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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大地龙腾 > 第二章

第二章

意?”

中海举步如飞,在雪上狂奔,一面说:“天无绝人之路,老伯不必灰心,路总是要人走

出来的。”

狂奔了两三里,前面又是一处狭道。

前面狭道出现,右是陡峭的山崖,积雪如银,虽非绝壁,但人是无法爬越的,左是下降

十余丈的积雪河床,河床近壁处石尖交错的犬牙,摔下去十九要粉身碎骨。

中海额上见汗,浑身热腾腾,奔跑如风,逃命要紧。

正放腿前奔中,蓦地,前面三五十丈外路右一座崖角下闪出一个背布包头,穿羔皮短

袄、青裤短靴,背著钢刀的大汉,手上提了一个小金锣,大剌剌地站在路中,叉腰目迎狂奔

而来的中海。

中海一怔,但看到对方只有一个人,心中仅略感紧张而已,紧了紧手中的单刀,腿下加

快。

“铛!”金锣一响,大汉身旁多了一个人。这人同式穿扮,但手中有一把彤弓,在路中

拉开马步弯弓搭箭。

只一名箭手,中海不在乎,仍向前急奔。“当!”金锣二响,又多了一名箭手。

中海已接近至廿丈以内,心中开始著慌。“当!”金锣三响,箭手已有三名了,三张彤

弓已经拉开。

中海心中暗暗叫苦,他身前有大包里,背后背著老人,奔跑逃命尚无大碍,动手对付三

五个毛贼当然足以应付裕如,但如果要在箭蝗簇雨下杀出一条生路,便转动不灵活,难上加

难了。但只有三名箭手,他心中仍略为少安,脚下加快,狂风似的向前刮,要冒险冲过,单

刀举至身前,准备拨箭。

双方愈接愈近,金锣声也愈响愈急,每敲一声便有一名箭手闪出,奔近至五六丈外,已

有六名箭手列阵相候了。

“快隐身,也许还来得及。”老人变­色­低叫。

“来不及了,唯一的生路是向前冲。”中海答。

“如此我们将死在箭雨之下。”

“也许,但他们只有发一枝箭的机会,希望他们同时齐发,我们或者还有机会,六枝箭

不会全中的。”

“当!当!当!”金锣声震耳,每一声皆像一把巨□,重重地打击在中海的心头。

路已被堵死,十名箭手一字排开,强弓拉满,长箭的矢尖映著令人目眩的白光,发出令

人浑身发僵的可怕寒芒。

中海脚下一缓,长叹一声,绝望的感觉爬上了心头。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自己绝对无

法在十张强弓的集中攒­射­下侥幸逃生。他只看到十枝令人心裂的矢尖,只看到十双冷酷无比

的凶悍怪眼在眼前放大,看不见自己的生机,他站住了,距前面的箭手不足四丈。

提金锣的大汉依然叉腰而立,十名箭手屹立如山,十一双怪眼像胡狼般向他窥伺,但却

没有人说话。

中海感到一阵目眩,边荒八年,有八个冬天在冰天雪地中度过,在白皑皑的耀目银光中

修筑边墙把一双眼睛锻练得已不怕那可以令人目盲的雪光,决不会在雪光下感到目眩。但这

时他却目眩了,绝望击倒了他,使吃力地闭上眼睛,摇摇脑袋,用心窍去思索求生之策。

没有任何希望。后退?死路一条。向下跳?可能粉身碎骨。向上逃?下面有箭相候,也

是死。

“往下跳!只要一倒一滚便行了。”他向自己叫。

可是,滚下去结果如何?十余丈高下,即使空身往下跳也险之又□,何况背上还有一个

行将病入膏肓去死不远的老人,不用多想也可知道结果,不仅凶多吉少,简直有死无生。

他也想到拚,那不啻睁著眼向鬼门关上闯。练内家气功的人可以不畏普通刀剑,但在近

距离想抗拒硬弓利箭却不可能,高明的箭手,箭可力贯重甲,血­肉­之躯毕竟挡不住雷霆一

击。

他丢下了逃生之念。

虎目怒睁,沉声问:“诸位有何用意,可否明示?要金银?小可的十余两碎银喝酒不

醉,啖饭不提金锣的大汉将锣挂在腰带上,狂笑道:“尊驾很了得,赤手空拳便将敝寨的十

四位弟兄打发走惺惺相惜,在下不好意思对你无礼,特以至诚邀请尊驾上山,敝山主正在忠

义堂上立等呢?”

中海已别无抉挣,硬著头说:“小可听阁下吩咐。”

“丢刀!”

中海毫不考虑地将刀丢了。大汉又道:“对不起,尊驾手脚高明,在下为防意外,只好

上绑,休见怪了。将背上的人胸前的包里放下。”

中海一一照办。大汉举手一挥,崖后转出两个彪形大汉,手上提著脚镣和牛筋索,大踏

步上前,说声“得罪了!”牛筋索套上了中海的脖子。两人分握住两端,抓住中海的双手将

索猛绕,困了个结结结实实,脚上再加了脚镣。

这种脚镣与官府中的传统五斤脚镣不同,重有十五斤,即使力可拔山的英雄好汉,经过

筋绑镣铐,有飞天能耐也无用武之地了。

一行人从右面的斜谷中向丛山中进发,不知走了多久,进入了一座山谷中的平原,平原

右侧的山脊上出现一座池形如城的山寨。远远地,看不见山寨有任何人影,只看到一根大旗

杆上,飘扬著一面蜈蚣走穗大蠹,迎风招展,猎猎有声,证明这座山寨决不是空□无人的贼

窟。

忠义堂好大,大得可容三五百人在内集会,梁柱皆是两人合抱的良材,左右有廊,有

堂、有塘、堂下有阶,居然是座小有章法的殿堂。

踏入巨大的厅门,厅门即闭上了,寒气全消,温暖如春。

门内,左右共有四列带甲武士,总数是八十名,全都是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每人右手

执一技盘龙枪,左手是一具铁叶长盾,腰上悬刀。

堂上至云石樨之间,有七级光闪闪的银朱石级,左右分列著二十四名巨人,黑发盘头,

皮箭衣,蓝­色­夹缎裤,宽皮腰带上Сhā了一排八寸长的单刃飞刀。一个个虎背熊腰,叉手而

立,雄纠纠气昂昂,像是铁打铜浇的金刚煞神。

廊上两列长案后的大环椅上分坐著不少男女,有些在喝酒,有些将脚搁在长案上,极有

兴趣地注视著来人。

廊柱下排列著十六具巨大的火鼎,炭火熊熊照耀,热流荡漾,使巨大的忠义堂得以温暖

如春。

堂上,一列云纹长案后,共设了十张虎皮交椅,但没有人。两座后堂门,各站了两名短

甲武士。

“当当当!”巨锣狂鸣,有人高叫:“公然毁坏本寨盘道箭,行凶打伤本山兄弟,藐视

本山的死囚押到。”

押著中海的大汉在下面大叫道:“巡山管事袁荆州报进,死囚擒到。”

后堂门中,踱出三个头挽发结,身穿棉袍的中年人。为首那人年纪四十开外,脸圆圆一

团和气,修眉入鬓,目如朗星,留著三绺长须,脸带笑容,神态雍容地就中间主位落坐。沉

静地向下注视片刻朗声说:“带上来。”

后堂门两侧的四名武土已在虎皮交椅后分立,一个高叫道:“山主示下,将人带上。”

脚镣卡啦啦怪响,六名大汉押著中海和老人,提著包里,升阶直抵云石樨。

一各大汉向中海的腿弯踹上一脚,喝道:“跪下!拜见山主。”

中海已知死期将至,看情形,弄倒盘道箭的罪名十分严重哩!不然为了他一个小人物,

山寨怎会劳师动众山主也亲自升堂?明知必死,死也要死得英雄些。他屹立如山,大汉不但

没将他踹倒,自己反而站立不牢,跄踉退了两步。

山主举手轻摇,说:“不必勉强他,让他站著好了。”

说完,不再理会,自顾自翻阅案上的卷簿。片刻,他与左右两名中年人低声交谈,然后

向右廊叫道:“西路总管童兄弟。”

右廊中段的大环椅上,站起一个身材伟岸的大汉,说:“属下在。请山主赐示。”

“西海的常例银今年加倍徵收,那些贼喇嘛在中原带回不少珍宝,想办法替他们消

灾。”

“是。属下巳全力调查他们的珍藏,春暖时便可动手。”

“北路杜总管可在?”山主向左廊问。

左廊站起一个花甲老人,朗声道:“属下刚在午前赶回。”

“由中原入甘的武林人,他们的动静如何?”

杜总管不慌不忙地在袖中取出一具羊皮卷,念出一大串人名,其中赫然有白衣神君、鬼

丐、金银双凤、枯骨魔僧等人,然后掩上卷,说:“这些人原是为了那本假剑诀,冒风雪远

走鬼愁岭,先被枯骨魔僧所获,最后被小襄王率麒麟双豪所夺。那本假剑诀第一个发现的

人,是鬼丐而不是枯骨贼秃。这些人已取道返回中原,这几天将有人经过本山,为免麻烦,

属下认为有暂时撤除盘道箭的必要,咱们大峪山虽然不将天下群雄放在眼下,但也犯不著和

他们缠夹不清。再说,来几个慕名拜山的同道,咱们又不能拒绝,他们会不会乘机摸底呢?

很难说,最好不加理会,免得伤了和气。”

山主不住点头,说:“很好,很好,大雪封山已有半月,弟兄们也可清闲些。”说完,

又向左首的中年人笑道:“江贤弟,杜总管的话有道理,就这么办好了。只须派几个人到路

上等候守成兄,请他与施姑娘至本山小驻便够了。”

江贤弟点点头,笑道:“大哥是否要亲自前往相迎,施姑娘会不会讨厌我呢?那次我在

砥柱山,不认识她是铨老的千金,狠斗了十余招,骂了她几句,她很不高兴呢。”

“不会的,那丫头很懂事。”山主说。接著,他脸上泛起愁云,黯然地说:“假使玉儿

不病入膏肓,叫他和云笙前往迎接,施姑娘会来的,唉!”

“吉人天相;小弟想,玉侄不会短命的。”江贤弟也黯然地说,但掩不住睑上的愁云。

山主放下心事,转向堂下说:“杜总管甚有见地、盘道箭立即撤除,各地警哨尽可能减

少,让弟兄们多休息养­精­畜锐。”

。中海没留心山主口中所说的守成兄和施姑娘是谁,如果知道,也不至于提心吊胆了。

守成兄,是指狂乞西门守成,施姑娘是指施素素。

中海冷然屹立,无惧地向两旁留意细瞧,他在找机会脱身。

山主的神­色­相当和蔼,向下叫:“小伙子,你不必胡思乱想妄想逃走,你贵姓大名?”

中海吃了一惊,他奇怪这位山主何以能看出他的心思,暗叫不妙,这位鬼山主­精­明得

紧。

“小可姓龙,名中海。”他大声答。

押他的巡山管事袁荆州,将从他身上搜出的路引等物一一呈上。山主仔细地审视,剑眉

渐锁,说道:“你是个刑满释归的流徒,按理,本山的弟兄不仅不敢留难你,甚至还照顾你

出境。可是,你不但毁坏本山的盘道箭,更伤了……”

中海不等山主说完,急急分辩道:“小可不知那是贵山的盘道箭,更不是有意毁坏的。

至于伤了贵山弟兄的事,小可也是不得己,贵属下说要剜小可的心肝下酒……”

山主不等他说完,大笑道:“哈哈!你真不懂事,那是咱们做强盗的场面话,你怎么认

起真来了呢?”

“可是,小可……”

“别说了,你大错已铸,无可挽回,犯了本山的大忌,你只好认命了。本山主爱莫能

助,只好将你两人处死了。”

中海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咬牙:说:“小可一人做事一人当,与这位老伯无关,可

否……”

“他不是你的同伴么?”山主指著挟在两名大汉手中,奄奄一息的老人问。

“不!那位老伯病危行将不保,小可并不认识他。”

“你胡说!你背著他逃命,会不认识他?”

巡山管事秉道:“秉山主,他两人确不是同路的。”

“他姓甚名谁?”山主向中海问。

“小可不知。”中海坦然地答。

山主大奇,惑然问:“怪事,你连他姓甚名谁也弄不清,自顾尚且不暇,还背了他逃

命,为甚么呢?我不信,你在本山主之前,哼!竟敢……”

中海大急,抢著说:“小可顶天立地,字宇皆真。这位老伯几乎倒毙风雪之中,小可将

他救入崖|­茓­,探出病情,答应替他医治,岂能只顾自己逃生?小可不愿连累他人,在就死之

前,请山主给小可三天时辰,尚请俯允。”

“为何要给你三天?”

“这位老伯病入膏肓,只有两天救治的时光。而且,小可敢断言,贵地千里之内,决无

名医可以替这位老伯起死回生。”

“怪事,那么你还要替他医治?”

“小可久已不治这种重症,但这位老伯愿意信任小可,因此愿假三天时光,全力抢救他

的生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倘请山主见允。”

山主虎目生光,突然站起问:“你有把握?”

“歧黄之术,深如瀚海,能审气­色­知脉理并非上乘,能从生中知死死中知生方算工夫。

这位老伯目前的景况是生中知死,看去息存气在,事实已油尽灯枯死期将至。但小可能从死

中知生,知道他尚可拯救,但……但小可仅能尽力,只有三成把握。如果小可有金针有药

材,希望可增两成。”

“你会医道?”

“三代家传,不甘菲薄。但小可十六岁受诬役边,只获真传十之一二。”

这时,巡山管事巳将中海的包里打开检查,突然惊叫一声,“拍”一声将骨匣盖失手掉

落。

“甚么东西?”山主问。

“是……是一匣碎骨,是……人的碎骨。”巡山管事急答。

“你带人骨做甚么?”山主问。

中海黯然,怅然道:“那是小可的难友,身死卫所,埋骨异乡三年,临死前恳托小可在

刑满之后将他的骸鼻带回福建故乡。看来,只好劳驾贵山的弟兄,将他在贵地安葬了。”

“你是湖广人,怎能将骨灰带到福建?”

“为何不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可怎可因路远而有所畏惧?”

“他是你的甚么人7”“亳不相关。他姓吴,名济慈。他流配到所时,小可已服刑近五

载了,他只活了半年。至于他的身世,我毫无所知。”

山主死死地瞪著他?廊下,数十名好汉有大半已经站起了,全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中海。

许久许久,山主突然大声叫:“弟兄们,你们说,我们能不能将这种人处死?”

“不能!”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大叫。

“有反对的人请表明意见。”山主叫。

北路杜总管离坐而起,到了樨上仔细打量中海,审视骨匣和杂物,突然向上行礼道:

“山主请让属下说几句话。”

“好,总管请说。”

“这人如果所言属实,那么,他定然是鬼愁岭山神庙恰巧路过的那人,刚好遇上群雄抢

夺剑诀,几乎送命。那些贪心的人不杀他,我们怎可做杀这种奇男子的罪人?属下斗胆,愿

为他乞命。”

“咱们恭送他下山。”有人大叫。

山主凛然向堂下群雄扫视,人声顿止。“解绑!”山主沉喝。

绑链尽除,中海屈身下拜,朗声道:“小可身受山主鸿恩,铭感五衷,请受小可一

拜。”

“请起。你会武?”山主问。

“伤科乃是小可之长,因而略谙拳脚。”中海答。

山主指向阶下的箭衣武士,问:“你敢不敢和我的武土徒手一搏?”

“小可不敢。”中海直率地答。

山主呵呵笑,说:“你也会作怪,大概是不屑和咱们这些强盗动手罗?”

“小可怎敢?”

“不敢就是敢,下去啦!露两手给我看看。”

中海正在为难,一名武土已解掉腰中的飞刀带,一面下阶一面笑道:“老弟,别婆婆娘

娘腔。走咱们角力。”说完,挽了中海向堂下走。

堂下开敞,所有的人全都坐下了,鸦鹊无声。

中海无法推辞,只好与武士同向山主行礼,脱下皮袄,露出里面的青直裰。青直裰像是

太窄,里不住他浑身结实的肌肤,绷得紧紧地,比巨人般的武土有过之而无不及,像一头健

壮的雄狮。

两人行礼毕,武士笑道:“老弟,我叫太叔明,请指教。”

“太叔兄请手下留情,小可放肆了。”中海也笑答。

角力,不能用拳头,两人近身相挽,四条铁胳膊搭上了,老规矩左把肩右扣臂。一声沉

喝,太叔明抢先进攻,上步收肘,扭身探步出右腿猛绊。

中海屹立如山,山是绊不倒的,一声低吼,左收右托,扭身猛瘁。

太叔明腿没将中海绊动,心中一懔,火速移腿横挪,双手急撑,下身拉开了,两人换了

方位。

中海本想保持均势免伤和气,但四周都是行家,他不能故意放水。武朋友心拘衣来,一

是一二是二,故意放水反而让人瞧不起。目下太叔明马步虚浮,他如果不进攻,岂不太过明

顸7不由他多想,右手用了劲,不许太叔明的左臂挣脱掌握,左手Сhā入对方的腰带。颗然想

将他挽带著向下按,或者向侧以胯骨抵来,以便扭身摔人。

中海向右略移,以便让对方先发力。

脚未踏实,太叔明一声叱喝,果然腿向后移,如山力道骤发,向下一带,突又上步转身

向前冲。

他的腿不该退而后进,中海却已先一刹那迎上了,不摔人,喝声“起!”

太叔明的身子凌空而起,接著从中海的头顶翻过,“砰”一声臀背著地,被中海丢到身

后去了。

他一蹦而起,摇头道:“我的天,你怎么能将我向下按掀的劲道消去的?你两条臂膀怕

不有千钧神力?”

在如雷的喝采声中,中海向太叔明行礼说:“承让承让,小可只是乘你抢进时的一按乍

松时取巧说穿了如此而已。”

两人正在客套,堂上在叫了,是山主的声音:“龙中海,你愿不愿在本山坐一把交

椅?”

中海大踏步升上云石樨,行礼道:“山主厚爱,小可心领了。小可上有双亲倚闾而望,

下有俗事待理,无法为山主效犬马之劳,尚望山主见怜。”

山主默然片刻,满怀期望地说:“我想委屈你在山寨小留些少时日,你肯么?”

中海心中作难,指了指坐在地上的老人说:“救人如救火,小可须赶至巩昌为这位老伯

治病。”

山主笑道:“我这儿有的是各种道地药材,一应俱全,妙手名医也有十名之多。同时,

我还有一件事想劳你驾。”

“山主但请吩咐,小可愿借贵寨为这位老伯治病。”

“小儿今年十九岁,三天前喉生双蛾,寨医束手,命在旦夕,希老弟能加以援手……”

中海一怔,抢著说:“喉生双蛾,并非绝症。但……山主说已有三天了?”

“正是。”

“快!可否让小可立时察看?”

山主抢下阶来,大声叫:“弟兄们,各归本寨。”

钟声大鸣,人群散去。山主挽了中海,向手下吩咐道:“速请那位老伯至西院安顿,不

得待慢。”

他挽了中海转入后堂门,穿过一道院落,踏入一座大厅,大声叫:“有贵客光临,叫内

院的女眷暂行回避。”

传呼之声直达内院,巨厦中似乎住了不少­妇­女老幼,山主挽著中海直趋内庭,踏入一座

幽静清雅的内室。

这栋庭院的女眷事实并未回避。内室中明窗三向,光线充足,火鼎中兽炭熊熊,温暖如

春。室内宽敞,布置得古­色­古香清雅出尘,橱床妆台一一俱备,显然是一间寝室。

室中有不少人,一个老和尚,一名老道,一个花甲老人,三名仆­妇­和两个侍女,全都围

在床前,神­色­紧张地等待著。内间绣帘深垂,可看到隐隐人影和嘤嘤啜泣声*。舐然俚面有

女待。

桌上的鼎炉香烟袅袅,檀香味充溢在空间里。

床上,锦衾内躺著一个像是早已断气的少年,只露出头部,由两名供姊按住他的叟尸。

其亡*已用不著按了,少年似乎早已停止了挣扎。

“怎样了?”山主抢入急问。这时,他的神­色­完全变了,不再是忠玟堂上雍容和茁的一

山之主*而是一个心中痛楚替爱儿焦虑的父亲。

没有人回答。花甲老人长吁一口气,低下头说:“我等已无能为力,倘望山主见恕。”

山主挽过中海,说:“龙老弟,我替你引见本山主的三位名医…;”和尚叫宏法大师;

老道称药道人;花甲老人姓晏名铎,皆是山寨以重金礼聘长期驻寨的名医。

中海分别向三人行礼,说:“小可姓龙名中海,请多指教。小可乃是路经贵地的人,不

慎冒犯了山弟兄的虎驾,多蒙山主恩赦并邀小可前来探问少山主的病情。小可预先声明,自

问对病理所知有限,医道肤浅,尚请诸位前辈见恕后学鲁莽,可否让后学先察看少山主的病

情?”

他说得相当客气,三位名医对他大有好感。老道神­色­黯然,苦笑道:“施主请便,如有

疑问,但请赐示,贫道当将三天来的病情见告。”

中海告罪毕,急趋榻前命两仆­妇­放手。先把脉,脉息弱得几乎难以发觉。验眼,眼已有

散光。拉开嘴,嘴部全是□渍,喉都双蛾看似已闭合,白­色­的泡□仍在泛滥。

他不再验看,一把抢过仆­妇­的抹巾,一叠声吩咐:“准备通气芦管,快!”

“净水,洁巾,快!”

“请道长执笔开方。”

老道眉头一紧,说:“贫道与宏法道友与晏老共同诊治的结果,断定须用……”

中海一面替少山主宽衣,一面说:“诸位定然是用山豆根、黄莲、半夏、柴胡、廿草、

梗桔、天花粉,是么?”

三位名医大惊,宏法大师急问:“龙施主,我们错了么?”

中海开始替少山主推□胸腔,抢过仆­妇­送来的芦管,捏开牙关,用口运气吹。

少山主浑身一震,芦管已Сhā入喉中,接著猛烈地抽气,手开始动了。

中海一面推□,一面说:“诸位用药并没错,但却不对症,此症其实有虚火实火之分,

诸位以治实火之方下药,因而错了。”

“老弟,有救么?”山主急急接口。

“小可早来一个时辰,实是天幸,山主请放心。”

老头子已在桌前落坐,大盘说:“哥儿,快说出药名。”

“热地一两,元参一两,白芥子三钱,山茱萸四钱……”

中海报出一串药名,老头儿晏士铎运笔如飞。门外,伺候的人来去川流如水,忙得不可

开交。

中海也满头大汗,用推□术替少山主帮助呼吸。两名仆­妇­也上前相助,抓住少山主的双

手,一面揩拭口中冒出的泡□。

山主见爱子居然可以活动了,中海的话更像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喜得在床前床后乱

转。

内间的哭声停了,奔出一个丫环,向山主禀道:“禀老爷,夫人请示,可否出来……”

“不可!”中海抢著叫,又道,“体弱与幼龄的人不许入室,恐防传染。”

山主亲自赶人,将两名侍女也赶至房外。

不久,少山主安静下来了,中海松了手,下床叫:“用净巾揉雪,替少山主抹胸额,不

时更换。”

晏士铎与一僧一道皆走近,惑然地问:“老弟台,你用雪巾,不是以冰浇火么?”

“这是不得已,用药太迟了。如果早十二个时辰用芦管助气息,不至如此严重。诸位如

果早用八味地黄汤,也该早有起­色­了。”

宏法大师大概不服气,问;“老衲请教,施主怎知是虚火而非实火?”

中海一面净手,一面说:“实火病势晨重夜轻,口燥舌裂。虚火乃肾水不藏于命门,浮

游于咽喉之间。因此,内症相同,外徵相反。少山主此症是虚火,以实火治之,不啻落井下

石。”。

老道也心中存疑,问:“施主所用之药,中有玉桂,玉桂主热,有说乎?”

“以元参消在上之浮火,白芥子消壅塞之痰,上焦既宽,下焦得玉桂之热,则龙雷之

火,岂有不归根于命门之理?晚辈愚见,大师以为然否?”

老道深探稽首,诚恳地说:“高明。贫道白行了廿年医,有暇当专诚就教。”

中海略一沉吟,又近:“诸位皆是前辈,请谅后辈直言。此症如果垂危,而诸位又对推

□术陌生便设毅然走险。用芦管助气息相当冒险,咽喉闭塞,Сhā不进小事一件,卡死在内反

而误事,可在颈间割开喉部Сhā入芦管……”

“我的天!”晏士铎拍著脑袋惊叫,又道:“这一来,人命官司打定了。”

中海笑道:“就因为诸位太过小心谨慎,因此反而误事。”说完,向山主道:“小可亟

需为那位老伯下药,先行告辞。”

“小犬……”山主搓手焦急地说。

“山主请放心,只须小心芦管,有动静再唤小可前来,汤药好了再知会小可一声,小可

将亲自灌药。一剂之后,保证痰消蛾隐,痛苦顿除,二剂痊愈;小可有信心。”

中海与老人同被安置在西院,这一夜,山主亲率二位拜弟携酒前来道劳,宾主之间十分

投契。席间,山主将大峪山的情形概略地说了。

这座大峪山,在本地反而名头不够响亮,因为山中的好汉极少在方圆五百里之内做案。

山主九天大鹏雍仁杰,在中原却大大的有名,轻功提纵术傲视江湖,一枝剑威镇八方。二弟

擎天手郑青,双臂可力掣奔牛。老三千手哪叱云峤,可在片刻间进发数十把连珠飞刀,五丈

内无人敢近,是倚众围殴的人最害怕的克星。|Qī=shū=ωǎng|

九天大鹏本人,算不得武林顶尖儿莴手,他的泰山丈人四绝秀土路天虹,卅年前威锁群

豪,几乎打尽天下无敌手,拳、剑、轻功、暗器,号称四绝。九天大鹏是老人□的弟子,最

后成了爱婿。

四绝秀土来头太大,因此武林朋友对大峪山的好汉,相戒不敢招惹,宁可不走这条路,

免得自找麻烦。

卅年前,四绝秀士便退出江湖,与当时的字内三大高手的缥缈仙子戚霓和长春子道长,

几乎同在一年中隐世。目下三大莴手的下落,依然是武林中不可解的谜团。据说,连九天大

鹏本人,也不知其师的下落。

大峪山的好汉们,恪守绿林道的戒律,但他们不与中原的绿林朋友往来,却派了不少高

手在中原秘密活动,对江湖大势一一了然,消息极为灵通。因此,中原的江湖朋友,对九天

大鹏深怀戒心,轻易不敢招惹大峪山的人。

四人在房中把盏促膝畅谈,中海总算对江湖道有了些少认诚,但他不加理会,因为他毫

无在江湖上闯荡流浪的打算。

谈起近些年来有关缥缈剑诀的事,九天大鹏另有一番见解。他认为缥纱仙子本人,目下

年纪决不会超过古稀之年,一个修为有素的女人,寿高百龄算不了一回事,如不遭逢意外,

目下定然尚健在人间,岂有留下剑诀让人寻找之理?

缥缈仙子不但是早年的一代女剑豪,能与她分庭抗礼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又是侠义英

雄,她的终身伴侣更是逃世的儒士。因此,决不会故弄玄虚留一本剑诀愚弄天下武林朋友。

至于因何接二连三出现了十一本伪剑诀之多,九天大鹏认为其中必有诡谋,有人在江湖

故布疑阵分散武林道英雄好汉的注意力,吸引这些人天南地北奔波、劳累、残杀、互相猜

忌,趁机进行都署可怕的­阴­谋,用意何在,难以猜料,令人费解。

一住十日,少山主雍玉早已痊愈;老人的病也大有起­色­,已经可以饮食如常,脸­色­也快

恢复原状了。

这十天中,中海相当忙碌,三位名医居然也肯虚心就教,山寨中的病患更是川流不息地

前来讨药方。山寨中来了一位神医,而且又是一个义薄云天的好汉,大小寨主们惺惺相惜,

谁不想前来攀交一瞻丰采?可把中海忙得团团转,几乎将返乡的事忘掉了。

十天中,狂乞和施姑娘并未前来。

九天大鹏自不必说,他将中海视同子侄。他的妻子路荑,更亲率仆­妇­照顾中海的饮食起

居。少山主雍玉是个豪爽英俊的少年,他叫中海大哥,两人相见恨晚,几乎寸步不离。十分

投低。总之,全家男女对中海简直奉若神明。

已经是二月初,今年闰正月,算起来已经是暮春季节,距解冻期已是不远。这几天经常

丽日高照但比往昔更为寒冷,罡风砭骨,奇寒无比。

他该上路了,老人已等得不耐烦啦!

这天晚上,他打发走雍玉,直趋老人的房间。

“笃笃笃!”他轻叩门环。

房门拉开了,老人含笑举手虚引,说:“老弟台,请进,老朽正欲前往促驾哩!”

中海跨入房中,顺手掩上门,笑问:“老伯今晚气­色­极佳,再服三剂药,保证痊愈,老

伯找小可有事么?”

“坐下来谈谈。老弟台打算何时启程?”

“三天后,老伯即可痊愈,小可即启程东下。”

老人摇摇头,低声道:“老朽可将药带走,沿途煎服。”

“哦!也好。老伯的意思,是想和小可同行么?”

“正是此意。”

中海心中为难,说:“小可脚程快,老伯……”

“老朽相信不弱于你。”老人微笑答。

中海淡淡一笑,泰然地说:“小可早知老伯是身怀绝艺的高手,但病未痊愈,不可妄耗

­精­力。”

老人也淡淡一笑,说:“你为人心地善良,天生异禀,聪明机警。”

“老伯过奖了!”

“但你很粗心。”

“粗心?”

“是的,时至今日,你并未问过老朽的姓名,也未过问老朽受伤的缘故。”

中海呵呵一笑,说:“如果过问,老伯岂不怀疑小可有意市恩么?”

老人也呵呵一笑,说:“哦!原来你还工于心计哩!我问你,你曾听说过江湖中有一个

亦正亦邪心狠手辣的报应神费浩么?”

“早些天曾听山主谈及,那是一个神出鬼没,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奇人,心黑手辣,也

行侠仗义的……”

“正是老朽。你再往下骂,我脸上可要挂不住了!”老人笑道。

中海吃了一惊,惑然地问…“据雍山主说,老伯年初还在南京大闹­鸡­呜寺哩。”

“小声些!所以说,我的脚程不比你慢。我的行踪,如果自己不说穿,任何人也休想摸

清我的底飘忽不定,出没无常,别人才要不了我的命。”。、“然则老伯何以在临洮府附近

受伤十余日之久?”

“在临洮府?你错了,我走的是迷踪路,像鹿欺骗猎犬一般令追踪的人难以捉摸。这次

我受伤是值得的,我已冒生命之险深入不毛之地,探出近些日子以来令天下群雄被蒙在鼓中

的秘密诡谋。我将急返中原找一个人,将消息告诉他以便早定对策。在最近期间,江湖将有

腥风血雨。这次天幸遇上了你这救命菩萨,不敢言谢,愿将我毕生心血所研的一种防身绝学

倾囊相赠聊报万一,你不反对吧?”

“这……这……”

“请不必推辞。我知道你不愿做江湖人,但多一种防身绝学有百利而无一害。像这次被

雍山主的人所截,如果你有我这种绝学在身,他们不见得就能将你拦下。”

“但不知老伯所说的绝学,需要多久才能竣功?小可急须返回故乡……”

“你请放心,这是一种把握对方神意的秘术,再以身法相辅,以使趋吉避凶的小技巧而

已。咱们结伴同行,不消三五天,你定可心领神会直登堂奥的。老朽的拳剑其实不登大雅之

堂,但凭我所参悟的绝学,二君五妖魔三生三丐也无奈我何,甚至他们还会有失手的机会

哩。我这种小技巧称为神意步也可称神意身法。习时先深研各式人物的各种反应。俗语说:

心意动,形于脸。又说:手眼俱到。眼中传神,意动手至,可知神动在先,手决不可能与神

俱到;抓住对方的神意,便可洞烛先先未卜先知便能及早趋避或者抢制机先。然而不管趋避

或抢制,必须有一种巧妙的身法俾供使用。不然亦是枉然的。站起来,你先抢攻一招试

试?”

中海意似不信,刚站起,便一爪急探报应神的左膝,捷愈电光石火。

岂知报应神左膝不往右移,反而向左一摆,身躯疾转,左手已扣住了他的右手脉门,右

掌亦到,停在他的鼻梁上,令他大吃一惊。

报应神迅即放手,笑道:“说穿了亳不足奇。首先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相信,必定突然

进击。进击时,你必定不好意思攻上盘,也想出其不意。同时你身未站直便出手,必定攻下

盘,下盘最近处是膝,人惯用右手,右手抓膝,尽在其中,我反击你便容易了。我的身法不

向右移,你必定扑空,左手用不上。身转是防你再出招,攻你的脸门迫你自卫,胜算在我。

这是简易的法则,咱们好好研讨。今晚先告诉你观察入微之术,明天咱们上路,沿途有的是

时间,慢慢来。追我的人必定以为我死了,咱们可以放心大胆慢慢赶路。”

翌晨,两人结束停当,方向雍山主告辞,少不了挨了一阵子好埋怨。山主坚留,两人坚

辞,去意坚决。最后,山主强他俩不过,立即鸣钟列队,恭送两人出山。中海坚决不收受山

主所送的大包金珠只受了一包食物。雍玉直送出二十里外,方依依分手,洒泪道后会,目送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如银雪地后方转回山寨。

当天午间,雍玉率领著十六名高手下山,易装上道,暗中保护中海的安全,作长行的准

备。各地大峪山的暗桩,早已分头至各地知会,早作安排。

白衣神君早已在巩昌府等候,他早已探出中海在大峪山作客。等到中海之后,他仍然在

暗中护送这次他小心了,只在中海的后面紧盯。中海和报应神不急于赶路,未晚先投宿,­鸡­

鸣后上道,不断地参研神意身法。

十天后,才走到汉中府的凤县,慢得像老牛拉破车。沿途平安无事,中海以为不会有人

再找他了报应神必须在凤县和中海分手,他要从栈道入川,一南一北各奔前程,互道珍重而

别。

白衣神君够朋友,他始终紧随在后,这时方松了一口气。

雍玉扮成一个富家子弟,在半里后跟进。

中海不知身后有人呵护,无畏无惧地奔向前程。

凤县至宝­鸡­一段路,也就是有名的陈仓道,中间隔了一座大大有名的秦岭,几乎全是走

不完的山须过了秦岭,才能到达关中大平原。陈仓道是北栈道的起点,也算是栈道中相当安

全的一段。

饼了黄花川不久,开始进入丛山,道上全是北行的商旅,黄花川以北,行人渐绝,全被

扔在身后了,中海开始脚下加快,踏著积雪向前赶。

后面半里地,白衣神君一身白,若无其事地赶路。

雍玉身后只带了两个人,戴玄狐皮风帽,著玄狐皮短袄,腰悬长剑,踏雪而行。玄狐虽

称“玄”其实是苍白­色­,相当名贵,比紫貂要贵重得多,风帽放下掩耳,只看到他一双大眼

睛,不易看出他的真面目。

白衣神君不认识雍玉,但对雍玉一直在中海身后共行止的事起疑,早怀戒心,可是,他

已发现雍玉只不过是个大孩子,是以并不在意。

中海急于赶路并不理会身后的事,他还以为在大峪出的十天逗留,白衣神君必定早已返

回华山去了。

石门关到七星台一段,全程四十里左右,道路只在半山中盘旋,共有四段阁道,飞阁悬

空,走在上面惊心动魂。

开始有形迹可疑的人了,全是些身穿羊皮外袄带著兵刃的彪形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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