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骚戏 > 第二章

第二章

芒种从花轿里出来,见白玉莲脸上也贴满了薄荷叶,还伸出一只­嫩­葱样样的手拦路要喜

钱,不由一阵"嘻嘻"坏笑。他来前真忘了带,嬉皮笑脸往前凑的辰景,低头瞄了瞄白玉莲

叉开的双腿,突然猫腰要从裆里钻。

小晌午的辰景,三乘描金小轿颤在南城门外护城河北的大堤上,一路钻着绿莹莹的垂柳和瓦

蓝蓝的烟气,直奔宝塔胡同而去。

祸害过得不长,人们不敢出门,游荡在地面和空中的除了雾霭,就是三五成伙、结伴低飞的

蚊群。

宝塔胡同因开元寺塔坐镇巷中而得名。

那开元寺塔本是宋朝年间历时55载建造而成的,里面珍藏着定州开元寺僧人慧能从天竺取回

的经卷和舍利子。塔面呈八角状共十一层,高近三十丈,在全国也找不出比它更高的同类。

因为北宋年间将士们经常登塔远眺契丹,又叫"料敌塔"。

看到了塔尖上的铜葫芦,前面马车上的铃铛颠得紧碎起来,吹鼓手们铆足劲狂了一通《红绣

鞋》。

芒种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礼帽,Сhā金花披红绸坐在挂了薄荷秧的小轿里,见自己成亲没有别

人成亲热闹,觉得腔子里那份高兴多少有些寡味,嗓子一痒,不由跟着唢呐唱起了《红绣鞋》

的谱儿。

"尺、尺、尺工尺,尺六工尺一一五,一一五,尺五一五六---"

昨天,芒种和三百多个胆大力壮的后生,齐刷刷在河堤上摆开阵仗,用沙杆绑了挠钩从河里

把滑秸烂草撩上岸。本来钩出的东西湿淋淋地点不着,幸亏南街基督教神召会派人送来的二

百斤洋油帮了大忙。

旺火没湿柴,摊在岸上的东西统统扔进大火里。藏在里面的蚊子,身法快的刚飞出来就被火

苗腾上天,手脚慢的­干­脆在窝里变成了声响。

兴许芒种夜里在街上点的那溜子火提醒了人们,各家各户都把场院里能点的拢起了火堆。一

天一宿的光景,整座城池被火烧得像一口熬­干­了汤的铁锅,人们一时被热浪Ъ得没了去处。

最可气的是不知哪个碎手的后生,点着了南城门下那棵老皂角树,刺鼻的味道伙同油烟、柴

烟和死蚊子的臭腥被南风一通横吹,人们喷嚏连天,泪流满面。

河岸上的火一字长蛇,城里的火万点桃花,蚊子再多也经不起这番折腾。天再擦点黑的辰景,

芒种抬头看看天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黑云",心里那股狠劲儿才消停下来。

一天一宿,芒种裹了蓝­色­二道幕的身影在堤上像懒老婆(注:方言,陀螺)一样样旋来旋去,

手上的劲道总也使不完。他一想起再到天黑,就可以稳稳当当摸到花瓣儿胸脯上那两坨酒酒,

手心便一阵阵发痒,腔子里更是美得像宿着一窝不安分的虫虫,直用暖乎乎的翅膀忽闪着撩

拨他的肺叶。

现在,芒种没了房家那个样样的顾忌,因为奉军的两个团在当日夜里,已经逃难样样地撤离

到了北面的望都县。

马车上的吹鼓手全是秧歌班里的乐师,每人脸上手上贴了粘粘绿绿的薄荷叶,本来相看着彼

此的样样像极了鬼府里的杂役,停下嘴里活计的辰景,见芒种自己找乐在轿里放着嗓子喊,

不由哈哈大笑。

"笑啥?"芒种在轿里喊。

"笑你嘴馋呗!"有人应道。

"谁还不兴有个毛病?憋不住咧!"芒种不想让人看透自己的心思。

"憋不住?十九年你咋憋的?"

"说啥哩?你咋晓得俺憋,扯!"芒种大声嚷道。

"这话说给老板听,他非摘喽你的二兄弟,哈哈哈哈!"

"­操­,俺这一说你就一听,哪有多少真的?"

"芒种,要真憋不住,就来段荤的醒醒神。"

"不哩,让人笑话。"

"这堤上R膊患,驴蛋掉了都没个人拾,谁能听见哩?"

"头上三尺有神灵,成亲的净日不能见荤哩!"

"将就着也行。"

一根担子光溜光

听俺锔匠表家乡

大哥在京做买卖

二哥山西开染房

剩下俺老三没事­干­

学会锔盆锔碗锔大缸

今天不上旁处去呀

一心只上那王家庄

王家庄有一个王员外

王员外有一个大姑娘

正月里说媒二月里娶呀

三月里生下一个小儿郎

四月里学爬五月里走

六月里学会叫爹娘

七月里上学把书念

八月里学会做文章

九月里上京去赶考

十月里中了个状元郎

俺迈步就把村子进

喊一声锔盆锔碗锔大缸

眼见一位大嫂上前来

拿着个铁锅站东厢

俺抬头作揖开口笑哇

问一声这位大嫂美娇娘

你的窟窿眼儿有多大

你的缝儿有多长

……

芒种刚唱完,前面的马车和轿子突然停住不动。

"咋不走咧?"芒种在轿子里问。

"挡路哩!"有人在马车上喊。

"咱闪闪!"

芒种说着,撩帘往前看,只见马车前面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相貌长得挺俊,只是眼神

有些散乱。

那少年见芒种探出头,趔趔趄趄走过来,嘴里流着口水,"嘻嘻"笑着说:"老板,你……教

俺唱戏不?"

芒种看他那副傻样,也"嘻嘻"笑着说:"你在这儿等着别走,俺娶完媳­妇­回来教你,成不?"

少年欢喜地点点头,口舌不清地说:"你……是老板,不能骗人哩!"

芒种说:"不骗人,俺要骗你你是狗!"

"得儿架---"

少年喜出望外,朝前面的马车喊了一声,闪在旁边。

顺河堤往东走二里朝北一拐,两袋烟的功夫就进了宝塔胡同。

芒种掀了轿帘,看看上半截身子淹在烟雾里的宝塔,不知咋的叹了口气。

在芒种的念想里,婚事虽不比大户人家排场,至少也得热闹,没想到前赶后错顶撞上个祸害,

路上连瞧稀罕的都不见。说实话,除了今日自己这身打扮和耳朵里的乐声,他还真没感觉到

娶媳­妇­的那番忙碌和喜庆。

若没这场蚊子祸害,按定州兴下的规矩,他和花瓣儿的婚事早在四月之前就得先行了"换书"

的旧礼。"书"是折成宽一拃、长二拃的两张红纸。男方的"书"上写着"敬求金诺",女方

的"书"里写着"惟命是从"。成亲之前,他家要将写有吉日的娶帖送到花瓣儿家。成亲的前

一日,他家还要派人带着酒­肉­果饼到花瓣儿家催妆。

直到眼下,这些事体全省了。

芒种没有家,他的家就是都府营后街的秧歌班。

芒种是孤儿,六岁那年在阜平县的山道上被爹娘扔下,哭着往嘴里吸鼻涕的辰景,恰逢花五

魁从山里唱完庙会回定州,花五魁看他虎头虎脑又是亮灿灿的大嗓门,动了恻隐之心,不但

教他唱秧歌,还因他小时长着满头的黄毛毛,起了个"韭叶黄"的艺名。

花五魁将平生所学传给芒种,十三年的光景,二人情同父子。

花瓣儿未满十五岁,城里的媒婆总到花家炕头上蹭饭。花瓣儿长得灵秀,全城也找不出比她

再好看的闺女,加上天生一副好嗓子是秧歌班里的名角台柱,惹得那些十八大九的浪荡小子

心里痒痒难禁。怎奈花瓣儿和芒种从小耍到大,心里都没寄存别人。依花五魁的秉­性­,压根

儿没想用闺女换个有钱有势的亲家,所以,谁心里都等花瓣儿满十七岁圆喜,了却一桩心事。

花五魁从开始就觉得这事体既是自己往外嫁闺女,又是自己儿子往里娶媳­妇­,所以将"换书"、

"催妆"的繁节一概全免,只是顾忌迎亲路来回不能同辙,娶嫁地前后不能重合的老规矩,

特意让花瓣儿到宝塔胡同白玉莲家,算是挪开了出门上轿的地方。

白玉莲家是宝塔胡同北头杨家大院后身的两间东房,门前土坯垛子碹门用笤帚扫得溜光,门

前的浮土清了几遍还见了一茬净水,几棵槐树上贴的"喜"字将小门户照得极为喜庆。

白玉莲和男人王秉汉听见唢呐声,迎出门来。

白玉莲比芒种大一岁,在秧歌班里唱羝角旦(注:羝角旦和­鸡­花旦一样,也是秧歌化装上的

创新,其它剧种没有的。唱戏时,演员在鼻梁上用黄褐­色­和黑­色­画只大蝎子,蝎子头在鼻子

上,两边脸上爬满蝎子爪。演员头上再用网卡子绑紧一截四寸长的牛羝角,象征恶毒和好斗),

模样也是百里挑一的标致,可是因为她的火辣脾气,常演刁顽、蛮横的恶婆。男人王秉汉比

白玉莲大两岁,本是书香门第,可惜父母早亡,上面三个哥哥自顾自的生计,从不管他。王

秉汉从小识几个字,只是脾气有些­阴­阳,总觉得怀才不遇,后来被晏阳初先生的平教会招去,

做了保健院的保健员。

白玉莲生得漂亮又是有名的快刀子嘴,平时秧歌班里数她和芒种热闹,尤其赶上花五魁不在,

二人更是­鸡­一嘴鸭一嘴地乱啄一通。芒种随花五魁学的三花脸,台上挤眉弄眼都是戏,再加

上天生爱逗乐子,常把戏班里的人们搞得笑岔气。

芒种从花轿里出来,见白玉莲脸上也贴满了薄荷叶,一阵"嘻嘻"坏笑。

"拿来!"白玉莲伸出一只­嫩­葱样样的手。

"啥?"芒种明知故问。

"喜钱。"

"没!"

"那就别过。"白玉莲双腿叉在门前。

"姐,咱俩谁跟谁哩?"芒种耍赖。

"叫亲姐也不行!"白玉莲横眉瞪眼。

"姐夫,管管你媳­妇­哩!"芒种嬉笑着央告王秉汉。

"嘿嘿,图个热闹呗!"王秉汉看着白玉莲说。

芒种来前真忘了带喜钱,此刻,望着白玉莲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样,为难地说:"师姐,俺来

前真忘带咧,除喽裆里吊着的物件,身上没一样散碎东西,不信你摸。"

说着,嬉皮笑脸往白玉莲身上凑。

白玉莲笑退着嗔道:"回去拿哩!"

芒种央告说:"一会儿回来专程送一趟,行不?"

白玉莲说:"把人娶走还有心思出来?少哄骗人哩,不拿不行!"

芒种低头瞄了瞄白玉莲叉开的双腿,突然猫腰说:"师姐,你再叉大点,俺从你裆里过哩--

-"

白玉莲见他要来真的,并不害羞,反而笑道:"不怕沾上倒霉你就钻。"

芒种往前一蹿,腰身偏着窜进院门。

里屋,花瓣儿盘膝坐在炕角,一身水红的绸衣绸裤像面镜子,映照得刷了大白的四壁粉格莹

莹,煞是好看。

花瓣儿认得芒种的脚步声,待他走在炕边,指尖捏了盖头露出眼珠,喜滋滋地悄声说:"哥,

你还挺快哩!"

"嗯,咱走。"

"咋不给师姐喜钱?真忘带咧?"

"忘咧,回头再补。"

"晓得你粗心,喜钱哪有后补的?给!"

花瓣儿说着,从贴身的小褂里掏出几块钱递过来。

芒种顺势连钱带手一起攥了,把她抱下炕来,微微笑着牵手走出屋子。

芒种看白玉莲还站在门口,幸灾乐祸地说:"师姐,劈就劈大点儿,这下两人钻哩!"

白玉莲张口骂道:"不要脸的,让你讨了便宜。"

芒种笑道:"讨便宜就得给钱,喏!"说着,故意只掏出一块钱往她手里放。

白玉莲手一缩,不依不饶:"不行,少哩。"

芒种笑着嚷嚷:"还少?西关车站倚香楼的'大白鹅'也不过这个数,你以为靠这能发财?"

白玉莲被他说得抹不开面,急道:"你骑过'大白鹅'?咋晓得这么­精­细?"

芒种弄个鬼脸,笑道:"好师姐,千万别害俺,你兄弟在堤上实实着着折腾咧一天一宿,这会

儿恐怕连让她骑的劲儿都没咧!" 说完,没遮没拦地伸了个懒腰。

白玉莲假意心疼地谐谑道:"还说哩,也不晓得省着点力气,看你夜里累趴下咋办?瓣儿要不

高兴咧!"

花瓣儿低下头,俊面羞成红衣裳。

芒种大咧咧地道:"姐夫说过,炕上那点细活儿用不了多大劲儿。"

白玉莲听完他的话,当场愣在地上,好在有薄荷叶遮着,看不出脸蛋由白变青。

王秉汉打个哈哈,招呼人往花瓣儿坐的轿里撒上高粱、黑豆、绿豆等避邪的五­色­粮,扶她坐

进轿里,悄声谐谑道:"瓣儿,从今儿起可要管好他,放东放南放北,莫放西哩。"

"西咋咧?"花瓣儿不解地问。

"没听见刚才说,西有倚香楼哩!"白玉莲缓过神来,吃吃一笑。

花瓣儿听出师姐的玩笑,顺口说:"那就天天相跟着不离开。姐,你和姐夫也走哩。"

白玉莲合上轿帘说:"不走还行?不走你就没送客(注:方言,读qie。成亲时送新娘子到婆

家的人称之为送客,一般为夫妻)咧,俺在后头轿子里,让你姐夫锁上门再走。"

按老规矩,回去要走大道。

一路上,乐师们撒着欢,反反复复折腾那首《小放驴》,本来欢快、诙谐的曲调,在空荡荡、

雾绰绰的街上猛不丁爆响,说不出的有股子孤单荒凉。

"哈哈,站住---"

三乘描金小轿刚到十字街,从回民楼饭馆里疯跑出来十几个当兵的,伸胳膊拦住去路。

众人心里打了个闪,吓得颜­色­更变。

白玉莲惊慌地问王秉汉:"不是走咧?"

王秉汉小声说:"许是没走­干­净。"

一个当兵的直冲花瓣儿的小轿过来,伸手就要撩帘。芒种身形一动,跳出小轿横在面前。

"­干­啥?" 当兵的瞪着眼问。

"你­干­啥?"芒种­阴­沉着脸。

"看看新媳­妇­的脸,摸摸新媳­妇­的脚。"

"你敢!"

"你才不敢哩!" 当兵的说着,一把拉开芒种。

芒种俊面通红,顺势使了个鬼推磨,将他荡出老远。

"不让是不?那就别走!" 当兵的招招手,十几个同伴围上来。

芒种急了眼,蹿过去出手用锁喉指卡住他的脖子。兴许力道大些,当兵的竟然跌在地上,翻

了白眼。

王秉汉怕出大事体,急忙上前说劝,马车上的乐师们也跑过来护住芒种。

十几个当兵的恼羞成怒,较着劲一气将三顶小轿推翻,花瓣儿和白玉莲摔在地上。

"兔子毛,护着她俩先走!"芒种情知不妙,对一个岁数大的乐师喊叫。

兔子毛醒过神来,使眼­色­让乐师们把花瓣儿和白玉莲拥到马车上,又敛了嫁妆赶着马车飞跑。

"哥---"

花瓣儿在车上"哇哇"大哭。

白玉莲也乱了方寸,尖着嗓子喊叫几声,眼睁睁看着芒种和王秉汉被十几个当兵的又踢又踹,

拐出十字街没了踪影。

花五魁请的客人不多,只有四位。一位是今日司仪主持的欧阳先生,一位是年前凭定州金牛

八宝眼药获了巴拿马国际赛会金奖的配药师张先生,一位是东大街广育堂药铺的老板蔡仲恒,

一位是平教会生计部的部长李大翟。

按花五魁的意思,仪式不想弄得繁琐。

花瓣儿和芒种都是秧歌班里的人,拜天地之前,先给秧歌戏创始人苏轼苏文忠公的画像上香,

然后向摆着供品、弓箭、斗和铜镜的天地神牌叩头,再向他叩头,夫妻对拜之后,两人到西

厢洞房脱了多余的礼服,再出来给客人倒茶,就算完事。

花五魁将四位客人让到东屋,欧阳先生四下看看,奇怪地说:"花兄,怎么没见胡师傅?"

花五魁指了炕上一只鼓囊囊的红皮包袱说:"礼到咧,人忙哩。"

欧阳先生不解地又问:"什么事比这事还大?"

蔡仲恒笑道:"大套老弟心里的疙瘩挽得紧,­性­情中人哩!"

张先生说:"蛋样也是一表人才,又有武艺在身,不愁找不到好媳­妇­,何必哩?"

花五魁忙说:"俺哥就是脾气犟,转不过弯儿,其实心里和俺热!"

李大翟附和道:"是,要不也不会派人送这么大的一份礼了!"

除了欧阳先生,这三人都晓得花五魁和胡大套的"隔阂"。

前年,胡大套有意让花瓣儿做蛋样的媳­妇­,怎奈花瓣儿只是一门心思喜欢芒种,每每见了蛋

样,一嘴一个"哥"地将他叫得绝了念想。蛋样一跺脚离家出走,再也没了音讯。从此,这

对情投意合的拜把子兄弟很少来往。

几人正说着,院外突然乱哄起来。

花五魁以为娶亲的都回了家,面上一喜,撩帘就要出去,哪知正和蹿进屋子的花瓣儿撞个满

怀。

花瓣儿跌在地上大哭:"爹,出事体咧,俺哥和姐夫让当兵的抓走咧---"

屋里的人都陡地怔住。

"咋回事?" 蔡仲恒最先缓过神来。

"当兵的要摸俺的脸,轿子让他们砸咧,俺们先跑回来咧!"

"抓到哪儿咧?" 花五魁颤声问。

"不晓得,快去救他们哩!"白玉莲跑进屋里说。

花五魁面­色­惨白,看看四位客人,晕了头。

欧阳先生想了想,大着声音说:"还算没出大事,让厨子赶紧弄点酒菜,一会我去找他们!"

白玉莲说:"晓得在哪儿哩?"

欧阳先生说:"他们走了两个团,还有一个团是昨天夜里从祁州开过来的,跟我住隔壁。"

蔡仲恒疑惑地问:"大道观?他们以前不敢,现在咋敢哩?"

欧阳先生说:"远怕水,近怕鬼,大道观对外人就不灵了。"

谁都晓得,两年前的八月十四出了一桩怪事体。

那天晌午,整座定州城的天上就浪荡着一大块黑里透黄的云彩。它自北向南略微偏东地一路

游来,慢得如同病牛拉车,只差没有"吱吱扭扭"的声响。

刚到大道观的头顶,这块脏得像尿布样样的云彩说啥也不肯再迈动半步,黑白不说卸下一通

碗口大的冰坨坨。正在场院里习演"青萍剑"的八个道童,被砸得脑浆迸裂,绝气身亡。

云彩肚里空了,脚步也利落起来,拧腰转身一路逍遥直奔正南而去。

天上无风无雨,冰坨坨落得邪­性­。

后来,城里有人传出话,说是观主与城北小山庙的一位女居士有染,常在静地鼓捣不­干­净的

Diao事,因而招致上天的惩罚。人们可怜八个小道童的­性­命,气恼那对狗男女的龌龊,更有怒

火难平的好事者不管传言真假,将二人逮住绑在一处,又在身上坠了石头,"扑通"一声甩进

城北那个三丈深的死水塘。

从此,城里人再也不敢去观里,好像那通没头没脑的冰坨坨还在脑勺子上游窜寒气。直到去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