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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无毒不庶 > 第二章先防盗,一点前替换,大家可以先不买,么么哒~~~

第二章先防盗,一点前替换,大家可以先不买,么么哒~~~

他虽已接受了现实,然理智上知晓,感情上却是仍有不甘的,是以对着宋璟,他实在摆不出多亲热的态度来。

见状,宋璟微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故作不舍,劝慰道:“五皇弟也不必伤怀,父皇将你遣往南漳,也不过是一时气极,想必日后还会再召你回京的。”

宋瑜心中冷笑,也不欲再与宋璟委以虚蛇,停下脚步望向宋璟,嘲讽笑道:“三皇兄,皇弟此去,不会再回来了,你不必忧心。不过也是,这未来的皇位,终归不是你真正赢得的,而是皇叔不要才落到你手里的,你忧心也是应当的。”

说罢,转身欲走。

“你是何意?!”宋璟却不放他离开,伸手拦在他面前,难掩激动地低吼:“你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话,难道就不怕父皇降罪?!”

宋璟这般反应,显然是被刺激地不轻。

这皇位是他父皇的,由他这个做儿子的继承,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什么叫做皇叔不要,才轮到他?!这番话岂止是大逆不道!

宋瑜却是冷哼一声,拨开宋璟拦着自己的手,冷然道:“这是父皇话里的意思,你若想知道实情,不妨去查查当年敦亲王被抄斩一事。”而后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宋璟眼前发黑,脚下一晃,险些站不稳。

这不可能是真的,他不信!

握紧双拳,宋璟咬紧牙关,眦目欲裂,双目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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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自取其辱

? 宋瑜到金雾园时,顾安年三人之前的气氛已经和缓了些,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含笑上前,对着顾安年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唤道:“皇婶。”

无论被这般唤几次,顾安年每次听到心里还是会觉得有点囧。

她微笑颔首应了,起身也回了一礼,顾安华与宁秋霜也起身行礼。

问过礼,宋瑜正欲开口,宁秋霜却抢先一步笑吟吟道:“南逍王殿下,听闻南漳郡是个富饶繁华的地方,周边有名的景致亦不少,小吃美食更是数不胜数,不知南逍王殿下是选在了南漳郡何处修建王府?”

之所以要到年后才去往南漳郡,便就是因为修建王府之事。

闻言,顾安华的脸­色­瞬间变了。

京中谁不知晓“南漳郡”三个字,是如今扎在宋瑜心头的一根刺,每被提起一次,便往里扎进几分,如今宁秋霜当着他的面提起,除了是刻意嘲讽,不做他想。

宋瑜的脸­色­未变,只是眼中暗了几分,他拦住冲动欲争辩的顾安华,淡淡笑道:“三皇子侧妃,本王的王府修建在何处,好似与你无关罢。”

宁秋霜挺直腰背,往左侧行了一步,眼角微微挑起,笑道:“南逍王殿下说笑了,您怎与三皇子殿下是兄弟,即便是日后去了南漳,也是要来往的,兴许妾身日后出府游玩,会去府上叨扰叨扰呢。”

宋璟比宋瑜晚一步到金雾园,到时。正好见到宁秋霜趾高气昂地与宋瑜说话,那说出的话,更是带着得意与傲慢,让他都不禁觉得羞愧。

快走两步上前。宋璟怒叱道:“休得无礼!”

听到宋璟的声音,宁秋霜脸上的得意更甚,正要满脸喜­色­地迎上去,抬头却见宋璟怒气冲冲而来,逼得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顿时心惊胆战起来nAd1(

宋璟快步走到几人前,也是先向顾安年行了礼,这才转向宋瑜,将宁秋霜护在身后,拱手道:“宁侧妃失言。还请五皇弟莫要放在心上。”那姿态。像是怕宋瑜对宁秋霜动手般。

见宋璟摆出这副弱势模样。宋瑜微眯了下双眼,并未开口,只是脸­色­更差了。

一时间。两兄弟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顾安年挑了挑眉,状似不经意地笑道:“三皇子侧妃方才不过是开玩笑呢,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过是个侧妃的身份,哪里能到南漳郡去?三皇子殿下也是,也不问清情况,便穷紧张,这架势,让旁人瞧了去,怕是要误会你们兄弟不和了呢。”

这话。是给了宋瑜和宋璟台阶下,以免闹起来,两人都失了面子。

只是宁秋霜怎么听,怎么觉得顾安年是在暗讽她。

宋璟先有了反应,歉意一笑,恭敬道:“皇婶所言极是,是侄儿一时心急,误会了。”

宋瑜也拱拱手,笑道:“皇婶所言有理,宁侧妃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出入我南逍王府的机会的,看来方才确实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话里话外,满满都是嘲讽的味道,宁秋霜脸­色­一变在变,却又无法发作,最好只要咬牙忍住了。

只要她不能坐上宋璟正室的位子,宋瑜所言便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而宋璟,却是无事人般,丝毫不为所动。

话不投机半句多,敌对的两兄弟坐在一起,宋祁在场的话,两人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宋祁不在,加之又有两个不对盘的女人在,自然是不可能说得上话的nAd2(

于是,宋璟与宋瑜都不再多留,各自带着人告辞离开了。

礼数方面,顾安年是做全了的,将两拨人都亲自送到大门口,待见人离开,才回了后院。

已是八月十三日,再过一日便是中秋佳节,皇后已经差人来了信,要她们后日进宫一起过节,这边顾安年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等后日进宫。

这日子数着数着也就过了,中秋节后,马上就是大婚与冠礼仪式,昨日礼部已经来了人禀报,道是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而宋祁也在昨日开始休假,为冠礼与大婚做准备。

实际上,应该算是三件喜事,只是顾安年的逸亲王妃册封仪式与大婚算作了一件,便就只算是双喜临门了。

两件大喜事同时办,派头架势自然是要十足的。

也是因为­操­办地大,是以压力也大。

说不紧张,绝对是骗人的。

这几日,顾安年都表现地比往日焦躁一些,有顾安华陪着还好,这会顾安华走了,宋祁又在书房忙碌起来,她一个人便更是坐立不安了。

在七祥苑庭院里坐着看了会书,只是心里燥得很,顾安年实在是坐不住了,便起身去寻宋祁,恰好宋祁议完事,两人便一同回了墨轩阁主屋,顾安年帮着宋祁试穿大婚与冠礼当日需要穿戴的服饰。

另一边,宋璟带着宁秋霜回了三皇子府,方进后院大门,想着在逸亲王府受的气,宁秋霜便幽怨地抹着眼角泣声道:“殿下,今日在逸亲王府,南逍王侧妃一直在娴侧妃面前编排于妾身,害得妾身连与娴侧妃好好说句话都……”

话未完,走在前面的宋璟突地回身,扬手就是一耳光甩了下来。

这一耳光不轻,宁秋霜当即眼冒金星,耳鸣发晕nAd3(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怒目望向宋璟,却见宋璟面沉如水,眼中怒火跳跃,她心中一跳,忙收敛怒气,战战兢兢地垂下头,摆出一副柔顺的模样。

“日后再让本宫看到你自取其辱,就不单单是一耳光能完事的!”狠狠摞下一句话,宋璟一甩衣袖,快步往书房方向而去。

宁秋霜捂着红肿发热的脸颊,紧咬着­唇­角,泪水滚滚而来。

宋瑜的话,在宋璟心中扎了一根刺,不把这根刺拔掉,宋璟一辈子都不会舒坦。

可以说,宁秋霜也是受了迁怒。

宋璟要查十年前敦亲王满门抄斩一事,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敦亲王的死因,是京中所有王公贵族,以及皇族心领神会的,不可提起的禁忌,这件十多年前的惊天大案,至今,有人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这种陈年旧案,要想一时查清是不可能的,甚至可能只是白费功夫,宋璟虽急,却也明白,是以他做好了长期调查的准备。

他知道他还有一条路——直接问皇叔,但这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的一条路。

八月十五这一日,皇宫中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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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冠礼,大婚前

? 八月十六,天青,云淡,风轻,黄道吉日。

天方微亮,逸亲王府内各方各院内便陆续点上了宫灯,张灯结彩热闹起来了。

今日,是逸亲王的成年礼,以及逸亲王妃的册封吉日,一大早,王府中上上下下便欢欢喜喜忙碌了起来。

按照宋祁与礼部商量好的安排,宋祁首先要独自前往皇家祖庙,祭告先祖,由永成帝主持加冠仪式。礼成后,便是逸亲王妃的册封仪式,只是册封仪式的地点改在了祭天台。

册封仪式后,按礼,宋祁与顾安年要回逸亲王府中举行大婚,然永成帝的意思,是让两人直接在祭天台完婚,随后再举行祭祀,向天祷告,祈求苍天保佑☆后,再回到王府中宴请宾客。

大匡律例,唯皇帝与储君,方有资格在神圣肃穆的祭天台举行大婚,旁人皆无此殊荣。大匡数百年历史,从未出过先例,然此次,永成帝是铁了心要开先例。

永成帝此番做法,少不得让朝野之中议论纷纷,猜测圣心。

宋祁与永成帝为此事不止商量过三次,然永成帝一意孤行,宋祁软话硬话说了个遍,他就是不肯改变主意,还次次提起留京之事。在呛声了好几次后,最终,宋祁也只好放弃了。倒是顾安年,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是高兴的。

顾安年想得远,宋祁如今不要名不要利不要权,日后离了京城。相当于失去了诸多的保命符,尽管还有背后的势力在,威慑力却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她就想着,如今永成帝给的殊荣越多。旁人对宋祁的忌惮就越多,日后即便离了京城,手中的筹码多了,办什么事,也就方便得多。

说句不好听的,顾安年依旧在防着宋璟。

对宋璟的了解,特别是对往后的宋璟的­性­情,顾安年自认不比任何人少。

­鸡­鸣三声,宋祁与顾安年起身开始着装nAd1(

按照宫中流传下来的规矩,宋祁由宫中的资深宫娥服侍着洗漱束发。换上祥云暗纹锦缎采衣。前往皇家祖庙。举行成人礼。而顾安年,则是由一群宫娥嬷嬷围着,开始为册封仪式的妆容做准备。

洗漱过后。顾安年在梳妆台前坐定,身着正装,满面肃穆的女官开始在旁背诵宫廷命­妇­教条与礼仪,老嬷嬷则开始上妆的第一道工序——洗面。

“王妃娘娘皮肤光洁细­嫩­,其实并无洗面的必要,只是这程序,却是不能省的,兴许会有些疼痛,还请娘娘稍稍忍耐。”面容和蔼的老嬷嬷细细端详过顾安年的脸庞,含笑轻声道。

顾安年微笑颔首。老嬷嬷便拿着由两股麻细绳扭成的粗线,在她脸上刮扫起来。

这道工序,是为了除去脸上的细小汗毛,让脸部更加光滑。老嬷嬷是个有经验的,手艺很好,顾安年并未有疼痛感。

洗面过后,便是上粉。

顾安年选用的是飞霞状,便在上粉前,先是在脸上覆上一层润白保养的百花膏,然后涂抹上一层胭脂,随后用白粉轻轻罩之。

傅粉,则是上一层提白肤­色­的细粉,再则是增­色­的玉女桃花粉。

敷铅粉后,便是抹胭脂。

因为已经先上了一层胭脂,是以顾安年在一列排开的数百种胭脂中,选中了一款清浅的桃粉­色­,避免妆容过于浓重。

接着是画黛眉,染额黄,点面靥,描斜红,涂­唇­脂。

面部妆容妆扮好后,便是梳发髻。

化妆便用了将近一个时辰,顾安年一动不动地坐着,腰腿都发酸僵硬了nAd2(

期间,诵读教条的女官一直保持着双手交叠覆于腹部,仰首挺胸的端庄姿态,不停歇地背诵着条条框框,与她一比较,顾安年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轻松了。

而此时的宋祁,还在前往祖庙的路上。

皇家祖庙建在京城东郊皇炎山山脉主峰最高点,从逸亲王府出发,要行一个时辰的路程。

一路上,前有铁骑开道,随后是亲王依仗,左右有三品大将护轿辇两侧,后缀数百兵士,仪仗队浩浩荡荡,气势宏伟。

然而这些,都与宋祁没有关系。

自上了轿辇,他便一伸懒腰,两眼一闭,开始闭目眼神,比顾安年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

临近辰时,仪仗抵达皇炎山主峰下,下轿后,便见朝中百官早已按品级,排列在长长的阶梯上,个个面­色­庄严肃穆,这庄严的氛围,让宋祁不禁惭愧地摸了摸鼻子。

和这些大臣们一比,他这个在轿上轻松补眠的主人家,实在是显得太不庄重了。

队列一直排到了祠堂里,队伍的最前端,只皇族中的老亲王,随后,便是按亲疏与辈分依次排列,再是王公大臣。

宋祁一步步登上阶梯,所到之处,众臣躬身俯首,以示恭敬。待到达顶峰祖庙大殿门前,司仪高声唱喝,鼓手奏乐,鞭炮齐鸣。

三拜九叩进入供奉皇家列祖列宗的祠堂内,永成帝立于贡案前,左后两侧,是捧着加冠仪式所用各式用具,名望极高的朝中元老大臣。

永成帝率百官祭祖,而后宋祁拜谒先祖,再由主持的永成帝致词,随后,便是加冠。

初加折上巾,再加七梁冠绯罗大袖衫,三加九旒冕青衣朱裳九章,再拜先祖,礼成nAd3(

整个过程,宋祁就是走个过场,一切早有礼部打点好,他只需跪在蒲团上由永成帝加冠,随后出祖庙接受众臣参拜便行了。

整个仪式的过程极为隆重,单是由永成帝加冠这一点,便就极为惹人热议了,更别论永成帝竟将已回乡颐养天年的三代元老大臣都请了来。

然父亲已去。兄长如父,永成帝此举虽惹眼,却也在情理之中,并不能惹人非议。

宋璟远远望着接受众臣朝拜∷容尊贵,威仪万千的宋祁,看着宋祁身边满脸慈爱欢喜的永成帝,想着宋瑜的那番话,想着这一份比之储君加冠毫不逊­色­的风光,心底的酸涩,终归是压过了喜悦。

冠礼仪式毕,永成帝率众臣直奔皇城祭天台。

逸亲王府中,顾安年的九鬟望仙髻历时半个时辰,终于盘好。在上过头油定型后。到了最后的着装程序。

亲王妃的衣饰是有规格的。虽说没有十三件那样夸张,七件也还是有的。

双手敞开站于屏风后,顾安年闭着眼任由一群宫娥摆弄。先是被剥得光溜溜,就连肚兜都被脱了,在换上大红龙凤呈祥云纹图案的裹胸后,才开始一件件往上穿正装。

顾安年原以为自己要­干­站着半个时辰,只能偶尔瞄瞄还在念叨的女官自我安慰了,却不想顾安华与吉贺,还有长公主过了来,这下可是热闹了。

有了人说话,顾安年也就不觉得那般无聊难捱了。

长公主是第一次面对面地与顾安年接触,先前她只是听吉贺说这个皇婶有多聪明厉害。今日见了,起先并不觉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皇婶有何大能耐,倒也不是看轻了顾安年,只是觉着没有吉贺说的那般神罢了,后经过一番交谈,她就渐渐改观了,对这个皇婶也是生了深交之意。

个人的魅力,虽说不能单从交谈中看出来,但一个人的心­性­与观念,却是可以看出的。

长公主就是从顾安年的谈吐中,对顾安年渐生了好感。

她喜欢温柔却不柔弱,有主见却不强势,有心计却不­阴­狠的人。而顾安年,经过一番交谈后,在她眼里恰好符合这些条件。

顾安年对这个大侄女也很有好感,这个尊贵却不骄纵的女子,眼中透着­干­练与­精­明,举手投足却又透着雍容大气,形容更是温柔雅致,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来。

都是年轻姑娘,又都是成亲不久的新­妇­,四人倒是十分聊得来,笑笑闹闹地,时间过得很快,枯燥的着装过程一下就结束了。

吉贺与长公主过来,也不单单是来陪顾安年解闷的,她们姐妹两是受了皇后的命令,来送顾安年到祭天台去的,也就是送亲的人。

这却是按了民间新婚的习俗。

皇后的意思,是礼要做全,迎亲送亲的人都不能少。且,先前迎娶侧妃时的一切都不作数,此次,花轿要从逸亲王府抬到祭天台去,是迎亲。

作为送亲的人,吉贺与长公主先一步到逸亲王府,陪着顾安年着装完毕后,长公主宣布了皇后的懿旨,认顾安年为义妹,封其为七祥公主。

皇后之所有这样的念头,是因着永济侯太夫人扬言不参加宋祁与顾安年大婚,她气不过之下,便生了这样一个念头。而她派吉贺与长公主来,也是充作娘家人的角­色­。

可说,顾安年是赚足了面子。

而迎亲的人,则是由宋祁在军中任职时,军中麾下将军将士组成,浩浩荡荡的一千多人,抬着朱纱珠帘,红漆红绫的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热热闹闹到了逸亲王府门前。

一群雄壮的军中汉子,将花轿停在了逸亲王府门前,伴着锣鼓鞭炮声,扯着嗓子欢欢喜喜地唱起了大匡婚庆习俗中的叩门曲,意寓催新嫁娘赶快出门上轿。

听着那嘹亮的歌声,握着手中的皇后懿旨,顾安年不禁微微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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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费时四个多小时,总算是把这章写好了,因为一边写一边对照先前查的资料,所以耽误了点时间,希望亲们见谅,大婚来了,欢迎大家围观,么么哒~~~

五十三、迎亲

? 皇后的安排十分周到细致。

册封仪式所用发髻并不适合佩戴凤冠盖头,皇后便遵循古礼,特制一把金镶玉金丝牡丹团扇,赏给顾安年,用于出门时遮面。

红玉扇柄缠绕着的金质龙凤浮雕巧夺天工,金丝扇面上绘制的国­色­天香栩栩如生,凑近了,还能闻到丝丝清爽芬芳香气,整个团扇,端的是华贵雅致,顾安年看到的第一眼,便心生喜爱之情,心中更是感念皇后的恩德。

吉时已到,叩门曲已经唱过一遍又一遍,一群粗莽将士依旧欢笑起哄,不停歇地高声欢畅,千呼万唤,逸亲王府大门终于缓缓开启,一身富丽宫装的顾安年以扇掩面,由长公主与吉贺一左一右搀扶着立于大门之内。

“新娘子可总算是出门咯!”不知道是谁欢声吆喝一声,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围了过来,一首首迎亲曲又接连响了起来,原本吴侬软语的调子,应是被一群糙老爷们唱出了洪亮威武的气势来,可偏偏这群人还越唱越起劲了。

饶是顾安年脸皮再厚,被一群人围着起哄,也不禁红了脸。好在有扇子遮住,不然定是又要惹来哄笑声了。

鞭炮声再次噼里啪啦地响起来,红红火火的,姿态端庄的喜婆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喜童走来。两个喜童约莫六岁的模样,皆是面容­精­致,脸上带笑,绑着红­色­丝带,身穿吉祥如意对襟红­色­小袄子,提着花篮,扮相十分活泼讨喜。

在欢欢喜喜过安后,两个喜童一左一右站在了顾安年前侧,喜婆一甩喜帕,大呼:“奏乐,迎亲!”

话音落下,喜童抓起花篮中的五彩花瓣,抛洒向天际。

刹那间。空中落英缤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锣鼓丝竹之声奏响,欢天喜地。

鲜艳亮丽的红毯从门槛一直绵延伸向远方,顾安年紧紧遮着脸庞,在长公主与吉贺的搀扶下,步出门槛,步下红­色­阶梯,一步步向着喜轿而去nAd1(

身后,两列提着花篮的红衣侍女步步紧随,待顾安年被搀扶上了花轿。侍女们分列花轿两侧,静待起轿。

两名喜童则攀上轿帘两边安置的小台。不停抛洒花瓣。与喜童花篮中装的花瓣不同,侍女们篮中装的是铜钱,纯金纯银打造的豆子,珍珠玉石,还有桂圆花生莲子等物,是一会起轿后要抛洒到人群中祈福的物事。

喜婆在花轿前站定,喜帕一甩。一声高喝:“起轿!”

八名身着红­色­劲装的健壮将领齐声吆喝一声,将八抬大轿稳稳当当抬了起来。

侍女们开始抛洒篮中的祈福物件。

喜庆的鞭炮锣鼓声中,花轿开始平稳地向前行去,吉贺,长公主,顾安华三人相视一笑,相互搀扶着上了后面的送亲轿辇。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在京城主­干­道上缓缓前进,惹来不少百姓围观。侍女们抛洒的物事,更是引得围观的民众欢呼哄抢,若不是有随行的士兵护卫,怕是迎亲队伍要被拦在了大街上。

大匡史书有记,大匡永成十八年秋,永成帝幺弟逸亲王大婚,皇后认准逸亲王妃为义妹,亲备十里红妆,朝中将军衔将领抬轿,千百将士护驾,一时万人空巷,热闹空前绝后。

这场盛大的婚礼,风光无限。

永济侯府的男子,有官职的一大早就去了皇家祖庙,参加逸亲王的成人礼,礼成后随圣驾前往祭天台,而没有官职的,则是在临近册封吉时前,携家中女眷前往祭天台。

作为顾安年的娘家,永济侯府是特派了礼部官员来接的。

待花轿起轿后,负责接永济候家眷的官员便到了永济侯府nAd2(

这是皇后嘱咐的,按皇后的话说,永济侯府的人不讲礼节,不念情面,那是永济侯府的事,她们皇家不能失礼,且必须面面俱到。皇后虽气愤,但该守的礼她丝毫没有忘。

如今顾怀卿虽未封世子,然他考取了功名,也在朝中谋得了一官半职,职位虽不高,却也是要前往皇家祖庙的观礼的,是以侯府留下来的男子,便只有顾怀明与顾怀君,以及另外两位老爷的几位公子,礼官来接时,便是顾怀君主持众人动身。

按礼,应是太夫人主持的,然太夫人称病,争着一口气不愿出面,是以主持的事宜才落到了顾怀君这个侯府的嫡次子身上。

动身前,礼官带着礼节­性­的笑,向顾怀君问起:“六少爷,太夫人身子可还好?若是无碍,还请六少爷带下官前去请个安,也好接太夫人一同前去观礼。”

顾怀君脸上闪过为难与愧疚,拱手歉意道:“祖母身子不适,怕是不便出门,赵大人有心了,怀君再次代祖母谢过大人好意。”

礼官瞧着眼前这气质温润,态度谦和的翩翩少年,心里颇为赞赏,连连颔首称道:“既如此,下官便不去打扰了,诸位少爷,夫人请——”

礼官也是个圆滑的,他知晓皇后的意思并非一定要请到这位倚老卖老,心高气傲的侯府太夫人,只要礼数做全了,落不下话柄就好。是以他也只是礼节­性­地一提,并非是真的有心去请太夫人,如今顾怀君推却了,他也就顺水推舟,直接迎着顾怀君并侯府中其余家眷便离开了侯府。

这边,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了侯府大门,那边,去前院探听情况的大丫鬟急匆匆回了延秋苑东次间,向太夫人回禀道:“太夫人,礼官迎着六少爷等人已经出了侯府了!”

撑着额,闭目斜靠在榻上的太夫人闻言蓦地睁开眼,眼中惊讶暴涨,目光锐利凌厉地望向跪在榻前的丫鬟,嗓音因激动而发颤,厉声道:“什么?!”

丫鬟缩了缩脖子,畏惧地垂下头,颤抖着回话:“回太夫人,礼官已……”

“行了,下去nAd3(”太夫人神­色­冷冽,挥手打断丫鬟的话,丫鬟喜出望外,忙磕头告了退。

见丫鬟退出去,留在府中伺候太夫人的刘氏眼珠一转,赔着小心道:“母亲,如此看来,七侄女是真的不将您老放在眼中,瞧瞧这做派!”

太夫人冷哼一声,微闭上眼,拨动手中的翠绿佛珠,嘲弄道:“她是仗着如今有几分颜­色­受宠,架子难免大些,待日后­色­衰而爱弛,她便知晓没了娘家的支持会有多凄凉,是她自个儿不知好歹,日后,可怪不了我老婆子无情。”

“母亲说的是。”刘氏露出抹笑,连连附和。

太夫人抬眼瞧了满脸恭维小心的刘氏一眼,状似不经意道:“三媳­妇­,这几日时常听你在耳边念叨大房的不是,特别是娴侧妃的不是,倒是让老婆子觉着有几分反常啊。”

刘氏僵了僵,目光闪烁,忙笑着掩饰道:“母亲,媳­妇­也是那日见七侄女如此不识好歹,不体谅母亲的苦心,心里为母亲不平,是以嘴上便禁不住念叨了几句。”

“嗯。”太夫人复又闭上眼,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其他表示,刘氏不禁有些坐立不安了。

过得一会,太夫人才有了反应,摆摆手疲惫道:“老太婆身子无碍,你也不必在这里守着,下去吧,老太婆要为侯府诵经祈福了。”

刘氏舒了口气,从墩子上起身,福了福身便垂眉低首退下了。

刘氏离开不一会,太夫人便起身去了东次间偏房的小佛堂,不多时,便传出了伴随着木鱼声的念经祈祷的声音。

太夫人虔诚诵经不提。

还有三刻钟到未时。

圣驾已抵达皇城,登上祭天台,众臣依旧按品级罗列成两队,于祭天台阶梯之站立。

宋祁立于祭天台万丈天阶之顶,垂首俯瞰京城景致,炙热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远远而来的迎亲队伍,眼中是道不尽的柔情。

迎亲队伍到达祭天台下,锣鼓渐息,只余丝竹奏乐。花轿平稳落地,顾安年与喜童,以及送亲的吉贺三人下轿。

接下来,顾安年要换乘花顶红绫单人轿辇,由八名光着膀子肌­肉­壮硕的大汉轮流换肩,一步步抬上距离祭天台顶点九十九阶台阶的平台之上,然后再步行上祭天台。而喜童依旧在前抛洒花瓣,吉贺三人则是要紧随其后,步行攀天阶登祭天台。

祭天台高耸入云,立于台下,一眼望不到顶顾安年抬首极尽所能地张望,只隐约见到猎猎风中,那俊逸挺拔的熟悉身影英姿飒爽,一路上­骚­动的心,瞬间便宁静下来。

­唇­角勾起一抹轻笑,顾安年在喜婆的搀扶下步上小轿。

随着小轿平稳缓慢地步步高升,原本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再次躁动起来,越接近越剧烈。

胸腔中的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乱,两世历练出的镇定,在这一刻全然失去作用,顾安年轻按住心口,心底的期待前所未有地高涨,像是要冲破躯体般,叫嚣着让她双眼发酸发胀。

这是两年前,夜夜梦里都不敢奢望的梦,这是这半年里,日日都梦寐以求的场景,原以为,这一辈子,得一人,得一心,将是永远无法完成的夙愿,却不想,这个梦不仅实现了,还是这般地美好。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带给她的,那个她爱的,也爱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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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登祭天台

? 轿辇越往高处走,风愈发大。

用作轿帘的层层红纱与扎在轿辕的红绫在风中翻飞招摇,隐隐有向着碧蓝天际远去的趋势,那景象,就像是顾安年此刻的心情,雀跃躁动着,却又轻快地飞了起来。

排列在两侧的大臣们,望着红顶小轿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处处透出的­精­致华贵,让他们满面含笑,连连颔首交相称赞,脸上皆是与有荣焉的神­色­。

这是逸亲王的大喜事,亦是大匡的大喜事,自然,也就是众臣的大喜事。

由此,也可看出宋祁在朝中有多得人心。

顾安年坐在轿中,眼中带着清浅却饱含幸福喜悦的笑,目光始终注视着那高台之上的身影,仿似洒满蜜糖的心湖,时而澎湃如潮,时而涓涓细流,然不管是何种方式,都是甘甜的。

祭天台上,宋祁同样目不转睛凝视着缓缓向自己靠近的,那隐在轻薄红纱下的朦胧身影,心底喜悦与激动,并不比顾安年少半分。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终于可以完全属于自己,翻滚的心湖便无法平息安宁。

对这一天的渴望与期盼,宛如落在心中沃土里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疯狂地生根发芽,抽叶开花,今日,终于结了果,收获的心情,便是用狂喜也无法形容。

藏在袖中的手激动地微微颤抖,若不是宋祁极力克制,怕是要就这般冲下把人给抢在怀里,一步步抱了上来。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对远远相望的两人而言,是煎熬而甜蜜的折磨。

终于,小轿在距离台上九十九阶台阶的平台上停了下来。

平台两侧摆放着八面直径将近一米的红­色­大鼓,威武雄壮的鼓手挥舞手中绑着红绫的鼓槌,低沉有力的大鼓声一快一慢响了九声,鼓声停下的瞬间,悠扬的丝竹管弦之乐奏响,顾安年被喜婆请下了小轿nAd1(这最后的一段路。她将由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牵引,步步登上祭天台,而后交到新郎官手中。

然而顾安年下了轿,那位负责牵引的长辈却一直未曾出现,众人先是诧异,随后纷纷议论起来。

因为一切都是皇后安排,宋祁也只是知晓自家嫂嫂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并不知晓详细的细节,是以牵引新娘的长辈,他也不知晓是哪一位。

顾安年起先连迎亲的阵势都不知晓。这会就更是不知晓皇后是请了哪位长辈来送她最后这段路了。不着痕迹地左右张望了一阵,所有大臣都在交头接耳。始终没有人站出来,她心中不禁有几分失落。

心中不由苦笑,她的亲人只有永济侯府的人,太夫人已经放出了那般的话,她相信太夫人是说到做到的,是以这位长辈,她还真是想不到人选。反正不会是永济侯府的人。

其实有没有人送她这一程。她都不在意,今日,她的惊喜已经足够多了。

然而她不在意,宋祁却看得很重。

他的婚礼,自然是要十全十美的。

眼看着人就要到了,却又要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宋祁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他回头望了眼始终保持着优雅得体笑容的皇后,得到的只是一个安抚的眼神,然而这并不能让他心中的焦急打散。

就在宋祁等不下去〖备自己下去接顾安年上来的时候,下面终于有了动静。

“这大好的差事,没想落到了本将军身上,老头儿今儿可是面上十分有光呐!”

随着这苍老却洪亮的沉稳声音落下,孟老将军一身武将银甲,一头花白的发丝打理地整整齐齐,面­色­红润硬朗,威风凛凛地从鼓队后走出,朗声大笑着走到被这一幕惊得失神的顾安年面前nAd2(

“孟老将军!”顾安年惊讶地微张着嘴,惊呼出声,因惊愕而瞪圆的大眼有些滑稽。

不说顾安年本人,就是一旁的诸位大臣,亦是惊得目瞪口呆,议论声更是热闹。

论资质,功勋,地位,权势,名望,孟老将军可是朝中当仁的第一,能由他引着走这段路,可是莫大的殊荣啊,一时间众臣纷纷道贺恭喜。

顾安年又大大地长了一次脸。

顾之源听着身旁众人的道贺,望向顾安年的目光隐晦莫明。

孟老将军目光慈爱,上下打量顾安年一番,连连颔首笑道:“不错不错,闺女这模样好看,定能把宋祁那小子迷得昏头转向,哈哈哈!”

朝野上下,除了永成帝,敢直呼宋祁大名的,也就朝中这些虽不管事,却手握重兵大权的老臣了。

收了大笑,孟老将军微微一笑,将臂弯递到顾安年面前,笑道:“走吧,闺女。”

顾安年眼眶一热,心中难以名状的感动将她淹没。

她如何也没有料到,会是只见过数次,交谈不过三次的孟老将军来送她这最后一程路,这岂止是一种殊荣,而是莫大的恩赐!

噙着热泪颔首,顾安年伸手挽住孟老将军的臂弯,带着满满的感恩与坚定,由孟老将军带着一步步踏实地登上一阶阶天阶。

看着这一幕,宋祁眼中的焦急变为安心与激动。

两人的视线炙热如火,在空中交汇,深情对视,这一刻,周围的一切渐渐远去,整个世界,仿似只剩了她们两人,还有叫嚣着拂过的清风nAd3(

一阶,两阶,三阶……三十六阶,三十七阶……

顾安年在心中默数,这条短暂的路变得极为漫长,却又如此美好。

七十七阶,七十八阶……九十七阶,九十八阶,九十九阶!

迈出最后的一步,顾安年抬眸,目光正好与等在上面的宋祁相交。

目光流转,柔情百转,时间就此停滞。

强风吹过,衣饰在风中翻飞鼓动,恍惚间,顾安年觉得自己就像是从前世走过万里,步步艰辛苦涩,历经苦痛,终于来到了今生,终于走到了眼前这个人的面前。

这九十九步,仿似耗费了一万年的时间,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消尽了过往所有的悲伤,填补了三世所有的缺憾,这一刻,留给她的只有涨得要破体而出的满足与感动。

胸口涨涨的,积满的是历经了三世才得来,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顾安年一手以扇掩面,一手轻轻按着心口的位置,深吸了好几口气,含笑与宋祁对望。

脸上绽出带着点傻气的笑,宋祁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这急切的摸样宛如毛头小子般,让身后坐在主位上的皇帝皇后,以及两旁的王公大臣皆忍俊不禁,几位年岁大的,对宋祁有启蒙恩情的老大臣,更是捻着胡须仰天大笑。

这是善意的笑,宋祁全然不在意,只一心一意想早点牵到佳人。

然顾安年扇面下的脸颊却泛起嫣红,娇嗔地瞪了宋祁一眼,羞怯地垂下了眼。

“诶,这人可不能现在就交给王爷。”孟老将军也是笑得欢畅,伸手挡住了宋祁的手。

宋祁着恼地瞪大了眼,方要开口呵斥,一个富态的喜婆跑了过来,笑呵呵道:“来了来了,引手绳来了!”说着将一根金丝银线与染成红­色­的蚕丝编制而成,绑着铃铛玉环与红绫的绳子交到了孟老将军手中。

孟老将军扬了扬手中的引手绳,得意笑道:“一会儿册封仪式完毕,才能交给王爷。”

宋祁差点气得肺都炸了,这眼看着人都要牵到手了,还来这么一茬?!

孟老将军的神情太过挑衅,宋祁实在气不过,直接伸手就要把引手绳抢过来,也不顾是在大庭广众,这般做会失了威严,会丢脸了。

孟老将军又怎会让他如愿,哈哈大笑着,几个灵巧的闪躲动作,直接避开了宋祁,还一边甩着引手绳逗弄一般。如此一来,宋祁更是不服气了,出手越发迅速敏捷。

看着这一老一少打闹般争来夺去,就差大打出手,两旁的王公大臣更是大笑不止。

这种时候,也没有人去在意宋祁的行为是否失礼,是否合规矩了。

所有人都在大笑,欢声笑语中,宋璟站在人群中,心底却莫名涌起丝丝悲凉。

望着那宛如天照地设般的一对璧人,感受着这隆重风光的典礼氛围,特别是看到半掩在金缕扇后的娇俏容颜上,那灵动双眼中隐隐闪现的羞怯,他的心情便无法轻快起来。

这是他尊敬的皇叔的喜事,他本应该为皇叔感到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何,他无法替皇叔感到高兴,他只是明确地知道,这一切都让他心里不舒服。

“吉时已到!”司仪太监尖利的唱喝声响起,打断了宋祁与孟老将军的对峙,亦打断了宋璟的失神。

“王爷,吉时已到了,您再拦在这里,怕是要……”孟老将军将引手绳背到身后,向着宋祁挑挑眉,继而又压低了声音,无奈道:“王爷啊,不是老头儿逗你,这新娘子嘛,是不能这般轻易交到新郎官手中的,俗话说,好事多磨,这波折越多,说明事儿越好,这是古往今来的习俗啊,日后你可不能记恨末将这老头子啊。”

宋祁狠狠瞪了孟老将军一眼,即便不甘心,但也不得不让开了。

见着他这吃瘪的模样,顾安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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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完婚

? 册封仪式自然是不能与宋祁的冠礼仪式想比,然同样隆重。

顾安年跪于蒲团之上,眼前是按规制布置好的宽大供桌,在祭过天地之后,永成帝颁下象征着亲王妃身份的金册与金印,而后,便是听从族中长辈宗­妇­的训导。

如今的太后并非宗­妇­,是以这训导的差事便落到了皇后身上。

除去先前遭宁秋霜陷害,恶­妇­名声盛传的时候,皇后对顾安年有过意见,其他时候,皇后都是很喜欢顾安年的。是以虽说是训导,也不过是随口两句嘱咐罢了。

“日后做了皇家媳,便只能事事以皇家为先,以夫婿为先,不得作出有失德容,有害夫婿,有损坏皇家颜面之事,需记得,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作为皇家媳的最大功勋与责任,逸亲王妃,你可记着了?”

皇后语调温和,面容慈祥,语气说是训导,不如说是温言提

顾安年行磕头礼,恭顺应道:“妾身记得了,谢皇后娘娘教诲。”

期间,顾安年手中的扇子一直未曾离开过脸前。

皇后欣慰满意地连连颔首。

如此,册封仪式便算礼成了。

接下来,便是大婚典礼。

大供桌被手脚灵活的小太监抬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铺着红­色­绒布的方形小供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瓜果点心,香茗酒水,还有龙凤喜红和百兽纹香炉,满满当当的,看着十分喜庆。

祭台正对着天阶的后方,建了一个稍高于前面台子,连接着两阶台阶,而供桌就是摆放在台阶之上。在供桌两旁放置好两张明黄­色­的座椅后。小太监又在台阶下摆上了两张藏青­色­的座椅。供桌的后面,则是一扇雕花紫檀玲珑玉兰屏风nAd1(

屏风一共有七面,最中间的一面是其余六面的两倍大,正对着供桌与座椅,相当于是背景图。只是这一面上面没有花鸟画,而是一副由紫檀木镂空雕成的莲蓬图。而图中几支最大的莲蓬,都贴上了上等的祖母绿玉石切片,玉片­色­泽莹润翠绿,乍看之下,那莲蓬瞧着像是真的般。鲜活非常,栩栩如生。

图的正中间,几支大莲蓬朝向的是一个大大的圆底烫金双喜字,底盘是花开富贵贴金图案,同样­精­美绝伦。

屏风顶上还挂了红­色­的花球红绫。与正中间的双喜字相映成趣,搭配着十分鲜艳惹眼。

最后。两个成年男子合抱才能环住的四角鼎炉被搬到了红毯中间。鼎炉中三根有手指粗细的香正袅袅冒着青烟。

虽然时间有些紧,但婚礼现场的布置却丝毫不马虎,更是没有一处显得简陋,但就屏风而言,便可看出花了不少心思,更别提桌上摆放的瓜果酒水。样样都是贡品了。

一切很快便布置妥当了,忙活完的小太监退了下去,作为司仪的钟晏维往四角鼎炉前一站,高声唱喝道:“吉时到。请主婚人上座!”

在恭贺道喜声中,永成帝与皇后在上位落座,顾之源与项氏稍后一步,向皇帝皇后问过安后,才分别在台阶下的次座坐下。

长辈落座后,钟晏维再次高喊:“请新郎新娘!”

早已在红毯之上等着的宋祁回头,与站在稍后方的顾安年相视一笑,淡淡的温馨在空中散开。

孟老将军含笑将引手绳的一头交由顾安年,桥她步上红毯,一步步走向宋祁。绳上垂下的红绫与金黄的流苏在风中摇摆,金­色­的铃铛叮叮当当,奏出喜庆的悠扬曲调。

两人的目光自对上后,便再没有移开过一分一秒,深深注视着对方的双眸,仿似胶着在一起般,极尽缠绵nAd2(

短短几步的距离,转瞬即逝,孟老将军将引手绳递到宋祁面前,脸上是祝福的笑意。

宋祁慎重地接过,真挚道:“谢谢您。”

顾安年亦福身谢礼。

两人这般举动,引得孟老将军开怀大笑,连连颔首道:“这声谢,末将收了!”

这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日后会处处维护他二人了。

宋祁与顾安年会心一笑,眼中涌动着感激与喜悦。

鞭炮再次轰轰烈烈地炸开,锣鼓声震天,恭贺欢呼声不断,有形的引手绳与心中无形的羁绊,同时连接着这对新人,让他们坚定地走过这条长长的红毯,走向属于他们的幸福。

司仪高声唱喝着,在百官的见证下,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两人拜过天地,叩谢过尊长,正式成为结发夫妻。

“礼成!”铿锵有力的话语乘着风飘向远方,伴随着这两个字,热闹的气氛达到了最**,群臣高呼:“恭贺王爷,贺喜王妃,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花开并蒂!”

“众臣随朕一同前往逸亲王府喝喜酒!哈哈哈——!”永成帝放声大笑,大手一挥,与皇后携手最先步下祭天台。

众臣三呼万岁,高亢嘹亮的声音震天动地。

绑在祭台浮雕围栏上的红绫向着天际招展,火红的颜­色­在蔚蓝的天空中愈发明艳灿烂。

下了祭天台,顾安年再次上了花轿,宋祁则骑上牵来的,顶着红花的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出宫门往逸亲王府前进。

皇帝皇后上了皇辇,百官纷纷马车小轿,跟在后面一同赶往逸亲王府nAd3(

一路敲锣打鼓,鞭炮声不断,又是风光无限。

回到逸亲王府,顾安年被送进了墨轩阁主院,安置在新房中,吉贺与顾安华在旁陪同,而宋祁则是在宴客厅招待宾客。

宋祁大婚,永成帝不仅大赦天下,还减轻百姓一年赋税,消息一经传出,大匡各地无不歌颂永成帝与逸亲王恩德。而此次大喜,不单单是宴请百官,更是在逸亲王府外设了流水席,要摆三天三夜。供百姓随意吃喝,这一场婚礼,算得上是真正的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前厅如何热闹不提。

婚房内,顾安年放下了握了半日的扇子,舒长长了口气。

见着她这副模样,吉贺与顾安华不仅掩嘴偷笑,调笑道:“瞧瞧你这模样,倒像是方才上了大刑般!”

顾安年嗔怪地瞪了两人一眼,颊上飞起淡淡嫣红。道:“我这是饿得狠了!一大早起床便开始忙活,这都半日了,还未曾喝一口水吃一口东西,如今总算忙完了,我自然松了口气。”

“哟?瞧这小脸红的。怕是紧张吧!”吉贺哈哈笑起来,顾安华也跟着放肆大笑。

顾安年索­性­不理会她们的挪揄。径直起身去拿桌上的点心填肚子。

见她吃的着急。知晓她真的是饿得狠了,吉贺与顾安华也不再笑话她,加之她们也有点饿了,便一同坐下来陪着她一边吃,一边说话。

吃了个半饱,顾安年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这才想起来问:“怎的不见长公主?”

吉贺咽下嘴里的杏仁酥,回道:“大姐在内堂招待女眷呢,我们是过来躲懒的。”

顾安华在一旁附和地点头,抓起一块糯米糕。道:“年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方才在祭天台的时候,宁秋霜便一直寻着机会与长公主套近乎,这会子,也不知要向长公主嚼多久的舌根呢!”

闻言,顾安年不甚在意地抬了抬眉,吉贺抢着开口道:“我也见着了,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也亏得她不敢再往本公主眼前凑,不然本公主定要打得她满地找牙!”

说着,吉贺还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两下,惹得顾安年与顾安华忍俊不禁。

她们都在­射­猎时,见过宁秋霜被吉贺抽地满地打滚的模样的,自然知道吉贺不是夸海口。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把桌上的点心吃完了,吉贺悄悄让守在门外的丫鬟收了空碟子,送了几样新的点心来,顺带的,还有几碟子瓜子杏仁。

闲磕牙的时候,自然少不了零食,这会时间还早,她们不找点事做,怕是要无聊到睡着。

“还真别说,今日气派是气派,就是太累了,安年你还好,是坐着小轿上去的,我们可是一步步爬上去的啊,现在想着我的小腿都打颤发酸!”

吉贺一边往磕着瓜子,一边皱着脸抱怨。

“我下来的时候,都想直接滚下来得了。”顾安华亦是苦着一张脸,显然想到了很不好的回忆。

两人这逗趣的苦逼模样引得顾安年捧腹大笑,就差拍桌跺脚了。

“没心没肺!”顿时,顾安华与吉贺统一战线,向顾安年开火。

顾安年无所谓地耸肩,这点程度的指责,她还不看在眼里。

吉贺知道动嘴是比不过顾安年的了,与顾安华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打算­干­脆直接动手。

顾安年意识到了她们的意图,忙护住腰侧,目光真挚认真,连连认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两位英雄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然而吉贺与顾安华哪里肯这般饶过她!

眼看着魔爪就要抓上腰间,敲门声突地响起,青莲在外禀报道:“公主殿下,驸马爷正寻您,倒是请您马上过去。”

这会,换吉贺被顾安年姐妹两调笑地面红耳赤了。

心里暗暗斥了宁瑾丞两句,吉贺扬声问:“驸马可说了寻本公主何事?”

外面青莲回道:“是一位声称是王妃娘娘义父的男子上门,王爷交由驸马爷招待了,驸马爷不清楚情况,便差人来寻公主殿下去一趟。”

闻言,顾安年喜不自禁地大呼:“是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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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迟来的嫁妆

? 沈千的到来,无疑让顾安年振奋激动。

沈千秋果真如承诺的那般,将她的义父在这一天带了过来!这可说是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的惊喜。

今日连连的惊喜,真的让她目不暇接,喜不自胜了!

迫不急待的,顾安年不管不顾便想往外冲,想要快点见到阔别将近半年的义父。

“诶,安年,你可不能出去啊!”吉贺和顾安华忙一左一右拉住往外冲的顾安年,笑得满脸无奈。她们倒是不知晓,安年还有这般冲动的时候。

被这样一拉,顾安年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她不禁为方才自己的头脑发热感到羞赧。她歉意地笑了笑,有些讪讪地道:“是我心急了。”这般说着,脸上眼中却依旧是满满的急切。

“好了,我过去替你瞧瞧,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那位义父的?”吉贺嗔了她一眼,又半真半假地抱怨:“有了义父也不告知我们,还道是好姐妹呢!看我一会回来怎的收拾你!”

顾安年忙赔笑说了几句好听话,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告知吉贺,让她代自己转达。

吉贺也不过是摆下谱,不会真的对顾安年心生不满,板着脸被哄了两句,便又展露笑颜了。将顾安年的话记下,她招呼一声,便领着自己的丫鬟跟着来通报的丫鬟去了。

这厢,吉贺刚出门,顾安年便眼巴巴等着她回来,那厢,宁瑾丞受了宋祁的委托,正在王府宴客厅隔壁的小花厅里单独招待沈千与沈千秋两兄弟。

三人坐定,丫鬟送来香茶果宁瑾丞虚虚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含笑恭谨道:“两位先生请用茶。”

沈千神­色­淡漠,只微微颔首示意,仿似并不喜与人打交道。见状,宁瑾丞脸上的笑僵了僵nAd1(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沈千秋见宁瑾丞眼中闪过尴尬,忙笑着举起茶盏回了个礼,道:“驸马爷客气。客气。”率先抿了口茶,气氛这才好转。

接下来的谈话,虽说不上和睦热闹,但好歹没有冷场,然,大多时候是沈千秋在问,宁瑾丞笑着应和。沈千则始终保持着冷清的模样。沉默饮茶。

宁瑾丞觉着逸亲王妃的这个义父。当真让人十分窘迫,这寒冰般的态度,着实让人难以亲近,也不知往日里是如何与逸亲王妃相处的,又是如何认了做父女的,今日若不是还有个能说会道的沈千秋在,怕是他要与这位义父相对无言。沉默对坐几刻钟了。

他不过招待了这位义父两刻钟不到,便觉得身心俱疲了。

好在吉贺公主很快便到了,宁瑾丞不禁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厅外通报了一声,吉贺公主带笑跨进厅门来,宁瑾丞站起身迎了上去,轻柔唤道:“公主。”沈千与沈千秋却是不动如山,悠闲喝茶。

宁瑾丞脸上再次闪过尴尬,给了吉贺一个无奈的眼神。

若是往日,是旁的人这般对待自己,吉贺不赏给那人几十鞭子是不会罢休的,只是今日,却由不得她那般肆意妄为。

在听过这两位先生的名号后,她便知晓,安年这两个­干­亲,是顶厉害的人物,她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在他们眼中实在是不够看啊!

且,在她看来,这两位是长辈,又是安年的义父与叔叔,她是应当以礼相待的,而不是以公主的身份压人。

这般想着,吉贺给了宁瑾丞一个安抚的笑,不禁没有发怒,反而向着沈千与沈千秋福了福身,眼中带着几分掩不住的欢喜,恭顺笑道:“吉贺见过两位先生。”

吉贺的这般态度,让一旁的宁瑾丞惊讶不已,随即,却发自心底愉悦地笑了nAd2(

谁说他的公主只有娇蛮霸道的?明明是这般的知书达理!

宁瑾丞心中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能娶得吉贺为妻,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不过,宁瑾丞显然是想多了。

沈千脸上露出了进门来的第一丝笑容,他对着吉贺淡淡颔首,道:“你便是吉贺公主?”

“晚辈确是吉贺。”吉贺喜笑颜开,连语气都不自觉用上了江湖中人的口气。

沈家庄怪医沈千的名号,即便是身在后宫中的她,亦听过不少呢!对于崇尚武艺的她,沈千无疑是传说中的英雄般的存在!当然,她最最崇拜的,还是她的皇叔!

沈千脸上的笑意愈深,微微笑着真挚道谢:“这几日劳烦公主为安年分忧了。”

吉贺双颊飞上薄红,连连摇头道:“先生言重了,安……皇婶与吉贺是闺中好友,今日又是嫁与吉贺的皇叔,吉贺出力是应当的。”一紧张,她险些说错了对顾安年的称呼。

“公主这句话说得称心,一家人就不该说两家话,哈哈哈!”沈千秋附和大笑道。

可见,沈千和沈千秋对吉贺的印象都很不错。

一番寒暄问候过后,沈千秋突地大笑一声,道:“这说着话,倒是把正事给忘了!来人,把东西都抬进来!”说罢举起双手拍了两声,随着响亮的巴掌声落下,一群家丁模样的的人或捧,或抬,或扛,将无数珍宝礼盒送了进来。

起初,吉贺还能淡定以对,她是大匡公主,见过的好东西数不甚数,加之沈家庄的财力,她是有所耳闻的,说是大匡首富也不为过,是以对沈千两人送来这些贺礼,她并不觉得惊讶nAd3(

然,当足有婴孩拳头大小的黑珍珠,半人高的极品血珊瑚,百年老山参,两个手掌合并大小的螭龙青凤玉璧,等等随便一件拿出来,便是世间罕见的珍品被陆续送进来的时候,吉贺便无法再淡定了,甚至是凌乱了。

这手笔,可不比她父皇母后的差几分啊!

虽知晓沈家庄是大匡首富,但这般清楚明了地认识到这个事实,还是很具有冲击­性­的。

吉贺萌生了父皇还不够富的吃味念头。

因着惊讶与激动,吉贺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她直瞪着那一份份贺礼,结结巴巴说出一句话:“先、先、先生,这、这是贺礼?”

吉贺这直爽不做作的反应,愉悦了沈千,他含笑轻轻摇头,那高深莫测的模样,是吊足了吉贺的好奇心。

不是贺礼?吉贺眨巴眨巴明亮圆溜的双眼,心中浮起浓浓的疑惑,脑子转动起来猜测。

“是嫁妆。”沈千直接给出了答案。

“啊?!”这会不止吉贺,就连宁瑾丞都目瞪口呆了。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看着沈千毫不迟疑地点头,两人知晓这就是事实,心里没来由的,开始赞叹顾安年的好运了,得了这样一个有钱的便宜爹。

这份迟来的,份量十足的嫁妆,吉贺和宁瑾丞自然不敢做主收下,便只好遣了下人去禀告宋祁,让宋祁拿主意。

趁着禀报的人还未回来,吉贺转达了顾安年的话。

“先生,安……不,皇婶说了,两位先生远道而来,她无法立即过来请安,心中着实愧疚,是以便恳请两位在王府中多留几日,明日她便来给两位先生磕头敬茶。”

每次提到顾安年,吉贺都会无意识地口误,怪只怪这声皇婶实在太别扭了。

虽说不喜宋祁,可自家女儿,沈千还是心疼的,是以也有在王府多留几天的打算,如今吉贺提起,他与沈千秋便也就顺水推舟应下了。

完成了顾安年交代的任务,吉贺十分高兴,这会也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猛然回神,疑惑道:“两位先生为何不去往前厅凑热闹喝喜酒?可是下人招待不周,吉贺这就……”

“公主有礼了,是沈某二人不喜人多嘈杂之地,是以才特意让王爷差人将我二人引到此处来。”沈千秋知晓自家兄长不喜说话,今日对着陌生人能开尊口,他已经十分感激了,是以也不勉强他多热情,自己出面代为回话了。

“原来如此。”吉贺若有所思地颔首。

沈千秋这话说得委婉,但吉贺多少还是明白了一

外人并不知晓安年有一个义父,还是一个如此有钱有势的义父,怕是永济候府上下皆被蒙在鼓里。安年在永济候府中地位尴尬,沈先生之所以此事不愿出现在众人面前,想来应是顾虑着安年的处境吧。

吉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这个义父,倒是比那个亲生父亲要多安年好得多。

不久,去禀报的下人便回来了,与王府的管事一起。

管事躬身拱手行了一礼,传达宋祁的话:“公主殿下,驸马爷,两位先生,王爷知晓两位先生不喜嘈杂,是以便差让小的来送两位先生到破晓苑住下,厢房已经备好,二位先生若还有何差遣,只需知会小的一声,小的便会尽快替二位先生办妥。”

沈千秋询问地望向沈千,见沈千颔首,这才点头道:“如此甚好。”

与吉贺夫妻打过招呼后,沈千便与沈千秋随管事的去了偏院的。

这桩事了结,吉贺与宁瑾丞腻歪了一会,便又回到新房中,宁瑾丞回到前厅。

府中的宴席一直闹到夜里,待华灯初上,宋祁被一群起哄要闹洞房的年轻人推搡着到了新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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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闹洞房

? 宋祁的人缘很好,京中的王公贵族或富家少爷,军中的将领军师,江湖的侠客等等,都有与他结交的,且都是交情不浅的。

说来,宋祁险些闹了笑话。

在大婚前,又是忙着西北之事,又是忙着冠礼与大婚之事,宋祁可说是忙得晕头转向,还真是没想起知会顾安年一声,要给这些好友送请柬的事儿。若不是后来顾安年拟宴客单的时候,问起他可有除京中外的其他好友,加之这些好友自个儿闻讯后纷纷送了信来问,这笑话就要闹大了。

若当真是忘了请这些好友来喝杯喜酒,他少不了要被这群好友编排好些日子。

早在发放请柬前,这群好友便早早来了信,道是大婚当日定会带着厚礼前来喝喜酒,今日,当真是一早便带着贺礼上了门,喝着喜酒的时候,还吵着一会要闹洞房呢!

这不,酒宴到了后半场,临近夜深,待来宾走得差不多了,这群酒兴正酣的好友便开始起哄闹腾了,硬是把宋祁从酒席上给拖到了新房门口。

今日,因着高兴,每个来道贺敬酒的,宋祁都是来者不拒,一口­干­了。饶是他如何海量,以这般喝法,不知不觉间,也不由喝的有些高了,头脑发晕,脚下不稳的。

这会到了房门前,宋祁却突地清醒了,双目清明,炙炙地盯着挂着彩球红绫的房门,只是微微泛红的脸,看着还有几分醉意。

“哟,新郎官,这一到新房门口,你这酒就醒了,可见新娘子魅力之大啊!”有爽朗的汉子哈哈调笑起来。旁人听了纷纷跟着起哄叫嚷,大笑起来。

宋祁扬起眉,并不辩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可不就是默认了这调侃的话般。

这般反应。又是惹得众人哄笑起来。

房门内,顾安年与陪在身边的吉贺顾安华亦听到了门外的大笑声,这般动静nAd1(不用猜想便知是有人来闹洞房了。

顾安年掩­唇­轻笑,斜飞了个眼神个吉贺。

吉贺心领神会,与顾安华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从里间走到外间门前,清了清喉咙,扬声颇具威严地道:“何人在外喧哗?!速速报上名来!”

门外众人听到里面的问话,便知这是要开始闹了。顿时更是热情高涨。全然不顾宋祁在旁横眉竖眼的。

立马便有那斯文的读书人高声回道:“门外宋家郎。门内娇娘夫!”

其余人便跟着吟唱道:“宋家郎哟,娇娘夫咯!”

听到这狼嚎般的歌声,吉贺噗哧轻笑出声,捧腹哎哟哎哟大呼肚子笑痛了。

里间的顾安年与顾安华也听到这歌声,同样大笑不止。

笑了好一阵,吉贺才缓过气来,抹了把眼角渗出的泪水。再次高声道:“宋家哪位郎,哪位娇娘夫啊?宋家不止一个郎,门内不止一个娇娘哟!”

外门很快应道:“宋家祁儿郎呐,娇娘称安年哟!”

吉贺掩­唇­偷笑,又应道:“哟,仍不知是哪位郎啊!”

门外这会急了,有人直接喊道:“磨磨蹭蹭个啥,再不开撞门!”这位一听就是个­性­急莽撞的主,想来应是军中的人物。

“这不合礼数,可不能乱了规矩。”有斯文的,温温和和地阻止。

那­性­急的一听,立即提高了音量反驳:“这是规矩重要还是新娘子重要?!吴三少,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磨叽,不像个男人!”

“你——!”那斯文的恼了,气愤甩下一句:“本少不同你这莽夫废话!”

这句话,便是把战火给点燃了nAd2(

门内的几人听着外面竟然吵了起来,更是笑得前俯后仰了。

“好了好了,徐少将,吴三少,再吵下去这洞房还闹不闹?”有脾气好的出来劝架,可哪里劝得住,那两人依旧吵得不可开交,不一会,战火更是蔓延到了其他人身上,两个人的战争,很快便演变成了两拨人的对峙。

“咳咳!”眼看着越来越大,终于,主人家开声了,虽只是两声清咳声,但瞬间便把场面镇住了。

宋祁含笑左右看了看两拨人,笑道:“大伙继续,本王就先进去了。”

说罢当真便抬步行至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威严道:“吉贺,开门。”

一群人见状哪里还会继续吵,连忙都跟到了房门前,一个个伸张了脖子,瞪大了眼,满眼兴奋地等着门开。

所有人都以为宋祁亲自出门,门马上就会开,却不想,这次连宋祁都碰了钉子。

门内的吉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委屈道:“皇叔,这可是规矩啊,侄女可不敢乱了规矩,您要见谅啊!”

话说得好听,不愿开门的意思也是杠杠的。

听得这话,门外一阵哗然,宋祁抽了抽嘴角,哼了声,道:“说罢,要如何才肯开门。”

吉贺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贼兮兮笑道:“皇叔,这自然是要按规矩来办啊!”

宋祁一扬眉,心中了然。

旁边有人应和道:“这按规矩来,自然是要先吟诗歌呐!”

说是这般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吟诗是借口,目的就是要拖时间!

宋祁心里明白,是以方才那应和之人的话音一落,他便直接飞起一脚,将房门给踹了nAd3(

要说,吉贺也是十分了解自家皇叔的­性­子,知晓他定会没­性­子来磨叽,是以在说完话后,她便立即闪开门边躲在一旁,不然宋祁这一脚下来,她不死也得残了。

雕花红漆木门哐啷一声开了,宋祁一甩袖子,昂首阔步跨进了门槛,后面一伙人忙跟着进了门。而吉贺,早就溜进了里间,放下了隔着里间与外间的幔帐,站在幔帐后,探出个脑袋等着宋祁一伙人过来。

宋祁过来。见着吉贺笑得恭维讨好的模样,挑起眉道:“还有何把戏。”一副完全不看在眼里的架势。他后面的一伙人也跟着叫嚷:“还有何把戏都使出来吧!”俨然狐假虎威的模样。

吉贺暗地撇了撇嘴,但对上宋祁凌冽的双眼,她就不敢造次了,只得把心底整人的念头打消。赔着小心­干­笑道:“皇叔啊,侄女哪敢在您面前耍把戏啊,只是要见新娘可以。但一会这却扇诗一定要吟两首,不然皇婶要是不去扇,您可不能怪侄女。”

心里却是连连叹气,做喜娘做到要对新郎赔笑讨好的,怕是古今只有她一人。

吉贺心里憋屈得不行。

宋祁勾了勾嘴角,微微颔首,这算是同意了。

吉贺喜笑颜开。忙把宋祁给让了进去。

至于宋祁后面跟着的一长串尾巴。是没有这等福利的。被吉贺拦在了幔帐外。

“公主殿下,你这是……快让末将等进去啊!末将几人还要闹洞房呢!”那­性­急的少将火急火燎地催着吉贺,不时探头探脑往幔帐内张望。若不是顾忌眼前这人是公主,他都要动粗了。

“得了,都回吧,还闹什么啊,你们也不怕皇叔日后整你们!”吉贺心里不爽。便虎着一张脸,故意吓这群闹腾的人。

可这群大老粗与读书声组成的队伍,哪里是两句话就能弧的,依旧吵吵嚷嚷地进去,吉贺险些拦不住。

宁瑾丞也在人群里,见吉贺快要招架不住,忙出声帮吉贺说话:“公主说的对,大家都回吧,时辰也不早了,别误了王爷与王妃歇息。”

他这一开口,立即有人起哄道:“哟,驸马爷这是心疼公主啦,哈哈哈!”所有人都跟着哄笑起来,把宁瑾丞推到了吉贺面前,挤眉弄眼地调侃:“驸马爷,你赶紧地把公主领回府去,成全我等闹洞房的心愿啊!”

闹不到新人,闹闹这对成婚不久的小夫妻也是不错的啊!

宁瑾丞白玉般的俊朗脸庞霎时变得通红。

吉贺也红了脸,只是她脸皮明显比宁瑾丞厚,受了调侃,立即呛声道:“去去去,本公主就是回去了,你们也别想如愿!”

话音将落,幔帐里传出了宋祁吟诗的声音,这是在吟却扇诗了,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洛城花烛动,戚里画新娥。

隐扇羞应惯,含情愁已多。

轻啼湿红粉,微睇转横波。

更笑巫山曲,空传暮雨过。”

幔帐外的几个读书人,跟着摇头晃脑地吟唱起来。

里面没有动静,过得一会,又是一首:

“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

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圆轻隔牡丹。”

接着又是几首,直到宋祁深情吟出:

“带啼疑暮雨,含笑似朝霞。

暂却轻纨扇,倾城判不赊。”

里面才传出一声喜气的笑声:“恭贺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众人知晓这扇子是放下了。

这会,是真的没得闹了。

所有人皆露出失落的神­色­,纷纷邀约再出去喝一场,热热闹闹地退了出去。唯有吉贺夫妻与宋瑜还在外间。

很快,顾安华便从里间出了来,宋瑜上前握住她的手,温柔道:“今日辛苦你了。”顾安华含笑羞怯地摇头,两人相视一笑,对吉贺与宁瑾丞微微颔首示意后,便相携离开了。

见着宋瑜两人恩爱的模样,宁瑾丞心中一阵激荡,亦大胆地握住吉贺的手,带着几分紧张,红着脸道:“公主,我们也早些回府歇下吧。”

吉贺被这突然大胆的举动惊了一跳,待见着宁瑾丞柔情似水的目光,以及里面的热切,她腾地红了脸,羞怯地垂下头,微微颔首。

而此时幔帐后的里间,宋祁与顾安年已经喝了交杯酒,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宋祁一把抱起顾安年扔上喜床,­奸­笑着摩拳擦掌道:“娘子,为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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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新婚之夜

? 许是因为心急,宋祁的动作便不轻,顾安年被这样一扔,摔到喜被上,当即便感觉后背被一堆硬邦邦的东西咯到了,不禁痛得惨呼叫出了声。

受了疼,她心里不免有些恼火,刚想起身,宋祁却嗷呜一声扑了上来,把她压了一个结结实实,再次压倒了被子上,于是她再一次遭受重创,痛得呲牙咧嘴。

然肇事者却还不知情,一边喜滋滋解顾安年衣裳的扣节,一边闪亮着双眼唧唧歪歪:“小七,**一刻值千金,我们快快歇下吧!”

那模样,称之为­色­中饿鬼也不为过。

顾安年抽了抽嘴角,觉得此刻自己的头上一点挂满了黑线。

“小七,小七,小七~~~~”宋祁丝毫没有发现顾安年的坏脸­色­,不管不顾地挨过来亲亲蹭蹭,嘴里呓语般不停唤着顾安年的小名,愣是把满脸­阴­云的顾安年不仅给唤得气消了,还心都软了,酥了。

无奈叹息一声,顾安年推了推压在身上的宋祁的肩膀,轻声道:“你先起来,你压疼我了。”还拍了拍宋祁的后背,示意他起身。

闻言,宋祁眨了眨双眸,水光四溢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懵懂不解,怎么看怎么魅惑无边,怎么看怎么无辜可怜,哀哀怨怨地说:“不想起可如何是好?”言罢,凑近顾安年颈边,亲昵地磨蹭起来。

两人靠的极近,呼吸间鼻端尽是对方的气息,空气瞬间升温,变得旖旎起来。

宋祁微微抬起上身,低头深深注视着身下人的容颜,修长的白玉手指情不自禁地一一划过身下饱满的额,柳长的眉。明媚的眼,纤长的睫,小巧的鼻。柔软的­唇­,最后停留在圆润的耳垂上。

轻轻捏了下那柔软的耳垂。宋祁低哑着声音,轻声道:“小七,好软。”随着这句话,一个轻巧眷恋的吻落在了耳边,随即耳垂被什么湿热的东西灵巧地勾进了一个高热的地方nAd1(

“嗯……”顾安年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脑袋无意识地后仰,露出了纤细莹白的脖颈。看到这一幕,宋祁眸­色­一黯,舌尖勾着莹润的耳垂愈发热烈地吸允舔舐起来。

耳朵是顾安年最敏感的的地方,平日里即便是轻轻一碰。都会觉得全身发麻,如今被如此对待,她更是浑身颤栗,一股酥麻感从脚底直冲上了天灵盖,让她心底发痒。让她沉沦。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宋祁,是她爱的人,所以她不需要掩饰自己的任何感情,她需要的只是无所忌惮地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反应。

然而,在陷入**漩涡的前一秒。顾安年脑中突地闪过一丝清明——后背的痛感提醒着她的处境。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她微皱双卫伸手推拒身上的人,带着丝恳求道:“墨规,等,等一下……”

要那啥她不反对,当时得把她身下那些个咯着她的东西给弄走啊,这样很苦逼滴说!

她是要嗳嗳啊,不是要受刑啊,这种重口味的她不爱啊!

那张小嘴吐出的拒绝让宋祁十分不满,皱起眉,惩罚­性­地在耳垂上轻咬了一口,沉声吐出三个字:“不能等!”

说罢,再次低头奋斗起来,只是攻略的地方从耳垂换成了小巧丰润的樱­唇­。

淡­色­的­唇­瓣被整个含住啃咬,柔软的触感,馨香的气息,让宋祁如痴如醉,恨不能就这般吞下肚去,当然,他是舍不得的。

宋祁今晚喝了不少酒,可想而知身上带着一大股酒气,这会双­唇­相交,那股酒气更是不客气地往顾安年的鼻子里钻。

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被封住双­唇­无法抗议的顾安年只好沉默自救——探手到被子下,把后背下枕着的东西给刨出来。

桂圆,核桃,红枣,杏仁……

看着一个个被挖出来的东西,顾安年脸都黑了nAd2(

喜被下铺满了桂圆莲子,百合花生,核桃红枣等吉祥物,意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四个被角还各压了一个铁秤砣,祈愿夫妻二人称心如意,这本是传统,代表的是喜庆,只是此刻的顾安年,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些东西带来的喜悦,只有——痛觉。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般,觉得这些传统习俗坑爹!

当顾安年挖出第四颗核桃,宋祁也从­唇­瓣外围进攻到了里圈,灵动如蛇般的舌头横扫过贝齿,撬开如珍珠般紧密排列的皓齿,开始扫荡柔软的空腔内。

似乎是意识到了身下人的不专心,宋祁双手往下滑到腰间,在顾安年腰眼上捻了一把,嗔道:“专心点!”随后把顾安年双手环到了自己脖子上。

趁着宋祁离开的空挡,顾安年抓住机会,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强烈抗议道:“被子下面的东西咯到我了,难受!”

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娇嗔,眼中闪着无辜,加上被吸允啃咬地微微红肿,泛着莹润水光的双­唇­,那模样简直就是在宋祁心底挠痒痒,只不过是越挠越痒!

眼中的火焰噌地一下烧得越发火热猛烈,直烧到了漆黑的瞳仁最深处。

压住身下人轻扭的身子,宋祁的声音越发低沉,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磁­性­,低低道:“那些东西是讨吉利的,不能扔掉,我们扫到床尾去如何?”

听着这魅惑十足的男低音,顾安年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张俊逸,因着染上**而变得­性­感的脸庞,傻愣愣点头:“好……”现在不管宋祁说什么,相信她都说不出“好”之外的话来。

低哑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宋祁吻了吻她的­唇­角,拉着她一起起身,而后下床将顾安年抱到了桌边的椅子上nAd3(

期间,顾安年魔障般一直紧盯着宋祁微微勾起,带着邪气的­唇­角,怔怔失神。

直到接触到椅子,顾安年才稍稍回过神来,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刚才竟然盯着宋祁看痴了!!!!

太损形象了有木有啊!

宋祁回到床边,掀开被子,把床上的铺满的吉祥物都扫到了床尾,这才折回来抱起顾安年抱往床边走。倚在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顾安年的脸越来越热,就像是被蒸熟了一般。

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显得异常漫长,在被轻放到床上的瞬间,顾安年心里没来由地开始紧张起来。然,紧张,却不想退缩,反而有些期盼。喉咙有些发­干­,她无意识地咽下一口口水,舌尖轻扫过­唇­瓣,伸出手来主动伸手环住宋祁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顾安年的主动,明显愉悦了宋祁,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眼,眸中­精­光四­射­,奖赏地吻了吻她轻颤的,如振翅蝴蝶般的睫毛,笑道:“不急,我们有一晚的时间。”

话音落下,一把拉下大红缎地绣龙凤呈祥捧金双喜字样的绣帐,掀起旁边的龙凤呈祥缎面云纹喜被,将两人盖得严严实实。

房中描金龙凤花烛高照,烛光婀娜,滴滴蜡泪滚滚而落,烛火摇曳,将纱帐后重叠的身影映照成一人。

一刻钟后。

“你到底解不解得开啊?!”顾安年气恼的声音从帐内传出。

“这扣太紧了!”宋祁着急的声音响起。

若是现在有人看到宋祁的样子,就会发现这位在外表现地稳重威严的逸亲王正与一颗盘扣较劲,额头上都急出了一层汗。

“这盘扣是谁做出来的,本王要砍他的头!”被急出脾气来的宋祁恶狠狠放出话。

“啊——!受不了啦!”顾安年也到极限了,被蒙在被子里一刻钟,缺氧又热,只怕再待一秒钟,她都要疯了!

“我来!”一把将趴在身上的宋祁掀翻,顾安年翻身跨坐到宋祁腰上,五指成爪往宋祁衣襟一抓,就直接把折磨了两人老半天的盘扣给直接扯开了。

宋祁被顾安年这般彪悍的气势给震住了,一张嘴惊得半天合不拢。

“哼,小样!”顾安年得意地一甩头,把散落下来的发丝捋到脑后,拉开衣襟用手扇了扇。

这本来是个无意识的动作,因为被蒙在被子里太久,是以顾安年也出了一身汗,才会有此举动,只是因为大开的襟口,这个动作显得异常惹火。

宋祁的双眼,就直接黏在她敞开的胸口移不开了。

“那个,小七,**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微挑的双眼,眼中的火热,直接阐明了未完的话中的含义。

“额……”正扇着风的顾安年一怔,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的举止与形容有多豪放。

手指微动,想要拉紧衣襟,但转念一想,这拜了堂成了亲,人都是人家的了,还有何挡的必要?

这般想着,她不仅没有拉拢敞开的衣襟,反而直接往宋祁胸前一趴,戳了戳他的胸口,嗔道:“我没力气了,你自己来吧。”

还真别说,方才那一下,当真是用了大半的力气。

至于剩下的一半?

夜还很长,她自然要为接下来的体力活存点力气。

“这可是你说的啊!”宋祁双眼猛地放出万丈光芒,一个翻身就颠倒了两人的位置,邪气地舔过双­唇­,开始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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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心的归属

? 宋祁的表现,像足了偷到油的小老鼠,那窃喜得瑟的样子,实在是与他在外的光辉形象不符,让顾安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不是不能理解宋祁此刻的心情,因为她也是一样的。

从相识,相知,相离,到相守,他们一起经历过,因为彼此的­性­子有过矛盾和争吵,也因为她的固执而险些天各一方,即便是相守后,在今日之前,他们之间也始终横亘着一道沟壑——没有真正拜堂成亲,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且,她还只是他的一个侧妃,不能算是他真正的妻。

这是在今天前,刺在她心头的,最锋利的一根刺。

然今日,心底的一切不自在,都被抹掉了。

他们在帝后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拜了堂,她成了他真正的妻,成了他的王妃,这一份激动,席卷了她整个身心,将平静的心湖搅得天翻地覆,唯有那一份甜蜜的喜悦,绵长悠远,让心底期盼结合的冲动越加浓烈。

她相信,宋祁也有这般感受。

帐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透过红­色­绣帐的烛光染上了清浅的红­色­,使这小小世界内的温度逐步上升,更增添了几分旖旎的气氛。

两人的目光不期然对上,望着对方眸中自己的倒影,那浅浅的影像,让他们心底不禁涌上不可言喻的感动与欢喜,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宋祁微勾起­唇­角,爱怜地在顾安年眉间落下一吻,修长的手指顺着身下玲珑有致曲线,从下颌滑过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一路向下,最后停在腰间。摸索到轻柔的红绸腰带,轻轻一扯——

本就敞开的衣襟,失去了最后的束缚。在白皙­嫩­滑的肌肤上纷纷往两侧滑开,露出里面明艳的大红龙凤呈祥云纹图案裹胸。下面紧裹着的柔软双峰,在这片小小的艳红下呼之欲出,炫花人眼nAd1(

红的缎面,白的肌肤,两者交相呼应,透出的是无尽的诱惑。

宋祁目光愈发火热,巡视着恭顺躺在身下的人。像是要把身下的人燃烧殆尽般。

顾安年浑身一颤,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如同实质存在般,一寸寸轻抚过她的肌肤,让她心底最深处升起无尽的酥麻感。

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宋祁俯下身。克制住心底嘶吼着要把身下人啃噬殆尽的困兽,炙热的双­唇­带着迫不及待与温柔,轻覆上微微颤抖的娇躯,沿着她洁白如玉凝香滑腻的肌肤一路轻吻,时轻时重。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落下一个个殷红的印记。

落在颈间肩胛锁骨上的轻吻,让顾安年身体发热浑身酥麻,那感觉,宛如万千蚂蚁在心尖上爬行啃噬,让人紧张。却又欲罢不能。

这般亲昵的接触,让身体不自觉地有瞬间的紧绷,然很快她便慢慢放松下来,深深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呈现接纳的姿态。

宋祁微微一笑,俯身覆上她的身子。

光影绰绰,烛光摇曳,绣帐内,对影呈双人。

这是身体的契合,亦是心灵的交合,是心的归属。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宋祁准时醒了。

虽才歇下不过两个时辰不到,但常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不管多累,都会按时醒来。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日忙碌一夜,宋祁却仍旧十分­精­神,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他便是去查看怀中的顾安年的情况。

被折腾了一宿,顾安年疲惫不堪,有几分苍白的脸上满是倦­色­,眉峰微微蹙起,嘴里甚至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不要……”两个字,惹得宋祁又是好笑又是心疼nAd2(

看来昨晚真的累到她了。

宋祁在心底自我检讨。

然望着锦被下凸显出的玲珑身姿,感受着身体接触到的细腻肌肤,他心中的愧疚感便立马被扔到了脑后。

轻手轻脚掀起被子,看到那布满爱痕的娇躯,喉间下意识地滚动,毫不犹豫地想着饱满的双峰探出了手去。

“唔……”似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怀好意,睡梦中的顾安年难受地低吟一声,接着便缓缓转醒了。

宋祁心中一跳,忙收回手,将手放到她腰间,轻咳一声,凑到她耳边轻声唤道:“小七,醒了吗?时辰还早,你再歇歇。”说着还体贴地替她拉了拉被角,盖住她布满红痕的肩膀。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安年无意识地往身边温暖的怀抱里挤了挤,眼皮也未抬一下,迷迷糊糊咕囔道:“还要进宫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还要去给义父请安,该起了……”

说着该起了,却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对她这撒娇躲懒般的行为,宋祁喜欢地不得了,恨不能抱起来揉揉捏捏,更是起了逗弄的心思。

爱怜地捏了捏顾安年的挺直小巧的鼻尖,宋祁低低笑道:“该起来就起啊,还赖在床上。”

“嗯……”被打扰的顾安年气恼地拨开宋祁作怪,半眯着眼低声抱怨:“好累……”

经过一夜叫喊,顾安年的嗓音带上了丝丝沙哑,又因着还有半梦半醒间,又带上了低低的鼻音,是以说出来的话娇媚非常,挠得宋祁心底一阵发痒,恨不能化身饿狼扑上去将人吞噬入肚。

不过最终他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躁动,也不再逗弄她,极尽温柔地哄道:“累就多睡一会吧,皇兄和皇嫂没有那般不通情理,稍迟一点再进宫去请安也不迟nAd3(”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安年就挣扎着爬起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义正言辞道:“不行,陛下与皇后娘娘给我如此大的恩德,我不能仗着陛下与皇后娘娘不在意就失了礼数。”

宋祁扬起眉,心底好笑不已。

不管是小七娇媚的小模样,还是这般严肃的模样,他都爱死了!

“好吧,那就由为夫来伺候娘子起身更衣罢!”将顾安年拉起来,宋祁兴致勃勃地拿过早已备好放在一旁的服饰。要帮顾安年更衣。

顾安年意识还有些不清醒,便也没有反对,乖巧地颔首应了。任由宋祁一边吃豆腐一边替自己更衣,而她自己。则是抓着这机会小憩了一会。

待宋祁终于心满意足地吃完豆腐,已经是两刻钟后了。此时顾安年也完全清醒过来,瞪了眼得喜笑颜开的宋祁一眼,她扬声打算唤外面的丫鬟进来伺候两人洗漱,然一转眼,却发现宋祁还只穿着里衣。

“过来。”对着宋祁招了招手,顾安年宋祁到自己面前来。

宋祁自然是颠颠儿蹭过去了。没皮没脸地扣住顾安年的细腰,极尽暧昧地摩挲着,凑到她耳边笑道:“娘子是不是改变主意,不打算进宫请安了?那敢情好啊。咱们可以再好好温存……哎哟!”

未完的话,在顾安年的脚跟蹬上他的脚趾时,变成了惨呼声。

“老实点,我现在可不想跟你闹。”顾安年剜了宋祁一眼,从绣着龙凤呈祥捧金双喜字瑞云满地子孙万代的金玉屏风上取下挂着的衣饰。示意宋祁张开手。

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她现在腰酸腿痛的,只凭一股意志强撑起几分­精­神,哪里还有那个兴致跟宋祁胡闹,不揍他一顿出气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宋祁嗷嗷惨叫两声。见顾安年并无反应,也就老实下来了,乖乖配合着让顾安年替自己穿戴好衣裳,佩戴好玉佩玉环香囊等物。

穿戴好后,顾安年替宋祁整理好衣襟领口,见着他又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威仪模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退开几步扬声对外唤道:“来人!”

很快,便有一群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向着两人磕头贺喜道:“恭喜王爷王妃,贺喜王爷王妃,恭祝王爷王妃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这些吉利话,顾安年与宋祁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么几句,但好话不嫌多,宋祁与顾安年依旧大行赏赐了一番,这才由着丫鬟婆子们伺候洗漱。

整理床铺的依旧是陈妈妈,看到被单上面盛开的红花,她不由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她便恢复若无其事的模样,满脸欢喜地继续收拾。

因着顾安年还要上妆,是以便让宋祁先去外间等着,只是宋祁不愿,还死活赖着要替顾安年画眉,见他这般坚持,顾安年也就随他了。

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两人的身影,看着宋祁用别扭的姿势拿着青黛替自己画眉的专注模样,顾安年不禁低笑出声,心底是满满的幸福与满足。

旁人的丫鬟婆子们见着两人这般恩爱的模样,也是掩­唇­轻笑,吉利话说完一茬又一茬。

待一切都打点妥当,宋祁与顾安年相携出了房门,门外,这段时间一直老实待在自个院子里一群姨娘早已等候多时,见两人出来,立即福身齐声道:“婢妾给王爷请安,给王妃娘娘请安,恭贺王爷王妃娘娘喜结良缘,永结同心,执手偕老,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宋祁与顾安年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宋祁颔首威严笑道:“本王大喜,府上人人有赏,都到账房领赏去吧!”

“谢王爷,谢王妃娘娘!”欢喜的谢恩声此起彼伏。

在众人的瞩目下,宋祁桥顾安年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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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敬茶

? 在顾安年的心里,她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宋祁会直接带着她进宫,先给给永成帝和皇后请安,再回到王府见义父,却不想宋祁桥她在王府里七弯八绕,最后到了东侧的偏院门前。

抬头望着眼前上书“破晓苑”三个字的匾额,顾安年目光晶亮,心中又惊又喜,翻涌的甜蜜得像是要把她溺毙。

这代表的不仅仅是宋祁的宠爱,还有他的尊重,他的理解,顾安年如何能不欢喜?

含笑望着顾安年勾起欢喜弧度的嘴角,宋祁心底一阵满足,他抬手揽住她单薄的肩膀,柔声道:“快进去吧,义父肯定在等着你了。”

说完砸吧砸吧了嘴,总觉着“义父”这两个字说起来怪别扭的。

不过小七的义父自然就是他的义父,这声称呼倒是不可少,至于态度嘛……他倒是想向沈千这个老丈人献殷勤,不过对方不给机会罢了,是以能怎么着就怎么着,他也不是非得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板凳。

某人完全忘记了自己见面都喜欢与老丈人抬杠的事实。

两人进了破晓苑,如所料的那般,沈千与沈千秋早已起了,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喝茶。

“义父,叔父。”顾安年脸上绽出发自心底的喜悦笑容,眼中大放光彩,明亮非常。

听到这声呼唤,沈千二人回过头来,见着顾安年,两人都是双眼一亮,沈千秋一拍大腿,大笑道:“侄女儿可来了。你义父可是天未亮就起来等着了!”言语中,尽是掩不住的喜气。

顾安年望去,果真如沈千秋所言,沈千眼中溢满期盼欢喜,只是故意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故作淡漠。听到沈千秋的话,还警告地瞥了沈千秋一眼。

心头霎时暖暖的,顾安年与宋祁对视一眼nAd1(见到他眼中的笑意与鼓励,她不再犹豫,几步上前行至沈千面前,微笑着磕头行礼:“父亲安康,女儿来给您请安了。”

沈千喉头一紧,眼眶不由得泛酸,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正欲伸手去搀顾安年起身,却见宋祁也跟着跪了下来,朗声行礼道:“小婿见过岳丈大人,岳丈大人福寿安康。”

沈千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嘴角直抽搐,但是看到女儿眼里的动容与期望。他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满,露出淡淡的笑意。

待两人敬了茶,沈千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交给了两人,抬手分别虚扶了宋祁与顾安年一把,轻声道:“都起来罢。”

顾安年与宋祁相视一笑,齐声道:“谢父亲/岳丈大人。”随后相互搀扶着起了身。

看着眼前这对标致登对的璧人,沈千即便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但却不可否认,宋祁是真的与他的义女十分般配。

这般想着,心里对宋祁的不满也就消散了。沈千对两人含笑微微颔首,道:“去给你们叔父也请个安吧。”

两人应了声是,便转向一旁的沈千秋,宋祁拱手为礼,顾安年行了一个福礼,给沈千秋这个便宜叔父也请了安,敬了茶。

沈千秋心中的高兴不比沈千少,他笑呵呵地拿出一叠红包。挑着眉晃了晃笑道:“侄女儿呐,你的祖父祖母,两位姑母与小叔不便前来,于是便托叔父我将红包交与你们。你们这一杯茶,可是敬得值了。”说着,把厚厚的两叠红包分别交到了顾安年与宋祁手中。

顾安年掂着手中的重量,在心底狠狠咽了口口水,乖乖,这份量可不轻啊!

宋祁扬了扬眉角,目光轻轻往红包上一打量,眼尖地发现背面竟然还在隐蔽的地方写了名字,顿时乐了。

瞧见宋祁脸上挪揄的笑意,沈千秋便知晓自家姐弟做的蠢事被发现了,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困窘,清了清喉咙,解释道:“这是你们祖父祖母,姑母小叔为了防止你们混淆,是以才在后面做了标记,以免你们分不清哪个红包是哪位长辈送的nAd2(”

想起一家人为了给侄女留下一个好印象,较劲般地往红包里塞银票,还唯恐自己不出名似的,把名字也给写上了的场景,他就额角抽筋。

反正已经丢了脸,沈千秋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你们的大姑母名唤沈千夏,二姑母名唤沈千冬,小叔父名唤沈千季,这上面都写了的,你们可得记好了。”说着指了指两人手中的红包。

宋祁低头看去,果真见一个红包上写着:“二姑母:沈千冬”几个字。

眼中一亮,他突地抬头望向沈千,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

既然沈千几兄妹的名字是取“春夏秋冬”与“四季”的“季”为名,那也就意味着作为大哥的沈千真正的名字应该是……

眉梢微挑,宋祁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

接收到宋祁的目光,沈千目光微沉,端起茶盏的手一僵,随即继续不动声­色­地喝茶。

顾安年也看到了红包后面的一行行小字,只是她并未多想,只觉着沈家人挺逗的。

对自己多了一个坚实后盾这件事,顾安年则表示很淡定。

因着沈千和沈千秋还会在王府多留几日,是以顾安年便不急着和两位长辈叙旧,请过安后,她便与宋祁动身进宫了。

宋祁给了她,以及她在乎的人最大的尊重与理解,这份情,她不说百倍十倍地回报,最起码要做到同等程度。

进宫的马车上,顾安年一直深深凝视着坐在身侧的宋祁,心底的爱意如潮水般上涨,激烈而汹涌,让她心如擂鼓,嘴如含蜜nAd3(

察觉到她目不转睛的目光,宋祁扬起笑,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低声笑道:“这般看着我作何?”幽深的眸中柔情蜜意,能将人溺毙了。

“就是觉得——”顾安年故意拖长音,直到宋祁瞪起眼,才摇头晃脑慢悠悠道:“就是觉着可以更爱你。”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刹那间的怔愣过后,宋祁含笑搂过顾安年,低低叹息着在她弯起的­唇­畔落下一吻,柔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

那双宛如辰星般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流光溢彩,猛然暴涨的光彩,晃得顾安年目眩神迷。

心底前所未有的熨帖,顾安年回抱住宋祁,两人相拥而坐,轻声细语说着知心话,一路安详温馨。

大婚后的七日。宋祁不用上朝,这是永成帝特许的假期。

宋祁不用上朝,永成帝却是还要上朝的,顾安年与宋祁到宫中的时候,前殿上还未散朝,两人便只好先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是个安份的人,挂着个虚名。在后宫里颐养天年,后宫大大小小的事半点不过问,只独善其身,与谁的关系都不太亲近。当宋祁带着顾安年来给她请安敬茶,她顿觉莫大的殊荣,赏了顾安年不少好物件。

对太后,宋祁并不多亲近,是以便未如对沈千那般慎重恭谨,只是如往日那般,礼节地行了个拱手礼。便算是问了安。然即便如此,太后也十分高兴了。

陪着太后说了会话,待前去探听消息的太监回来报前殿散朝了,宋祁与顾安年便起身告辞了。

知道宋祁夫妻会进宫来请安敬茶,是以永成帝下朝后便直接去了皇后宫里。

永成帝刚换好常服,宋祁与顾安年便过来了。

皇族的规矩,比之世家贵族更为繁复,新婚正妻敬茶也是有一套规矩的。只是宋祁不愿弄得那般复杂,是以早就与永成帝皇后商量好,一切从简便好。

如此,顾安年只需向永成帝与皇后磕头敬茶。便就行了。

茶水备好,顾安年恭恭敬敬地在永成帝跟前跪下,接过掌宫内相钟晏维手中的托案,高举过额,微微躬身恭谨道:“皇兄请用茶。”

永成帝微笑颔首,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将红包与一对玉佩放到漆红的木托盘上。

顾安年抬眼轻瞄了一眼那对玉佩,单是从­色­泽光彩上,便知不是凡品。

“谢皇兄。”高举起托案磕头谢了恩,顾安年被搀扶起身,而后行至皇后面前,跪下敬茶:“皇嫂请用茶。”

“好好好!”皇后笑得合不蚂,连连颔首,端起茶喝了一口,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放到了托案上。

锦盒是打开的,是以顾安年能很清楚地看到里面摆放着的东西。

皇后赏的是一套如意,有雕龙白玉如意一支,有刻凤纯金如意一支,还有龙凤呈祥金镶玉如意一支。三支如玉皆是雕刻地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用料亦是上乘,最重要的是,三支如意都是手指般大小,更显雕刻之人手艺高超,瞧着十分­精­致可爱,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之情。

见着这套如意,顾安年双眼发亮,可见十分中意。

皇后见她如此反应,心中亦十分高兴,永成帝则是笑道:“还是皇后心思巧,朕这对玉佩可是逊­色­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虽知永成帝这番话是调侃,顾安年仍是觉着有几分不好意思,轻声道:“皇兄与皇嫂送的礼物,妾身都十分喜爱,妾身定会好好珍惜的。”

永成帝与皇后相视而笑,待顾安年谢过恩,皇后便扶了她起身,妯娌两人去了内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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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杞人忧天

? (皇后最关心的,自然是子嗣的问题。

宋祁已至弱冠之年,膝下却依旧没有一儿半女,比之京中其他王侯世家的公子少爷早已子女成群,他这般情况是十分少见的,是以皇后才分外着急。

顾安年跟着皇后进了内殿,方坐下,便听皇后道:“安年呐,如今大婚已成,不仅了了祁儿与你的一桩心事,也解了陛下与本宫的忧虑,日后你二人定要和顺美满,好好过日子,早日开枝散叶,陛下与本宫可就等着抱侄儿了!”

皇后满脸喜­色­,那热切的模样,让顾安年着实有些应对不来。

“皇嫂放心,安年晓得的。”顾安年­干­笑着应道。

有了顾安年这句话,皇后心里十分高兴,眸中­精­光一闪,又笑吟吟道:“如今你已是逸亲王妃,王府后院里的大小事宜皆由你管辖,若是有何不顺心的,便按自己顺心的办,有何不想见着的人,也赶走了便是,总不能生生委屈了自个儿。”

听着这话,顾安年心中一凛,直觉皇后是话中有话。

不过皇后便未直言,她也就装作不知,只含笑应了。

皇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见她并未有其他反应,便也就岔开了话茬。

永成帝只坐了一会,就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去了,皇后不好晾着宋祁一个人在外殿,便与顾安年出了内殿,三人一起说话。

无非也就是闲话家常,不过皇后总是有意无意往子嗣的话题上引,宋祁与顾安年岔开了几次,见实在躲不过,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只好迎刃而上。

“皇嫂。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宋祁抿了口茶,笑嘻嘻望向皇后。

自己人说话,没必要七弯八绕的,说的不清不楚的,反而容易伤了感情nAd1(

顾安年在旁默不作声,低眉顺眼的一副乖巧柔顺模样。

闻言,皇后汀话头,瞧瞧一脸坦荡的宋祁,又望了望满脸恭顺的顾安年。并未瞧出任何端倪来,便也就不再委婉,直言道:“祁儿,安年,皇嫂说句直话。你们别介意。”

宋祁颔首,道:“皇嫂但说无妨。”顾安年依旧是淡淡微笑。一副全凭宋祁做主的姿态。

皇后低低叹息了一声。这才道:“祁儿,安年入王府也一年有余了,却一直没有动静,皇嫂十分忧心,是以便想着让太医给瞧瞧,若是有何不适的地方。也好早些诊治,若是……”皇后歉意地望了顾安年一眼,接着道:“若是实在不行,皇嫂也保安年这正妃之位坐的稳稳当当。只是这王府后院里,却是不能再这般空闲着了。”

这话中的意思,已是再明了不过。

宋祁听完却是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起来,险些喘不过气来。

顾安年脸上亦是五颜六­色­的,好不尴尬。

皇后见两人这般反应,还以为是他们心中生了恼怒,脸上生出几分慌张,温言劝道:“本宫知晓你们很难接受,但为了祁儿好,这王府后院的事,本宫不得不Сhā手。”

她转向顾安年,甚至带着几分恳求,道:“安年,你放心,不管是哪个女人想进王府,那都必须是要经过你点头的,是要你看的过眼的,你的主母之位不会动摇,不管她们诞下多少子女,都是要称你为母亲的!”

皇后是担心顾安年不同意,是以才如此着急,她很清楚,只有顾安年点头,此事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

若是顾安年愿意,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顾安年不愿……

她也就只好罔顾宋祁的意愿了nAd2(虽说强扭的瓜不甜,她要是强硬送女人进逸亲王府,只会让逸亲王府闹的­鸡­犬不宁,这番情景她自己也不愿看到,但她却不得不狠下心来。

她看得出宋祁是真心喜爱永济侯府的这个庶女,是以她抬了她的地位,准了她做正妃,可这子嗣,她却是不能退让的。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先帝先后的在天之灵,她不得不做了这个罪人。

说到底,皇后做了这么多,无非也是为了宋祁。

皇后意志坚定,连退路都已经想好。

然宋祁望着皇后脸上严肃坚定的神­色­,却再也忍不住放肆地大笑出声来,直把皇后笑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只好疑惑地望向顾安年寻求解释。

顾安年也是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会误以为她不能生,天知道在此之前她与宋祁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又怎可能会生的出孩子来?若是真的生了,那才真是见鬼了!

甩了一个眼刀给笑得前俯后仰的宋祁,顾安年向着皇后羞涩一笑,低头喝茶并不开口。

皇后这是更加疑惑了,见宋祁只顾着笑,不由嗔了他一眼,急声道:“别笑了,到底是怎么事,你给嫂嫂说说清楚啊!”

见自家皇嫂是真的急了,宋祁这才止了笑,喝了口茶顺气,缓缓道:“皇嫂,臣弟昨日才与七娘第一次行周公之礼,哪儿那么快就能有了孩子啊,您也未免也太心急了,倒是比臣弟还急!”

“什么?!”皇后会过意来,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站了起身,视线在宋祁与顾安年之间来回游移,喃喃道:“你、你们……你们竟然……”

她这会是知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了。

“哎哟,你们、你们这是……本宫可给你们骗惨了!”皇后又好气又好笑,哎哟叫着直在原地走来走去,一会指向宋祁,一会瞪向顾安年,可就是愣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心有百言口难开的模样,说不出的滑稽nAd3(

皇后是真的憋屈了,敢情她下了那般违背本心的坚定决心,连破坏恩爱夫妻的罪人都愿意做了,却原来一切都是她穷­操­心,是她一个人在杞人忧天!

她如何能不气?!

然盛怒之下,却是极喜!

若真是如宋祁所说,昨晚是他二人第一次行房,那也就是说明顾安年在生育方面并无问题,那她也就不必如此担忧,去做这个坏人了。

皇后是过来人,这么些年在宫里,即便知晓自己是永成帝心中的唯一,即便知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可看着永成帝一个又一个地纳妃,她的心里还是难受的,任何女人,自然都是希望自己的丈夫不管是心里,还是身边,都只有自己一人的。

是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皇后是不会,也不愿逼着宋祁纳妾的。

现下知道一切都只是误会,皇后提着的心落了地。

可,这便不代表皇后不追究两人欺瞒之事了。

凤眼往上一吊,皇后故意板下脸,怒冲冲对宋祁低吼道:“好啊你,亏得本宫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就是这般欺瞒于本宫的?先前你们没有夫妻之实,怎的不据实以告,害得本宫白白担心闹了笑话,真真是把本宫骗得好惨呐!”

听着这声声责备,宋祁却仍是不痛不痒,眼珠一转,笑嘻嘻理直气壮道:“皇嫂,臣弟从未说过与七娘有夫妻之实,实在算不得骗了您啊!”

皇后一拍凤椅俯首,怒斥:“还敢狡辩!陈妈妈早已告知本宫,道是——”话说到一半,皇后自觉失言,猛然闭了嘴,眼中闪过懊恼羞愤,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哦——”宋祁扬起眉,似笑非笑地望向皇后,“原来是陈妈妈告诉皇嫂的,臣弟道是不知,皇嫂何时与臣弟府上的妈妈有交情了。”

皇后辩驳不得,只狠狠瞪了宋祁一眼,也不好再追究下去了。

至始至终,顾安年都未曾开口,皇后心里对她即便有几分怒气和怨气,也被那恭顺的姿态给抚顺了。

这样一闹,皇后心情大起大落,顿时有些疲惫,本想挥手让宋祁两人退下,殿门外的小太监却忽地扬声通报道:“禀皇后娘娘,吉贺公主,驸马爷求见!”

吉贺与宁瑾丞时常进宫给皇后请安,是以听到通报皇后便不惊讶,只打起几分­精­神,通传下去让两人进殿来。

吉贺是被宁瑾丞搀扶着进来的,宁瑾丞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喜­色­,倒是吉贺有几分别扭,笑骂道:“就知道穷紧张,走几步路能出什么事儿啊!”

被骂的宁瑾丞依旧是一副笑模样,连连应是,手中的动作却越发小心翼翼了。

见此情景,顾安年,宋祁与皇后皆是满头雾水,这对小夫妻这是闹的哪样?

皇后就纳闷了,敢情今日尽是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事儿。

待吉贺与宁瑾丞问了安,皇后按捺不住问道:“柯儿,方才见驸马如此谨慎小心,你可是身子不适啊?”

吉贺本名叫宋柯,吉贺是封号,皇后平日里都是称她为柯儿。

皇后这话一问出口,吉贺竟莫名地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拿胳膊去撞宁瑾丞,示意宁瑾丞开口。而宁瑾丞却是傻气地挠了挠后脑勺,红着脸更是讷讷说不出话来。

见着小两口这别扭模样,顾安年眼中一亮,顿时茅塞顿开,掩了嘴轻笑起来。

皇后不是吃素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高超,若是见了顾安年如此反应还瞧不出端倪来,她这后宫之主也白当了这十多年了!

皇后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疲惫都被欢喜给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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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嬉闹

? 如顾安年所料,吉贺公主是有孕了。

因着有男子在场,吉贺不便说出发现有孕的经过,是以便与顾安年皇后进了内殿说话。

宁瑾丞则在外殿与宋祁说话。

说来,吉贺发现怀孕的经过还颇是好笑。

这些日子,吉贺便觉着身子有些不适,动不动就犯困犯乏,口味也变得怪异起来,只是她没有经验,不知晓这是怀孕的征兆,只以为是气候转变引起的不适,加之也没有其他的不适,便就没有在意。

直到昨晚,吉贺与宁瑾丞从逸亲王府回到公主府,两人浓情蜜语,本欲行亲密之事,却不料吉贺忽地腹痛难忍,这一诊查之下,才知原来已怀孕两月左右了。

这可真真是闹了个大乌龙。

皇后与顾安年听闻了吉贺支支吾吾,不甚清晰的述说,皆是又好笑又无奈,这幸亏没发生意外,不然就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而外殿,在宋祁的威逼下,宁瑾丞也红着脸,遮遮掩掩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宋祁可就没有顾安年与皇后厚道了,听完后当场就拍桌大笑,笑得是前俯后仰,全无形象,把宁瑾丞窘得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

即便是在多年后,吉贺与宁瑾丞已经儿女成群了,这件乌龙事件,还不时被亲朋好友们提出来说笑,臊得这对小夫妻羞红了脸。

吉贺有孕,是一件大喜事,皇后当即便忘了所有忧心事,只剩满心的喜悦。

当日,皇后吩咐御膳房张罗了一桌丰盛的菜­色­,四人都留在皇后宫里用膳,直到晌午才各自出宫回府。

一番奔波后,顾安年的脸­色­有些苍白,见状,一回到逸亲王府nAd1(宋祁便罔顾顾安年想去见沈千的的意愿。硬是将她抱回了墨轩阁,逼着她休息。

“我很好,不用休息。”顾安年执拗地要起身,宋祁单手压制住她,替她盖上被子,板下脸厉声道:“很好也要休息,这是本王的命令。”

连“本王”两个字都抬出来了,顾安年知道是拗不过他了,便只好低低叹了口气,老实躺下了。宋祁顿时眉开眼笑。

“方才福禄来报,说是义父与叔父出府了。你这会子过去破晓苑,是见不着人的,你就乖乖休息吧。”顾安年安份了,宋祁这才温言解释。

对于他这有些别扭的霸道,顾安年忍俊不禁,笑嗔他一眼,笑道:“知道了。你该忙活什么就忙活什么去吧。”

说完便闭上眼,翻身背对着宋祁,一副赶人的架势。

宋祁原本是打算去书房的,但现下听了顾安年的话,立马就改了主意。

永成帝虽放了他的假,但西北之事仍需要他主持,是以他只是不需去上朝,西北的战事还是要处理的。然即便如此,他也不是没有空闲。躲懒睡个午觉的时间还是有的。

眼中­精­光一闪,宋祁轻手轻脚除去了外衫,爬上床挨着顾安年躺了下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顾安年不禁弯起­唇­角。她转身望进宋祁眼中,眼中含着挪揄,笑道:“不是要去办事么?”

宋祁挑起半边眉,将手搭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着,低哑着声音道:“任何的事,自然都比不上爱妃在本王眼中重要。”嘴上说着,手下亦动作起来,悄悄探进了顾安年衣襟里。

“嗯……”胸前的绵软被一把握住,顾安年浑身一颤,禁不住叮咛出声,瞪向宋祁的双眼霎时蒙上一层水汽。

昨晚才初经人事,即便顾安年极力压制着,青涩的身体仍是瞬间便有了反应nAd2(

觉察到她的情动,宋祁嘴角的弧度越深,视线带着火焰扫过她微张的樱桃小嘴,凑近她耳边,含住软­嫩­的耳垂,低喃:“小七,今日听闻吉贺有孕,我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羡慕,你说,我们何时也能有个孩子?”

胸前的手不断在身上作怪,敏感的耳垂又被轻咬舔舐,顾安年只觉得心底都烧起了一把火,火势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她焚烧殆尽。

好半天才回味过来宋祁话中的意思,顾安年轻喘着按住在身上点火的大手,推开凑过来的宋祁,极力让语气镇定,道:“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生孩子这事嘛,确实是急不来,顾安年虽然也想要,但是也只能听天由命。

宋祁心里也清楚,却仍是不依不饶道:“你说的不错,但若是你我加紧努力一些,孩子应该会来得更快一些,你说对吗?”像是怕顾安年不知道他的意思般,宋祁刻意加重手上的力道,在顾安年腰间掐了一把。

听了这话,加上这畏亵的动作,若是还不明白宋祁真正的意图,顾安年就白活三世了。

这个大­色­鬼!

一口珍珠般的皓齿咬得咯咯响,顾安年心里的那点欲­火­霎时变成了怒火。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顾安年不动声­色­,假意不再挣扎抗拒。

宋祁却浑然不知顾安年的心思,依旧蹭着身边温热馨香的身子,想着昨晚的旖旎风情,心底一片滚烫。

“小七,为了孩子,我们快来努力吧!”见顾安年不再抵抗,宋祁欢呼一声,仿似再也等不及般,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顾安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双眼微眯,千钧一发之际,顾安年抬腿就踢向宋祁nAd3(察觉到她的意图,宋祁眉心一跳,慌乱中闪身往旁边一躲,险险避开。然不待他松口气,下一秒,眼圈就被粉拳狠狠击中了。

“哎哟——”捂住被打的左眼,宋祁惨叫一声,倒在了顾安年身侧。

“哈哈哈!”­奸­计得逞的顾安年没有丝毫同情心,捧着肚子在床上翻滚着大笑起来。

宋祁捂着左眼,见顾安年不仅不安慰自己,还哈哈大笑,顿时委屈极了。

“你为何打我?”带着委屈,宋祁蹭到顾安年肩膀上,哼唧着嚷疼,随带讨要解释。

顾安年翘着嘴角,愉悦的心情让她“不计前嫌”,大度地拍了拍宋祁的头以示安慰,不紧不慢道:“这是冲动的惩罚,懂?”

懂?宋祁怎么可能会懂!

一咬牙,他翻身狠狠压住顾安年,决定为方才的一拳之仇报仇。

大不了用强的!宋祁愤愤地想。

然而出乎宋祁的意料,这次,顾安年依旧老老实实的,不仅没有挣扎推拒,反而还主动抱住她,环住他的颈项递上甜美的香­唇­。

“难道又有­阴­谋?”一边享受着送上门来的美好,宋祁一边在心里猜测。

觉察到他的不专心,顾安年拍了拍他胡思乱想的脑袋,趁着换气的空挡嗔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吧?你不要的话,我可真要休息了……”

话未完,宋祁已经奋力扑上来,大叫着:“要!”

一室旖旎春光。

吉贺怀孕的消息,不知是谁传了出去,继逸亲王大婚后,皇族又传喜事,京中贵族圈着实又热闹了一回。

新婚三个多月,便就有了孩子,在重视子嗣的大匡,这是有福的象征,不少人听闻后都羡慕不已,称赞吉贺公主福泽绵厚,日后定能儿孙满堂。

要说吉贺有喜,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宁国公夫人沈氏。

自宁秋霜被赶出宁国公府后,沈氏就一直郁郁寡欢。

宁秋霜作为宁国公府的嫡女,在被赶出府后,孟老夫人立即就抬了偏房的一名庶女为嫡女,记在了沈氏的名下,这般做法,无疑让心中本就难堪难过的沈氏更加心生怨恨。

即便是在宁瑾丞迎娶吉贺时,沈氏的心中的­阴­霾亦没有被喜气冲散,是以在后来宁秋霜拾掇她散播顾安年流言,她一口便答应了。

如今,得知了吉贺有喜,沈氏心中的乌云才总算是散开了,也终于想开了宁秋霜的事,不再怨天尤人,只一心扑在照顾吉贺的事情上。

有欢喜羡慕的,自然就有嫉恨的,与自家母亲打从心底涌出的欢喜相反,宁秋霜扭曲的心里满是憎恨和嫉妒,自听到吉贺有孕起,她便不下百次地诅咒吉贺流产,最好是一尸两命,她从来未曾想过,吉贺肚子里的,也是她的外甥。

宁秋霜的心思不可谓不狠毒,而在嫉恨之余,她的脑筋开始不停地运转,萌生了另一个大胆的念头。

孩子,无疑是女人最大的保障,救命的王牌,在无数的宫斗宅斗剧,只要有了孩子,不论陷入何种危机局面,女人都能扭转局势,获得胜利。宁秋霜深信这一点,是以吉贺有孕的事提醒了她——她需要一个孩子。

然而想到自己嫁入三皇子府将近一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宁秋霜不由得急了。

她即便再天真,如今也认识到了自己是不受宠的,然不受宠是不受宠,她与宋璟还是发生过几次关系,按理,她应该是能怀上孩子的,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情急之下,她甚至请了太医来诊治,得到的结果却是她的身体并无问题。

如此,宁秋霜便以为是两人行欢的次数太少了,是以才导致她一直无法受孕。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宁秋霜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用药。为了尽快得到孩子,她铤而走险,派吴婷儿秘密去求了一味药来,打算用在宋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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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计划流产后

? 吴婷儿得了机会私自出府,第一件事不是去替宁秋霜抓药,而是秘密去了茗叶轩。

与吴婷儿接头的依旧是十二,在将自己知晓的一切都告知十二后,吴婷儿便打算离开,却不知十二叫住了她。

“婷儿啊,你……可还愿留在三皇子府?”十二隐晦地问。

吴婷儿起初有些不明所以,后来想了想,还以为是公子已经用不到她了,顿时急了,急切道:“十二叔,可、可是公子他……”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了。

“你不必多想,公子并无此意。”十二打断吴婷儿的话,见她眼中满是担忧恐惧,脸­色­煞白,心中涌起愧疚与不忍。

闻言,吴婷儿明显松了口气,缓了缓神,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顿了顿,疑惑地问十二道:“十二叔,你方才的话是……”

十二­干­笑一声,胡乱寻了个借口,笑道:“无事,叔就是瞧着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寻夫家了,是以便想着召你回来做事,也省得耽误了你的终生大事。”

他不好直说让吴婷儿放弃心中不切实际的念头。

吴婷儿却听不出他话里委婉的意思,只以为十二是在为她担心。她彻底放了心,脸上浮起一抹薄红,羞涩笑道:“十二叔,能为公子办事,婷儿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事儿……婷儿还不想考虑。”

听她如此说,十二心中更是酸涩,但也只能笑着连声道好,嘱咐她万事小心。

吴婷儿又问了几句“沈七”的情况,十二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她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吴婷儿没有在茗叶轩停留太久,很快就去药铺买了药,回到三皇子府将药交给宁秋霜。

宁秋霜拿到药,似乎看到了日后自己高坐凤椅的模样,顿时喜出望外nAd1(赏了吴婷儿一对金钗。将药还给吴婷儿,低声吩咐道:“参汤快要熬好了,你知道该如何做。”

吴婷儿心中一凝,垂下眼低声应了。

参汤熬好了,吴婷儿恭顺将参汤送到宁秋霜面前。

宁秋霜望着热气腾腾的参汤,眼中绽出掩不住的喜气,对着吴婷儿挑了挑眉,见吴婷儿微微颔首,她顿时喜笑颜开,夸道:“做得好。事成之后,本侧妃定有重赏!”

“奴婢谢侧妃娘娘。”吴婷儿宠辱不惊。低声谢恩。

宁秋霜亲自端着参汤,兴高采烈地领着吴婷儿去了宋璟的书房。也是她运气好,宋璟正好忙完,加之心情不错,是以轻而易举便让她进了书房。

请了安,宁秋霜小心翼翼将参汤放到宋璟面前,姿态恭顺。巧笑情兮道:“殿下,天气转凉,妾身特意熬了参汤给您暖身子,您快趁热喝了吧。”

宋璟眸光幽深,弯着嘴角笑睇了她一眼,端起了眼前的参汤,见状,宁秋霜激动地手指微颤,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喉咙口一般剧烈。

“这参汤……”宋璟舀动汤匙。将参汤端到鼻前轻轻一嗅,并不喝,而是漫不经心道:“怎的有股子怪味,仿似与以往喝的有所不同啊。”

心中的紧张欢喜瞬间凝固,宁秋霜呼吸一窒,下意识目露凶光望向吴婷儿。

吴婷儿也是一惊,吓得脸­色­煞白,她忙不迭地对着宁秋霜摇头,无声保证药没有问题。然而宁秋霜那里肯信她。

若是药没有问题,为何宋璟一闻便知?宁秋霜认定是吴婷儿玩忽职守,拿了不符合她无­色­无味要求的药回来充数。

两人这番心虚模样,一丝不落地落入了宋璟眼中nAd2(嘲讽一笑,宋璟将参汤扔到了桌前的地板上,往后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下颌,冷然道:“说罢,这参汤里掺了什么好料啊。”

宋璟对宁秋霜厌恶至极,恨之入骨,又知她有几分计谋,又怎会不在她身边放眼线?宁秋霜的计划,他早就知晓,今日之所以让这对主仆进来,一来是他真的心情不错,二来,他享受拆穿宁秋霜­阴­谋的畅快感。

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音不断在脑际回响,宁秋霜仿似看到了自己被揭穿的下场。

她畏惧地咽了口口水,目光游移,不敢去看宋璟的眼睛,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在宋璟凌厉的目光下,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戚声道:“殿下,妾身不知殿下所言何意……”

“哦?你当真不知这参汤里下了药?”宋璟挑起眉,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单音,不紧不慢问道。他便不急着马上拆穿宁秋霜。

宁秋霜颤抖着跪在地上,恐惧与心虚让她抬不起头来,是以她无法看到宋璟眼中的冷意与戏弄,磕磕绊绊解释:“殿下,妾身当真不知!这、这参汤并非妾身亲手熬制,厨房送来后,妾、妾身就立即给殿下送来了,不少人可以作证,妾身当真没有动过手脚啊!”

像是怕宋璟不信般,宁秋霜唱作俱佳,拉着宋璟的衣袍下摆,凄怨地啜泣起来,满脸的委屈与冤枉。

宋璟心中涌起阵阵厌恶,当即甩开宁秋霜的手,抖了抖衣袍,冷哼道:“那你如何解释参汤有异常一事?”

“这……这……”宁秋霜急得六神无主,四处张望,待看到跪在一旁的吴婷儿时,她顿时计上心头,咬咬牙下了狠心,指着吴婷儿大喊:“你说,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吴婷儿如遭雷击,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见吴婷儿反驳不能,宁秋霜心中窃喜,转向宋璟哭道:“殿下,妾身思来想去,以为此事定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妾身,才勾结了妾身的贴身丫鬟,在给殿下的参汤里下了药,不然,妾身又怎可能会蠢到用此等拙劣,一瞧便能被拆穿的伎俩呢?殿下明察呐!”

宁秋霜的这番开脱之词不可谓不高明,既道出了一半的事实,又将自己置身事外,若不是早就知晓实情,宋璟怕是也要被蒙了过去nAd3(

在再认识到宁秋霜确实心有大计的同时,宋璟同样认识到了这个女人的狠毒。

眼中闪过冷光,宋璟故作不解问道:“哦?你又如何知晓,一定是你这贴身丫鬟动的手脚呢?”

宁秋霜一怔,被问懵了,她以为自己这招金蝉脱壳定能蒙骗住宋璟,薄自己,却不想宋璟竟有此一问,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啊!

心里乱糟糟的,宁秋霜苦苦思索要如何说服宋璟。

她既然已经将吴婷儿推了出去,就断是不能再改口的。

尽管有几分不舍,可为了薄自己,她不得不将左膀右臂般的吴婷儿推出去。唯有她一口咬死是吴婷儿所为,才能洗刷自身的清白。

终于,宁秋霜还是想到了解释。

“殿下,吴婷儿是妾身的陪嫁丫鬟,也是妾身最为信任的人,妾身生­性­警惕,断不会让旁的人寻了机会陷害,除了吴婷儿,妾身想不到还有何人能在妾身院子里动手脚,是以妾身才会认定是吴婷儿下的手。”

宁秋霜深谙半真半假最能糊弄人的道理,是以一开始就直接供出了吴婷儿。药是吴婷儿买回来的,也的确是吴婷儿下的,她不担心宋璟去查,因为即便宋璟查出什么来,一切也都是指向吴婷儿的。

至于吴婷儿会不会反咬一口,她更加不担心,她完全可以说成那是吴婷儿为了薄幕后真凶,刻意诬陷她。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洗脱嫌疑。

听着宁秋霜的声声指责,吴婷儿脸­色­又青又白,心底直发凉。

宁秋霜打算地很好,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宋璟会派人监视她。

看着宁秋霜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宋璟心底冷笑不止,面上却仍是一派淡漠深思,挥手道:“此事本宫会调查清楚,你且先带着你的丫鬟退下罢。”

“妾身谢过殿下!”得了赦令,宁秋霜大喜过望,根本就没有考虑为何宋璟会这般好说话,只带着六神无主的吴婷儿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宁秋霜长出一口气,见着跟在身后,脸­色­发青的吴婷儿,眼珠一转,温和笑道:“婷儿,今日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本侧妃是不会真的让你受罪的。”

吴婷儿虚弱地扯出抹笑,算是回应。

宁秋霜皱起眉,猜想吴婷儿心中定是生了怨怼,便想着给她个好处,于是又问道:“婷儿,本侧妃记得你家中还有个祖父?”她从腕上脱下个金镯子,塞到吴婷儿手中,笑道:“你祖父一人在家也不容易,这镯子本侧妃赏给你,你要好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吴婷儿先前还因自己是­奸­细而心存愧疚,如今彻底看清了宁秋霜的面目,她的心都麻木了,自然也就不再扭捏,大大方方收了那镯子,木着脸道了声:“奴婢谢侧妃娘娘。”

吴婷儿之所以收了镯子,还有另外的原因。

她知道宁秋霜是在哄骗她,也知道继续跟着宁秋霜不会有好下场——灵雀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加之她又想起十二对她说的话,于是便萌生了离开三皇子府的念头。而要离开这里,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不积累些傍身的钱财,日后要如何度日?

宁秋霜却以为是自己的收买成功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又再三向吴婷儿保证不会让她真的顶罪,便就放吴婷儿下去做事了。

六十四、战火升级

? 宁秋霜不知道宋璟是如何查的,但最后竟真的揪出了一个下药的丫鬟,还把那丫鬟当着她的面,给直接杖毙了。

据那丫鬟招供,她是为了飞上枝头,得一朝宠幸,才悄悄在侧妃娘娘的参汤里下了药,却不想用药不慎,被拆穿了­阴­谋。

如此一来,有因有果,凶手也已伏诛,此事便这般了结了。

但宁秋霜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心中很清楚,是她叫吴婷儿下的药,如今却凭空冒出另一个凶手来,她难免忐忑。

她猜不透宋璟的心思,只隐隐觉着事情并非这般简单,直到她细细检查过吴婷儿买来的药,确定药下到参汤里确实无­色­无味后,她才真的彻底信了另有下药之人。

也是因此,宁秋霜才知自己误解了吴婷儿办事不利,为了挽回这个贴身丫鬟的忠心,她自然又是一番拉拢收买。

宁秋霜贼心不死,接二连三想方设法下药不提。

西北战火烧了将近一年,原本的剿匪之战,在匪贼不断有新兵增援的情况下,变成了拉锯战。更是在近期,蒙达与北羌公然派兵驻扎两国边境之地,以守卫边境,防范有心人借剿灭匪贼之由,攻打蒙达北羌为借口,阻拦大匡军追杀战败后逃往大匡境外的匪贼。

蒙达与北羌如此作为,其背后的­阴­谋不难猜出,只是蒙达与北羌所派军队始终是在他本国边境之内,未曾越过大匡边境,是以即便知晓两国背后的­阴­谋,大匡依旧无法名正言顺攻打蒙达北羌两国,如此一来,西北战事变得更为严峻紧张。

直到宋祁找到发兵攻打蒙达北羌两国的充分理由,局势才彻底被扭转。

说起来,这其中的缘由还有几分巧合。

自徐清絮被囚禁后,少不了被严刑逼供,但她一个弱质女子nAd1(不管受了多重的刑罚。却始终不肯吐出背后的真相,一口咬定是宋瑜和宋璟指使的她,傲骨可见。

对她的铁骨铮铮,宋祁还是有几分钦佩的,但这并不代表宋祁会放过她。

左右是问不出个结果来的,加之目前西北战事紧张,是以在宋瑜和宋璟的­阴­谋相继被揭穿,波折都平息后,宋祁没有再对徐清絮动刑,而是将她囚禁在了一处别院里。派人严密监视着,等待日后有了空闲。再行逼问。

而就是这一等,等出了一个意外的结果。

宋祁关押徐清絮的别院隐秘,却不知如何传出了消息,徐清絮关押进去不到一月,别院就被刺客闯了两次。

起初,宋祁以为是徐清絮背后的主使想取她­性­命,就如先前徐清絮刚离开王府那般。然后来,从禀告之人口中得知,那些人是来救徐清絮的,且武功路子看着并不像中原地区所有的,这就引人深思了。

为了弄清要救徐清絮的那群人的来历,宋祁布下了陷阱,尽管过程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最终还是活捉了两名刺客。

想要从两名刺客嘴里得到想要的消息,也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好在宋祁手里还有一个徐清絮。从这群人不惜拼命也要救出徐清絮来看,徐清絮的命很值钱,至少是在这群刺客眼里十分值钱。

是以,宋祁用徐清絮的­性­命作为要挟,不错所料,那两名嘴硬的刺客终于开了口。

而从此刻嘴里得到的结果,大大出乎了宋祁的意外。

徐清絮是北羌人,而且,还是北羌王疼爱的北羌三公主!

至于徐清絮埋伏在宋祁身边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除去大匡这位名动天下的逸亲王,引发大匡内乱,然后里应外合,助北羌夺取大匡疆土nAd2(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徐清絮——现在应该称之为北羌三公主哈塞妮自幼年起,便隐姓埋名,伪装成孤儿投在莫正德手下,借莫正德的手有了一个书香世家小姐的身份,后来更是设计结识了宋璟与宋瑜,并假意投靠宋璟与宋瑜,进入了逸亲王府做眼线。再后来的事,宋祁便都知道了。

如此一来,下毒之事的真相算是彻底揭开了。

然现在摆在宋祁眼前的,却不仅仅是关乎他个人­性­命的事情。

听完这一切,宋祁心中异常沉重。

他不得不佩服北羌这一招高明,若是当时他当真中毒身亡死于非命,又有莫正德造反作乱,再加上老三与老五谋害他的事被揭发,三事并发,大匡必定大乱,到时内忧外患,北羌要攻打大匡,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差一点点,他就会魂归西天;只差一点点,北羌的­阴­谋就要得逞;只差一点点,祖辈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想到这里,宋祁眼中酝酿起狂风暴雨,这个仇,他一定要让北羌百倍奉还!

而同时,他心里又有些庆幸。

­阴­错阳差之下,北羌的­阴­谋让小七去而复还,不仅他因祸得福抱得了美人归,还无意间将北羌千辛万苦设计的­阴­谋撞破,从而薄了大匡的百年基业,如此歪打正着,可说是有上天庇佑,单从这一点来看,小七就是他当之无愧的福星!

想到家里的娇妻,宋祁心里美滋滋的,被设计陷害的气愤消散,只剩了满心的欢喜。此刻宋祁的满脑中,都是如何为自家娘子向皇兄讨要奖赏的事儿。

北羌­阴­谋一事关系重大,宋祁不敢怠慢,当即便动身进宫禀告。

至于那两名刺客,宋祁的命令是刺客杀无赦,徐清絮他却是没有动,反而让人好生照料着,不能有半点闪失nAd3(

永成帝得知北羌­阴­谋,自是气愤难当,当即便召集朝中大臣在御书房议事,商议讨伐北羌的事宜。

如此,剿匪之战,演变成了两国争端。

第二日早朝,永成帝揭露北羌­阴­谋,引得群臣激愤,纷纷谏言发兵攻打北羌,扬我大匡威严。当日,永成帝下旨,派齐恺齐大将军率十万大军择日动身,前往西北,征讨北羌!

而宋祁,依旧留在京中坐镇。

圣旨传到西北,陆方伯等人终于不用再束手束脚,在匪贼故技重施逃往北羌境内后,直接与北羌守卫边境的大军对上,大胜而归。

经此一战,大匡与北羌国的战争正式打响。

转眼便是三个月。

陆方伯等人率领的大军与齐大将军汇合后,两军合一,一同进攻北羌蛮国,直入北羌境内,节节取胜,打下一座座城池,直逼北羌国都。

当永成十八年的第一场雪落地,战火暂歇,军营中一片喜庆,将士们在为过年做着准备。

陆方伯从齐大将军的营帐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黑暗中,他向着京城的方向远远眺望,眸中忽明忽暗,良久,他从嘴里呼出一口热气,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离开京城已经一年多了,今年的春节又将在军营中度过,对此,陆方伯心中并无多少感慨。他本就是心­性­淡薄之人,对收留养大他的姑母一家也只有感激之情,并无挂怀之意,是以不能回京与亲人团聚一事,他并不在意。

营帐中点着微弱的烛光,正是晚膳时候,陆方伯就着微暗的光线,一边用膳,一边研究桌面上的地图,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左手始终握着一枚银钗,轻轻用拇指摩挲着。

“方伯啊,父亲说这几日左右无事,军中都在为过年做准备,让你我去前面的玉壶关打探打探,看看那里的地形,好安排日后的攻关计划。”齐匀柯掀起帐门进了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好。”陆方伯闻言放下手中的地图,抬头对齐匀柯淡淡一笑。

齐匀柯把带来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来取出两碟热气腾腾的饭菜,语带责备道:“整日里啃馒头你也不嫌咯得慌,拼命也不是这么个拼法,来,这是哥哥特意让炊事房替你做的,快尝尝。”说着把筷子塞到陆方伯手里。

陆方伯含笑道了声谢,却见齐匀柯又从怀里取出一小坛子酒来,朝着他挤眉弄眼道:“这大冷的天,不喝点酒暖暖身子,日子简直是没法过!这可是哥哥瞒着父亲差人弄来的,你可别四处宣扬,真是便宜你小子了!”说罢仰头灌了一口,大呼痛快,豪气递给了陆方伯。

陆方伯也不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口。

兄弟两喝了几轮,身子渐渐暖起来,齐匀柯灌了一口酒,把酒递给陆方伯,目光轻扫过陆方伯左手,状似不经意地打趣道:“诶,方伯,我瞧着你仿似十分看重这钗子,给哥哥说说,这钗子打哪儿来的啊,别不是小娘子送的吧?”

这已经不是齐匀柯第一次见着陆方伯宝贝似地握着这钗子了,心里可谓好奇到了极点,这不就接着酒兴问出来了。

陆方伯接过酒坛的手微微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笑道:“大哥别笑话弟弟了,哪儿会有小娘子看的上我。”这般说着,心底一阵苦涩。

他也想过,许是念儿瞧不上他的身家,是以才会不收他的钗子,每每如此认为,他心底都是一阵钝痛,这也更坚定了他出人头地的决心。

六十五、林表姐

? 看到陆方伯眼中的寂寥,齐匀柯暗暗咂舌,只得安慰道:“方伯你不用担心,此次西北之战,你立了无数战功,回京后定是能加官进爵的,到时,还怕你心上的小娘子看不上你么?”

齐匀柯对陆方伯是十分有信心的,这安慰的话自是说的信誓旦旦。

陆方伯却是苦涩一笑,点了点头,“多谢大哥开导。”

齐匀柯见他依旧是愁眉不展,抓耳挠腮好一阵,最终也只得岔开了话题去,说起攻打玉壶关的事情来。

陆方伯自然是不会因儿女私情影响正事的,当即便打起­精­神与齐匀柯讨论起来。

话说一边,与征讨北羌大军中紧张热闹的气氛不同,京城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年关将至,不断从边境送往京城的喜报,为热闹的京城增添了一份喜悦,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的民众,城东城北,无处不见高挂的红灯,这既是在辞旧迎新,又是在为西北祈福。

一场鹅毛大雪落下后,京城银装素裹,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洁白。

走亲戚,是过年边的习俗,王公贵族也不例外,一大清早,顾安年便与宋祁动身前往永济侯府,给娘家的长辈们问安。

即便顾安年对娘家并无几分感情,可该守的礼,却是不能废。

马车到了永济侯府门前,因着事先送了帖子来,是以侯府的管家早已等在门外,见马车到了,立即便迎了上来。

宋祁踩着杌子下了马车,俊逸的脸庞带着几分淡漠,在冰天雪地里愈发清冷。他伸手扶去后面的顾安年下车。举手投足处处透露出雅致高贵,让候在一旁的侯府管家看呆了眼。

“参见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nAd1(”管家回过神来,拱手行了礼,往侧边退开一步,抬手道:“太夫人与侯爷已在大厅等候。王爷,王妃娘娘请。”

宋祁微微颔首,携了顾安年的手,径直进了侯府大门。

顾安年在车上小憩了片刻,脑子还有些迷糊,被宋祁桥穿过回廊。吹了几下冷风,眼这才恢复了清明。抬眼,正好望见回廊下院子里覆盖着白雪的山茶花,鲜明的颜­色­对比,让她眼前一亮。更为­精­神了。

察觉到她已经完全清醒,宋祁笑着捏了捏握着的柔胰,低笑问:“可还想睡?”

顾安年摇了摇头,道:“醒了就不想睡了。”

宋祁点头,“一会用过午膳,我们便回府罢,也省得对着那些人心里不舒坦。”

“随你。”顾安年自是没有异议。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大厅外的回廊上,大厅门外候着的丫鬟见了两人过来,立即扬声对里面通报了一声。很快,呼啦啦一群人便迎了出来。

“见过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顾之源领着府上大小,向宋祁与顾安年请安。

今时不同往日,对着顾安年,顾之源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得不屈膝弯腰。

“侯爷不必多礼。”宋祁淡淡一笑,抬手虚扶了一把。

“谢王爷。”顾之源直起身,随后将宋祁两人迎进大厅。

大厅四角燃着火盆,是以厅内十分温暖,宋祁进了门。便将身上的白狐披风除下交给福禄拿着,随后又亲昵地替顾安年脱下斗篷,这才坐下。

这一小小的举动,让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杆秤。

待众人坐定,太夫人掩住眼底的一丝不悦,笑吟吟拨弄着手中佛珠,对顾安年温和笑道:“今日倒是巧了,老太婆的表侄女林婉儿亦来了府上做客,王妃娘娘怕是还未曾见过这个表姐,今日可是要好好认识认识nAd2(”

说罢,不待顾安年回应,便拉过身侧站着的姑娘,拍着她的手亲昵笑道:“婉儿,快来见过逸亲王殿下与王妃娘娘。”

“婉儿见过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殿下娘娘万福金安。”林婉儿袅袅婷婷行了一个福礼,目光含羞带怯,不时往宋祁身上扫去。

正喝茶的宋祁弯了弯­唇­角,眼底结出一层寒冰。

觉察到宋祁情绪的变化,顾安年扬了扬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婉儿表姐。

只见眼前的女子,方十三四岁的年纪,芙蓉面清丽脱俗,玲珑姿弱柳扶风,凝脂肤柔光胜雪,声似黄莺初啼,眸若春水迤逦,一颦一笑皆露温婉风情,端的是个尤物,女子看了都觉赏心悦目,男子见了,怕是要被迷了心智去。

顾安年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只是眼中却没了丝毫温度。

如此样貌,加之这林婉儿若有似无抛向宋祁的小眼神儿,若是她还猜不到太夫人的用意,她顾安年就是个傻的了。

心底冷笑,面上的态度却是异常温和,顾安年眼角带笑,抬手示意林婉儿起身:“婉儿表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林婉儿神­色­一僵,仿似没有料到顾安年会这般好说话,不禁下意识地望向太夫人,见太夫人掩嘴微微颔首,她便扯出抹笑,垂首谢了恩,“谢王妃娘娘。”

因着垂头的动作,林婉儿雪白滑腻的脖颈露了出来,那纤细娇­嫩­的颈项,使得她宛如湖上泛波的天鹅,一举一动皆有种弱不禁风的优雅,娇弱惹人怜爱。

此番风情,让在场的,侯府中年轻一点的几个少爷都不禁侧目,眼露赞叹nAd3(顾安年却是玩味地挑了挑眉,觉着这情形好似似曾相似,仿似宁秋霜也用过这招数?

察觉到众人赞赏的目光,林婉儿信心暴涨,她在暗中微勾起­唇­角,眼角带勾悄悄望向那尊贵无比的俊逸男子,却见对方老神在在地喝茶,目光根本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心中顿时涌起几分失落。

带着几分忐忑,林婉儿柔顺地退回到了太夫人身后,暗地里递给太夫人一个为难的神­色­,太夫人拉住她的手拍了拍,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而这并不能打消林婉儿心中的不安。

在顾安年来之前,林婉儿没少听表姨­奶­­奶­说道这个表妹的无情无义,蛮横无礼,这会见了真人,却是个娇小温和的女子,不仅没有刻意为难于她,还如此谦和温柔,倒是让她原本想好的法子无处施展了。

更重要的是,逸亲王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风流,对­精­心梳妆打扮过,姿容上乘的她也并无特殊的反应,这让她心中完全没了底。

她很清楚表姨­奶­­奶­让她到侯府来的目的,是以对着这个表妹,她心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只是顾安年姿态如此大方,逸亲王又对她不加颜­色­,她顿觉此事怕是没有想的那般简单,无从下手了。

太夫人心中也有些虚,只是仍旧拉着林婉儿的手拍抚以示安慰,另一边,则面露慈爱缅怀,对顾安年亲切和蔼笑道:“王妃娘娘,婉儿随母居在江南,虽甚少到京城来,却是时常挂念着府上几个姐妹的。老身还记得,婉儿第一次到侯府来时,就是与王妃娘娘最玩得好呢!”

随着太夫人的话,林婉儿娇羞地垂下了头,淡淡笑着应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婉儿还记得那时姐妹们一起扑蝶的情景,只是王妃娘娘当时年纪小,如今怕是不记得了。”

“呵呵呵,也是,也是。”太夫人连连笑着颔首。

顾安年听着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的,脸上的笑从未变过,只适时面待怀念地附和了一句:“正如婉儿表姐所言,本王妃当时年幼,确实是不记得了,也不知是本王妃几岁的事儿?”

只这一句,太夫人与林婉儿脸上的笑便都僵住了。

这无疑就是一巴掌甩在了两个人的脸上啊,太夫人脸上自然是挂不住了。

太夫人是厅里最大的长辈,她变了脸­色­,下面的人自然也不好再开口。

热闹的忽地安静下来,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作为始作俑者,顾安年异常淡定地抿了口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宋祁翘起嘴角,默默为自家媳­妇­儿摇旗呐喊。

喝了口茶,顾安年仿似才发觉气氛不对般,张眼故作不解问道:“怎么了?莫非祖母与婉儿表姐也不记得是本王妃几岁的事儿了?”

随即面露了然,宽和一笑,不在意道:“不记得也没多大关系,左不过是些陈年旧事,无关紧要的,祖母不必介怀。”

这话,让太夫人与林婉儿僵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太夫人所说之事,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她不过是编了个借口,若是顾安年顺着她的话表达一下姐妹情深,她就能顺理成章让林婉儿借着想与顾安年亲近之由,顺势进入逸亲王府。若是顾安年蠢到否认有这么一件事,那她就能给顾安年挂上个忘恩负义的名头,让顾安年在逸亲王面前原形毕露,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太夫人都喜闻乐见。

只是太夫人没有想到,顾安年既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也没有否认这件事的存在,反而颇怀念地承认了自己年幼不记事,反过来将了她们一军,倒是让她们一时答不上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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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保媒

? 太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顾安年扒皮抽筋,此刻,她终于认识到,这个庶女比她所想的要厉害多了。

林婉儿终究还年轻,虽有些心计,却并不深厚,又缺少阅历,加之面子又薄,如今被顾安年问得答不上话来,顿时羞红了脸,低垂臻首,心里不由对身边的表姨­奶­­奶­生了怨怼。

顾之源脸上不动神­色­,仿似对方才的波涛暗涌皆毫不知情,只面带微笑静默不语,而项氏,虽是脸上面无表情,心底却是乐开了花。

自太夫人把林婉儿推出来,项氏便多少猜到了太夫人的目的,只是她近来与顾之源关系甚好,不想惹了太夫人的不喜,加之她深知顾安年的手段,是以并未出言相助。

气氛有些微妙,众人各怀心事,皆不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宋祁这客人打破了僵局。

“林小姐体态优雅,形容昳丽,­性­子瞧着也温婉贤淑,可见家中教养地极好,不知如今年方几何了啊?”宋祁轻啜了口茶,面上是不加掩饰的赞善。

太夫人眼中­精­光一闪,­阴­沉的脸­色­刹那间放晴,显出几分得意来,呵呵笑道:“逸亲王殿下谬赞,过了四月,婉儿便满十四了。”

“哦,倒是比七娘大不了多少。”宋祁若有所思地点头。

顾安年见着他这故作沉稳的模样,便知这人肚子里又冒坏水了,不禁以帕掩­唇­无声笑了。

她这番举动,看在太夫人眼中,却是捻酸拿醋不自在了。

太夫人顿觉痛快,愈发卖力地推销起林婉儿来了。

“婉儿这孩子­性­子静,往日里只爱在房里练练女红,读读女训女诫。学学琴棋书画,半步不出闺门,此次若不是听闻老身身子不适,怕是也难得过来,难为了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来看望老身这把老骨头nAd1(”

“林小姐孝顺。也是太夫人的福气。”宋祁含笑,顺着太夫人的话说。

“逸亲王殿下说的是,老身膝下的孙女大多都出嫁了,往日里也难得回来一趟,这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冷清了许多。老身平日里想寻人说说话都不易,好在婉儿来了,她孝顺细心,有她陪着,老身自在许多。”

说罢。太夫人幽幽叹出口气,林婉儿忙细声安慰起来:“姨­奶­­奶­您别难过,王妃娘娘这不就回来看望您了吗?其他姐妹心里又是惦记您的。”

太夫人拍着林婉儿的手背,苦笑着连声应是,又夸顾安年有孝心。

顾安年听了,不禁弯出一抹嘲讽的笑。太夫人为了抬高林婉儿,不惜贬低侯府嫁出去的几位小姐,当真是用心良苦。扫视一群厅内,不出所料的,嫁了女儿出去的三房夫人都变了脸­色­。只是无人敢反驳罢了。

心中冷笑,顾安年故作诧异道:“咦,怎的不见五姐姐?本王妃记得,除去锦姐姐,祖母在所有姐妹中最是疼爱五姐姐了,今日怎的不见五姐姐陪在祖母身侧了?”

既然太夫人要贬低永济侯府的女儿们,那太夫人疼爱的顾安绣也不能落下了不是?

太夫人脸上又是一僵,好一会才不自然回道:“绣姐儿近日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还请王爷。王妃娘娘见谅。”

顾安年还要说话,宋祁却抢在她前头,大度地一摆手,道:“无妨,”继而再次将话题引到林婉儿身上,问:“不知林小姐是否已经婚配了?”

顾安年抿紧嘴角,嗔怪地瞟了宋祁一眼,宋祁暗地里对她挑了挑眉,示意她稍安勿躁。顾安年无法,只好沉住气,看他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太夫人自是乐见宋祁的注意力放在林婉儿身上,闻言立即答道:“还未婚配呢,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nAd2(老身就想着让婉儿在京城寻个人家,平日也方便来看望老身。”

“哦,原来如此。”宋祁沉吟着点头,好一会后,转向顾之源,不甚赞同地道:“侯爷,本王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好的姑娘,你怎的还不为自家公子定下?”

“……”这会换成顾之源脸上的笑僵住了。

太夫人手一哆嗦,惊疑地望向宋祁,“王爷殿下,您、您这意思是……”

宋祁桀然一笑,态度温和,端起茶盏轻抿了口茶,发自内心地真挚笑道:“太夫人,此事本不该本王来提,但本王瞧着林小姐姿容无双,品­性­上佳,实为良媳之选,若是能与府上公子喜结良缘,必定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大喜事一件呐!”

轰的一声,太夫人懵了,这、这完全与她设想的不同啊!

林婉儿更是脸­色­煞白,柔弱娇躯都禁不住微微颤动起来。

宋祁眼中笑意愈深,仿似没有觉察到太夫人如遭雷击般的神情般,径直说道:“本王瞧着三公子怀明与林小姐年纪相当,看着也般配,不若本王就来保个媒,撮合撮合两位,侯爷与太夫人以为如何啊?”

话音将落,太夫人手剧烈一抖,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就绊到了手边的茶盏,茶盏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青花茶盏碎成了一片片,里面的茶叶和茶水溅了一地。

热络的氛围,又冰冻了起来,大厅里风过有声。

看着太夫人五颜六­色­不断交替的神­色­,顾安年眸光微闪,想笑却又不得不忍着,只能默默在心里替宋祁点赞。

宋祁这神来一笔,当真是神转折!

太夫人方才见宋祁对林婉儿的事儿如此热衷,还以为宋祁是对林婉儿有意,却不想这话锋儿一转,瞬间便转到了顾怀明身上,太夫人心中的感觉啊,那简直是比吞了千万只苍蝇还要难受百倍!

太夫人毕竟在深宅大院里活了大半辈子了,情绪收放自如的本事自是有的,尽管极度震惊,但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扯出笑,推却道:“老身谢过王爷好意了,只是……”

宋祁却不给她拒绝机会,截过话头道:“太夫人,此等喜事你都不同意,莫不是认为林小姐配不上你孙儿?又或是对本王保媒之事有意见?”

说到最后一句话,宋祁的脸沉了下来,目含冷光,不怒而威nAd3(

“这……”太夫人噎住了,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除了应下,她根本没有路可走。

“姨­奶­­奶­……”见太夫人面露迟疑,林婉儿也急了,她不由自主地拉住太夫人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满脸恳求。

她到永济侯府时间虽不长,可顾怀明的名声却是听过的,是个庶子也罢了,还是个在京城恶名昭彰的纨绔子,整日里只会吃喝玩乐,没有一点上进心,让她嫁给这样一个男子,她是死也不愿的。

宋祁适时添一把火,“太夫人,虽说这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也不能全然不顾小辈们的意愿,否则若是又把人给逼得离家出走了,可如何是好?太夫人,你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出宋祁这是在暗讽顾安锦离家的事儿了,顾之源和太夫人就是情绪再收放自如,也不由黑了脸。

可宋祁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他们就是咬碎了牙,恨毒了宋祁,也不能对这尊贵的逸亲王殿下出口不敬,除了忍,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呣子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顾之源只得出面,淡笑着含笑道:“王爷所言极是。”又将顾怀明唤了出来,严肃问道:“明儿,此事你如何看?”

顾怀明自听到宋祁提议,脸上便不由自主露出了喜气,要知道他早就看上这个体态风­骚­,姿容无双的表妹了,这会被点名询问,他更是喜不自胜,拱手急切道:“父亲,儿子愿意迎婉儿表妹为妻,还请父亲成全!”

太夫人在旁不停向顾怀明摇头使眼­色­,谁知顾怀明根本就不看她一眼,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太夫人顿时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浑身都颤抖不止。

“姨­奶­­奶­!”听得顾怀明的话,又感受到顾怀明扫过来的轻佻目光,林婉儿更是焦急了,也顾不得维持温婉的形象,拉住太夫人的手直摇晃。

太夫人烦不胜烦,一把甩开林婉儿的手,叱道:“好了!”深吸口气,望向宋祁时又是满脸笑容,开口道:“逸亲王殿下,此事……”

太夫人刚起了个头,一直默不作声的顾安年忽地咳嗽起来,带着几分压抑的咳嗽声打断了太夫人的话,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宋祁最先反应过来,威严的神­色­瞬间转变为担忧,他双眉微皱,起身一步走到顾安年身侧,体贴温柔地拍抚她的后背,满是怜惜柔声问:“七娘,可是身子不适?”

顾安年又掩­唇­清咳两声,摇头道:“无碍,想是方才吹了冷风,受了寒,并无大碍。”她安抚地拍了拍宋祁的手背,继而转向满面焦急的林婉儿,若有似无笑道:“婉儿表姐,本王妃见你仿似不喜嫁与明哥哥,莫非是你瞧不上明哥哥?”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林婉儿心惊胆战,她惊得险些跳了起来,连连摆手辩解道:“不是,不是,婉儿怎敢有如此心思?!”

“既然林小姐没有意见,那此事便这般定了吧。”宋祁抓住机会,一锤定音。

六十七、预兆

? 至此,事情已再无转圜的余地。

若是林婉儿稍微聪明点,会看眼­色­,就这般应了,起码太夫人的面子还能保全,可偏偏她心气甚高,打从心底里看不上顾怀明,听闻宋祁就这般做了决定,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王爷殿下,小女子不愿嫁与三表哥!”

这句话一出口,林婉儿自己也吓了一跳,然话已出口,她也只能压下心底的恐惧,挺直了背脊面对所有人的目光,硬撑起几分镇定。

宋祁挑起半边眉,瞥了眼太夫人黑云压顶的面孔,撇嘴偷笑一声,这才故作诧异啧了声,问:“林小姐,怀明一表人才,又是侯府的公子,你为何不愿呐?”

“这、这……”林婉儿被问得慌了,想说出心底的想法,却又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羞于启齿,最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太夫人见着林婉儿这副模样,便知她是当真瞧不上自己的孙子,心里的火气顿时又上了一个等级,当即脸一沉,皱紧眉厉声道:“好了,此事就这般定了!”

太夫人的目的是要把林婉儿送给宋祁做妾,杀杀顾安年的威风,但是林婉儿太不识好歹,竟敢当着她的面嫌弃顾怀明,如此一来,向来护短的太夫人如何能再让林婉儿得偿所愿?

林婉儿与太夫人就是再亲,终究也是亲不过顾怀明这个太夫人的亲孙子的,太夫人自然是容不得这表亲看不起她自家子孙的,是以气急之下,当即便咬牙应下了宋祁的提议。

连最难说服的太夫人都点头了,其他人自然是点头道好,纷纷夸宋祁眼光好。促成了一对才子佳人,撮合了一场金玉良缘。

听着众人的欢声夸赞,林婉儿咬紧下­唇­,若春水荡漾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望向宋祁,希望宋祁能生出恻隐之心,将她救出火坑。然她终究是失望了。

宋祁一边忙着接收众人的夸赞nAd1(一边柔声细语关怀顾安年的身子,依旧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林婉儿,林婉儿求救无门,彻底绝望了。

一场闹剧,就在宋祁的胡搅蛮缠下落幕了,太夫人气得够呛。连午膳也没用,就声称身子不适,领着面带悲戚,失魂落魄的林婉儿回了延秋苑。

在永济侯府用过午膳,宋祁本是打算立即回王府的。奈何项氏拉了顾安年叙旧,侯府的一众男子又拉着他攀谈,无奈之下,他也就只好留下了。

宋祁在前厅应对侯府众人不提。

项氏拉着顾安年回了暖香苑,母女二人说起了体己话。

“母亲脸­色­看着不错,这段时日,想是过得不错。”顾安年言笑晏晏。

项氏容光焕发,神采熠熠,面­色­红润,一看便知过得极好。顾安年心中有疑,是以才刻意提起,想要探探项氏的口风。

项氏没有防备顾安年,闻言眉开眼笑,掩­唇­笑道:“这几月,你父亲隔三差五差人给母亲送来补品,那么多珍贵药材吃下去,这人能不好么!”

虽是语带责备,眼中却是说不尽的欢喜。

果然。顾安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心下微转。无奈叹了一声。

她认同宋祁的话,不再Сhā手侯府的事,就是想让项氏碰了钉子早日看透一切,可见了项氏沉浸在虚幻的幸福中不可自拔的模样,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虽心中不忍,然顾安年终究是没有再提醒项氏一句。

大概是担心顾安年听多了会反感,项氏并没有提多少府上的事,也很少提起顾之源。她还记得先前顾安年有意无意的提醒,之所以不提,也是为了断自己心中的疑窦。

项氏说了很多,无非也就是如何管理后宅,要早些生儿育女的事情,顾安年恭顺听着,只不时应和两声nAd2(

在暖香苑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瞧着天­色­不早,顾安年便起身告辞,项氏原想将她送到正厅去,但顾安年推辞了。

从暖香苑出来,顾安年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来来去去的都是项氏日后的境况,迎面吹来的冷风吹得她脑袋有些发懵。

“王妃娘娘当心!”跟在身后的青莲忽地尖叫一声,顾安年一个激灵,堪堪停下脚步,这才免了与突然从回廊拐弯处冲出来的人撞个正着的下场。

冷不丁的尖叫,将出神的顾安年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拍了拍狂跳的心口,待稳定了心神,这才抬眼望去,却见那冒失冲出来的人,竟是她熟识之人。

“李嬷嬷?”顾安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粗衣麻布,面容憔悴苍老的老妪,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以前跟在项氏身后,衣着大方得体肃穆严谨的李嬷嬷。

“老奴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李嬷嬷局促地搓了搓衣角,脸上闪过难堪,跪下向顾安年磕了三个头。

顾安年脸上的惊讶更甚,眼前的,竟真的是项氏那个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陪嫁嬷嬷!

“李嬷嬷快请起。”收起满心的惊愕,顾安年连忙拉了李嬷嬷起身,犹是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李嬷嬷一番,这才迟疑问道:“李嬷嬷,你不在母亲身边伺候,怎的……”

李嬷嬷掬了把泪,弓着背行了个礼,这才泣声道:“王妃娘娘,如今夫人已经不用老奴伺候了。”话语中饱含心酸。

顾安年仔细回想,这才想起方才在暖香苑,她确实并未见着李嬷嬷,反而是先前见过几次的小丫鬟,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不必再多问,顾安年便知李嬷嬷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模样了nAd3(眉头紧皱,对于项氏如此对待李嬷嬷,顾安年心中十分不赞同。

李嬷嬷人虽刻薄了一些,然却是侯府里唯一一个对项氏忠心的人,如今项氏将李嬷嬷从身边调走,可谓是自毁羽翼!看来,离一切真相揭晓的日子不远了。

感慨过后,顾安年收敛情绪,对李嬷嬷道:“嬷嬷放心,本王妃定会与母亲说情,让你回到母亲身边当差的。”

闻言,李嬷嬷却只是苦笑一声,满是沟壑的脸上凄苦不已,她摇了摇头,恳切道:“王妃娘娘,老奴多谢您的好意,老奴过得如何并不要紧,但是,求娘娘一定要救救夫人呐!”

顾安年心中一跳,皱眉问道:“李嬷嬷莫哭,到底发生何事了?”

李嬷嬷抹了把泪,止住泪水,这才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项氏在宠信那小丫鬟后,便将李嬷嬷调到了厨房做事,也是一次偶然之下,李嬷嬷看到那丫鬟悄悄在项氏的膳食中下药,情急之下,她没有抓到证据,便去项氏面前告了状。项氏起初也是将信将疑,后来寻了大夫一查,却发现自己身体便无异样,于是便就认定了是李嬷嬷信口雌黄,故意诬陷那叫黄莺的丫鬟,不仅不听李嬷嬷解释,反而贬了李嬷嬷做粗使嬷嬷,这才有了李嬷嬷如今的模样。再后来,项氏便是连李嬷嬷的面都不肯见了。

“王妃娘娘,老奴句句属实,您一定要相信老奴,替夫人除了那居心不良的丫鬟啊!”说到悲痛之处,李嬷嬷泣不成声。

听完李嬷嬷的话,顾安年便猜到那丫鬟是在为谁做事了,只是她已下定决心不再Сhā手其中之事,是以她根本无法给李嬷嬷任何保证。

最后,顾安年只含糊应下会调查此事,随后便告别了李嬷嬷,去前厅与宋祁会合。

顾安年知道永济侯府要不太平了,然而却没有想到那一天来的那般快,那般让她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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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不满三千的瘦瘦一章,请大家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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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夜赴永济侯府

? 大年初七,春节刚过去不久,王府上下还洋溢在一派喜庆氛围中,顾安年却突然染上了风寒,病情反反复复,整日里都没什么­精­神,多数时间只能歇在床榻上。

顾安年这一病,拖了有半月左右,宋祁的心情日渐­阴­沉,到后来,除了西北的战报还愿意看上两眼,其他的事情,他都交给了手下的人处理,一天里,他有半天时间守在顾安年塌边照料,端茶递水喂药等事都是亲力亲为,不愿假他人之手。

宋祁此番举动,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更是瞧了个明白——王妃娘娘是王爷心尖上的。

那些本还抱着些小心思的,经此一事也彻底熄了心里不该有的妄念,愈发安分守己了。

冬季日短,加之气候严寒,待华灯初上,热闹了一日的逸亲王府便渐渐安静了下来,各房各院闭紧了院门,只在自个儿院子里活动,而除了晚上还要当差的下人,其余的下人也都早早回了下人房里,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烤火闲聊。

宋祁匆忙用过晚膳,端起温热的燕窝粥,打算进里间唤顾安年起身吃点东西。

掀起厚重的幔帐,一进到里间,便能看到纱帐后卧在床榻上的娇小身影,听着床帐后隐隐传来的咳嗽声,宋祁心都揪了起来。

放轻脚步走到床畔,将粥放在床头的矮几上,宋祁小心翼翼掀起纱帐,用玉勾拢在一边,刚想出声唤顾安年起来,却见顾安年翻了个身,睁开了眼。

“醒了?”在床边坐下,宋祁含笑掖了掖被角,柔声道。

顾安年微微点了点头,虚弱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轻声问:“什么时辰了?”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

“我来。”见状,宋祁连忙将她扶坐起来,拿了靠枕垫在她背后,又细心地用被子把她严严实实裹好,检查了没有遗漏,才放了心。顾安年笑看着他忙活,心头暖烘烘的nAd1(

重新坐下。宋祁端起粥吹了吹。这才笑着回道:“快到戌时了,你醒的正是时候,我这会进来,就是要唤你起身用膳。”

随即舀了一勺粥递到顾安年嘴边。柔声哄道:“快趁热吃吧。”

顾安年张嘴,就着宋祁的手将粥喝下,毫不吝啬地夸道:“味道不错。”

不说宋祁现在喂的是用顶级血燕窝文火熬了半日熬好的粥,就是喂的是白开水,顾安年也是会觉得美味非常的。

得了夸赞,宋祁眉飞­色­舞,得意笑道:“不错就多吃点,你现在身子虚,就是要好好补补。这样身子才好得快。”顿了顿。像是怕顾安年不愿般,又补充道:“这是义父说的。”

见他连义父都搬了出来,顾安年顿时好笑不已,但见他眼中的焦急之­色­,心中一时升起几分愧疚和不舍。

她知道自己这一病让宋祁­操­了多少心。这些日子里。她脑子虽然昏昏沉沉的,但对外界的一切都知道地十分清楚。每每晚上她发热,咳嗽,都是宋祁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她受病痛折磨睡不着,宋祁也跟着她不不眠不休,如此半个月下来,宋祁明显清减了许多,看着比她这个病人好不了多少。

一阵阵不舍涌上心头,顾安年探手抚上宋祁憔悴了许多的脸庞,像是要把这张面容铭刻在心底般细细打量,眼底不由自主涌上温热的泪花。

“怎么了?难受吗?”被她眼中的泪光吓了一跳,宋祁连忙放下端着的燕窝粥,面露焦急,细细查看顾安年的脸­色­,急切问道。

顾安年深吸口气,含泪摇了摇头,扯出抹笑道:“没事,我就是想着这些日子拖累了你,害得你跟着我受苦,心里难受。”

“我还以为是何大事呢!”听闻她说无碍,宋祁明显松了口气,笑着将人给揽进怀里,抱着轻轻摇晃道:“我只想你早点好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nAd2(”

“嗯,我一定快点好起来。”顾安年笑弯了眼,挣开包裹在身上的被子,伸手紧紧抱住宋祁的颈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宋祁喟叹一声,抱紧了怀里的人,在她额间眉梢眼角落下一个个轻柔的吻。

两人静静相拥,气氛安详宁和,顾安年觉得自己的病瞬间好了大半。

然而这一份温馨并没有持续太久。

安静的院落突然变得吵闹起来,匆忙的脚步声,急切的叫喊声,还有丫鬟婆子们的劝阻声,闹哄哄地交织在一起,杂乱的声音打扰了房里的两人,宋祁不悦地皱起眉头,扬声对外厉声道:“何人在外喧闹!”

门外刹那安静下来,很快,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进了里间,向着宋祁与顾安年行了礼,恭声道:“王爷,王妃娘娘,永济侯府来人了,要见王妃娘娘……”

“不见,直接把人赶出府去!”宋祁一摆手,丝毫不留情面。

小七在病中,最是受不得吵闹,永济侯府的那群人却大晚上的跑过来,还是这般一番架势,若不是看在小七的面子上,他定要治他们擅闯王府的罪!

“这……”小丫鬟心里怕的要死,却还是不敢就这般出去赶人,而是迟疑地望了顾安年一眼,福了福身,犹豫道:“启禀王爷,王妃娘娘,来人说是王妃娘娘的婶母,永济侯府的三夫人,还道是永济侯夫人出了事,才……”

“好了,你退下吧,出去与三夫人说一声,本王妃即刻便动身赶往永济侯府,你让她先回去。”不待小丫鬟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安年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是,奴婢告退。”小丫鬟如获大赦,行了礼急急忙忙退下了。

“小七,你真的要去?可你的身子……”宋祁俊眉紧皱,满眼的不赞同nAd3(

顾安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胸口,淡淡笑道:“无妨的,我不过是过去瞧瞧,若是我没有猜错,怕是……”说到这里,顾安年目光微闪,神­色­十分复杂。

方才门外那般阵仗,加上小丫鬟的禀报,顾安年便知这揭晓一切的日子来了,她虽放任项氏撞个头破血流,但终究是不放心放她一人面对一切。

叹了口气,她担忧道:“我担心母亲会承受不了这一切,我必须过。”

宋祁知道劝不住她,只得依了她,无奈道:“那我陪你一同过去。”他心中隐隐不安,不跟在她身边,他实在不放心。

双眼微眯,宋祁眼中闪过寒光,有他在,他就不信永济侯府那群人还敢耍什么把戏!

顾安年没有异议,两人利落更衣稍作整理,随后匆忙便出了门。

黑暗中寒风呼啸,细碎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落,马车顶着风雪,一路疾驰,将哒哒的马蹄声抛在身后,在街道小巷回荡。

不到两刻钟,马车便从逸亲王府赶到了永济侯府,宋祁将顾安年用狐皮大衣一层层裹地严严实实后,才抱着下了车,两人相携匆忙到了侯府大门前。

在门口迎接两人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厮。

在见到宋祁时,小厮面上露出极度的震惊,与脸上原本不屑愤怒的神­色­交织在一起,显得表情有些扭曲。他显然是没有想到宋祁会一起过来。

小厮很快便掩藏好神­色­,垂下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顾安年一眼。

宋祁没有漏过小厮脸上的任何反应,目光冰冷如雪。

顾安年心中惦记着项氏的情况,是以没有注意到小厮的异样,快到回廊时,她一边往前走,一边焦急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王妃娘娘一会就会知道了。”小厮哼了声鼻子,声音出奇地冷硬。

顾安年脚下一顿,总算是觉出些不对的滋味儿来了。她冷冷扫过虽低着头,却面带不屑愤怒的小厮,眼微眯,厉声道:“福禄,这狗奴才对本王妃不敬,掌嘴!”

“是,王妃娘娘!”跟在后面的福禄尖声应了,眼中闪过厉­色­,劈头盖脸就一耳光甩在了那小厮脸上。

小厮被打懵了,惊骇地瞪大眼,还来不及出口申辩,便又是一耳刮子扇在了脸上。

接连打了十个耳光,福禄才在顾安年的示意下停手。期间,宋祁只是默默守在顾安年身边,无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十耳光下来,小厮身上那点嚣张气焰彻底被打没了,他哭哭啼啼地捂着红肿的脸,跪倒在地,向着顾安年磕头求饶:“王妃娘娘饶命啊,小的知错了,王妃娘娘饶命!”

顾安年心中冷哼,没有再看那小厮一眼,转身抬头挺胸直接上了回廊。

她很清楚那小厮的心思,不就是以为项氏倒了,她谋害顾安锦的一切被揭穿了,她这个王妃之位保不住了,是以才敢以这般态度对她?想必,这府上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可惜了,她终究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她之所以毫不留情地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教训这个小厮,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就算项氏倒了,就算她被揭穿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依旧可以任意妄为,可以盛气凌人!

只要这个王妃之位是宋祁给她的,她就可以一辈子都坐地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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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家法

? 项氏并不在暖香苑,而是被押在了后院的祠堂,顾安年随意抓了一个下人问路,问清后,便风风火火赶了过去。

顾安年与宋祁匆忙赶到祠堂门口,便见往日安静的祠堂前此刻围满了人,各房的丫鬟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对着紧闭的门扉指指点点,脸上都是不屑与憎恶。

尽管早已明白这些下人见风转陀的凉薄嘴脸,但顾安年还是忍不住紧皱起眉头,目光轻扫过人群,却无意间扫到了人群中的引颈张望的李嬷嬷,与其他人看戏不屑的神­色­不同,李嬷嬷脸上只有担忧焦急。

李嬷嬷也看到了匆忙赶来的顾安年和宋祁,那苍老浑浊的双眼瞬间迸­射­出亮光,重新燃起了希望。

顾安年隔着人群向李嬷嬷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不再犹豫,直接推门进了祠堂内。

“大胆!谁人敢擅闯祠堂!”两人刚进了门,祠堂里蓦地传出一声大吼。

开口的是侯府的三老爷,也就是刘氏的丈夫,他听到开门的动静,以为是府上不懂事的下人闯了进来,这才怒气冲冲掀开祠堂外厅与内堂之间的幔帐,冲着进来的人大吼出声,只是在看到进来的人是谁后,他立即消了音。

脸上闪过一抹惊慌诧异,顾老三忙垂下头掩饰脸上神­色­,拱手恭敬行礼:“微臣见过逸亲王殿下。”低垂的眼角却带着不屑扫向宋祁身边顾安年。

宋祁目光微沉,只低低应了一声,随后便转头对顾安年道:“快去瞧瞧岳母大人吧。”

顾安年扫了顾老三一眼,点点头,目不斜视地越过顾老三往内堂走。

“王妃请留步!”见状,顾老三快走两步,沉下脸将顾安年拦在了幔帐前。厉声道:“王妃娘娘,此乃我永济侯府供奉列祖列宗牌位的祠堂,外人不得随意入内。”

顾安年停下脚步,偏头望向顾老三,冷笑一声:“三叔父,侄女虽已出嫁,但终究是永济侯府的女儿nAd1(又怎会是外人呢?”

“这……”顾老三脸上闪过迟疑。随即又坚定道:“方才大哥已经说了,要将王妃你从永济侯府族谱上除名,从今以后,你与永济侯府已无半分关系。”

顾安年皱起眉。正欲开口,内堂却突地传出项氏的声音。

“安年!”项氏的声音沙哑凄厉,带着哭音,一听便知是哭了许久了。

顾安年心中一动,又听到太夫人怒声低吼:“给我拦住这毒­妇­!”

内堂里一阵喧闹,项氏的呼喊声与婆子丫鬟的威吓声,还有太夫人的厉喝声不断传出,过得一会,顾安年便只能听到一阵阵不清不楚的鸣咽声了。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项氏被堵住了嘴,才发不出了声音。

心底的愤怒暴涨,顾安年也顾不得什么对长辈敬不敬了,直接狠狠推开顾老三的手,拨开幔帐一步当先冲进内堂。

“你——”顾老三被推得一个踉跄。当即横眉怒目怒指顾安年,刚往前迈出一步想再去拦,却被突然拦在面前的人吓了一大跳。

“王、王爷……”满肚子的怒气瞬间化为了胆怯,顾老三抖着腿肚子,望着眼前沉着脸,面无表情的宋祁,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开口。

轻扫了一眼顾老三,宋祁眼中闪过嘲讽,轻勾起­唇­角,转身进了内堂。

顾老三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不敢再叫嚷,跟在宋祁身后低眉弯腰进了内堂。

顾安年知道一切被揭穿后,项氏只会落得一个凄凉下场,她也设想过项氏被揭穿后的狼狈模样,只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项氏会被折磨成这样一幅模样。

那个优雅端庄的贵­妇­,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华贵稳重?她满脸泪痕,发髻散落,衣裳凌乱,比之街头巷尾的乞丐整齐不了多少,她全身被束,手被紧绑在身后,宛如一个犯人,脸上身上布满一条条伤痕,伤口的颜­色­还很新,明显是刚才才受的伤,而她急切想要说话的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只能发出语意不明的呜呜声nAd2(

顾安年脚步一顿,望着目带祈求,想要挣脱束缚冲向自己的项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险些软倒在地。

后一步进来的宋祁也看到了项氏的惨状,幽深的眸子微微一沉,他两步行至顾安年面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顾安年,感受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子,神­色­愈发冷冽。

“呜呜呜!”被两个有力的嬷嬷按着的项氏眼中含泪,不停朝着顾安年摇头。

“母亲……”感受着身后宽厚的胸膛,顾安年稍稍镇定下来,见项氏如此,她心中一阵悲戚,不由哀声低唤一声,眼眶微微发热。

顾安年握紧拳,拼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让眼中的泪水滑落。

见状,宋祁抿紧­唇­角,目光扫过在场一­干­人等,在行刑的婆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停在了顾之源身上,语带嘲讽,冷然道:“侯爷,本王可不记得大匡律法有可动用私刑一条。”

拿着竹片行刑的粗使婆子被宋祁寒冰般的目光一扫,顿时心惊胆战,垂头退回到了太夫人身后。

顾之源脸上一阵尴尬,只是却并没有开口,反而太夫人往前一步,微微躬身向宋祁行了一礼,厉声道:“逸亲王殿下,大匡虽有律不得动用私刑,却并未规定不可自行使用家法,老身这就是在行家法!”

说罢,咬牙切齿横了项氏一眼,那目光,仿似下一刻就会扑上去将项氏生吞入腹般。

“家法?”宋祁微微皱眉,顾之源亦不再沉默,拱手沉重道:“王爷,此乃我永济侯府的家务事,还请王爷不要Сhā手nAd3(”

宋祁斜视顾之源一眼,此刻,他对这个在朝堂上道貌岸然的殿前红人,实在是生不起半分好感来。

哼笑一声,宋祁翘起嘴角,昂首傲然道:“侯爷,若是如今被押在这里受刑的不是本王的岳母,就是那人被打死了,本王也不会Сhā手。”

言下之意,便是要Сhā手到低了。

“……”顾之源微怔,显然没想到宋祁会这般胡搅蛮缠。

他皱紧双眉,冷冷扫过被押着跪在地上的项氏,像是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般,怒指项氏厉声质问道:“王爷,若是下官告诉您,这毒­妇­是因着意图谋害我侯府子嗣而被束,您还要Сhā手吗?!”

“呜呜呜!”听到顾之源的话,项氏挣扎地愈发剧烈,呜呜着不停摇头否认。

“你还想狡辩!你这毒­妇­!”见项氏否认,太夫人怒不可遏地怒吼出声,却因怒极攻心太过激动而急促喘息起来,脚下一晃,眼看着就要晕倒。

“母亲/太夫人!”一众人惊得大叫出声,一旁的嬷嬷赶紧搭手扶住了太夫人,手脚麻利地将太夫人扶坐在椅子上。

顿时一阵兵荒马乱,侯府一群人都围到了太夫人身边,端茶的,拍背的,问候的,劝慰的,所有人都面带着焦虑之­色­,把项氏完全抛在了脑后。

宋祁挑了挑眉,先是眼含深意地望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一边哎哟哎哟拍着心口哭嚎,一边垂着眼角留意他神­色­的太夫人,随后淡淡望了眼辩解不能,只能鸣咽着直摇头的项氏,最后望向满脸担忧焦急之­色­的顾之源,心中冷笑不止。

演出这样拙劣的把戏,就想让他袖手旁观,这群人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眸光微转,宋祁冰冷的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

顾安年微眯双眼,也发现了太夫人这是故意在演戏,刚想开口拆穿,宋祁却捏了捏她的手心。她疑惑地抬头望向宋祁,宋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用­唇­形无声道:“交给我。”

看着他眼中的笃定,顾安年顿觉一阵安心,稍稍迟疑后,她点了点头。

顾安年很明白关心则乱的道理,如今她带着情绪,若是由她出面,虽也能解决一切,但结果却可能是两败俱伤。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始终希望项氏能安稳走出永济侯府的大门。

而相比之下,宋祁是个局外人,他不受情绪的­干­扰,脑子也更清醒,由他出面的话,局势一定会不同,她相信宋祁能给她最想要的结局。

回握住宋祁的手,顾安年保持沉默。

好一阵,太夫人才渐渐喘匀了气,待局势稍稍缓和下来,宋祁扫视众人一圈,这才对着顾之源不紧不慢开口:“侯爷,按你的说法,岳母大人既是犯了你永济侯府的家法,也是犯了大匡律法,如今你家法已执行,按律,岳母应当交由刑部处置了。”

此话一出,不仅永济侯府的一群人,就连顾安年,也变了脸­色­。

顾安年深深望了宋祁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任由他处理。

顾安年无声的信任,让宋祁的心都飞了起来,然表面上,他依旧是一副大公无私,严正威严的神­色­。

顾之源目光在顾安年与宋祁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沉声问道:“王爷,若是下官将项氏这毒­妇­交到刑部,您是否还会Сhā手?”

嘴角弯出一个无赖的弧度,宋祁耸了耸肩,挑眉笑道:“本王偶然去刑部审审案子,貌似也无可厚非?”

七十、强势Сhā手

? 逸亲王要去刑部审理案子,怕是刑部求都求不来的事儿。

宋祁的势力虽多在兵部,然在刑部与户部,他也是挂了头衔,有职务在身的,只是他大多时候都不亲自出面,只偶尔去走走过场,是以,刑部的人几乎是日日盼着他能出面管管事儿,也好趁机攀谈攀谈。

就是礼部与吏部,宋祁也多少有些势力。

有刑部的头衔在身,宋祁想要Сhā手审理刑部的案子,是实至名归,自然是无可厚非。

别说是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就是没有,以宋祁如今在朝中的权势,他要Сhā手任何一部的事情,都是轻而易举的。

宋祁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震惊之余,顾之源心中只剩了恼愤,他如何都没有料到,事到如今,宋祁会硬Сhā一手。

太夫人最先慌了神,她焦急的望向自己的儿子,这个家的顶梁柱。见顾之源为难地皱紧眉沉默,她立即转向顾老二与顾老三,不停地使眼­色­,示意他们出面说话。

顾老二老神在在,垂眉低头,一贯的心不在焉样子,对太夫人的频频暗示视而不见。

顾老二平日里看着虽没几分本事,实际上心思通透得很,他很清楚母亲是不想让大哥得罪权势滔天的逸亲王,又不愿如此简单便放过项氏,才把心思动到了他们这两个庶子的身上,想让他们做马前卒,替顾之源去得罪逸亲王,是以这才装聋作哑。

别说什么他不为侯府着想,不顾兄弟情谊,实在是因为这等好“差事”,他和老三以往做的够多了。

在母亲的眼中,大哥是一家之主,是唯一能维系侯府繁荣的的人。是她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有任何好事,母亲都不会给他们机会沾上一分,坏事错事,却是有多少往他们身上推多少,是以在父亲的眼中。他和老三连做大哥的陪衬都不配。他和老三是庶子nAd1(姨娘又死得早,在侯府里没有依仗,便只能依附于母亲,对于母亲这偏颇的做法。他们心中有怨,却无从申诉,只能卑躬屈膝地活着。

待大哥做了世子,走上仕途,母亲更是命令他们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暗中助大哥平步青云。他年轻的时候还妄想过,所谓一荣俱荣,待大哥在朝中站稳了脚,自己也能跟着沾光。谋个好前程。却不想大哥是步步高升光宗耀祖了,可他和老三却是落得一个被责备无能的下场,最终,还是大哥带着嫌弃,施舍般替他们谋了一个小小的官职。而他和老三因此受尽了屈辱和嘲笑。即便身怀才能,也再寻不到施展的机会,只能守着那一官半职浑浑噩噩过日子。

可笑的是,母亲还口口声声要他们对大哥感恩戴德,要他们更加尽心尽力为大哥办事。就是因为彻底看清了母亲与大哥的嘴脸,顾老二才会生了自谋出路的心思。

顾老二庆幸自己没有如顾老三那般执迷不悟,看不清事实,他抓住了机会,投身为逸亲王办事,如今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官位连升几级,这是以往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有了如此境遇,他又如何还愿再做这为他人做嫁衣的事?

顾老三却是没有顾老二这般通透,接收到太夫人的暗示,即便心里千百个不愿意,犹豫半晌后,却终是迫于太夫人的胁迫,不敢再装聋作哑,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往前一步,先是偷瞄了顾之源一眼,见大哥并无表示,这才一咬牙,摆出一副决绝之姿,疾言厉­色­道:“王爷,您若是执意要包庇这毒­妇­,下官与永济侯府定是……”

“三弟,休得胡言!”顾老三刚起了个头,一旁沉默的顾之源忽地挥手厉斥一声,顾老三惊得一个哆嗦,呆愣着不明所以地望向自家大哥。

“还不快退下!”见顾老三愣着不知反应,顾之源又是一声怒喝,暗暗使眼­色­。

顾老三会过意来,尽管心里颇不是滋味,最终还是听话地噤声退下了。

顾老二低垂着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只当自己在看戏nAd2(

见顾老三退下,顾之源急忙惶恐地朝着宋祁拱手请罪:“王爷恕罪,家弟无心冒犯,只是这毒­妇­所为太过狠辣,家弟一时怒极,才会失了分寸,还望王爷见谅。”

顾之源言辞恳切,只把一切都归咎于项氏引发的怨怒过大,才导致了一切,这是要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项氏身上。

随着顾之源的话,所有人都怨恨不屑地望向项氏,还不时扫向顾安年。

“呜呜呜……”项氏已经无力挣扎,她低低啜泣着,不停摇头否认,泪水溅落在地。

她如何也没有料到,不过一日,她的世界便天翻地覆,从顶点落到了谷底,昨日还体贴柔情的丈夫,现在只想置她于死地。

顾安年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在众人憎恶的目光下,她始终抬头挺胸,姿态傲然。只是看到项氏面带哀戚,眼露绝望,她终是不忍地垂下了眼。

宋祁笑而不语,往前一步护在顾安年身前,挡住那些不善地扫向顾安年的目光。他姿态随意而优雅,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与华贵,让顾府一众人纷纷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瞟。

“侯爷,你这话说得好似本王毫无气度般,实在是不太顺耳啊。”宋祁笑得优雅,拢了拢衣袖,状似不经意般开口。

“……”顾之源心中一震,为难地皱起眉,不知如何接话。旁人都道逸亲王不喜按常理出牌,今日,他是完全领教到了。

实际上,宋祁不是不喜按常理出牌,他只是不喜让看不惯的人顺心如意罢了。

目光微闪,顾之源在心中细细斟酌一番,正欲开口辩解,却见宋祁一摆手,宽容道:“罢了,侯爷,本王也不欲为难你,只是今日之事,本王想听听岳母大人的说法,而不是听你侯府众人的一面之词。”

“这……”顾之源沉吟nAd3(

一旁的太夫人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焦急,开口道:“逸亲王殿下,项氏所犯罪行已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您又何必听她胡言乱语,无理辩解?!”

“那又如何?”目光轻扫过太夫人,宋祁笑道:“本王愿意听,­干­太夫人何事?莫不是太夫人心中有鬼,是以才不敢让岳母大人开口?”说到最后两个字,宋祁双眼微眯,语调蓦然转冷,瞬间凌冽的目光逼得太夫人下意识后退两步,冷汗涔涔。

那目光太过锐利凌厉,带着无可比拟的威压,饶是太夫人这等­精­明­干­练,活了大半辈子的富有阅历之人,也不敢直视。

太夫人强自镇定,缓缓移开视线,暗暗咽了口口水,古脖子道:“老身一生坦荡,无愧于心,既然王爷要问,那便问吧!”

证据都摆在眼前,她自问没有冤枉项氏,也不怕逸亲王再行审问,她就不信逸亲王还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说话间,太夫人一直单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压制着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狂跳的心脏,然即便如此,她的声音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带上了颤音。

太夫人是被激得­干­脆应下了,顾之源却是不易察觉地微皱了下眉头。

宋祁没有放过顾之源脸上稍纵即逝的表情,他弯­唇­一笑,渐渐缓和神­色­,淡淡笑道:“那就谢过太夫人了。”说罢目光满含深意地望向顾之源。

顾之源心中憋着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宋祁脸上的笑容加深,顾之源黑着脸长出一口气,一甩衣袖转身,吩咐:“给夫人松绑!”

“是,侯爷。”行刑的婆子急忙上去把绑在项氏身上的绳子松开,又把项氏嘴里的布条取了出来。

“安年!”项氏重获自由,一把推开松绑的婆子,踉跄着起身,大哭着扑向顾安年,哭倒在了顾安年怀里。

“母亲,没事了没事了。”顾安年抱住颤抖着痛哭不止的项氏,拍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鼻子又酸又涩。

“岳母大人放心,此事本王定会查个清楚明白。”宋祁亦在一旁安慰。

然项氏只顾着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听不见去任何人的劝说安慰,顾安年无法,无奈地望向宋祁,宋祁微微颔首,示意她安心,而后转向顾之源,正­色­道:“侯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侯爷如实相告。”

顾之源面沉如水,目光隐晦莫名,良久才对太夫人道:“母亲,此事还是由您来说罢。”

太夫人长叹一声,面­色­悲凉,点了点头缓缓道:“此事还要从前日说起。”

“前日午后,宋姨娘来给老身请安,因着宋姨娘身怀六甲,老身便赏赐了她一盒燕窝补身子,当时项氏也在,还捻酸拿醋说道了几句。当时老身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只是到了今日,宋姨娘在吃了老身赏的燕窝后,却突然闹肚子痛,更是见了红!”

说到这里,太夫人双目圆瞪,咬牙切齿,怒指项氏喝道:“一查之下,才知原来是有人在燕窝中动了手脚,加了有堕胎之效的红花进去!而那凶手,就是这毒­妇­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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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证人

? 听着太夫人的指责,项氏更是痛哭不止。

顾安年本还想问问项氏事情的详情,然如今见她如此模样,连话都说不出来,更遑论是问话了。知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顾安年只得拍抚着项氏的后背,尽量安抚她的情绪。

对太夫人痛心疾首的指控,宋祁没有理会,他脑中过了一遍太夫人的话,详细分析过后,他抓住其中的疑点,问:“本王有些疑惑,既然燕窝是太夫人赏给宋姨娘的,那太夫人又是如何发现凶手是岳母大人的?太夫人所言,可有证据?”

太夫人微怔,她原以为宋祁年幼失母,应该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年老体弱的老妪心存恻隐之心,却不想宋祁不仅没有半点动容之­色­,反而毫不留情直指问题中心,当真是让她始料未及,措手不及。

怔愣过后,太夫人狠狠咬牙,暗斥宋祁绝情冷酷。

心中千转百回,面上,太夫人却是一派肃穆公正,目光凌然,肃然道:“王爷,老身断不会冤枉了项氏,这人证与物证俱在。”

说罢,对一旁的刘氏抬了抬下颌,吩咐道:“三媳­妇­,去把那丫鬟带过来!”

“是,母亲。”刘氏恭顺颔首,垂首出了内堂。

刘氏出去后,宋祁细细打量在场的所有人,见不仅三房的老爷夫人在,就连侯府的小姐少爷也在,顿时心头火气,同顾安年一样无法气定神闲了。

即便项氏有再大的过错,她也是侯府中少爷小姐们的长辈,是项国公府的嫡女,是五皇子的姨母,然顾之源与太夫人却全然不顾及项氏的颜面,当着众多晚辈的面,就体罚责骂项氏。这番举动,无疑是在打项氏的脸,打项氏背后所有人的脸!

他不信素来以严谨沉稳著称的顾之源会想不到这一点,可见此事是顾之源默许,更甚者,是顾之源一手促成的nAd1(

眸中寒光微闪,宋祁弯起一抹嘲讽的笑。心中另有了计较。

刘氏很快便领着一个小丫鬟进了内堂来。刘氏行了一礼,道:“王爷,母亲,人带来了。”待太夫人点了头。她便退到了一旁。

“奴婢参见……”丫鬟哆嗦着跪下,正欲行礼,太夫人摆手道:“免礼了。”

“王爷,这就是老身所说的人证,是宋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就是她,看见了下药的凶手。”太夫人向着宋祁微微颔首行礼,随后沉下脸,厉声对那丫鬟喝道:“蓝花。当着逸亲王殿下的面。你老实将你所看到的一切再说一遍!”

名唤蓝花的丫鬟始终低垂着头,身子缩成一团,听了太夫人的话,她颤抖着向宋祁磕了个头,战战兢兢道:“奴、奴婢给王爷殿下请安。”

宋祁面无表情颔首。威严道:“抬起头来回话。”

蓝花畏惧地缩了缩脖子,眼角悄悄扫向一旁,随后才胆怯地抬起头来,“是,王爷。”

宋祁细细打量眼前的丫鬟,见其脸庞青稚,双眼澄澈,想来应不会胡编乱造,于是沉声问:“蓝花,你将你所看到的一切细细说来。”

蓝花颤抖着手紧捏着衣角,磕了个头,断断续续道:“回、回王爷的话,奴婢是、是在华越苑当差的丫鬟,今日申时前后,奴婢一时肚饿难忍,便、便悄悄去了厨房偷吃点心……”

说到这里,仿似想起了什么,蓝花脸上闪过惶恐之­色­,害怕地偷瞄了太夫人一眼,随后又接着道:“后来蓝菊姐姐突然进了来,奴婢惊慌之下躲到了灶台后面,然、然后,奴婢就看到蓝菊姐姐向宋姨娘的燕窝粥里下药,再后来……”

“好了。”宋祁抬手,打断蓝花的话。

听到这里,他已经大致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nAd2(

蓝花被打发了下去,宋祁沉吟片刻,转向顾之源,问道:“侯爷,你是因着查出那蓝菊是岳母大人的人,是以才笃定主使是岳母大人?”

顾之源面无表情地点头,“正如王爷所言,那蓝菊已承认项氏便是命令她下药的主使。”

宋祁微微颔首,表示了解,随后若有所思地皱起眉,踱步到顾安年身旁,轻声问:“七娘,你可知晓岳母大人与这蓝菊有何关系?”

众人听闻此话,顿觉莫名其妙,面面相觑,太夫人皱紧眉头,焦急出声:“王爷,顾安年一向偏帮项氏,她的话——”

宋祁看也未看太夫人,只抬手厉声道:“太夫人,本王并非在问你的话。”

太夫人一噎,只得狠狠瞪了顾安年一眼,吞下嘴里的话。

顾安年没有在意太夫人的话,她明白宋祁的意图,细细回想一番后,摇头回道:“妾身从未听闻母亲与那蓝菊有任何联系。”

附和般的,伏在顾安年肩上的项氏哭着不停点头。

见状,太夫人再次按捺不住,怒指顾安年,对宋祁急声道:“王爷,此女与项氏同样蛇蝎心肠,心狠手辣,以往不知暗地里帮着项氏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她的话不可信!”

“太夫人!”宋祁蓦地加重语调,突然转身面向太夫人,面沉如水地目光直视太夫人双眼,冷冽道:“七娘乃是堂堂逸亲王妃,圣上特封一品诰命夫人,岂容你如此无礼!”

太夫人呼吸一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后,终是咬牙低头,恭恭敬敬向着顾安年躬身道:“老身多有得罪,还望王妃娘娘恕罪。”

见太夫人向顾安年低头赔罪,侯府众人皆是一惊,面露畏惧之­色­nAd3(

顾之源见着向自己女儿卑躬屈膝的太夫人,顿时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尽管他怒火中烧,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宋祁扫了眼面露屈辱,却没有站出来的顾之源,不由在心中鄙夷地嗤了一声。

收回视线,宋祁望向痛哭失声的项氏,低声问:“岳母大人,那蓝菊与你是否有关系?又是否是听从你的命令在宋姨娘的燕窝中下药?”

“我……我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听闻宋祁的问话,项氏从顾安年肩上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径直摇头否认。随着她的动作,本就散乱的发髻,更是凌乱不堪了。

顾安年忍着心酸,抬手将项氏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又将她散乱的发髻理好,拿帕子拭­干­她脸上的泪水,语调轻柔道:“母亲,你不用怕,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王爷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她相信项氏不会蠢到派一个轻易就会将她供出来的人去下药,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阴­谋,为了陷害项氏。至于是何人的­阴­谋……她心中已有了猜测。

许是顾安年的安抚起了作用,项氏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她哽咽着整理好狼狈的形容,深吸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悲戚,将泪水逼回去,向着宋祁福了福身,开口道:“王爷,妾身不知那蓝菊为何一口咬定是妾身指使,但妾身可以对天发誓,妾身与蓝菊没有半分关系!还请王爷明鉴,给妾身一个公道!”

最后两字带着决绝,可想项氏已伤透了心,要与永济侯府一拍两散。

“笑话!”几乎是项氏话音刚落,太夫人便厉喝一声,冷笑道:“你说蓝菊与你没有半分关系,那她手中为何有你的东西!”

说罢,太夫人甩出一只玉镯子,怒道:“你敢说这不是你房里的东西?!”

镯子骨碌碌滚到项氏脚边,项氏低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道:“不……不可能……这镯子明明……”忽地想起了什么,项氏抬头凄声道:“是有人刻意陷害我!这镯子我早就已经赏给黄莺了!”

顾安年微皱起眉头,若是她没有记错,这黄莺就是李嬷嬷所说的曾向项氏下药,项氏如今最为信任的那个丫鬟。

“哼,你说你赏给了你房里的黄莺,可有人作证?”太夫人不屑冷哼。

她不能对顾安年如何,但是对项氏,她可以毫不顾忌。

“这……”项氏哑口无言。

她把镯子赏给黄莺时,并无其他人在场,如今,她确实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见项氏支吾说不出话来,太夫人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傲然道:“项氏,念在你为侯府育下子嗣,­操­持家务这么些年没有犯下过错的面子上,老太婆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找到证人,证明你的镯子确实赏给了黄莺,老身就立即放了你!”

这话说得宽容,表面是给项氏机会,然那强势的语气,却是笃定了项氏寻不到证人,隐隐带了嘲讽之意。这样虚伪的宽容,让宋祁与顾安年都不由皱起了眉。

“我……这……”项氏六神无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法子来,只得求救地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见太夫人又要开口,立即抢先一步道:“既然母亲说镯子赏给了那名唤黄莺的丫鬟,那为何不传那黄莺进来问话?”

闻言,太夫人虽心中千百个不愿,却碍于宋祁在场,最终不得不听从了顾安年的话,命人去传了黄莺过来。

太夫人心中恨恨想着:待揭穿了顾安年的恶毒面具,看逸亲王是否还会护着这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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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揭穿

? 在传召黄莺的期间,祠堂内堂一片寂静。

顾安年垂眸深思。

她完全相信项氏的话,因为那个蓝菊,确实不是项氏的人。

她跟在项氏身边这么多年,项氏手下的人,不管是明里的,或是暗里的,她都知道,在这方面,项氏对她没有任何隐瞒。即便是在她嫁入王府后,项氏亦是事事都与她商量,是以当那叫蓝花的丫鬟说出下药的人名唤蓝菊后,她便知晓项氏是冤枉的。

那名唤作黄莺的丫鬟,顾安年见过几次,也曾留意过,是以心中有几分印象。她记着是在她嫁到逸亲王府后,这丫鬟才渐渐得了项氏的亲睐。

黄莺是个光看面相,便让人觉着十分­精­明能­干­的丫鬟,是以顾安年能理解项氏为何会器重她。但凡是有些小聪明,又有眼力见的下人,要得主子的器重并不困难。

在听闻了李嬷嬷的话后,顾安年便猜到了黄莺是有人特意派到项氏身边的­奸­细,为的就是里应外合,寻找机会除掉项氏。而今日的一切,就是那幕后之人设下的局。

至于那个设局要陷害项氏的人——顾安年侧首望向面无表情的顾之源,心寒了个透彻。

今日这个局并不巧妙,但奈何它极其缜密,在这个偌大的侯府里,项氏已经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她寻不到证人,也寻不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事到如今,除了依靠宋祁的权势保下项氏,顾安年想不到第二个办法。

然,即便如此,顾安年也不敢保证永济侯府愿意轻易罢手。

下意识地轻皱起眉,顾安年有些不知所措。

自到了永济侯府,顾安年脸上便只剩了凝重,宋祁时刻注意着她的神­色­。此刻见她皱眉,当即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指nAd1(

手上的触感将顾安年从沉思中拉回神,她疑惑的抬头,便见宋祁对着自己狡黠地眨眼撇嘴。那机灵古怪的模样。顿时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她情不自禁弯起了­唇­角。

见她终于展露笑颜,宋祁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法子我已经想好了。就算此事真是岳母大人做的,我也能保她平安无事的,你不要担心。”

平平淡淡一句安慰的话,但顾安年知道他说到便会做到。

微微颔首,顾安年噙着笑,在他手心写下三个字:我信你。

只这三个字,便让宋祁喜笑颜开,自信高涨。

黄莺被带了过来,这个俏生生的丫鬟声音嘹亮地朝众人行了礼。随后便垂头老老实实跪在了蓝花边上,一副恭顺模样。与进来便脸­色­发白,哆嗦个不停的蓝花不同,黄莺说得上是不惊不惧。

镯子被拾起,交到了宋祁手上。

宋祁掂量着手中质地通透,光泽明亮的玉镯子。又望了黄莺一眼,心思微转,心中大致有了底。他将镯子抛到黄莺面前,淡淡问道:“黄莺,你可识得这镯子?”

黄莺叫镯子拾起。细细打量一番,恭敬磕头道:“回王爷的话,奴婢识得,这是夫人的镯子,奴婢还曾听夫人说道过,这是夫人嫁妆中的一样,是一对儿的。”

“哦?”宋祁挑眉,又问:“你老实回答,夫人可曾赏过你这样一只镯子?”

黄莺又磕头回话:“奴婢不敢欺瞒,奴婢见过这镯子。五日前,夫人吩咐奴婢办事,还道事成便将镯子赏给奴婢。只是奴婢没有应下,再后来,就没见过这镯子了。”

宋祁弯起­唇­角,似笑非笑点头,又问:“那本王问你,夫人吩咐你做何事。”

“这……”黄莺迟疑地抬眼望了项氏一眼,这才露出点畏惧之­色­,垂头回道:“夫人命奴婢寻机会向宋姨娘膳食中下药……”

“你胡说!”项氏打断黄莺的话,激动地全身颤抖nAd2(她怒指跪在地上的黄莺,面露愤慨焦虑,尖声辩驳,“我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你为何要冤枉陷害于我?!”

“项氏!”见状,太夫人厉喝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我没有!”项氏回过头,毫不示弱地朝着太夫人大吼,宛如笼中困兽。

被如此顶撞,太夫人双目圆瞪,跺脚狠声道:“你还敢狡辩!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谋害宋姨娘肚中孩子的心思吗?!”

“我……”项氏凌冽的气势顿时减弱,她目光闪烁,说不出话来。

“哼!”太夫人冷哼一声,盛气凌人道:“老婆子如今老了,虽不管事了,但府里的一举一动,还逃不过老婆子的眼!”

太夫人几步上前,攥住项氏的手腕,痛心疾首道:“亏得这几月源儿对你体贴入微,你却如此没有气量,对身怀有孕的宋姨娘起了嫉恨之心!源儿不过是担心宋姨娘的身子,在华越苑多留宿了几夜罢了,你就下此毒手,要害她腹中胎儿,你怎可如此蛇蝎心肠!”

语调徒地一转,太夫人又面露凄凉,捶胸顿足哭道:“我可怜的孙儿啊!你怎的如此命苦啊!我的孙儿啊!”

见太夫人老泪纵横,顾之源几人忙上前,纷纷劝道:“母亲,您何苦为了这毒­妇­伤神气恼,您要保重身体啊!”

“是啊,母亲,太不值得了!”

“母亲,您保重啊!”

“祖母,身子重要啊!”

劝慰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跟着太夫人一起痛哭失声,祠堂里顿时闹哄哄的,哭声一片,场面再次一团乱nAd3(

见着眼前这一幕,项氏心中酸痛难忍,眼中不禁再次泛起泪花,颤抖着苍白的双­唇­喃喃:“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相信她……

“……”宋祁头痛地抚额,对太夫人这动不动就来一场的悲痛欲绝戏码,他表示很无奈。

顾安年则是淡漠旁观。眼前母慈子孝的动人场面,无法在她心中激起半点涟漪,相反的,这温馨场面,让她心底阵阵发寒,只觉虚伪至极。

她很清楚,这一家人有多么地冷酷无情。

顾安年与宋祁冷眼站在一旁,没有丝毫搀和进去的意思,待永济侯府众人哭闹够了情绪稳定下来,宋祁立即开口问道:“太夫人,不知如今宋姨娘情况如何?”

太夫人的脸­色­有瞬间的扭曲,随后才拭去眼角的泪水,戚声道:“多谢王爷关怀,因救治及时,喝下的药量也不大,是以宋姨娘只是动了胎气,如今并无大碍。”

宋祁淡淡颔首,道:“无事便好。”顿了顿,又望向顾之源,拱手道:“侯爷,如今宋姨娘并无大碍,可否请侯爷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饶过岳母大人这一回?”

顾之源哪里敢受他的礼,忙躬身回礼,道:“下官不敢当。”却是避开了宋祁的问题。

“侯爷,本王还在等你的回答。”宋祁不动声­色­,追问。

“这……”顾之源为难地皱起眉,见状,太夫人频频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答应。

眸中快速闪过一抹­阴­沉,顾之源抬首直视宋祁,正­色­问:“下官斗胆,敢问王爷为何一定要保这毒­妇­­性­命?”

宋祁诧异地扬起眉,沉吟片刻,道:“自然是因着七娘……”

“那王爷可知逸亲王妃曾做过何等伤天害理之事?”不待宋祁说完,顾之源厉声打断。

不悦地皱起眉,宋祁眸光微沉望向顾之源,沉声道:“侯爷还有何事,一并都说了罢!”

宋祁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狠狠敲在了永济侯府众人心上,让一群人心生忐忑。

在宋祁与顾安年到永济侯府前,顾之源便当着全府上下的面,揭穿了项氏与顾安年暗地里做的一切,是以在顾安年到侯府时,才有了那小厮不敬的一幕。

而实际上,顾之源让刘氏去把顾安年叫来,是打算给顾安年一个下马威,以便拿捏住顾安年,让她为自己办事。然出乎意料的是,逸亲王也一道跟了来,还胡搅蛮缠硬是要保下项氏,这完全搅乱了他的计划!

不得已,顾之源只能改变自己的计划——当着逸亲王的面,抖出顾安年的一切。

既然不能拉拢,那便毁了!

顾之源暗暗咬紧牙关,他既然下定决心要道出一切,自然也就不畏宋祁的威压了。

忿然抬头,顾之源是拱了拱手,决绝道:“既然王爷放了话,那下官就斗胆冒犯了!”

他两指并拢,直指顾安年,怒声道:“下官的二女儿顾安年,也就是如今的逸亲王妃,曾多次协同心胸狭隘的项氏,密谋设计下官的大女儿顾安锦,欲毁安锦清誉,逼安锦嫁与五皇子,以便替五皇子拉拢侯府势力,幸得下官嫡子多次设计相救,安锦才能幸免于难。”

“然!设计安锦嫁与五皇子不成,顾安年仍不死心!恰逢王爷要迎其为侧妃,顾安年便拾掇项氏,在嫁入王府为侧妃前,欺骗下官的大女儿顾安锦代嫁,若不是下官嫡子及时发现其­阴­谋,将两人调换回来,怕是王爷也要受了欺骗!此等恶行,罄竹难书,如此野心勃勃,心术不正之人,王爷还要护着吗?!”

七十三、反问

? 顾之源情绪十分之激动,连噪子都破了音,声音变得尖利刺耳,一番话吼完,已是怒发冲冠,仿似见了杀父仇人般恨意暗难消。

宋邡忍住掏耳朵的不雅行为,瞄了眼因怒吼而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顾之源,心中暗暗咂舌。

没想到以沉稳,温雅,内敛著称的永济候,竟然也会有此等暴怒失态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眼前大亮呐!也不知旁人见了要惊成个什么样儿了。

宋祁饶有兴致地想着,却是对顾之源话中的内容毫不在意。

顾安年在一旁不屑悱嘴,同样没有因顾之源的话受到半点影响。

顾之源说的那些事,顾安年早就向宋祁坦白了,甚至代嫁那件事,宋祁酩其中掺了一脚的。他们心知肚明,自然淡定得很,也就以为宋邪还不知情的顾之源,还能如此激动。

顾之源慷慨激昂地吼完,定下心神却发现宋邪神­色­淡漠镇定,完全没有他意料中的震怒惊讶,而顾安年,亦淡漠得很,没有露出半点惊慌恐惧。一时间,反倒是顾之源自己被顾安年两人的反应惊得呆若木­鸡­了。

顾之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似自己有什么忽略了。

看到顾之源呆怔的表情,宋祁意识到自己应该酾令一下,于是他微微瞠大了眼,故作惊讶道:“竟还有这等事?!”

闻言,顾之源回过神来,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怪异之感,附和道:“下官绝无虚……”

“可本王记着,府上的三小姐顾安锦,是因着不愿听从侯爷的安排嫁与三皇子,才离家出走的?”不待顾之源说完,宋邪忽地不解地开口,一脸浓浓的疑惑,微微转折上扬的尾音,将被打断的顾之源问得青了脸。

这会,整个侯府的财漏不好了,面皮薄的更是尴尬烁下了头nAd1(

顾之源目光闪烁,眼底的恼怒之­色­若隐若现。

顾安锦离家出走的事,是顾之源一生的痛脚,删宋邪狠狠地在他伤口上踩了一脚,悃口何还能维持镇定,如何还能忍气吞声?

面露羞愤之­色­,顾之源愤然直视宋祁双眼,咬牙正欲开口,一旁的太夫人忽地上前一步,抢在他前面怒道:“王爷,如今老身等人是在与您谈论顾安年所做之事,王爷若要仗势包庇便直言,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顾之源一怔,瞬间便明了了毋亲的一片苦心,愤愤地握了下拳,彻因下嘴里的话。

知子莫若毋,方才一见顾之源的神­色­,太夫人便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只是她哪里刳摧顾之源去得罪逸亲王?

即便是闹到撕破了脸的地步,太夫人也要力保顾之源不是那个得罪逸亲王的人。不于删整个侯府都靠着顾之源支撑,就是侯府不是靠着顾之源支撑,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担-丝一毫的危机。

在那般情急的情况,太夫人也是没有办法,才自己站了出来,代替顾之源说出那番逾矩的话。毕竟她一把老骨头,虽惜命,但终归是比不得顾之源用处大。

太夫人庆幸自己抢在了顾之源之前开口。

听到太夫人质问般的话,宋祁缓缓转过头,目光森冷望向太夫人,一字一顿道:“仗势包庇?”语调铋宛如数九寒天的寒风,让人冷到了骨头缝里。

太夫人心中一跳,却依旧强逼着自己迎视宋祁的目尤她仰首挺胸,一副无畏姿态,然仔细观察,就会发灿左手微微发抖,泄露了她真正的情绪。

轻蔑扫过太夫人颤抖的左手,宋祁嗤笑一声,傲然扫视众人一圈,淡淡道:“太夫人这般一说,倒是提醒了本王。凭借本王的权势,根本就不用在这里与尔等白费­唇­舌,本王真是糊涂了,才会在这里囔良费时间nAd2(”

宋祁脸上挂着笑,语气也是如在谈论天气好坏般平淡,然所有听到的这番话的人,却只觉一股凉气从.更新快)后背直窜脑际,让人浑身发抖。

不待众人作出反应,宋祁一摆手,威严道:“来人,将岳毋大人带回王府好好照看!”

“是,王爷!”默刖酤宋祁身后的福禄高声应了,躬身上前扶住

项氏。

“这……”项氏被急转直下的情况弄懵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见所有烟巽是一副*悃口梦中的表情,最后,她只好望向顾安年,寻求指示。

顾安年弯了弯­唇­角,忍住大笑的冲动,柔声安唰氏道:“毋亲,你按王爷说的做便是。”

宋祁突然发难,气场全开,堂堂逸亲王的威严,不涸巴一群后宅­妇­孺吓住,就是威慑住顾之源与另外两位老爷,也是绰绰有余。

项氏虽心中仍有疑虑,但却是钠心信任顾安年的,自是点头应是。

福禄素来会察言观­色­,等顾安年与项氏商童好了,才恭敬开口:“夫人,老奴看送您回府。”

一个“回”字,便是把项氏归为了逸亲王府的人。

福禄心思通透,在后面观察了这许久,早就揣测投了自家王爷的态度,自然也就知晓对着项氏该用和态度,该如何说话。

“谢公公。”项氏淡笑着颔首回礼,姿态端庄优雅,稍显凌乱的形容并未影响她的气度。

福禄暗暗赞了一声,便要引着项氏离开。

“且慢!”顾之源总算是回过神来,见状大喝一声nAd3(

福禄不动声­色­,脚步未曾停留,然项氏却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项氏在侯府十多年,除了私底下那些事,她事事遵从顾之源的意愿,如今听到他开口,便习惯­性­地听从了他的意思,这一反应与意志并无关系。

用力咬了一下­唇­瓣,项氏眼中闪过不甘。

她之所以停下,是因着习惯,也是因着心中有不甘,她想查明-切,还自己清白。

见项氏停下脚步,福禄也只好跟着停下。

下定决心,项氏回转过身,行至宋祁身前,福身道:“妾身多谢王爷好意,然此事不查个清楚明白,妾身即便离开了侯府,也要背上一辈子骂名,是以妾身定要将此事差个水落石出,还请王爷为妾身主持公道!”

宋邡面­色­如常,眼中便无诧异之­色­,项氏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宋祁很清楚,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便了结,因为顾之源不愿,项氏也不愿。

项氏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局面可谓是峰回路转,太夫人等人皆目瞪口呆。

沉默了片刻,宋祁才淡淡颔首:“悃口此,一切便由毋亲做主吧。”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听到这句话,侯府众人如吞了苍蝇般,脸­色­难看到极致。

项氏谢了礼,转身望向蹴地上的蓝花与黄莺的瞬间,身上的气势绚也变得凌厉,目俎利,与先前狼狈凄凉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宋祁意外囔姚了挑眉,侧首笑望向顾安年。难怪不见她出言阻拦项氏,原来她早就知道项氏一旦振作起来,就不是个好欺的。

顾安年弯­唇­自信一笑,­唇­畔那小小的弧度,勾得宋祁一阵心痒。

所有财鼯感觉到了项氏身上气势的转变,顾安年与顾安年是喜闻乐见,然侯府众人却是心中-凛,更为惊醒起来。一时氛围紧张起来,侯府众人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架势。

没有理会旁人的反应,项氏沉声问:“黄莺,你腓夫人称命你向宋腓的膳食中下药,你有何凭证,可以证明你所言不假?”

黄莺一惊,目光微闪,好一会后才低声回道:“奴婢并无凭证-·--·-*,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项氏冷笑一声,抬首直视顾之源,凛然道:“侯爷,妾身确实无法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然黄莺同样如此,那么,是否说明妾身也可能是被冤枉的?”

“……”对项氏的质问,顾之源沉默不语。

太夫人暗暗着急,忙向刘氏抛去眼神,示意她麒。

刘氏望了眼长身而立,气势威严的逸亲王,怯怯垂头往后缩了缩,根本不敢开口。

她绷也里捅了捅身边的顾老三,示意顾老三出面,顾老三却烦躁地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推到了项氏面前。不得已,刘氏只得害怕地因了口口水,艰涩开口:“大、大嫂,黄莺虽没有证据,蓝菊却是有证据的,她有你的镯子,这一点

“三婶,又有何人能证明那镯子不是蓝菊串通有心人偷的呢?”项氏不慌不忙,语调沉稳,轻轻松松便辩驳了刘氏的话。

刘氏人是聪明,但比起项氏的能言善辩,­精­明侗,她还是要稍逊一筹,被项氏这般一反问,她便无从应对了,只能求助地望向太夫人。

太夫人暗斥刘氏无用,最后只得自己出面,恼怒道:“项氏,你还要狡辩!你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是胡搅蛮缠!难不成黄莺与蓝菊还会串通陷害你不成?!”

“毋亲!”项氏高喝一声,目光凌然望进太夫人眼中,厉声道:·唼身正有此意!”

“你——!”太夫人被项氏的气势所震慑,颤抖指着项氏说不出话来。

顾之源眸光微暗,道:“既然如此,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看…”

“啊-!”话说到一半,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尖叫声,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未见其人,便听一道清亮温婉的声音高声道:“小女可以证明毋亲的清白。”rs

七十四、转折

? (那声音清亮,音­色­轻柔婉转,似深山古泉敲击磐石而出,宛如带着能洗涤人心的神力,令人心旷神怡,顾安年听了两世,自是熟悉非常,入耳便能猜到出自谁人之口。

为何她会在这里?!

震惊,诧异,惊喜,疑惑,种种情绪涌上心头,顾安年下意识地猛然转身,恰好见着那人掀起厚重的幔帐,刹那间,内堂内一片寂静,只余那轻微的脚步声在室内回荡。

眸光微闪,顾安年眼中闪过复杂。

阔别一年,那熟悉的温柔脸庞,一如记忆中的清丽脱俗,只是眉宇间的青稚与柔弱,变为了坚韧与沉稳,让人不由猜想她在这一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锦、锦儿……?”自始至终,不管场面闹得有多僵,都不曾开口的顾怀卿,突然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目不转睛地望着缓步走进的人,向来淡漠冷清的语调,此时却因不敢置信而微微颤抖。

“是我,哥哥。”来人温和一笑,向着顾怀卿淡淡颔首。

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在场所有永济侯府的人熟悉至极的,尽管不敢置信,但进来的人,确确实实是离家一年有余的顾安锦!

“安锦呐!我的乖孙女啊!”

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是太夫人,她蓦地哭喊一声,喜极而泣,快步走到顾安锦身前,拉住失而复得的孙女,颤抖着双手,爱怜地抚上孙女的脸颊,目不转睛地深深凝视,忍不住老泪纵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祖母……”顾安锦也不禁红了眼眶。扶住太夫人哽咽出声。

见着这祖孙相聚的场景,侯府中的女人们都忍不住纷纷拭泪。

宋祁憋闷地扫了眼那边抱作一团的祖孙俩,凑到顾安年身边,悄声咬耳朵:“顾安锦怎的突然回来了?她不是离开西北后就失踪了么?”

顾安锦独自离开西北军营的事,顾安年早已告诉宋祁,时隔半年,顾安锦突然出现,还是在这般局面下,其背后的深意,着实引人深思nAd1(

顾安年又哪里知道其中缘由。闻言,只皱眉摇头,目光片刻不离顾安锦,眸底若有所思。

她有一种预感,接下来。事情怕是要牵扯地更深了,不止今日的事。或许十多年前的事。陈姨娘的事,都能一一明了。

下意识地抿紧­唇­角,顾安年有些期待,却又有些担忧。

陈姨娘的死因,她始终没有彻底查清,如今有机会得知真相。她自然高兴,然,所有的一切仿似都项氏有关,且与顾安锦死去的亲娘亦有关系。若是一切被揭穿,她担心项氏会再陷入危机之中。

不过,她也很清楚,不管她抱着何种心态,接下来的一切,都由不得她控制。

没有得到回应,又见顾安年一直盯着顾安锦不放,宋祁不满地挑起眉,然见她眉头深锁,眼含忧愁,便知她定是在为接下来的事忧心,顿时一阵心疼,哪里还舍得怪她?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小七受到一点伤害!

宋祁在心里默默发誓,望向侯府众人的目光愈发冰冷。

顾安锦与太夫人并未伤怀太久,很快,祖孙两人便拭­干­泪水,顾安锦温言安抚太夫人一番后,便红着眼圈落落大方地向宋祁与顾安年行礼:“小女见过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

“免礼。”宋祁不冷不热地颔首,顾安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谢殿下,王妃娘娘。”顾安锦谢了恩,随后又一一向家中各位长辈与兄弟姐妹们问安nAd2(

最后,她走到顾之源面前,清澈的眸子再次浮上一层水雾,然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冷淡,福身淡淡道:“女儿不孝,擅自离家,还请父亲宽恕。”

顾之源听着这疏远冷淡的语调,心底因见着女儿而燃起的火热瞬间熄灭,他心底一震,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也不禁红了眼眶。

他知道,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心底涌起阵阵悲凉,顾之源忍住心底的酸涩,淡淡颔首道:“回来就好,是父亲有错在先,一切都怪不得你。”

“女儿谢过父亲。”顾安锦语调已经淡淡的。

在一旁见着这一幕的太夫人先是惊愕,随后便是着急。她知晓孙女是怨了儿子逼她嫁给三皇子的事,只是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些恩恩怨怨,也应该就这般算了。更何况,父女哪有隔夜的仇?

太夫人想要劝劝这父女俩,却被看出她意图的顾安锦给断了。

“祖母,今日孙女是为母亲一事回来的,眼下,还是先解决此事罢,待日后,孙女再去与祖母叙旧闲聊。”顾安锦含笑望向太夫人,语调坚决不容反驳。

太夫人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无奈地颔首。

自顾安锦出现,项氏便沉默了下来,她眼含深意地望着顾安锦,面露挣扎之­色­。

若是可以选择,项氏不愿让顾安锦救自己,谁都可以,就是顾安锦不可以……

但是现在,她没有选择,她还有怀君,还有安年,她舍不得他们,她必须要活下去!

所以,她只能接受顾安锦的好意,即便日后她将终日活在愧疚与不安之中nAd3(

暗暗握紧双手,项氏抬手面向顾安锦,问:“安锦,你说你可以证明母亲的清白,你……”

“母亲莫急。”顾安年微微颔首,对项氏安抚一笑,随即对宋祁福了福身,正­色­道:“王爷,小女有证人,可证明……”

“且慢!”顾之源再次喊停。

宋祁­阴­沉沉地瞥了顾之源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悦。

饶是谁听到关键处被突然打断,都不会有好心情的好不好!更何况这已经是第二次!

顾之源被宋祁看得背脊发寒,但仍是强自镇定对顾安锦质问道:“安锦。这毒­妇­联合顾安年那般害你,你还要替她开脱?!”

面对父亲的质问,顾安锦神­色­未变,宋祁眼珠一转,上前道:“侯爷,你这话就说地不对了。三小姐如此深明大义,不像某些人以公报私,堪称我大匡典范,你应当高兴才是,怎的还如此动怒?”

顾之源一噎。瞪着眼忿忿道:“王爷,下官是担心小女又受人蒙骗,要做傻事。”

“父亲,女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会,是顾安锦出声反驳了顾之源。

宋祁扫了眼不卑不亢。神­色­淡漠的顾安锦,暗暗赞叹。

这出去走一遭。小白兔也学会咬人了。

心中暗暗窃喜。宋祁退到一边,打算等着看好戏。

顾安年的心情就没有宋祁这般轻松了,不过她深知自己无能为力,是以只好和宋祁一起站在一旁,等着事态发展。

“安锦!你——今日你救了这毒­妇­,难道就不怕这毒­妇­再加害于你吗?!”顾之源心急如焚。那些埋藏在心底十多年的话,险些冲口而出。

顾安锦深深望了眼自己的父亲,目光毫不动摇,直视着父亲的双眼。道:“父亲,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母亲以前做过什么,应当受到如何的惩罚,都与今日之事无关,谋害宋姨娘的事,母亲没有做过,这是事实。”

顾之源一怔,眸中闪过一抹被看穿的狼狈,终是无言沉默下来。

见状,太夫人满脸不忍之­色­,低唤出声:“安锦……”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顾安锦向着太夫人微微一笑,随即面向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柳嬷嬷可以证明完全与母亲无关,那蓝菊,也并非是受了母亲的吩咐,而是受了宋姨娘的命令,才在燕窝中加了红花,为的,就是要陷害母亲。”

“怎么可能?!竟然是宋姨娘自己派人下的药?!”闻言,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纷纷议论起来。

顾之源目光­阴­沉,沉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顾安锦淡淡望了顾之源一眼,眼中闪过失望,随后接着道:“柳嬷嬷亲耳听到了宋姨娘的全部­阴­谋,大家若是不信,可以传柳嬷嬷进来问话。”

话音将落,顾之源冷然开口:“不必了,安锦的话我信。”

顿时,又是一阵哄闹。

项氏明显松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下来,然顾安年却仍是双眉紧锁。

她预感告诉她,一切还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顾之源很快便又厉声道:“今日之事虽与项氏无关,然她串通庶女,谋害侯府嫡女之事,却是铁板铮铮!”

见顾安锦张嘴欲替项氏求情,顾之源摆手喝止顾安锦,怒道:“安锦,你不必再为这毒­妇­求情,此事为父断不能轻饶了她!”

顾安锦只得讪讪住嘴。

见状,顾之源暗暗松了口气,好在安锦没有再维护项氏。

神­色­一正,顾之源直直望向顾安年,沉声道:“逸亲王妃,谋害亲姐之事,你可承认?”

弯起­唇­角,顾安年冷笑一声,她就知道矛头还会转到她身上。

拉了拉闻言面­色­变得­阴­沉的宋祁,她扫视众人一圈,淡然道:“本王妃……”

然话刚出口,项氏突然护到顾安年身前,焦急开口:“一切都与安年无关,所有的事情都是我逼她做的!你们要对付我,就尽管冲着我来,不要牵连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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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真相

? 顾安年瞠目结舌,项氏展开双臂的背影,让她惊愕到失了语言。

刹那间,心底流淌过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感动,有愧疚,有酸涩,有惊喜,还有错愕,矛盾难言的情绪翻涌着,将宁静的心湖搅得天翻地覆。

从来不曾发现,这个心思险恶,手段狠辣的女人,会有如此高大的背影……

因为人都是有感情的……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宋祁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在将计就计嫁入王府后,项氏将自己的嫁妆送给了她,在她怔愣不解的时候,宋祁说了这样一句话,当时,她心中只是有几分淡淡的感触,而此刻,眼前这一幕,却让她的心口膨胀到几乎爆炸,而里面充斥的满满的,都是感动。

这是这一世,给予她最大震撼的举动,比起宋祁强势的袒护,这样奋不顾身的维护,更能冲击她的神经,让她不经意间,便已笑着泪流满面。

看着顾安年溢满笑意的泪眼,宋祁心中亦是阵阵柔软。

而永济侯府的一群人,却是被项氏这突然反常的举动惊呆了。

这个自私,心胸狭隘的女人,竟然会为了一个棋子做到这种地步?

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深深的疑惑,然即便她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也由不得他们质疑。

顾之源的脸­色­愈发难看,项氏的举动出乎他的意料,但尚且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无从应对了。

顾安锦眼中闪过羡慕,随后又涌起酸涩,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将她明亮清澈的眸子蒙上水雾,最终,却化为一抹复杂到难以辨别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nAd1(她忽地跪倒在地,向着顾之源磕头高声道:“父亲,女儿恳求父亲放过年妹妹,过往的一切,还请父亲莫要再深究。”

是“年妹妹”,而不是逸亲王妃,话中又有另一番深意。

父亲为何要在此时将一切揭穿。顾安锦心中十分清楚,无非是忌惮年妹妹如今的身份地位。担忧年妹妹日后对侯府不利。父亲是站在永济候的位置上,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不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上,去考虑如何处理一切,对此,她失望,但可以理解,却不能置之不理。

顾安锦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就是在提醒顾之源——顾安年也是他的女儿。她在劝自己的父亲,希望他可以顾念父女之情。放过自己的亲妹妹。

顾安锦的行为,对顾之源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但他却并不能理解女儿的希望,也不愿去深究为何女儿要如此做。

“安锦!你将她当做亲妹妹。可她却并未将你当做亲姐姐!”顾之源气急败坏,竟生出女儿被顾安年迷惑了神智的猜测,不然为何他一向乖巧的女儿,今日会如此对他?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一发不可收拾,顾之源越想越气,眦目欲裂,转身黑沉着脸,对顾安年怒骂道:“你到底对安锦做了什么?!竟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这个魔鬼!”

宋祁瞬间被点爆,喝道:“永济候,注意你的言行!胆敢对本王的王妃不敬,本王现在就能斩了你!”

敢当着他的面辱骂小七,不管是谁,都只有死路一条!

“呵!”顾之源却毫不退缩,冷笑一声,反驳:“王爷,顾安年如今虽贵为逸亲王妃,但她也是下官的女儿,父亲教训女儿,难道还要经过王爷的许可不成?!”

“你——”宋祁眸底­阴­沉,正欲发难,顾安年却暗中拉了拉他的手,知晓她是要自己出面,他冷哼一声,压制住心底的怒火nAd2(

顾安年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直视顾之源,昂首冷然道:“若是本王妃没有记错,方才顾三老爷说过,侯爷已经将本王妃从侯府族谱中除名,也就是说,本王妃如今与永济侯府,与侯爷你,已经没有半点关系,敢问,侯爷你如何以父亲的身份,来教训本王妃?!”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问得顾之源哑口无言。

太夫人狠狠望向顾老三,斥责他多嘴多舌。顾老三悻悻然摸了摸鼻子,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他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怪不得他。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没有人敢出声。

顾之源古脖子,半晌憋不出话来,涨得脸红脖子粗的。

顾安锦见父亲尴尬,暗暗叹息一声,打破僵局,劝道:“还请父亲大量。”

“哼,既然逸亲王妃与本候并无关系,又何来大量一说?倒是本候要恳求逸亲王妃的大量才是!”顾之源得了台阶,一甩衣袖转过身,呛着声下了台阶。

顾安年嘲讽地弯了弯­唇­角,并不回应。

顾之源清咳一声,又昂首傲然道:“如今逸亲王妃已与侯府并无关系,安锦,你也不必再顾念姐妹之情,替逸亲王妃说话。逸亲王妃串通项氏谋害你的事,为父定要追究到底。”

“父亲,女儿不能。”顾安锦恭恭敬敬,却异常坚定道。

“安锦,你……”顾之源苦恼地皱起眉,还欲劝顾安锦,却见顾安锦面露愧疚,道:“父亲,这是女儿欠年妹妹的,还请父亲给女儿机会偿还。”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顾安年不由侧目,眼中闪过诧异。

顾之源最为震惊,惊疑道:“你这话是……”

顾安锦抬手,深深望进顾之源眼中,问:“父亲,您可还记得七年前,陈姨娘之死?”

这句话,又是让众人心头一跳nAd3(

顾安年下意识收紧五指。

顾之源皱紧眉,“陈姨娘是投井自杀,这与你有和关系?”

顾安锦抿了抿­唇­角,面露沉痛之­色­,亲这泪水道:“陈姨娘确实是投井而亡,但却是被女儿逼的……”

顾之源倒吸一口冷气,“是你逼的?!你……陈姨娘与你并未过多来往,你怎会……”

一个卑贱寡言的姨娘,一个身份尊贵的嫡女,平日里见面都是极少的,又如何会有恩怨一说?更何况,以顾安锦的心­性­,他实在不相信她会逼死庶母。

顾之源只觉得顾安锦的话是天方夜谭。

有这般感受的并非顾之源一人,在场所有人皆是这般想的。

然,其中也有一人猜到了背后的缘由,那人便是顾安年。

只要一联想柳嬷嬷与顾安锦的关系,顾安年便猜到了顾安锦即将出口的原因。心口,顿时如被针扎了般刺痛难受。

果不其然,顾安锦咬紧下­唇­,内心饱受愧疚的煎熬,泣声道:“七岁那年,女儿无意中得知母亲的死另有缘由,是以便会恳请远在农庄的柳嬷嬷暗中回府,帮助女儿调查母亲死因,却不想,竟……竟……”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捂嘴痛哭,好一会后,才稍稍镇定下来,泪眼朦胧望向顾安年,半垂下眼哽咽道:“对不起,年妹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执拗,执意要查清母亲的死因,才会害得陈姨娘……对不起……”

顾安年已震惊地失了神。

自己猜到答案,和听到顾安锦亲口道出实情,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反应,若不是宋祁在身后扶着她,她甚至会直接软倒在地。

这是最出乎她意料的原因,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实。

今生她心心念念护着的人,原来,是害死她这一世给予她第一丝温暖的人……

此刻,她心底无比的迷茫,为了还前世的,今生无人知晓的债,她处处维护害死自己亲生娘亲的人,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没有人能够告诉她答案,缓缓闭上眼,顾安年潸然泪下。

顾安锦的道歉和哭声还萦绕在耳畔,而她,却麻木得完全失去了感觉。

“小七……”宋祁握紧身边人的手,眼底溢满心疼不舍。

先是自己处处设计的人不顾安危维护自己,后是自己处处护着的人害死了自己的生身姨娘,接连而来的巨大打击,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已崩溃了吧?然他的小七却不得不用那瘦弱的肩膀扛下来,其中的滋味,该是如何悲痛?

他不敢去想象。

他恨这些让小七难过的人,但他却又无能为力……

那些过去的事,他没有能力去改变。

是以,他只能守在她的身边,握紧她的手,默默地陪着她,替她分担这一切。

这是他如今能给予她的,最大的安慰。

对外界的一切,顾安年已失去了感官,唯有从紧握着自己双手的温暖大手传递而来的体温,抚慰了她麻木冰冷的心。

良久,顾之源沉痛地闭上眼,身形不稳地后退一步,疲惫道:“锦儿,当年的事……”

顿了顿,顾之源的双­唇­几度开合,好一会后,才艰涩地吐出一句话:“你已经查清了?”

闻言,顾安锦身子一颤,随后拭­干­泪水,攥紧衣角,迎视顾之源的双眼,坚定道:“查清了,查地清清楚楚。”

顾之源又是一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喃喃道:“你知道了,都知道了……”又话锋一转,不解问道:“既然你都已经查清楚了,为何你还要维护项氏?”

ps:

感谢sukey2011、燕泥两位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七十六、求情

? 顾之源的话问得没头没尾,在场众人,除了顾安年,项氏与顾安锦外,其余人都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源儿,你在说什么?你和锦姐儿说的话,母亲怎的……怎的听不懂?”太夫人疑惑地望向顾之源,却见他面­色­凝重,只眼含哀戚地望着顾安锦。

得不到答案,太夫人便又望向顾安锦,希望得到解答。然顾安锦同样没有为她解惑。

面对顾之源的疑问,顾安锦却半垂着眼,并像是不愿看到眼前的人般,声音飘忽,“父亲,您不希望女儿原谅年妹妹与母亲,那么您曾经做过的一切,女儿是该忘记,还是铭记?”

顾之源身形一晃,仿似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软倒在地。

“源儿!”太夫人焦急低唤一声,伸手想去扶顾之源。

顾之源抬手制止太夫人的举动,苦笑着望着顾安锦,摇头道:“你果真都知道了……”

听到这话,太夫人更着急了,这父女俩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为何她一句都听不懂?

顾之源沉痛地闭上眼,好一会后才又睁开,带着几分急切,低声解释道:“锦儿,父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为了永济侯府,父亲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你相信父亲,父亲……是爱着你的母亲的……也只爱她一人!”

最后一句话,顾之源说的坚定无比。

顾安锦心底一震,抬眼望向顾之源,见一向稳重温雅的父亲露出如此难过寂寥的神­色­,她心中顿生不忍,眼底的冷漠渐渐消散。

顾之源见到顾安锦眼底渐散的抗拒情绪,心底一阵窃喜。正欲舒口气,项氏忽地大笑一声,尖声道:“爱?笑话!”

“顾之源,你最爱的人只有你自己,只有永济侯府!说什么爱,真真是笑死人!”项氏大喝一声,仿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捧腹大笑,脸眼泪都笑了出来nAd1(

刺耳尖利的笑声,让顾之源铁青了脸。他冲着项氏怒喝:“毒­妇­,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休想挑拨本侯与安锦的父女之情!”

“哼!”闻言,项氏冷哼一声,止住笑,翘起一边嘴角斜睨顾之源。嘲讽道:“顾之源,你若真的爱柳氏。为何当年你要让柳氏死的不明不白?你若真的爱柳氏。你为何在她死后不久便迎娶了我?你若真的爱柳氏,你为何要逼她的女儿嫁给不爱的人?顾之源,你的爱这般自私,柳氏实在是太过可怜!”

项氏每说一句,顾之源的脸­色­便黑沉几分,到最后。已经黑得简直堪比锅底,他恼羞成怒,声嘶力竭地狂吼:“住嘴!你有何资格说这番话?!敏婷一直将你当做最好的姐妹,你却狠心害死了她。不仅害我失去了最爱的人,还害得怀卿年幼便失去了母亲,害得安锦连母亲的脸都未曾见过,你这个罪魁祸首,犯下这么多的罪过,你还敢来斥责我?!”

敏婷,乃是柳氏的闺名。

宋祁挑起一边眉,他虽对这些世家秘闻不感兴趣,但偶尔听听戏的感觉倒是不错。

项氏嗤笑一声,道:“对,我是没有资格,但,顾之源,你又有何资格来指责我?”

她愤而怒指顾之源,恨恨道:“顾之源,你就是个自私虚伪的小人!人人都道你淡薄名利,清廉严明,然实际上,你却比任何人都要野心勃勃!当年柳氏去世,你失去了柳氏娘家的扶持,为了薄自己的地位,你立即就迎娶了我为妻,如今,你扶持三皇子,为了防止五皇子东山再起,为了彻底除去五皇子背后的势力——项国公府,你便设了这个局要置我于死地,你又哪里来的资格怪罪我?!”

说到伤心处,项氏捂住心口,忍不住痛哭失声,悲痛欲绝道:“亏得我对你一片痴心,竟愚蠢到就算是串通宋姨娘除去敏婷姐,也要嫁给你……这十多年来,我事事以侯府为先,辛苦­操­持侯府的大小事宜,将后院打理地井井有条,不管多累多苦,都不曾有半句怨言,为了你,我逼着自己忍受母亲的各种刁难,甚至放下尊严去讨好母亲,去讨好你,可你们呢?你们有谁给我一句好话?你们谁理解过我的心酸与难过?”

“我是嫁进了侯府,然而,在内,我得不到认同,在外,还要遭受其他夫人的嘲讽,为了你,我做的还不够多吗?顾之源,这个世上,我欠了很多人,但惟独不欠你,不欠永济侯府一分一毫!”

项氏抬头毫不退缩地逼视顾之源的双眼,那目光太过倔强决绝,顾之源竟隐隐生出几分胆怯之情nAd2(

稳了稳心神,顾之源冰冷道:“你承认你害死了敏婷?”

将藏在心底十多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那些酸涩悲伤也随着出口的话消失殆尽,此刻项氏已无畏无惧,闻言,当即毫不犹豫地承认:“对,是我害死了敏婷姐!当年,你解除了与我的婚约,转而娶了敏婷姐,我怀恨在心,一直到敏婷姐怀上安锦后,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恨意,便联合了宋姨娘,在敏婷姐的安胎药里下了一种西域毒药,导致敏婷姐在生产的时候血崩而亡!”

“你好狠的心!”顾之源眦目欲裂,铁青着一张脸,上前就要对项氏动手。

“侯爷!”宋祁身形一动,下一瞬便拦在了顾之源面前,抓住顾之源甩向项氏的手,微眯双眼冷然道:“还请王爷自重。”

顾之源心中一个咯噔,古脖子深吸了几口气,才稍稍冷静下来,放下手垂首道:“下官失态,还请王爷见谅。”

宋祁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角,退后一步拉开与顾之源的距离。

会对女人动手的男人,是宋祁最看不上的男人,很显然,顾之源已经到了他的底线。

顾之源整了整衣襟,冷冷瞪视项氏一眼,待望向顾安锦时,又恢复了慈爱温和的态度,语重心长道:“安锦,你听到了,项氏已经承认是她害死了你的母亲,你不要再替这个毒­妇­求情了nAd3(如若不然,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得到安息的,你……”

“父亲,”顾安锦拭­干­泪水,沉声道:“女儿唤了继母十五年母亲,女儿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

她低低叹了一声,幽幽道:“父亲,不管是女儿的生身母亲,还是继母,都是女儿的母亲。女儿想,母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女儿怨恨继母。女儿曾听柳嬷嬷提起过,母亲自嫁给您后,心中并不快乐,母亲心中一直愧疚难安,因为母亲觉得自己抢了好姐妹的丈夫……”

“父亲,若是今日女儿置继母于不顾,母亲才会真正得不到安息。”顾安锦朝着顾之源重重一磕头,恳求道:“父亲,女儿恳求您,求您绕过母亲。”

看到这一幕,顾怀卿沉重地闭上眼。

他很早以前便已知晓真相,他肚子承担一切,只为好好护着锦儿,让她一生无忧,却不想,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妹妹。

锦儿比他所知的要聪明,她也并不天真无知,她比他看得更透彻,也比他更看得更远,比他拥有更宽广的胸怀,是以在他耿耿于怀,处心积虑报仇的时候,她能以德报怨,能活得开心洒脱,如今看来,是他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妹妹……

撩起衣袍下摆,顾怀卿亦直直跪下,磕头道:“父亲,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还请父亲饶过项氏。”

“父亲!”一直低垂着头,不曾开口。紧握着颤抖双拳的顾怀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求您饶过母亲,求求您!”直可得头破血流,也不停下。

“你、你们……”项氏捂住嘴,哭出声音来。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她多次设计谋害的孩子,会站出来替她求情,还有君儿,竟然还愿意认自己这个母亲……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青春年少时,与一众姐妹扑蝶采花的种种情景,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心底翻涌的愧疚,将她彻底淹没。

顾怀卿的举动同样让顾安年诧异不已,顾怀卿恨极了项氏,她以为他断不会放过项氏,却不想他竟会替项氏求情。

眼中浮上浓浓的苦涩,顾安年勾起一抹凄凉的笑。

今生,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要出乎她的意料的?

不管是她感激的,还是她恨的,都已经完全颠覆了她的观念,从今往后,她该如何面对这些人?

顾安年不知道,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逃离这里,永远都不要再与这些人有半点接触。

回握住宋祁的手,她疲惫地闭上眼,低声道:“墨规,带我走。”

听着她充满倦怠的声音,宋祁心底一疼,紧紧握住她的手,揽住她瘦弱的肩膀,征询道:“等一下,把这里的一切都解决后,我就带你离开,永远不再踏进这里一步,好不好?”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不能半途而废,加之现在顾安锦与顾怀卿都在替项氏求情,放弃这次的机会,怕是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安抚地拍了拍顾安年的肩膀,宋祁没有再犹豫,上前一步,凌然道:“侯爷,本王想与你谈一个交易,不知侯爷是否有兴趣?”

ps:感谢*~小米~*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七十七、了结

? 大家好,我是堂姐君,因为明天妹妹出嫁,今天晚上家里办嫁女酒,所以小宅喝醉了,来不及更新,所以由我来放一章防盗章节,明天就会找时间替换,希望大家见谅。

********

顾安年下意识收紧五指。

顾之源皱紧眉,“陈姨娘是投井自杀,这与你有和关系?”

顾安锦抿了抿­唇­角,面露沉痛之­色­,亲这泪水道:“陈姨娘确实是投井而亡,但却是被女儿逼的……”

顾之源倒吸一口冷气,“是你逼的?!你……陈姨娘与你并未过多来往,你怎会……”

一个卑贱寡言的姨娘,一个身份尊贵的嫡女,平日里见面都是极少的,又如何会有恩怨一说?更何况,以顾安锦的心­性­,他实在不相信她会逼死庶母。

顾之源只觉得顾安锦的话是天方夜谭。

有这般感受的并非顾之源一人,在场所有人皆是这般想的。

然,其中也有一人猜到了背后的缘由,那人便是顾安年。

只要一联想柳嬷嬷与顾安锦的关系,顾安年便猜到了顾安锦即将出口的原因。心口,顿时如被针扎了般刺痛难受。

果不其然,顾安锦咬紧下­唇­,内心饱受愧疚的煎熬,泣声道:“七岁那年,女儿无意中得知母亲的死另有缘由,是以便会恳请远在农庄的柳嬷嬷暗中回府,帮助女儿调查母亲死因,却不想。竟……竟……”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捂嘴痛哭,好一会后,才稍稍镇定下来。泪眼朦胧望向顾安年,半垂下眼哽咽道:“对不起,年妹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执拗,执意要查清母亲的死因,才会害得陈姨娘……对不起……”

顾安年已震惊地失了神nAd1(

自己猜到答案,和听到顾安锦亲口道出实情,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反应。若不是宋祁在身后扶着她,她甚至会直接软倒在地。

这是最出乎她意料的原因,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实。

今生她心心念念护着的人,原来,是害死她这一世给予她第一丝温暖的人……

此刻,她心底无比的迷茫,为了还前世的。今生无人知晓的债,她处处维护害死自己亲生娘亲的人。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没有人能够告诉她答案,缓缓闭上眼,顾安年潸然泪下。

顾安锦的道歉和哭声还萦绕在耳畔,而她,却麻木得完全失去了感觉。

“小七……”宋祁握紧身边人的手,眼底溢满心疼不舍。

先是自己处处设计的人不顾安危维护自己,后是自己处处护着的人害死了自己的生身姨娘,接连而来的巨大打击。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已崩溃了吧?然他的小七却不得不用那瘦弱的肩膀扛下来,其中的滋味,该是如何悲痛?

他不敢去想象。

他恨这些让小七难过的人,但他却又无能为力……

那些过去的事,他没有能力去改变。

是以,他只能守在她的身边。握紧她的手,默默地陪着她,替她分担这一切。

这是他如今能给予她的,最大的安慰。

对外界的一切,顾安年已失去了感官,唯有从紧握着自己双手的温暖大手传递而来的体温,抚慰了她麻木冰冷的心nAd2(

良久,顾之源沉痛地闭上眼,身形不稳地后退一步,疲惫道:“锦儿,当年的事……”

顿了顿,顾之源的双­唇­几度开合,好一会后,才艰涩地吐出一句话:“你已经查清了?”

闻言,顾安锦身子一颤,随后拭­干­泪水,攥紧衣角,迎视顾之源的双眼,坚定道:“查清了,查地清清楚楚。”

顾之源又是一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喃喃道:“你知道了,都知道了……”又话锋一转,不解问道:“既然你都已经查清楚了,为何你还要维护项氏?”

七十六、求情

顾之源的话问得没头没尾,在场众人,除了顾安年,项氏与顾安锦外,其余人都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源儿,你在说什么?你和锦姐儿说的话,母亲怎的……怎的听不懂?”太夫人疑惑地望向顾之源,却见他面­色­凝重,只眼含哀戚地望着顾安锦。

得不到答案,太夫人便又望向顾安锦,希望得到解答。然顾安锦同样没有为她解惑。

面对顾之源的疑问,顾安锦却半垂着眼,并像是不愿看到眼前的人般,声音飘忽,“父亲,您不希望女儿原谅年妹妹与母亲,那么您曾经做过的一切,女儿是该忘记,还是铭记?”

顾之源身形一晃,仿似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软倒在地。

“源儿!”太夫人焦急低唤一声,伸手想去扶顾之源。

顾之源抬手制止太夫人的举动,苦笑着望着顾安锦,摇头道:“你果真都知道了……”

听到这话,太夫人更着急了,这父女俩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为何她一句都听不懂?

顾之源沉痛地闭上眼,好一会后才又睁开,带着几分急切,低声解释道:“锦儿,父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为了永济侯府,父亲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你相信父亲,父亲……是爱着你的母亲的……也只爱她一人!”

最后一句话,顾之源说的坚定无比nAd3(

顾安锦心底一震,抬眼望向顾之源,见一向稳重温雅的父亲露出如此难过寂寥的神­色­,她心中顿生不忍,眼底的冷漠渐渐消散。

顾之源见到顾安锦眼底渐散的抗拒情绪,心底一阵窃喜,正欲舒口气,项氏忽地大笑一声,尖声道:“爱?笑话!”

“顾之源,你最爱的人只有你自己,只有永济侯府!说什么爱,真真是笑死人!”项氏大喝一声,仿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捧腹大笑,脸眼泪都笑了出来。

刺耳尖利的笑声,让顾之源铁青了脸,他冲着项氏怒喝:“毒­妇­,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休想挑拨本侯与安锦的父女之情!”

“哼!”闻言,项氏冷哼一声,止住笑,翘起一边嘴角斜睨顾之源,嘲讽道:“顾之源,你若真的爱柳氏,为何当年你要让柳氏死的不明不白?你若真的爱柳氏,你为何在她死后不久便迎娶了我?你若真的爱柳氏,你为何要逼她的女儿嫁给不爱的人?顾之源,你的爱这般自私,柳氏实在是太过可怜!”

项氏每说一句,顾之源的脸­色­便黑沉几分,到最后,已经黑得简直堪比锅底,他恼羞成怒,声嘶力竭地狂吼:“住嘴!你有何资格说这番话?!敏婷一直将你当做最好的姐妹,你却狠心害死了她,不仅害我失去了最爱的人,还害得怀卿年幼便失去了母亲,害得安锦连母亲的脸都未曾见过,你这个罪魁祸首,犯下这么多的罪过,你还敢来斥责我?!”

敏婷,乃是柳氏的闺名。

宋祁挑起一边眉,他虽对这些世家秘闻不感兴趣,但偶尔听听戏的感觉倒是不错。

项氏嗤笑一声,道:“对,我是没有资格,但,顾之源,你又有何资格来指责我?”

她愤而怒指顾之源,恨恨道:“顾之源,你就是个自私虚伪的小人!人人都道你淡薄名利,清廉严明,然实际上,你却比任何人都要野心勃勃!当年柳氏去世,你失去了柳氏娘家的扶持,为了薄自己的地位,你立即就迎娶了我为妻,如今,你扶持三皇子,为了防止五皇子东山再起,为了彻底除去五皇子背后的势力——项国公府,你便设了这个局要置我于死地,你又哪里来的资格怪罪我?!”

说到伤心处,项氏捂住心口,忍不住痛哭失声,悲痛欲绝道:“亏得我对你一片痴心,竟愚蠢到就算是串通宋姨娘除去敏婷姐,也要嫁给你……这十多年来,我事事以侯府为先,辛苦­操­持侯府的大小事宜,将后院打理地井井有条,不管多累多苦,都不曾有半句怨言,为了你,我逼着自己忍受母亲的各种刁难,甚至放下尊严去讨好母亲,去讨好你,可你们呢?你们有谁给我一句好话?你们谁理解过我的心酸与难过?”

“我是嫁进了侯府,然而,在内,我得不到认同,在外,还要遭受其他夫人的嘲讽,为了你,我做的还不够多吗?顾之源,这个世上,我欠了很多人,但惟独不欠你,不欠永济侯府一分一毫!”

项氏抬头毫不退缩地逼视顾之源的双眼,那目光太过倔强决绝,顾之源竟隐隐生出几分胆怯之情。

稳了稳心神,顾之源冰冷道:“你承认你害死了敏婷?”

将藏在心底十多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那些酸涩悲伤也随着出口的话消失殆尽,此刻项氏已无畏无惧,闻言,当即毫不犹豫地承认:“对,是我害死了敏婷姐!当年,你解除了与我的婚约,转而娶了敏婷姐,我怀恨在心,一直到敏婷姐怀上安锦后,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恨意,便联合了宋姨娘,在敏婷姐的安胎药里下了一种西域毒药,导致敏婷姐在生产的时候血崩而亡!”

七十八、项氏离开

? 项氏没有想到,瑾贵妃会比她还要放得开,看得通透。

细细琢磨一番,项氏颔首道:“姐姐说的对。”沉吟片刻,她下定决心,“表姐,妹妹愿到南漳去与你作伴。”

四日后,项氏带着顾安年送她的两个丫鬟,登上了去南漳的马车。

离开那日,顾安年与宋祁去送行,临行前,项氏拉着顾安年的手,含着热泪道:“母亲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与怀君,母亲当真舍不得……”

顾安年笑着安慰:“母亲,你若是想女儿了,便写信到王府,女儿回去看望你的。”

她并没有太多离愁别绪,反而觉得项氏离开京城这伤心之地是最正确的决定。

项氏这才露出点笑来,拭­干­眼角泪水,点头道好。

踌躇片刻后,她又道:“安年,母亲知晓不该再增加你的负担,然,还是要请你多关照一下你君哥哥,他­性­子耿直,母亲怕他……”说着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母亲放心,女儿晓得的。”顾安年微微颔首,示意项氏放心。

项氏深深凝视着自己教养大的孩子,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安年的能力,她完全信任,只要安年开了口,她便能放心。有了安年这句话,她走也走地安心了。

又依依不舍多看了顾安年几眼,项氏才上了车。

宋瑜来跟宋祁两人道别,随后上了第一辆马车,宣布启程。

马车缓缓驶动。开始向着远方移动,项氏掀起车窗帘,频频回首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除了顾安年外。想见的另一人,放下帘子,她在车厢内坐好,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待马车走远,宋祁与顾安年转身打算回府,却无意间看到了在城门口张望的顾怀君nAd1(

“君哥哥?”顾安年几步上前。疑惑地望着一身竹纹白底长衫的顾怀君。

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见母亲一面?

她方才分明看到母亲眼中有期盼,只是后来变成了失望。

“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顾怀君扯出一抹笑,向着宋祁与顾安年拱手行礼。

顾安年心中一跳,这才注意到顾怀君的异样。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顾怀君清减了不少,脸­色­亦有几分苍白,本就单薄纤细的身子,如今裹在宽袖长衫里。更显得孱弱,仿似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跑了。

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虽然逃过了前世的命运,却不得不一生承受旁人的嘲讽,也不知他能不能坑得住。读书人好面子,顾安年担心他想不开■出傻事来。

心中涌起阵阵感慨,顾安年轻声问:“君哥哥,你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母亲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本­性­善良正直的顾怀君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而且因此,他在侯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日后再想要靠着侯府谋出路,想必是不大可能的,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闻言。顾怀君露出一抹淡笑,道:“我打算参加春闱,考取功名,然后请旨去南漳任职。”

心底一震,顾安年蓦地红了眼眶。她半垂下眼,掩住湿润的眼眸,连连颔首道:“好,很好啊,君哥哥一定能考上的。”

而考上之后的事,两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嗯。”顾怀君满含自信地点头,遥望远方,握紧双拳nAd2(

顾安年不知道顾怀君何时能视线自己的目标,但是她相信,终有一天,顾怀君会履行今日之言,去到南漳。

瑟瑟寒风中,温润俊雅的少年,背影高大飘逸。

回到王府,顾安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青莲叫到跟前。

项氏离开了,顾安年不用再顾忌项氏发现过去她在背后做的动作,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留着青莲了。

自始至终,顾安年都没有告诉项氏——其实她一直在暗中破坏她的计划,因为她怕,怕项氏知道后会崩溃,所以她一直没有动青莲,直到今天。

两个粗使婆子站在顾安年身后,严肃着脸等候命令,梦萝则捧着一个有两个手掌大小的锦盒,站在顾安年左侧,而青莲,正跪在顾安年面前,恭顺地垂着头。

顾安年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凝滞,如此阵仗,让青莲诧异又紧张。

好一会后,顾安年轻抿着温热的碧螺春,目光落在青莲的头顶,好半晌后,才出声:“青莲,你跟在本王妃身边有多长时间了?”

闻言,青莲轻声回答:“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已经将近七年了。”

“哦。”顾安年低低应了一声,又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茶,随后放下茶盏,道:“已经这么久了啊,本王妃都险些忘了。”

她招手让一旁的梦萝将一个锦盒拿过来,打开后对青莲道:“这些是给你的,现在,你可以离开王府了。”

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堆金银珠宝,青莲望着那亮闪闪的财宝,心中霎时忐忑起来。

焦急地磕了个头,青莲惶恐道:“王妃娘娘,奴婢不知犯了何错,还请娘娘饶恕!”垂着眸子却是灵活地转动着,思考着顾安年这番话后的含义nAd3(

“你没有做错事。”顾安年懒洋洋地道,“换句话说,只是本王妃如今用不到你了,你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去,但却不能是本王妃这里。”

说罢摆了摆手,早已等在一边的两名粗使婆子会意,立即上前要将青莲拖下去。

“王妃娘娘!”青莲大骇,使劲想要挣开两个嬷嬷的束缚,然两个做惯了粗活重活的嬷嬷怎可能轻易让她挣脱,直接扣住她的肩膀就往外拖。

青莲依旧没有死心,一边被拖着往外走,一边犹自大喊:“娘娘,青莲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即便您要将奴婢赶出王府,也要给奴婢一个说法啊!”

“说法?”顾安年微微弯起­唇­角,抬手让两个嬷嬷停下。

青莲瞅准时机,趁着两个嬷嬷松懈的瞬间,一把挣开钳制,跪倒在地,爬到顾安年面前磕头哭道:“娘娘,奴婢不想离开娘娘身边,即便是做个粗使丫鬟也好,青莲愿意生生世世侍奉娘娘,还请娘娘成全!”

“成全?”顾安年噙着淡淡的笑,眸底幽深,“本王妃就是在成全你啊,你不是一直想回卿哥哥身边么,现在,本王妃就给你这个机会。”

“——!”青莲惊恐地瞪大眼,僵在地上,顾安年一挥手,“将青莲赶出府去!”

“是,王妃娘娘!”两个婆子高声应了,再次一左一右制住青莲,将失神的青莲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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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福特小姐、飞絮绕香阁、*~小米~*、qry1988四位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因为妹妹出嫁,所以这几天一直很忙,没有办法及时更新,及时感谢大家,希望大家见谅,么么哒~~~今天终于把一切都办好了,半夜回到家码了两章,原谅小宅我实在是熬不住了,只能先替换七十七章的防盗章,放一章两千的新章节,其他的我眯一觉起来补上,超级么么哒~~~

七十九、原来

防盗章,请勿买。

拿着手里的休书,白纸黑字,内容简单明了,项氏讷讷望着,心里头却没有半点涟漪。

或许是真的麻木了,项氏在心底低低叹息。

二十多年的爱恋,不被接受的苦涩,在看到这一纸休书时,便都化为了乌有。若说心中还有什么感受,那便是解脱。

十四年前,她千方百计进了永济侯府这个牢笼,当时的心情是欣喜若狂,她天真地以为付出便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感情,却不想到头得到的是一场算计。

这十四年里,也就只有初嫁进侯府时,她高兴过,那之后的日子,她得到的心酸比想要的幸福不知多了多少倍,但却一直执拗地不肯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浮在了水面,捆绑她的枷锁也断了,她终于可以走出来,不用再夜夜期盼,日日忧愁。

项氏觉得,在拿到休书,走出侯府的瞬间,是十四年来,她最轻松的时刻。

项氏迈出永济侯府大门的脚步,没有半点的犹豫不舍。

永济候休妻的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多数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随口会谈论几句,只知道是项氏犯了家规,是以才被休,其余的,便毫不知情了。

而永济侯府的人,特别是当时在祠堂内的人,都被交代了要三缄其口,不得对旁人泄露半点事实,如若不然,便直接逐出侯府。顾之源的态度十分坚决,容不得半点商量,是以连几个时常在外边玩乐的少爷,对侯府发生的事也都是绝口不提。

至于后来顾安锦如何,宋姨娘又如何,那便不是顾安年现在想要关心的事了。

项氏被接到了侯府住下。

开始的几天,她的­精­神便不好,时常怔愣失神,郁郁寡欢nAd1(虽说是看清了,挣脱了,但短时间内要彻底忘却二十多年的感情,是不可能的。

顾安年知道这个道理,是以她没有劝项氏不去想那些,她只是陪在项氏的身边,寻些事情——像是种种花草,练练琴谱,绣绣手巾什么的,都是些简单,又容易打发时间的事情与项氏一同做,如此半个月下来,项氏渐渐恢复了­精­神,气­色­瞧着比在侯府还要好上许多。

到了正月末,南逍王宋瑜即将携家眷远赴南漳郡,离出发只剩五天,瑾贵妃突然向永成帝请旨,希望能跟随南逍王一同南下。

起初,永成帝便不答应,后宫妃子怎可随封王的皇子离宫?

然转念一想,在皇储一事上,他偏向了老三,心里一直对老五有几分亏欠,又感念瑾妃伺候他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连她这点小小心愿都不允许,未免太不近人情。

这般一想,永成帝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实际上,让永成帝同意瑾贵妃离宫这件事,宋祁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因着他时不时在永成帝耳边提一下永成帝偏向宋璟的事,又说宋瑜与他谈心时如何心酸难过,直把永成帝说得心底发虚,是以永成帝才这般简单便点了头。

瑾贵妃得知是逸亲王在背后相助,自是感激非常,又听顾安华提起过项氏现在住在王府,她便动了心思,第二日邀了顾安年与项氏一同进宫来坐坐。

香茶袅袅,空气中飘散着温和淡雅的香气,装饰华贵的暖阁内,温暖如阳春三月。

“逸亲王妃在本宫这里不必拘谨,快尝尝厨房刚做的点心,还热乎着呢。”瑾贵妃招呼着顾安年吃茶用点心,笑盈盈拉着项氏的手。

放弃了为宋瑜争夺储君之位,瑾贵妃的­性­子也愈发温和起来,见人便带着几分笑,并不像以前那般端着架子nAd2(

项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闻言笑道:“表姐,安年­性­子如此,不太爱说话,并不是与你客气,你不必招呼。”

“瑾贵妃娘娘,您是安年的姨母,安年自是不会与您客气的,您还是陪母亲谈心的好,安年与安华去小花园处走走便好。”顾安年扬起一抹极淡的笑,眉眼间恬静秀雅,说话的语调既不太过亲昵,又不会让人觉得生疏,让人心底一阵舒畅。

她与对面坐着的顾安华交换了一个眼神,顾安华心领神会,也笑道想出去走走。

瑾贵妃连连点头道好,嘱咐顾安华好生招待顾安年,便让两人出去了。

待顾安年与顾安华离开,瑾贵妃这才专心与项氏谈心。

“妹妹,今后你有何打算?”提起这事,瑾贵妃不禁皱起眉头,眸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这段时间,项氏已经渐渐走出­阴­霾,听到瑾贵妃的话也只是又一瞬的难过,随后便恢复了过来,摇头道:“并没有想许多。”

她确实没有想很多,或者应该说她不知还有什么可想的。

离开了永济侯府,又没有颜面回项国公府,除了离开京城,她想不到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只是她心里还记挂着几件事,是以才迟迟没有离开。

瑾贵妃稍稍一思索,便明了了项氏的为难,她叹了一声,低声道:“妹妹,你若是舍不得逸亲王妃与怀君,便在王府住下吧,想来逸亲王也是乐意的。”

她并不十分了解宋祁的秉­性­,但依着逸亲王对逸亲王妃的看重,想来项氏留在王府,定是能受到很好的照顾的。

项氏闻言摇头,笑道:“表姐,我是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又与逸亲王没有血缘关系,如何方便住在王府里?即便是安年有这份孝心要留我住下,我也是不能留下的nAd3(”

“你说的也对。”瑾贵妃轻颦柳眉,赞同地点头,突地脑中灵光一闪,她急切地拉住项氏的双手,欢喜道:“妹妹,不若你与表姐一同去南漳吧,如此,我们两姐妹正好作伴,你是瑜儿的姨母,也没有避嫌一说,你觉得如何?”

项氏眼中一亮,若是能与表姐一切,自然是最好的,只是……

眼中闪过犹豫,项氏轻皱起双眉,道:“表姐,妹妹也想与你作伴,只是项国公府,还有安年与怀君……”

顾之源要除掉她,就是因为要动项国公府,如今虽还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她始终放不下心。再者,就是安年与怀君,她担心永济侯府还会找安年的麻烦,而怀君也会在侯府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我还以为是何大事。”瑾贵妃笑了笑,拍着项氏的手背道:“妹妹,有逸亲王在,安年不会有事的,怀君也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至于项国公府……”她顿了顿,叹道:“如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与其穷担心,不如顺其自然。”

项氏没有想到,瑾贵妃会比她还要放得开,看得通透。

细细琢磨一番,项氏颔首道:“姐姐说的对。”沉吟片刻,她下定决心,“表姐,妹妹愿到南漳去与你作伴。”

四日后,项氏带着顾安年送她的两个丫鬟,登上了去南漳的马车。

离开那日,顾安年与宋祁去送行,临行前,项氏拉着顾安年的手,含着热泪道:“母亲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与怀君,母亲当真舍不得……”

顾安年笑着安慰:“母亲,你若是想女儿了,便写信到王府,女儿回去看望你的。”

她并没有太多离愁别绪,反而觉得项氏离开京城这伤心之地是最正确的决定。

项氏这才露出点笑来,拭­干­眼角泪水,点头道好。

踌躇片刻后,她又道:“安年,母亲知晓不该再增加你的负担,然,还是要请你多关照一下你君哥哥,他­性­子耿直,母亲怕他……”说着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母亲放心,女儿晓得的。”顾安年微微颔首,示意项氏放心。

项氏深深凝视着自己教养大的孩子,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安年的能力,她完全信任,只要安年开了口,她便能放心。有了安年这句话,她走也走地安心了。

又依依不舍多看了顾安年几眼,项氏才上了车。

宋瑜来跟宋祁两人道别,随后上了第一辆马车,宣布启程。

马车缓缓驶动,开始向着远方移动,项氏掀起车窗帘,频频回首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除了顾安年外,想见的另一人,放下帘子,她在车厢内坐好,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待马车走远,宋祁与顾安年转身打算回府,却无意间看到了在城门口张望的顾怀君。

“君哥哥?”顾安年几步上前,疑惑地望着一身竹纹白底长衫的顾怀君。

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见母亲一面?

她方才分明看到母亲眼中有期盼,只是后来变成了失望。

“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顾怀君扯出一抹笑,向着宋祁与顾安年拱手行礼。

顾安年心中一跳,这才注意到顾怀君的异样。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顾怀君清减了不少,脸­色­亦有几分苍白,本就单薄纤细的身子,如今裹在宽袖长衫里,更显得孱弱,仿似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跑了。

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虽然逃过了前世的命运,却不得不一生承受旁人的嘲讽,也不知他能不能坑得住。读书人好面子,顾安年担心他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心中涌起阵阵感慨,顾安年轻声问:“君哥哥,你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母亲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本­性­善良正直的顾怀君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而且因此,他在侯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日后再想要靠着侯府谋出路,想必是不大可能的,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闻言,顾怀君露出一抹淡笑,道:“我打算参加春闱,考取功名,然后请旨去南漳任职。”

心底一震,顾安年蓦地红了眼眶,她半垂下眼,掩住湿润的眼眸,连连颔首道:“好,很好啊,君哥哥一定能考上的。”

而考上之后的事,两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嗯。”顾怀君满含自信地点头,遥望远方,握紧双拳。

顾安年不知道顾怀君何时能视线自己的目标,但是她相信,终有一天,顾怀君会履行今日之言,去到南漳。

瑟瑟寒风中,温润俊雅的少年,背影高大飘逸。

回到王府,顾安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青莲叫到跟前。

项氏离开了,顾安年不用再顾忌项氏发现过去她在背后做的动作,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留着青莲了。

自始至终,顾安年都没有告诉项氏——其实她一直在暗中破坏她的计划,因为她怕,怕项氏知道后会崩溃,所以她一直没有动青莲,直到今天。

两个粗使婆子站在顾安年身后,严肃着脸等候命令,梦萝则捧着一个有两个手掌大小的锦盒,站在顾安年左侧,而青莲,正跪在顾安年面前,恭顺地垂着头。

顾安年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凝滞,如此阵仗,让青莲诧异又紧张。

好一会后,顾安年轻抿着温热的碧螺春,目光落在青莲的头顶,好半晌后,才出声:“青莲,你跟在本王妃身边有多长时间了?”

闻言,青莲轻声回答:“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已经将近七年了。”

“哦。”顾安年低低应了一声,又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茶,随后放下茶盏,道:“已经这么久了啊,本王妃都险些忘了。”

她招手让一旁的梦萝将一个锦盒拿过来,打开后对青莲道:“这些是给你的,现在,你可以离开王府了。”

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堆金银珠宝,青莲望着那亮闪闪的财宝,心中霎时忐忑起来。

焦急地磕了个头,青莲惶恐道:“王妃娘娘,奴婢不知犯了何错,还请娘娘饶恕!”垂着眸子却是灵活地转动着,思考着顾安年这番话后的含义。

“你没有做错事。”顾安年懒洋洋地道,“换句话说,只是本王妃如今用不到你了,你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去,但却不能是本王妃这里。”

说罢摆了摆手,早已等在一边的两名粗使婆子会意,立即上前要将青莲拖下去。RS

八十、提点

? 迷迷糊糊间,顾安年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身边依旧有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而外边的天­色­,已经暗沉沉了。

几乎是顾安年刚睁开眼,宋祁就跟着张开了眼,见顾安年神­色­迷糊,看似还未完全清醒,宋祁不禁心底一软,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低低笑道:“睡饱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调侃,让顾安年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许多,她闭了闭眼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澄澈。

完全清醒的瞬间,昏迷前的一切顿时涌上了脑海,身子一怔,顾安年下意识地往宋祁怀里缩了缩,如小兽般,眷恋地轻蹭着他的胸口。

这般全心依赖的脆弱模样,简直要把宋祁的心化成一滩春水。

忙收紧手臂,宋祁自然地一手拍抚她的后背,一手轻抚她的秀发,柔声哄道:“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只要想着我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在顾安年看不到的地方,宋祁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温柔的安抚起了作用,心中一暖,顾安年乖巧地趴在他怀里轻点了下头,心里的苦闷与酸涩,在爱人的安抚下渐渐消散。

是的,都了结了,那些人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从今以后她只需要为自己,为身边这个男人而活。

锦帐内,两人静谧相拥,当视线相交,气温渐渐上升,直至将两人点燃。

红绡帐,芙蓉被,鸳鸯交颈。风光旖旎,**易渡。

自那日以后,顾安锦再上门拜访,顾安年都一律不见,只让下面的人好生招待一番,便将人请走。然,即便如此,顾安锦依旧两日便登一次门。以一种不见到她便不罢休的心态。

如此过了半月,顾安锦仍旧没有死心nAd1(

过了二月中旬,气温逐渐上升,繁重的冬衣换成了轻薄鲜艳的春裳,青­嫩­的草芽鲜亮充满朝气,迎着温暖的阳光茁壮成长。王府中处处呈现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朗气清。顾安锦照例领着贴身丫鬟来到逸亲王府,王府的管事妈妈——陈妈妈招待了她,待她坐了一阵,便明里暗里地赶人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起初,顾安锦还会尴尬窘迫,但如今却已经习惯了,这一次,她没有如往常一般羞愧地离开,而是鼓起勇气对陈妈妈道:“陈妈妈。王妃娘娘身子可还好?若是无碍,小女想……”

陈妈妈没有给她机会。语气冷淡,直接面无表情地打断:“三小姐,王妃娘娘今日一早便感身子不爽利,实在无法接见您,还请三小姐见谅。”

这套说辞顾安锦已不是第一次听,这半个多月。陈妈妈都是这般推三阻四,不肯让她见年妹妹一面,她虽知晓这不过是借口,但见陈妈妈脸­色­没有丝毫缓和,也知再纠缠下去也是枉然,只得讷讷点了头,起身告辞。

顾安锦满脸失落,失魂落魄地领着丫鬟出了后院,想着要如何才能见顾安年一面。她知道年妹妹是因着自己的话而昏倒,是以十分愧疚,如今只想能当面道歉。

庭院里生机勃勃,顾安锦转过回廊,视线心不在焉地扫过院中景致,却惊鸿一瞥看到了一道颇为熟悉的白­色­身影,心中一动,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小姐,你要去哪?!”顾安锦突然的举动,将身后的朱绘吓了一跳,忙叫着跟了上去。

顾安年封逸亲王妃时,沈千在王府住了小半个月,随后便与沈千秋回了沈家庄,年前,听闻顾安年身子不适,他便又赶到了王府,专门留在王府里替顾安年调理身体。而在沈千到王府后不久,沈千秋也跟了过来,美其名曰要替兄长打下手nAd2(

沈千这一留,便留到了现在。

这一日,沈千与沈千秋外出到茗叶轩喝茶,回来时经过王府前厅的庭院,在踏上游廊前,一声熟悉的呼唤突然传来,让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一旁的沈千秋也听到了那声呼唤,见自家大哥停下,他也跟着停了下来,转身望去,待见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年轻女子,不由诧异地抬起半边眉毛。

“沈先生!”又一声呼唤传来,带着欢喜与急切,沈千缓缓回过身,便看到了提着裙摆迎面小步跑来的顾安锦,眸中快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

“沈先生,一别经年,您与念儿妹妹可好?”见了大恩人,顾安锦一扫方才满脸喜­色­,语调轻快,快步行至沈千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有劳三小姐挂心。”沈千不动声­色­,只不咸不淡地微微颔首。

对顾安锦,沈千并无几分好感,即便当时曾一路同行,但他对顾安锦的印象始终是一个单纯的世家小姐,一个会拖累他的女儿的包袱。

沈家的人都护短,见不得自家人吃亏,是以对自家女儿护着的顾安锦,沈千着实不待见。

至于为何沈千不待见顾安锦,却还停下脚步,自然是有旁的目的。

相处了一段日子,顾安锦也多少知晓沈千淡漠的­性­子,是以对他清冷的态度并不在意,依旧笑盈盈道:“先生,当初您将安锦与靖远托付给陆将军后,便独自离开,我二人一直寻不到机会报答您的恩情,今日有幸偶遇,实乃上天恩赐,让安锦得以有机会好好报答您,还请先生莫要再推辞。”

闻言,一旁的沈千秋眼中闪过了然,但又见自家大哥眼底晦暗不明,冰冷无比,心底不禁再次升起疑惑,暗暗猜想这小姑娘到底如何惹到他大哥了。

沈千依旧不冷不热,淡淡道:“三小姐的好意,沈某心领了,只是念儿近日身子不舒服,沈某实在无暇他顾,还望三小姐见谅了nAd3(”

沈千态度还算谦和,话说的滴水不漏,但细细听来,却有另一番味道。沈千秋熟知自家大哥的­性­子,闻言便知他是在下套,而下套的对象,自然是眼前这小姑娘。

虽然不知自家大哥为何要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但秉着护短的准则,沈千秋始终不动神­色­,只在一旁沉默等候。

果真,顾安锦闻言便上了钩,焦急问道:“念儿妹妹怎么了?身子可有大碍?”

“无碍,只需细细调养。”

“如此便好。”顾安锦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问:“先生为何会在逸亲王府中?莫非先生与逸亲王熟识?那念儿妹妹可在王府中?安锦想去探望探望……”

“沈某替念儿谢过三小姐好意了,只是念儿需要静养,王爷不希望旁人打扰,是不便见客。”沈千打断顾安锦的话,淡淡笑着拒绝了顾安锦的好意。

“王爷他……”顾安锦一怔,微皱起眉头。

她不知晓沈念就是顾安年,听了沈千的话,下意识地以为宋祁背着顾安年与沈念有不清不楚的纠缠,心中顿时为难起来。一个是她的救命恩人,一个是她的亲妹妹,她不希望她们之间有任何的不快。

私心里,顾安锦自然是希望顾安年能与宋祁好好过日子的,但她也知晓宋祁身为逸亲王,不可能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即便是现在,王府后院里也有别的女人,是以她也说不出让沈念不再纠缠宋祁的话,只默默希望双方不要起­干­戈才好。

沈千见顾安锦眉头轻颦,眼神微闪,便知自己目的达到了,眼中闪过轻嘲,他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三小姐放心,念儿身为逸亲王妃,自是能得到最好的照料的,待念儿身子好了,再邀三小姐到王府聚聚也不迟。”

“先生,您……您说什么?”顾安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望着沈千,眼中隐隐浮动着不安与紧张,弱弱问了一句。

沈千神­色­如常,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顾安锦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清丽红润的脸庞霎时变得苍白如雪。

见状,沈千微微露出诧异之­色­,惊讶道:“莫非念儿还未告诉你她就是你的妹妹顾安年?”

“未……未曾……”顾安锦大脑一片空白,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

沈千了然地微微颔首,点到为止,他相信顾安锦会猜透其中的一切。

没有再多停留,沈千道:“既如此,是沈某多言了,还请三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沈某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说罢便对沈千秋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离开了。

顾安锦怔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对沈千做的一切,顾安年完全不知情,此刻,她正与宋祁谈论西北战事。

“大军驻军在北羌国都郊外的玉壶口,已一月有余,眼看粮草越来越少,却始终没有寻出攻破玉壶关的办法,如此下去,怕是只能退回到北羌国都外的鲁秋城了。”

宋祁扫过眼前的战报,低低叹息一声。

北羌国都——玉壶城外的玉壶关,名副其实,入口处状似玉壶瓶颈口,十分狭窄,关内却十分辽阔,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世间难得的险关,北羌开国国君,便是看重这一点,才选择定都玉壶关内,替国都取名为玉壶城。

如今眼看胜利在眼前,却被这一道险关难住,若是退兵,怕是一切都要前功尽弃。

八十一、出谋划策

? 小宅要向大家道歉,很抱歉,造成了大家的困扰,因为之前提过如何用手机客户端看修改后的防盗章节的事(需要在章节页面重新下载修改后的章节,才能看到修改后的内容),以为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才又取巧放了一章防盗章,真的很抱歉,以后小宅保证不会再这样,以后要是有急事来不及更新,小宅会直接请假,不会再放防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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