“太君!右边出现游击队!”
日伪军转向右边进行防卫、射击!
路旁草丛三小队长彭水生发令:“同志们,给我狠狠地打——”喊完,他首先使劲向敌人投去一颗手榴弹。战士们又是一阵猛打!手榴弹在敌群中剧烈爆炸!
赵五林哭腔嚎叫:“太君!我们中了埋伏了!这恐怕是新四军的主力部队!”
“嗯!这是怎么回事的?”岗村惊惶起来。
赵五林声嘶力竭哀求道:“我们三面受敌,太君,还是赶紧撤退吧!”
趁此小树林边的片刻平静,柳青匍匐前进,爬到饶平泰身边说:“饶大队长——我们来支援你们啦!”
饶平泰又惊又喜,眼里透出火辣辣的光芒,说:“果真是你们!快到树林里救伤员!”
“是!”柳青、汪梅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奔入林中。
饶平泰信心倍增,手一招:“大刀张,你们五个跟我来!”说罢,他一个箭步冲出小树林朝黑驹跑去……大刀张等战士紧紧跟随。这是一支机智勇敢、坚毅顽强的队伍,在处于相对劣势的危险情景中,他们抓住了瞬间即逝的战机,争取了主动权,向着胜利挺进!
饶平泰骑上黑驹,大刀张等战士也翻身跨上战马。
“同志们!只佯攻一阵,记住,要猛!要狠!”饶平泰紧勒缰绳,声震天似的喊叫:“冲啊——”
六匹战马载着六位勇士像天兵天将突然冲向敌阵,发起了勇猛地攻击!
饶平泰一个点射,红学顽固分子黄根柱应声倒地,落得个可耻的下场!
大刀张挥舞着雪亮的大刀,向鬼子的头猛地砍去!敌人的脑袋像砍瓜切菜般滚落。
忙于招架大道两旁的赵五林惊恐大叫:“太君!果真是新四军的主力部队——骑兵冲过来了!”
岗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急令:“快撤——”
日伪军丢下十几具尸体,慌作一团撤退……
追杀一阵,饶平泰勒住马……黑驹发出长长的嘶鸣——
枪声渐歇,只见日伪军狼狈逃窜……
小树林前,游击队员们在挥手欢呼——罗忠、彭水生各自带着战士奔向小树林来。
一小队长王锦风打扫战场,缴获了一支冲锋枪和十几枚新式手雷,乐得合不拢嘴。
忽然,黑牛着急地跑到饶平泰跟前:“报告大队长,二小队长肖子文怕是不行了!”
“快抬上马车,回塘口!”饶平泰一惊。
柳青、汪梅,还有两位战士小心翼翼地抬着受了重伤的肖子文。
郑天锁帮忙把伤员平躺在马车上。
饶平泰满意地对柳青、汪梅说:“你们的支援很及时!”
柳青、汪梅汗流满面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你们表现得很勇敢,好样的!” 罗忠拍着黄天宝等四位新战士表扬道。
就这样,鸿箭游击队在与 鬼子的“神盾”别动队的第一次遭遇战中,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游击队员们甭提有多么高兴了,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塘口村前进。雄壮的《鸿箭战歌》飘响在天空和大地 “……哪怕是闪电的一击,也定叫侵略者胆战心寒!”
回到驻地,战士们把肖子文小心翼翼地抬到他的铺床上。
肖子文平躺着,双目紧闭,几乎不省人事。
柳青用盆子端来温水,汪梅在为肖子文揩擦伤口。
罗忠在一旁痛心地说:“血倒是止住了,但这伤口很大,我们什么药也没有,感染起来会有生命危险!”
饶平泰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猎户朱贵应该备有疗伤的药。我们去向他要一点。”
过了一会,饶平泰手拿一个棕色的药瓶和罗忠急匆匆来到驻地门边。忽然,他俩止步,被棚舍内一种声音所感动,他们站在驻地门边谛听。
那是汪梅的嫩嫩的声音:“小队长,你说话呀!你不能就这样跟我们永别吧!上次我用竹篙碰你,是跟你开玩笑,你在我们刚到塘口的晚上,在村头的小树林里不也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答应过我一起到野猪湖去打野猪,我知道你是想给我们的秦书记、牛部长捎些不用钱买的野猪肉去。那你现在说话呀!等你伤好了,我、柳青姐、饶大队长、罗指导员,还有许多许多的同志,我们一起到野猪湖去打野猪,好不好?你怎么不说话呀……”
站在驻地门边的饶平泰、罗忠被这热诚真挚的声音所深深打动,他们对望片刻,眼睛不禁湿润,他们怀着一样沉痛的心情走进驻地。
汪梅走近饶平泰和罗忠,激动地说:“大队长、指导员,你们要救肖子文呀!”
饶平泰拍着她的肩膀劝慰道:“我们会尽力的!”
柳青接过药瓶:“大队长,让我来!”接着她扒开肖子文的衣襟,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用鸡毛蘸着药水,为肖子文的伤口细心地涂抹药水……
这一夜,游击队员们的心都硼得紧紧的,他们在为自己的好战友——肖子文的伤势严重而担心。
次日,红红的太阳早早的将阳光洒向平静的村庄。
早饭后,饶平泰和罗忠来到小河堤岸边走边说着话。
“就昨天这一仗来看,暴露了我们两大问题:一是武器火力配备单一化,如果不是从东山缴获了一挺机枪,我们准死定了;二是我们的生命保障系统几乎是零,连止血、疗伤的药,甚至连一块纱布、一包药棉都没有。”饶平泰说。
“是呀!目前条件是差,但是,从另一方面也能更加激发我们的斗志,为生存而战斗!”罗忠说。
“鸿箭游击队自成立至今,还不到一个月,现在就面临着生与死,存与亡的考验。鬼子的别动队,不到一个小时,就可长驱直入,杀进塘口村来,昨天的战斗,若不是灵机一动,虚张声势,我们五十多个同志,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饶平泰又说。
“平泰同志,你干得不错呀,为什么要说这些令人沮丧的话?”罗忠问。
“连自己受伤的同志都保护不了,驻地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敞在敌人面前,随时有覆灭的危险,我还是鸿箭游击队的大队长吗?” 饶平泰痛心疾首地说。
“平泰同志,你身为大队长,可要在战士们面前注意自己的情绪呀!”停了片刻,罗忠接着说,“我们的基地肯定不能这样长期暴露在敌人面前的,一定要在湖区逐步建立起稳固的根据地。还有,要更加广泛的发动群众,争取一切爱国的力量,在湖区建立起更广泛的抗日统一战线。至于当前迫在眉睫的事,你让我想想……”
“你想到办法了?”饶平泰问。
“哎,把物资往孤岛上送,把小岛建成后备的基地。”罗忠来了灵感。
“你是说,平时我们坚持在塘口一带活动,敌人来了,我们就撤到孤岛上。”饶平泰又问。
“是这个意思,这不正是你意想中的水上游击队吗?”罗忠说。
饶平泰苦笑着:“那还是我当大队长,你当指导员?”两人对视,一笑。
忽然远处传来柳青和汪梅的喊声。
“饶大队长——”
“罗指导员——”
罗忠收住笑脸:“走,看是出了什么事?”说着两人朝驻地方向急步行走。
“大队长,指导员,肖子文醒过来了。”柳青跑得下气不接上气。
“走,回去看看!”饶平泰急忙把罗忠一推。
上午,县委通讯兵小吴骑着快马来到塘口,他向村头站哨的同志挥手,然后径直朝驻地奔去。
通讯兵小吴在游击队驻地前下马。饶平泰、罗忠等同志迎了出来。
“饶大队长,急件!” 通讯兵小吴说。
饶平泰接过公函,拆看,情绪激动地说:“今晚偷袭辛安渡!”说着把信递到罗忠手上。
罗忠忙看信件。
“走,找老戴商量去!”饶平泰把罗忠一拉。
“饶大队长、罗指导员,不能多耽搁了,一会要开中饭了!”司务长老曹跑来喊道。
饶平泰看了一下表:“你们先吃,我们还有事要办!”正转身要走,突然又记起什么,回头对司务长说,“晚饭提前做,每人两份!可别误事啊!”说罢,两人匆匆朝老戴家走去。
司务长老曹愣在那里,口里念叨着:“晚饭,……每人两份……”突然用手把自己的脑门一拍,自言自语地边说边朝伙房走去,“看我这死脑筋!今晚明明有紧急任务!”
到了老戴家,老戴妻云姣告诉饶平泰和罗忠:“我那口子一大早就到朱湖捕鱼去了,说是为了给同志们改善生活!”
两人又来到小河堤岸眺望。见一支船队朝堤岸划来。
不一会,船队靠岸。
饶平泰、罗忠握着老戴和其它船工的手说:“你们辛苦了!”
“这是我在朱湖的朋友。”老戴介绍。
“你们来得正好!走,快吃午饭去!”饶平泰对船工朋友们说。
饭后,饶平泰、罗忠送通讯兵小吴回青龙岗,临别时饶平泰对他说:“小吴同志,回去告诉秦书记:东山一役很顺利。肖子文伤势严重!设法给我们弄点药。这次就作口头汇报,我不再书面写了。”
通讯兵小吴点点头:“刚才我看了肖子文的伤口,回去,我会如实汇报。”
小吴走后,饶平泰对老戴说:“老戴,下午再辛苦一趟,把从东山缴来的物资往孤岛上运。”
“你们要撤离塘口?”老戴不解地问。
“别误会,我们是担心敌人突袭、扫荡,那时撤就来不及了。”饶平泰忙说。
“那也是的。饶大队长,你就放心好了!”老戴明白了。
“还有!”饶平泰压低嗓音,“能不能想办法,再找几条船,几个船工,今晚有紧急出动!”
“有倒是有几条船,只是在辛安渡,来不及联络,不过——”老戴说。
“不过什么?”饶平泰问。
“如果辛安渡知情的话,会派船工来支援的。”老戴说。
“如果能联系上,当然更放心些。”饶平泰说道。
暮色苍茫,乌云翻滚,阵风渐起。鸿箭游击队的队员们在驻地前紧急集合。
饶平泰作战前动员:“同志们,队伍即将开赴朱湖。此去朱湖虽只有七八里水路,但是看这天气,要穿过二十里的朱湖水道向辛安渡进袭,便不那么容易了。希望同志们把困难多想一想,可不是像有的同志说得那样轻松——到朱湖捞大鱼去。我看搞得不好,掉到湖里,那我就来捞你这条大鱼啊!(战士们笑声)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呀?”
众战士齐答:“有!”
罗忠接着说:“同志们,因为这次是夜战,又是水战,估计要饶大队长来捞你的事不会有。(战士们笑声)你们都是游泳好手,但是因为这是执行任务,不是游水,加上敌情、地形复杂,我在队伍临走前,再次提醒同志们,一定要确保安全!还有,天气有点冷,要多穿些衣服。”
“指导员,我们不就是一套军装,一套便服。红学会的衣服能不能穿?”李小丰问道。
“要穿就外套便服吧,反正是夜间行动。”罗忠幽默地。
“还有,新入伍的黄天宝等四位同志留下来,跟司务长一起照料伤员。”饶平泰又说。
“为什么呀?”黄天宝急问。
“看你们身个子胖,担心你们水上活动吃不消。”
“饶大队长,你可别小看我们。有一首民谣我念给你听——说起四屋咀,哪个不会水?府河扎个漞,黄陂换口气。”黄天宝说。
顿时场上响起一阵掌声,战士们士气高涨。
“黄同志,今晚你只要在我们塘口的小河扎个漞,到朱湖换口气,好不好?”饶平泰打趣道。
“一切行动听指挥!”黄天宝又说。
又是一阵掌声。
“没想到,我们的誓师会开成联欢会了!”罗忠回答道。
“饶大队长,我还有一个问题。”大刀张手一举。
“大刀张,你说吧!”饶平泰点名。
“辛安渡一直有鬼子的驻军,距汉川城关不过三十多里,汉川城关更是鬼子的重要据点。就我们四五十个游击队员去打辛安渡能行吗?”大刀张不免心存疑虑。
“这个问题提得好!既然我们的战士都看出了问题来了,我们就不妨说开一点:这次任务是抢夺辛安渡仓库的棉花——这是鬼子过冬的战略物资,我们新四军十三旅三十七团在汉川城关摆出攻城姿态,战斗打响后,上级的意图是想把辛安渡的敌人吸引过去,然后我们鸿箭游击队趁虚袭击仓库,把棉花搞到手,运出辛安渡。”饶平泰说。
“如果辛安渡的鬼子不上当怎么办?”三小队长彭水生问道。
“哎,战士们的问题提得很有深度哩,你干脆说开了它算了!”罗忠悄悄对饶平泰说。
饶平泰点点头,接着说:“同志们,我觉得我们鸿箭游击队员的战斗水平在不断提高。我告诉大家,这一招,我们师部早就算计好了的:十三旅三十九团一部预先埋伏在离辛安渡只有几里地的新河村。加上我们鸿箭游击队,吃掉辛安渡的鬼子,你们说有没有把握?”
众战士:“有!”
“平泰,我们是不是现在出发?”罗忠轻轻捅了他一下。
“好!”饶平泰又转向战士,“出发前,每人到伙房领一个饭团。出发——”
在伙棚前,士气高涨的战士们一一从司务长手中接过饭团,匆匆上路。
队伍消失在夜幕中……
且说新四军十三旅主力团的战士正悄悄地在夜幕的掩护下,从汉川北面向城关挺进。
十三旅旅长邹正刚担心地问彭政委:“老彭,今晚夜风很大,你说说饶平泰的鸿箭游击队在朱湖会不会受阻?”
“困难是肯定有的,不过他们有战恶浪的经验。”彭光说。
“哎,老彭呀,说个玩笑话,这次行动,是不是有点像:我们戽水,饶平泰他们捉鱼呀!”
“看似这样,但是,饶平泰最后把鱼又给你这旅长一五一十地给送来了。”彭光风趣地说。
“那我也不会亏待他们:一人一件新棉袄!可是,这次我们昼伏夜行,你老彭的胃病发了,我可对不起桂兰同志呀!”邹正刚说。
“哎,这点小病算不了什么,还说这客气话干嘛?”
“老彭,这次南下汉川,虽说顺利,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遗憾!”邹正刚又说。
“遗憾什么?”彭光问。
“近在咫尺,却不能见饶平泰一面!” 邹正刚说。
“常言道:无缘对面不相识,有缘千里一线牵。你懂不懂这其中的奥妙?”彭光说。
“那你说,我和饶平泰算是有缘还是无缘呢?”邹正刚问道。
“满碗汤圆皆吃尽,道是有圆(缘)又无圆(缘)。”彭光含蓄地说道。
“老彭,你今晚怎么诗兴大发呀,我还是没听懂,你不妨解释一下!”邹正刚故意地。
汤圆是圆的,一进口不就扁了,没吃前碗里的汤圆都是圆的——”彭光说。
“晓得了,进了我肚子里的汤圆个个都扁了。”邹正刚接过去说。
却说这时的朱湖,阵风推波助澜,游击队七八只木船剧烈颠簸,险象环生。
“把船连起来,是不是好些?”饶平泰问老戴。
“那当然好些,但是船不在一块呀!”老戴回答。
饶平泰轻声喊道:“罗忠——”
“听见了,有什么事?”罗忠大声回答。
“你们后面几条船,尽快向我靠拢!”饶平泰又喊。
“风浪很大呀!”罗忠喊。
“戴师傅,这里有条绳,可不可以向他们抛绳呀?”柳青急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老戴说。
饶平泰从柳青手里接过绳,掂了掂分量说:“有个东西绑上就好了。”
柳青急中生智,取下军帽:“给!”阵风吹着柳青齐肩的短发……
饶平泰激动地接过军帽,心想:这柳青还真是聪明呀!他顾不得多想,迅速用绳捆住帽子,接着运了口气,使劲将绳头投出六七米开外……
“接住了!”罗忠喊道。
“哎,这个办法还真管用!”老戴有夸奖一句。
这时,罗忠乘坐的那只船渐渐跟靠了上来。
“还有两只船落在后面。”罗忠说。
“五船并联,各抓住对方的船舷。”饶平泰喊道。
通过努力,后面两只船终于联了上来。
七八只船并联在一块,平稳多了。船队向朱湖西南岸慢慢靠近。说也奇怪,快到岸了,风浪也小得多了。
不一会,船队悄悄靠岸。
战士和船工们上岸后在啃着冷饭团。
大刀张边吃边说:“三国时,周瑜破了曹操的连环船。现在是抗日时期,我们鸿箭游击队的连环船在朱湖上战狂浪!”
“大家想不想听大刀张讲故事?”汪梅突然问。
众:“想听!”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的故事下一回的回目应该是:‘饶队长只身探虎|茓,辛安渡水上运棉花’。” 大刀张张口说。
“你们这样大声说话,就不怕鬼子听见了?”罗忠在一边制止。
“鬼子现在正在睡大觉打呼噜呢!”汪梅伸了伸舌头小声说。
“你们说归说,笑归笑,可不能把渡口的信号灯光给我看漏了。”饶平泰在一边说。
“大队长!我的一双眼睛是的超远视力,这任务交给我好了。”柳青信心十足地说。
“只听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的视力呢!”李小丰感到奇怪,也感到佩服。
“有信号!”柳青突然说。
全体立刻肃静,场上气氛十分紧张。
远处,电光闪了三次,每次约二秒钟。
饶平泰迅速取下手电筒,朝对面射过去同样数量、同等长度的信号。然后小声对战士们说:“同志们,做好准备,待会船从水上行,人从陆上走。”
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
“有情况!”说着罗忠机警地拔出手枪。
“可能是辛安渡的老邓他们支援我们来了。我去联系!”老戴跑了过去。
过一会,老戴领着几名船工回到饶平泰身边。
“信号又来了!” 柳青又说。
远处,连续三次快闪,每次约一秒钟的长度。
饶平泰迅速用电光进行联络。
“老戴,现在你负责把船队带到渡口边隐蔽的地方待命!”饶平泰吩咐他说。
“好的!”老戴说。
“同志们,到渡口边上进行隐蔽!”饶平泰下达命令。
游击队迅速向辛安渡方向摸进。约二十分钟,几十个游击队员依托地形迅速隐蔽在辛安渡口。
辛安渡是武汉西郊一个重要的水陆码头,战略地位十分显要。发源于大洪山北麓的府河,其主流向南流至辛安渡后分为两支,一支继续向南流至新沟入汉江转注长江。一支向东北流经东西湖境由谌家矶入长江;汉宜公路亦途经此地。它是日军往鄂西运送战略物资的一个重要的集散地。
深夜,一个更夫在清冷、简陋的辛安渡街上敲着竹筒:更筒发出“嘭!嘭!”的声音。
在辛安渡日军仓库前,有两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在值岗。刺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更夫有意朝仓库走来,一个日军哨兵用带枪的刺刀朝他一比,威胁他迅速离开。
更夫渐渐远去。
此时此刻,远在汉川城关北面阵地上埋伏的十三旅战士如弦上之箭,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十三旅旅长邹正刚在看表:午夜指向二时正。
邹正刚一声令下:“打!”
新四军战士们向城关北门进行猛烈扫射,投掷手榴弹……
汉川城头顿时弹片四射,火光冲天,鬼子血肉横飞……
迂回到城关南面伏击阵地的另一支新四军队伍向守城日军也发起猛烈攻击……敌人被这突然发起的进攻打懵了!
正在酣睡的日军驻汉川司令龟田大佐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扰醒。他从床上惊起,披着军衣去抓话筒。
话筒传来伊藤队长的声音:“龟田司令官,汉川城关南北两面受到新四军主力部队的猛烈攻击。情况很不妙呀!”
龟田大佐放下话筒,急急忙忙向门外走,他钻进军车。军车急驰而去。
正在城关北面伏击阵地指挥的邹正刚用手轻轻拍了彭光的肩膀,说:“老彭,你看,鬼子有新动作!”
彭光在观察城关北门的情况:原来城关北门新来了一批鬼子,在扛沙包,加筑防御工事。
“看来,鬼子决心跟我们干到底!” 彭光说。
“这很好,不过,我认为现在要不失时机加强打击力度,引蛇出洞!” 邹正刚说着站起身来,向前沿伏击阵地走去。
不久,新四军又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龟田大佐急步走进日军驻汉川司令部。他抓起话筒在给辛安渡日军驻地拨打电话:“喂,是木村队长?我汉川城关遭新四军猛烈攻击,辛安渡的有什么异常情况的?”
(木村队长)的声音:“报告司令官,我的这里很平静的!”
龟田大佐命令道:“你的,除了留下哨兵外,统统地快速向汉川城关驰援!”
(木村队长)的声音:“嗨!我的明白!”
木村队长放下话筒跑到大院急喊:“统统集合,向汉川城关前进——”
汽车、摩托车发出阵阵轰鸣……强烈的灯光将院子照得似白昼一般。
日军汽车、摩托车队向西急急驶去。
车队刚过,打更的更夫立即朝渡口跑去。在辛安渡口,他躲在隐蔽处,从身上掏出一只手电筒迅速发出连续快闪信号……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渡口另一侧,饶平泰接收到讯号后,命令道:“大刀张,彭水生,李小丰、黑牛跟我来!”
五人一跃,轻轻落到了街面。
更夫镇定地朝饶平泰走过来。
饶平泰注视着更夫,用暗语进行试探:“平时不做亏心事。”
更夫回答:“半夜敲门心不惊!”
更夫上前握着饶平泰的手:“同志,快跟我来!”
大家在更夫的带领下,一齐朝日军仓库跑去,迅速闪到仓库的一处残垣下。
更夫把钥匙塞到饶平泰的手上,用劲地按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去。
游击队员向仓库偷偷逼近。
大刀张和李小丰分别潜到两个鬼子哨兵身后。
彭水生和黑牛在执行警戒。
大刀张扑向鬼子哨兵。
李小丰扑向鬼子哨兵。
两个鬼子哨兵连哼都来不及哼出声,就倒了下去。
饶平泰飞跑到仓门边,迅速用钥匙把仓门打开。然后转身急说:“黑牛!快去通知罗指导员!”
黑牛朝渡口方向迅跑……
饶平泰带着大刀张和李小丰率先冲进仓库。
彭水生在仓库外执行警戒。
守候在辛安渡口的罗忠接到黑牛报告,立即带领游击队员和船工们向仓库疾跑。
只见游击队员和船工们像潮水般涌进日军仓库。
饶平泰指挥众人扛的扛、挑的挑、抬的抬……他喊住柳青和汪梅:“柳青、汪梅!给你们两个女同志一个任务!”
“饶大队长,什么任务呀?”汪梅抢先问话。
“棉花包快搬完了,你们到大大小小的库房仔细检查一遍,看还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柳青、汪梅齐答:“是!”说着两人分头寻找。
柳青来到一个小仓库房里,忽然眼睛一亮,发现角落里有一个用油布蒙着的小木箱,她走近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药箱。
柳青抱起药箱,欣喜万分地嚷道:“小梅,快来看!”
汪梅跑到柳青跟前一看,高兴地跳了起来:“这比棉花还甘贵呀!”
“来,我们两个拎出去见大队长!”
这时,黑牛和李小丰正在辛安渡日军仓库门前剥取两个已经死去的鬼子兵的衣、帽。
李小丰手抱一套草黄|色鬼子军装,对着鬼子兵尸体说:“对不起,借用一下。”
饶平泰急步走到仓门前清查现场,正好碰上柳青和汪梅从仓内出来。
“报告大队长,我们缴获重要物资!”柳青、汪梅说着将药箱举起。
饶平泰抱起药箱高兴地说:“你们有功,这下子二小队长肖子文可有救了!”
仓库外,彭水生手持缴获的步枪仍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撤!”饶平泰走出仓库把彭水生悄悄一拉。彭水生迅速跟着饶平泰最后离去。
游击队来到辛安渡口。老戴和几个船工正在紧张地装船……
饶平泰向罗忠示意,人都撤出来了。
不一会,船队在哗哗的水声中,一只接一只离开渡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也许是龟田大佐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妙,急令赶来增援的辛安渡日军速速返回。
木村队长不敢违令,又率领着日军车队马不停蹄地驶回驻地,一来一往被折腾得个半死……
返回辛安渡,木村队长领着一队鬼子朝仓库方向急跑。
待鬼子气喘嘘嘘地跑到仓库前时,只见大门敞开,库内空空如也。
木村队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腿一软,差点摔倒!
“队长,你看!” 一个鬼子指着仓门上的箭镖喊道。
木村队长气急败坏地走上前,从仓门上拔下这支箭镖。
忽然,他疯狂地将箭镖掷于地上,咬牙切齿骂道:“八格牙路!我们的都中了鸿箭游击队的调虎离山计了!”
晨阳洒满大地。公路上一支日军车队正朝辛安渡口驶来。前后几辆三轮摩托压阵,中间一辆越野军车中坐着日军驻武汉总部的将军——西尾。他满脸怒色,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上,眯着眼直视前方。车队嘎然停在日军驻辛安渡据点前。
据点四周,密密布岗。木村队长带着近百名日军夹道迎接西尾将军的到来。
只见西尾将军在高岛副官的陪同下,大摇大摆地从那边走来。
木村急喊口令:“统统的——立正!致敬!”
西尾将军脸色阴沉:“你的,马上带我到仓库去!”
“嗨!请将军随我来。”木村队长在前面带路。
仓库大门敞开,库内一片狼籍。西尾将军大步踏进仓库,走了一圈,见各大小库房空空如也,十分愤怒。
西尾将军揪住木村的衣领,先是一声怒骂:“八格牙路!”接着是“啪啪”几个巴掌后,训斥道,“你的,把武汉战区的过冬战备物资统统给丢失了!还有什么脸来见我!”
“将军,如果不是龟田大佐来电话命令我率队去解围汉川城的话,这批物资是绝对不会丢失的!”木村队长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回答。
西尾将军吼道:“不要什么‘如果’!我的要看现在!到现在,你的还在为自己的过失辩解!”他正要举手向木村的脸打去,被站在一旁的副官高岛轻轻地阻拦。
“请将军息怒!从事情的本身来看,木村队长并没有什么原则的错误;这事也怪不得龟田大佐。试想,在半夜遭新四军围攻的龟田,他不电令驻守辛安渡的部队去驰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这事,要怪,就怪新四军太狡猾!怪那鸿箭游击队太厉害了!”高岛副官说。
西尾将军不解气地:“嗯……我的刚才实在是怒不可遏,此恨难消啊!”
两人走出仓库大门,朝辛安渡口慢慢走去……
渡口连着茫茫的朱湖水域。
湖水随阵风击打着渡口的堤岸。
望着这碧波万倾的朱湖,西尾将军叹道:“中国,这么的大,就像这湖,没有边际。我们虽有铁拳,也不知朝哪里砸!”
“将军一直没有放松对中国的研究,今天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了?”高岛问。
“高岛君,难道是我的智慧已经用完了?”西尾将军拍着高岛副官的肩膀反问道。
“不,不,不!将军不久前构想的‘盾牌’行动不就是很高明的一着吗?”高岛提醒道。
“唆嘎,我的今天怎么会把昨日的战绩当作垃圾险些扔到这朱湖里了?哈哈哈,谢谢高岛君给我拣了回来!”西尾将军转怒为笑。
“将军,人在发怒的时候,往往会忘掉一切;只有心情愉悦时,才会有敏捷的才思。”高岛陪着笑说。
“哟西!高岛君!这么说——我们还得辛苦一趟,趁机到孝感城去?”
“这不!我们的将军又聪明一世了!”高岛谄媚道。
两人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车队在肃杀的气氛中离开辛安渡。
且说饶平泰和罗忠那天晚上率领游击队成功偷袭辛安渡日军仓库后,正为如何运输这批物资犯愁呢!两人匆匆吃完早饭,就来到驻地前的村道上边走边谈。
“我们这次行动,打在敌人痛处,敌人是不会善罢罢休的!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既要抓紧棉花北运,同时又要提防敌人的偷袭!”罗忠先说。
饶平泰沉思默想一阵,说:“是呀!这次水上运输量大,而且时间又紧,任务是非常艰巨啊!昨夜,把物资安放在无名岛后,我就一直在想,这次运输要采取哪种战术?”
“打伏击战……武装护航……”罗忠数落着。
饶平泰把手一拍:“我们想到一块了!还有一个问题——船队怎样通过沙堤渡口?”
“晚上通过,不利于指挥;白天通过,又担心敌人伏击。这还真是个难题呀!”罗忠眉头紧皱。
“老罗,我们干脆就来它一个‘石头砸铁——硬碰硬’,大白天闯沙堤渡口,如何?”饶平泰突然问道。
“什么?大白天闯沙堤渡口?不行,不行!这样太危险了!”罗忠不太赞成。
“老罗,这次与上次不一样,斗争策略要有所改变才行!你想想,这么大一支运输船队,还想象上次那样偷偷摸摸在半夜过渡口,行吗?万一被发现打起来,刘排长他们策应也有困难。这是一;再说,晚上行船,因船装载量大,重心不稳,慌乱起来,会出事翻船的。”饶平泰认真分析说。
“嗯,你的分析有道理!如果刘排长策应及时,我看可以。再说,我们现在机枪也有了,武装护航的自卫能力也大大增强,可以这样干!”罗忠终于点了点头。
“那我打报告去啊!”
两人刚谈到此,汪梅忽然跑了过来。
“大队长,指导员,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看把你给乐得嘴都合不拢。”罗忠问她。
“昨晚给二小队长用了一支缴获的‘盘呢西林’针药后,嘿!今天他的伤口好多了!”汪梅笑着说。
饶平泰高兴地拍拍罗忠的肩膀:“走,看看肖子文去!”
其时,(地下)孝感县委的领导也正在为这批棉花的运送发愁!
是日上午,一阵秋风吹来,树上的残叶纷纷落地。秦伟山和牛桂兰正在驻地前边走边谈。
“老秦,从辛安渡搞来的这批棉花,什么时候起运?”牛桂兰问。
“怎么?你着急了——怕你的老彭冻到了?”秦伟山笑着说。
牛桂兰瞪了他一眼:“看你!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古语云——秋风起兮天渐凉,众将士兮需御寒!要保证山里的战士们过冬前都穿上新棉衣,我们县委的担子可不轻啊!”
“刚才跟你开开玩笑嘛。其实呀,我的棉衣也是补了又补,一穿就是好几个年头了。我何尝不想把这批已到了手的棉花,赶快运到山里根据地去。”秦伟山道出心里话。
“我估计饶平泰近日准会有报告送上来的!”
“那也是,不过这次运棉花跟上次运粮可不是一码事啊!”秦伟山说。
“你是说敌人可能会对水上通道进行阻截,甚至封锁?”
“封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阻截,甚至规模大一点的阻截很有可能,甚至是一定!”秦伟山分析道。
“你有什么依据吗?”
“不就是你刚才说的——秋风起兮天渐凉,日本鬼子过冬难!你想想,我们夺了他的御寒物资,那鬼子将军——西尾会轻易答应吗?”
“是的,鬼子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截或者毁掉这批战略物资的。说不定他们会狗急跳墙啊!”牛桂兰赞同他的意见。
“所以,我们要高度警惕敌人的反扑,确保这批棉花按时送到山里根据地!”秦伟山加重了语气。
不远处传来通讯兵小吴的喊声:“秦书记——”
“小吴回来了,一定带回上级的指示!”秦伟山抬起头朝前看。
“走,我们接小吴去!”牛桂兰忙说。
两人往前跑了一段路。在一棵大树下,通信兵小吴翻身下马,从文件袋中取出一封公函,把它交到秦伟山手上。然后转身牵着马回驻地去了。
秦伟山急忙拆开公函,看完后将它交给牛桂兰。
牛桂兰看完公函后,严肃地说:“看来,我们刚才对敌人的反扑阴谋的毒辣性还想象得不够!”
“上级的提醒是对的。桂兰同志,在我们还没有听到饶平泰的意见前,派小吴现在就去孝感城走一趟,要黄啸天密切注意日伪军的一举一动,并尽可能搞到敌人动向的情报来!”秦伟山在沉思。
“对!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布置。”牛桂兰说完离去。
通信兵小吴一边在用毛巾擦汗,一边观看鱼池中的几条鲤鱼。不时还用手把木盆中的水泼洒到池中。牛桂兰走到他跟前。
“小吴,这鱼看来要派上用场了。”牛桂兰走了过来。
“牛部长,是不是邹旅长和彭政委要来我们这里?”小吴问道。
“怎么,别人就不能吃这鱼?”牛桂兰笑问。
小吴满脸不高兴:“那还要看是谁,像饶大队长、罗指导员呀,还可以考虑,别的人,我不同意!”
“小吴,这鱼是你辛苦了几个晚上在府河里抓到的,今天也得让这鱼为革命作点贡献!刚才我跟秦书记商量好了,让你到孝感城里跑一趟,这鱼嘛,就算是给那个郭跛子的一份见面礼。”牛桂兰半开着玩笑。
“牛部长,只要能换些情报回来,这鱼也值了!”小吴用手使劲摸了一下头说。
“是嘛,你快作准备,快去快回!虽然不是第一次,也要十分注意安全。”牛桂兰叮嘱道。
“是!”小吴甩动着毛巾兴冲冲地走进宿舍。他迅速换装,上路。
晌午时分,孝感城南门口站满了伪军和日本兵。
郭发财带着赵五林等一帮特务在吊桥边检查过往行人。
头戴斗笠、手拎鱼篓的小吴,把斗笠往下一拉,战战兢兢来到城南外,混在进城的一群人中。
“进城的,过来!过来!”赵五林在吆喝。
小吴走到赵五林跟前。
“嗯,这么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赵五林对他上下打量一番。
“老总,忘了?在县保安大队门口,你拿了我的鱼没给钱。”小吴故意说将这个‘鱼’字说得很重。
赵五林想了想说:“啊,是的,是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的鱼篓,“这次是不是给我们的郭大队长送鱼来了?”赵五林又朝郭发财嚷道,“大队长,快过来呀!”
郭发财来到跟前,看了看小吴鱼篓中的鲤鱼:“哦——好鱼!”他望着小吴,“小兄弟!以后你进城只须带几条这个玩艺来,我们一定给你方便,进城吧!”
小吴望了望周围,大大方方进了城门。
他来到黄记修理店前。店门虚掩。小吴正在左顾右盼时,一只手将他一拉,他乘势溜进了店门。
“小吴同志,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重要情况正愁一时难送到县委呢!”黄啸天紧紧握着小吴的手说。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上午10点多钟的样子,米酒张在向过往的行人吆喝:“孝感米酒——白糖米糕——先生,您来一碗!”这时,西尾将军的车队正朝司令部驶来。从司令部院里跑出来二、三十名荷枪实弹的卫兵,迅速站在院门两侧。一个鬼子用枪尖上的刺刀对着米酒张一比:“嗯!你的,快快的滚开!”米酒张赶紧挑着担子穿过街道,正朝对街走去时,一支庞大的的车队风驰电掣般地驶过来。宇岛大佐带着其它日本军官站在司令部大门前列队欢迎西尾将军的到来。车队嘎然停在大院门前。宇岛大佐等恭恭敬敬地立正,向从车上下来的西尾将军行军礼。西尾将军一行随宇岛大佐步入司令部院门。
黄啸天对小吴说:“上次宇岛庆祝日军进驻孝感两周年时,这个西尾都没有来参加,现在却来了,这说明,鬼子将有重大行动!小吴同志,你快点回去将这一重要情报告给秦书记,我们将继续监视和侦察敌人的行动!”
小吴急忙说:“好!黄组长,为了争取时间,我现在就出城!”说罢起身离店。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黄啸天的判断没错,日军确实有重大行动。此时,他们中饭都顾不及,便急匆匆地往孝感司令部楼上走。
宇岛大佐和西尾将军两人盘膝对坐。
几个妖艳的日本女子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宇岛大佐端起一古色古香的中国茶壶:“将军请——”
“宇岛君不必客气!”西尾将军也端起一相似的茶壶。
“将军莅临孝感有何指示?”宇岛大佐小心问。
西尾将军用手做了一个退下的动作。宇岛大佐立即示意舞女及警卫都退下。
西尾将军脸色一变:“皇军囤积在辛安渡仓库的战略物资——棉花,近日被游击队抢走,你的知不知道?”
宇岛大佐心中一惊:“请将军恕罪,我的不知道!”
“据说,又是活动在你管辖下的游击队干的。”西尾将军从衣袋中掏出一支箭镖将它掷到宇岛大佐跟前。
宇岛大佐慌忙捡起箭镖。这支铁青色的箭镖除了没有系上尾缨外,跟上次那支一模一样。他眼前仿佛闪过恐怖的这一幕:在一片火光和惊叫声中,一支尾系白绸绢的箭镖带着呼呼的啸声朝伪县府礼堂前柱飞去。
西尾将军接着问道:“我问你可记得几个月前,在我的书房里,我让你看了‘中国大字典’后,我说的一番话?”
“记得!将军说‘鸿箭’是对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公然挑战!一定要把他们的统统地消灭!”宇岛大佐回答。
“几个月过去了,你的拿什么战果来见我?我们的棉花的统统的被游击队抢走。你知道你要承担什么责任吗?”西尾将军咄咄逼人。
宇岛满头大汗,他爬到西尾跟前,低着头说:“将军!我的无能!我承认,我的对鸿箭游击队的打击不力!”
西尾将军厉声说道:“不是打击不力,而是根本没有打击。我今日亲临孝感就是想告诉你将有两种前景供你选择:一种是:全力打击‘鸿箭’游击队,荣膺大日本功勋奖章;另一种结果——不需要我多费喉舌了吧!”
宇岛大佐连声说:“撤职,交军事法庭处置!”
西尾将军用鼻子哼了一下:“你的明白就好!”他喝了一口茶,整了整军装、军帽,转身下楼……宇岛大佐紧随其后。
且说秦伟山为运送棉花入山区根据地,可以说是绞尽脑汁,但终没结果。那天下午,他苦苦思索一阵后,正在办公室伏案写着报告。
黑牛突然出现在门口:“报告!”
秦伟山急忙起身:“黑牛呀!快进来。”
牛桂兰闻声,也从组织部办公室出来,进到县委办公室。
牛桂兰亲切地问黑牛:“黑牛呀!饶大队长他们都好吗?”
黑牛回答:“报告牛部长,游击队打了个漂亮仗,同志们可高兴呢!柳青和汪梅两位女同志特地要我代她们向你和秦书记问好!”说完,将公文交给秦伟山。
牛桂兰笑容可掬:“黑牛同志,第一次执行任务,很兴奋吧!”
黑牛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用手抓抓头。
牛桂兰碰碰黑牛的肘部说:“秦书记在考虑问题,走,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会。”
黑牛随着牛桂兰走出县委办公室。
秦伟山看完饶平泰写的信,起身走到地图跟前,察看着地图。他背对着办公室的门,若有所思。
突然间,通信兵小吴出现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秦伟山急忙转过身来问:“小吴!你回来得正好,弄到情报没有?”
通信兵小吴说:“秦书记,黄组长侦察到了重要情报!连鬼子将军——武汉总部的西尾都出动了——”
秦伟山兴奋地:“好!我要的就是他来孝感的事实!你赶紧休息去!”
黄昏。青龙岗上秋风阵阵,一片静寂。
秦伟山和牛桂兰在青龙岗的背埂上边走边谈。
秦伟山严肃地说:“看来,鬼子别动队最近会有大的动作,这对我们已经到手的棉花北运十分不利!”
“我也觉得眼下的平静中暗藏着杀机。我们的弱点是水运沿线缺乏行政自然村落的保护,让整个航线暴露在敌人的火力打击之下。”牛桂兰说。
“是啊!我们现在只能是边搞运输,边扩大游击根据地呀!”秦伟山又说。
“老秦,你是不是对饶平泰的能力缺乏信心?”牛桂兰问。
秦伟山摇摇头:“不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在这漫长的运输线上,我们的薄弱环节易受敌人的攻击。这次,西尾和宇岛会出什么招法呢?”
“老秦,我们是不是启用二号情报站?”牛桂兰提醒道。
秦伟山又摇摇头:“桂兰同志,我的心里很矛盾,但是我还是舍不得在这个时候就启用二号情报站,只有在最危急的关头才能启用它!来,我们坐下来,再认真地研究一下饶平泰提出的作战方案,并给鸿箭游击队一个明确的指示。”
傍晚,西尾将军走后,宇岛大佐像热锅里的蚂蚁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原来是岗村打来的,他请司令到他办公室小憨片刻。
“岗村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姑且走这一趟。”宇岛大佐这么想,便下楼去了。
他驱车悄悄来到日军驻孝感宪兵队,下车后走进办公室,见岗村正在用毛笔写这八个汉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宇岛大佐走近桌边,拿起它,看了又看,十分激动地嚷道:“哟西!”
“司令,我今天还给您物色了一个您所需要的人。”岗村神秘地说。
宇岛大佐环顾左右问:“什么人?”
岗村拍了两下巴掌,从内室走出一个肩挑货担,手拿摇鼓,头戴草帽的货郎。
宇岛大佐看了来人后,不解地问:“他的,什么的干活?”
岗村嘿嘿奸笑:“他的,就是这个——”他指着纸上的“矛”字。
宇岛大佐揣摩了一会,用左手食指与右手掌作了一个对击的动作后,频频点头。
宇岛大佐好奇地对这个货郎上下打量一番:“啊——我的明白你的意思了!”说罢,面对货郎发问,“你的,是什么人?”
货郎突然放下货担,摘下草帽和伪装:“司令,我是赵五林呀!”
宇岛大佐恍然大悟:“哟西!原来是你,伪装得很好!连我这个司令都给你的骗过去了。你的,很能干的!”边说边拍拍赵五林的肩膀,“这次你的立了功,我的大大的重赏!”
赵五林点头哈腰:“太君,我的奖赏的不要,只想多为司令的效劳!”
“你的,大大的忠臣!”宇岛大佐狂笑。
赵五林受宠若惊,说:“太君,没别的事,我的先回去了。”
岗村叮咛:“赵五林,什么时候出发,你的等候命令!”
等赵五林走后,宇岛大佐悄悄对岗村说:“今晚,你的到司令部来,我把枝子小姐送给你!”
“谢谢司令!”岗村乐不可支。
第二天上午。柳青和汪梅等人在府河孤岛上仔细检查隐藏的棉花。
饶平泰心事重重地摸摸棉花包,不时又望一望多云的天空,对身边的罗忠:“县委迟迟没有下达命令,看这天色又不很好,我担心这批棉花……”
罗忠接着说:“黑牛昨晚留宿青龙岗,说明县委一时也难以下决定。”
两人转到河滩边上,饶平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向河中打着水漂。顺着水漂方向看去,远处一只小船朝孤岛划来。
黑牛站在船头挥着手喊道:“饶大队长——”
饶平泰猛抬头:“是黑牛回来了!”
船一停稳,黑牛从船头跳到沙滩上,快步跑到饶平泰跟前,急忙解下公文袋,取出一封公函,并将它交到饶平泰手上。
饶平泰急不可耐地打开信,边看边念道:“鉴于近日鬼子有异常行动,棉花,三日后再考虑北运。出发前报知县委!”
饶平泰担心地:“可这天气——”
罗忠催促说:“县委指示是根据对敌斗争总形势作出的,我们要抓紧时间落实运力,研究火力配备和战斗方案,还要预防老天爷变脸,保护这批棉花,我们要做的事多着呢!”
柳青和汪梅从岛上往沙滩奔跑。
汪梅气喘吁吁地跑到饶平泰跟前问:“报告大队长,我看见黑牛上岛了,是不是要启运这批棉花了?”
饶平泰叹道:“咳!棉花还要等三天才能启运,我现在心如乱麻!”
罗忠吩咐她们:“柳青、汪梅,岛上事情不多了,你们现在回塘口驻地通知司务长,就说我和大队长不在塘口吃中饭了。”
“是!”柳青和汪梅离去。
两人回到村里,见离吃中饭还有点时间,便来到村东头的小树林边。
柳青和汪梅从林边走过。
碰巧,化装成货郎的赵五林挑着担子鬼鬼祟祟正在林子边行走,见有人来了,便放下货担闪进林子里有意偷听。
“青姐,三天后用船运棉花有没有我们的份?”汪梅问。
柳青摇摇头:“这我说不准。不过,我是财务保管,我是非去不可的!”
汪梅急了:“那我呢?我的好青姐,你去给大队长说说情——为了路上好有个关照,让我也参加运棉花好不好?”
柳青笑问:“你怎么自己不去求大队长呀?”
汪梅刚要出声:“唔——”她突然发现林边的货担,便嚷道,“这是谁的货担呀?”
赵五林慌乱从林中走出,陪着笑:“对不起!我刚去方便了一下。二位姑娘要买什么东西吗?我的货全得很,有发卡、木梳、手绢、针线……”
汪梅高兴地上前,在货担上左看右看,挑了两面小镜子爱不释手:“就要这两面小镜子!”
赵五林故意讨好说:“两位姑娘真漂亮,买面小镜子放在身上,经常拿出来照照,定能打扮得像仙女一样!”
汪梅付了钱,喜滋滋地:“青姐,我们走!”
赵五林暗暗高兴,鬼头鬼脑地四处窥探,又抬起头望望天,然后挑起货担从林边小道悄悄溜走了。
晚上,赵五林像幽灵般来到宪兵队。
“太君!我的打探到重要情报!”赵五林向岗村报告。
“你的,快说!”
赵五林凑近岗村耳根,嘀咕了几句。
“情报的可靠?是船运?”岗村问。
赵五林添油加醋道:“我冒着危险潜入鸿箭游击队驻地,亲耳听到的——三日后启运!”
“哟西!你的先回去休息,要绝对的保密!”岗村喜不自禁。接着他和赵五林快步走到院子里。
岗村坐在三轮摩托车上,对赵五林做了一个要他回去的手势。
两辆摩托车发出轰鸣声,一前一后驶出大院,朝日军驻孝感司令部驰去。
岗村的到来多少让宇岛大佐感到十分解闷。
“岗村君,你带来的情报大大的好!你看,伏击地点选在哪里?”宇岛大佐问他。
岗村受宠若惊,上前仔细观察地图,用手指着沙堤渡口说:“司令,沙堤渡口是他们船队的必经之地,渡口离孝感城南又只有几里地。我们的,就在这里悄悄地进行伏击!”
“哟西!还有什么建议的?”宇岛大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岗村又说:“郭发财的县保安队和我们的别动队就埋伏在河堤东岸,靠城关这一侧。”
宇岛大佐摇摇头说:“不,不,不!我们这次行动应该是在渡口两边庄稼地里预先埋伏,形成夹击的态势。你的神盾别动队在府河东岸。”他指着地图补充道,“就在这里!最后派上用场,形成第三火力网!”
岗村恍然大悟:“还是司令高见!”
“嘿嘿!”两人一齐奸笑。
且说,运送棉花的事让小悟山新四军十三旅给担当上了。晚上,邹正刚旅长和彭光政委借着马灯光趴在桌上,在仔细观察地图。
邹正刚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指着孝感城关西北角的河东村:“就在这!”他站起来接着说,“这河东村与城关、沙堤渡口差不多成等边三角形。我想把李飞的一个连预先埋伏在这里;有事时既可驰援沙堤渡口,必要时也可骚扰城关北门。”
彭光补充说:“进行反牵制,来个釜底抽薪!”
邹正刚忽然哈哈大笑:“我说的嘛,只有吃亏的宇岛,没有吃亏的邹正刚!”
“老邹呀!别忘了,你的对手不是宇岛,而是那个西尾!大意不得啊!”彭光提醒道。
邹正刚点了点头:“你提醒得好!这样吧,要不,在河东村西侧再布置一个连,成犄角姿势,进行双重策应?”
彭光想了一想说:“这还差不多!”
三日后,见敌人没有什么动静,游击队决定马上出发。那天夜晚,老戴和十几个船工手握船桨静静地站在船上,满载棉花的船队整装待发。鸿箭游击队的战士几乎全部集中在沙滩上。
饶平泰在作简短动员:“同志们!执行这次北运棉花和护航任务非常艰巨。但不管困难有多大,危险有多深,在我们鸿箭游击队员面前,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和闯不过去的难关!”
罗忠大声问道:“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呀?”
众战士一齐高声回答:“坚决完成任务!”
饶平泰下达命令:“除二小队和指导员留下外,其余的随船出发。每条船上三人。”
汪梅忽然跑来喊道:“大队长,我也要去!”
饶平泰关心地说:“汪梅同志,你还小。这次执行护航任务很危险,你就留下吧;再说,二小队长的伤还没有好,医护也还需要人!”
汪梅又磨道:“大队长,二小队长有李大娘帮忙照管。再说,我已经走过这条水路,对它并不陌生;在路上,跟青姐也好有个照应,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饶平泰望着罗忠。
“那就让她去吧!”罗忠说。
“不过,有一条:路上要严格遵守纪律!”饶平泰严肃地对汪梅说。
汪梅兴奋地:“我保证!”
饶平泰紧紧握了握罗忠的手,接着与二小队留守的战士们挥手告别。
罗忠激动地:“老饶,我们等着你们胜利归来!”
罗忠与二小队的战士们在沙滩上唱起了《鸿箭》战歌:暴雨倾盆下,箭出青龙岗……啊!鸿箭……这雄壮的歌声伴送着出征的游击队员们!
十几只船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驶离孤岛。
可游击队万万没有想到狡猾的敌人早就先行动了。
郭发财站在沙堤渡口岸边,指挥县伪保安大队过渡。
一批日军悄悄地进入庄稼地,架起了机枪。
又一处庄稼地里,岗村亲自指挥着手持冲锋枪的“神盾”别动队进入埋伏……
与此同时,新四军主力也在行动。在十里外的河东村,新四军连长李飞率领一个连进入隐蔽地带。
李飞悄声命令:“除放哨的以外,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新四军方连长指挥另一个连的战士们也在进行隐蔽……
再说经过伪装的船队,正顶风破浪在府河中行驶,老戴等船工奋力摇桨……一切静悄悄。
饶平泰命令道:“除值哨的同志外,其它人员进舱睡觉去!”
老戴一边驾着船,一边对饶平泰说:“饶大队长,乘这段夜行水路,你就进舱休息一会吧!”
汪梅从舱里钻了出来问来戴:“老戴师傅,记得上次‘独胆斗古城’时,也是你、我、黑牛、饶大队长四人一条船,只不过这次是黑牛换成了青姐。我觉得我们是很有缘分的,是不是?”
“是呀!不过路还远着哩,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去休息吧。”老戴说。
饶平泰严肃地:“汪梅,出发前,我是怎么说的?你现在就去休息!小心沿着船边扶着绳索走。”
汪梅伸了伸舌头:“是!服从命令。”说罢她小心走进舱里去了。
“老戴!来,我来换一换手!你休息一会。”饶平泰从老戴手中抢过双桨,用力划起来。
老戴坐在船头,擦亮一根火柴,正准备抽旱烟。
饶平泰连忙制止:“不能抽烟!”
“我怎么给忘了!”老戴赶紧把火灭了。
船队在府河里,行了整整一夜。终于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晨光,雾气罩着河面……一切显得平静如常。
大刀张东华所在那条船听令往前驶,他的船与老戴驾的船擦身而过。大刀张和另外两名战士向饶平泰他们挥手。
汪梅兴奋地向大刀张他们招手,嘴里发出“嗬——嗬——”的喊声。
柳青连忙把汪梅拉了一下:“小梅,好啦!好啦!赶紧洗漱,还要吃早饭呢!”
她们趴在船上,弯下身子,用双手捧水洗脸……
汪梅从身上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脸说:“那个货郎说的没错,这小镜子倒挺方便的!”
“我现在怎么突然觉得那个货郎好奇怪,平日好像没见过……”柳青说。
正巧饶平泰听到她们的谈话,问:“你们说什么?什么货郎?”
“大队长,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我和汪梅在村子的小树林边走,遇见一个挑担的货郎……”柳青把那天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听完柳青的叙述,饶平泰紧张起来,说道:“柳青,你们怎么现在才说呢!那个货郎是什么模样,说给老戴听听看他见过没有。”
柳青慢慢回忆:“个子矮矮的——”
汪梅补充说:“嘴边——有颗黑痣。”
老戴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们这一带从来没见过这模样的货郎!”
饶平泰立即警觉起来:“不好!这个货郎多半是敌人的探子!说不定敌人早已经盯上了我们!今日沙堤口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怎么办?”柳青、汪梅和老戴齐问,显得十分着急的样子。
饶平泰脸色严峻:“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现在想退回塘口也不行了!柳青、汪梅,赶紧发信号,通知各条船作好战斗准备!”
柳青、汪梅:“是!”
各船上先后响起战斗警报信号。大刀张在船头驾起机枪,战士们纷纷钻出船舱,端起枪趴在各自的船上,警惕地注视着两岸动静。
日上三竿,船队已接近沙堤渡口。
渡口上,渡船摆渡跟往日一样。伪军朱班长叼着烟,把双脚踩在一张长凳上,口里骂骂咧咧:“他娘的,每天还是这么多人来来去去。”
伪军甲指着前面问:“班长,那边来了一支船队,会不会是游击队的运输船?”
伪军朱班长不以为然:“你他妈的,胡说些什么?游击队的船队敢在这大白天来闯老子的渡口!”说着照样在抽他的烟。
伪军乙跑过来说:“班长,我看清楚了,是游击队的运输队!”
伪军朱班长“啊”的一声,急忙起身。
埋伏在渡口西岸庄稼地的伪军一阵骚动。
赵五林性急地问:“郭大队长,怎么还不打呀?”
郭发财:“再等等。”
渡口东岸庄稼地的一群日军见到船队如期出现,早就按捺不住情绪,在拉枪栓,蠢蠢欲动。
躲在东岸又一处庄稼地里的日军司令宇岛大佐用望运镜对沙堤口进行观察,对身旁的岗村说道:“梭嘎!游击队已进入我们的伏击圈!”
沙堤渡口东岸草丛,秦伟山、牛桂兰领着战士们向沙堤渡口移动,与敌阵大概只隔一里地。
船队驶近沙堤渡口。
伪军甲向河中大喊:“船队停下!”
说时迟,那时快,饶平泰举枪一个点射把伪军甲撂倒!
游击队战士们一起射击,守渡口的伪军死的死、伤的伤,抱头鼠窜。
船队使劲向渡口划去。
突然,东岸庄稼地里射来密集的子弹,接着西岸埋伏的敌人也射出阵阵排枪。
船队在敌人密集的火力中冲向渡口。
大刀张的机枪吐着火舌,一会向东岸射击,一会又掉转枪口向西岸还击。
饶平泰一个点射,西岸一个伪军应声掉进府河水中,柳青和汪梅也在对敌射击……
游击队有两个战士受伤掉进河里。
有一只船上的棉花包着了火,一小队长王锦风起身用勺子舀水灭火,不幸中弹。鲜血从他的胸膛往外流,他挣扎着将勺中的水浇在棉花包上,敌人又一排子弹射过来,一小队长王锦风再次中弹不幸牺牲。滚落到河水中。
秦伟山、牛桂兰分头领着几十个战士向东岸和西岸的日伪军发起勇猛地进攻,策应船队。
有几个战士在进攻时中弹倒地。刘排长端起机枪向敌人猛烈扫射,一排日军倒在血泊中。
敌人的火力被压制。
河东村的新四军连长李飞接快马来报,立即命令道:“一排、二排随我来,攻击城关北门,三排长担任掩护!”
听到枪声,河东村西面小树林的新四军方连长带领战士们也冲出树林,向渡口方向奔去。
方连长:“快!向沙堤口增援!”
东岸又一处隐蔽的庄稼地,宇岛挥动军刀命令:“向渡口前进!”
岗村率领几十名手持冲锋枪的“神盾”别动队员向渡口冲去,排枪吐着可怕的火焰……
东岸草丛,秦伟山沉着地:“隐蔽!再放近一点打。”当“神盾”别动队离河堤有一百米时,秦伟山一声令下,“打!”新四军战士们跟岗村的别动队接上了火。这突然的闪击,让岗村吃惊不小。
此时的府河在一片混战之中。手榴弹在河中激起高高的水柱!
紧要关头,饶平泰大声喊道:“同志们,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一定要冲出包围!”
游击队员英勇的还击!船工们拼死划桨!船队勇往直前!
有一条船被敌人的炮火击中,发生倾斜。棉花包、战士们一齐滑入水中。战士们奋不顾身在水中去抢救棉花包。一个战士为抢救棉花包,被敌人的子弹击中。黑牛急忙跳进河里,将受伤的战士救起。
水中又一位战士中弹,他挣扎着沉入河中,河水中涌起一阵血浪。
东岸草丛的激战在继续。
秦伟山脸色铁青:“我们对敌人估计不足,没想到敌人用了三重火力网。”
牛桂兰喊道:“敌人已经包抄过来了!”
秦伟山大喊:“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集中火力向敌人还击,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小悟山的援军到来!”
牛桂兰喊道:“同志们,狠狠的打,一定要把敌人的嚣张气焰给压下去!”
战士们投出一颗颗手榴弹,几个鬼子别动队员被炸飞,岗村赶紧趴在了地上。
府河在混战,勇敢顽强的饶平泰指挥船队奋勇前进,终于冲出渡口火力包围圈。
从府河东岸河堤上,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声音由远而近,方连长领着一彪人马朝渡口、堤岸方向杀过来!
东岸草丛阵地,牛桂兰一阵惊喜:“秦书记,是小悟山增援的部队到了!”
秦伟山喊道:“好!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有救了!”
在新四军主力部队的打击下,岗村的神盾别动队停止了前进。
两军相持。
此时,在孝感南门外的便道上,一日军骑兵朝沙堤渡口飞奔而来……
日军骑兵奔到沙堤渡口东岸庄稼地,在宇岛大佐面前翻身下马:“报告司令!城关北门发现新四军主力,攻势猛烈,北门十分危急!”
宇岛大佐大吃一惊:“八格牙路!我的,中了新四军的声东击西的鬼计!”他急得掏出手帕揩去额头上的汗珠,下令道,“停止射击,统统地回撤!”
渡口周边地区枪声渐渐稀少。
沙堤渡口西岸的伪军一下子变得无助。
赵五林急问:“郭队长,岗村他们撤了,我们怎么办?”
郭发财骂道:“他娘的!皇军都撤了,我们还在这里等死吗?快撤!”
赵五林不死心地说:“可惜这次让鸿箭游击队给跑了……”
一阵机枪子弹扫过来,把郭发财的帽子打落在地。
郭发财吓得脸似土色,连帽子都顾不上捡,惊慌失措地喊叫:“弟兄们,快往下游撤!”
此时,站在船头的饶平泰举起驳壳枪向溃不成军的伪军连连射击……
饶平泰咬牙骂道:“狗汉奸,今日打死打伤我战士多人!这笔血债,一定叫你们加倍偿还!”
船队缓缓往上游划去。
饶平泰喊道:“船队继续前进!一小队长、三小队长,给我统计伤亡数字。”
彭水生悲痛地回答:“报告大队长,我三小队牺牲一个战士,三个受伤!”
饶平泰喊道:“一小队长——”没有回应。
李小丰说:“大队长,王锦风他会不会——”
许多战士一齐喊道:“王——锦——风——”
远处河水中突然飘来喊声:“喂——”
柳青眼尖:“那是黑牛!”
汪梅说:“黑牛和一小队长是同一条船的!”
“老戴,快把船划过去!”饶平泰急忙吩咐。
“好咧!”老戴用力搬着船舵。
船划到黑牛边上,饶平泰伏下身子,用手去拉黑牛。
筋疲力尽的黑牛终于上了船。
在船上,饶平泰急问黑牛:“黑牛,一小队长他们呢?”
“哇!”的一声,黑牛双手抱头痛哭起来。
“黑牛,你慢慢说,一小队长他们倒底怎么了?”柳青边劝边问。
汪梅急了:“黑牛,你快说呀!”
黑牛慢慢抬起头来,抽泣着:“大队长,一小队长王锦风和胡生发同志都英勇牺牲了……船和棉花也让鬼子给打沉了……”
老戴怒火燃烧,骂道:“这狗娘养的日本鬼子!”
饶平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柳青和汪梅抱在一起悲痛失声。她们一起朝府河喊道:“王锦风——胡生发——我们的好战友——你们在哪里?”可是,回答她们的只有那府河水的哽咽。
一场血腥的战斗结束了,在府河河堤旁,临时干部会正在进行。
秦伟山十分激动:“同志们,为了抢运这批棉花,在今天的渡口作战中,我们总共牺牲了五位同志,几十人受伤!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如果不是旅首长指挥得当,我们还要付出更大的伤亡,棉花还在不在我们手里,都成问题呢!”
“我们要记住这血的教训!”牛桂兰沉痛地说。
“我们地下运输线的建立,看来还有一段艰苦的历程。这重担落在饶平泰同志身上!”秦伟山接着说。
饶平泰起身悲痛地说:“身为鸿箭游击队大队长,我对不起牺牲的同志们!”
“平泰同志,你也不要过分自责!今后怎么搞,我们日后要深入研究。”秦伟山语重心长说。
“秦书记、牛部长,你们看,那边有几匹战马朝我们这边跑来!”刘排长突然站起来说。
“会是谁呢?”秦伟山、牛桂兰、饶平泰猛地起身,出神地注视着前方。
堤边大路,邹正刚、彭光在警卫班的护卫下骑着快马朝河堤渡口奔来。土路上扬起一股股烟尘。
马队沿着府河河堤,越走越近……
刘排长十分兴奋地喊道:“是邹旅长和彭政委来了!”
队伍中发出一阵欢呼。同志们情不自禁地奔上前去迎接,柳青、汪梅也在其中。
邹正刚、彭光风尘仆仆地从马上下来。
邹正刚、彭光热情地对大家说:“同志们辛苦了!”说罢两人伸出手来跟大家一一握手。
邹正刚握着饶平泰那双宽大厚实的手,目光上下扫视:“你就是——”
“首长,还是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吧!”饶平泰说。
大家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邹正刚。场中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平静。
邹正刚紧紧握着饶平泰的手:“不用介绍了!‘饶平泰’三个字分明写在你额头上哩!”
“我们的邹旅长,几次要见我们的鸿箭游击大队长都因战事繁忙错过机会,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Сhā柳柳成荫。今日在这里相见,大家说是不是更有意思呀?”彭光说。(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
“邹旅长,彭政委!我饶平泰是个有话藏不住的人,有一句话,已埋在心里多时,没机会向首长说,现在不知该不该说?”饶平泰问道。
“你就直说吧!”邹正刚说。
“我想向邹旅长借兵。”饶平泰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倒底是饶平泰呀!借钱、借粮,这倒常听说;借兵,这很新鲜哩!”邹正刚哈哈大笑。
“你老邹不也是向师部借过兵的?”彭光在一边帮腔。
“老彭,那是补充新源,是经上级审批的。”
“我们这位游击大队长,就是这个意思:要你邹旅长拨给他一个班、排什么的。”
“那不是割我的肉吗?”
“邹旅长,看在我老彭是你的老搭档份上,你也得给饶平泰割一块肉吧!”牛桂兰也上来帮腔。
“看来你们都是一条战线上的了!好!割就割呗!我告诉你们,今日特地赶到沙堤渡口来,就是要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鉴于敌人封锁严密,我根据地物资紧缺,上级指示我十三旅抽调一部分骨干,加强你们这支负有特殊使命的鸿箭游击队!”邹正刚爽快地说。
汪梅突然Сhā话问:“邹旅长,有没有女兵呀?”
“哎呀,你看,刚才一直忙着跟饶平泰说话,简直没有功夫跟我们这两位巾帼英雄搭腔。汪梅、柳青同志,你们的邹旅长失礼了!”邹正刚说着向她们热情地伸出手来。
汪梅、柳青赶紧上前与邹旅长握手。
“柳青、汪梅同志,要道歉的还有我老彭!”
汪梅、柳青:“谢谢首长关心!”
邹正刚问牛桂兰:“这两位女同志,表现不错吧?”
“她们一直都表现得很出色!几个月前,饶平泰孤胆闯孝感城关,那个女主角就是汪梅呀!柳青同志掌管财务,随运输队出生入死,表现得非常勇敢!”牛桂兰说。
“好,好!我们的女同志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战斗,是很好的锻炼呀!谢谢我们的女同志!”邹正刚感动地说。
“这次运棉花,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心疼啊!”秦伟山沉痛地说。
“地下运输,难就难在‘地下’呀!鬼子企图封锁抗日根据地对外的一切来往,妄想卡住我们的脖子,把我们困死,饿死。我们就是要在血与火,生与死的搏斗中,粉碎敌人的阴谋,让地下运输线畅通无阻!”邹正刚脸上露出刚毅的神情。
“这不仅是物资补给线,也是我军赖以生存的生命线呀!老秦呀,当前你也要把更多的精力投到这方面来呀!”彭光对他说。
“彭政委,我鸿箭游击队所做的一切,如果说还有些成绩的话,都是在县委直接领导下取得的。秦书记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真是一言难尽!”饶平泰抢着说。
“那就好!有你们这样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我们的事业就有了希望!”邹正刚说。
“该说的也已经说了,心里的话以后还有机会说。现在我们是不是抓紧时间把棉花送往山里。在青龙岗县委驻地,我们备了些干粮。待船队再往北走一、二十里路,就进入安全区域。只是鸿箭游击队,只能饿着肚子赶回塘口了。”秦伟山说。
“平泰同志,借兵的事稍后就会有结果,你放心就是。”邹正刚握着饶平泰的手说。
彭光与饶平泰握手:“平泰同志,遇到困难,要多依靠当地的人民群众!还要做好上层人士的*工作,争取一切同情抗日的人都参加到抗日统一战线上来!”
“是!我记住了!”饶平泰向二位首长敬礼。
“平泰同志,一小队长牺牲了,我看就让那个在青龙岗上跟你耍大刀的张东华来继任,你看如何?” 秦伟山上前对饶平泰说。
“我也是这样的想法。”饶平泰回答道。
“那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呀!”秦伟山点头。
彭光和牛桂兰在跟柳青、汪梅握手道别。
牛桂兰:“柳青同志,湖区建立区乡抗日*政府后,你要充分发挥学过经济的特长,把税收和供销社的工作建立起来,为新四军和鄂豫边区多开辟财源呀!”
柳青兴奋地:“彭政委、牛部长,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尽全力去开拓新的工作!”
汪梅:“我们还要打好多好多的野猪来慰问山里的首长和战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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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平泰带着游击队迅速离开河堤朝一片庄稼地走去……
当鸿箭游击队员们在通过一片庄稼地时,碰见几具横七竖八的鬼子兵尸体。
黑牛被一具鬼子的尸体绊了一下,生气地踢了那鬼子的尸体一脚,骂道:“呸!看你们还猖狂不?”
“快跟上!”饶平泰小声喊道。
队伍迅速穿过庄稼地朝塘口方向前进。大概在当天下午五点多钟才到达塘口村。
在游击队驻地伙房门口,司务长老曹在催:“同志们,开饭了!”
可是,回答司务长的是战士们低沉的哭声。
罗忠悲痛地:“同志们,鸿箭游击队失去了王锦风、胡生发两位战友,我心里是万分悲痛呀!我建议在塘口村头土岗上,给他们修坟,以表示我们对英烈的怀念!”
“可是,连两位烈士的遗体还没有找到,这坟,怎么修呀?”饶平泰深深叹息。
“大队长、指导员,一小队长和胡生发同志生前还有遗物,把这些遗物埋进坟里不就体现了英魂不散吗?”柳青在一边提议。
“我觉得这个办法好!村头土岗是我们操练的场所,将两位英烈的坟修在那里,这样一来,他们就朝夕和我们在一起了!”汪梅附和道。
“你们的意见很好,很有意义!”罗忠点点头。
“我同意大家的意见!同志们连日带夜地战斗,早上只啃了那冷饭团,到现在已有十个钟头没吃口饭、喝口水,现在,我命令大家都吃饭去!饭后我们在坟地举行追悼会!”饶平泰说。
司务长突然出现在草棚门口。他手端一盘窝窝头,眼含热泪说:“大队长、指导员,王锦风和胡生发两位同志,生前就爱吃我做的窝窝头,这盘窝窝头,就算是我对两位英烈的一份心意!”
柳青、汪梅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又痛哭起来。大家都放下了碗筷……
饶平泰眼圈红了,上前端过这盘窝窝头:“老曹同志,我以鸿箭游击队的名义向你表示深深的感谢!”接着又对大家说,“同志们,现在我再次命令你们都吃饭去!”
在伙棚里,战士们用泪水拌着窝窝头,强咽着……
黑牛突然跑进来,大声喊:“报告大队长,指导员,朱贵和乡亲们已经把两位烈士的遗体打捞回来了!”
罗忠激动地放下菜汤碗:“是吗?真是太感谢乡亲们了!”
战士们一听也来了精神,三下两下把窝窝头吞咽下去。
塘口村前土岗,天色暗暗,寒风阵阵,大地在哭泣,人们在悲伤!
鸿箭游击队的战士和塘口村的部分村民一起,正对着王锦风和胡生发两位烈士的新坟举行追悼会。
罗忠庄严地:“我们的领袖教导我们: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为了抗日救亡,王锦风和胡生发两位同志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英勇献身的壮歌!他们是我党我军的好战士,是人民的好儿子,也是我们鸿箭游击队的骄傲!”
张东华呼口号:“烈士精神永垂不朽!”
众:“烈士精神永垂不朽!”
罗忠举起右手:“让我们宣誓: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烈士的遗志,誓死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
众:“誓死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
张东华又呼:“多杀鬼子,为死难烈士报仇!”
众:“多杀鬼子,为死难烈士报仇!”
“今天的追悼会就开到这里。下面由大队长宣布一项决定!”罗忠说。
饶平泰宣布:“同志们,我们的一小队长光荣牺牲了,经请示县委同意,由张东华同志接替一小队长的职务!”
“是!我一定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奋勇杀敌!”张东华十分激动。
场上响起一阵掌声。
黑伢突然跑上来,拉着饶平泰的手:“大队长,我要参军!去杀日本鬼子!为烈士报仇!”
还有一些孩子一齐涌到饶平泰身边,你一言,我一语:“我也要参军!去杀日本鬼子!为烈士报仇!”
饶平泰抚摸着他们的头说:“好样的!你们快快长大,我带领你们去杀日本侵略者!”
塘口村民知道有游击战士牺牲的消息后都悲痛万分,纷纷来到烈士墓前致哀。
暮色降临。烈士新坟上放满山花,坟前留下许多村民们撒下的纸钱和点燃的香烛。司务长老曹亲手做的窝窝头摆在碑前,人们还在不断地前来吊唁,他们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村头土岗。
然而,此时此刻,在日军孝感宪兵队办公室里却是另一番情景:岗村举着一杯血色的葡萄酒,兴奋不已:“司令!我敬您一杯!”
宇岛大佐得意洋洋:“谢谢岗村君的宴请,来!郭队长,赵队长,干杯!”
郭发财、赵五林受宠若惊,连忙举杯向宇岛大佐和岗村队长示好。
岗村、宇岛、郭发财先后倒举空杯,表示自己把酒喝干了,赵五林却举着半杯残酒,坐在座位上。
“怎么啦?赵队长!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岗村问。
赵五林假惺惺地:“太君!我的没有把棉花夺回来,还使皇军有了损失,心里很难过的。”
“你的,良心大大的!”岗村说。
“赵队长!你的不必难过。跟新四军打仗,要有耐心!要多动脑筋!应该说,我们的三面埋伏,三重火力网给了新四军以极大的杀伤,使他们措手不及,死伤惨重!但是,新四军的‘釜底抽薪’比我们更高一筹,看来,今后可不能小看新四军的!哎——我现在也很着急,我的怎么向西尾将军报告?宇岛大佐说。
电话铃声响。
岗村起身去接电话:“喂……嗯……嗯……好的!我马上替你转达。”
岗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凑近宇岛大佐小声:“刚才是赵县长的电话。他找您有事,电话打到司令部,听说您在宪兵队,又打了过来。赵县长说伪军十三师朱胜光部,急需军粮,请司令批示。他还说,是十三师师长朱子奇向西尾将军请示过的。司令,看来这批军粮要是不给,怕是不行!”
宇岛大佐脸带怒气:“这个‘老狐狸’朱子奇不安好心,借将军来压我!我的——”
“司令!这棉花事件,我们已经非常被动。您就不要与朱子奇计较那么多了。我有个主意……”
“虎落平川被狗欺——八格牙路!”宇岛大佐抓起酒杯使劲往地上一掷,酒杯被砸得粉碎。他把军刀一按,急步往外走去……
岗村在后面撵,急呼:“司令!司令!”
这场酒宴就这样不欢而散。郭发财一瘸一跛地走到自家门前。
李婶拎着一壶开水恰好朝这边走来,她赶忙抢先走到郭发财前头。
“郭队长回来了!我来开门!”李婶把一壶水放在门前掏钥匙开门。
郭发财径直来到客厅屋里空无一人。
李婶在为郭发财泡茶。
“*又到哪里野去了?”郭发财问。
“吃过午饭,太太说有点事,出去一下。”李婶回答。
郭发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袋表:“现在都是下午几点钟了,还说出去一下。”他说着将表在茶几上一磕,“李婶,以后不要前一个太太,后一个太太,就说表子出去了,表子回来了!”
*和赵五林突然出现在客厅门口。
“郭跛子!刚才你说什么出去了,什么回来了?” *大声问话。
郭发财的脸煞时发白:“啊,我是说这个——”他把袋表放在手心抛了两下,“它呀,掉了,我又捡回来了!”说完给赵五林丢了个眼色。
赵五林心领神会地:“郭太太,郭队长这只表今天险些掉了,是我帮他捡回来的。”
“哼!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正好让你们这两个废物给碰上啦?”*鼻子一哼。
“郭太太,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可不,郭队长刚到家,我赵五林不就来了,不迟不早,在大院门口碰到了你——郭太太。”赵五林陪着笑。
“你们的嘴巴今后都给我放干净点!”*骂道。
赵五林赶紧转移话题:“郭太太,我们来说正事——你来主持正义:国军营长——朱某人没了军粮,皇军自然不会给他送粮,他朱某人有手有脚自己来不得,非要郭队长为他送粮上门?你说,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运输队长,我回房睡午觉去!” *爱理不理道。
赵五林示意郭发财,快去把自己的太太拦住。郭发财欲行又止。
赵五林赶上两步拉着*的手:“*大姐,郭队长不好意思开口,我这脸皮厚的赵五林代他说话:你面子大,请你给赵县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县保安大队近日防务紧张,求他向老同学——伪十三师的朱子奇师长说情,要朱营长自派人、车来孝感城关运军粮。”说着,悄悄凑近*,“湖区游击队闹得很厉害,他们自己不来,难道要我们为他们去送死?”
“哟!闹了半天,你们是为送军粮的事犯难呀!我的那个跛子平日里不是神气活现吗?怎么今天变哑巴了?要你在这里喳喳呼呼地说个没完。”*讥讽他们。
李婶假装在内室做清洁,手拿抹布边抹门,边偷听他们的对话。
“好太太,俗话说,胳膊肘往里拐,你可不能让我这个跛子去冒险呀!姐夫跟那十三师师长朱子奇是同学,这不就是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吗?”郭发财央求说。
“好吧!救你一回急,我给姐夫说说看。” *说。
*在拨打电话:“姐夫……日军司令要郭跛子押送军粮去——”*捂着话筒问郭发财,“去哪里呀?”
郭发财低声答:“去闵集。”
*又对着话筒接着说,“是去闵集,但他近日防务紧张,抽不出兵来。你就给十三师朱师长说说,要他的朱营长派一个班的士兵押车,不就把军粮运回去了。”
*面对郭发财又问:“姐夫问是什么时候来运?”
郭发财小声地:“就说今天让他们派车过来,连夜装车,明早就运走!”
*对着话筒:“姐夫,就叫他们今天派车来……”
在内室偷听的李婶听到这里,假装挽着菜篮,匆匆往外走。
在大院门口,卫兵甲:“李婶,有什么急事呀?”
“郭队长家里来了客,买点菜去!” 李婶说。
卫兵乙望着渐渐远去的李婶的背影说:“这李婶,今天怎么‘麻了爪子’。”
“人家心里有事呗!” 卫兵甲说。
不一会,李婶来到南门边,她左右打量一下,从头上取下一个桃木梳子,神秘地向正在门楼值岗的一位伪军分队长做了一个梳头的动作。
伪军分队长李强机警地望了一下四周后,不慌不忙走近李婶,与她背靠背站着,边取烟边小声问:“有什么指示?”
“情况紧急……你设法立即把情报送出去!” 李婶说完转身把一张纸条塞给李强,然后悄悄离开。
一个哨兵朝这边走过来,李强装着取火柴抽烟,趁机把纸条装进衣袋。
“这女的不是郭队长家的佣人李婶吗?你怎么认识她?” 伪哨兵问。
李强递给伪兵一根烟说:“我们是街坊邻居。”
“哦!你们是邻居呀!” 伪哨兵吸了一口烟。
“你给我把门看紧一点,我去方便一下。”李强又说。
“分队长方便还要打报告吗?”
“这年头,人事复杂,还是谨慎小心一点好。”
李强走不出百步,迎面走来一个头戴鸭舌帽,脖上套烟盒的烟贩子,正在沿街叫卖香烟:“*牌香烟有卖——”他见李强朝他走去,故意提高嗓子喊道,“这位老总,来一包,要什么牌的?”
李强走近烟贩,压低声音:“你马上出城去青龙岗!”说着取出夹着情报纸条的钱递到对方手中,顺手拿起一包香烟,故意大声嚷道:“就来一包‘*牌’的!”
午饭后,战士们在塘口驻地棚舍自己的铺位上休息。有的在看书,有的在下棋。
饶平泰和罗忠扶着肖子文下床,柳青和汪梅跟在后面。肖子文示意他们松开手,自己独自走。
“我要到外面走走,晒晒太阳!”他说着迎着棚外明丽的阳光一步一步地走去。
肖子文坚持走了几步,满头是汗:“我会走路了!我的伤全好了!”
柳青和汪梅在一旁兴奋地鼓掌。
路过这里的李大娘在一边高兴地流出眼泪:“肖队长,你的伤还是没有好利索,赶紧躺下休息。待会我让黑伢去摸些泥鳅来,给你补补身子!”
司务长老曹跑过来:“二小队长,晚餐我给你做红烧泥鳅吃,保证你明天能跑、能跳!”
肖子文举起捏紧的双拳:“我还能打,能杀!”
突然,林中便道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原来是通讯兵小吴骑着快马,风似的朝塘口驻地奔来。
饶平泰兴奋地喊道:“是小吴——”
小吴翻身下马,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汗水,迅速从文件袋中取出一封赤黄|色的牛皮信封……
饶平泰接过急信,打开阅看,不禁喜上眉梢:“老罗!又有好戏了!”
汪梅手舞足蹈跑近饶平泰天真地问:“大队长,什么好戏?要我扮什么角色?”
饶平泰望了一眼柳青,脑袋中迅速闪过一条妙计:“这回,让柳青当一回主角,你呀,就领个配角当,怎么样?”
柳青不解地:“要我当主角?”
大个子肖子文颠跛着双腿吃力地走到饶平泰跟前问道:“大队长,这出戏有没有肖子文的戏份呀?”
饶平泰急忙走过来扶住他说:“肖子文,你就好好给我养伤,好戏等着你呢!”
次日上午,通城大道上,从东山头方向,走出一支迎亲队伍。
迎亲队伍正朝前面交叉路口(右拐通四屋咀、闵集)行进。
走在迎亲队伍最前头的是一班吹鼓手,“呜哩哇啦”唢呐吹得正欢。接着是两人抬的大花轿(前后还各有一个换手的轿夫),前面是李小丰、黑牛;后面是彭水生、黄天宝。花轿两旁有两位伴娘,是汪梅和塘口村少女喜燕。花轿后紧跟着一匹枣红马,马背上坐着头戴礼帽、身穿马褂、胸系大红花的‘新郎’饶平泰。马后紧跟着一些抬彩礼(大木箱)的塘口村民和包括罗忠等游击队员在内的一群“亲朋好友”。
汪梅既兴奋又紧张,她凑到花轿前问:“青姐,你在轿子里坐得舒服吗?”
头戴金银手饰,脸上涂脂抹粉、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柳青端坐在轿中,身体随着轿子一上一下轻轻地晃荡,正浮想联翩呢!自己和新郎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众目睽睽之下,随着司仪洪亮的喊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正在行礼。然后由新郎牵引着双双迈入洞房。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新郎的模样、气质觉得非常熟悉,就是自己心上的人……
忽然听见汪梅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柳青掀起红盖头,轻轻地撩开布帘,露出漂亮的脸蛋,回答道:“俗话说:新姑娘坐轿——头一回,坐在轿子里,有说不出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汪梅咯咯直笑:“不仅仅你青姐是头一回,恐怕那骑马的‘新郎’也是头一遭吧!”
柳青故作生气的样子:“去,去,去!又耍嘴皮了。”
李小丰把头掉过来,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汗水,风趣地说:“柳青,你舒服,我难受,你看我这汗水直淌!”
站在他身边的黑牛听见了,忙说:“小丰,我来换换你。”
李小丰向黑牛挤眉弄眼:“刚才是跟‘新娘’说着玩的。待会,咱们像楚戏里戏新娘一样,故意把轿子颠上颠下,闹她一会。”
“我们这是在执行任务,闹着玩,怕不好吧!”黑牛说。
后面的罗忠赶上来说:“不打紧,等一会,你们听我的号令,使劲地闹,要把过路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轿中的柳青听见了,心里直着急:“你们当真要像戏里那样闹新娘?”
汪梅噘着小嘴:“哎!这当‘新娘’还真过瘾!要不是大队长偏心,这扮‘新娘’的任务肯定是我的了!”
突然,骑在马背的饶平泰大声喊道:“前面发现敌情,同志们做好战斗准备!”
刹时,迎亲队伍安静下来,战士们都摸摸身上的武器。
大刀张紧了一下手,他扛着用鞭炮裹着的机枪。
“轿夫”迅速作了调整,黑牛换下李小丰,黄天宝换下彭水生。
罗忠在轿前向众人招手示意,大声喊:“‘伙计们’!使劲吹起来!”
大道上的迎亲队伍又重新热闹起来,唢呐吹得更欢了。
不远处,迎面从大路上急驰着五辆满载军粮的马车,发出叮叮当当的车铃声和车老大挥甩马鞭的噼啪声。
每辆马车上坐着两个双手抱枪的伪兵。有的正在打着瞌睡。
“吁——”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四十多岁的老车把式来了一个急刹车。后面几辆马车,也跟着刹车。坐在第二辆马车上,正斜靠在粮袋上打瞌睡的伪军班长——王麻子差点给甩到车下。
王麻子班长被惊醒,开口大骂:“混蛋!驾的什么车呀,差点把老子甩下车!”
驾车老大用手往前一指:“老总!你看前面交叉路口被一群迎亲的人给拦住了。”
王麻子班长嘴里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拔出驳壳枪,用枪筒顶了一下头上的军帽,一边骂道:“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混蛋,敢堵我的粮车!”一边叫身旁的一个伪兵,“老七,你先上前去看看!”
“是!”伪兵老七跳下马车朝迎亲队伍跑去。
见一个伪兵朝迎亲队跑过来,马背上的饶平泰弯下腰来低声说:“李小丰,你看我的眼色,负责控制住那个伪军班长!彭水生,你负责对付他身边的那个伪兵!”
李小丰和彭水生默默点头。
饶平泰接着吩咐汪梅:“汪梅,注意保护好柳青!缠住那个伪军班长!”
汪梅:“是!”
“注意,大家不要露出破绽!”罗忠提醒大家。
在交叉路口,伪兵老七用步枪比着走在前头的一个吹鼓手:“停下!你们瞎了眼,把老子的马车给堵住了!”
罗忠赶紧上前给伪兵老七递烟:“老总,我们从东山头来,要回野猪堡去,不从这里拐弯,那不一直走到孝感城去了?”
“混蛋!是你的私事重要还是老子运军粮事大?你们赶紧退回去,乖乖地给老子让路,不然让你吃枪子!”伪兵老七把枪栓哗啦一拉。
罗忠不慌不忙地说:“老总,既然碰上了,又是同路,要不,到野猪堡喝口喜酒再走!”
“谁稀罕你们那口臊酒,老子连贡酒都喝过。”伪兵老七说。
李小丰和彭水生冲上前来,与伪兵老七理论,你一言,我一语:“什么臊酒,你才喝臊酒呢!”
刚走上来的王麻子班长用枪顶住李小丰的脑袋,极不耐烦地:“你他妈的活腻了,拦了我的粮车不说,还敢恶口骂人!”其它伪军都气冲冲地跑了过来,用枪口对准迎亲队。
王麻子班长蛮横地说:“今天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们乡巴佬狠,还是我们当兵的狠!”
李小丰急了:“老总,我知道是你们的枪狠!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是你手下那个兄弟先说的脏话!”
“老总,行行好,这枪可不是好玩的!事情这么巧,我们的迎亲队伍正在转弯,就遇到了老总的马车,就麻烦你让我们先走一步。”罗忠说完开始给伪兵们一一递烟,缓和气氛,分散伪军的注意力。
王麻子班长把驳壳枪收起来,接过一包烟,在手上掂了两下说:“你这位乡亲说的话倒也合听,不过,既然这么巧,那得让我看一眼新娘子才行呀!”
“那没问题,看看无妨,只是不能动手!”罗忠边说边向李小丰、彭水生等人使眼色。
王麻子班长在几个嘻皮笑脸的伪军护卫下,来到花轿跟前。
“哟!连这两位伴娘都这么漂亮,那新娘子不长得像仙女一般?”王麻子班长说着急不可耐掀开布帘。
此时的花轿内,柳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如出水芙蓉,万般娇媚,还带着几分羞涩。
王麻子班长粗手粗脚,终于毫无顾忌地掀起大红盖头一角,吃惊地叫出声来:“哟!我活到二十六七了,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说着抬头望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饶平泰,被他一脸大胡子那威严劲给震慑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接着蛮横无理地,“这样吧!要不你们迎亲队伍往回走,让我们的粮车先行;要不,让我摸一下新娘子的脸蛋,老子就让你们先走?这买卖还算公平吧!”
众人一惊,个个眼巴巴地都望着饶平泰发话。
饶平泰不动声色地:“老总,想做买卖,先报上姓名来如何?”
“你还蛮大的味哩,老子是国军第十三师第十七营二连三排一班班长,你算什么东西?”
饶平泰冷冷地说:“老子报了家门,就怕吓着了你这个麻子班长!”
“嘿!老子在江湖上少说也混了十好几年,还没碰到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东西。有种,你下来理论——”
伪兵老七不失时机地凑近他轻声说:“班长,看他那满脸大胡子,并非善人,好像是人们常说到的霸占野猪湖的土匪汤司令——汤子安。”
王麻子班长低头思忖,自言自语:“什么汤司令?没听说。”他点了烟,壮了壮胆,说,“嗨!这年头,假烟、假酒不少见,这什么司令的,也可以弄个假的嘛。老子今天就不信邪,你们不把队伍退回去,新娘的脸,老子摸定了!”
在花轿内的柳青一惊,把手伸到身后,将小手枪紧紧攥在手中。
花轿前,饶平泰厉声喝道:“老子要你的手伸得出来,缩不回去。”
王麻子班长把胸一拍:“老子摸定了!看你这个假司令能把我怎么样!”
周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万分,罗忠按住自己衣下的驳壳枪。
王麻子班长把烟头狠狠地一丢,伸出脏手强行去掀花轿布帘。
冷不防,柳青突然用小手枪顶着他的头,喝道:“不许动!”
说时迟,那时快,罗忠一个扫堂腿把伪兵老七扫了个四脚朝天;与此同时,彭水生、李小丰等战士一齐动手,没费一枪一弹,缴了伪军们的枪支;大刀张领着战士迅即控制了粮车;汪梅气冲冲地从王麻子班长身上缴下驳壳枪;‘伴娘’喜燕用鞋底猛抽了一下王麻子班长。
饶平泰从马上下来,一把抓过王麻子班长的衣领:“今天,老子给你讲清楚,也好让你死个明白——”
王麻子班长脸如土色:“游击队大爷饶命!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饶平泰粗声粗气:“你看我这满脸的大胡子,像个游击队吗?”
王麻子班长结结巴巴地:“不——不像游——游击队,你们是土——土匪?”
饶平泰狂笑,松开手:“算你识相!老子就是无恶不作,独坐一方的野猪湖的土匪首领——汤子安,汤司令!你贵姓呀?”
王麻子班长小心翼翼地:“小的姓王,三横一竖的王。”
饶平泰鼻子一哼:“王班长!”
王麻子班长:“不敢,不敢!”
饶平泰指着马车:“我们前世无冤,今世无仇,都是在外面混口饭吃的人。这五车粮食,我汤某人要了!”
王麻子班长吓得虚汗直冒,结巴着说:“这——是国军的军粮呀!”
饶平泰两眼一瞪:“老子站不改姓,坐不改名,为了让你回去好跟顶头上司朱营长有个交待,就说是野猪湖的汤胡子借去用了!还有这十几条枪,也算是借的吧!”
王麻子班长:“汤司令认得我们的朱营长?这没凭没据的,我回去怎么向他交待?”
饶平泰猛地取过王麻子班长头上的军帽,抛向半空,甩手一枪,把军帽打了一个窟窿,军帽掉在不远的地上。
王麻子班长赶紧上去捡起军帽,惊恐地翻看帽子上的枪洞。
饶平泰指着帽子上的枪洞粗声骂道:“王班长,这不就是凭据!还不快滚!”说着朝天连连开枪……
王麻子班长和伪兵们撒腿玩命地跑起来……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鸿箭游击队满载胜利果实而归,在驻地受到塘口村民的赞扬。当黑伢带着一群儿童团员悄悄地从背后用木制手枪顶着饶平泰和罗忠的背,喊着“举起手来”时,饶平泰望着罗忠诙谐地说:“我们怎么一下子成了王麻子班长了!”这话逗得黑伢将木头枪一收,问道:“饶大队长,你就给我们讲讲吧,那王麻子班长急成什么样子了?”
游击队员和村民们个个仰天大笑……
罗忠把黑伢拉到身边说:“来,我告诉你!这王麻子班长回到闵集,怕是有眼哭不出泪啊!”
大刀张讥讽道:“不光是哭不出泪,怕是连胯子都跑掉了呀!”
彭水生更幽默:“胯子跑掉了还好说,怕是连胆都吓破了!”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当天晚上,在暮色中饶平泰和罗忠来到小河堤岸并肩且走且谈。
“没想到,汤司令这角色,你临场发挥演得有板有眼的呀!”罗忠笑着说。
“说实在的,举枪打飞帽子是灵机一动加上去的。我真没有想到那王麻子班长会要我开个什么凭据。”
“你这家伙,小时候是不是演过戏呀?”罗忠问他。
“演什么戏呀,还不是这年月给逼出来的,打游击给锻炼出来的呀!今天这出化装夺军粮的戏,倒是还可以,只是委曲了柳青同志。”
汪梅拉着柳青悄悄地沿着河堤跟在他们后面。
“怎么?让她扮一回新娘子,你饶平泰就心疼了?”罗忠用肘部捅了一下饶平泰,接着又问,“哎!什么时候让她真的当你的新娘子呀?”罗忠故意问道。
饶平泰不好意思说:“我这匪里匪气的,她能瞧得上吗?”
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汪梅和柳青掩嘴在偷笑……
“我看挺般配的嘛!如果是我呀,我就趁这次假戏来个真做,当着大家宣布确立彼此的恋爱关系!”罗忠说得直截了当。
饶平泰摇摇头:“这是要违反组织纪律的!秦书记知道了,我准要挨批的!”
“你们的事,领导也许早就知道了。再说,组织内部有个新规定,我军大队长以上高龄干部,可以谈恋爱结婚。如果你自己拿不定主意,以后可不要埋怨我这个指导员不关心你呀!”罗忠又说。
饶平泰沉默一会,说:“这话,就说到这里为止,而且限于我们两人知道。”
突然传来汪梅的两声咳嗽。
饶平泰和罗忠转过身来:“啊,又是你们两个……”
“大队长、指导员,我们有事要向你们汇报,你们就当我和柳青是聋子,什么都没听见好不好?”汪梅调皮地说。
“什么事?快说吧!”饶平泰说。
“那你不生我们的气了?”汪梅故意问他。
“生气归生气,汇报归汇报,快说吧!”饶平泰又说。
汪梅一本正经说:“我和柳青一致认为:王麻子班长丢了军粮回去后,伪军一定不会善罢罢休,必定于近日出兵攻打野猪湖大土匪汤子安的老巢,报一箭之仇。一旦双方交上火,必有死伤。我们嘛,就趁机半夜里把队伍拉到野猪湖,隐蔽在芦苇荡里,来个隔岸观火。”
柳青补充说:“趁其不备,给他们各捅一刀!”
“嘿,看不出来,我们的女战士还懂连环计呀!”罗忠竖起大拇指说。
饶平泰故作正经地:“还会跟踪,偷听领导谈话。”
汪梅急忙辩解:“我们可没有偷听,是你们的话直往我们的耳朵里灌,就像今天王麻子班长一样,主动将五大车军粮乖乖地奉送到游击队手中。”
汪梅的这番话引得其他人不禁失笑。
回到驻地,饶平泰独自去老戴家。煤油灯下,饶平泰在写报告。
“饶队长,是不是又要打仗?”老戴问。
饶平泰边折公文笺,边回答道:“是呀!”
“是水上呢?还是陆地?”老戴又问。
“这回呀,是水、陆都有。地点嘛,是你老戴经常去的一处地方。”饶平泰说。
“辛安渡?”老戴猜道。
饶平泰把头摇了摇:“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老戴,自从我们鸿箭游击队来到湖区,老百姓对我们的帮助和支持太大了。别的先不说,就这次化装夺军粮,多亏乡亲们的帮助。塘口村出唢呐队、出伴娘,献木箱、花轿等,直接参加了夺粮的战斗。可以说,我们取得的每一次胜利,都是军民团结合作的结果,这军民的关系就像鱼和水一样,难舍难分,在抗日战争血与火的考验中,越来越紧密!毛主席说过:兵民是胜利之本!真是说得太好了!我在报告里写了这么一件事:塘口村的乡亲们为支援抗战,作出了很大的贡献。目前,家家户户秋粮所剩无几,眼看冬天来了,我想请示县委,将缴获的粮食拿出一部分分给群众。你说是按丁分好还是按户分好?”
“我看,按丁比较合理。”老戴说。
云姣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按丁?像我们家大大小小就两口子,那不吃亏吗?”
“我们家人丁少,按户的话是划得来些。但是,如果我们坚持按户分,跟人家争起来,这影响多不好呀!”老戴又说。
“你呀,就是只顾别人,不顾自己!”云姣说罢生气地躺下。
“啊,我懂了!”在一边写报告的饶平泰心中有了底。
罗忠突然从门外进来。
“我找遍塘口村,没找着,我想,你准是到了老戴家。”
“你来的正好,刚才我们正在谈论如何分配粮食的问题。”饶平泰说。
罗忠将饶平泰一拉:“走,到外面说去,老戴他们也要休息了。”于是两人来到塘口村道。
“我看,就来一个丁、户相结合的分配办法。比如说,分配总量的一半除以户数,总数的另一半除以丁数,再按户为单位,将两个数字相加,就是一户应得粮数。这事就交给学经济的柳青去办,准行!”罗忠先说道。
“嘿!我怎么就把她这个经济专家给忘了?看来,还是学点数学好!”饶平泰摸摸头。
柳青、汪梅正从村道对面走过来。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罗忠笑道。
“大队长、指导员。”柳青、汪梅齐喊。
“柳青,有一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罗忠对柳青说。
“是!保证完成任务!”柳青说。
饶平泰关心地:“柳青、汪梅,时间不早了,你们赶快休息去!给村民分粮的事,请示县委后再说。”
柳青、汪梅:“是!”
安置完战士休息,饶平泰轻轻地把罗忠一拉,出了棚舍,来到村中土路。
“你把我拉到这里来干什么?”罗忠问。
“心里有事,就不想睡觉。拉你来,一是到村头查岗哨;二是有些急事要与你商量。”
“什么急事搞得你睡不着觉?是不是你和柳青的事,你想通了?”罗忠开玩笑说。
“别打岔!有三件急事:一是关于野猪湖的作战方案;二是如何尽快运走这批粮食;三是帮助村里群众过冬的问题。”
“这三件事的确很急。我们要尽快拿出方案,向县委请示!”
“我想争取时间,连夜出发。”
“好!你把黑牛、李小丰带上,早去早回!”
“走,到村口查哨去!”
说着,饶平泰、罗忠两人向村前土岗走去。
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口令!”
饶平泰从容回答:“黑驹!”
“大队长,你怎么来了?”值哨的是大个子肖子文。
饶平泰和罗忠走近哨位。
“指导员也来了,有什么事吗?”肖子文又说。
罗忠说:“查你的哨!”
“没问题!”
饶平泰关心地:“肖子文,这是你伤后第一次值岗,身体吃不吃得消?”
“感谢领导的关心!我的伤全好了,完全没有问题!”肖子文使劲拍了拍胸脯。
“待会,有三匹快马要从你眼皮底下走过,放不放行?”饶平泰有意问道。
“那要看口令对不对得上!”肖子文说。
“好呀!连我也不放行。”饶平泰说。
肖子文笑笑:“嘿,嘿,这是规定嘛!”
夜色渐深,鸿箭游击队驻地棚舍里队员们都已纷纷入睡。
饶平泰轻轻走近黑牛的铺位,叫醒他。
罗忠轻轻走近李小丰的铺位,唤醒他。
黑牛在穿军装、配带公文袋、手枪。李小丰在穿军装,拿武器。他们悄悄来到马棚里,饶平泰、黑牛、李小丰各自牵上一匹战马。
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不远处,传来狗吠声。
三人敏捷地翻身上马。罗忠向他们挥手……
夜色下,三匹快马在大道上飞奔。差不多半夜时分,到达青龙岗(地下)孝感县委驻地。
在一棵树下,突然传来一声吆喝:“谁,口令?”
话说值班哨兵对来人一声吆喝,急问口令。
“是我——饶平泰!”
“饶大队长!我是小吴呀!你来得及时,秦书记他们正等着你开会呢!”
饶平泰下马(李小丰、黑牛也跟着从马背上下来),快步朝驻地走去。
(地下)县委办公室里,悬挂着一盏大煤油灯,灯光照着七八张表情严肃的面孔。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秦伟山正在讲话:“以上同志们的发言,我都赞同,下面我来归纳一下看是不是这么几点:利用伪军和土匪的矛盾,全歼野猪湖的土匪,辟该地为我孝南游击区第二游击根据地,注意此役暂不要与伪军开仗;二、得手之后,将目前所获的粮食以水陆联运方式,以最快速度送往山区,县委警卫排接应并通报旅部;三、匀出部分粮食按户、丁各半的分配方法分给塘口村民。”
“秦书记!你好像说漏了一点。”武装部长蔡仲豪Сhā话。
“老蔡,你补充说说!”秦伟山说。
“一句俗话——关于邹旅长‘割肉’的事。”蔡仲豪简明扼要。
“对,对,对,做好迎接旅部派来的两个班战士的迎接和交接工作。平泰同志,你今晚来得正是时候!你说说看,这事怎么个运作?”秦伟山问饶平泰。
“来多少,收多少,不开借条!”饶平泰说。
他的话逗得与会者的一阵笑,场上气氛轻松了许多。
“报告,刘排长带着旅部派来的两个班到了青龙岗。”通讯兵小吴报告。
会场上的全体人员都激动地站了起来,争先恐后走出办公室。
这时,天已朦朦亮。透过晨雾,可以看见两个班的战士正坐在青龙岗草地上休息。
刘排长走到秦伟山跟前。
“辛苦了。”秦伟山握着刘排长的手。
“秦书记,我可是一个不落地把你需要的人带到了!”刘排长说。
“好!这正是饶大队长朝思暮想所盼望的援兵呀!”秦伟山说。
饶平泰握住刘排长的手:“我代表鸿箭游击大队谢谢你!谢谢同志们!没想到这么巧,我不来青龙岗,旅部也不派援兵来。看来,还得麻烦刘排长好事做到底,把两个班的战士带到塘口。”
“为什么呀?”刘排长问道。
“游击队要迅速部署攻打野猪湖的战斗,平泰同志必须骑马先赶回塘口。”牛桂兰解释道。
“饶大队长,我们到了塘口你拿什么慰劳我们呀?”刘排长半开玩笑说。
“我亲自到野猪湖打头野猪慰劳你们还不行吗?”饶平泰笑着说。
秦伟山风趣地:“那我也有一份啰!”说着把饶平泰一拉,“走,见你的新战士去!”
刘排长抢先一步跑到岗坡边:“集合!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秦伟山来到两个班的战士面前。
“同志们,辛苦了!从小悟山根据地到青龙岗有八十多里路,你们又是夜行军,翻山涉水不容易!我代表地下孝感县委欢迎同志们的到来。战斗环境变了,但是革命的性质没变;工作内容发生变化,但革命情怀更加激昂。在塘口,斗争的残酷性比起山区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我现在就以一个老游击队员的身份给同志们讲清楚,希望大家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祝同志们一路顺风,顺利到达目的地——塘口!”秦伟山说。
众战士报以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你们的游击大队长——饶平泰同志讲话。”
在这晨雾笼罩的青龙岗,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同志们,你们的到来,给我们鸿箭游击队补充了新鲜的血液,给我这个鸿箭游击队长更增添了一份胜利的信心和把握。刚才,秦书记说得很好,从小悟山根据地到孝南湖区——塘口,只不过百把里路,但是,革命内容有着很大的变化,那边敌情更复杂,既要跟鬼子、汉奸、伪军斗,还要跟土豪、恶霸、土匪斗;我告诉你们,一到塘口,就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要你们投入,有没有信心呀?”饶平泰大声问道。
众战士齐答:“有!”
“因为战事迫在眉睫,我现在就得赶回塘口,你们就辛苦一点,吃了早饭后再由刘排长带路,奔赴塘口。我们在塘口见!”
众战士报以一阵掌声,并情不自禁地在下面议论起自己的大队长来……
就在此时,鸿箭游击队驻地也在冉冉升起的朝阳中迎来新的一天。
罗忠在集合队伍。
战士们纷纷议论:“哎,饶大队长呢?”“还有小丰、黑牛也不在?”“这是怎么回事?”
“同志们,饶大队长昨天半夜带着小丰、黑牛去了青龙岗。今天,一定会带回激动人心的好消息!”罗忠说。
战士们一阵愉悦的欢叫。
汪梅问道:“罗指导员,那会不会是到野猪湖去捡蚌子?”
罗忠:“汪梅你这问题提得好!成语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我们那天夺了伪军的口粮,那胡胖子连长肯定气得把胡须翘到天上去了。近日,胡——汤之间必有一场恶斗!那我们呢,把精神养好,到时候给他们露一手!现在,我们到村前土岗操练去!听口令: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队伍迈着雄健的步伐,唱起了《鸿箭》战歌:暴雨倾盆下,箭出青龙岗……
且说伪军在运粮那天丢了军粮,特别是听说是土匪汤司令干的,更加怒不可遏。
此时此刻,闵集镇驻扎的伪军也正在旷地上集结。
伪军三营二连胡连长面对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训话:“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早饭没吃饱。不是上峰剋扣粮饷,更不是有粮不给弟兄们吃。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我胡某人跟弟兄们一样,早饭也没吃好——”
场中一角发出一阵议论。
队列中讲得最凶的是那个叫邓再良的兵油子。
邓再良对同伴说:“早上,我亲眼看见胡连长吃的是面包,喝的是牛奶……”
“难怪他长得这么胖,人家都叫他胖子连长。”
队列中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余参谋出来大声地:“全体肃静!听连长训话!”
胡胖子连长说:“听三排一班长回来报告后,我十分气愤!一个小小的土匪头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光天化日之下,抢我国军的粮食。今天,我们就出发,到野猪湖去剿灭那帮土匪,把粮食夺回来!统统有,立正!向右转!目标野猪湖跑步走!”
上百名伪军开始行动。
突然,伪军营长朱胜光骑着马冲进二连连部操场,后面跟着两名骑马的警卫。
朱胜光喝令:“统统的回来!”
全连伪军回到原地。
朱胜光训话:“有像你们这样去剿匪的吗?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不要小看这伙土匪!匪首——汤子安还是个当兵出身的。你们这样去,不是白白去送死?”又对胡胖子连长说,“你把队伍解散了它,马上到营部来。”说罢,策马奔出院门。
“是,营座!”说完胡胖子连长对全连士兵叫道:“根据营座命令,剿匪的事要周密安排后再行动,现在解散!”
胡胖子连长带着一名勤务兵急急忙忙走出连部大院,向营部策马赶去。
在内室,伪军营长朱胜光和自己的老婆郑小曼,还有一连的连长——黄家声,三人坐在麻将桌前在边说着闲话,边稀里哗啦地在洗牌。
黄家声叼着烟,不耐烦地:“营座!这个胡胖子怎么还不来?这不叫郑小姐久等了。”
朱营长好像在想一件什么事,一双手机械地在牌上摸来摸去,根本就没听到一连长刚才在说什么。”
郑小曼娇滴滴地:“我这老公就是这样个怪脾气,你急,他不急。”
胡胖子连长突然出现在门口。
“报告!”
“报什么告,你这么大声嚷,要全营都知道我们在打麻将,是不是?”
“营座原谅,我胡胖子生下来就是这么大的嗓门。”他坐下后边起牌,边问道,“营座不是要我来商量打土匪的吗?怎么计划又变了?”
“昨晚,是你把我的老本掏空了的!我能不改变计划?”
“是,是,营座。打土匪的事,你只提一下。”
“今晚派一个班先到野猪湖去侦察,然后……吃!这个卡心五来得好呀!”朱胜光边说边顾着打牌。
一连长黄家声摸牌后看了又看,下家郑小曼暗暗地用食指做了一个‘九’字的小动作,然后微微点了一下头。黄家声心领神会,把牌放下,另换一张牌打了出去:“九筒!”
郑小曼跳起来:“和了!清一色的一条龙!我就差这个麻子九筒!”
胡胖子连长把牌推倒,无不遗憾地:“可惜啊,我是郑小姐的下家。这九筒我是要不成的。”他一边付赌资,一边说“营座,今天中饭在哪里吃?”
“在营部军官食堂,怎么,嫌规格低了?”朱胜光问。
“我是怕吃不起,你看我还没开和。”胡胖子连长满脸沮丧。
上午十点多钟,饶平泰、李小丰、黑牛回到塘口。他顾不得休息,便拉着罗忠来到小河岸边,迫不及待将上级的作战意图一五一十告诉了罗忠。
罗忠非常兴奋:“好呀,这下子我们几乎有两个排的编制了!”
突然,饶平泰看见河堤口站着柳青、汪梅等战士,便问:“你看,她们在看什么?”
罗忠将饶平泰一拉:“走,我们也过去凑个热闹。”
原来,是老戴驾着船向塘口小河岸边靠过来。
黑伢站在船头,又是嚷叫,又是招手。
待船靠在小河岸边后,。黑伢从船舱里抱起一条重十几斤的大鮰鱼喊道:“饶队长,你们看这是什么鱼?”黑伢从船上跳到岸上。
老戴得意洋洋地:“这鱼很少见,我打了二十多年的鱼,还是头一回呀!”
汪梅好奇地伸手摸着那条鱼:“戴师傅,你快讲呀——这是什么鱼?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它叫鮰鱼!是鱼中的上品,难得呀!”
“这是天意!连鱼都欢迎我们新生力量的到来。”罗忠说。
“时候不早了,黑牛,快过来帮忙拿鱼送到游击队伙房去!”老戴喊黑牛。
此刻,伙房里一片繁忙,烟雾腾腾。
司务长老曹见老戴和黑牛走过来,连忙喊道:“戴师傅、黑牛,辛苦了!午饭就在我们这里吃!”
饶平泰上前说:“老戴是跑不了的!司务长,午饭要多做两个班的饭,千万不可忘了啊!”
司务长老曹笑问:“大队长,你都说了几遍了?”
罗忠:“我看你这阵子要兵要疯了!你是不是还想要两个班呀!”说得众人大笑。
“司务长,要不要我们做帮手呀?”柳青和汪梅不声不响突然出现在老曹面前说。
司务长乐呵呵地:“要呀!要呀!你和汪梅两个帮我掐菜。”
柳青和汪梅卷起袖口,忙乎起来。
饶平泰和罗忠在伙房边上商量着。
“突然来了两个班战士,今晚睡觉都成问题。”饶平泰说。
“你不是说准备到野猪湖去过夜的吗?”罗忠问。
“啊,这倒是。你看是不是这样:今天夜里,在派出一个侦察小分队的同时,队伍同时取水路到野猪湖隐蔽。估计明天凌晨会爆发战斗。战斗结束后,我们留两个班——作为鸿箭第二支队,常驻野猪湖。”
“如果东山头也进行武装占据,那么,塘口、东山头和野猪湖就像三把尖刀——这对日伪军是个不小的威慑!”
“开辟野猪湖第二游击根据地,秦书记说我胃口大,看来,你罗忠的胃口比我还大哩!”
“喂,说正经的,支队长派谁去担任?”
“我想就派张东华和新来的班长——何小韦两人兼任,听说这何小韦文化水平比较高。你看怎么样?”
“这样可以做到新老结合,高低搭配,你这家伙看得准。”
两人伸手对击,表示同意。
突然从驻地那边传来一片欢呼声。
“一定是刘排长他们到了!”饶平泰说。
罗忠喜不自禁:“走,欢迎他们去!”
两人高兴地朝驻地跑去。
鸿箭游击队驻地前一片欢腾。饶平泰、罗忠热情地跟刘排长,以及新来的战士们握手。
夕阳的红光映照着小河水和岸边的柳林。塘口村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美丽!
饶平泰、罗忠、张东华、何小韦四人沿着河堤边走边谈。
“根据县委指示,端掉野猪湖土匪窝后,新一班和老二小分队将留在那里成立游击大队第二支队,由张东华、何小韦两位同志担任正副支队长。”饶平泰拍着张东华、何小韦两人的肩膀说,“今后,你俩的责任就显得很重,好好干,做出些成绩来!”
张东华、何小韦齐声答道:“是!我们一定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在新区人生地不熟,困难一定很多。我告诉你们一条经验,依靠那里的渔民、农民、猎户,把群众发动起来,便什么都好办!”罗忠说。
“野猪湖、王母湖离孝感城只有三十多里,东面离闵集更近,大概只有十多里。日伪军随时都可能来袭击和扫荡,你们要善于用湖、用水跟敌人周旋。”饶平泰又说。
“大队长,能不能给我们几匹马呀?便于通讯联络。”张东华问。
“老罗,你看——”
“现在大队一共有十一匹马,我看可以调配三匹给他们。”罗忠说。
“能不能再加两匹?”
“小韦同志,目前还不行。根据这形势,我估计不久东山头也将成立游击支队。那时,东山头所需的战马也不少于三匹。这样一来,大队就只剩五匹了。”饶平泰说。
“我看,就这么定了!走,吃饭去!”罗忠说。
战士们正在伙棚前进餐。饶平泰、罗忠、老戴、黑伢四人站在一旁。
“同志们,大家能第一次品尝到鮰鱼的鲜味,要感谢我们的老戴师傅和这位黑伢小兄弟!”饶平泰热情地说。
战士们放下碗筷,热烈地鼓起掌来。
罗忠拉着老戴和黑伢,说:“来,我们也尝尝鲜去!”
“罗指导员,打土匪头子汤司令的行动不让我去,我黑伢就不吃饭!”
战士们投来惊讶的目光。
饶平泰抚摸着黑伢的头:“能行吗?”
黑伢大声地:“能!我船划得好,水游得好,可以在水下做水鬼拽土匪!”
黑伢的话逗得大伙一阵开心大笑,有的战士还鼓起了掌。
罗忠一听,对饶平泰点了点头。
黑伢高兴地跳起来:“好啦,好啦,大队长和指导员同意我参加战斗啦!司务长,把个大碗给我!”
老戴爱怜地望着黑伢,对饶平泰和罗忠说:“这黑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
汪梅跑过来,拉住黑伢的手:“黑伢,来,跟我和柳青大姐一块吃!”
柳青笑着说:“黑伢,慢慢吃,吃饱了好下湖拽土匪!”
黑伢来了个立正姿势:“是!”
大伙又是一阵笑。
当暮色降临塘口村时,冷风阵阵袭来。
张东华、何小韦、黑牛三人全副武装各牵着一匹快马,准备出发。
“天冷,同志们尽可能多穿些衣服。今晚,你们可能遭遇伪军先遣队。注意千万不要跟他们发生磨擦,按刚才我说的去做。记住,侦察小分队必须在明天凌晨跟大队在湖口芦苇荡边汇合。”饶平泰细心嘱咐。
“联络暗号都记住了?”罗忠问。
“记住了!刚才听黑牛说,他有个表叔在野猪湖,这可能对我们有些帮助!”大刀张说。
“社会关系要格外谨慎!”罗忠叮嘱道。
张东华、何小韦、黑牛:“请大队长、指导员放心。”说完三人翻身上马。
不一会,全副武装的鸿箭游击队员列队也来到小河边。
饶平泰、罗忠在指挥战士们上船……六只船满载着游击战士像箭似的向四屋咀方向飞快地划去。
静静的野猪湖畔,远处闪烁着稀落的灯光和渔火。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声。
就在此时,一个班的伪军也正朝野猪湖小心摸进,悄悄接近湖匪住的堡楼。
两个土匪正在堡楼前旷地前巡逻放哨。
冷风吹来,两个土匪打着寒颤,不停地搓手,把枪抱在怀里。
“他妈的,大胡子他们在堡楼里烤火吃烤肉,我们在外面受冻挨饿。”土匪甲抱怨着。
“当什么都是当头的好,可怜的是我们这些小兵小卒。这年月,到哪里不就是混碗饭吃。”土匪乙可怜巴巴说。
堡楼前渠边,上十个伪军匍匐在地,正在对堡前后进行侦察。
“看样子,那个姓汤的匪首就在这堡楼里。走,我们马上回去要连长发兵,报我一箭之仇!”王麻子班长说。
伪军悄然离去。
此时此刻,黑牛、张东华、何小韦也悄悄摸到堡楼边的小树林。
黑牛小声地说:“跟我来!”
张东华、何小韦随着黑牛在林子里穿行,不一会来到湖村农舍。
农舍矮屋里的小窗透出一点灯光。黑牛、张东华、何小韦潜至农舍门前。
忽然,有几个手持手电筒的巡夜土匪从那边走来。黑牛、张东华、何小韦机警地躲在屋角边。
土匪们叽哩呱啦地边讲边从农舍前走过。
待土匪走远后,黑牛悄悄上前敲门。
“表叔,我是黑牛呀!”
(内应):“啊,啊,来了!来了!”
房门开了,黑牛领着张东华、何小韦鱼贯而入。
“黑牛?你不是被鬼子抓去当苦力的吗?怎么——”
“表叔,游击队把我救了出来,我早已参加了新四军游击队。”
张东华亲切地说:“大叔,不要怕,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鸿箭游击队,是来解救野猪湖的穷苦人民的!不久,您家就要看到光明了!”
“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我们穷苦百姓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盼来湖区得解放!”
“大叔,您家能告诉我们怎样才能捉住土匪头子汤子安,彻底捣毁土匪窝吗?”何小韦问。
“这土匪汤胡子可狡诈呀!不仅堡楼修的坚固,还有明碉暗堡。平日里防守严密,生人很难进得去。我听说堡楼内还有条地道,直通湖口,是专门用来逃生的,不到紧急时候,汤胡子是不会开通这条路的。村头的堡楼旁的水渠也可直通湖口,离湖口七八里水路靠东北方向有个湖心岛,听说那又是汤胡子的另一处藏身之地。这些地方,土匪不让别人靠近。”表叔说。
“谢谢大叔!我们想今晚借您家里避一避,等大部队到来后再配合行动。”张东华说。
“行!如果你们出去,我还不放心呢!你们饿了吧?我去蒸几个红苕给你们充饥。”
不一会,表叔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红苕,三人狼吞虎咽般地吃起来。
此时,堡楼内的一群土匪正在狼吞虎咽吃夜宵。
湖匪住的堡楼底层中心烧着一堆柴火,木头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火堆上架着一个铁架,上面正在烧烤着野猪和野鸭。屋内充溢着一阵阵肉香味。
披着棉大衣的汤子安,坐在火堆旁。他满脸胡茬,一双深陷的大眼露出凶光,令人生畏。脚下是几个空酒坛子,肉骨头丢了一地。他正出神地注视着面前的那团火……
“占魁!再拿坛好酒来!”匪首汤子安猛地喊道。
“是,司令!我现在就给您家取陈酒去。”
不一会,郭占魁抱来一坛酒,正准备给汤子安倒酒,汤子安一手扣住坛口:“这样不更方便?”说着,仰着脖子将酒水往嘴里倒,酒顺着他的口边直往下流。
一直坐在汤子安身边的老二张正汉,说:“大哥,好酒量!俗话说眼皮跳,祸事到,我这眼皮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已跳了好几回,是不是有不祥之兆啊!”
汤子安用袖子将嘴巴一抹,粗声粗气地:“有什么不祥之兆?老二!来,吃烤野猪,喝上几碗酒,眼皮就不跳了的。”
张正汉端起酒碗,一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放下酒碗说:“大哥,你看,这眼皮还在跳。”
“老二呀,你别在疑神疑鬼的!我看,你是想女人了吧!”汤子安哈哈狂笑。
“司令,这光有酒有肉,还是寡味,要不我去给你们弄个新姑娘来?”郭占魁讨好地说。
“真痛快,快去!”汤子安一挥手。
“大哥,我今天怎么听到这么一个奇怪的传说。”张正汉已有几分醉意。
汤子安正啃着肉,抬起头来:“什么传说?”
“几户佃户都在说:我们的汤司令娶了一个蛮漂亮的女子回来,还轻飘了的就把国军的几车军粮给弄到了手。”
“扯蛋!我怎么没听说?”
“他们说得有鼻有眼,还说那女子的模样赛过天上的仙女喲!”
汤子安眼睛转了两转,猜疑地:“这就奇怪了!本司令今天哪里都没有去,怎么会有这些野棉花呢?这会不会是新四军游击队搞的鬼?四屋咀的黄舜平和东山头的冯国豹可都是吃了大亏的呀!”
张正汉不安起来,眼皮跳得更凶了:“大哥,如果这真是游击队玩的巧,那个驻闵集的朱营长又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大草包,他还不领着队伍来找我们报仇?你看,我的眼皮又跳个不停,肯定是有祸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们是不是暂撤到湖心岛去,等风声过了……”
汤子安摇摇头:“哎,怎么说风就是雨,鬼不吓人,人还吓人呢!再说那草包朱营长手下几支破枪,老子又不是没有见过!这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扯野棉花拿老子开涮?要是让我给逮住了……”
此时,郭占魁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进堡来。
汤子安收住话,睁大眼睛看着那姑娘,一脸的淫笑:“啊,原来是小香!老爷要你到堡楼里来,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小香姑娘说。
“来,来,天冷,老爷怕你冻着了、饿着了,来呀,这里有烤野猪、烤野鸭,你喜欢吃啥就吃啥;还有酒,想喝上几口也行!”说着,汤子安站起身来伸手去拉小香姑娘。
“别碰我!”小香挣扎着。
“不识抬举!野猪湖的佃户不是欠我的租就是欠我的钱,你姨爹也不例外。在这里,我姓汤的说了算,你要是把老爷给服侍好了,就是开口要金子、银子、珠宝,我的眼也不眨一下。不要不好意思,快到老爷这里来。”汤子安满脸淫笑。
小香仍然不理睬地站着。突然说:“我要回去!”
汤子安干脆把她拦腰一抱:“你今晚就陪老爷在这堡楼里过夜,你姨爹的租子和人头税全免!”说着把小香姑娘抱到那张木板床上,强行解开她的棉袄和裤子……
小香姑娘拼命挣扎着,骂道:“你这土匪头子,不得好死!哎喲……”
湖匪做梦也没想到,大祸即将降临。
野猪湖畔,胡胖子连长带领一连伪军正朝湖区奔袭。
有几个黑影在小树林间闪动,那是黑牛、张东华和何小韦。
小河中,几条载着游击队的船也向野猪湖快速划来。
“饶大队长,我们的船——”汪梅问。
饶平泰做了一个制止她说话的微妙动作。
船队加速前进……不一会,游击队的小船悄悄地驶近野猪湖口。
“过了河汊,就是野猪湖口。那边有亮光的是堡楼,汤子安平日多半呆在那里。堡楼有两层,易守难攻,据说还有地下暗道直通湖口……”老戴指着前方说。
“这处经营多年的土匪窝子,看来,我们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同志们,快!”饶平泰喊道。
此时,伪军已赶到了小渠对岸旷地。
胡胖子连长部署好阵地后,对着堡楼大声喊叫:“汤胡子,你吃黑竟敢吃到国军头上来了!昨天抢了我们五车军粮还在装什么蒜!快快滚出来说话!”
堡楼前,值哨的土匪乙听见喊声吃了一惊,骂道:“你他妈的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抢了你们国军的军粮?我告诉你——我们这里野猪、野鸭都吃不完,还用抢了你们的军粮?你再不滚开,别怪老子的枪子不认人!”
土匪甲迅速跑进堡楼,大声喊道:“报告司令,外面来了一伙‘黑狗子’在叫阵,说什么要我们交出军粮!”
汤子安正在堡楼床上搂着小香,,不耐烦地侧过脸来说:“就给他回话说,要粮没有,要命有一条!快下楼去呀!”
土匪甲跑出堡楼,对着伪军喊道:“我们司令说的——要粮没有,要命有一条!”
在小渠对岸旷地上的胡胖子连长,听了土匪甲的回话,继续大叫:“你他妈的还在犟嘴,今天你们要是不交出军粮,老子就要铲平野猪堡!”
土匪甲讥笑道:“就凭你们这群黑狗子,还想铲平野猪堡?!”
胡胖子连长气得鼻子都歪了,咬牙切齿道:“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就范的!给我往死里打,开火!”
刹那间,黑夜里响起一阵排枪,堡楼前土匪乙中弹倒下,土匪甲赶紧卧倒射击。有十几个土匪闻讯跑到楼下,跟伪军对射。一时,枪声大作,野猪湖村乱成一片……
黑牛、张东华和何小韦见打了起来,乘乱赶快离开小树林。
“好!伪军跟土匪真干起来了!”隐蔽在湖口芦苇丛中的罗忠十分兴奋。
“那我们就隔湖看戏唦!”汪梅手舞足蹈。
战士们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们看戏可以,可别忘了看信号!”饶平泰在一边提醒道。
“大队长,有柳青在,信号准丢不了!”
“这点我相信。”饶平泰点点头。
堡楼前,伪军跟土匪越打越激烈,伪军接连投出几颗手雷,堡前的土匪被炸得血肉横飞。
堡楼上,汤子安急急忙忙穿衣跑下楼。
汤子安气急败坏跑到堡楼前:“快把土炮搬来。老子叫你们这群‘黑狗子’尝点厉害的!”
几个土匪哼衡呀呀地搬来了土炮,对准小渠对岸旷地。
一声巨响,只见伪军阵地上腾起一片冲天的火光,好几个伪军被爆炸的气浪抛到空中。
汤子安等土匪在堡楼前发出阵阵狂笑……
遭受土炮重创的胡胖子连长抹去脸上的尘土,声嘶力竭地:“用重机枪扫!”
重机枪手使劲扣动扳机,重机枪吐着长长的火舌。
刹时,堡楼前一排土匪中弹倒下。郭占魁赶紧护着汤子安跑进堡楼。
湖口芦苇丛里,几十双警惕的眼睛注视着这发生的一切。
“大队长,有信号!”柳青忽然喊道。
对面芦苇丛边,有电光连续闪了三下,每次长度约两秒钟。
饶平泰解下手电筒,将它递给柳青:“快回信号,长度、次数跟对方一样。”
柳青准确地将信号发出。
对方接着发来三组快闪信号。
“回不回信号?”柳青问。
“回!”饶平泰说。
柳青迅速将信号发出。
此刻,湖匪堡楼内,土匪慌作一团。
“司令!看来国军动真格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撤吧!”郭占魁说。
“你把老二给我叫来!”汤子安急说。
不一会,张正汉狼狈地跑了进来。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老二,我命令你化装成我的样子,带上一批弟兄……”汤子安凑近对方耳根,嘀咕了几句后接着说,“事成必有重赏!”
“小弟愿为大哥效劳!”张正汉双手抱拳发誓。
又有几声土炮响过,伪军阵地引发冲天的火光……
激战一阵,枪声渐渐稀少,浓烟慢慢散去,天色渐渐发白……
杀红了眼的胡连长领着一群伪军玩命地冲进堡楼。
胡胖子连长从床上揪起蓬头散发的小香姑娘:“你是汤胡子的姘头?说,汤胡子在哪里?”
“不,不!我是被抢来的农家闺女!”小香惊恐地说。
“闺女?老子正愁没女人陪我睡觉!”胡胖子连长淫笑着。
“老总,你可不能这样!”小香苦苦哀求道。
“土匪都可以上,国军怎么不可以。今天,真是因祸得福,天上掉下来一块肥肉……”说着胡胖子连长如饿狼似的扑向床角蜷着身子的小香姑娘。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湖口芦苇丛边,接到回应信号的黑牛将小船划进饶平泰隐蔽的芦苇丛,跟游击大队汇合了。
“大队长,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汤子安已逃向湖口!”张东华报告说。
“好戏该我们上场了!同志们,准备战斗,决不能让汤胡子跑掉!”饶平泰命令道。
战士们紧张地守候在芦苇丛中……
“大队长,土匪船来了!”汪梅说。
“第二支队出击,其余的迅速上岸!”饶平泰下令。
芦苇丛中箭似地驶出四条快船,朝湖口水道迅速冲过去。
在野猪湖口水域,游击队的四条船正接近匪船。
土匪船上有个小个子土匪察觉有陌生的船只跟踪,惊慌失措地叫喊。“司令!有埋伏!后面跟来了四条船,好像是游击队!”
“跟他们拼了!弟兄们,打!”张正汉喊道。
野猪湖口一带水域顿时枪声大作。
游击队的四条船对土匪成半包围状冲过去。土匪大势已去,拼命往西北方向逃窜。
“大队长,我想跟土匪玩一次猫捉老鼠的游戏!”张东华想好了擒敌的方案。
“我看可以!”饶平泰点头。
饶平泰话音刚落,张东华、黑牛,李小丰、黑伢已跃入冰冷的湖水中……
“大队长,他们——”柳青担心了。
“年青人喜欢玩点战争游戏,就让他们玩一次。”饶平泰说。
“大队长,这够刺激的呀!”汪梅那双大眼看着湖面。
不一会,土匪的船几乎停了下来。
“司令!这船浆怎么划不动呀?”小个子土匪在船上朝湖里望去,见水中冒出几个黑乎乎的头,惊呼,“有水鬼!有水鬼!”
张正汉心里纳闷:“这大白天哪来的水鬼?”他从船头想到船尾来看,突然,船体剧烈摇晃……他大叫,“真有水鬼!”
倾刻间船被掀翻。
张正汉感觉到自己被揪住往水下拽……
野猪湖浅水滩,张东华、黑牛,李小丰和黑伢押着几个直打哆嗦的土匪往湖岸走去。
早在湖岸上等待的饶平泰指着张正汉问:“你就是汤子安?”
“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张正汉嘴硬说。
“你多年盘踞在野猪湖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罪大恶极!现在还这么嘴硬,你是不是想早死呀!”罗忠严厉地说。
张正汉用手偷偷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腮帮。这细小的动作,被黑伢瞧见了。
“大队长,这个汤司令不是真的。你看,他这胡须是假的!”黑伢突然惊叫一声。
饶平泰伸手将张正汉的假胡须一把扯了下来。
张正汉见露了馅,求饶道:“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湖岸上发出游击队员们那豪爽的笑声。
为了捉拿匪首汤子安,饶平泰指挥着四条船载着二十多名游击队员往湖心岛划去。
罗忠则带领一个小分队去野猪湖村清理战场,安抚百姓。”。
战士们押着俘虏登上几条小船。朝对岸的湖村划去。
此时,湖心岛附近水域,一条匪船正朝岛岸悄悄划去。
“快!”狡诈地汤子安在匪船上不停地晃动手枪喊道。
几个土匪在拼命用劲朝湖心岛划去。
汤子安带着郭占魁和几个亲信抢先登上湖心一个小岛,郭占魁迅速将船桨收在手中。
站在湖岸上的郭占魁对船头猛蹬一脚,船离岛岸,他口里骂骂咧咧:“去你娘的!”
船在水中打转,船上几个土匪傻了眼,狂喊:“司令,你不能这样丢下我们不管呀!”
汤子安冷笑着朝离岸而去的小船连开几枪,船上几个土匪立即倒在血泊之中……
饶平泰听到枪声后,站在船头眺望,说:“土匪有可能发生内乱!同志们,快!”
柳青、汪梅以木板当桨,在奋力划船。
汤子安带着几个亲信,迅速进入湖心岛上地窑。
郭占魁指着缸内的醃鱼醃肉,问:“司令,这些东西怎么办?”
“带上一点路上吃!主要是把两只财宝箱带上!快!”汤子安命令他。说着汤子安带着几个亲信穿过丛林,朝岛的西北方向逃窜……
游击队员们陆续登上湖心岛岸。
“大队长,这里有一条被丢弃的匪船!”汪梅说。
“大队长,土匪为什么弃船?没有船他们怎么逃离湖心岛呢?”柳青指着漂在岸边的匪船说。
“你这个问题提得好!这就是说——”饶平泰略停片刻接着说,“张东华、何小韦、李小丰、黑牛,我命令你们立刻乘船包抄到岛的西北角,狡猾的汤子安极有可能从那里乘船逃往王母湖,快!”
张东华、何小韦、李小丰、黑牛齐答:“是!”
战士们涌进地窑。地窑内一片狼籍。
“追!”饶平泰愤怒地喊道。
湖心岛西北角,汤子安一伙手忙脚乱地登上一条早已备好的快船,船驶离岸边。
汤子安惊魂未定站在船上,望着岸上尾追而来的游击队员,不禁得意忘形自言自语道:“游击队,游击队,凭你两条腿往哪追?跟我玩猫捉老鼠,还嫩了点!哈、哈……”
不料,匪船的下方有一条小船正朝它快速逼近。
匪船上郭占魁惊慌失措地喊道:“司令,不好了!有一条游击队的小船撵上来了!“
“啊?这对手还真厉害呀!看来,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老子跟他们拼了!”汤子安一怔。
汤子安举枪瞄准。
游击队小船上,张东华喊道:“注意隐蔽!”
匪船上打来一枪,划船的黑牛肩膀中弹,血流如注。
“黑牛!”李小丰喊。
“不要管我,快追击汤胡子!”黑牛咬紧牙关,奋力划船。
张东华、何小韦、李小丰一齐向匪船开火。
两个划船的土匪应声倒在船上,船在水中打转,汤子安十分慌张。
张东华大声喝令:“缴枪不杀!再逃,我就开枪了!”三支枪口对准了汤子安和郭占魁。
两船对峙,一时出现相对的寂静。
汤子安的一双贼眼在眼眶里转来转去,闪射出鬼火般的阴光。他瞟了一眼蓝莹莹的湖水,似乎在找什么机会。
张东华、何小韦、李小丰在轻声议论……
汤子安趁对方不备,突然“扑通”一声跃入冰冷的湖水。
“狗日的!汤胡子跳水跑了!”黑牛忍着伤痛喊道。
“我下去擒他!”李小丰准备下水。
张东华阻止他,举枪盯着水面在搜寻目标。
不一会,湖水中升起一阵阵气泡,忽然远处冒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头……汤子安浮出水面换了口气,然后拼命泅水……
张东华屏住呼吸,瞄准汤子安的后脑,“叭”的一个点射,子弹激起一个水花。
汤子安在水中挣扎了几下,渐渐沉了下去,水面上涌起一股血浪。
第二天,游击队在野猪湖村开祝捷大会。村民们欢天喜地,敲锣打鼓,一片新气象。
一批残匪低头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
大会上,饶平泰宣布:“乡亲们,作恶多端的匪首汤子安已被游击队击毙!野猪湖村从此获得新生!为了巩固胜利果实,投入抗日救亡的洪流中,我们新四军鸿箭游击队决定在野猪湖建立第二支队!”
场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欢呼声……
突然,村道上一匹快马朝会场奔来。
一匹快马一直奔进野猪湖村的会场,通讯兵小吴勒住战马,从马背上下来。
罗忠惊讶地:“小吴!”
“罗指导员!”小吴又转向饶平泰,凑近他耳根,“秦书记要你带上两个女兵立即赶赴青龙岗!”
饶平泰对罗忠说:“老罗!任务紧迫,看来我得带柳青、汪梅马上先回塘口,这里的事由你收尾。”
站在边上听到这话的黑牛迅速离去。
“你放心走吧!”罗忠说。
饶平泰在找柳青、汪梅说话,随后两人跟着饶平泰紧急离开会场。
他们走到村边小树林,饶平泰问小吴:“公函呢?”
“出发时,秦书记没给我什么公函呀?”通讯兵小吴回答。
饶平泰自言自语地说:“每次有任务只要不是面对面都会有公函的,莫非这次——”他拉住小吴,“会不会他忘记给或者你把公函搁到什么地方,忘记带来?”
“饶大队长,你可别冤枉我呀!秦书记做事一贯精细,决不会出这样的失误。依我看,这任务一定是高度机密!”通讯兵小吴说。
站在一旁的柳青点点头说:“大队长,小吴说得有道理。”
汪梅的一双大眼睛一转:“我看这次的任务还真不简单呢!大队长,我们快走吧!”
忽然黑牛跑上来,带来一包用干荷叶包裹的腊野猪肉,递到小吴手上说:“罗指导员说,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请你带回去让县委领导们尝尝。”
“那就谢谢你们啊!饶大队长,我先走一步,你们一定要尽快赶到青龙岗。”小吴说罢策马而去。
从野猪湖到塘口少说也有二十多里路。只因心里惦记着任务,饶平泰、柳青急步走在前头。
汪梅被落在后面,着急地喊“你们不管我啦?”
饶平泰只顾往前走,柳青停下来等汪梅。
柳青、汪梅对视一笑,跑步朝前赶。
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饶平泰首先到达游击队驻地。迅速收拾好随身携带的东西后他站在驻地前张望了一会,接着又从袋中掏出那个记事本,这记事本突然引发了他的一阵思考:“会不会是营救被俘的那两位同志?”
不一会,柳青、汪梅也回到驻地。柳青、汪梅喊:“大队长,我们来了!”
司务长捏着几块锅巴跑过来,大声说:“饶大队长,你们既然不吃晚饭,就先吃了这点锅巴再上路!”
“大队长,我还真饿了呢!”汪梅说。
“好吧,那就吃了再走!”饶平泰说。
司务长老曹看着狼吞虎咽的汪梅,说:“你们慢慢吃,吃饱了再走!不急,我去给你们把马牵过来!”
三人大口大口啃着锅巴。
天边斜挂着一轮给人暖感的冬日。
在郊野大道上,三匹快马在驰进。哒哒的马蹄声由大渐小,终于消失在茫茫的旷野中。
傍晚,县委办公室里只有秦伟山和牛桂兰在那里。秦伟山踱来踱去,他突然停住说:“他们怎么还没到?这小吴会不会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没能把信息带到?”
“老秦!俗话说心急等不及壶里的水开,就说小吴顺利把信息带到,饶平泰要从野猪湖步行回塘口,然后再从塘口出发,还要带两个女兵,他们能快得了吗?”牛桂兰不慌不忙说。
“那也是的。”秦伟山点点头。
秦伟山从窗户里望外望,后来干脆与牛桂兰走到青龙岗坡边老树下眺望。
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牛桂兰高兴地说:“是小吴回来了!”
通讯兵小吴在马背上嚷道:“秦书记,饶大队长他们不久就到。”
“桂兰同志,这下,我才比较放心!”秦伟山舒了一口气说。
其实,饶平泰此时此刻也很着急,他带着两位女游击战士正在离青龙岗约二、三十里的郊野大道上奔驰着呢!路上尘浪滚滚……
六七个县委的同志正在驻地伙房吃晚饭。
秦伟山夹起一块油渍渍的腊野猪肉,放进口中细细品尝后,赞不绝口:“好!年关在即,我们也要学延安南泥湾打破封锁,自力更生,把野猪湖的这一风味佳肴送到山里,让邹旅长和同志们都尝尝!”
“你老秦偏心!我那位老彭就不尝这佳肴啦?”牛桂兰开玩笑说。
“我刚才说漏了嘴,把我们的彭政委给说漏了!”秦伟山故意挟了一大块腊野猪肉放到牛桂兰碗里,风趣地说,“彭政委,我送给你的腊野猪肉,你夫人已经代收了,你不能不认帐呀!”
秦伟山的这番笑话,引得就餐的同志们一阵捧腹大笑。
端着饭盒的小吴突然跑进来大声地说:“报告你们一个好消息,饶大队长他们赶到了!”
进餐的全体人员放下碗筷,迎了出去。
在青龙岗(地下)县委驻地前,秦伟山拉着饶平泰,牛桂兰牵着柳青和汪梅。
秦伟山关切地说:“还没有吃晚饭吧?走,品尝一下你们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去!”
夜幕降临,驻地四周静悄悄。
冷风骤起,刮得树上的枯叶沙沙的响。
“小吴,你到营地通知刘排长,加派游动岗哨,加强县委办公室周边的保卫工作,今晚我要在办公室开重要会议。”秦伟山吩咐小吴说。
“是!”通讯兵小吴转身离去。
夜幕下,办公室的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煤油灯光。窗外,有荷枪实弹的哨兵在游动、巡逻。新月的微光射落在乌黑的枪筒上,更增添几分紧张的气氛。
会议在悄悄进行。
秦伟山问道:“还记得我们的两个被俘的游击队员吗?”
“当然记得!”饶平泰说。
“秦书记,有他们的消息了吗?”柳青、汪梅十分关切地问。
秦伟山说:“据可靠消息,他们两个一直被关在伪孝感县府的地下室里。”
原来这消息来源于李婶。事情经过是这样:一天傍晚,李婶手挽提篮走进伪县府赵家门,赵坤南夫妇正在进晚餐。李婶说:‘郭太太要我送这烧好的甲鱼来给赵先生和赵太太。’赵坤南说:‘好呀,好呀!老三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姐夫!’李婶道:‘赵先生、赵太太,您家慢用,我回去的。’汪桃说:‘李婶,慢走。’这时,伪县府办公楼前,有一个身穿便服的男子拎着篮子东张西望一番后,快步走进大门。李婶机警地随后跟进……来到地下室前,见那便衣男子在开锁。李婶就躲在一旁窥探,室内传来一阵说话声,正是陈为民和李海林。陈为民说:‘告诉你的人,要不把我枪毙,要不放我出去!我受不了这折磨!’李海林也说:‘你也是中国人,把抗日的志士关进死牢,你还算是中国人吗?’便衣男子说:‘我告诉你,你们两个能活到今天,要谢我们的赵县长!不要不知足。’陈为民骂道:‘他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呢!’便衣男子在收拾盘碗,李婶趁机离去……
“现在是不是要进行武装营救?”饶平泰问秦书记。
秦伟山摇摇头说:“不是!你听我说,我们最近获悉:日军孝感宪兵队长岗村的未婚妻——田中美惠子已到武汉。这个美惠子是日本特高课高级成员,不仅人长得年轻漂亮,还懂得多国语言。按日本帝国间谍条例规定,凡是该组织成员一律不准谈情说爱,更不准结婚的。这次她负有特别任务从东北,经上海、杭州、南昌,南下广州。美惠子要求在武汉逗留获准,估计近日来孝感见了岗村后,即刻南下广州。”
“我知道秦书记的意思了:先把这个美惠子给抓起来,然后迫使日寇拿我们被俘的两位同志来交换这个女特务!”
秦伟山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这买卖我们是亏了点,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营救被俘战士的好机会!”
他看了一下牛桂兰,“桂兰同志,你说说吧!”
“这次诱捕美惠子计划的地点,我们选在卧龙镇。”牛桂兰摊开地图,指着离孝感城咫尺间的卧龙镇说,“就在这里。鬼子的军车经毛陈来孝感,这卧龙镇是必经之地,到时,武汉地下组织还将派一名司机前来协助!”
“这次诱捕任务,我最担心的是:如何才能得到对方的信任,停下车来接受你们的‘欢迎’。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动手的机会。”秦伟山说出了他的担心。
“秦书记,你的意思是指某种信物?”饶平泰问。
“是的!我已委派一名地工人员探摸,至今尚无消息。”秦伟山说。
“这个问题确实令人感到头疼,而又很关键!”牛桂兰补充了一句。
会场上暂时出现一阵令人沮丧的沉静……
通讯兵小吴突然跑进会场,在秦伟山耳边嘀咕了几句。
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穿伪军军装的男子。
“李强同志,请进来!”秦伟山说。
李强径直走到秦伟山跟前,凑近他说了几句。
牛桂兰介绍说:“这位就是鸿箭游击队大队长饶平泰同志,那两位是柳青和汪梅同志。”
“饶大队长,久闻大名,上次你独胆斗古城的戏份很足呀!这次我很想痛痛快快地跟你一起干!”李强伸出手来与饶平泰紧紧握手。
“李强同志,你今晚带来的情报很重要。我看是不是这样,柳青、汪梅两同志一路奔波很辛苦,就先去休息。我们也暂时休会,过后再议。”秦伟山说。
“好!我带柳青和汪梅去休息。”牛桂兰领着柳青、汪梅走出办公室。
秦伟山站在窗口边望着繁星万点的夜空……
次日清晨,秦伟山、牛桂兰、李强(身着伪军服装)、汪梅(村姑打扮,手挽一个提篮,篮内放着一只母鸡)一行来到老槐书下,通讯兵小吴随行在后。
“小吴,你送李强和汪梅同志走出警戒区。”秦伟山吩咐道。
通讯兵小吴:“是!”
沿着乡间小路,通讯兵小吴护送李强和汪梅走了一段路,汪梅忽然往回跑。
汪梅一口气跑到驻地前老槐树下秦伟山、牛桂兰身边。
汪梅闪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带着几分不安的心情说:“秦书记,牛部长,我怎么突然感到一阵害怕?”
牛桂兰把她拉到身边关心地问:“是不是因为没有跟你大队长一起走?”
汪梅轻轻地把头一点。
牛桂兰解释道:“饶大队长他另有任务,你们最终要汇合的,不用怕!这个李强也是我们很优秀的地工人员,你就放心跟他去吧,大胆开展工作。”
秦伟山握住汪梅的手说:“我们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那我走了。”汪梅不好意思地一笑。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强和汪梅来到孝感城南门。
岗楼旁有两个手持带刺刀的步枪的日本兵在守岗,刺刀发亮。
赵五林带着一帮特务正在吊桥边检查过往的行人。
李强、汪梅走近检查站。
“喲——我们的李队长从哪里弄来个这么漂亮的小媳妇?”赵五林问。
“赵队长!莫瞎说!这是我表妹——小香。”李强说。
赵五林一双贼眼上下打量着汪梅,突然说:“你这表妹怎么跟郭大队长的小姨子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呀?”
“你没看走眼吧!人家是洋学生,我表妹是农村姑娘!”李强说着把汪梅一拉,进了城门。
“汪梅同志!你现在不能像上次进城时那样公开、自由出进你两个姐姐的家了!李强说。
“为什么呀?”汪梅问。
“你大姐夫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至于那郭跛子也是日本人的奴才!你要高度警惕才好!”李强告诉她。
“那要见我三姐怎么办?”汪梅又问。
李强想了一会,说:“这个——我来想办法。走!到县保安大队后,千万别进去!”
两人来到伪保安大队门前,李强做了个手势,示意汪梅离院门远一点,他自己径直朝院门走去。
卫兵甲:“李分队长下班了?”
李强:“是下班就好啰!我就不进去了。你去把郭太太唤出来,就说她乡下有个亲戚找他。”
卫兵甲:“是不是上次来的那个漂亮的妹子?”
李强:“是远房的一个亲戚。快去吧!我走了。”说罢退到远处的墙脚边。
不一会,李强远远看见汪菊走出院门,转身对汪梅做了个准备的手势。
保安大队院墙边,汪梅迎了上去,取下头巾,正要张嘴说话。汪菊突然认出了她,把她猛地一拉,两人来到院墙边的一棵大树下。
汪菊:“你怎么又来了?大姐和我都为你急死了!大姐夫和三姐夫都已经怀疑到你头上,还有那个胡老师!所幸日本人那边还不知情,不然的话麻烦就大了!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子长了,谁也保不准日本人会不会在追查!今后,县府、保安大队你都别再露面了!现在,只有到同仁巷老娘那里去避一避!如果见到陌生人,就说是乡下卖母鸡的。快!把头巾系上!”
两姐妹在街上且走且谈。
“妹妹,你不要难为姐姐好不好?”汪菊说。
“见了娘再说,让她老人家评评理!”汪梅满脸不高兴。
汪家两姐妹来到汪太住处同仁巷20号。汪菊上前敲门。
(内应):“是哪一个?”
“妈!是我——*呀!”
门慢慢打开。汪太突然看见汪梅,一阵惊喜。她睁大两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汪梅,激动地说:“这不是我家老四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汪梅闪着泪花,一下扑进汪太怀里,喊了一声:“妈,是不孝女梅花来看您家。上次到东山——”汪梅立刻察觉自己说走了嘴,把话刹住。
“什么?你回了东山的?”汪太问。
“不,不,不!是我在外做梦都想回东山老家看妈呀!”
“老四!为娘的也时时刻刻惦记着你呀!”汪太鼻子一酸,滚出了眼泪。
汪菊往巷口瞧了一瞧后说:“妈,进屋再说吧。”
母女三人走进汪太居室。
汪梅问:“妈,你怎么没有跟大姐或三姐一起住?”
汪太说:“我一个人清静惯了,不想打扰她们!再说有阿秀陪着,倒也不显得寂寞。这不,一晃几个月都过去了,日子过得还蛮自在。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咱娘俩一起住!”
说话间,阿秀端上茶来:“老太,还有二位姐姐喝茶!”母女三人把热茶饮完后继续谈话。
汪梅又说:“妈,你先来评个理:我要三姐帮我一个忙,她不答应!”
汪太脸一扳,对着汪菊问道:“老三!是怎么回事呀?老四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能怠慢她呢?”
汪菊一脸委曲:“妈,你不知道这事有多难!弄得不好,还会惹日本人发恼,要我们吃不完兜着走呀!”
汪太不解地问道:“老四,倒底是什么事,还要去惹日本人?你说出来听听,我自然会为你作主!”
汪梅像竹筒倒豆子说:“妈,您家知道,我从小就很爱美的。听说日本宪兵队长岗村有一张他的未婚妻的艺术照,常放在办公桌上的小相框里。我非常想看看那张东洋女子的艺术照,但谁敢去宪兵队看照片呀?姐夫有一个叫赵五林的手下与岗村队长是好朋友,于是我要姐姐通过赵五林偷偷地把照片借出来给我看一看,之后就还回去。就这小事,三姐他不肯帮忙。”
“你这还是小事呀? 汪菊说。
“老三,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爱美之心哪个没有,你就帮忙把那张照片给弄出来,有机会,也给我瞧上一眼,让我也开开‘洋荤’。就算是娘求你好了,行不行?”
“妈,你这样的口气,让做女儿的怎么受得起喲!看在妈的情份上,我就试试看。”汪菊无可奈何地说。
“哎,这样就好,你们秭妹俩要相亲相爱相帮!”
“四妹,什么时候要?”汪菊问。
“姐,当然是越快越好!就今天晚上吧!”汪梅说。
“妈,那我回去了!”说着汪菊用眼睛狠狠瞪着汪梅,细声说,“在路上我对你说的都记住了?”
汪梅点点头。
“老四,你姐在跟你说些什么呀?”
汪梅把娘一拉,撒娇说:“妈——”
且说青龙岗,差不多在这时,牛桂兰轻轻开门走进自己的寝室。屋里很亮,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洒到熟睡的柳青身上。
柳青惊醒,坐在床上:“牛部长,我——”
牛桂兰坐在床边,看着柳青消瘦的脸,心疼地说:“这些天日,连续作战,太累了,我是想让你多睡一会,现在才来喊你。”说着她把一套药铺伙计穿的旧衣服还有一顶绒布制成的帽子放在枕边,“你起床后,就把这套衣服给换上!”
不一会,化了装的饶平泰和柳青精神抖擞地来到办公室门口。
饶平泰、柳青喊道:“报告!”
“请进!”秦伟山说。
牛桂兰边观察饶平泰和柳青的打扮,边赞不绝口:“这身打扮很自然,不留什么痕迹!”
秦伟山也很满意地说:“如果在路上相遇,我也只会把你们当成做药材买卖的一对兄妹。”
“这里去卧龙,还有四十多里路要走,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那就快出发吧!”牛桂兰说。
饶平泰说:“是!”
“秦书记、牛部长再见!”柳青说。
“祝你们成功!老秦,要不要小吴送他们出警戒区?”牛桂兰说问。
秦伟山摆摆手说:“嗨!青龙岗县委警卫排谁个不知,哪个不晓我们大名鼎鼎的饶平泰呀!”
在乡间小路上饶平泰和柳青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
大约走了二个小时,他们来到沙堤渡口东側。饶平泰停住脚步说:“注意,前头就是沙堤渡口。”
几个村民正从前面交叉路口往渡口走去。
伪军甲在远处嚷道:“前头两个是干什么的?”
饶平泰沉着应答:“是卖药材的,老总。我们要赶路哩!”说着加快步伐绕过渡口。
饶平泰和柳青,一刻也不敢懈怠,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晌午前赶到卧龙。
“前头就是卧龙镇。”饶平泰停下脚步,用手抹着脸上的汗水。
见身后有几个挑担走路的农民,机警的柳青递上一条毛巾说:“哥,用它擦汗。我肚子饿了,走不动了!”
“小妹,要不要做哥的背你呀?”饶平泰接过毛巾打趣说。
柳青圆脸绯红,去夺毛巾:“谁要你背呀!”嘴里虽这样说,心里觉得蛮舒服。
两人一前一后小跑起来。不知不觉前面就是卧龙中药铺。
他们匆匆走进中药铺,见一个年近30个子中等、体形微胖的老板正背对柜台正在药柜里抓药材。柜台前站着一位中年妇女,柜台上面放着已抓的药和处方。
饶平泰大大方方靠近柜台,用暗语说:“老板,要不要当归和熟地?”
药铺老板一个急转身答道:“有没有当参?”
饶平泰看着药铺老板:“有,要不要先看看货?”
等那买药的中年妇女提了药,付过钱走出药铺后,药铺老板取下眼镜,呆呆看着饶平泰:“怎么,不认识了?我是——接你和汪小姐去火车站的‘走千里’——刘绍坤呀!”
饶平泰出神地望着对方,闪现当时的一幕,孝感火车站侧,饶平泰把黑牛扶上人力车,对刘绍坤低声说:“快,出南门,拉到沙堤渡口……”
饶平泰恍然大悟说:“哦,真没想到是你呀!你这‘走千里’倒真是四处走呀!”两人不禁轻松一笑。
三个人进入药铺内室。饶平泰和柳青先吃饭。刘绍坤坐在一旁。
刘绍坤说:“我想,这次诱捕行动,一定会有你。果然不出所料。你从县委带来了什么新指示?”
饶平泰边吃边说:“你急什么呀?让我们把这几口饭嚥下去再说也不迟。”
刘绍坤赶紧递上两杯茶水。
饶平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凑近刘绍坤:“刘绍坤同志,根据县委指示,你的任务是掩护同志们安全撤退,不能随便走千里啊!”
刘绍坤“扑哧”一笑,说:“秦书记真有眼力,我这店的后院就通后山的一片林场。”
饶平泰指着柳青介绍说:“她叫柳青,是要直接跟美惠子交手的同志。”
“上次和你一起大闹孝感城的那个汪——什么,这次来了吗?”刘绍坤问。
“你是说汪梅同志吧,她在孝感城内执行任务。”饶平泰说。
店堂内传来小伙计的喊声:“师傅!有顾客抓药!”
“你们先歇着,我出去应付一下。”刘绍坤起身朝店堂走去。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傍晚,饶平泰带着柳青在后院转悠。后院长些杂草,还有些知名药草。两人来到院墙后门边。饶平泰拉开门闩,外面果然是一片密林。
饶平泰指着那片林子说:“太好了!这片密林正是我们理想的青纱帐!”说罢哼起了《游击队之歌》。柳青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轻轻地跟着哼起来:“在那密密的树林里……”林间飘散着激奋人心的旋律,荡漾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夜晚,在一盏煤油灯下,药铺内室秘密聚集着一群游击战士。
刘绍坤为饶平泰和柳青介绍说:“这位是毛陈的郑天锁——你们认识的‘铁砣子’!这位是武汉派来的司机——吴佑平同志!”
“饶大队长,我们又见面了!”郑天锁激动地说。
吴佑平说道:“饶大队长,能与你们一起战斗,我很荣幸。我提前赶来卧龙,是为了告诉大家:美惠子突然提前到明天来孝感。”
饶平泰皱起眉头说:“这下可乱了我们的方寸。老刘同志,你看如何连夜通知城内的同志?”
“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我现在就动身。大家帮忙把存放在后院的料草给我搬几捆来。”郑天锁把胸一拍说。
通城大道旁,游击队员们在装料草。郑天锁驾着装了料草的马车急驰而去。
饶平泰、刘绍坤、吴佑平、柳青向郑天锁招手。
只一刻功夫,郑天锁驾着车来到孝感城南门口。
赵五林正带着一帮特务在城门吊桥边巡逻。郑天锁从车上下来,借着夜色拉着马车朝城门里进。
“什么人!夜里驾车!”赵五林喝道。
“老总,我是给保安队送草料的。”郑天锁沉着回答。
“我就是保安大队的,怎么不知道此事?”赵五林嘀咕着。
“老总,你忙外勤,怎么会晓得这类小事?是郭大队长让李婶通知我的。”郑天锁又说。
“李婶,你怎么认识她的?”赵五林又问。
“她是郭大队长家的女佣人,以前保安大队的料草都是我送的。”郑天锁应答如流。
赵五林对郑天锁上下打量一番,又粗略检查了一下草料,然后一挥手说:“进城吧,以后不许晚上送什么草料。自找麻烦!”
进得城来,郑天锁驾着车直奔黄记修理店。他从马车上下来,左顾右盼一会,然后用暗号敲门:‘笃,笃——笃,笃笃笃!’
小伙计忙开门把郑天锁拉进店内。
郑天锁向黄啸天汇报道:“黄组长,武汉来的同志说:鬼子提前出发,明天上午九时左右途经卧龙镇,饶平泰要我通知你马上调整行动计划,迅速完成所有准备工作,确保明天清早出城——至少提前两小时到卧龙待命!”
“明白了,我们马上行动!”黄啸天说。
“那我走了。”郑天锁转身欲走。
黄啸天喊住他说:“你的马车留给我,明天我要有用场!”
“没问题!我现在就把料草送到保安大队,卸完料草就把车停在院内。”郑天锁说。
“这不妥吧?”黄啸天发问。
“没问题!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这是黄组长你亲口对我说的呀!”郑天锁笑着说。
晚饭后,汪菊特意换了一身艳丽的外套独自来到日军驻孝感宪兵队门前。
“太君,我有事要见你们的岗村队长。”汪菊对哨兵说。
“郭太太,你的请进!”日军哨兵说。
岗村独坐办公室内,正拿着嵌有美惠子美照的小相框在出神地看着……他朦胧地见一位俏丽,身段苗条的女人走进来,连忙放下相框,牵着对方的手,说:“啊,美惠子,你终于来了!”
“岗村队长,我是郭太太——汪菊呀!”*笑容可掬地说。
岗村松开手,揉了揉眼睛,怪笑道:“嘿嘿嘿,对不起,郭太太,岗村失礼了!”
汪菊眼睛盯着桌上相框中美惠子的玉照,赞美地说道:“你的未婚妻真漂亮!”
“她能得到像你这样的中国美女的赞赏,我的感到非常骄傲!你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岗村心花怒放,问她。
“我在德华酒楼备下薄酒,特来请你赏脸!”汪菊说。
“不,不,不!我的已用过晚餐了。再说,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岗村推辞道。
“岗村队长,你是不是想你的美惠子想得太多了?”汪菊忽然变得娇滴滴地问。
“郭太太,你的真是善解人意呀!你看,要不这样,等美惠子来到孝感,我们再邀上宇岛司令,为她洗尘好吗?”岗村心里痒痒的。
“岗村队长,美惠子如果来孝感,我当然要为她接风洗尘的!但今晚你就不要推辞了,你是不是不肯给我一点面子呀?”汪菊索性把一只手搭在了岗村的肩膀上。
岗村队长抵不过汪菊的诱惑,双眼色迷迷地盯着汪菊说:“郭太太,如果你答应宴会后,单独在这房里陪我一个时辰,我的就答应你!”
“那不成问题!走吧——”汪菊满口答应。
岗村变得异常兴奋,亲自驾着摩托车陪汪菊来到德华酒楼。酒楼内灯红酒绿,宾朋满座。
楼上一间雅包房内,郭发财、汪菊陪坐在岗村两旁。
“我的老朋友赵五林怎么没来?”岗村问道。
“岗村队长,很不凑巧,他的今晚值夜班。”郭发财说。
“值夜班?喲西!”岗村向站在门边的卫兵做了一个手势。卫兵恭恭敬敬走过来。
“你的,到南门口去把赵队长请到这里来!”岗村命令道。
“嗨!”卫兵下楼后迅速发动摩托车,宁静的街区,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马达声。
不多久,卫兵便将伪军别动队长赵五林给请来了。
赵五林是心知肚明,入席后便是一阵猜拳喝酒,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岗村涨红了脸,已有*分醉意。汪菊又斟了满满一杯酒,送到岗村手上。
岗村晕晕糊糊地:“为了你汪大美人能单独跟我呆上一个时辰,我喝!”说罢一饮而尽,双眼射出色迷迷的眼神。
在座的郭发财、赵五林,汪菊面面相覰,个个脸显微惊。
“岗村队长喝醉了,五林兄弟——”汪菊向赵五林使了一个神秘的眼色。
赵五林心领神会,起身说:“郭队长,你跟太太慢慢吃、喝,我先送岗村队长回宪兵队去!”
郭发财不明其中奥妙,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为发泄心中不满,说道:“*,你今晚搞的什么名堂呀?”
汪菊望着赵五林和岗村的背影,凑近郭发财的耳根说:“跛子,别这样!今晚到我房里来,陪你好好玩一回。”
平时一贯遭自己夫人冷落的郭发财立即喜上眉梢:“那好呀!今晚这桌酒菜钱算我的!来,喝!”他端起酒杯与汪菊碰杯,汪菊逢场作戏跟他碰杯。
赵五林吃力地搀扶着醉熏熏的岗村走进办公室,把岗村放倒在行军床上,并帮他盖好被子。
岗村突然拉住赵五林的手不放,眯着眼狂喊:“*美人,别走!你答应我的!别……”没说完就昏睡过去。
赵五林蹑手蹑脚地来到桌边,回头盯了躺在行军床上的岗村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小相框,迅速把它装进衣袋就走。
正在汪太住宅等待时机的汪梅在灯下漫不经心地看书,等了一两个小时,不见三姐人影,烦躁不安的她将书一关,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梅花呀,怎么还不睡呀?你看都几点钟了。”汪太问。
“妈,你先睡吧,我再看一会书就睡!”汪梅说。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汪梅开门一看,是李强。
“只有东西到手,明早我把你安全送出城门,我的任务才算完成。”李强说道。
“我三姐回来了!”汪梅说。
李强一个闪身遁去。
汪菊满身酒气进到宅里,从包里拿出小相框对汪梅说:“给!今晚让你看个够!什么时候送回去,我可管不了!我走了!”
汪梅接过小相框感激地说:“姐,让你费神了!你真是我贴心的好姐姐!怎么谢你呀?”
“以后别再找姐的麻烦,我就心满意足了。”汪菊说罢,用手指头在汪梅额头上轻轻一戳,“你呀!无事找是非!”
汪梅假装送汪菊,在巷子里转悠。巷子暗处,李强突然窜出来。
汪梅小声说:“东西到手了。”
李强说:“快给我,照相馆有我们的人,把照片复制一份!明天你还是装扮成我妹妹的样子,我护送你出城。余下的工作,会有别人分管,我走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次日晨,郑天锁驾着马车。车后跟着化了装的地工人员黄啸天等三人。
岗楼里的鬼子哨兵用刺刀一比问道:“嗯!车上是什么人的干活?”
“太君,是一个传染病人,我的要把他送到乡下去!”郑天锁回答。
两个伪军走过来,伪军甲掀开车上的蒙布,看见一个满脸血癍的病人,立刻捂着鼻子走开。
“太君,是传染病人,快要死了死了的!”伪兵甲说。
“快快的拉走!”鬼子哨兵用枪一比喊道。
几个男子随马车出了城门。
待马车走到安全地带,躺在马车上的张天水,坐起来擦干净脸上的“污血”、“脏水”,显露真容。他拉开垫草,底下露出衣服、锣鼓和欢迎美惠子的横幅……
“老子把脏脸一洗,照样卖我的孝感米酒!”张天水风趣地说。
众人不禁失笑。
黄啸天扯下戴在头上的破毡帽,学着鬼子说话的样子:“到了卧龙中药铺,你们统统地给我换装!”
又是一阵狂笑。
黄啸天带着一伙人悄悄进入卧龙中药铺店堂。
已换了装的饶平泰和柳青在内室门口欢迎这批地工人员。
黄啸天握着饶平泰的手,又拍拍他的肩说:“今天你改了装,我也认得你这个鸿箭大队长。”
饶平泰说:“黄组长,谢谢我们再次合作!”他略停一会,接着问道,“汪梅没跟你们一起来?”
“她跟另一条线的地工人员搭档。”黄啸天说。
差不多是饶、黄说话的当儿,在孝感城街头的李强环顾四周,然后偷偷地将一个小相框塞在几包孝感麻糖、麻烘糕这些民间美食下面,便朝孝感城南门走去。
汪梅拎着篮子,在李强的陪护下来到城门口。有几个伪军在值岗。李强有意把汪梅拉到自己身边。
汪梅对李强说:“哥,我回去了。”
李强把手一招:“快去吧,好走!”汪梅混出了城门。
药铺内室已济济一堂。各路人马基本到齐。
饶平泰说:“同志们,这次行动是游击队的一次广泛协作的特殊战斗。根据县委指示,我们一定要在今天成功劫持日本女间谍——美惠子作为人质,保证我方无一伤亡。这就要求我们行动要果断,心理要过硬!主要分工如下:柳青同志负责用英语跟美惠子对话(说明一下,这个美惠子会讲几国的语言),我负责控制住美惠子;司机吴佑平负责打击鬼子的司机和驾车活动。汪梅同志——怎么还没到?”
内室门口突然传来汪梅的一声嚷叫:“汪梅提前到卧龙镇报到!”室内一阵欣喜和躁动。
“东西带来了吗?”饶平泰问。
汪梅从挎篮底下翻出小相框,将它交给饶平泰。汪梅开玩笑地说:“大队长,我这里还有正宗的孝感麻糖和麻烘糕!让你们品尝!”
饶平泰风趣地说:“你分给同志们吃吧!”然后仔细看着小相框,颇有感概地道,“这个美惠子确实很迷人的,难怪那个岗村队长被迷得神魂颠倒!只可惜当了女间谍!”
众人不禁一笑,气氛也变得轻松许多。
饶平泰把相框递到柳青手中,继续说:“汪梅同志负责掩护柳青同志。下面还有两个重要细节,我要特别强调一下,我们拦住鬼子军车后,有几分钟的惊险戏。当我和柳青、汪梅走到美惠子跟前时,也就是柳青递上相框后几秒钟,必须有一位同志在偏角处(又要能监控全场的位子)朝天鸣枪,分散鬼子的注意力,引开鬼子卫兵,这时司机要迅速冲上来开始行动;还有,掩护的同志在撤退时,一定要朝卧龙药铺跑,并要按刘绍坤同志指示的路线,从后院往后山密林中撤退!还有什么问题吗?”
“饶队长,我有一个疑问:美惠子的相框怎么还原到岗村的办公桌上呢?”黄啸天问道。
“我的联络人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汪梅答道。
“我提一个问题,如果这美惠子不领情,不下车,军车强行冲撞怎么办?”张天水问。
众人:“是呀,是呀!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呀!”
“那我们就要果断地采取武装劫持行动,击毙鬼子卫兵!但是,一定不要伤及美惠子。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也可能要付出伤亡的代价!”饶平泰说。
“只要能逮住美惠子,即使我们付出了伤亡的代价,我看也值!”黄啸天语气坚决。
“不,不!这是原则问题,上级指示不能打折扣。我们还是要临危不惧,充分发挥我们的聪明才智——成功诱捕美惠子。”说话时,饶平泰特别把最后的七个字说得重,说得慢。说到这里,他望着身边的柳青,轻声问道,“你有必胜的信心吗?这要看你临场发挥如何了。”
柳青一双眼睛顿时睁得又圆又大又黑又亮。她微微地把头点了又点。场中所有的人都望着她——赞许她这无声的回答并向她投去信任的目光。
“我觉得还是少了一样道具——鲜花!”汪梅说。
“可是,时下是腊月寒冬,到哪里去弄鲜花?”饶平泰为难了。
刘绍坤拍了拍脑袋说:“有了!后山边有一株腊梅,也许正是时候呢!”
“好!刘绍坤同志,你马上带柳青和汪梅去摘!其余同志留下继续研究行动细节。”饶平泰兴奋地说。
不一会,柳青和汪梅各捧一束鲜艳夺目的腊梅回来。室内顿时散发出扑鼻的芬芳。
饶平泰嗅了一下,赞道:“真香,汪梅这个点子出得好!”
忽然小伙计跑进内室报告:“外面监视的同志报告,远处来了鬼子的军车!”
“快,准备战斗!”
饶平泰一声令下,游击队员们奔出店门。
通城大道卧龙段。郑天锁和张天水迅速扯起一条横幅,上面写道:欢迎美惠子小姐!
横幅后面:中间站着头戴礼帽,身穿全套黑色西服的饶平泰。他的左右各站这一个手持鲜花的女子:柳青身穿全套浅紫红色的夹旗袍,汪梅身穿一套时尚白色学生冬装,其他人的穿着打扮都不俗,显出一定文化素养的人群。黄啸天站在拐弯处的一棵大杨树下密切注视着全场情况。
游击队员们敲着传统的湖北民间欢乐的鼓点:“枪枪七枪七枪七,枪枪七枪枪七枪……”马上引来一些老人和小孩的围观,场面颇为热闹。
饶平泰目视前方,仪态沉着冷静。可他耳边却响起:“遭了,这些看热闹的老人和小孩怎么办?”
一辆日军军车急速驰来,情况紧急,不容他多想。
军车内前排是司机和一名手持冲锋枪的日军卫兵。后排中间坐着戎装整洁,留着披肩秀发的美惠子。她左边坐着随行的高岛副官,右边是一名手持冲锋枪的日军卫兵。
“停车!”高岛副官命令坐在前排的卫兵,“你的,下去看看,前面究竟是什么回事?”
日军卫兵下车后端着冲锋枪走向欢迎的人群。
场上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饶平泰示意锣鼓暂停敲打。
“你们的,什么的干活?”日军卫兵喊道。
饶平泰回应:“太君,我们都是岗村队长的好朋友,特地出城来欢迎美惠子小姐!请转达我们的一片心意:请美惠子小姐下车接受我们的献花!”
柳青用英语将饶平泰的话重复了一遍!
饶平泰对她的临场发挥表示满意,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日军卫兵往回跑到军车旁说:“报告高岛副官!他们自称是岗村队长的朋友,说是出城来欢迎并向美惠子小姐献花。其中还有一位女子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美惠子小姐,你的意思是——”高岛副官问。
美惠子冷冷地一笑,吟了两句唐诗:“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开车!”
从远处传来汽车发动机加大油门时的轰隆声……
“看来,这个美惠子真的不领情了!怎么办?”张天水急了。
整个欢迎队伍一下变得非常紧张。
饶平泰、柳青、汪梅、吴佑平迅速闪到横幅前面。
不远处日军军车鸣着急促的喇叭,快速开过来……
在众人几乎束手无策之际,只见柳青手挥着花束突然朝军车迎面跑去。
在同志们来不及作出反应时,柳青已跑到日军军车前。
军车一个急刹车,柳青几乎扑到车头上。
柳青手摇鲜花,用英语大声说:“美惠子小姐,岗村队长的人缘很好,我们都是他的好朋友,特地代表他来欢迎小姐,请接受我的献花!”
坐在车内的美惠子显然被刚才这位中国女子的真情所打动。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闪动了几下。
高岛副官迅速从车上下来,十分生气地冲着柳青吼叫:“你的不要命了!有什么可以证明你们是岗村队长的好朋友的?”
柳青说声:“对不起!”然后不慌不忙取出相框,将它交到高岛手中。
高岛看了一下,伸手将相框递给车内的美惠子。
美惠子接过相框,眼前为之一亮,表情十分复杂。她紧紧捧着这张当年自己在樱花树前的留影,那情景实在令她难忘!
几年前,日本长崎公园,樱花树下:岗村在追美惠子,美惠子绕着一棵古老的樱花树在转圈,树下传出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岗村突然一个转身把美惠子捉住。岗村:“明天,我就要离开日本国到*去打仗,难道你没有想到要送我点什么礼物作纪念吗?”美惠子:“你想要什么?”岗村:“我想要你陪伴我到*去作战!”美惠子:“那是不可能的,听我叔叔宇岛说,我不久也将到一个什么军事情报学校去念书。唯一能朝夕与你相伴的恐怕只有照片了!怎么样,就在这樱花树前,你给我照一张相……”岗村深情地举起照相机对准了烂漫的樱花和正在微笑的美惠子,“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想到这里,美惠子泰然离座,从车内下来。两个卫兵在周边警戒。
柳青与美惠子近在咫尺。柳青几乎全忘了自己是站在穷凶极恶的日军女特务面前,此时此刻她没有害怕,没有恐慌。
柳青沉着地用英语说:“美惠子小姐,请接受一个中国女子的献花!”
美惠子用英语回答:“谢谢你!”她接过鲜花用鼻子轻轻吻着,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直入心怀,她在此刻陶醉了!
饶平泰、汪梅、吴佑平也走近美惠子,汪梅向美惠子献花……饶平泰瞅了一眼美惠子腰间的那支小手枪。
饶平泰觉得时机到了,机不可失!便果断地轻轻摘下礼帽并把它一举。
说时迟,那时快,远处的那株大杨树下瞬间响起两声清脆的枪响,欢迎的人群一下子乱了。
高岛副官大吃一惊,拔出手枪喊道:“有刺客!”说着带领两个卫兵向事发地点冲过去。
饶平泰趁机突然一个锁颈动作,牢牢把美惠子勒住,并缴了她的械。
与此同时,吴佑平猛拉车门将日本司机拉出后击昏在地。
饶平泰押着美惠子迅速上车。
柳青、汪梅一前一后飞快钻进车内。
吴佑平熟练地在发动汽车。他驾车一个急转弯,朝毛陈方向驶去……
高岛和两个卫兵回头一看顿时傻了眼,他们立即掉转枪口朝疾驰而去的军车一阵猛射。
高岛与卫兵对着急驰而去的军车一阵扫射之后,绝望地掉转枪头,对欢迎队伍进行追击、扫射,人群四处逃散。
乘乱,黄啸天带领着张天水等迅速撤到卧龙中药铺,店老板刘绍坤在店前把风,在他沉着接应下,队员们穿过店堂,有的从柜台上翻身而过,朝后院跑去。
小伙计为他们打开药铺后院侧门。
黄啸天等人闪身出了侧门。
在后山林场,黄啸天紧握着刘绍坤的双手,说:“我们走了,你要注意安全!”
刘绍坤向他们挥手,黄啸天等人渐渐消失在密林中。
且说高岛与日军卫兵像疯狗似的在街上搜索可疑人物。商铺纷纷关闭,人们惊恐万状……
一处水果摊被掀翻,水果撒了满地。一个来不及逃跑的老汉被日军卫兵摁倒,一只黑色的军靴重重地踩在他身上,老汉在痛苦地呻吟。
高岛与日军卫兵朝铺门洞开的卧龙中药铺跑去。他们气势汹汹冲进药铺,用枪口逼住刘绍坤和小伙计。
“我的,看见几个游击队员往你的药铺跑,他们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你的快快把人给我统统的交出来!”高岛副官气汹汹地说。
“长官,没有什么人往药铺里跑呀!我只顾卖药,外面出了什么事,我们统统的不知道。”刘绍坤说。
高岛来到柜台边,对柜面上留下的几个脚印反复观察。小伙计走近高岛。
“这脚印是怎么回事,不正是游击队逃走时留下的证据吗?”高岛副官一把揪住小伙计的衣领,“你的,怎么解释?”
“太君,我因为好奇,听到街上敲锣打鼓,刚才便跑到外面看热闹,后来出了乱子,怕老板责骂我,便从柜台上翻到柜台里面,所以……”小伙计边解释,边偷偷地将脚印抹掉。
高岛副官疑惑地:“我看看你的鞋有多大?”
小伙计脱下布鞋,将它递到高岛手中。
高岛持鞋正要验对,见柜台面上的脚印已被抹掉,生气地用鞋底扇了小伙计两下:“八格牙路!你的小小的年纪,这么的狡猾、狡猾的!走,到孝感城向宇岛司令交代去!”
日军卫兵上前用冲锋枪逼住小伙计往店外走。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小伙计喊屈。
刘绍坤急中生智,赶紧从抽屉里取出十几个大洋,塞到高岛手中,求情道:“太君,你就放了小伙计吧!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求求太君了!”
高岛接过大洋,在手中掂了掂,对日军卫兵说:“嗯!放了他,我们走!”
在通城大道上,高岛拦住一辆空马车,命令卫兵把受伤的司机扶上马车。然后朝孝感城关方向驰去。
再说黄啸天带领几个地工人员正走在山路上。按原定计划,他们必须尽快安全地返回城关。
“从这里下去就是回城的大道。我们最好赶到鬼子前头进城,以免引起敌人的怀疑!”黄啸天说。
“可我们身带武器,怎么进得城去?这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张天水问。
“你们看,通城大道奔来一辆马车。”郑天锁手一指说。
众人蹲伏在山边树丛中窥视。
“遭了!鬼子强征到了一辆马车,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大家说怎么办?”黄啸天有点着急。
“黄组长,就在后山下,有几户人家,我认识一位农户,他家养有一口鱼塘,我们——”张天水凑近黄啸天耳语几句。黄啸天频频点头。一行人向山边一户农舍跑去。他们很快就动作起来。大家来到池塘边,一农民驾着竹筏,筏上放了几个大的圆竹荙,从塘这头慢慢地往那头撑。黄啸天等人分成两组,各拿竹篙击水,塘中的白鲢鱼受惊纷纷窜出水面,有的便跌落在圆竹荙上。这么来回走了几趟,就已轻松获得十来条白鲢鱼。
黄啸天又向农民借来几顶斗笠,大家乔装一番,俨然是钓鱼人的模样。
他们彼此各拎着一篓鱼,离开山边农舍。放心大胆朝孝感城关走去……
却说,高岛一行进了孝感城,垂头丧气地走向日军驻孝感司令部大门,身后跟着卫兵和伤员。
司令部楼上,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急响。
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办公的宇岛大佐伸手去摘话筒,他突然肃立:“嗨!”
(西尾将军的)声音:“宇岛君,美惠子到了没有?”
宇岛大佐:“报告将军,还没到!”
(西尾将军的)声音:“怎么搞的?会不会出问题?”
恰在此时,高岛带着卫兵、伤员来到楼梯口……
宇岛大佐:“将军!高岛副官刚到这里,让他向你说明。”
(西尾将军的)声音:“喲西!”
高岛副官走近宇岛,接过话筒,宇岛吃惊地看着他的一副狼狈像。
高岛副官:“将军!出事了!”
(西尾将军的)声音:“什么?快讲!”
高岛副官:“美惠子在卧龙镇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给绑架了!”
(西尾将军):“你说什么?”
高岛副官:“在卧龙镇——”
话筒传来短促的嘟嘟声,高岛副官魂不附体地望着挂断了的话筒,把它挂放在电话机上。然后掏出手绢,在揩汗。
勤务兵给高岛送上一杯茶水,高岛抖抖索索接过喝着。
高岛副官放下茶杯,忐忑不安地说:“宇岛君,看在我们多年的朋友关系和帝国感情上,我想请你尽力为我出谋划策,在将军到孝感前,诞生一个类似于营救美惠子的计划……”
宇岛大佐脸色铁青,问道:“劫持美惠子的是一伙什么人?”
高岛副官:“从行动的果敢、反应的机敏、配合的默契来看,肯定是游击队。其中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子。”
“他们当中是不是有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男子,该男子给人一种威猛冷峻的感觉?”宇岛大追问道。
高岛副官:“是的!”
宇岛大佐:“糟糕!我们这次肯定又遇到了老对手——活跃在孝南湖区的鸿箭游击队!你描绘的这个男子就是几月前企图刺杀我的那个恐怖镖手!”
“难道,我们就没有对付他的有效手段吗?”高岛副官愤愤不平地说。
“高岛君,你先别着急,我们先设法侦探美惠子的下落,并弄清他们的企图。”宇岛大佐说。
游击队劫得日军军车后,吴佑平驾驶着军车朝塘口方向飞驰。
在军车内,后排夹在饶平泰和柳青中间坐着的美惠子静默不语,显得既无奈又不安。
车内气氛凝重、紧张。
前面出现一处岔道,岔道口路旁有一片树林。
“往右拐弯!”饶平泰说。
吴佑平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军车向塘口方向驶去。
不一会,军车稳稳地停在了游击队驻地前。
罗忠从驻地棚舍内跑了出来。
饶平泰下车后凑近罗忠耳根说:“我们已经逮住了日军女特务——美惠子。是不是暂时把她关在柳青、汪梅的棚舍里?”
罗忠兴奋地把头一点。
柳青面对军车内的美惠子说:“下车!”
美惠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服,理了一下长发,态度从容地下了车。
柳青、汪梅一左一右捉住美惠子的肘部。
美惠子将手一甩:“我自己走!”径直走进女兵棚舍。
“汪梅!你现在到村口土岗,把全体战士们叫回来!”罗忠吩咐。
“是!”汪梅回答。
看到游击队总乩慈毡九特务,司务长老曹一手拎着一壶温开水,一手端着碗走进女兵棚舍。
司务长倒了一碗开水,用眼神向饶平泰请示:送水?
饶平泰示意将水递到美惠子跟前。
“你可以喝水,但是必须当着我们的面喝。”柳青说。
美惠子投过来犀利的目光,目光中充满仇视和猜疑。她呆呆地坐着不动,舔了一下枯干的嘴唇,但是她并没有伸手来接碗。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这碗水,但是,你不能拒绝我们对战俘的正当关心!根据我们对待俘虏的政策——不虐待、不歧视、不侮辱人格,有病看病,有伤疗伤,提供力所能及的生活设施及人道主义救助;但是,如果你执意敌视我们,甚至图谋不轨,我们就像在战场上一样,予以消灭!”饶平泰向美惠子交待我军对待俘虏的政策。
女兵棚舍外响起一阵阵喧嚣声,战士们争先恐后地堵在棚舍门口。
汪梅在女兵棚舍门口喊道:“报告,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罗忠走到门口边又说,“同志们不要围观,都回到各自的床舖休息!”
战士们迅速散去。
鸿箭游击队驻地男棚舍内,许多战士把耳朵贴近隔墙在听。有的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并不安静。
“别吵了!听,指导员正在说话!”彭水生把手对众人一挥。
棚舍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女兵棚舍内,罗忠说:“美惠子,你我的国家虽然处在交战状态,但是,两国的人民不应敌对,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日本军国主义。你被派到中国来,从事间谍活动,这行为不仅造成对我祖国的伤害,对你,这么一个青春少女,也是一种精神扼杀,更是心灵的摧残……”
“美惠子,别执迷不悟了。我的年龄跟你差不多,本来好端端在大学念书。为了我的祖国不受日本侵略者的践踏,我被迫缀学,拿起枪杆来到这艰苦的环境中磨练自己。你又是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柳青晓之以情。
“我声明:我是东京早稻田大学的学生,不是什么谍报人员。我与刚才说话的这位小姐一样,是一名无辜的学生。这次千里迢迢来到中国,是为了探望我久别的未婚夫。你们把我当作战俘抓到这里……我要向国际社会控诉你们的暴行!” 美惠子忽然说道。
汪梅正要大声发作,饶平泰制止了她。饶平泰从衣袋中掏出一支小手枪。义正词严地说:“美惠子!你欺骗得了别人,却欺骗不了我——新四军鸿箭游击大队长饶平泰!你自己看看枪柄上的那个黑蝶标记!”饶平泰手握枪筒,将枪柄递给美惠子。手枪柄上铸烙着的黑蝶标记。
突然,美惠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枪夺在手中,手指勾住扳机,将枪口对准饶平泰和其他人,厉声喝道:“不许动!”
男棚舍内,战士们一听不妙,纷纷地从床舖和地上跃起。
彭水生边走边说:“不好了,出事了!”战士们跟着他跑出棚舍。
在女兵棚舍内的罗忠等人见状也大惊失色。
饶平泰却不慌不忙地从衣袋中取出几粒子弹,在掌上抛了两下,说:“美惠子小姐,你刚才的举动,不能证明你是早稻田大学的学生吧!?”
美惠子一愣,卟的一声,手里的手枪掉到地上,人跌坐在床沿。
饶平泰走到棚舍门口,泰然自若地对彭水生说:“没事,你们回去吧!”
战士们都舒了一口气,又跟着彭水生离去。
“你还是坦白交待你这次来华的真实目的吧!也许还能得到我们的宽待!”罗忠继续做工作。
“我要喝水!”美惠子说。
柳青把那碗水端到他跟前,美惠子接过碗,一饮而尽。
“据我情报部门透露,黑蝶组织是特高课最高领导管辖下的纯女性谍报小组,你们成员的主要职责是监视高官言行,策反诱降。你南下广州,就是执行一项秘密的诱降活动。我没说错吧!美惠子小姐你还坚持认为自己是一位早稻田大学的女学生吗?”饶平泰揭露了她的真实身份。
美惠子沉默不语。
不一会,她突然掩脸哭泣:“我是被蒙骗的,听说参加了黑蝶组织就有机会到中国来,为了见到我的未婚夫——岗村,所以,我是违心参加的。”
“起初,你也许是有这么个动机,但是,现在,你已经活动了大半个中国,你对中国人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想,还是不要我当面揭露出来吧!”饶平泰又说。
美惠子收住眼泪,深表忏悔,起立,鞠躬,说:“对不起!”
汪梅突然厉声说道:“你的未婚夫岗村,双手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你也能替他谢罪吗?”
“对不起!”美惠子低着头。
饶平泰跟罗忠互递眼色。
罗忠说:“事到如今,我还是明白地告诉你!你如果想回到你的未婚夫那里,只有一种可能——驻孝感日军司令宇岛大佐放了我们两位被俘的游击队员。”
“让我好好想一想。对不起,我要休息。”美惠子提出了要求。
饶平泰点点头,示意大家先出去。
柳青取了碗,大家离开女兵棚舍。
再说,西尾将军获悉美惠子遭游击队劫持的消息后,立即动身从汉口赶往孝感城。
宇岛大佐、高岛副官、岗村、赵坤南、郭发财等头面人物及许多日军士兵站在孝感城南门口迎接西尾将军。气氛异常紧张。
一支日军车队向南门吊桥驶来。车队驶近南城门。
宇岛大佐、高岛副官等人向坐在车内的西尾将军行了军礼后,随即坐进车内,紧跟其后,驶离南门。
车队在孝感城内穿行。
车队经过黄记修理店,正在店门前修理钟表的黄啸天一边假装修理钟表,一边注意车队的动静。
站在一边的小伙计细声说:“黄组长,看来,美惠子的失踪,惊动了武汉的鬼子将军——西尾。”
“好戏还在后头!你现在就去通知水师傅,要他留心鬼子的行动。”黄啸天对他说。
小伙计:“好的!”
日军驻孝感司令部楼上会议厅里,西尾将军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坐在椅子上。宇岛大佐、高岛副官、岗村等一干人小心翼翼的呆立在一边。
西尾将军厉声发话:“美惠子小姐的被俘是我们皇军的重大损失!是不是又是鸿箭游击队所为?”
“是的,将军!鸿箭游击队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大日本皇军作对,已成为皇军的心头大患!我们可以对湖区游击队立即来个大扫荡,一举铲除他们的基地,尽快救出美惠子。”岗村已急不可待。
西尾将军摆摆手说:“不,不,不,岗村君,你此刻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盲目进剿,皇军有可能落入他们的圈套。现在必须先弄清两个问题:一是他们把是美惠子藏到哪里?二是他们究竟是何目的。”
“将军!我有个小小的建议:我别动队甘当先遣队到孝南湖区打探美惠子的下落。如果找到那辆被劫持的军车,也许能提供线索。”赵五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上前建议道。
西尾将军:“喲西!什么时候行动,听从宇岛司令的指挥。赵县长,你有什么建议?”
赵坤南被这突然的点将吓得脸色都变了。他取下眼镜,用手绢在拭擦,故作镇定地:“身为一县之长,我会从后勤支持等方面全力配合皇军行动!”
西尾将军:“现在特别要加强合作,你对游击队的这次劫持动机也不妨发表自己的高见。”
“由于目下战局正处在相持阶段,游击队可能受其上级指使,企图从美惠子小姐身上获取某种情报。”赵坤南说。
西尾将军:“嗯,有道理。美惠子来孝感的时间乃高度机密。现在可以这么说——敌人已打进我军高层情报中心。一个优秀的谍报人员,他(她)的作用不亚于一个师团!我们要不惜代价救回美惠子小姐!宇岛君,你的到我这里来!”
宇岛大佐走近西尾将军。
“你的,每天必须向我汇报进展情况!”接着西尾将军对在座的人员说,“你们都下去吧!”楼上只有西尾将军和宇岛大佐。
西尾将军走近宇岛,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几个月前,你给我看的那支箭镖呢?”
宇岛从自己的办公桌的一个抽屉里取出那支用白布包裹好的箭镖,将它递到西尾将军手上。
西尾将军一边在展开绸布,一边说道:“你的,还记得在武汉我对你说的那番话吗?”
宇岛出神地注视着箭镖,耳际响起西尾将军在书房里指着白绸绢上的几个字说的话:“这字,看来主要是写给他的同胞看的。你的,要密切监视身边的中国人,要静观事态,不可掉以轻心!”
“将军,你是说,美惠子小姐的失踪跟赵县长有关联?”宇岛大佐有所领悟。
“你的,从现在开始要对他加强暗中的监视,中国文化,深奥莫测啊!你听说过这些话吗——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意思就是说,赵坤南虽然跟新四军是对立的,但是,在战局对新四军有利时,为了保存自己,他有可能出卖我们帝国的利益,或者彻底地背叛我们!”
“将军高见!我的会巧妙地在县政府高层安*们的密探……”
“喲西!你的,什么时候变得聪明了!”
“将军,眼看午饭时间快到,我不能让将军饿着肚子回武汉,我已在德华酒楼为将军备下酒宴!”
“美惠子小姐现在还不明下落,你我的心情都很沉重,宴会就免了吧,不过,吃点便饭就从那里回武汉去。”
“就照将军吩咐的办!”
说罢,西尾将军在宇岛大佐的陪同和卫兵的护卫下,下楼来到自己的座车旁。
车队驶出日军驻孝感司令部大院。
“孝感米酒!白糖米糕!”张天水挑着担子在大院门口街边吆喝着:
日军车队从他身旁轰隆驶过。不久来到孝感德华酒楼。
西尾将军在宇岛大佐的陪同下,进便餐。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个伙计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菜摆上桌。他唱道:“湖北风味小菜——腊肉炒红菜苔!”又从托盘中端出一道菜,唱道,“孝感地区名菜——焦辣酒糟鱼!”
西尾将军吃着这两道菜,口里不停嗷叫着:“好!好!米西!米西!”
此时,赵坤南回到伪县府后也在家中吃饭。虽然,餐桌上摆着好几样菜,但是,他根本就没有食欲。。
“坤南!这是你喜欢吃的酒糟腊鱼,你怎么不吃呀?”汪桃走到他跟前,细声说。
赵坤南把掂在筷子中的一块糟鱼重新放回到盘中。
“这美惠子不来孝感不就没有这事了吗?”赵坤南自言自语地。
“坤南,你说些什么呀,什么美惠子?”汪桃问。
“唉!大难临头了!”赵坤南深叹口气。
草草用过中饭,汪桃从丫环手中接过茶杯,亲自端到赵坤南跟前。
“坤南,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说呀!说不定,我能为你排忧解难呢!”汪桃又问。
赵坤南呷了几口茶:“美惠子——日本帝国派往广州的女间谍,她为了来孝感看她的未婚夫——岗村队长,今天上午在卧龙镇被游击队劫持。为这事,日军驻武汉司令——西尾将军赶来孝感,给我们施加压力限时限日救出美惠子。从他的一番话里,我闻到一股火药味!”
“你是说,日本人已经觉察到你暗押新四军那两个游击队员的蛛丝马迹?”
“是的。西尾将军在没有掌握真凭实据之前,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如果新四军游击队向我方提出交换人质的话,那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赵坤南不仅县长这乌纱帽保不住,恐怕性命难保。”
“那怎么办呢?坤南,你想想办法吧!”
“我想将新四军两个俘虏今晚就送出城去!”
“你打算往哪里送呀?”
“我想把他们送到我的老同学——十三师师长朱子奇那里。”
“朱师长还不是在日本人的管辖下生存,他知道你送两个新四军俘虏去,他敢收留吗?”
“思前想后,这是我目下最佳选择。你现在去把程秘书给我叫来!”
“好,我就去。”
不一会,程秘书到来,他问道:“赵县长,有什么事要我做的?”
赵坤南吩咐:“你带上两套工作服偷偷地到地下室去,让那两个俘虏换上,然后把他们接进我的车里,我们一起到十三师师部去。”
程秘书问:“如果朱师长提出质疑呢?”
赵坤南说:“你照我的吩咐去办,剩下的我来对付!快!我担心日本人有小动作!”
程秘书遵命立刻来到地下室,他把工作服扔给陈为民和李海林:“你们两位赶快把工作服穿上,跟我走!”
在两名手持短枪的便衣监视下,陈为民和李海林换上了工作服。
伪县政府大楼门前,停放着一辆黑色的老式包车。
司机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程秘书和一个便衣把戴着手铐的新四军游击队员带出地下室,向黑包车走去。
程秘书把陈为民和李海林安置在后排座位上,四人挤坐在一起。赵坤南坐在前排座位上。
赵坤南:“开车!”
司机在发动汽车……
话说中午,司务长老曹用木托盘端着饭菜,在饶平泰、柳青的陪同下走进女兵棚舍。
“美惠子小姐,用中饭的时间到了。”柳青客气地说。
美惠子看了看饭菜,一碗糙米饭,一碟红烧鱼,一碟炒白菜,一碗青菜蛋花汤。她心里一阵疑惑。
“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份午饭,就连我——这个游击大队长也不能享用。我希望你明白我们的善待和作为中国人的一份感情。”饶平泰如实相告。
饶平泰、柳青离去。
美惠子狼吞虎咽般吃着午饭。
待美惠子吃完饭,司务长老曹把空盘、碗端回到伙棚内。
正在用饭的饶平泰望着罗忠笑。
“美惠子的情绪已基本稳定,看来,我们的政策攻心战已获成效!”饶平泰说。
“‘杀身成仁,效忠天皇’。我看这一条并不适用于这个女间谍。”罗忠说。
“你可不能被她眼下的老实相迷惑了,她那一笑一颦乃笑里藏刀。你提防点冻僵的蛇复甦后把你罗忠狠狠地咬一口!”饶平泰提醒道。
“唉,你饶平泰想拿我罗忠来开涮?没门。”
“哎,说正经的!如果这个美惠子下午能写出求救信,我赶夜路也要把这份重要的文件送到青龙岗去!”
“中国有句古话:瓜熟蒂落,我们就耐心等一等。你刚才不是说冻僵的蛇复甦也还有点时间吗?”
“那倒也是。晚饭前我想把队伍撤往无名岛,我担心鬼子在这节骨眼上来扫荡的话,我们很被动。”
“有道理!午饭后我们得找老戴商量。”
“哎,你看老戴和黑伢打鱼回来了。”说罢,饶平泰面向老戴,“老戴,你也该把鱼带一些回家才行!”
“饶大队长,罗指导员,可能是因为天冷的缘故,今天捕的鱼不多,下次再说!”老戴说。
“你们谈,我得找我们的两个女兵协助看管好女俘虏。”罗忠捅了一下饶平泰,神秘兮兮地,“我们这一捅,孝感县‘父母官’——赵坤南,有他好看的!”
正如罗忠所说,美惠子的被捉,不仅使赵坤南难堪,而且也令岗村够受的。
此时,岗村正在宪兵队拿着那个嵌有美惠子玉照的相框,两眼痴痴地看得发呆。坐在边上的宇岛不忍心打搅他,不一会,岗村迷迷糊糊地进入一个缥缈的世界。
幻觉:无边旷野,美惠子:“岗村!你快来救我呀!”岗村:“我怎么才能救你?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美惠子:“你拿新四军的俘虏做人质与我对等交换呀!”岗村:“可是,我到哪里找新四军的俘虏呀!”
岗村突然从椅子中弹跳了一下,站在地上,揉着双眼。
“岗村君,你怎么啦?刚才我看你坐在椅子上好像睡着了,我不想打搅你。”宇岛大佐站在他身边说。
岗村拉着宇岛大佐的双手:“司令!我岗村求你了!尽快想办法救回我的美惠子!”
“岗村君,你认为我就不着急吗?她是你的心上人,可是她也是我的侄女儿!是我宇岛家族的后人!”说罢,把相框拿在手上,摇头叹道,“可怜的美惠子!”
“司令!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美惠子对我说:你快拿人质来换我呀!”
“可是,我们手中并没有新四军的战俘呀?”
“司令!从今天的特别会上,我总觉得赵坤南愁眉不展,好像有不可告人的心事。你不会不知道,我也是特高课外围成员,我学过心理学。你还记得那鸿箭镖上的字吗?”
“你也这么认为:那四个字是写给他的同胞看的?”
“是的!我觉得这位赵坤南对我们帝国心存疑虑,有叛逆之嫌,我认为,现在就可以把他抓到宪兵队来!”
“哎,手中没有真凭实据,怎么可以凭一时想象来行事呢?再说,孝感地区的钱、粮这些给养我们还得靠这位县太爷为我皇军出把力,好说歹说,我们跟他们的合作也经受了岁月的考验,你的,不可感情用事!”
“如果我派个小分队以加强保卫工作之名,对县政府人员加强掌控,你不会反对吧?”
“这倒是可以的。可是,现在并没有足以让孝感城震撼的非常事件呀!你这样做,不正吻合了中国人的一句古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司令!美惠子是日军驻孝感城宪兵大队长的未婚妻,她的失踪,连西尾将军都为之震惊,难道还不算是令人震撼的事吗?”
“岗村君,请冷静一点!让我想想……”
“司令!请快抉择吧!”
“那就试行一段时间,如果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赵坤南的两面政权,再撤出也不迟!”
“嗨”岗村说完转身跑下去对属下命令,“一分队现在马上到县政府加岗,暗中监视一切可疑人员!”
“嗨!”一分队长福田领着一支摩托车队朝伪县政府驶去。
街上响着三轮摩托车的轰鸣……
正巧,赵坤南坐的黑色小包车也驶向伪县政府大门。
两个站岗的卫兵向黑色小包车致敬!
黑色小包车驶出院门,正好跟宪兵队的摩托车队迎面相遇。黑色小包车加速向前行驶。
小包车内,赵坤南掏出手绢在揩汗:难道,宇岛和岗村发现了县政府地下室的秘密?
孝感南门,正在值班的郭发财和赵五林见黑色小包车朝城门口驶来,急忙指挥查哨的伪军让出车道,站在两旁向车内的赵坤南招手致意。
赵坤南在小包车内轻轻地向车外招手
黑色小包车出了南门,拐向东行,顺着一条大道急驰而去。
伪县政府大院,两个日军宪兵在院门口站岗。
福田牵着一条大狼狗在院内、大礼堂和其他地方转来转去。气氛突然显得有几分森严。
傍晚时分,赵坤南的车驶近伪十三师防区。
夕阳的红光射落在驻地那一片枯黄了的草地上。伪军第十三师师长朱子奇穿一身白色剑服正在院墙内草地上练剑。剑体在夕阳中辉闪。
在结束活动时,朱子奇紧握剑把,向草地猛Сhā一把,剑锋入土约二三寸,剑身在颤动。
朱子奇抹了一下自己的眉梢,坐在条石凳上歇息。
不远处有一位穿着白裘大衣的女子朝他奔来。
“子奇!看你,又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说罢,严佩兰伸手去拉子奇。
朱子奇从石凳上起身:“我已经麻木了,常常不觉冷暖。夫人有什么事吗?”
“你的结义兄弟赵坤南来了。”严佩兰凑近丈夫,小声说,“这回,他还带来两个不速之客!”
朱子奇急忙披上军大衣,带上剑,朝师部办公室走去。
他一脚踏进师部办公室,向赵坤南招手:“坤南兄,久违了!”
“别来无恙?”赵坤南寒喧道。
“此处不便谈话,请坤南兄到敝人书房一叙!”朱子奇用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走进书房,朱子奇将剑挂在一个玻璃镜框下,他看了一眼镜框中笔力挺拔的“分道扬镳”这四个大字一会后,说:“坤南兄,可曾记得,四年前,为了感情问题,你愤笔写下这四个字时的情景?”
赵坤南凝视着这几个字,一股酸楚的味道涌上心头。“这刻骨铭心的事怎会忘记?”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过去。
四年前,在朱家官邸花园的石桌旁,三人各怀心事,默默站在那里。严佩兰首先开腔,打破这沉闷的空气,她说:“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深深爱着我,而且,你们都很优秀!说实话,让我选择,我也无法进行。现在,国难当头,本该因公而忘私,可是,家父一定要我在婚姻问题上作出抉择,父命难违,情运莫测,没办法,我只有用铜币的正反面来敲定。”她拿出一枚清朝铸造的铜币,在两人眼前晃了一下,面对赵坤南说,“铜币自转停下时现图(一条龙)就嫁给你!”她转身面对朱子奇说,“如果是字,就嫁给你!”稍停片刻,接着说,“这游戏虽然很残酷,但对我们三个人来说,也许是最公平的,总比像西方人那样的决斗要文明吧!怎么样?”赵坤南和朱子奇默默点头。严佩兰取出铜币,用手指用力将它拧了一下,它飞速自转,然后用一只碗将它扣住。过了好一会,将碗取出,铜币惊现‘广东’字样。朱子奇一见兴奋地跳起来:“我赢了!”朱子奇问道:“坤南兄,你还有什么要求?”赵坤南:“请拿笔来!”朱子奇唤一男仆将文房四宝取来。并将纸摊在石桌上。赵坤南提笔写了‘分道扬镳’四个大字后,愤然离去。
忽然,朱子奇打断赵坤南的回忆,说:“其实,‘分道扬镳’四字并非贬义。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应该说有两种相关含义,其一,比喻双方各有造诣,不让一方独占一时;其二,比喻各自向不同的目标前进。依我的粗糙的理解,坤南兄,当年你书写此匾时,由于情绪偏激,取第一含义无疑;而后,随着年时运行,我看已转化为第二种了。”
“子奇兄!过去多年的事,今日又何必重提?我今日驱车前来,有要事求你!”
“今日也是触景生情罢了!你我结义,有事就直说,何必用这个‘求’字!”
“兄有所不知,事关三方,很是棘手!”
“佩兰,请你与副官回避一下,我与坤南兄细谈。”
“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四月前,我背着日本人私押了两名新四军游击队员。今日九时,日本女间谍山田美惠子被游击队掳去,看来对方是想进行人质交换,这样一来,我私监游击队一事必将败露,那日本人能饶得了我吗?”
“坤南兄!你回答我——这事在今日之前,那个宇岛一直没有察觉?”
“是的,因为我把那两个游击队俘虏关押在县政府大楼地下室里。”
“老子也是军人出身,现在虽居人篱下,但是干这种交换人质的买卖,我的胆子还是有的。别看那宇岛大佐平日嗷嗷地叫得凶,论官阶,我朱子奇还比他高一级呢!”
你准备怎样干?人,我都带来了。”
“坤南兄你难得来我这里,我还不好好招待?喝足了酒,睡它一个大觉,再说!”
“不、不、不!我得听完你的详细计划后才能放心回孝感城。”
“游击队方面有什么情况?”
“看来,就是活跃在孝南湖区的鸿箭游击队干的,据说它的那个大队长叫饶平泰!”
“我想也只有这个饶平泰才干得出这样的买卖。前不久,他抢了我部朱胜光营长的五大车军粮,还嫁祸他人。那个游击队长,很是厉害呀!现在,美惠子又在他手里,主动权就操在他们手中!”
“你到底有何良策?快说呀!”
“你回去后,就这样——”朱子奇压低声音向赵坤南耳语一番……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日军宪兵队的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汪桃慌了神。
她跑进家里在电话机的字盘上急促地拨号。
“喂,是发财吧……事情是这样的:你姐夫从祝店看望朱师长回到县府,宪兵队就把你姐夫的车夹送到司令部,你赶快找岗村队长说说话,保你姐夫平安!”
(郭发财)的声音:“大姐,据我所知找大姐夫麻烦的,正是那岗村队长,找他说情不是猪求老虎——找错了人!”
“那你说我找谁好呢?”
(郭发财)的声音:“就找五林兄弟,也许还有点门道。”
“那你就快找他说吧!”
(郭发财)的声音:“大姐,你也别想那么多,到后来也许什么事也没有!”
汪桃是相信命数的,她想,求人不如求神!于是洗净双手,走到神龛前,点燃香、烛……
赵坤南随日军宪兵来到日军驻孝感司令部。他惊讶地发现,从大门到司令部楼门,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
赵坤南望着这些充满杀气的日军士兵,不觉毛骨耸然。
赵坤南在宪兵小队长福田的陪同下登楼,脸上流露出不安的神情,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心想:“上次是要找上百名“花姑娘”,这次,又耍什么新花样?”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日军驻孝感司令部楼上。
“请——”宇岛大佐很有礼貌地说。
“司令官请——”赵坤南谦让着。
两人席地而坐。
宇岛一个手势,要卫兵和正在歌舞的日本女子退下。
“赵先生!还记得几月前我跟你的那次见面吗?”
“记得!不过,那次司令官给我出了一道难题,真是为难了我赵某人了!”
“赵先生!你为庆祝皇军进驻孝感城两周年纪念日所作的贡献,我们不会忘记!皇军期盼你赵先生为营救美惠子小姐作出令我满意的努力。听说——”
赵坤南心里一惊,但立即控制住了自己,壮着胆,反问道:“司令官听到了什么?”
宇岛大佐睁大眼睛望着赵坤南:“说来,这应该属本区的机密内容,你赵先生自己不说,本司令也觉得直言其所颇有不便!”
“我想,司令官指的是有关拘禁两个新四军俘虏的事件吧!”
“喲西!作为孝感地区最高长官,我本应该更早一点过问这件事。”
“报告司令官先生,经赵某人今天下午亲自调查、取证,现在可以向司令官坦诚相告了!”
宇岛大佐微微一笑:“好呀!我很欣赏赵先生作为一个中国良民的沉着和幽默!”
“据我所知,那两个新四军俘虏现在朱子奇师长那里!”
“怎么会这么快就转移到祝店?”
“司令官,那两个战俘本来就不属于我赵某人所有,不存在转不转移的问题,这点,你可以以孝感地区最高司令官的身份亲自向朱师长询问。”
“很好!”宇岛说着起身朝书房走去。
望着宇岛大佐的背影,赵坤南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习惯地扶了一下眼镜。
且说,夜色下的府河水域,一条小船悄悄离开无名孤岛。
站在船头的饶平泰向送行的人群挥手。随行人员黑牛、李小丰坐在船舱中。
罗忠、柳青、汪梅等人站在沙滩上向饶平泰挥手。
小船悠悠远去,消失在府河远端。
塘口村猎户朱贵家后院,朱贵从林中牵出三匹马来。
“谢谢朱贵兄弟!”饶平泰感激地说。
“大队长,你这话就见外了!代管游击队战马是我应尽的责任呀。”朱贵说。
饶平泰、李小丰、黑牛三人策马而去……
夜色中,青龙岗(地下)孝感县委办公室窗口射出昏黄的灯光。秦伟山等人还在研究工作。
突然间,通讯兵小吴把饶平泰带到办公室门口。
饶平泰喊了一声:“报告!”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报告”,让与会的同志都不觉一惊,纷纷站了起来。
“平泰同志,辛苦了!不过,从你刚才一声报告里,我好像听出了好消息。”秦伟山说。
其他县委的同志也向饶平泰围拢过来。
饶平泰从公文袋中取出美惠子的信。室内立即一片欢腾。
“这个美惠子还算乖巧、听话。”牛桂兰说。
“平泰!这个日本姑娘怎么说的?”蔡仲豪问。
“她说——”饶平泰说着改用湖北乡下腔,“我要回去!”
室内引起一阵诙谐的笑声。
秦伟山展信,看信,然后兴奋地:“好!我们的两个同志有救了!”
“黄陂到孝感——县(现)过县(现),从质量上来说,对方占了优,从数量上来说,我方沾了便宜!” 蔡仲豪说。
“我不完全同意老蔡的说法。陈为民和李海林是两个久经考验的游击战士,具有革命的特殊的质量,这不能跟日方女间谍同日而语。” 牛桂兰说。
“人家是高级间谍。你听过这种说法没有——一个优秀的谍报人员可起到一个师团所起不到的作用。”蔡仲豪又说。
“你这种说法,未免太夸张了!反正,我不相信。”牛桂兰说。
“好,现在别争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敌我双方的这次交换人质是不对称的,这事,以后还可以议论。现在有个问题:美惠子的信怎样递交到日本人手中?”秦伟山说。
室内出现一时的沉寂。
牛桂兰突然说:“有办法了!塘口的朱贵同志可以担当此任!”
“对呀!朱贵同志是板仓太郎的‘好朋友’,由他递上去,没问题。”秦伟山说。
“至于野猪肉,我们控制了野猪湖后,要新鲜的,还是要腌好的,都不难弄到。只是,这么好的美味佳肴白白送给鬼子糟蹋了!”饶平泰说。
“平泰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有句古话说——‘欲获之,必先与之’。只要我们的那两位同志能早日脱离虎口,就是割我们身上的一块肉,也舍得!”秦伟山说。
众:“是呀!”“这买卖搞定了!”
“何时谈判,在那里谈判,我方代表,我方还有什么要求,这些细节是不是今晚也进行研究?” 牛桂兰问。
“我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分秒必争如何尽快将美惠子的信送出。”说罢,秦伟山望着饶平泰。
“秦书记在‘开赶’了!同志们,刚才秦书记话里有话,是要我火速赶回塘口,将信交到朱贵同志手上。只是,我现在赶回去,也不好打搅朱贵的好梦呀!” 饶平泰说。
“看在我老秦的情面上,我们的朱贵同志会原谅你饶平泰这一次的‘鲁莽’的。”
秦伟山这番话又引得众人一阵笑。
饶平泰突然起立,整了整衣、帽,行了一个军礼,说:“难得在同志们的笑声中出发,我走了!”
众人起立目送饶平泰离去后,秦伟山说:“来,我们继续研究有关谈判细节。”
很晚,营地的灯光,县委办公室的灯光才相继熄灭。
当饶平泰等三人回到塘口村时,天已微亮,雄鸡啼叫。
饶平泰带着李小丰、黑牛来到朱贵家。他将信郑重交到朱贵手上,说:“朱贵同志,县委领导要你立即出发。这信悬着两位同志的性命!你一定要稳妥地交到板仓太郎手上。为了一路上安全,李小丰、黑牛护送你到卧龙镇。”
朱贵将信装入棉袄的内袋,腰里系上带子,随手捡了一挂腊野猪肉,便急急上路。
他正要迈出家门,朱贵妻从内室赶了出来。
“孩子他爹,我等你回来!”她话里透着担心。
“没事!孝感城我又不是跑了一趟两趟的!”朱贵开劝她。
“嫂子请放心!”饶平泰也劝慰她。
李小丰、黑牛与朱贵各骑着马上路。
三匹马迎着晨光在慢跑……
再说美惠子,可能是由于昨天向游击队交了信的缘故,心情轻松了许多。她突然对这个无名的小岛和驻守在岛上的游击队发生了兴趣。心潮一阵躁动后,她早早就起了床,穿好了衣,走到门边,对守哨的彭水生和黄天宝送去甜美的笑,然后说:“我想到沙滩上看日出。”
彭水生先是犹豫了一会,还是犟不过她的再三请求,终于点了点头。
美惠子像一只小鸟,获得了一种感情的释放。她情不自禁地朝一处沙滩奔跑起来。
“小队长,你看她——” 黄天宝说。
“我们看紧她就是,跑不了的!”彭水生拔出挂在腰间的驳壳抢跟了上去。
从岛的南面传来游击队员的嘹亮的歌声:“暴雨倾盆下,箭出青龙岗……”那是罗忠带着鸿箭游击队员们正在府河无名岛沙滩上跑步……
美惠子坐在沙滩上,双手抱膝,目视远方。那样子十分妩媚、可爱。
彭水生和黄天宝在与她相距五米左右的地方站住。
美惠子掉转头来:“我可以问你们问题吗?”
“你问吧!” 彭水生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美惠子约三米处站住。
“你们吃糙米饭,住草棚,是心甘情愿的吗?”美惠子问。
“那当然!”
“有没有想过离开这孤岛到别的什么地方去?”美惠子又问。
“没有!这里就是我的岗位,说不定也会变成战场!”
“你能不能靠近我坐一会,我需要男人的一种魅力!”美惠子说。
“不可以的,因为你是黑蝶成员,在某种含义上,你仍是我们的敌人!”
“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我不是写了信吗?为什么还这样对待我!”
“那是纸上的东西,我们相信的是事实!”
“我喜欢你的直率!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机会找一个中国军人问问,可以吗?”
“你问吧,只要我能回答的。”
“你认为旷日已久的中日战争,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当然是中国!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伟大的中华民族!”
美惠子仰天大笑:“哈,哈,哈……”
彭水生被激怒了:“不许这样笑!”
美惠子突然止住笑,转动着她那双黑眸,倔强地:“要我不笑,除非我死!”
彭水生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美惠子双眸射出咄咄逼人的锋芒:“你还没有说明,中国最后胜利的原因呢!”
背后突然传来罗忠的声音:“让我来告诉你!我们中国有句古语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中国战场是全世界反法西斯战场的一部分,我们进行的是正义的战争,我们会得到世界上一切爱好和平的人民的支持和援助,这就是我们注定要取得最后胜利的根本原因!” 在他们谈话时,罗忠、柳青和汪梅悄无声息地赶到了沙滩上。
美惠子被这大义凛然的正义言词震惊了,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难道……”双眼顿时失去亮光,低下头去。
罗忠严肃地说:“彭水生,是你答应让美惠子出来的?”
美惠子一下站起来:“长官,你别责怪他,是我强烈要求到这里来的。”
“试问,我们的战士被日军抓捕,能像你一样享受这样的自由吗?”罗忠问道。
“对不起,我现在就回草棚里去!”美惠子默不作声大步朝草棚走去。
粗犷、原始、寒冷的沙滩此刻很安静,只有几个人走在沙滩上的沙沙声。沙滩留下几行脚印。
且说伪十三师师长朱子奇正在晨曦中演练太极拳,动作柔慢舒畅。
严佩兰扭着细腰朝草地走去。
不一会,朱子奇在严佩兰的陪伴下,朝师部办公室走去。
徐副官跑到朱子奇面前:“报告师座,赵县长来电!”
朱子奇加快步伐朝办公室走去。
朱子奇拿起话筒:“喂——”
话筒里传来赵坤南的声音:“子奇兄——”
他的这次通话,显然被窃听。
日军宪兵队密室里,两个女通讯兵在监听朱子奇跟赵坤南的电话,其中一个女通讯兵边听边作笔录。她录下赵、朱的对话。
赵坤南:“谢谢你给我解了围!”
朱子奇:“拿什么来谢我?老兄,现在说感谢的事还为时过早吧!告诉你——”
赵坤南:“围,是解了,但是,我心上那块石头还没完全落地。”
朱子奇:“老兄,不必急,依我看,近日就可以解决。”
赵坤南:“那道谢的事,到时再讲不迟!”
朱子奇:“唉!老同学!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再见!”
一个女通讯兵从记录本上扯下刚才的记录,走出日军宪兵队密室。
说来也巧,当天上午朱贵、李小丰、黑牛一行风尘仆仆到了卧龙镇。三人从马上下来,朱贵把马缰绳送到李小丰手上说:“辛苦你和黑牛兄弟了,我走了。”
“朱贵大哥,你进城后要当心呀!”李小丰说。
“你们赶紧回塘口吧!,告诉饶大队长,就说事情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请他放心!”说着朱贵挥了挥手,扛着用干荷叶包裹的腊野猪肉朝孝感城南门口走去。不一会到了南门口。
“你是什么人?扛的什么东西?”李强问。
“我是塘口村的村民朱贵,要见板仓太郎队长。”朱贵不慌不忙地回答。
李强对朱贵上下打量一番,欲行检查。
岗亭里走出一名日军哨兵把李强一扒,厉声道:“他的,是板仓太郎队长的朋友,你的,不要无理阻拦!”说罢领着朱贵,往城里走。
李强站在一旁冷冷的小声嘀咕:“嗬!一个小小的猎户,也能高攀日军队长。很有意思!”
朱贵回头瞟了李强一眼,觉得也有些怪怪的,便头也不回地径直朝孝感火车站仓库走去。
孝感火车站仓库,板仓太郎在靠近库门处一人独饮。一个日本女子在为他捶背。
板仓太郎面对日本女子:“有什么可以米西米西?”
日本女子从屉格里端出一碟花生米和五香罗卜条。
板仓太郎尝了一口,把碟子扒落在地上,生着气连喝几杯酒。突然他看见朱贵背着包裹朝仓库走来,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赶快起身迎上去。
“啊!老朋友,你是给我送野猪肉来的?”板仓太郎惊喜地问道。
朱贵把肩上的包裹往桌上一放,极端夸奖道:“板仓队长,这好东西怕是以前连皇帝一年都难得吃上几回呀!”
板仓太郎伸手打开包裹,望着那红、白相间的腊野猪肉,又拿到鼻子跟前嗅了嗅,伸出大拇指,大声叫道:“喲西!大大的好!”
朱贵从内袋中取出美惠子的信交给板仓太郎。
板仓太郎在看信,突然将信件装进公文包,立即回房,挂上军刀,戴好帽子……
“对不起,老朋友,我的有要事马上要到司令部去一趟,你的,在这里等我回来一起喝酒!”说罢,板仓太郎带上一名卫兵,坐在三轮摩托车上,风驰电掣般离去。
进了司令部大院,板仓太郎急步登上二楼。
在办公室门口,两脚一并,喊道:“报告!”
“进来!”宇岛大佐说。
板仓太郎走近宇岛大佐,从文件袋里取出美惠子的信递到他手中。
宇岛大佐吃惊地打开信,边看,边露出喜色:“送信的人呢?”
“是一个猎户,现在我那里。”板仓太郎说。
“你的,现在赶紧回仓库,留住送信人!”宇岛大佐急忙吩咐。
“嗨!”板仓太郎转身匆匆离去。
宇岛大佐拿起话筒,与武汉西尾将军进行了紧急通话,又用电话通知赵坤南。要他尽快赶到司令部来。
不一会,一辆黑色小包车驶进司令部大院,赵坤南匆匆登楼。他走进宇岛大佐办公室。
宇岛大佐将美惠子的信往赵坤南面前一递,说:“给游击队写信,这该是赵先生莫属吧!”
“为营救美惠子小姐,为司令效劳,我赵某人定当竭尽全力!”
宇岛大佐拍着手,对身边的副官说:“喲西!快拿纸笔来!”
副官迅速从宇岛的书房里取来中国的文房四宝。
赵坤南略加思忖,用毛笔在信笺上飞快地写着……
宇岛大佐看完信后,满意地一笑。
“司令官,岗村先生怎么没有前来议事?”
“赵先生,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送信人呢?”
“是塘口村一位跟板仓队长要好的猎户——朱贵。”
赵坤南念着这陌生的名字:“朱——贵——”
“赵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没有!我告辞了!”
“赵先生,我送你!”
赵坤南坐进黑包车,宇岛目送黑包车直至驶出大院。
宇岛大佐对身边的一名副官命令道:“你的,立即把这封信送到板仓队长那里!”
“嗨!”日军副官说罢,接过信装进公文包,跳进一辆摩托车,火速离去。
火车站日军仓库,板仓太郎正陪朱贵在吃喝。朱贵出于应酬,偶尔也跟对方碰杯。
日军副官急匆匆地闯进仓库,来到板仓太郎身边。
日军副官把板仓太郎拉到一旁,用日语说:“你为何跟一个中国人在喝酒?”
板仓太郎:“他就是美惠子的送信人。”
日军副官微微点头:“啊!”用日语继续说,“对不起,司令官要你将此信通过他立即送到游击队驻地!”
“嗨!”板仓太郎双手接过信。
日军副官急忙离去。
板仓太郎回到桌前,把半杯残酒一口喝完,拉着朱贵的手:“老朋友,你把这封信送到青龙岗游击队有没有问题?”
“我不识路呀!”朱贵装成有几分醉意。
“哎,出南门后往西北走30多里……这样吧,我用摩托车把你送到边界地方,然后你一人走路进山。” 板仓太郎说。
“我担心游击队对我说三道四,我是一个本份的猎户,说老实话,我还是怕沾些火星。”朱贵说。
“哎,不会的,这次游击队要感谢你才对的。他们决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行为。” 板仓太郎说。
“那好吧,就听你这一次。”朱贵说道。
“喲西!来,再干一杯酒后马上出发!”板仓太郎高兴地端起酒杯。
郊野大道上,一支日军摩托车队在行进。
走了一程,车队停止前进,板仓太郎从车上下来,将信交给朱贵:“老朋友,前面就是青龙岗,你的把信拿好,一定要交给游击队。”
“你就放心吧!”朱贵说。
一位哨兵领着朱贵来到青龙岗县委办公室。
正在开会的秦伟山和牛桂兰迎了出来,握着朱贵的手问道:“是鬼子把你送到这里来的?”
“我考虑过了,如果回塘口,从塘口又要赶青龙岗,要耽误不少时间。所以就让鬼子把我直接送到青龙岗山前。”说完,朱贵取出鬼子的信交到秦伟山手中。
“朱贵同志,你的智慧让我们赢得了主动,你做得对呀!”秦伟山说。
“秦书记,我是不是马上回塘口?”朱贵问。
“不急,吃了饭再走,也好给饶平泰带封信回去!”秦伟山又说。
通讯员小吴领朱贵下去吃饭。
秦伟山迅速拆信,看完后,将信交给牛桂兰。
秦伟山坐下来提笔给饶平泰写信。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且说,岗村乘坐一辆三轮摩托来到司令部大院,正好碰上宇岛大佐从楼上下来。
岗村上前行了个军礼:“司令官!我想到监狱去见那两名游击队员。”
“什么的干活?”宇岛大佐问。
岗村凑近宇岛大佐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宇岛大佐兴奋地:“喲西!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说罢,用手往军车一指,“嗯!”
副官心领神会地指挥司机把车开过来。
三人上车,前面是三轮摩托开道,不一会,车队来到(伪)孝感县监狱。
在监狱长的引领下,宇岛大佐、岗村来到特别监房。
监狱长指着一个中等个子的男子说:“他叫陈为民。”又指着个头稍矮小一点的男子说:“他叫李海林。” 宇岛大佐看了一会后,皱着眉头离开特别监房来到监狱办公室。
“这几天,对特别监犯要严加看守。不过,在饮食方面,要好好地改善!还要给他们理发,让他们的面貌得到改变!” 宇岛大佐吩咐。
监狱长:“是!”
“还有,如果岗村队长来提犯人,也就是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我一定配合!”
“你现在就把陈为民和李海林的所有档案材料全部移交给岗村队长!”
“是!”说罢,监狱长从档案柜中取出两份档案,递到岗村手上。
青龙岗地下县委驻地,寒风夹着灰沙、残叶往秦伟山和牛桂兰身上吹打。牛桂兰拍去秦伟山身上的残叶……
“老秦,我们回办公室吧,外面风沙大,又冷。”
“再等等看。不见到饶平泰的影子,我心里不踏实。”
“你是不是准备派饶平泰做全权代表跟对方谈判?”
“知我者,你桂兰也!饶平泰确实是我们的第一人选。”
“老秦,你说敌人会不会在释放我两名游击队员上设置障碍或做什么手脚?”
“设置障碍不会,至于做什么手脚不敢担保。”
“做了多年的党的机要工作,对敌人的反间入侵不可不防!”
“这方面你比我有更多的体会和经验,不过,从我们的这两位战士来看,都是很优秀的,敌人想要在他们身上寻找什么缺口,恐怕很难。哎,人都还没有换回来,你讲这些干什么吗?”
老秦,我也是出于一种工作的本能嘛!”
“桂兰同志!现在你工作的本能应该是——希望饶平泰快来呀!”
两人禁不住轻轻一笑。
“哎,你看,那边有三匹快马!”牛桂兰说。
秦伟山十分兴奋地半开玩笑说:“我们的‘谈判代表’来了!“
郊野大道上,饶平泰快马加鞭朝前奔驰,身后紧跟着黑牛和李小丰……
地下孝感县委办公室,牛桂兰用搪瓷口杯倒了开水,递到饶平泰手上,接着又给李小丰、黑牛倒上热开水。
“谢谢牛部长!”饶平泰说。
“小丰和黑牛,我到你们到组织部休息。” 牛桂兰说。
“平泰,你看这是鬼子送来的信。” 秦伟山边说,边将信递给饶平泰。
饶平泰赶紧放下搪瓷口杯,接过信仔细看着。
“现在有两件事要抓紧做!”
“哪两件?”
“第一件,写信;第二件,送信。”
“就这么简单?”
秦伟山亲密地把右手搭在饶平泰那宽大的肩膀上,两人在室内且走且谈。
“秦书记,你想把谈判地点定在哪里?”饶平泰问。
“我想定在张家台。理由是:如果把青龙岗与孝感城划一条直线,那么,这个村几乎是两地的中点。这么优越的地理位置,双方都可以接受。另外,该村有一所小学,它的升旗台,就是双方碰面、交换人质的再理想不过的地点。”秦伟山说。
饶平泰随口吟了两句打油诗:“天生一个张家台,犹似腊梅迎风开。”
秦伟山连声喝彩后,对了两句:“好个游击大队长,你不请他自己来!”
两人面窗长笑不已。
接着饶平泰潜心写信;秦伟山阅后点头;李小丰接过信件;化了装的李小丰奔赴孝感城……
几天后,双方参加谈判的人员准时到达张家台小学。
游击队方面谈判代表是饶平泰、牛桂兰、李小丰。
日伪方面谈判代表是赵坤南、岗村、程秘书。
双方人员未配带任何武器,径直在旗杆前会合。
饶平泰说:“我方代表三人,本人是新四军鸿箭游击大队长,站在我右边的是我方人事干部,站在我左边的是分队长。”
赵坤南吃了一惊:“其实——”赵坤南立刻意识到自己口误,马上改口说,“其实,这地点、场面均是双方真诚的期待。”
饶平泰又说:“初次见面,我代表我方陈述三点意见。”
赵坤南说:“请讲!”
饶平泰说下去:“一、为确保我方人员生命安全外,我们还希望你们要保证他们身心健康,不受任何摧残!”
赵坤南提出要求:“我方同样以此条要求贵方切实遵行,还我一个完美的美惠子小姐,连她的发丝也无损!”
饶平泰说:“二、交换人质时,希望你们切实做到公平、对等,在临时隔离带进行无干扰交换。”
赵坤南说:“我方完全同意!”
饶平泰说:“三、关于人质交换时间,如果你们同意的话,三日后,上午九时,在此进行,临时隔离带宽度不少于500米。”
赵坤南把脸转向岗村,显然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岗村极不耐烦地伸出一个手指头。
赵坤南有点紧张:“我方要求明天就进行交换人质。”
饶平泰向牛桂兰征求意见。牛桂兰轻声说:“我看可以,现在也来不及请示县委了。”
饶平泰宣称:“好!我方同意在明天上午九时进行,风雨无阻!”
赵坤南终于松了一口气,主动伸过手来。饶平泰很有礼貌地跟他握手。
双方谈判人员后转,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相反方向行进。
青龙岗地下县委驻地,饶平泰翻身上马(李小丰、黑牛随后),向前来送行的秦伟山等人招手,然后策马飞奔而去。暮色中只见两匹战马狂奔。
塘口村小河,罗忠、彭水生、柳青、汪梅等人押着美惠子上了一只船。
“你们走水路,我带一分队从陆地上走,估计晚上十点钟在西河口汇集。”饶平泰又凑近罗忠耳根说,“转由陆路去青龙岗。”
两人紧紧握手,然后迅速地分头离去。
府河行船,罗忠警惕地注视着附近水域……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美惠子问。
“应该说越来越靠近孝感城,你要好好配合我们的行动!”罗忠说。
美惠子不语,一双黑眼睛注视着哗哗流淌的府河水。
美惠子突然向柳青发问:“柳青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你问吧!”柳青说。
“柳青小姐,那天你为了拦住我的车,勇敢地迎着车头跑过去,差点被车撞伤,难道你真得不怕死吗?”美惠子问。
柳青坦然说道:“美惠子小姐,你恐怕还不了解我们中国人在侵略者的铁蹄下受的苦难有多深!你们的军队在进入孝感城前,对城里进行了狂轰滥炸,多少名胜古迹和民居被夷为平地,多少老百姓葬身火海。1938年8月1至3日,日军战机三十多架次,连续轰炸了三天,使整个城几乎变为废墟,尸横遍野,惨不忍睹。仅水沟桥下就有尸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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