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高咖啡色的大楼,主楼正面矗立着四根圆柱,支撑着三角形的门廊,自动旋转的玻璃大门豪华、威严,而摩天大楼楼顶上省行的银行标志尤为引人注目。大楼的前面是修剪得平平整整的草坪,四周环绕着精心培植的簌簌灌木,高耸的塔形松树点缀其中,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汽车在拥挤的道路上左躲右闪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省行的大楼前,肖永声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大楼的外边。
白越峰奇怪地问:“怎么把车停这里了?”
“你看,怎么来了这么多的警察?”肖永声指了指前面诧异地说。
白越峰从车窗探出身子,伸长了脖子,“是呀!这是怎么了?怎么有那么多警察?咱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不会是抢银行了吧?”
只见银行大楼前停放着几辆晃着耀眼警灯的警车,警察把守住银行大门,一条蓝黄|色隔离带拦在大楼前,禁止闲杂人员通过,银行里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走动,大楼外一些过路的行人远远地张望。
邹涛和肖永声相互迅速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立刻警觉起来,肖永声说:“邹行,一定是出事了,否则警察不会来。”
邹涛没有说话,径直快步走向省行大门,他拿出工作证。对小警员说:“我是省行的,请让我进去。”
肖永声探过身子接话说:“这是我们行长。”
“银行的人?”小警察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银行的人现在也不能进去,你们在外边等一等吧。”小警察态度坚决,一点和缓的意思都没有。
白越峰不服气了,不客气地喊道:“我们是省行的人,为什么不能进去?”
小警察也理直气壮地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你没看见正在勘察现场吗?”
邹涛拉了拉白越峰的袖子,制止他和小警察顶撞下去。这时,刑警队的副队长孙大宇从大楼里走出来,邹涛连忙迎上去喊道:“哎,大宇。”
孙大宇停住脚,扭头看见邹涛,连忙走过来招呼道:“哎,邹行,你回来了,刚下飞机?”
邹涛皱着眉说:“是,刚刚到。”他指着银行前的警察询问道:“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你这个刑警队长都惊动了?出了什么案子?”
孙大宇闷声闷气的一挥手说:“不是什么案子,你们那个处长王杰跳楼自杀了。”孙大宇长得高大挺拔,虎背熊腰,有点站如松,坐如钟的气概。
“啊!?王杰跳楼自杀?!”邹涛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呼道。
白越峰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王杰死了?!为……为什么?”
孙大宇白了一眼白越峰说:“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王杰自杀?!”肖永声似乎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重复着孙大宇的话,脸顿时变了颜色,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孙大宇看了一眼几个人难看的脸色说:“你们这么熟悉,听到这个事,肯定接受不了,连我整天办案子的人,看了都挺不舒服的,他是从大厅楼上跳下来的,摔死在大厅的后面,你们银行有钱,地面铺的都是大理石,你们想想,这人摔在大理石上会是什么样子,当时就完了,血肉模糊。”
邹涛摇着头说:“真是没想到,不可思议。”
孙大宇说:“你看看你,刚回来就碰到这样的事,够倒霉的。”
邹涛说:“有些晦气。”
白越峰说:“这也太不可想象了,好好的干嘛死了?”
孙大宇一撇嘴说:“肯定是不好呗,要不然,干什么不活着?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王杰,会计结算处处长,38岁,平时谈笑风生,脾气随和,在银行里人缘不错,虽然在一年前和老婆离了婚,但也不至于跳楼自杀,似乎没有什么理由自杀,有点解释不通。
《数字密码》 第一章(5)
孙大宇看着邹涛他们个个愁眉不展,忐忑不安地说:“你们也别紧张,我让警员把尸体抬出来,你们再进去。”
邹涛问:“廖行他们都在吗?”
孙大宇说:“在,正在出事现场。”孙大宇俯近邹涛的耳朵说:“你们廖行都不行了,我看够他一呛。”
邹涛挥挥手说:“算了,我还是进去吧。”
孙大宇说:“行,我带你进去。”
话音未落,王杰的尸体被警察放在担架上抬了出来,死者的身上盖着白色被单,严严实实把整个头遮蔽起来,想必惨不忍睹,他的一只手垂在担架外边,随着担架的颠簸来回地摆动。
邹涛心里不禁一抽,涌上来一股混杂的滋味,一个在几分钟前还有血有肉、活龙活现的人,瞬间化成一摊泥,一具没有生命的空壳。他屏住呼吸,目送着远去的担架,本能地向前跨了一步,肖永声一把拉住他,用眼睛制止住他,他们远远地看着王杰的尸体被抬上了警车。
邹涛反转身正准备走进大楼时,前方突然停下一辆汽车,一个女人俏丽的身影从汽车里钻出来。她立在轿车旁,一只细长的手臂扶在车门上,她高高的个子,苗条,漂亮,适中偏长的头发来回飘动,大大的眼睛呈深褐色,闪动着聪明智慧的光泽,其中还蕴藏一丝淡淡的冷漠。
女人的面色显露着冷静,眼睛穿过人群,转向邹涛,远远地向邹涛投过礼节性的眼光,同时点了点下颚,嘴角轻轻向上翘了翘,仿佛是在打招呼。
“扬娟!”邹涛微微眯起眼睛,温文尔雅地回了一个注目礼。他认出站在汽车旁漂亮的女人就是从北京总行来的稽核组组长扬娟。
廖学铭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面的皮椅里。这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通体的大玻璃采光很好,靠墙是一排书柜,老板台斜对面是一组深棕色沙发,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水杯。
廖学铭默不作声,肘部放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头,他从王杰自杀现场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整整坐了几十分钟,纹丝不动。
廖学铭,56岁,他长得天庭饱满,地角方圆,两只肥而大的厚厚耳垂,一副富贵之相。他身体微微发胖,象征着富态的肚子微微地凸出来。廖学铭认为身体发胖,有如日落西山,那是免不了的,所以他从来不加以制止,听从自便。他对着装不很讲究,以便服为主,很少西服革履,更不喜欢在脖子底下束缚着一条领带,他的两鬓过早地出现白发,也可能是操劳过度的缘故,给人以跨入老年的感觉。
廖学铭是“文革”时期的工农兵大学生。这个名词产生于那个特殊的年代。他从农村返城之后便进入了银行系统,从分理处点钞员开始干起,是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上来,一直走到了省行行长这个显赫的位置上,如同二万五千里长征,走得艰难险阻,付出了千辛万苦,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果说廖学铭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抱负和魄力,这话也不很确切。他能从一个普通的出纳点钞员,一直干到省行的局长级,绝非等闲之辈。可你要说他有多少真才实学,他这一生还真没干出什么有影响、有创意的事情。他的确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并且那脚印是踩得稳,踩得准,踩得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几声敲门声,邹涛走进来,他抬起头,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邹涛,你回来了,很高兴你能这个时候回来。”他的声音里带着疲倦。
邹涛坐在沙发里,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他太熟悉这目光了,他想:“他老了,一年前,他还不是这样,现在他的头发已经稀疏,眼睛里露出了倦意,身材发胖,似乎变弯了。”
“我真没想到会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情,你这一回来,就让你碰上了。”他说话还是老样子,带着领导的口吻,“事情发生得很突然,王杰的自杀让我措手不及,也难以置信。”
“廖行,您不必沉重,这事和您没关系,您也不想的。”邹涛耸耸肩,“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一起去面对,去解决好了,不过……”邹涛话峰一转,“王杰死得很蹊跷,应该事出有因。”
《数字密码》 第一章(6)
廖学铭定眼去看邹涛,那眼神分明在说:“还是老脾气,一点没改,固执,追根溯源,他又在想王杰的死因了。”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这是……很糟糕的事,总行的检查组马上就到,我们很被动,真是祸不单行。”
邹涛低下头,停了一会儿,昂起头说:“扬娟已经到了,我见到她了。”
廖学铭面露惊讶之色:“你见到她了?”眼神里带着警觉。
邹涛连忙解释说:“噢!不,不是,我进大门的时候看见她下汽车,我们没说话。”
“噢,是这样。”廖学铭显然松了一口气。
楼道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首先推门进来的是主管会计结算的副行长袁靖,后面跟着资金管理处处长高民和处长江威,三个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想必是刚从王杰的现场过来,是啊!看过死人的活人,那脸色绝对好看不了。
江威看见邹涛,紧走一步,握住邹涛的手说:“抱歉,抱歉,正好赶上事情,没能上机场去接你。”
邹涛说:“我都听说了,想不到的事情。”
袁靖一进门就冲着廖学铭高声喊道:“真倒霉,在哪里自杀不好,偏偏死在咱们眼皮底下,咱们行这次可有热闹看了。”他声音很大,中气十足,他扭头和邹涛打了一个招呼,“邹行,回来了,怎么样?一进门王杰就搞了一个这么大的动作迎接你,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邹涛淡淡地说:“用这种形式接风洗尘,为免太过了。”
袁靖咧开嘴,晃动着圆脑袋,用手指着门外王杰跳楼的方向说:“这个人真没眼色,死了还给行里找事,给咱们留下多少麻烦,将来谁走到那个地方谁不腻味呀?”说完,气急败坏地一ρi股坐在沙发上。
袁靖和邹涛的年龄相仿,长得高高大大,圆脸庞,发亮宽阔的额头,不多的几缕头发贴在脑门上,脸色健康红润,微微突起的啤酒肚从西装里凸出来,形象地体现了养尊处优的含义。
袁靖,硕士学位。他性格圆滑,能说会道,奉行醇香滑腻、曲意逢迎的处事态度,在人际关系上颇有造诣。他的资历和邹涛不相上下,这就在两人之间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竞争。袁靖本来就不喜欢邹涛,再加上邹涛从国外回来,成了和他竞争行长位子的劲敌,把本来利于他的形势给扭转了,同他形成了一种绝对的利害关系。廖学铭眼看就到了退位的时候,由谁来接替省行行长这个位置?廖学铭会向总行推荐哪个副行长接替自己?这是个关键问题,因而邹涛就成为了袁靖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邹涛看着袁靖气恼的样子说:“我看王杰死得很蹊跷,好端端得为什么要死呢?不过才三十七八岁,怎么会不想活了?他近来有什么反常的迹象吗?”
廖学铭抬头看了邹涛一眼,双眉紧皱,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又多事了,老脾气又来了,要究其原因,他想死,你就别管他了。”廖学铭垂下头,连话都懒得说了。
高民接过话说:“邹行,您可别这么说,您要是和警方这么一说,这案子可就复杂了,他是自杀,他不想活了,咱们也管不了,人家没有生的选择,还不能有死的权利吗?”
高民三十六七岁,白白净净,能说会道,是廖学铭的亲信,也是他的一只眼睛。高民人很聪明,主意多,脑子转得快,反应也快,在大风刮起之前,他就能提前辨别风向和风力。但有的时候人太聪明了,反而会坏事,真应了那句老话:“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历史流传下来的哲理是不能不信的。
邹涛听了高民的话,还想说什么,江威向他使了个眼色,把他给制止住了。这时,去机场迎接总行稽核组的张行长喘着气,急匆匆地走进来,他进门向邹涛草草地点了一下头,摸出手绢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廖学铭说:“廖行,总行的人已经安排在会客室了,您看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去给人家赔礼道歉,解释原因呗,晚上给人家接风,压惊。”廖学铭极不情愿地说。
《数字密码》 第一章(7)
廖学铭的确感到力不从心,压力甚大,偏偏在总行稽查组到达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安排好扬娟之后,廖学铭又马不停蹄地召集所有行长和刑警队的孙队长共同召开了会议。会上,孙大宇向省行的行长们通报了情况,大致情况可以归纳为:通过现场勘察,还不能下最后的结论,由于没有目击证人,目前还不能完全排除有他杀的可能,因为现场是公共场所,王杰是从大楼的栏杆后面摔下去的,属于当场毙命。那里每天有众多人通过,脚印与指纹混杂,所以还有待作进一步的调查。
孙大宇还特别强调了,王杰当天上午都做了些什么?去了哪里?和什么人接触过?和什么人发生过争执?或者说,这两天有什么反常现象?
廖学铭看看在座的人们,停了一会儿说:“我们也希望早一天结案,至于其他情况,大家要积极向警方反映,提供更多的线索。”廖学铭又对孙大宇说:“他家里太多的事情我们也不了解,只知道他在一年前刚刚离了婚。”
孙大宇问:“他离婚了?”
袁靖说:“他是一年前离的婚,儿子判给了前妻,我们单位分给他100多平方米的房子,他也留给了前妻,自己净身出户,在外边租了一套小房子住。”
孙大宇一边低头做着记录一边说:“他是因为什么离的婚?”
邹涛说:“这不太清楚。”
袁靖说:“好像也没听说他们夫妻吵得特别厉害,不过,如今这年头,离婚也不算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多打听。”
孙大宇点头说:“那倒是,毕竟是人家的私生活。”
廖学铭说:“不过,今天上午他都干了些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孙队长可以去问一问结算管理处的同事,向他们了解一下情况,他们应该知道,王杰这一上午都在哪里。”
孙大宇说:“调查是必须的,目前还没有特别明显的线索,做任何结论都为时过早。”
警方和银行方面成立了联合调查小组,调查王杰突然死亡事件,王杰自杀的事情,一时间在省行里传得沸沸扬扬,搅得人心惶惶。
会议之后,邹涛和江威回到自己阔别一年之久的办公室,办公室打扫得很干净,桌面上一尘不染,窗台上还放着一盆茂盛的绿萝。邹涛坐在写字台后面的皮椅里,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体会着回到家的感觉,有着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
“邹行,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江威站在对面笑着说。江威细高挑,体形消瘦,儒雅,长脸,长脖子,带着一副白边眼镜,说话前总要先停顿一下,或用细长的手指托一下眼镜。
邹涛把眼睛盯在写字台上的台历,手指敲击着台面说:“今天是黑色星期五,我回来得不是时候。”他的话里带着一种含义。
“充满了不安定的因素。”江威接口说,他当然知道邹涛在说什么,如果没有这点共同的思想和默契,也就不称之为哥们儿了。
邹涛说:“晚上罗曼酒吧见。”
江威提醒他说:“廖行说了,晚上给扬娟接风。”
邹涛靠在椅背上说:“我不去了。”
江威俯过身子说:“邹行,不去不好吧?您应该注意搞好关系。”
邹涛抬起眼睛看着江威:“你怎么也这样说?”
江威诚恳地说:“有时是必要的,您不能让总行的人感觉你太傲慢了,尤其在这个时候。”
邹涛耸耸肩膀,毫无意识地反问道:“我傲慢吗?”
江威说:“您以为呢?您这高干子弟,从骨子里带着一种优越感。”
“你不是也一样,彼此,彼此。”邹涛指着江威笑了,他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神色转而沉重地说:“江威,我是刚回来不想发表太多的意见,与其不说话,还不如不去,刚才高民不是已经告诉我,不要多说话嘛,你说……”邹涛激动起来,“你说,王杰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就会自杀吗?正是风华正茂,事业顺利,一年十几万的年薪,他活得不耐烦了?嫌钱挣得多了?想死?!”邹涛向江威激动地一甩手,又开始使劲地吸烟。
《数字密码》 第一章(8)
江威劝他说:“好了,晚上我在酒吧等您。”
这一天,应该说是省行名副其实的黑色星期五。上午,一个处长被判了刑,下午,一个处长跳了楼。这些事听起来有些玄,像杜撰出来的,而邹涛脑海里的问号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刻。他意识到自己将面临着一场无声的战斗,一场无声的挑战。
高民过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女孩,高民指指女孩介绍说:“邹行,这是科长苏航。”
邹涛翻着手里的文件毫不在意地瞅了一眼,随口搭了一句说:“新来的吧?”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邹行,我来了好几年了,以前我在基层,您身居高位,不认识我。”她用手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白皙的脸颊浮起一片红晕。
“是吗?”邹涛抬头打量她一眼,感觉女孩倒是直言不讳,邹涛摆了一下头,自我解围地说:“可能吧,我一天太忙了。”
苏航长着一双会说话的丹凤眼,亮晶晶,水盈盈,一眼望去,长长的睫毛下像飘着水雾。她单纯,可爱,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灵气,聪敏,纯净。她喜欢笑,那笑容纯净得使你感觉没有一丝的遮掩,如同伴随着一片阳光,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女孩。其实,苏航大学毕业已经来省行三年了,开始在基层工作,她早就认识邹涛,而邹涛这个行长自然没有注意到她。
邹涛并没有在意苏航的表情,他沉思地皱着双眉,指着高民说:“明天一上班,你把昌隆公司贷款的所有文件都拿给我看。”
高民明显露出惊讶,他诧异地说:“您知道昌隆公司贷款的事情了?我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呢,不过,宋行长已经审批过了,您不必再审了。”
“别人要不要再审,我不知道,但我要再审,资金既然是从我手里划拨出去的,我就要重新审理。”邹涛看着高民又强调了一句:“高民,我现在已经回来上任了,今天行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们的所有贷款都要谨慎,慎之再慎。”他把手按在写字台的边沿上,加重了语气说:“你听好,第一,暂缓昌隆公司贷款的发放。第二,拿出新的贷款评估报告和调查材料,我要重新审核。第三……”邹涛看了一眼苏航,似乎有些怀疑,但他还是说:“苏航,你去把近一年所有的贷款资料做一个归类,通通拿给我。”说完,向他们挥挥手,“你们去做吧。”
高民站着没动,显然心里不很乐意,似乎想争辩,但看了几眼邹涛,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满脸不悦,悻悻地走了。
苏航站在原地也没有动,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望着邹涛,双眸闪出一股惊喜的亮光,把她的脸给燃亮了,像涂上了一层金。
《数字密码》 第二章(1)
二
谢浦源,有着泰国国籍的中国人,昌隆房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近十年以来谢浦源开始回国投资,在海丰市投资了几个规模庞大的项目,促进了海丰市的经济建设,在海丰成了名人,被授予海丰市荣誉市民称号。
事实上,谢浦源是土生土长的海丰市人,海丰才是他的家乡。他出身贫寒,从小就具有坚韧的独立意识。在他上大学时期,没有人可以供他学费与食宿,他完全靠自己打工供自己读书和生活,他帮过学校的饭馆刷碗、端盘子,还在学校里干过清洁工,放寒暑假的时候,他就搞来一些货物去卖,凑齐下学期的学费,也可能从那个时候起在他的脑海里就潜移默化地有了一套生意经,一套经营模式。
大学毕业后,他拒绝了学校统一分配工作,放弃了做机关当干部捧金饭碗的机会,这个举动在上世纪80年代可以说是不同凡响。谢浦源从原始积累资金开始,靠着自己的双手白手起家,从一穷二白摆地摊卖牛仔裤开始,在不长的十几年的时间里,就从一个没有固定摊位的小贩,一直发展到现在一个颇具规模的跨国公司,在香港、澳门、泰国等地也是名声大振,占领了一席商业基地,驰骋商海,不知道是他抓住了中国改革开放的特殊历史时期的契机,还是他的确不同凡响,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谢浦源毕竟受过高等教育,他脑子转得快,思维敏捷,判断形势准确,能够在瞬息万变中抓住时机,他的发家史似乎也就充满了传奇色彩,他的第一桶金就带着浓厚的戏剧性。他看准了中国在以一日千里的速度迅速发展,这个社会将要被科学技术所主宰,于是,他首先把眼睛盯在了科技领域,以借来的十万元注册了一家公司,买断了一项经过论证和鉴定之后便束之高阁的科研成果,经过他的再挖掘,再完善,再包装,再宣传,他把这项科技成果隆重地出让给需要这项技术的企业,于是,他得到了翻出十几倍的利润,使他在商海中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
近几年,谢浦源在生意场上更加畅顺,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老天爷都帮着他挣钱,他的生意也是越做越红火,越做越昌盛,而他谢浦源的名字也就随着资金的聚积和雄厚越叫越响。有些商人为了结识他,煞费苦心,挖空心思地想和他搭上关系,以能成为他的朋友和合作伙伴为荣耀。然而,谢浦源这个人还真是很讲些义气,在生意场上名声颇佳,他不会为了一些小钱,而伤了生意场上朋友的面子,也不会说话出尔反尔,损坏自己的名声和诚信。因此,他在生意场上不但赚了大笔的钱财,还落得了一个好名声。
谢浦源对于自己的家乡海丰市也是关怀备至,几年前他就开始投资海丰市的经济建设,做了房地产项目,还定期向市里的希望工程、孤儿院、养老院捐款、捐物,辅助下岗工人再就业,成为海丰市人人仰慕的名人,海丰市给他带来了一片光环。
谢浦源坐在飞奔的奔驰车上,他绷着脸,心思还在邹涛的身上。他和邹涛同乘一趟班机回到海丰,似乎有些戏剧性。昌隆公司开发大型娱乐城一个多亿的贷款,已经得到省行的批准,马上就会拨款,他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然而,邹涛的突然到来,给了他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感觉自己这次是碰上对手了。虽然他和邹涛没有真正交过手,过过招数,但他对邹涛也是有所耳闻,对他的脾气,追根溯源的固执更是略知一二,他知道邹涛是高干子弟,从小锦衣玉食,地位优越,颇有性格,视金钱美女不眨眼,刀架在脖子上不低头,也是一个极不好摆平的人物。
汽车直接把谢浦源接到了海丰市最有名气的西餐厅,岳泊海早已在那里定下了包间,把一切都布置好了,服务小姐早已等候在那里。
岳泊海把谢浦源让进包间,落座之后,岳泊海吩咐服务员说:“有今天到的鱼子酱吗?”
服务员毕恭毕敬地弯着腰说:“有,先生。”
岳泊海说:“好,来一份。”
《数字密码》 第二章(2)
“好的,先生,马上来。”服务员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岳泊海扭过头,愉快地说:“谢董,凑巧得很,今天有新鲜的法国鱼子酱,是您最喜欢的。”
谢浦源的脸上没有兴奋的表情,似乎鱼子酱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邹涛回来了。”
岳泊海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我在机场看见他了。”
谢浦源明显感觉出岳泊海对邹涛并没有高度重视,他强调地说:“邹涛回来很麻烦,这个人可不好对付。”
岳泊海对谢浦源的变化,颇感意外,在他的记忆里,好像还没有什么人让他如此担忧,他疑惑地说:“有这么严重吗?他能长着三头六臂?”
谢浦源阴郁地摇摇头,摆着手说:“嗯?!NO!NO!你不知道,他可不是等闲之辈,不能小看了他。”
服务员把鱼子酱送上来,摆在餐桌上。
岳泊海指着色泽透亮的新鲜鱼子酱说:“谢董,您尝尝,很新鲜的。”他又皱起眉头说:“邹涛是什么人?连谢董都这样在乎他?”
谢浦源用餐巾沾沾嘴角,说:“走着瞧吧,以后你就知道了,是一个软硬不吃,见了棺材都不掉眼泪的人,恐怕要有好戏看了。”
饭吃到一半,岳泊海接到一个电话,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适才还轻松的脸上瞬间笼罩上紧张和恐慌的神情,甚至连声音都变了。他迅速地看了一眼谢浦源,对旁边的服务小姐一挥手说:“你们都下去吧,需要时,我招呼你们。”看着小姐们都退出去,岳泊海小心凑近谢浦源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小K送来的消息,王杰跳楼自杀了。”
谢浦源浑身一震,他把叉子放在盘子旁边,用餐巾沾了一下嘴角说:“王杰跳楼自杀?是你昨夜做的梦,还是现在发生的事?”
岳泊海紧张地说:“就是现在,刚刚从银行大楼跳下去,当场就死了。”
谢浦源的面色冷酷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说:“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银行大门都被警察给隔离了,现在还没撤呢,刑警队长孙大宇也在那里。”
“王杰自杀?”谢浦源在椅子上挺了挺身子,那声音充满了困惑,他扭头看着岳泊海,后者脸上显出惊慌的神情。
岳泊海说:“据说是中午12点来钟,吃完中午饭,从楼上跳下来的,摔在后厅里,当场毙命。”
谢浦源摸出一支雪茄,用西餐刀切了一个小口,岳泊海连忙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燃,他猛吸了两口,可能是抽得太急,也可能是心里有事,谢浦源被呛得咳嗽起来,好一阵,他才停住咳嗽,但声音仍然镇定自若,“12点钟?还吃完了中午饭,头死前还没忘记吃饭,怎么跟说书似的,既然要死了,还在乎那一顿饭吗?会不会是有人推下去的?”
“应该不会。”岳泊海摇摇头,更加凑近谢浦源的耳边,神密地说:“咱们没派人,谁能去推他?”
谢浦源站起身,在屋内踱着步子,“王杰自杀?你说,王杰为什么要自杀?”
岳泊海摇摇头,说:“不好说,会不会是为了柯利卡?”
“不会的,他又不知道柯利卡计划。”
岳泊海把腿上的餐巾扔到餐桌上,气急败坏地说:“真是见了鬼了,正是关键时候,他死都不挑个时候,他要是搅了我们的事,我让他下辈子转世成猪。”
谢浦源在手指间玩弄着雪茄说:“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自杀?他事也干了,钱也拿了,女人也找了,为什么现在想起要自杀,并且选择了今天?”
“噢!对了——”岳泊海使劲拍了一下脑门,说:“我忘了,今天银行那个处长被中级法院判了,八年。”
谢浦源显露出一丝喜色:“判了?”
“判了!”岳泊海肯定地说:“还有,总行的稽核组今天也到省行了,组长是个女人,叫扬娟,据说很有些能力。”
“噢!是这样。”谢浦源仿佛找到了答案,他点了点头,“难怪呢!他是怕了。”而后,谢浦源又坐回到座位上,用叉子叉起一块煎成七分熟的牛排,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说:“你说,他会不会在临死前给警察留下什么坦白交代,落一个死后的弃暗投明,反戈一击。你想,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把自己交代一个罪大恶极吗?”
《数字密码》 第二章(3)
“我想,他不会,他在一年前和老婆离了婚,其实,他和老婆的关系并不坏,我分析他是怕老婆受到连累,才离婚的,所以,我分析他不会坦白交代。”岳泊海一直在观察着谢浦源脸上的表情,他感觉虽然谢浦源对王杰的死颇感意外,但他并没有慌乱,仍然很有条理地推测着突发事件可能引起的连锁反应。
谢浦源用手摸着下巴上隐隐的胡茬:“这么说,他前妻还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突然,他劈头对岳泊海问:“上批货,到位了吗?”
“还没有。”
“还要多长时间?”
“这不好说,要看国外的运作顺利不顺利。”
片刻,谢浦源捏着拳头,在桌子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当即果断地说:“你听好,第一,立刻关闭泰国A公司的一切往来业务,停止银行账户。第二,暂时停止柯利卡计划的运作。第三,立刻送王杰的前妻出国定居,以免后患。第四,”谢浦源想了想,指着岳泊海说:“你给我安排晚上去拜见扬市长。”
安排好了一切,谢浦源拍了拍西装说:“不要慌张,我们自己不要乱了阵脚,王杰没有多大的胆子,选择死的人本身就是懦夫。”他又恢复了胸有成竹的自信。
傍晚,谢浦源坐着他的奔驰600轿车在亲信阿桑的保护下去了扬市长家。
阿桑是谢浦源的忠实亲信,他长得身高马大,一看就是一个鲁莽而没有头脑、有力气而没有心计的人。但阿桑是个孝子,两年前,阿桑的母亲病危住院,眼看就不行了,是谢浦源出钱,用了最好的药物,请了最好的医生,使他的母亲转危为安,因此阿桑对谢浦源是感恩不尽,死心塌地地跟随着他,即便是让他赴汤蹈火,他都在所不辞。
扬市长在家里接见谢浦源,对于这样规格的接见,足以说明扬市长对待他这个外籍投资企业家的重视。家里的阿姨把谢浦源引进去,他跟着阿姨登上台阶,穿过前门,来到宽敞的客厅里,客厅的拐角处有一条弯曲的楼梯通到楼上,在楼上楼梯口左边有一扇深棕色镶板的房门,“市长在书房里,你进去吧。”阿姨指着房门说。
扬市长在书房里,书房中间有一张桃花心木的书桌,扬市长正拿着放大镜专心致志地看着一幅黄胄的真迹。看见谢浦源进来,扬市长直起身子,指指沙发,示意谢浦源坐下。
谢浦源没有落座,而是走近书桌,欣赏着画卷说:“扬市长,不错呀!黄胄的画,好画!好画!”
扬市长一听谢浦源称赞他的画,来了精神,感觉自己碰到了知音,他指着画卷说:“怎么?谢先生也喜欢黄胄的画?”
谢浦源颇为感触地说:“这么好的画,当然喜欢,这可是珍品,不可多得。”
扬市长放下手里的放大镜,感慨地说:“是呀!30年前黄胄的画还好找,那时,我还是个学生,就特别喜欢他的画,可如今想找到他的真品可就不易了,再过20年就更不易了,这可是宝贝呀!”扬市长伸手请谢浦源落座,“来,谢先生,请坐。”
显然谢浦源对画卷的赞许,让扬市长心情舒畅,他亲手泡上一杯上好的龙井,放到谢浦源的面前说:“谢先生,请品尝,这可是今年清明前的龙井茶。”
谢浦源把茶杯端到离鼻子二寸的地方,轻轻地嗅了两下,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出来,谢浦源吸了一口气说:“嗯!香,清新。”
扬市长露出几分得意说:“那当然了,这是极品。”扬市长品了一口茶水,伴着茶的余香兴致盎然地说:“杭州是产西湖龙井最好的地方,以前传说,最好的龙井茶,是要在清明节前一天的凌晨,挑选十六七岁没有出嫁的姑娘,清晨去采集那些还顶着露珠的茶心,那才是最好的、最新鲜的龙井,也只有这种龙井的极品才能贡奉给皇上,结过婚女人的手采摘下来的茶叶就要大打折扣了。”
谢浦源仿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传说,他蛮有兴趣地说:“噢?那您这茶不会也是少女踏着露珠采集下来的吧?”
《数字密码》 第二章(4)
扬市长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摆着手肯定地说:“不会,绝对不会的,现在恐怕没有少女会踏着露珠给你采茶了,我只知道它是清明前的茶,至于是什么女人采摘的就不得而知了,也可能是结了婚的大嫂,弄不好是半老徐娘,也保不准呢。”扬市长又笑起来。
谢浦源也大笑着说,“看来,现在乾隆皇帝要想喝少女采摘的茶可不易了。”
两个人都大笑起来,一段玩笑话,使本来可能会出现的严肃场面化解了,谢浦源的心里也增加了信心。
笑毕,扬市长意味深长地说:“哎呀!别说笑话了,谢先生,怎么样?你的那个建设大型娱乐城的计划我看了,我觉得很不错。”
谢浦源谦卑地说:“我很感谢市领导对我的一贯支持。”
扬市长说:“这里是你的家乡,你是回来搞建设的,我当然更要支持一些了。”
谢浦源显出诚恳的样子,“能和您这样开明、有思想的领导合作真是我的福气,不是每个外商都能碰上像您这样开明的领导的。”
扬市长深有感触地说:“领导吗?都关心自己地方建设,希望地方经济繁荣,地方保护主义是会有一些的,水平嘛……当然也不会都一样。”
“我们搞企业的不容易,你们从政的也不容易,我想,不管是经商还是从政,做人是首要的,我这次要建设大型娱乐城,就是要我们海丰市的人都能进入现代文化的生活里。”
扬市长叹道:“好啊!想不到,谢先生你还有这样的气度,你说得好,要多想着祖国,你虽然是外籍,但这里仍然是你的根,你的家乡。你能这么想,真是难能可贵呀!难能可贵呀!”扬市长又叹了一声,“哎!谢先生,最近市委研究全市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战略问题,我们已经入世,眼看奥运会也迫在眉睫,所以加快本市经济发展成为重中之重,成功的企业家要有战略眼光,我觉得你在本市发展是会有很大机会的,也给老家的父老乡亲做一些好事。”
谢浦源一副受到教诲的样子说:“扬市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去做。”
扬市长说:“我们的经济需要突飞猛进,我们是港口城市,地理上占有天然优势,我到一些国家考察过,发展最快的,一是具有资源优势,另一个就是港口城市,经济繁荣离不开交流,交流离不开交通,虽然现在进入了信息年代,但港口城市的优势还是不可取代的,会比一些城市发展得快,都说你是儒商,你应该明白。”
谢浦源连连点头:“是,是这样,扬市长高瞻远瞩,看得就是远。”
扬市长笑着说:“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有问题可以找市里,市委会帮助你们解决的,噢!对了,”扬市长一指谢浦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说的可是合理合法的问题,你可不要搞什么不规矩的小动作。”
谢浦源心中一惊,不知道扬市长是否话有所指,但他不露声色连忙解释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们是合法企业。”
“有什么问题吗?”扬市长冠冕堂皇地问了一句,那声音一听就是官场上的人。
谢浦源看出扬市长不过泛泛一指,他放下心来,底气也足了,“噢,那到没有,就是贷款还没有拨下来。”
“别担心,你正常开发贷款,他们会批的。噢!对了,邹涛回来了,认识他吗?”扬市长抬眼看着谢浦源说:“那可是金融专家,他很能干,人也正直,有他在,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你不必担心。”
提到邹涛,扬市长是说得坦然自若,而谢浦源是听得心有余悸,但他还要做出心悦诚服的样子,嘴里连连称是,谢浦源看见扬市长心情不错,进一步试探问:“对了,扬市长,说到银行,您听说省行有一个处长跳楼了吗?”
扬市长叹道:“听说了,负责公安方面的同志和我说了。”
谢浦源马上警觉起来,但还装出闲话的样子说:“听说警方已经立案,您说他为什么要跳楼?有什么内情吗?”
《数字密码》 第二章(5)
扬市长说:“有什么内情呀,是他自杀。”
谢浦源说:“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扬市长摇摇头说:“这咱们就不知道了,也可能是有心理障碍,现在人的压力大,神经绷得太紧。”扬市长一挥手说:“嗨!我们不说他,说些令人鼓舞的好事情。”
谢浦源旁敲侧击,从而得知公安内部认定王杰是自杀,心里放下一大半,他马上调转话题说:“扬市长,我虽然是私营企业,但也有一定的规模,我真心想请您兼任我们公司的顾问。”
扬市长笑起来说:“谢先生啊,今天我跟你说心里话吧,我也是60来岁的人了,早晚要退下来,让位给年富力强的年轻人,我没想给什么企业当顾问,等我退下来,我就去研究国画。”扬市长又走到书桌前,颇感骄傲地看着黄胄的画卷说:“在位的时候没时间研究,等我退休了就专门摆弄它了。”扬市长爱惜地用手抚摸着画卷。
谢浦源的拜访,可以说是初见成效,和扬市长的关系沟通了,王杰的死也打听清楚了。谢浦源告辞之后,又是阿姨把他带到楼下。来到门厅,正要走出房门,谢浦源猛然感觉楼梯上站着一个人,他回眼望去,逆着灯光,一个漂亮女人站在楼梯上,灯光下白皙的皮肤泛着亮光,如缎的黑发垂在耳边,细长的手臂扶在栏杆上,而那对深邃的大眼睛似乎要把谢浦源整个装进去。
谢浦源微微打了一个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仿佛在瞬间中划过一道寒气,他踌躇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姨,阿姨似乎明白了谢浦源的意思,也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楼梯上的女人说:“这是我们市长的侄女,今天刚从北京总行来。”
谢浦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恍然大悟,原来从总行来的稽核组组长扬娟就是扬市长的亲侄女,谢浦源再一次把眼睛调过去。
女人依然伫立在楼梯上,她手扶着楼梯,稍稍抬了抬下巴,仿佛是在打招呼,又仿佛在研究着他,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数字密码》 第三章(1)
接风的宴会安排在离省行不远的海鲜大酒楼,兰亭轩的包间优雅,别致,给人以既豪华又舒服的感觉,人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但这个晚上,廖学铭是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了,就是把世间的山珍海味都摆上,恐怕他也无心去欣赏,去品尝了。
在廖学铭上任行长以来,他自认为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经历过一些坎坷的,他虽然没有邹涛的学历高,更没有到国外去喝过洋墨水,但他运气好,他的官运一帆风顺,畅通无阻,使人可望而不可及,可今天廖学铭感到了焦头烂额的滋味,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邹涛果然没有参加宴会,再一次表现出他性格的傲慢和固执,与在人际关系上的幼稚。似乎和大伙的节拍不太吻合,有些独树一帜,然而,也必然招惹来别人的想法和不满。
廖学铭对于邹涛没有参加宴会极为不悦,情绪明显挂在脸上,他对扬娟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说:“这个邹涛,就是这样的脾气,其实,今天也是给他接风。”廖学铭一脸的苦衷,显示出他这个领导有多少难言之隐。
袁靖本来就对邹涛意见颇大,对于邹涛的确有些欠妥的做法,更是心存不满,他在一边敲着边鼓说:“嗨!还不是傲慢,自命清高。”袁靖喝了一口酒,极为不满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而这声音使满桌子的人都听到了,并且完全领悟了那哼声的意思。
扬娟把肘放在桌子上,纤细的手指托着下巴微微一笑,那笑容真可以说是礼仪上标准的不卑不亢,拿捏得恰到好处。
扬娟,正像白越峰所描述的那样,一个三十有一,还没有婚配的女人,她人长得漂亮,身材苗条,气质优雅,黑黑的眸子,像宝石,但里面更多蕴藏的是智慧和思索,她说话轻声细语,脸上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她为人办事都无可挑剔,对待同仁下属也极为和气,但她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其实,在扬娟的身上有某些点是和邹涛很相近的,仿佛同出一辙,都给人一种震慑感,使你无法去漠视。
老魏50多岁的模样,他这个年龄和身份似乎就是打圆场来的,他喝了一口酒,端着酒杯抿抿嘴说:“嗯!这酒不赖,蛮香的。”然后一转话题说;“邹涛,脾气是有些怪,有个性,有性格。”他用下巴点着廖学铭说;“在国外留过学的人就是和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啊。但他还是很有能力,业务水平高,脑子反应快,而且办事认真,一丝不苟,为人正直,这点很难得嘛。”
大家听总行的老魏这样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闭口不谈了。
整个宴会的气氛的确不佳,说不上紧张,但也有些拘谨,似乎每个人都怀有心事,又都在观察着别人的脸色。由于邹涛没来,廖学铭怕冷清了场面,叫来了高民,这一点廖学铭是做对了,有了高民在场,凭着他那圆滑的性格,把僵硬的场面给打开了,他不停地给老魏,扬娟布菜,说着笑话,把冷落下来的气氛挑起来,于是,在他的操纵下,饭桌上又响起了一阵阵的笑声,廖学铭的脸色也慢慢地缓和下来。
宴会结束,廖学铭坐上高民的汽车一同去了茶馆,一到茶馆,廖学铭就把香烟从口袋里掏出来啪地扔在桌子上,一ρi股坐在椅子上,呼呼地喘着气,这是他整整一个晚上发出最大的声音和动作,仿佛要把憋在心里的怒气也罢,怨气也罢,晦气也罢,都吐出来。
高民把小姐送上来的茶水接过来,挥手让小姐退下去,他把泡好的茶水放在廖学铭的面前,打量了他一眼说:“廖行,没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吧?您生谁的气?是死人的?还是活人的?”
廖学铭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活人,死人的气我都生,死人不挑个时候死,偏偏今天去死,还偏偏死在扬娟到达的时候,让我措手不及。活人不给我面子,傲气十足,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行长?我还没退位呢!”廖学铭生气地把手啪地拍在桌面上。
高民一笑说:“看您说的,您就是退位了,也没说就是他接任呀?博士生怎么了?总行的博士生,博士后,一抓一大把,难道总行就不能派别的人来上任,非要就地取材不行?再说了,”高民俯过身子,压低声音说:“您跟老行长关系那么铁,您就不会向他说点什么,天高皇帝远,还不是您说什么,他听什么。”
《数字密码》 第三章(2)
廖学铭听着高民的话,琢磨着里面的意思,做出轻松状说:“其实,我都退下去了,谁来接班,跟我也没关系了。”
高民提高了声音说:“别呀!廖行,跟您没关系,可跟我们有关系呀,那要是邹涛上了任,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您总要给我留碗饭吃吧。”高民也似乎生起气来说:“您还不知道吧,他回行还不到三个小时,就推翻了原有对昌隆房地产公司的贷款,他要重新审批,他这是谁也不信任。”
“是吗?这个我倒不知道。”廖学铭略感诧异地说。
“您不知道也就罢了,您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是主管行长,人家有权的。”
“不过,慎重也好,出了这些事情,应该慎重一些,邹涛在这方面倒是做得不错,我不喜欢他,是不喜欢他的傲慢,目中无人,他的工作能力还是要肯定的。”廖学铭特意瞟了高民一眼,那意思是说:“你别钻我的空子,我分得清。”廖学铭又说;“这点我可不糊涂,你别误导我。”
高民和稀泥地说:“您是行长,我怎么误导您呢。”
廖学铭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找有没有熟悉的人,他把身体向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说:“高民。”他停了下来。
高民立刻心领神会,知道廖行有重要的话要说,连忙说:“廖行,您说。”
“你知道那5000万汽车贷款吗?”廖学铭把“我批的”这三个字给省略了。
高民马上理解了廖行的意思,半年前,廖行亲自批了一笔5000万的汽车贷款,但至今未还,高民比猴还精,此时廖学铭一提,他立刻明白了廖学铭的意思,他心里说:“你老家伙转得到真快,总行的人刚到,你就想起给自己擦ρi股了。”高民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能这么说,他打断廖学铭的话说:“您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虽然这是个人金融信贷的事,不过,我必定把这事给您摆平了,这笔钱绝对没问题,不出年终结算,我要他还了。”
“有把握吗?”
“看您说的,我豁出这条小命,也把这笔钱追回来。”
廖学铭伸手拍拍高民放在桌子上的手说:“难为你了,就拜托了,我不便出面,全靠你了。”
高民显出感动的样子说:“您还和我说这个,我的今天全都是您给的,我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一点我心里有数。”
廖学铭叹息了一声,满怀感触地说:“你能有这个心不易呀!现在没人讲人情了。”廖学铭好象被高民最后的话给感动了,声音颤巍巍的。
高民向廖学铭望去,他突然感觉白天里廖学铭拿捏很好的行长架子此时荡然无存,刚才他在瞬息之间重现了一个日见衰退的老人形象,应该说,无论是什么,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过眼烟云而已。
这天晚上,邹涛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一进屋,香味扑鼻而来,他吸了一下鼻子向四周环视,客厅里静悄悄的。沙发后面的花架上Сhā着怒放的百合,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还放着一瓶他最喜欢喝的法国白兰地。
又一股香气飘来,邹涛感觉胃在蠕动,一天的疲乏也消去了大半,嗅觉和视觉上的感应,立刻使邹涛感到家里的温暖和温馨。
听见门响,夏雨涵腰间扎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见丈夫,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立刻笑成了月牙,她飞奔出来,伸出双臂像西方人那样搂住邹涛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深深地亲了一口。
邹涛含笑地拉下夏雨涵的双手说:“看你,挺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
“挺大的人怎么了?你是我老公嘛!”夏雨涵穿着一件玫瑰色毛衣,脸也似玫瑰般的白里透粉,她撅起嘴巴,双手搂住邹涛的脖子嗔怪道。
话音未落,一阵“爸爸,爸爸……”的喊叫声充满整个房间,接着就是一阵踢踢踏踏的小跑,邹涛10岁的女儿宝宝从房间里跑出来,离着老远,宝宝就一阵欢呼着冲过来,头顶上的马尾辫在脑后摇摆着,红扑扑的小脸笑开了花。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女儿几乎和妈妈一个姿势,伸出两条手臂,冲到邹涛面前一把搂住邹涛的脖子,不由分说,就在邹涛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喊道:“爸爸,你可回来了,你把我给想死了。”
《数字密码》 第三章(3)
“哎,哎,轻点,轻点。”邹涛弯腰抱住女儿,眼睛却看向夏雨涵,那意思是说:“看看,看看,有什么妈妈,就有什么女儿,简直是一模一样,你们俩个女人就够我受的了。”
夏雨涵双手抱在胸前也不说话,那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眼睛里的幸福都快流出来了。
宝宝拉着邹涛不松手,“爸爸,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爸爸,你星期日可要带我去滑旱冰。”“爸爸……”
邹涛在前边走,宝宝像一个跟屁虫跟在后面不住嘴地说,邹涛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所谓男人沉默是金。可偏偏生了一个爱说话的女儿,平日这间房子里,很少听到邹涛的声音,更多的是两个女人讥讥喳喳地吵闹。
邹涛脱下西装挂好,刮了一下宝宝的鼻子说:“爸爸回来了,要在家里管着你,你可就没那么自在了。”
邹涛的妹妹婉婉一直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父女相逢的这一幕,这时她才走过来挎住邹涛的胳膊说:“大哥,你不走了,这可太好了,你的这个霸道的女儿老欺负我。”说着亲昵地把身体靠在邹涛的身上。
宝宝见状立起眼睛,脑后的辫子翘得高高的,她一把拉下婉婉挎着邹涛胳膊的手说:“你不要挎着我爸爸,我爸爸只能由我和妈妈来挎。”
婉婉被宝宝一句的抢白,翻起眼睛气得直喘气,她指着宝宝哭笑不得地说:“大哥,你看她,她这么不讲理。”
宝宝一点也不示弱,绷着小脸说:“本来嘛,爸爸是我和妈妈的,对不起,你只能另外去找一个了。”还一本正经地一挥手说:“到时候我保证不和你抢。”那豪爽的架势,她绝对说话算话。
宝宝的一句话让邹涛禁不住要大笑,但他还是忍住了。夏雨涵端着菜盘从厨房里出来,听到宝宝的话,倒噗哧一声笑了,邹涛指着夏雨涵责怪道:“你还笑呢,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呀。”邹涛又戳着宝宝的额头,“姑姑,是爸爸的妹妹,是爸爸最亲的人,不许你胡说。”
宝宝真的生气了,满脸的委屈,瞪着一双大眼睛说:“她是你最亲的人,能有我亲吗?能有妈妈和你亲吗?”
一句话反而把邹涛给问住了,顿时哑口无言,他抬眼看着夏雨涵,指着宝宝诧异地说:“这孩子,怎么有这么多的歪道理。”
夏雨涵一点都不着急,她把碗筷摆好慢悠悠地说:“谁让咱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党代表呢。”夏雨涵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全是女人,没办法,物以稀为贵嘛。”说着,抬眼看着婉婉坏笑着:“等婉婉有了男朋友,就不这么黏着哥哥了,宝宝也就没意见了。”
婉婉被夏雨涵说了一个大红脸,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撅着嘴说:“大哥,你看她们在说什么呢。”
邹涛好象突然想起什么,看看婉婉,又看着夏雨涵说:“哎,我怎么好像听到点情况,好像是谁老往咱家里跑。”
夏雨涵把勺子里盛的菜放在邹涛面前的小碟子里说:“还能有谁?你的那个好下属肖永声呗。”
邹涛侧过头,看着婉婉不好意思的模样说:“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夏雨涵替她说道:“肖永声这个人,我看着倒是不错,会说话,会办事,人很细致,还事业有成,一表人才。”夏雨涵俯下身凑近婉婉说:“我说的没错吧?”然后又对邹涛颇有顾虑地说;“只是家庭背景和咱们门不当户不对。”
邹涛不以为然地反驳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提门当户对,我那个部长爸爸也早已作古了,还不是要靠自己奋斗。”
“你的话倒也不假。”夏雨涵瞟了一眼过于纤弱的婉婉,还是犹豫地说:“话是这么说,可是婉婉柔弱,从小又没吃过苦,你这个大哥,是又当父亲,又当哥哥,还当情人。我怕她受不了苦。”
邹涛白了她一眼,嘴里吃着饭嘟哝着说:“又胡说了,宝宝就和你就一样,没正经。”
宝宝听见妈妈的话,高兴地尖着嗓子说:“我举双手赞成,就肖叔叔了!”
《数字密码》 第三章(4)
邹涛打了宝宝头顶一巴掌,责备地说:“小孩子,你知道什么?”
宝宝鼓起鳃帮子说:“我怎么不知道?”然后又放下手里的筷子,拉住婉婉的胳膊摇晃着央求说:“姑姑,你就找了肖叔叔吧,你有了肖叔叔就不跟我和妈妈抢爸爸了。”
一句话,大家都笑了。
一阵门铃,夏雨涵说:“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宝宝抢着去开门,果然肖永声跟在宝宝的身后走进来,宝宝拉住肖永声的手说:“肖叔叔,我们正说你呢。”
肖永声摸着宝宝的头说:“说我什么呢?”
宝宝昂起小脸,看着肖永声严肃地说:“让你把姑姑领走,你把姑姑领走了,她就不和我抢爸爸了。”宝宝回过头指着夏雨涵说:“还有妈妈。”
听了宝宝莫名其妙、而又直言不讳的话,肖永声露出一丝窘态,但并没有掩饰住他内心表露出来的喜悦,也可能宝宝孩童的话,却道出了他心里梦寐以久的愿望。
肖永声的确是一表人才,他高大,挺拔,既文质彬彬,又英气逼人。一头浓密的黑发,显得很帅气,很有朝气。他办事细致周到,谈吐爽朗,在省行里的人缘极好。
肖永声是海丰市人,正像夏雨涵说的,他的家庭背景过于贫寒,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工人,没读过多少书,母亲身体多病,还有两个弟弟,全家上下只能维持一日三餐,绝对不属于小康之家,更算不上书香门弟,但就是这么一个在逆境中长大的贫困家庭的孩子,使他从小立下誓言,要彻底改换门庭,光宗耀祖。
肖永声是苦读书,读苦书,十几年寒窗换来了现在堂堂省行的处长位置,这对肖家来讲,是几代都没有过的顶戴花翎。
肖永声人长得帅气,又事业有成,行里追求他的女孩子不少,但肖永声偏偏不喜欢现代型的女子,在他的骨子里有着一种对大家闺秀娇小姐的情有独钟,似乎在弥补自己没有拥有的那种诗一般生活的欠缺。
婉婉天生丽质,飘逸,单纯,说话轻声细语,走路轻手轻脚,她从小生活优越,地位高贵,不知道生活的辛苦和坎坷,甚至不知道钱的重要,除了父母亲的疼爱和娇惯,比其他人还多了一个视她为掌上明珠的哥哥,而在这么一个环境中长大的女孩,身上的所有特质都是肖永声所迷恋的,和这样一个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女孩在一起,似乎可以使肖永声忘却自己的家庭阴影。
肖永声和婉婉第一次见面是在省行的圣诞晚会上,肖永声第一眼见到她,就被她的美貌和娇柔的气质完全吸引住了,但他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她是邹行的妹妹,整个晚会,肖永声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多少次走到她的身边,最终抓住一个机会和她说了两句话,而婉婉客气地寒暄之后就转身离去了。晚会结束时,肖永声看见她坐着邹涛的汽车走了,他一时以为她是行长年轻的女朋友,投以嫉妒的目光,但他又感觉邹涛这个大行长不会把女朋友公开地带到这种场合,心里充满了疑惑。婉婉越发遮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一个月之后,在春节晚会上,肖永声再一次看见她,他决定采取行动,他找了一个机会走到婉婉面前,竭力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们在圣诞晚会上见过的。”
婉婉显然想不起来了,脸上并没有激动的表情,她说:“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说着脸红了,更增加了她的娇媚。“您叫什么名字?也许我听说过您。”
肖永声犹豫了一会儿,以为自己没有任何希望了,“肖永声。”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回答道:“信贷审查处的肖永声。”
“啊!肖永声就是您吗?”她做了一个调皮的笑容,“您就是我哥哥说的那个肖永声。”
“你哥哥?”肖永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是呀!我哥哥,邹涛。”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骄傲和亲昵。
肖永声这时才知道她原来是邹涛的妹妹,一个比邹涛小了许多的妹妹,他激动了,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把一张名片递到婉婉地手里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会接我的电话吗?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数字密码》 第三章(5)
“怎么?认识了。”邹涛走过来,声音里带着调侃。
婉婉不好意思地挽住哥哥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上,歪着头简单地说:“谢谢!”
邹涛疼爱地拉起婉婉的手,眼睛审视地看着肖永声问婉婉说:“你谢他什么?”婉婉越发撒娇地靠近邹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肖永声被这情景陶醉了,这样的女孩几乎就是他的梦中情人,慌乱中,他结结巴巴地说了声再见。他暗下决心,要把婉婉身边的邹涛变成自己,完成自己人生中的第二个目标。
邹涛把肖永声让到沙发上坐下,肖永声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客厅,没有了婉婉的影子,脸上显现出一丝遗憾,邹涛见状暗笑了一下,证实了夏雨涵的话。
邹涛拿过西装对肖永声说:“我们去罗曼酒吧,江威在那里等我们呢。”
夏雨涵从厨房走出来问:“你还要走吗?”
邹涛说:“是,我会早点回来的。”
夏雨涵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一回来就上紧弦了,也不知道你们银行给你开几份工资。”
肖永声站起身,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婉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客厅,轻轻地走过来拉住邹涛的手说:“喝杯咖啡再走,好吗?”
邹涛把眼光投向肖永声,肖永声看着婉婉,声音比平日降了一个调,也柔和了许多,“不了,我们还有事情,改天吧。”肖永声走了一步,又回转头把手放在耳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婉婉点点头,笑笑说:“好的。”说着替哥哥和肖永声打开房门。
邹涛和肖永声出了公寓大门,来到车道上。邹涛没有开车,坐进肖永声的汽车里,路上,邹涛一直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前挡风玻璃。
肖永声斜过眼睛瞟了他几眼,也没开腔。
片刻,邹涛说:“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声音里既没有喜悦,也没有责备。
肖永声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说:“您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你爱她?”
“爱!从来没有这样爱过。”
“她爱你吗?”
“我想是的。”
“你们想结婚?”
“我还没有求婚。”
“为什么?”
肖永声扭过头看了邹涛一眼说:“我知道必须要先征得您的同意,您比父亲管得还要多。”这句话不知道他是在抱怨,还是赞许。
过了一个红绿灯,他加大了油门,提速,超了几辆汽车,默默地说了一句,“也可能,时机还不到吧。”
“嗯?”邹涛询问地哼了一声,“你认为我会同意吗?”
肖永声说:“其实都一样。”
汽车里陷入了沉默,半晌,邹涛嗓子有些发涩地说:“我只想告诉你,她是我生命里重要的一部分。”
殷小玉的罗曼酒吧坐落在市区的城东,只听这名字‘罗曼’就知道主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富于幻想的女人。
酒吧的装潢很别致,幽黄的灯光,但并不显得昏暗,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字画,比一般的酒吧要显得文气,高雅,富于书卷气,轻柔的音乐使你自觉地放低了说话的声音,更多了些许斯文,久而久之,上这里喝酒的人更多的是边喝酒边谈事情,成了一些文人谈古论今,商人讨价还价的地方。
邹涛和肖永声走进酒吧,殷小玉一眼就看见了邹涛。她略现出惊讶的神色迎上来说:“邹涛,你刚进家门,怎么就跑到我这里来了,不在家里陪着雨涵?”说着,用她那漂亮的凤眼狠狠地挑了肖永声一眼,那意思就是肖永声怂恿邹涛离家出走的,使自己最好的朋友独守空房。
殷小玉一副精明、挑剔的样子,透着一股王熙凤的风格,只看她那双稍稍立起的凤眼,和那一对薄薄的小嘴唇,就知道她是个不吃亏的女人,嘴巴更是不饶人,谁要想在她这里占点上风,着实不易。
殷小玉是邹涛老同学的妻子,丈夫和儿子都去了澳大利亚定居,她在这里有酒吧生意,不愿意过去,就一直留在国内。
《数字密码》 第三章(6)
邹涛记得夏雨涵曾经告诉过他,殷小玉夫妻两人分居多年,夫妻关系早就形同虚设,她在这里有一个情人,就是海关的副局长张浩。
刚开始,邹涛还不信,为老同学深感委屈,觉得老同学这下在澳大利亚可惨了,成了孤家寡人,夏雨涵却为殷小玉鸣不平地说:“你算了吧,就你那老同学在澳大利亚不定都换几个女人了,就他一个人还不憋出病来。”
邹涛想起夏雨涵的话觉得好笑,他摇了摇头,感觉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有,夫妻本来好好的,分居也能分出个花样来,户口本上是一家子,实际上是两个家,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还都过得有声有色,互不干涉。
殷小玉把邹涛领到包间,殷小玉常年给邹涛他们留着一个单间,为了让他们在这里既可以喝酒,谈论事情,还免去了刺耳的嘈杂。因此,酒吧成了他们的据点,烦闷的时候,高兴的时候,紧张的时候,无所事事的时候,都会上这里来,这里成了邹涛他们几个人缓解神经,调节情绪的按摩室。
邹涛走进去,江威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落座之后,江威把一杯调制得很好看的鸡尾酒推到邹涛面前说:“今天我们都开车了,只有你一个人能喝酒,以后真应该让小玉姐把酒吧改成咖啡厅,反正我们也喝不了酒。”
“谁让我把好端端的酒吧改咖啡厅了?我这酒吧开得多有特色呀,上我这里来喝酒的,可都是有品位、有身份的人,没有撒酒疯的。”殷小玉手里托着咖啡走进来,她穿着一件紧身蓝色毛衣,一条黑裙子,裙子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她的臀部,突出了她的线条和女人的魅力。
她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瞟了一眼江威说:“有你的咖啡喝不就行了。”托盘里是刚刚煮好的咖啡,飘着诱人的香气。
殷小玉把杯子放在江威和肖永声面前说:“我知道你们几个人是有车族,喝不了酒,我天天给你们预备着上好的咖啡呢,短不了你们喝的。”
江威笑着说:“小玉姐的嘴巴就是厉害,我说了那么一句,她就说了这么一大堆。”江威又转过头对邹涛说:“其实王熙凤怎么了?王熙凤在那个年代她出类拔萃,精明强干,又足智多谋,其实,那是因为年代不同,要是放在今天,王熙凤还不是要甘拜下风,就我们小玉姐就比她强百倍。”
“好你个江威拿我开心。”殷小玉扬起手要打江威,肖永声忙笑着给拉开了,殷小玉瞪了江威一眼,转身出去,把门轻轻地掩上。
邹涛喝了一口酒,感觉真的很舒服,酒香润在嗓子上,他抓起桌子上的香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直接切入正题说:“说吧,信用证的被诈案是怎么回事?”
肖永声往椅背上靠了靠,知道邹涛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情,他咳嗽了一下说:“处长违规,客户既没有存足保证金,也没有做贷款担保,又把信用证划整为零,每笔信用证的金额不超过处长权限,逃避开行长的审批签字,就这样开出去了,就这么回事。”肖永声耸了一下肩,表示没什么奇怪的,简单得很。
“那么大的金额,宋行长就批?”邹涛吸了一口香烟。
“没有,宋行根本不知道,李处长没汇报,自作主张。”
“后来呢?”
“后来到了付款的时间,客户账户里分文没有。”
“所以就东窗事发?”
“是的,李处长想瞒着也瞒不过去了。”
“他没受贿?”
“没有。”肖永声摇摇头,又加了一句说:“据他自己说没有,现在也没查出什么来。”
江威接过话说:“虽然没有受贿,没有拿现钱,但是吃喝玩乐,旅游消遣,赠送礼品,那钱数也不是一般般的。”
邹涛摇摇头,嘲讽地说:“是呀!没有拿人家的好处,那可真是莫名其妙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闲疯了?”
江威调侃地说:“觉得处长的那把椅子烫ρi股,不想坐了呗,这下可好了,坐牢房了。”
《数字密码》 第三章(7)
邹涛说:“客户呢?款追不回来了吗?”
江威说:“进口商公司的老总现在被拘留了,但没有判,我估计也判不了,拘留一阵也就放了,其实,这事和他没关系,他们公司办这笔业务的时候,他根本不在,不过他是法人。真正主办的是主管财务的副总钱成。”
“钱成?我认识。”
江威说:“他不但诈骗了我们银行资金,还卷走了他们公司一笔款子,公安局正在通缉他。”
“那他人呢?”邹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问。
“蒸发了!”
“蒸发了?!”邹涛吃了一惊,刚刚喝进嘴里的鸡尾酒差点没都喷出来,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用手捂住嘴使劲咽下去,满脸疑惑地说:“什么叫蒸发了?死了?”
“没有,不是死了,是找不到了,失踪了,没有了。”江威拉着长声,伸出手掌用嘴对着掌心吹了一口气,表示无影无踪。
“失踪了?没有了?”邹涛还在困惑中。
江威把身子靠近了些,仿佛为了加强戏剧效果,用手推了一下眼镜,“信用证的款项在国外议付之后,国外行向我们发出付款通知书,而我们行就要向议付行付款的时候,发现客户在我们行的保证金账户里没有资金,而就在这个期间,钱成突然蒸发了,公司也找不到他,手机也不开,家里也没有,到目前为止,公安方面也没有他出事的记录,这个人就这么没了。”
“是这样!”邹涛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消息确切吗?”
肖永声说:“消息确切,他们公司也在找他呢。”
“那公安局呢?”
“公安局也在找他,但找不到又能怎么样?中国这么大,要想藏起个人来还不容易嘛,时间一长也只能成为悬案了。”
“也是这话。”邹涛默默地说。
肖永声劝解地说:“算了,都已经是结案的事情了,银行的当事人也判了,公安局那边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
邹涛慢慢地点点头,默默地喝了两口酒,转过眼睛看着他们说:“好!不提他了。那说说眼前这个死的吧,你们对王杰的自杀怎么看?”
肖永声一愣,打量了邹涛一眼说:“怎么?您打算做点什么吗?”
邹涛把手里的香烟捻死在烟灰缸里说:“没想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王杰的自杀是有针对性的。”
“针对性?!”肖永声问,随后看了一眼江威,江威回复他一个疑惑的眼光。
“你们想想,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自杀不合逻辑,现在也没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解释他的死因,为情?”邹涛看向江威,又看向肖永声,后者都摇摇头。
“没有听说过他在轰轰烈烈地爱着什么人,嗯?”江威用下巴一挑肖永声说:“你知道吗?”
肖永声摇摇头说:“不知道,我跟他来往不多。”
江威说:“我们两人还行。有时,他到我那里闲扯一会儿,只是没什么异常迹象,挺正常的。”
邹涛用手指敲着桌面说:“正是这个正常,才说明很不正常。”他看看江威,又看看肖永声说:“有几个疑点你们解释给我听,第一,王杰在一年前突然离婚,现在分析,可以不可以说是自杀前的后事安排。第二,既然是自杀,为什么选择在银行大厅众目睽睽之下,而不是让自己安静地死在家中,让亡灵得到安宁。第三,为什么很巧合地死在总行调查组到达的时候,是巧合吗?当然不是。可以说,他是算好了时间,知道扬娟他们快要到达行里的时候跳下去的。”
“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肖永声看着邹涛问,眼睛里流露出深刻的探索意识。
邹涛说:“我感觉,从各方面来讲,王杰选择死的时间,地点,方式,似乎都在有意引起人们的关注,他不想采取直接的方式,或者说,他不能采取直接告白的方式,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这说明他内心很矛盾,斗争很激烈,或者说,其实他不想死,他的死是万不得已。所以,他要以这种方式引起人们关注,引导他人顺着他的死去揭开一个秘密。”他抬起头,目光急速地环顾四周,好像在搜索暗藏的线索,但房间里什么线索也没有,他的目光又落在江威和肖永声的脸上。
《数字密码》 第三章(8)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威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包香烟,顺手递给邹涛一支,邹涛摆摆手谢绝了。
江威点上烟,“嗨!”他晃了晃拇指和食指夹着香烟说:“您说的不无道理,但也确实有些戏剧性,如果真的像您分析的那样,这里面应该有一个很大的阴谋,或者有一个强有力的社会背景,我们又不是什么跨国公司,我们是国有银行,和银行费这么大的劲做什么?”江威看看肖永声说:“嗯,你说呢?”
肖永声耸耸肩说:“我还没有一个成型的想法,听邹行说嘛,觉得他分析得也合乎逻辑,听你这么一说,也觉得不无道理,我也说不好。”肖永声甩了一下头发,他的这个动作很帅气,会让女孩子着迷。
江威用拿着香烟的手点着肖永声说:“这可不符合你的作风,你向来是很有自己想法的。”
邹涛面孔凝重地说:“银行里有什么?”
“钱呀!”江威不经意地快速答道,又用手推了一下眼镜。
“这还不够吗?!”
江威轻轻立起眉毛,好像他猛然觉醒,他心领神会地冲邹涛点点头,又迅速地看了一眼肖永声,而肖永声此时的脸色很严肃,也很萧瑟。
邹涛感觉自己是不是中了毛病,得了多疑症,思绪始终纠缠在一个死人身上,是忘也忘不掉,甩也甩不开的。他想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但他感觉更加茫然,有那么多的问题需要搞清楚,“啊!上帝!自己又不是刑警,只不过是一个银行的副行长。”邹涛思忖,“我真的是想入非非了,我或许把这件事情弄得戏剧化,复杂化了,事情远没有那么多暗藏玄机。”邹涛告诫自己,也许是自己想错了,他感觉自己这次从国外回来,变得敏感而且焦虑。但是他还是无法拿出充分的理由把自己说服,给自己一个圆满的解脱。
如果说,信用证被诈案只是一个偶然的失职,那么,钱成的蒸发,未免太巧合了,他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信用证刚刚付款之后,他就悄然失踪了,而他的失踪和巨款一起也就相继消失掉了。
而王杰是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在总行稽核组到达的时候自杀,自杀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下定决心的,要进行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而总行稽核组的到来,却帮助他下了这个决心,使他告别了这个复杂的尘世。
所以,邹涛隐隐感觉巨款被诈的案子和王杰的突然自杀,似乎内部隐藏着什么问题的答案,他们在消失的时间上所达到的巧合,竞如此地相似,虽然钱成现在还没有证据断定是死了,但他的消失如同死了没什么两样,其所要达到的目的似乎都是相同的。
这一因素暗示着,他们俩人都是因为某种原因,在他们需要的时间里死了,消失了。邹涛想:“好吧,既然你们死了,消失了,最起码调查应该从这里开始,就从死和消失开始。”
《数字密码》 第四章(1)
四
邹涛开始紧张地投入工作,苏航把所有的贷款评估报告及材料报表按不同等级,不同性质归类分好,送给邹涛审阅。邹涛看着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苏航就把所有材料报表都归纳好,对这个还带着一脸孩子气的女孩,心里很满意,但在脸上并没有表示出来,他从来不轻易表扬人,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都在这里了?”
苏航点点头说:“都在这里。”她伸手把几份材料特意放在上面,用手指指说:“您看看这几份。”
邹涛疑惑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说:“有什么问题吗?”
苏航犹豫了一下说:“我也说不好,您看看好了。”
“你也说不好?那高民呢?”邹涛用手拍着材料说。
苏航没有回答,面露迟疑之色,犹豫地说:“您看看吧。”然后退出房间。
邹涛拿起材料看了一眼,自语道:“搞什么名堂?”
苏航放在最上面的两笔贷款,邹涛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想:“难怪苏航特意让我看。”他感到行里的贷款的确存在问题。
廖学铭召开了行长会议,扬娟和老魏作为总行稽核的钦差大臣,自然被奉为座上宾。扬娟首先传达了总行的精神,全力清收死贷,保全资产,对不良贷款加大力度清收,对清收不利的行长就地下岗。看来,总行要的不是冠冕堂皇的承诺,而是行之有效的结果,是功,是过,一切要用数字说话。
廖学铭在会议上首先表示坚决贯彻总行精神,并且委派袁靖对王杰生前所管辖的账目进行稽核,把查出的结果拟成文字材料,签字画押。
邹涛作为主管信贷资金的行长,首先针对昌隆房地产公司大型娱乐城的开发贷款提出意见,由于贷款数目大,目前还不能完全认定昌隆公司财务报表的真实性,要进一步进行核实,并且要多方面了解此公司的信誉程度,所以,暂时不能同意批准此笔贷款。
似乎,邹涛的这个态度是意料之中的事,第一次的审批贷款,行长往往都会提出一些疑点,而后进行论证,所以,邹涛提出的异议,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作为信贷处长的高民,脸上明显地露出不悦的神情,并且看了一眼廖学铭。
然而,邹涛似乎感觉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拍拍桌子上的材料,看了廖学铭一眼说:“我们的贷款审查把关不够严格,有严重漏洞,有两个企业在贷款上显然有问题,一个是一家企业不够AAA等级,就按AAA的信用等级给予了贷款。我们负责信贷工作的干部是不是深入调查了?是不是严格把关了?”
邹涛显然指的是高民,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高民是廖学铭的心腹,有的人把眼睛转向廖学铭。
廖学铭的脸色还算平稳,毕竟是一行之长,在大庭广众之下总要拿着点架子,要显示出秉公办事,宽阔胸怀的风度。
邹涛似乎丝毫没有去注意廖行长的表情,他认真地接着说:“还有,另一家贷款高达9000万的企业,他们的固定资产1亿7000万元,起码有1亿3000万是土地和房屋,而土地没有产权证,就做了固定资产。”
扬娟补充说:“土地是企业租的,在租用的土地上建造的房屋,本身应该说就不具备合法性,所以,就不能够作为固定资产。
邹涛强调说:“对!”
廖学铭说:“不会吧?这样能给他们贷那么一大笔款吗?不过,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是宋行长签的字吧。”廖学铭抬出了宋行长,明显地是在给高民找台阶。
“我认为,这个企业完全没有9000万贷款的担保能力,他们的财务报表的真实性也就不言而喻了。”邹涛断然下了结论,“还有,要立刻整顿车贷的混乱状态和规章制度上的漏洞。”
廖学铭听邹涛提到车贷,立刻敏感地想到了自己批准的那笔5000万汽车贷款,他不知道邹涛是有的放矢,还是笼统地泛泛而举,他的心沉了下来,“你说得有些严重了吧?我们行车贷还是很不错嘛,没有一笔浮出水面。”
《数字密码》 第四章(2)
邹涛一点也不退让,固执的脾气又来了,他严厉地说;“现在没有,不意味着以后没有。我研究了,现在就可以下结论,有两笔汽贷共计4000多万元,经销商有明显的欺诈行为,现在不暴露,并不意味着永远不暴露,到时候自然会浮出水面,拦也拦不住。”
邹涛刚刚从国外行回来,仿佛已经适应了国外行工作的节奏和超前的银行管理模式。此时,他继续运用国外行的那一套管理模式和思维方式来要求国内行的管理人员,而却忘记了自己的话可能会引起的行长们的脸色变沉。
廖学铭有些烦躁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邹涛的这个脾气,较死真,认死理,抬死杠,追根究底,抓住不放,他脑袋有点大了。
散会之后,邹涛去找廖学铭,廖学铭还在为适才会议上的状况心里不适,看见邹涛进来,并没有从老板椅上站起来,用手指了指沙发,示意邹涛坐下,手指尖放在茶杯上,等待着邹涛开口。
邹涛看见廖学铭一言不发,他意识到应该自己先说话,他清了一下嗓子说:“廖行,我想和您商量,我对信用证案子的材料进行了研究,我想深入审查,看看有没有追回一些资金的可能。”邹涛没有再提会议上的事情,而是把话提引到了信用证诈骗案。
廖学铭的眉毛微微向上一动,但没有Сhā话,他没想到,邹涛刚刚在会议上当场提出尖锐的问题还不够,现在又有了新的问题。
邹涛说:“钱成是在我行信用证付款之后,突然失踪的,至今生死不明,警方也正在追捕他。”他放慢了速度,“如果,如果能够找到一些线索追回资金,这是最好的。”
廖学铭身体前倾,那眼神说不好是询问还是讽刺,“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当一回侦探?”廖学铭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声音里不乏夹杂着讽刺的意味,在他看来,邹涛向来喜欢剑走偏锋,角度独特,此时,王杰突然自杀,钱成诈款潜逃,他定不会等闲视之。
“我只是感觉我们应该这么做,不能做事不管,更不能不了了之。”
廖学铭稍稍眯着眼睛,“我想,钱成的失踪应该是警察的事情,好像不属于我们银行职权范围内的事。”廖学铭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用手强调性地拍拍说:“这是总行对我行各项指标完成情况的肯定,虽然我们因为这件案子流失了一些资金,受到一些影响,但我们行今年的成绩还是很显著的。”廖学铭又转身坐回到皮椅里,“你想追回流失的资金,你打算怎么查?”
邹涛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目前也说不准具体应该怎么查,我想,我会先找一些材料,或许在那里可以碰巧发现一些情况。”
“碰巧?”廖学铭笑了一下,摇摇头,满脸的不屑。
邹涛看得出来,廖学铭对他抱有怀疑,根本不同意他的想法,他想了想说:“不光是信用证诈骗案,还有王杰的自杀,我感觉也有疑点,因为王杰自杀和钱成失踪的时间太接近。”
廖学铭心里一惊,他知道,凭着邹涛脑子,他是不会对王杰的自杀没有看法的,但是,他不愿意让邹涛Сhā手这件事情。
廖学铭极其注重自己的仕途,对自己目前经过几十年经营的位置视其如命。信用证的被诈案和王杰的自杀对他本身是一个威胁,他生怕这两件事情会牵扯到他的身上,他知道自己也没几年干头了,他必须要风风光光地退居二线,所以,无论是信用证被诈案也好,王杰自杀也好,廖学铭要尽快把这些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冲淡在人们心中的印象。在自己最后任行长期间,不要惹上官司,不要惹出麻烦,能够最后在行长的位子上画上个圆满的句号,赢得一生的荣耀,这是他最大的希望。
廖学铭从老板台的后面走到前面,把裤子往凸起的肚子上提了提,“你怎么又把王杰自杀的事扯出来了,你还嫌总行稽查组在这里的材料不够吗?当着人家的面,一个处长跳楼自杀了,我这面子已经丢大了,人家不提,你还去提醒。”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地遮掩脸上的不满,“不管怎么样?你别再提这件事了,这也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无论是钱成的失踪,还是王杰的自杀,如果公安认为有疑点,就让他们去查,别忘了,你是银行副行长,不是刑警队长。”廖学铭特意强调了那副行长的副字。
《数字密码》 第四章(3)
谈话似乎到此走到了悬崖绝壁,没有了道路。邹涛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里开始喷云吐雾,在廖学铭那里他没有得到认可和理解,反而碰了一个不冷不热的软钉子,没有了廖学铭这个一行之长的支持,要调查下去会增加难度,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不正大光明。
一阵敲门声,扬娟优雅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她用黑黑的眸子凝视着邹涛,知道他心绪不畅,安慰说:“邹行,我知道您是好意,是从国家利益出发。”
邹涛默默地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苦笑了一下说:“廖行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没有意识到如今金融市场中暗藏的隐患。”在邹涛的内心,他确实感觉廖学铭的金融意识,不能适应目前新的金融机制,尤其是在目前竞争如此激烈,金融犯罪如此猖獗的形势下,凭着廖学铭的领导水平和思考问题的思维方式无法洞察出金融市场中埋藏的隐患的。
“您刚才提出的问题很及时,应该引起我们重视。”扬娟看着邹涛不好看的脸色主动说。“邹行,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扬娟话头突然一转。
邹涛伸手拦住说:“别!别!请教不敢当,有什么,你就问。”
扬娟郑重严肃地说:“邹行,我想……我想追查那笔信用证流失的款项,先从客户公司入手,如果能调查出一些线索,顺着线索追踪下去,看看是否有追回款项的可能。我研究了这个案子,其实,诈骗犯的手法并不高明,主要是我们银行人员严重违反规定,如果我们现在追查,您看是否有可能性和可行性?”扬娟诚恳地看着邹涛,等待着他的回答。
邹涛没有马上回答扬娟,而是抓起桌子上的香烟,又点燃了一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把手按在写字台的边沿上,眯起眼睛看着扬娟,探索地说:“你在这里要呆多长时间?会很久吗?”
“不知道,应该和时间没有关系。”
“如果你走了呢?”
“不管我走到哪里,我都是国有银行的人,都是总行的人。”
“案子已经结了,该判的也判了,你觉得还有必要去追究吗?”
“该负法律责任的人一定要负法律责任。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也要把流失掉的国家资金追回来,银行不是造钱的机器。”
邹涛不说话了,他看着扬娟,他感觉,扬娟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孩子,年龄不大,但她很有胸怀,思考问题也有深度,也可能总行这个地方造人,她显得比她同龄的女人要成熟得多,也有魄力,不但为人正直,而且很有正义感,这一点在现代青年中真是难得可贵。
他绕到写字台前,站在扬娟的面前,面色凝重地说:“你真的要干?”
扬娟也站起身凝视着邹涛坚定地说:“这是我们银行干部的责任,否则要我们这些干部做什么?邹行,您告诉我,在业务上讲是否有这种可能性。”
“当然有!”邹涛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
“您是不是已经思索过了?您也是这样想的。”扬娟眼睛里放出亮光。
邹涛笑了,“我们是不谋而合。”
扬娟也笑了,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邹涛的手里说:“这是咱们海丰市最有名望的律师,和我叔叔是忘年交,您去找他,您知道下面应该怎么做。”
邹涛笑着指着扬娟说:“啊!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呀。”邹涛把字条放在桌子上,“你是要把我拖下水,拖到这个旋涡里。”
扬娟含笑地说:“其实您早就在水里了,您以为,您还在岸上吗?”
两个人同时默契地笑了,在他们的笑容里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邹涛和江威两人闷在办公室里,房间被他们两支烟枪抽得乌烟瘴气,如同点燃了两根烟囱,他和江威两个人整整一个下午反反复复地研究探讨着如何能把调查诈骗案的这条路走通,用什么方法可以捋出一条行之有效的线索。
邹涛认为,作为钱成非法窃取国家资金,就必须有一条作为掩护的渠道,必须要在国外有一个银行账户作为掩护,有一个划拨款项的渠道把资金转出去。
《数字密码》 第四章(4)
前一天,邹涛根据扬娟的介绍,在律师事务所找到了郝律师,郝律师对邹涛的来访似乎并不意外,应该早已略知一二,郝律师带着邹涛去了拘留所,出示了自己的律师证件,并介绍邹涛是自己律师事务所的同事,拘留所的管教对郝律师的大名早已有所耳闻,便很痛快地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在接待室里,邹涛见到了进口商公司的前总经理,邹涛看着他沮丧、憔悴的面容,停顿了一会儿拿起电话直截了当地说:“我是省行的邹涛,由于你们的案子,使我们行损失一个多亿的资金,我们的人被追究法律责任,现在我想了解一些更具体的事情,请你帮忙。”
前总经理看了看邹涛,似乎也并不意外地说:“我知道你,我们曾经在宴会上见过面。”
“噢!是吗?这样更好,你知道钱成失踪了吗?”邹涛直接问。
前总经理说:“知道。”
“办理这笔业务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制止?除了我们银行人员的责任外,你们有明显的欺诈行为。”
前总经理低下头,沉了片刻,又抬起头说:“这项业务从一开始办理,我就不在国内,等我从国外回来的时候,钱成早就走了,并且携走我一部分资金。”
“这么说,你是被人给陷害了?”
“这话只能两说,如果说具体这件事情,我是不知道,但另一方面,我又是法人,我也要负一部分法律责任。”
“对钱成的失踪,你怎么想?”
“有些解释不通。”
“就没有别的?”邹涛的问话显然是在诱导,郝律师在旁边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制止。
“是!我只能说这么多。”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邹涛喃喃地说,他抬起头直视着他说:“你还了解钱成什么事?”
“钱成这个人虽然是我的副总,但我们一直没有更多的私人来往,有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出他在做什么,但不涉及公司的事,我不想过多去问,不过……”前总经理停下来,看着邹涛仿佛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说,“不过……我可以向你提供一些我们公司和其他公司的来往关系,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前总经理向邹涛列举了几家和他们公司业务往来频繁的公司,还提供了国外几家和钱成私人关系较为密切的公司,邹涛对这部分特别注意,一一做了记录,然后,他有意无意地问:“钱成经常去泰国吗?”
前总经理说:“经常去,有两家泰国公司和他关系很不错,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噢!还有。”前总经理突然想起来说:“钱成有一个女朋友,钱成这个人虽然狡诈,但对女朋友很不错,你可以找她看看,也可能她知道钱成的踪迹。”
邹涛最后说:“谢谢你!也可能我还会来找你。”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不是在这里。”他说着看了一眼律师,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几时能把我弄出去?”
从拘留所回来之后,邹涛就一直在研究前总经理向他提供的那几家和钱成关系密切的公司,他又吩咐江威去找钱成的女朋友,希望在她那里可以得到一些线索,因为,在钱成漫长的作案过程中不可能做到绝对守口如瓶,不露出一丝蛛丝马迹。
江威很顺利地就在市歌舞团找到了钱成的女朋友,然而,钱成的女朋友却说,她已经和钱成分手了,钱成近来都做了些什么,在什么地方,她丝毫不知,她对江威说,其实,钱成对她不错,但她发现钱成做事诡秘,朋友混杂,她感觉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缺乏安全感,所以就分手了。
江威问:“你和他分手,他就同意了。”
女人说:“他当然不同意,还时常来找我,但近期他没有来,没想到是失踪了。”女人说着低下头。
江威说:“你估计他能在哪里?”
女人说:“估计不出来,他能去的地方很多。”她低下眼睛凝思了一会儿说:“噢!对了,有个叫阿赖的人,和钱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钱成对他挺好的,无话不谈,你去问问他吧,说不定他知道。”
《数字密码》 第四章(5)
江威兴奋起来,用手托了一下眼镜说:“在哪里能够找到这个人?”
女人说:“他住在哪里我不知道,但以前钱成要找他的时候,都是到北城的梦游酒吧去找他。噢!对了。”女人又补充说:“这个人是个财迷,只认钱,不认人,是个无赖,你要想问他点什么事,就要付给他大价钱。”
江威向邹涛做了汇报,当天晚上就来到位于城北边的梦游酒吧。酒吧里灯光昏暗,人声嘈杂,头顶上的彩灯变幻着颜色,令人眼花缭乱,男男女女挤在一起,相互开着玩笑,说着黄段子,肆无忌惮。江威不禁皱了皱眉头,显然,这里的格调低下,无法和殷小玉的罗曼酒吧相比,只能说在这个社会里有的人需要品位高的环境,有的人需要淋漓尽致宣泄的场所。
江威很快就在服务员的指点下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阿赖,阿赖抬起喝得醉熏熏的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江威,江威也看着他,只见阿赖头发蓬乱,脸色蜡黄,一身皱巴巴的衣服,满身的酒气,江威开门见山地说:“有人想见你。”
阿赖用喝得满是血丝的眼睛翻了江威一眼说:“你是谁?”
江威说:“我们见过面的,在钱成那里。”江威知道这种整天泡在酒缸里的人,此时什么也不会记得,恐怕连他亲爹都忘了。
阿赖又翻了一眼江威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江威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钞票在手掌中啪地摔了一下说:“凭这个,行吗?”
阿赖的眼睛里快速闪过一股亮光,立刻被江威手中的钞票吸引住了,他不转眼珠地盯着钞票说:“是什么人要见我?”
江威把钞票塞进阿赖的怀里,“这不需要你知道,你只拿着这个就行了。”
阿赖把钞票拿起来,在手里颠了颠说:“行,不过……见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说着右手的几根手指尖在一起搓了搓,表示数钱的意思。
“行!不会让你白跑的,有你的好处,听我电话吧。”江威转身走了,心里骂道:“你小子,除了钱,还认识别的吗?有了钱,连你老爹都能出卖。”
刻不容缓,当即邹涛就和江威商定去见阿赖,他们推测钱成和他关系密切,他一定知道钱成的事情,而且阿赖整日喝得烂醉,又只认识钱,应该在他那里得到一些线索,最起码能够知道钱成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数字密码》 第五章(1)
五
谢浦源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中间是一张极宽的紫檀木镶嵌大理石的写字台,后面是一把紫檀木的太师椅,看那木料的质地和光泽就知道它最起码经历了100年的历史。
房间的一侧是一大组咖啡色皮沙发,天花板上悬吊着三盏巨大的枝形吊灯,地板上铺着华丽的地毯,靠墙一排顶到天花板的书柜,里面摆满了精装本的世界名著,另一扇墙壁上覆盖着紫色天鹅绒,上面悬挂着一幅临摹意大利著名画家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的巨幅油画,一扇巨大的风景窗,瞬间把整个城市尽收眼底,一条条大街,象五彩斑斓的彩带,纵横交错,神妙无穷,披上虚幻的色彩,专门为2008年奥运会兴建的电视塔雄伟壮观,塔顶红光闪闪,有如一个巨大的宇宙飞船俯瞰着海丰市,整个办公室豪华,气派,富丽堂皇。
谢浦源站在风景窗前,他脸色阴暗,似乎比一个多星期前下飞机的时候消瘦了不少,显露出疲惫,他牙齿之间叼着一支雪茄,迷着眼睛凝视着窗外已经进入午夜的天幕。
谢浦源回到海丰市之后,一直在忙,丝毫没有喘息下来,几个星期以前,他还雄心勃勃地筹划着如何要在海丰市大干一场,他的先期开发贷款已经在省行得到批准,他这次回来就是要大刀阔斧地兴建大型娱乐城,他还准备在清凉岛开发旅游项目,要为养老院重新翻建房屋,为孤儿院捐款,他想在自己的家乡留下一个英名,在海丰市为自己竖立一块丰碑,不说是流芳百世,也要在这一世人人传诵,家喻户晓。
然而,在他投资建设海丰市的同时,他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柯利卡计划,这个计划是他十几年来绞尽脑汁,煞费苦心所经营,是他一生为之奋斗的灵魂和宿命。
但自从他在机场贵宾室碰到邹涛之后,他就有着一种不详的预感,谢浦源很是信奉一些卦卜的,他感觉自己这次回来出师不利,回到海丰市,果然迎接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王杰自杀的讯息。为此,他大伤脑筋,虽然他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坦然自若,稳如泰山的大将风度,但他心里紧紧地捏着一把汗。他知道自己的柯利卡计划刚刚实现了一半,并且还没有在国外安全着陆,如果这个时候出现问题,他多少年的筹划,多少年的努力,就会土崩瓦解,功亏一篑,而他的梦想也将彻底破灭,甚至还要搭上一条小命。
所以,谢浦源指示马上停止柯利卡计划,静观动态,他几天里都是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就连睡觉都是睁着眼睛。他知道,如果东窗事发,他谢浦源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公安局把王杰的死,定为自杀,他的心里稍稍有所缓解,但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他细细分析王杰自杀前的心理状态,他感觉王杰不可能死得那么心甘情愿,他一定采取某种暗示的方法把证据留给了某个活着的人,以备将来为自己报仇雪恨。谢浦源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他越思索,越觉王杰的死魂在威胁着他,并且他推测王杰所托付的人极有可能的就是他的前妻。因此,他首先命令他的军师岳泊海把王杰的前妻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国,免除后患。如果她一辈子生活在国外,那么这个秘密也就永远石沉大海,消除了他的隐患和后顾之忧。
王杰的自杀对谢浦源的打击很大,把他的柯利卡计划给搅乱了,使他措手不及,很被动。几天里,他气急败坏,焦躁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王杰活着的时候,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人死了,他却尝到了一个死人的能量,他这时才深刻地体会到,原来有的时候人死了比活着还具有杀伤力和威胁性。
他想:“如果为了安全,万全之策就是走为上策,放弃在海丰市投资的计划,甚至停止大型娱乐城的开发,把所有的项目都停下来,放弃柯利卡计划,迅速退出舞台,转到第三国隐居起来,就目前自己手里的钱财,消受后半生也是绰绰有余,不成问题。”但是,他很快便打消了这种想法,就他的野心和性格,这个退隐的办法似乎并不是他人生的追求,他潜心经营了十几年,为了柯利卡计划,他机关算尽,苦心经营,似乎并不是为了今天隐退的这个结局,他绝不甘心和承受自己的计划这么快就土崩瓦解,变成了自己生涯中的滑铁卢事件,这似乎并不是他的初衷,更不是他的报复,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要的是辉煌,是轰轰烈烈,是人们对他的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在他的小王国里他就是最高统帅,一言九鼎。
《数字密码》 第五章(2)
谢浦源有一个他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去面对的童年。他对自己的童年深恶痛绝。谢浦源小的时候似乎运气并不很好。海丰市当时只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县城,或者说,就是一个沿海的大渔村,在他只有三四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这仿佛就注定了他要遭受磨难、痛苦。孤儿寡母,生活艰难,母亲便领着他改了嫁,那是一个比母亲大二十几岁的老男人,酗酒,打人,无恶不作,他从此便一脚踏进了地狱,他经常看见这个男人喝得醉熏熏地回来,不是把母亲打一顿,就是把母亲拖到里间屋里的床上,一边打,一边剥去母亲的衣服。当时他还小,并不明白继父要做什么,他冲进屋里护住母亲,然而,招来的却是继父一顿劈头盖脸、拳打脚踢的毒打,而后,把他丢在屋外,不许他吃饭,不许他睡觉,让他在黑暗中站上整整一夜。
从那时候起,谢浦源面对着漆黑的夜空,就在他小小的心灵里立下了誓言,他将来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不用为了吃饭而受那个老男人的毒打,不再挨饿。这就是他心目中最初萌发出最现实、也是最简单的想法。
后来,谢浦源发现母亲偷偷和一个年轻男人好上了,经常利用继父不在家的时候和男人在家里私会,把他轰出家门。他只好又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在街头上流浪,还有众多的孩子追在他的身后,辱骂他是拖油瓶,谩骂他的母亲是破鞋,激愤的他便和这群孩子拳打脚踢,然而,他必定是被众多的孩子按在地上打一个鼻青脸肿。于是,他一个人跑到海边,一坐就是一夜,当然没有人会找他,也没有人关心他,更不会有人去可怜他的饥寒交迫。
从那个时候,谢浦源开始恨母亲,他认为女人生来就是那么贫贱,靠卖身来获得生存。从此,他既不想见到继父,也不想见到母亲,他厌恶母亲的所作所为。后来,母亲的行为被继父发现了,几个人大打出手,继父把母亲打得半死,而母亲最终还是和那个年轻男人跑了,他追出来,无声地追在母亲身后,一直追到海边,但母亲没有理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看上他一眼,而是乘上一条木船走了,大海吞没了母亲的身影,母亲最终把只有十几岁的他丢弃在海边。
他从来没有去找过母亲,连这个念头都没有生出过。成|人之后,他不喜欢女人,似乎对女人有着一种本能的反感。他有时也会找来一些女人解决生理问题,但他只把那些女人看成是一种发泄的工具,而完全不带任何感情Se彩。
经过二十几年的蹉跎岁月,他努力奋发,苦苦挣脱了困境,脱颖而出,尤其是后十几年,他的能量越积越大,财力也越来越雄厚,他的野心也相继迅猛地膨胀起来,他要实现自己从小的梦想,他要做有钱人,要做人上人,他要统治一个自己的王国,他甚至改换了姓名,改名为颇有文化底蕴的谢浦源。
谢浦源经过艰难地深思熟虑,最后痛下决心,他认定自己几十年的事业,自己的海市蜃楼,不能捣毁在王杰的手里,他谢浦源永远要处于不败之地。他发狠地想:“你死你的,我做我的,我要继续我的事业,柯利卡计划是我十几年的心血,建立自己的王国是我一生最终的目标,一生的宿愿,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并且要在海丰市竖立自己的丰碑,让海丰市所有的人知道我谢浦源,让所有的人们都知道,海丰市有一半的经济开发都是我谢浦源投资建立的,没有我谢浦源,就没有海丰市的今天。”他甚至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母亲还活着,有一天回到家乡,她惊奇地发现托起海丰市经济建设的这个人,就是她的儿子,就是那个当初被他们毒打,轰到大街上不给饭吃,整夜坐在海边没人管,被她丢弃在海边的儿子。
谢浦源把手从额头上放下来,睁开眼睛,他挺直了脊背,双手按在写字台的桌沿上,目视前方,他的眼睛一动不动,有一团光从他的眼睛里喷射出来,像岩浆,像火山爆发,好像要烧毁什么,要吞没什么,要把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
《数字密码》 第五章(3)
门轻轻一响,岳泊海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他拉着黄瘦的长脸,眼睛周围是一层黑色的暗影,长长的眼带垂在眼角下,面容清瘦,双唇很薄,一副老谋深算。
岳泊海50出头,十几年来一直跟在谢浦源的鞍前马后,应该说,谢浦源这个人很仗义,说话算话,恪守信义,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情,他一定会兑现,他不会为了一点私利,一点小钱而背信弃义,所以他结交了一些死党,有些人可以说和他是生死之交,对他忠心耿耿,岳泊海对他就是这样俯首帖耳,没有二心。
岳泊海诡计多端,神奸居蠹,比谢浦源还要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而他又没有谢浦源的仗义,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走进来,看了一眼谢浦源的脸色说;“谢董,决定了?”
谢浦源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决定了?”
岳泊海说:“您这几天不是一直在谋划着是撤退还是进攻吗。所以,我没有打搅您,现在看来,您是决定了。”
“是吗?”谢浦源向太师椅上一靠,饶有兴致地问:“那你看我是决定撤退呢,还是进攻?”
“当然是进攻了。”岳泊海一笑,在他鼻子两边出现两道深沟,更显露他阴森得厉害。
哈,哈,谢浦源昂起头大笑了两声说:“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不会轻易退却。”谢浦源收敛起笑容,换了一副阴沉的面孔说:“这点小事就想难倒我,哪那么容易,他不是想死吗!让他尽管去死好了,我们照样干我们的大事,柯利卡计划一定要实现。”谢浦源一指岳泊海,斩钉截铁地说:“立刻启动柯利卡第二套行动方案。”
岳泊海颇感意外,压低声音说:“现在形势可以吗?”
“当然可以,现在才是时候,你别忘了,离我们预定的时间可不多了,我们要抓紧时间,计划成功之后,我们就可以退避三舍,归隐山林了。”
岳泊海说:“银行方面已经通知范秉章了,开发贷款要重新审理,要我们拿出新的财务报表和申请报告,邹涛这次要亲自审核。”
谢浦源把手里的茶杯墩在桌子上说:“我就知道邹涛这次回来是我的克星。”谢浦源站起来,倒背着手在地毯上踱了几步,喃喃地说:“我一看见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您看怎么办?”
“不要管他,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我们这个项目又不违法,光明正大,怕什么。”
岳泊海说:“我们的财务报表——”他的话没说完。
谢浦源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没什么,让范秉章重新再做一份报表,他做这个最内行,保证滴水不漏,量他邹涛有四只眼睛也是枉费心机。”
“好,我知道了。”岳泊海答应着,
“不过,你要尽快办两件事。”他提高了声音说:“一是,让娇娇尽快拿下高民,只要有高民这个信贷处长的批文,贷款我们就拿到了一半;二是,立刻去筹划宴请省行行长们的事情,就定在。”谢浦源走到写字台前,翻看着台历琢磨地说:“就定在这个周末吧。”
岳泊海说:“搞定高民没有问题,对于娇娇来说易如反掌。”说着,露出一丝坏笑,“噢,对了!”岳泊海用手拖住只剩下一块骨头的下巴说:“谢董,请省行的人,要不要找几个省歌舞团的小姐来做陪,陪行长们喝酒,然后跳舞,唱歌,活跃气氛。”
谢浦源一口否定说:“不!不!这些人可不是商人,人家是政府官员,不要搞那一套,太俗。”
岳泊海说:“可他们也是男人呀?”
“不!不一样,我们还没有摸清他们的脾气,不可草率,要对症下药,否则会坏事。”
“那宴请省行的行长们,要不要请总行来的那两个人?这两个人可是总行的钦差大臣。”
“要!当然要请,都请上。”谢浦源加重语气地说。
岳泊海又转动了一下眼珠,思忖地说:“扬娟不是扬市长的侄女吗?我们要利用这个关系,拉拢她?”
《数字密码》 第五章(4)
“NO,NO!”谢浦源摆摆手说:“在她身上绝对不要打这种主意,扬市长是老布尔什维克,她是老革命的后代,又是从总行来的干部,想必也是正统得很。那样做会适得其反,我们要在她的面前留下好印象,让她感觉,我们是合法的,有良知的商人,是儒商,并且热爱祖国。这样,她自然就会替我们说话,不会把怀疑的目光放在我们身上。”
“嗯!有道理!还是谢董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岳泊海满口称赞,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诈的阴光,随之一个阴谋又在他的脑海里成型了。
民间流传着那么一句话,“披着羊皮的狼”,那么岳泊海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谢浦源隆重宴请省行行长们的宴会安排在周末的晚上,地点是海丰市是最高档、最豪华的海鲜大酒楼,请柬已经提前发出,岳泊海亲自跑到海鲜大酒楼,预定了酒楼里首屈一指的豪华小宴会厅,并且对所有的菜肴都亲自一一过了目,提出了具体要求。
然而,就在宴请省行行长们的头一天晚上,岳泊海和范秉章、娇娇提前邀请了信贷处长高民。这是谢浦源特别布置的任务,他要在高民那里得到贷款的承诺,这样,他心里就有了底,似乎对付邹涛也就多了一层把握,直可谓釜底抽薪。
高民被范秉章请到海运饭店,为了便于会客和谈判,在海运饭店里有公司长期包用的一套客房,当然也对娇娇的特别服务提供了便利条件。
宴席上,三杯酒下肚,高民显现出身上轻飘,眼睛蒙眬之态,他色迷迷地看着娇娇,手中的酒杯也开始打晃。而娇娇却佯装不知,继续给他斟酒。娇娇是谢浦源的亲信,她对谢浦源有着感激之情,也有着知遇之恩。几年前,娇娇在省歌舞团的一次演出中摔断了腿,从此不能再跳舞了,离开了歌舞团之后,她应聘了几家公司,可是各类大公司要求的条件,她无一具备,比如英语,电脑,打字,她都一窍不通,除了跳舞她甚至没有多少文化。于是,她是白领的工作找不到,靠体力劳动她又不肯干,眼看囊中羞涩,无处可去,前途渺茫,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到还在家乡务农的亲人身边,从此和家里的兄弟姐妹们一起靠打鱼为生。就在这时,她去了昌隆房地产公司应聘,她像以往一样,吃了闭门羹,遭到人事部门的拒绝,正当她沮丧要走的时候,却意外地碰到了董事长谢浦源,谢浦源听说她曾经是一个舞蹈演员,又看到她身材苗条性感,脸蛋也漂亮,而像狐狸一样的一双细长的眼睛。于是,谢浦源破格留下了她,并且给她丰厚的酬金。
谢浦源留下了娇娇,不需要她说英语和用电脑,而是让她专门从事公关,凡是在会议上不能列入公关计划内的项目,便都是她的任务。而她公关的第一个男人就是王杰,并且一举拿下,大获成功,为此,谢浦源大大地奖励了她一笔可观数目的红包,从此,娇娇走上了另一条能发挥自己特长的道路。
今天也不例外,当范秉章把修改好的财务报表放到高民面前的时候,娇娇便不失时机地把一杯酒端到高民的面前,她先抿了一小口,然后送到高民的手里说:“来,高处长,把这杯酒干了。”
岳泊海在旁边也一语双关地说:“怎么样?这酒够香的吧?经过我们娇娇的香唇,这酒要香到骨头里去了,你快喝了吧,我们可没这个待遇。”
高民把酒杯端到鼻子低下闻了闻说:“嗯,香!香!”然后,迷着眼睛瞄着娇娇,已经垂涎三尺。
娇娇知道高民已醉,火候已到,她伸出玉手,把酒杯放在高民的嘴里,另一只手扶住高民的头,把酒灌下去,高民闭着眼睛美美地把酒喝了下去。
岳泊海和范秉章在旁边一边鼓着掌,一边敲着边鼓:“好!好!好!”岳泊海连着说三个好字,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一条三五牌香烟递到高民手里说:“我听说,老弟不抽其他品牌的香烟,只抽三五牌香烟,好雅兴,这英国三五牌香烟可是拥有近一个世纪的历史了,是好烟,好烟。”
《数字密码》 第五章(5)
没等高民看清岳泊海放在自己手里的香烟,娇娇在一边一把抢了过去说:“不给他抽。”
高民拉住娇娇的手,轻轻拍着说:“为什么不给我抽?你说,你为什么不给我抽?”高民的舌头已经有些伸不直了,一副彻底醉倒的样子。
娇娇喝了一些酒,脸上白里透红,像熟透了的桃子,琼浆欲滴,一双狐狸般的狐媚眼睛死勾勾地盯着高民,把高民的七魂都勾出了窍,而当年谢浦源也就是看中了娇娇的这双眼睛。谢浦源是男人,他深知女人美丽,未必能勾住男人,气质高贵的女人令男人生畏,敬而远之。只有这种带着狐媚的女人,才能勾住男人的魂魄,而且十个男人得有九个会被这双眼睛给勾散了架,立马就会像聊斋里的男人见了女鬼一样,被缠得没有了招架的能力。
高民也不例外,他拉住娇娇的手不放,娇娇手里拿着那条三五牌香烟,两个人你拉我拽,打情骂俏,岳泊海和范秉章在旁边一边笑,一边起哄,最后,娇娇挣脱了高民拉着她的手,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香烟说:“想要这烟就过来拿呀。”然后,转身笑着跑走了。
高民半醉不醉地指着娇娇跑走的背影说:“她怎么走了?”
范秉章把公司的财务报表和贷款申请报告,替高民放到皮包里说:“高处长,你还不快去追呀,让她把那条香烟拿走了,你可就亏大了,她就在1032房间,你快去把香烟拿回来。”
岳泊海又俯过身子,凑近高民的耳朵说:“你这还不明白吗?你还在这里和我们两个老头子瞎耽搁什么时间,还不快去消受,我们可没这个艳福。”说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高民醉熏熏地指着门外迷着眼睛,晃着头说:“追……她?追……她去?”
“快追!快追!”岳泊海挥挥手,示意高民快走。
高民站起身,摇晃了两下,险些摔倒,他用手扶住桌子,又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一仰脖喝净,然后指着门外说:“追她去?我……追她去,还我的香烟!”高民脚低下像拌蒜一样,东倒西歪,嘴里嘟嘟哝哝,完全是一个酒醉的模样,摇摇摆摆地走了。
岳泊海看着高民醉得不轻的身影,和范秉章对视了一眼,鼻子两侧出现了两道深沟,嘴边露出了一丝狡诈的笑容。
高民出了十层的电梯,他向四周看了看,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头发向脑后一甩,使劲睁了睁眼睛,嘴边露出一丝笑容,迈着四方步向1032房间走去,丝毫没有了适才醉熏熏的模样,显然他刚才的醉态都是装出来的。
高民来到1032房门口,门虚掩着,显然是娇娇给他留的,他推门进去,随手把门锁好,并且没有忘记挂上“请勿打搅”的牌子。
房间里很静,没有声音,浴室里也没有声音,穿过外间的客厅,高民走进卧室,刹那间高民感到浑身一震,只见娇娇侧卧在大床上,显然刚刚淋浴过,鬓角还留有湿润的痕迹,她穿着一件鲜红的睡裙,两条细白富有弹性的大褪袒露在外。
高民心砰砰地跳起来,只感到喉咙发干,他咳嗽了一下,像是在缓解自己,但两只眼睛并没有离开娇娇,而是在她的身上来回地扫视着,但脚底下却有些踌躇不前。
娇娇身出手臂,向高民招招手,娇腻腻地说:“过来呀!”随之从她的身上飘出一股香气。
高民还是犹豫了一下,他把皮包放在床旁边的桌子上,看着娇娇没有说话,娇娇抬起身,双腿跪在床上,抓住他的手说:“还不过来,还等什么?人家都等你半天了。”然后抱住高民的头猛吻了起来,一边吻着,一边动手给高民脱去西装上衣。
也可能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别的选择,况且高民也没有想去选择,否则他就不会来到十层了。面对着娇娇祼露的玉体,那身体上每一寸肌肤都泛着亮光,如同在高民的心里注射了一支兴奋剂,强心针,高民的欲火被娇娇彻底点燃了,浑身的血都爆发起来,一下子把娇娇压在身下,狂吻起来。
《数字密码》 第五章(6)
虽然高民平日表现得有些涣散,但他如此的越轨行为还是第一次,而娇娇的性感和美艳实在使他无法抵御。如果说刚才的酒醉是假的,那么现在娇娇的千姿百态真的把他给醉倒了。此时,高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了任何防御意识。
事毕,高民大汗淋漓,瘫倒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了,他喘着粗气,像一只刚刚打完仗的熊,趴在床上喘息。半晌,高民缓过劲来,娇娇在自己嘴里点燃一支香烟放在高民的嘴里,高民美滋滋的吸了一口,用手抚摸着娇娇滑腻的身体,似乎还意犹未尽。
娇娇笑着推开高民伸过来的手,从床头柜上拿过岳泊海赠送给高民的那条三五牌香烟说:“还给你。”
高民接过香烟用手指捏了捏烟盒,然后扔给娇娇说:“打开一盒我看看。”
娇娇仿佛没有听懂,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说:“打开干什么?你还怕是炸弹不成?”
高民一脸认真地说:“你说对了,我还真怕是炸弹。”高民说着撕啦一声扯开香烟盒,果然从里面掉出来的不是香烟,而是100元一张的人民币,高民捡起来,数了数,整整20张,高民凭着他银行的脑子,迅速地换算了一下,一盒香烟是2000元,一条香烟就是两万元。
高民把香烟从嘴里拔出来,捻死在烟灰缸里,把散落在床上的人民币捡起来,正色道:“我说是炸弹吧。”他晃着手里的人民币说:“这就是加着糖衣的炮弹。”
娇娇笑着说:“那糖衣是谁呀?”
高民注视着娇娇那毫无遮掩白玉般的胴体,伸手在她身上捏了一把,“糖衣就是你呗,而我只要糖衣,可不想要炮弹。”
“这有什么,这还不是谢老板奖赏你的一点零花钱,再说了,也没人知道。”娇娇在试图劝他留下这些钱。
高民冷笑一声说:“哼!算了吧!他这是把我往监狱里面送呢,这零花钱我可花不起。”
娇娇说:“哪有那么严重,还能坐牢?”
高民用手掂了掂那条香烟说:“就这条香烟就足够我坐牢的了。”他把香烟往娇娇的怀里一塞,你把这个还给岳泊海,至于贷款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会把贷款报告写好,让邹涛签字,说实话,谢浦源的这个开发项目也不错,贷款的事我可以帮忙,但有一样,坐牢掉脑袋的事,我绝对不干,你们不要把我引入歧途。”
娇娇往高民怀里一扎,撒娇地说:“看你说的,还能掉脑袋不成,你不敢要钱,就敢要我了,你要了我,就不怕掉脑袋了?”
高民哈哈一笑,抱住娇娇说:“要你掉不了脑袋,顶多和老婆打一架。”高民狠狠地在娇娇的脸上吻了一口,“其实,我也看不起你们那个岳泊海,除了送钱就是送女人,太老套了,不过娇娇,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也就不和他们计较了,以后你告诉他们,对我少来这套,我高民是不买账的。”
高民说着笑了,他无法相信自己今生还有如此的艳福,和这么一个妩媚的女人有此云雨之情,娇娇浑身上下的性感和情yu都让他神魂颠倒,令他胸中的欲火燃烧不止,他一个鲤鱼打挺,又把娇娇压在身下。
《数字密码》 第六章(1)
六
周末,宴请省行行长们的宴会准时在海鲜大酒楼举行,豪华的顶极包间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考究的装饰,高雅的摆设,酒楼里最高档,最名贵,最讲究的食品和布置都倾巢出动,通通让岳泊海调动起来,并且精心挑选了训练有素的小姐前来服务。
谢浦源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淡灰色隐条衬衣,他没有打领带,而是按照英国绅士那样在翻翘起的衬衣领子里打了一个红色的领节,并且特意在西装上衣口袋里塞了一条只露出一个小角的白色手绢。他的头发光亮,皮鞋一尘不染,似乎还掸了淡淡的男士香水,显得高贵优雅,风度翩翩,可见,谢浦源对这次宴会的重视,订下了极高的规格。
娇娇当晚也一反常态,脱掉了性感艳丽的服装,而是穿了一件墨绿色中式旗袍,并把披散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小簪,摘掉了所有的夸张首饰,佩戴了一串素雅名贵的珍珠项链,俨然一副中国传统女人的装束。
省行的行长们都一次到齐,除了四个行长外,还有总行的扬娟和老魏,一共六个人,而谢浦源这边是岳泊海,范秉章和娇娇四个人,两边都是严格按照身份级别而出席的,没有多出一个人,也没有少来一个人,显现出邀请方和被邀请方对此次宴会重视。
宴会开始,谢浦源首先请廖学铭入席落座,廖学铭被安排在首席的位置上,充分体现了他的身份和重要性,而后,其他人员依次按顺序纷纷入席,那架势有点像国宴。
谢浦源首先起立举杯敬酒,还特意对邹涛略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行了一个注目礼,仿佛在说:“邹兄,我们真是有缘,不但同机,而且同席,也可能有一天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要同呼吸,共命运了。”
邹涛早已看出谢浦源的意思,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谢浦源举着酒杯毕恭毕敬地对廖学铭说:“廖行长,今天您能接受我谢某人的邀请,谢某不胜荣幸,感动之至。”谢浦源把酒杯高高举起来大声说:“为了答谢各位领导的光临,谢某先干了这杯酒,以示谢意!”说完一饮而尽。
于是,在一片掌声,一片寒暄中,谢浦源的第一杯酒把宴会推进了一个Gao潮,紧接着便进入了下一个程序。
当晚,谢浦源风度翩翩,谈笑风生,尺度把持的非常好,既表现出了极端地热情,又丝毫也不过分,给人以虚伪的感觉,并且,谢浦源在宴会过程中,只字未提贷款的事,更显示出他的心胸。
廖学铭似乎也感觉出自己受到的重视和款待,感觉出自己地位的不容忽视,脸上显露出满意的微笑。自然也就把话题扯到了谢浦源和银行贷款的事情,他并没有领悟出今晚谢浦源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他以为谢浦源的举动无非就是为了那一个多亿的贷款,否则,干什么如此大动干戈,此时,廖学铭看看谢浦源说:“谢董,您大型娱乐城的项目不错,只要是好的项目,我们银行就会支持。”廖学铭的这句话有意无意地其实已经表了态,并且是代表着银行方面的意见,邹涛不觉地看了他一眼。
然而,谢浦源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那要比廖学铭棋高一筹,也更能在这种场合显示出他的风度和气魄,他潇洒地一挥手,把酒杯举到廖学铭的面前说:“廖行,今晚我们只叙友情,不谈公事。我谢某是注重友情的人,在这种场合谈钱,就显得我们疏远了,也显得谢某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我谢某是真心要和你们这些精英交朋友,我佩服你们,我不过是一介商人,你们才是国家的栋梁,国家的经济命脉掌握在你们手里,能和你们坐在一起,是我谢某的荣幸,来!我再敬你们一杯。”说着,谢浦源又一饮而尽。
谢浦源的几句话,倒显得比廖学铭有气魄,有豪情,有修养了,显然让他占了上风。
邹涛话很少,几乎没有说话,他不喜欢谢浦源那种在克制中表露出来的那股狂妄,更不喜欢岳泊海那张阴森,狡诈的脸。他不想去奉承别人,也不想谈贷款的事,不过,谢浦源已经聪明地对贷款只字不提,在这点上邹涛在心里还真有点佩服他,最起码他沉得住气。
《数字密码》 第六章(2)
岳泊海的话也不多,他始终阴沉着脸,既不多说话,也不多喝酒,抱着消瘦的双肩,靠在椅背上。
范秉章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有点木讷,戴着一副大眼镜,年龄不大,但弓着背,客气地向各位点着头,说话也恭恭敬敬,如同清末时期的老夫子。
酒过两巡,娇娇拿着酒瓶轮流给众人续酒,她穿着旗袍,脸上的微笑适中得体,宛如一个高雅的少妇,在这种场合倒是相得益彰。
娇娇走到廖学铭的身边,把廖学铭酒杯里的酒续满,又用自己的玉手替廖学铭剥了一只大虾放在他的菜碟里。
娇娇又走到邹涛身边,轻轻地说:“邹行,您不喝酒,多吃点菜吧,我们这个青菜是刚刚从地里摘下的,新鲜得很。”说着,替邹涛续满了饮料杯,把一盘新鲜的蔬菜转到邹涛的面前,伸手示意,请邹涛品尝,邹涛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点点头,“嗯!的确新鲜,不错!不错!”认可了娇娇的说法。
娇娇应酬得不温不火,她照顾了袁靖喝酒,又很自然地转到扬娟面前,她把一杯刚榨的草莓汁放在扬娟的面前说:“扬小姐,这是女人最美容的饮料,我特意给您准备的。”她抬起眼睛向桌子的四周一挑说:“没有他们男人的份儿。”其实,娇娇早就接到谢浦源的指示,要特别照顾扬娟,并且还不能让其他人看出别有用心。
扬娟端起草莓汁抿了一口,抬眼看着娇娇说:“嗯!真的很新鲜,非常好,谢谢你!”
谢浦源说:“喜欢喝,就多喝一些,这个东西主要是喝一个新鲜,草莓并不是珍品,但能品尝到刚摘下来的就很难得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嘛,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桃一筐。”哈,哈,谢浦源又笑起来,声音里带着豪爽。
扬娟说:“谢董,看来您不但是一个企业家,还是一个美食家。”
谢浦源说:“美食家谈不上,但还知道什么食品好吃。”然后,他又很自然地加了一句,“扬小姐,今晚您很漂亮。”
娇娇也在一旁说:“是呀!扬小姐真的很漂亮!让我都感到惭愧了。”
“不!娇娇小姐也很漂亮。”扬娟礼貌地说。
扬娟今晚的确很漂亮,也很讲究,一身浅米色西装,很柔和,也很高雅,如缎的头发自然垂肩,飘逸,秀美,脖子上一条黑色丝巾,又显示出女人的俏丽,可能女人听到赞美自己漂亮的话都会很舒服,很愉快,此刻,扬娟的脸上也不例外地显出柔和的笑容。
谢浦源看见扬娟的脸上闪现出笑容,他不失时机地接过话说:“只能说我们男人有眼福,今晚两位女士都很漂亮,扬小姐,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是吧?”
扬娟简单地说:“是。”
这时,岳泊海开腔了,有意显现出诧异的神情说:“是吗?谢董,什么时候还见过扬小姐,是不是有何种奇遇呀?说出来我们听听。”
谢浦源一笑说:“奇遇谈不上,但最起码应该说,这个世界并不大,让人感叹。”谢浦源看着扬娟意味深长地说:“扬小姐,你说,是不是呀?”
扬娟对谢浦源报去一个友好地微笑,她感觉谢浦源这个人的确不是一个平常之人,不能小看了他,他有深度,有修养,有胸怀,话语中显露出男人的魄力和自信,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谢浦源对扬娟地笑容是领悟得心知肚明,对廖学铭的表现更是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现不同凡响,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所设计好的轨道而行驶,计划已经成功多一半了。
酒过几巡,邹涛立起身子,大家的眼睛都齐刷刷地转向他,谢浦源在眉目之间极不明显地皱了皱,邹涛向谢浦源点了一下头说:“谢董,真对不起,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行告退一步,不能奉陪了,不好意思,非常感谢您今晚的款待,一切都非常好,谢谢!”邹涛又极为礼貌地向谢浦源微微欠了欠身。
“不要走,不要走,我还要和邹兄再干一杯呢。“谢浦源立起身来竭力挽留。
《数字密码》 第六章(3)
邹涛说:“谢董,我实在还有事情,不好意思,恕我先行一步。”然后和谢浦源握手答谢告别,转身走出了包间。
房间里肃静了一瞬,谢浦源和岳泊海还站在原地试图再次挽留,但邹涛已经走了出去,娇娇看了一眼谢浦源,紧跟着追了出去。
邹涛走了,房间里静了一会儿,好像邹涛把整个宴会的气氛都给带走了。谢浦源的谈笑风生也停止了,明显地露出心不在焉的神态,似乎还带着一种焦躁。大家都表现出精神涣散,廖学铭也感觉出宴会气氛的变化,袁靖更是不满明显写在脸上,并且极为不满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而这声音使满桌子的人都听到了,并且完全领悟了那哼声的意思。
谢浦源自认为成功了一半的宴会,就这样在邹涛的提前退场之后不久,缓缓谢下了帷幕。
星期日的早晨。天高云淡,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谢浦源整装待发,精神抖擞地来到位于郊外的高尔夫球场,据谢浦源了解,邹涛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光顾球场了。省行的行长们几乎每个星期都是单休日,只有星期日才得以休息。谢浦源计算好了邹涛今天一定会来,而且今天的天气又是特别地好,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他提前一步到高尔夫球场来等待邹涛,演绎一场球场巧遇的好戏。
自从上次邹涛在宴请省行行长们的宴会上提前退席之后,谢浦源就憋了一口闷气。当晚,他回到公司,刚一走进办公室就一拳击在桌子上,弄出了好大的声音,吓得娇娇缩着脖子逃之夭夭。
他脸色阴沉,使劲一拍桌子喊道:“他也太傲慢,太盛气凌人了,不给我留一点面子,提前退席,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还就不信了,难道他长着三头六臂,刀枪不入?”
岳泊海说:“谢董大可不必为此事生气,邹涛一贯都是这样,事实上,他能够来已经是给了谢董好大的面子。”岳泊海又凑近谢浦源说:“据我了解,他连给总行稽查组扬娟接风的晚宴他都没去,把廖学铭给凉了。”
“是嘛!他可真是不同凡响呀!脱俗得很嘛!”谢浦源颇感诧异,但显然适才的火气消下去一点,“看来这个人还真不一般呢。”
岳泊海眼睛微闭,鼻子旁的那两道沟更深了,他看了谢浦源一眼,低沉地说:“邹涛,这个人清高,傲慢,固执,他品位高,我们对他不能像对待其人那样,用金钱和女人,他是真正的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说完,岳泊海阴霭地一笑。
谢浦源用上下牙齿咬着雪茄的尾部说:“那用什么办法?总不能就没办法了吧?他还真成了神仙了。”
岳泊海郑重地说:“对他,如果用金钱和美女,只能更坏事,他会认为我们粗俗,品位低下,会看不起我们,也就不会再理会我们,对待这种人要投其所好。”
谢浦源盯着岳泊海的脸说:“他的所好是什么?只要他有,就好办。”
岳泊海说:“我已经摸清楚了,他酷爱高尔夫,这也说明了他身上的贵族气息和傲慢的心理状态,所以我们就投其这个所好。”
谢浦源用手摸了摸刮得很干净的下巴说:“和他结为球友,以切磋球技联络感情。”
岳泊海说:“对!谢董英明,而且,我还特别了解到,经常和他一起打球的处长江威,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他是省行里首屈一指的电脑专家,他对我们柯利卡计划是一个威胁,如果他和邹涛联手,柯利卡肯定会败露。所以,他是我们的一个重点。”
谢浦源扭过脸看着他说:“是吗?这个线索很重要。”谢浦源沉思着走到写字台前,伸手从雪茄的木匣子里又摸出一支点燃,慢慢地把烟雾从嘴里一点一点地吐出来,烟雾在他的脸前散开,把他包围在里面,他沉思地、喃喃地说:“高尔夫!”
岳泊海给谢浦源出了锦囊妙计,让谢浦源以一个有品位,有修养的身份,在高尔夫球场与邹涛不期而遇,制造一个邂逅的机缘,这听上去不太像是两个中年男人一番能量上的较量,倒像是男女之间的爱情游戏。
《数字密码》 第六章(4)
然而,谢浦源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可行的计划,于是,他果真为了等待邹涛抛下所有的事情,一早便来到球场。他的高尔夫打得并不好,为了不至于太出丑,他一边等着邹涛,一边练球,提前磨枪,不快也光。
谢浦源在球场整整等了一个上午,球技大有长进,但邹涛却始终没有露面,而他一点也不气馁,中午在俱乐部草草吃了几口便饭,下午继续等待,谢浦源下的这番苦功,费的这番心思,也真是不易。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是不负谢浦源所望,下午一点多钟,邹涛果真来到球场,一同前往的还有江威和肖永声。在邹涛看见谢浦源那一刹那脸上明显地显露出惊讶的神情,还特别着重看了一眼谢浦源手中那把昂贵的CALLAWAY名牌球杆。
而谢浦源一副很自然的表情,仿佛也是刚刚到达球场一般,他潇洒地走上前伸出手说:“邹兄,在这里碰到你真让人高兴。”
邹涛淡淡一笑,“真巧,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谢董。”
谢浦源说:“是呀,我说我们有缘嘛。”
邹涛耸了一下肩,不置可否地说:“可能吧!”邹涛觉得他和谢浦源真的是挺有缘,在国外,在机场,在球场,一次次邂逅,一次次相遇,如果要是一男一女必定会引出一段爱情佳话。
“在新加坡时,我就听说邹兄的球艺不得了,一直没有机会欣赏,今天,我可以大饱眼福了。”谢浦源恭维地说。
邹涛说:“我倒不知道谢董也喜欢这个。”
谢浦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球杆,遗憾地说:“喜欢是喜欢,就是打不好,还是一个门外汉,不敢和邹兄相提并论。”
邹涛说:“我也是打着玩,入不了段。”
谢浦源说:“邹兄,谦虚了。”谢浦源又扭过头对江威说:“听说江处长也不弱,我在你们面前也就算个小学水平。”
江威说:“哪里,那是谢董平日生意繁忙,日里万机,无暇顾及嘛。”
肖永声也开玩笑地说:“既然这样,那邹行和谢董今天就比试比试吧,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谢浦源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可不是邹兄的对手。”
邹涛瞟了一眼肖永生说:“比试什么,大家不过是来松松筋骨。”邹涛开始打球,他专心致志,全神贯注,那样子不亚于坐在办公桌后面签署十几个亿的文件。
谢浦源一边打球观察着邹涛的脸色和动作,几杆下来,邹涛明显地比谢浦源高出一筹,谢浦源在一边不住地点头赞叹,江威和肖永声也连声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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