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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大地龙腾 > 第三章

第三章

凤县至宝­鸡­一段路,也就是有名的陈仓道,中间隔了一座大大有名的秦岭,几乎全是走

不完的山须过了秦岭,才能到达关中大平原。陈仓道是北栈道的起点,也算是栈道中相当安

全的一段。

饼了黄花川不久,开始进入丛山,道上全是北行的商旅,黄花川以北,行人渐绝,全被

扔在身后了,中海开始脚下加快,踏著积雪向前赶。

后面半里地,白衣神君一身白,若无其事地赶路。

雍玉身后只带了两个人,戴玄狐皮风帽,著玄狐皮短袄,腰悬长剑,踏雪而行。玄狐虽

称“玄”其实是苍白­色­,相当名贵,比紫貂要贵重得多,风帽放下掩耳,只看到他一双大眼

睛,不易看出他的真面目。

白衣神君不认识雍玉,但对雍玉一直在中海身后共行止的事起疑,早怀戒心,可是,他

已发现雍玉只不过是个大孩子,是以并不在意。

中海急于赶路并不理会身后的事,他还以为在大峪出的十天逗留,白衣神君必定早已返

回华山去了。

石门关到七星台一段,全程四十里左右,道路只在半山中盘旋,共有四段阁道,飞阁悬

空,走在上面惊心动魂。

开始有形迹可疑的人了,全是些身穿羊皮外袄带著兵刃的彪形大汉。

所谓栈道,是在半空中的绝壁上凿石架柱,铺以木板供人行走的建筑。供人长歇息的地

方,则加建一座楼阁形的板房以蔽风雨,称为邸绑。

在邸绑内,经常可以发现恶形恶状的人在里面逗留,对每一个往来旅客注目,身份如

谜。

中海不加理会,放开脚程急赶,只消看到这种人的身影,便放缓脚程,免得横生枝节,

平添麻烦了前面巳经接近了七星台,卅余里的旅程,他只花了三刻时辰,速度相当惊人了。

巳经是己牌正,北方的人每天吃两顿,早孩吃早膳了,但赶路的人要吃三顿,他准备再

赶上十来里,到前面的草凉驿打尖。

草凉驿是一座相当有名的小山镇,约有四五十户人家,唐朝时代,安禄山造反,唐明皇

逃入四川避难,途经渭河北岸的兴平县马嵬坡,将士不前,迫皇帝老爷下令吊死一代尤物杨

贵妃。唐明皇这位风流皇帝自从杨贵妃死后,像个失了魂的人,一路上垂头丧气,到了草凉

驿下令驻跸,草凉驿这座小镇,居然成了行宫。

据说,唐明皇在这晚梦见了杨贵妃,半夜三更爬起来痛哭流涕,不哭江山社稷而哭美

人,后世的人居然还替这位风流皇帝打抱不平哩。

驿站在镇北,镇南路旁有一座酒肆,泠清清的小街上家家闭户,不见半个人影,积雪上

履痕凌乱曾经有不少人在镇上留下了遗痕。

酒肆前酒帘儿高挑,迎风招展,猎猎有声。

沉重厚实的门帘,将澈骨寒流挡在门外,店内倒相当暖和,大锅炉发出热烘烘的暖流,

令窄小的的食厅寒气全消。

店中设了八副座头,客人不多。靠南首的一臬上,共坐了七个人,上首那人,赫然是麒

麟山庄少庄主小襄王成绍基。左首两人,是麒麟双豪人熊欧文怪熊欧武,另四人是一僧、一

道、一老人、一少­妇­。

桌上杯盘狼藉,店伙正在收拾杯盘,换上香茗。小襄王撵走伺候的店伙,向老道问道:

“北路的人是否准备好了?”

老道生了一张­阴­阳怪气的长马睑,山羊眼­阴­森森地倒有点像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僵

尸,腰悬一把长剑,挂著八宝囊,他瘪嘴动了动,用老公鸭似的嗓子说:“从这儿到红花铺

全布了人。少庄主,玉扇书生和云栖生两个家伙,为何不助咱们一臂之力?”

“他们和飞天夜叉胡文川有约会,在大散关算过节,还得到宝­鸡­陈仓故城会合天南剑客

薛冠生。他们三生每年都有一次聚会,不能耽搁。”小襄王似笑非笑地说。

和尚年约花甲,肥头大耳,腹大如鼓,一双怪眼宛似铜铃一般,他将鲶鱼嘴撇了撇,

说:“咱们不需要那些浪得虚名的人Сhā手,难道说,几个小毛贼咱们就打发不了?少庄主但

请放心,小贼们交与咱们对付,少庄主只须下手捉那小丫头便成。”

小襄王摇摇头,慎重地说:“诸位千万不可大意,汉中之狼不是小毛贼,斜谷Сhā云山主

更是了不起的绿林大豪。Сhā云山主既然能疏解小丫头被白衣神君所制经脉,功力自然非同小

可。再说,小丫头在经脉被制之后,仍能神出鬼没地遁返斜谷,居然从容逃脱我和二生的追

踪,显见得也是个不易对付的人物。这次她敢公然纠集汉中附近的群豪前往华山找白衣神君

算帐,咱们岂可轻视?因此,我认为在暗中下手比较安全些。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不希望招

麻烦,如果让洞庭王带了天下水陆悍贼到麒麟山庄大兴问罪之师,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少­妇­年约三十出头,桃花媚目流光四转,脸蛋相当俏,不住颔首道:“我也认为暗中下

手比较稳当些,否则万一走漏了风声,到底不大妥当,更何况洞庭王也不可轻视。”

“依大嫂之见,又待如何?”小襄王问。

“小丫头的人,决不会成群结队而过,必定分批而行,目下她在沿途分配清道的悍贼照

应,便知她对此行已有万全的准备。咱们在北路布下高手预留退步,不啻告诉小丫头是咱们

所为。因此,我认为咱们只须派几个人掩去本来面目,再等小丫头经过时突起袭击,得手即

散,抄小路脱离现场。当然啦,预先找三两个不知情的小辈挡灾,便可天衣无缝了。”

小襄王点头,深以为然,说:“大嫂确有见地,但大雪封山,行将解冻之期,道中行人

甚少,江湖小辈更不易找,找人嫁祸挡灾亦非易事哩!”

老人年约古稀,脸目­阴­沉,接口道:“有何难哉?如果没有替罪羔羊,老朽可带两个人

冒充白衣神君的身份,故意出面找小贼们的麻烦,嫁祸大计必定成功,让洞庭王和白衣神君

拚老命,一石两鸟咱们坐享其成。”

小襄王拍著大腿低叫道:“妙!就这么办,一清道长和大嫂与我伺机下手,法静大师负

责截杀小丫头的同伴,只留一人漏网。走!咱们往北,在路上等她们到来。按行程,他们该

到了。”

他们走后不久,门帘一掀,冷风一卷,进来了一个浑身里在皮袄里的矮个儿。

气候太冷,赶路的人皆将风帽的绊耳放下,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去男女难辨,决看不到

本来面目矮个儿踏进店门,将小包里往桌旁的木凳上一丢,跺掉靴上的雪花,摘下风帽,

喝!好一个粉妆玉琢的少年人。

发髻上,绾了一只白玉发环,大眼睛明澈如秋水,玉鼻朱­唇­,两颊红馥馥,颊旁居然有

两个笑涡儿,如果不是挽发,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他会是个男孩子,看年纪和身材,年龄决不

会超过十四五,看衣裘,可知他定然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看神情,定然是个顽皮捣

蛋,也相当识体的小娃娃。

他未脱皮袄,拖过一张木凳大马金刀地坐下,向赶来招呼的店伙笑道:“伙计,来些吃

食撵寒,但不要酒,汤和面都成。”

店伙堆下笑,说:“小店的原锅热汤在此首屈一指,原油驴­肉­价实货真,客官如果来壶

酒,来一斤驴肝保险鼻尖上流汗……”

“得啦得啦!说过了不要酒,驴­肉­冷的好吃,那还能挡寒?你给我来单饼卷­肉­,不加葱

蒜,来碗热汤凑合凑合。”

“成,成,小的立即送上。”

帘子再度掀开,进来了两名大汉,四名侍女,拥簇著金凤进入店中,七个人占了两桌,

叫了一大堆菜肴,­鸡­猪獐兔样样俱全。

小伙子旁若无人地进食,不时向金凤眯著眼睛笑。笑得金凤火起,蓦地一声娇叱,柳眉

倒竖地说道:“小丽,将这登徒子小表赶出去!”

侍女小丽应声而起,走近小伙子双手叉腰,扳起脸叫:“你这厮人小表大,这么一点点

大便生了一双­色­眼,长大了你还了得,你还不乖乖滚出去?”

小后生仍在笑,笑得相当轻浮,放下筷子歪著脑袋问:“姑娘们,你们不是太霸道了

么?小镇酒店乃是买卖场,小爷我花钱买食物填肚皮,又没有要你们付钱,­干­么那么凶?”

“你走是不走?”小丽发威了。

小后生不在乎,笑笑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你们……唔,最好收敛些,你的意思

是非赶人走不可罗?”

金凤“拍”地一声将筷子重重地掼在臬上,叱道:“叉他出去!”

小丽伸手一把抓向小后生的后领,她要将人提起。

小后生扭身伸手,奇抉绝伦地将手中的半卷­肉­饼,塞入小丽的手心,另一手不老实地在

小丽的粉颊上捏了一把,一声轻笑,人已离座抓起包里掠向走道,扔了一锭碎银给店伙,扭

头叫:“妞儿们,小心风流劫数。”

他快得像阵风,声落,人已出了店。

两大汉只有推椅站起的时间,追之不及。

金凤吃了一惊,被小后生的奇快身法吓了一跳。

小后生闪出店门,劈面撞上了大踏步而来的中海,他摇手叫:“大个儿,这间店里有雌

老虎母大蛇,不许人进食,把我赶出来了,换一间店怎样?”说完,他盯著中海笑。

中海一怔,站住向小家伙打量,问:“小老弟,你认识我?”

小后生撇撇嘴,说:“你这人真俗,彼此同是行旅,打过招呼不就认识了么?”

中海笑了,呵呵接道:“有道理,也许我真俗,你说这座店……”

“店里有个女人在放泼,可能是间黑店,万一吃了人­肉­包子,保证你闹肚子,咱们换一

家。”

“好,这就走。”

两人并肩往北走,小家伙一面走一面问:“老兄,你贵­性­大名?”

“我姓龙,名中海。”

“可有字?”

“没有,要那么多字有何用处?小老弟,你尊姓大名?”

“嘻嘻!我的姓并不尊,名也不大,姓方名仁。”

中海瞥了他一眼,笑道:“少兄弟,你很顽皮,但我喜欢你,咱们做个朋友。”

“一言为定,咱们兄弟相称。”方仁喜悦地答。

“你贵庚?”

“别文诌诌地好不,我十七,你呢?”

“十七岁才这么点点大,真要命,你简直像一个女娃娃。我廿四了,快老啦!”

“见鬼!廿四岁称老,脸皮真厚。好了,就在这一家小店算了,马马虎虎地将就些儿

吧。”

两人进入一家小吃店,中海叫来了一壶酒一些酒菜,一面进食一面闲聊。

“小兄弟,你小小年纪,大冷天跑出来­干­吗?府上还有些甚么人?仙乡何处?”中海

问。

方仁摇摇头,笑道:“我看哪,你这人真俗,盘东问西噜噜苏苏,问那么多­干­甚么,要

审问我是么?”

“你好利害。”中海也笑答。

“要不要我将那家小店中的雌老虎说给你听听?”

“说说看。不过,我认为出门人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少管闲事,你是说,见死不救?”

“那又当别论,你说有人要被雌老虎吃掉?”

“正相反,雌老虎即将掉入虎阱,厄运当头。”

“怎么回事?”

“你听说过岳州府汨罗江屈原岭的飞虎岗么?”

“略有风闻。哦!你是指飞虎岗的麒麟山庄?”

“不错,麒麟山庄庄主玉麒麟成君玉,是江湖上一主二君的二君之一,他有一个儿子,

叫做小襄王成绍基。”

中海愕然,说:“咦!你也是江湖人哩!”

“我并没告诉你我不是江湖人,用不著大惊小敝。”方仁意气飞扬地答。

“了不起,失敬失敬。”

“别挖苦人。说,你在那里听说过小襄王?”

“这人我认识,而且曾有一面之缘,看像貌,倒是英俊潇酒俊逸超群,只是美中不足生

了一双­色­眼,定是好­色­之徒。”

方仁噗嗤一笑,掩口笑间:“想不到你还能看相,你看我是不是也有一双­色­眼?”

中海神­色­肃穆地注视著他,突然呵呵一笑,说:“你如果生了一双­色­眼,那还了得?”

“有何了不得?”

“我问你,你为甚么不梳三丫髻却挽发结呢?”

方仁几乎失手落箸,粉面酡红,假嗔道:“坏蛋!你怎知我是女人?”

“不但知道你是女人,更知道你是与狂乞替我解围的施姑娘,即使你不将施字拆开我也

不会受骗的,我相信我的眼力,不会看错人。告诉你,我家世代行医,不但可以一眼看出生

人是男是女,也可从骷髅头中一眼便将男女分辨出来,你想我会受骗么?”

“算你行,你的法眼厉害。”

中海不加否认,其实,他虽以医家的眼光看出施姑娘是女扮男装的假男人,真正的原因

却得感谢报应神传授给他的知人之术,能从对方的神­色­中估料心意举止。加以他的记忆力超

人,那晚小店中的灯光虽弱,他仍将施姑娘的脸容看得一清二楚,姑娘通了假名,他便料中

了,施字拆开是“方仁也”这够明白啦!他呵呵笑,问:“施姑娘,你大概要拖我下水。先

告诉你,我不想找麻烦,如果找我治病救人,我决不推辞;如果要动拳脚打架,请另找高

明,恕不奉陪,我的庄稼把式花拳绣腿,不登大雅之堂。我很自私,我要活下去,管闲事而

自不量力强出头,那是匹夫之勇,不足为法,送掉­性­命反而误人害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何苦来哉?”

“唷!别一口气推得一­干­二净好不?如果狂乞西门老爷子在,我也不会找你。一路上我

没见到半个熟人,好不容易碰上你,你却在我头上泼冷水。”姑娘噘著小嘴说。

中海叹口气,说:“小可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愿为姑娘尽力,但我不得不向你说明。

你年岁尚轻,也许凡事未加思索,也不权衡利害,所以你必须先将事情缘由仔细说明,以便

斟酌。年青气盛,戒之在斗,练武人最为人垢病的事便是好勇斗狠,一句话不对就动刀剑拚

个你死我活。姑娘休怪我倚老卖老,事实是有些事是用不著以武力解决的,交浅言深,姑娘

尚请谅我直言。”

泵娘目不转瞬地注视著他,好半晌方点头说:“龙大哥,你的话很有道理,我把事情说

出,请告诉我该怎么瓣好不?”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金凤禹姑娘。”

“金凤,那剌了我一剑倒掉我朋友骨灰的人?”中海讶然问。

泵娘低下头,讪讪地说:“是的,就是她。按理,我不该找你援手,但……但又不能眼

看她身败名裂生死两难。金凤这人虽说是贼女,胆大妄为、骄傲、冲动、自以为是、目中无

人、不知好歹,但在江湖上却并未为恶,也经常管些闲事,想做侠义门人;因此,我不忍眼

看她毁在­淫­贼手中。”

“你是说……”:“不错,小襄王看上了她,已准备在前途把她弄到手。小襄王那小恶

贼坏透了,无恶不作,好­色­”年纪轻轻地就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入,坏了多少女人的名节,功

力甚高,藉乃父的名号在外胡作非为,金凤是很难逃出他的毒手的,那恶贼不将人弄到手决

不会罢手。”

“你打算怎样?”中海问。

“我打算在后面保护她。”

中海略一沉吟,问:“你能对付得了小襄王么?”

“我有把握与小襄王斗成平手,但他有一大堆党羽,高手甚多,不易对付,如果他们群

起而攻,脱身恐怕不易。”

“你何不迳自通知金凤叫她早昨提防呢?”

“她不听,我巳经试过了,她不相信小襄王敢向她下手,两人的父亲皆是当代了不起的

高手,谁也不敢找对方麻烦。”

中海点点头,说:“一个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的女人,是不容易听得进忠告的。好吧,咱

们好好照顾她,希能助她一臂之力。”

“你……你不记怀她在镇羌驿对你的……”

“呵呵!我不是量小的人,不瞒你说,我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向她报愎。”

“她剌了你一剑,你说过……”

“那是一时气愤所说的话,作不了准的,我不是圣人,少不了也有冲动激愤的时候,别

找毛病了快填饱肚子再说。”

泵娘突然低声说:“龙大哥,我觉得你是个极为难得的奇人,一个值得敬佩值得偎赖的

人。”

中海摇头苦笑,说:“你看错了,我只不过是个爱惜生命的贪生怕死之徒而已。八年

来,我看过无数死亡,看过无数好汉因逞一时之快含根而殁,挨过了无数苦难,受尽了万般

折磨,深深体会出佛门弟子所说此生不易的话确有道理。八年前我满怀绝望地远役边塞,八

年后满抱希望返回故乡,我不知道未来迎接我的是希望还是绝望,是痛苦还是快乐。到目下

为止,我觉得我还有一颗赤子之心:但等到那一天到来,我不知道这颗赤子之心是否仍能为

我所有,我曾对金凤说过,假使有一天我堕落,找也会像她一样同流合污丧心病狂。”说

完,他深深地叹息。

泵娘吃了一惊,关心地问:“龙大哥,你的话很可怕,你说的那一天,有何所指?”

中海将一碗酒灌入口中,摇头道:“别问我,那是我的秘密。八年的日子可真不算短,

你知道人生中有几个八年?你知道八年的苦役我是如何挨过的?你知道八年的噩梦是如何的

可怕?你了解八年刻骨铭心的思念如何的痛苦?别说了,该上路了。”

他眼角润湿、极力抑制著身子的颤抖,抑制著不许声音抖切激动,但他办不到,两颗泪

珠跌落在胸襟上。

泵娘感到一阵辛酸,突然按住他斟酒的手,幽幽地说:“龙大哥,别喝了,我……我难

受。原谅我,我希望能替你分忧,能在告诉我有关你的经过么?”

“不!”中海只吐出一个字。

泵娘知道无法将他的话引出,只好说:“龙大哥,我们不必管金凤的事……”

“施姑娘,不要逼我,这件事我既答应管,就决不会反悔。如果你放手,我也会Сhā手

的。”

两人草草食罢,各自结束踏出店门,缓缓北行,要在路上等金凤赶上。施姑娘想冲淡中

海先前的不快,说些江湖异闻秘辛替他解闷,两人谈谈笑笑,颇不寂寞。只是,中海口风甚

紧,始终不吐出任何有关他被役边的事。

后面半里地,白衣神君盯住了雍玉,缓缓攒程。

雍玉身边只有两个高手相随,但前面三二十丈有人,后面十余丈也有人暗中照顾,因此

引起了白衣神君的疑心,他反而忽略了前面的中海。

所有的人,全都放下皮风帽的绊耳,谁也看不出对方的身份。

不久,金凤五女两男如飞而至,超越了雍玉,也超越了白衣神君。

金凤这次纠集汉中的绿林大豪去华山找白衣神君算帐,半路错过,却未料到白衣神君反

而落在身后。按行程,白衣神君早该返回华山了,难怪她大意。

白衣神君也没想到金凤仍然留在附近,更未料到金凤已找到Сhā云山主解了被制的经脉,

还以为她早已昼夜兼程返回洞庭求救呢!

前面展开了气势奇雄的奇崖峻岭,白雪如银,峻峭的山崖没有积雪,黑白相间形势壮

观。两侧延伸而来的山谷,凋林无尽,参天古木上挂了无数冰□,冰□向东南斜挂,跃然若

动。那些不凋的松柏树梢则形成诡奇壮观的冰林,平空加上了一层顶盖,令人叹为观止。

施素素依在中海的右首,低声道:“如果所料不差,小襄王可能预定在这一带下手。前

面不远是红花铺,不好动手,而黄牛铺有Сhā云山主派人接应,小襄王不无戒心。过黄牛铺是

秦岭和大散关,却又是秦岭双煞的地盘,双煞是金凤的父执,必定派人照顾的。”

中海点头同意,说:“有道理,咱们在附近等她。过了凤县,沿途我看到不少岔眼的人

物,他们会……”

“他们是汉中府附近的绿林好汉,奉命前来保护金凤的。但这些人派不上用场,只能吓

唬小江湖壮壮声势而已,小襄王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中。”

边谈边走,进入了一座山崖的冰封大松林,大道贯林而过,深入百十丈,中海突然站住

了,说:“唔!有血腥,附近……”

施素素掠向右面林缘,低叫道:“有人留下血迹,瞧!”

中海奔近,皱眉道:“有人从这儿受伤入林,血迹虽凝,但仍有暗红­色­,显然受伤不

久!受伤的人不沿道路奔走求援,为何反而入林?”

血迹形成一条虚线,直向林中廷伸,积雪上,有两个人的履痕,履痕从道上的行人脚迹

分出,一看便知是从南面来的,路上脚印凌乱,看不出是否有打斗的形迹。

“找找看。”施素素说,立即沿足迹向里走。

走不了三二十丈,她吃惊地叫:“我们来晚了。”

前面一株合抱大的巨松下,躺著一个穿老羊皮短袄的大汉,手边放了把厚背单刀,腹下

的积雪被血染了一团暗紫­色­血痕。

中海疾奔而上,一把扣住尸体的脉门,颓然放手说:“晚了些儿,尸体刚冷。”

“咦!看,有字。”姑娘指著树­干­叫。

松­干­的粗糙树皮被括掉薄薄的一层,被人用单刀刻上了一行字:“杀我者,白衣神

君。”

“是他?”姑娘惊叫。

中海剑眉深锁,不断打量字迹,最后仔细验著尸体腹部的伤口,冷哼一声,说:“凶手

在杀人嫁祸,用心可诛。”

“杀人嫁祸?”姑娘讶然问。

“半点不假。”中海断然地答。

“你认为决不是白衣神君做的事?”

“正是如此,你先看字迹,会不会是一个濒死的人所能留下的手迹?凶手太大意了,是

凶手自己所刻下的。再就是死者一剑致命,伤了中极|­茓­,斜贯而下毁了肾脏,决不会支持三

步以上,而尸体却倒在距道路卅丈外,骗不了我的眼睛。”

他抓起单刀。“察”一声便削掉了字迹,木屑飞散。

蓦地,树上碎雪发声,三道银芒急­射­而下。

中海机警绝伦,一听头上有碎雪松裂声,他猛地一拉施姑娘急闪而出,把施姑娘吓了一

跳。

“嗤嗤嗤!”三道银虹­射­入两人先前所立的积雪上,一闪即没。

泵娘勃然大怒,向树上招手叫:“你两个卑鄙的狗!下来。”

树上一声狂笑,飘落两个反穿羔皮袄白棉裤的人,各背了一把长剑,浑身只露出一双眼

睛,焕发著澈人心肺的冷电寒芒。

左上那人双手叉腰,桀桀怪笑道:“小辈们,认得我白衣神君么?”

中海揭掉皮帽,冷笑道:“老兄,你又认得我么?”

那人发出一阵刺耳怪笑,说:“你小子是甚么东西?我白衣神君从不认识无名小卒。”

中海将风帽戴好,向素素说:“你一个我一个,要活的,刀给你。”说完,将刀丢过。

“刀给你,我应付得了。”素素说,将刀抛回。

中海知道她了得,不再推让,迫近假白衣神君冷笑道:“老兄,你几时改名易姓的?你

几时成了姓候的子孙?你老儿大概是新近姓候的吧?要不然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那个人怒火上冲,拔剑厉叫道:“小畜生!你好大的狗胆。”

中海扬了扬手中的单刀,再问:“老兄,你为何要嫁祸白衣神君?”

“你是谁?”。

“我,白衣神君的朋友,你老兄到底贵姓大名?”

假白衣神君一声长啸,飞扑而上,招出“游蜂戏蕊”,歪歪斜斜地抢先进攻。

中海紧盯住对方的眼神,向右一闪,以向右闪的方式对付中宫进招,未免大违常规,大

有不将对方放在眼下的气概。

假白衣神君一怔,怒火上冲,扭身就是一剑。

中海巳看出对方了得,所以要激怒对方含念进击,向左一扭虎躯,险之又险地让剑擦右

胁而过,刀光一闪,捷愈电闪而出,尖锋划破了对方的肩部,乘势抢入,刀靶顺势横撞,

“噗”一声击中对方的左耳门。

不等假白衣神君倒地,左手一伸,便硬生生将对方的风帽摘在手中,原来是一个年约四

十余的大汉,直挺挺地昏厥在雪地中。

另一面,素素巳像一头灵猫,以空手入白刃之术抢攻,在对方的剑影中灵活地闪动,把

另一名白衣人迫得怒吼如雷,手忙脚乱,剑已乱了章法。

中海正待将昏倒的大汉困上,不远处白影如电,又到了两个白衣人,挺别飞掠而至,最

先那人怒叫:“谁在我白衣神君的地盘上撒野,拿命来!”

中海迅即立下门户,心说:“怪事,怎么有这许多人冒充白衣神君?”

先到的白衣人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老眼,但中海一眼便看出不是白衣神君。

来人剑发风雷,扑上便放手狂攻,招出如狂风暴雨,连攻五招十三剑之多,把中海迫得

连退三丈余,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十分凶悍狂野。

另一人奔向昏倒的人,伸手便抓。

素素正戏弄著先前的白衣人,见状哼了一声,一把扣住砍来的剑锷,喝声“滚”!将白

衣人踢翻顺手夺剑脱手飞掷。

抓救同伴的白衣人手刚抓住同伴的衣带,剑化长虹而至,快得像电光石火,刺穿了他的

右上臂,剑锷一撞,臂骨立折。

“哎哟!”他狂叫,向后急退。

素素到了,“噗”一声一掌砍在他的胁下。胁骨最禁不起打击,这一掌他吃不消,狂叫

一声,跌倒在雪地上狂滚。

先前被踢倒的人,爬赶来狼狈而逃,急如漏网之鱼,遁入凋林深处走了。

素素抓起长剑,抢近第二个假白衣神君的身后,叫:“龙大哥,交给我。”

中海始终未能抓住机会近身出招回敬,对手太强,不仅身法灵活,而且剑术凶猛诧异,

不易揣摸见素素抢到,乐得看看素素的剑上造诣,抽身急退。

素素的父亲天玄剑施铨,名列一琴一剑三乞三生的一剑,一套天玄剑法名震江湖,少年

得志赫然一代名家,中年隐世急流勇退,保全了既得的声誉令名,江湖败类始终不敢上门自

找没趣。素素小小年纪敢于只身闯荡江湖,没有真才实学岂能如此大胆?

她一声娇叱,剑动风雷骤发,白虹似怒龙夭矫,一道道电芒连续飞劲,势如狂风暴雨。

“铮铮铮铮……”一阵清越的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火星飞溅,一连十一剑,把假白衣

神君迫退了五丈余?陷入险局,背部已贴近一株巨松了。

她用的不是天玄剑法,小小年纪居然敢和对方硬拼,气吞河岳,步步进迫,可知她必有

所恃。

大道上,激斗已起。

金凤痰迷心窍,不理会素素的警告,七个人健步如飞,势如奔马赶入松林。

走不了三二十丈,远远地听到右前方密林深处传来隐隐的怒吼声,由于罡风怒号,听不

真切,她未加埋会,领先向前飞掠。用快步赶长途;最为犯忌,她已有点累了。

蓦地,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扭头一看,脸­色­一变,火速拔剑叫:“不可走散,结

阵应敌。”

身后,护送的两名大汉已倒了一个,四侍女也有一名仆地不起,两人的背心上,端端正

正Сhā了一把大型的飞刀,尽偃而没,一切都嫌晚了。

三名侍女与一名大汉结成方阵,她仗剑屹立阵中戒备。怪!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人现

身。

“谁在暗中用飞刀暗算,站出来和我金□禹菌答话。”她咬牙切齿地大叫。

她正待下令搜,右方路旁的一株巨松下缓缓站起一个幽灵似的白影,只露出一双眼睛,

用­阴­森森的声音问:“你为何不赶回洞庭?是怕我白衣神君的剑不利吗?”

她居然相信了,但却吃了一惊,她预定到华山梅海找白衣神君算账,却未料到会在半途

相遇,糟了!她的得力助手已经先走了,Сhā云山主和汉中之狼已先走一步前往华山布署一

切,沿途照应的人全是些二三流人物,对付白衣神君这位宇内高手跟本派不上用场,不由她

不惊。

然而事巳临头,不由她退缩,她也不见得怕白衣神君,拔剑迎上冷笑道:“阁下不屑使

用暗器,想不到今天却用飞刀从背后暗算人,无耻已极,你上吧,本姑娘要和你一决死

战。”

假白衣神君屹立不动,倚著树□冷笑道:“你人多手众,不用怪在下使用飞刀。我问

你,Сhā云山主为何不在你身畔保护你的安全?”

金凤又是一惊,这次她到华山的事十分秘密,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看来,白衣神君早

就知道她的计谋,大事不好。

“本姑娘凭手中剑也无所畏惧,用不著Сhā云山主相助。”她硬著头皮说。

三侍女和大汉两面一分,拔剑迫进。

假白衣神君­阴­森森她笑,一步步徐徐退入林中。

金凤一怔,搞不清对方为何要退入林中。她向四周打量,除了松树不见有人,白衣神君

在江湖上一向独来独往,朋友屈指可数,不会请人助拳。她把心一横,不再顾忌向前迫进。

假白衣神君已看出她的心意,说:“小丫头,为免惊动往来的商旅,你得埋骨林中,死

得其所。来吧!你害怕了?”

说话中,他已后退了七八丈,退入松林的深处,双方的距离从五丈外拉近至丈七八之内

了。

脚下全是深没足径的浮雪,毫无异状。金凤没想到脚下有鬼,举手一挥,娇叱一声奋身

前扑。她看出假白衣神君身后有三株双人合抱大的巨松所阻,不易从树隙中退过,因此令三

侍女急上。

只跨出第二步,突觉右脚径被异物扣住,凶猛的力道直透靴内,只觉浑身发虚。

她大吃一惊,以为刚好踏上捉狼的陷阱,被铁齿夹夹住了那还了得?

不等她有所举动,雪中人影暴起,原来浮雪下有人藏身,扣住了他的脚,立即跃起

“噗”一声胁下便挨了一击,被人一下子便点了胸前的鸠尾大|­茓­,立即丢剑晕厥。

两旁的巨树后立时闪出五个男女,全用白头罩掩住脸部,只露出一只怪眼,在狂笑声

中,截住了三女一男。

假白衣神君一声狂笑,急冲而上。

擒住金凤的是牛鼻子老道一清,这时已换了装,一身白,将人抛过说:“接人,快

走。”

假白衣神君将人接住,奔出路中向北走,一面叫:“记住,留一个报信。”

声落,他巳远掠出五丈之外,有两个人跟著他撤走,其中之一是被他称为大嫂的俏女

人。

三名侍女和一名大汉身陷重围,被四个人分别抢攻,岌岌可危,命在须臾。

老道一清凶猛如狮,截住一名侍女,连攻八剑,片刻间,侍女胸前胁旁共挨了两剑,一

声惨叫,被老道一剑贯入胸腹之间,扔剑便倒。

“啊……”大汉也接著发出凄厉的狂叫,被一名白衣人一刀削掉了天灵盖,砰然倒地。

正危急中,雍玉的先头随从进入了松林,听到刺耳的狂叫,四个穿了皮袄内著短甲的勇

士立即向里抢,并发出了一声长啸招呼后面的雍玉。

雍玉一惊,喝声“快走”!长身飞掠而起。

身后不远的白衣神君心中一凛,急起便追。

四勇士抢入林中,拔剑大吼道:“都给我住手!”

一清老道扭头一看,以为是金凤的大援到了,吃了一惊,向后叫:“风紧,扯活!”

他不叫倒好,叫了便慢了一步,一名勇士已经抢到,他知道难以脱身,一声怒啸,疯狂

地连攻八剑。

四勇士一听老道叫出切口,知道来人决不会是中海的朋友,本想喝问经过,没想到老道

巳经心虚抢先动手。领先的勇士举手一挥,让同伴掠出拦截其余的人,从容化解攻来的八

剑,等老道的锐气已消,立即回敬,大喝道:“丢剑!躺!”

“铮铮”两声暴响,老道的剑向外荡,不等老道避退,剑虹一闪而入,贯入老道的右胸

外侧。

“啊……”老道狂叫、长剑扔出三丈以外,仰身便倒。

勇士上前一脚将老道踏住,拉掉老道的风帽,讶然叫:“咦!你不是在江湖无恶不作的

恶老道一清么?”

老道痛得额上冷汗如雨,咬牙问:“你……你是谁?”

勇士点了他的期门|­茓­,冷笑道:“别问我是谁,这儿出了人命,死的人有男有女,你得

将内情吐实。”

未死的两名侍女都受了伤,倚在树□上喘息。

另三名勇士拦住逃不了的三个人,从容挥剑接招,不抢攻,只不许对方脱身。

雍玉到了,三个人来势如电。

后面三五丈,白衣神君衔尾追到。

“怎么回事?大哥呢?”雍玉人未到,声音先达。

擒住一清老道的勇士一把将俘掳挟起,迎上说:“不在,是另一批人在这儿行凶杀

人。”

倚在树上喘息的一名侍女突然大声叫:“请爷们援手,我家小姐被白衣神君掳走了。”

后到的白衣神君大怒,一声怒叫,向侍女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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