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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骚戏 >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花瓣儿眼里一酸流出泪来,哭着说:"大哥,你行行好,让俺看爹一眼。俺家房子让你

们点咧,人又抓的抓,跑的跑,谁也见不着谁,就当你发善心积德哩!"

站岗的面善,见她哭得可怜,看看四周无人,悄声说:"妹子,当官的有话,谁也不让

进,俺就是让你进,你也见不着你爹,早就弄到别处咧!"

花瓣儿急忙问:"晓得上哪儿咧不?"

当兵的摇摇头。

花瓣儿没了主意,只是伤心地哭。

当兵的叹了口气说:"妹子,你想见也是三天以后咧,三天以后去县衙门口吧,顺便买

口棺材!"

花瓣儿听完,吓得通身冷战不停。

当兵的又说:"你爹要是杀喽人,也算恶有恶报,没杀就算倒咧共产党的霉,谁让这事

体都连在一块儿哩。"

花瓣儿不晓得咋样深一脚浅一脚离开大道观的,等她醒过神来,竟发现站在县衙门口。

她望了那高高的大门和黑洞洞的门口,耳朵底子里仿佛真的听到了枪声,看见爹一声不响地

栽倒,白花花的脑浆子和红红的血搅和在一起,顺着下坡往东"哗哗"流淌。

她不晓得啥是共产党,但却把往日尊敬、喜欢的欧阳先生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

一口咬清他身上的­肉­,再把白惨惨的骨头架子烧了。

她现在才觉出啥叫遭难。以往,大事小情都不用­操­心,花五魁和芒种就念想着办得利

利索索。如今,爹被抓了,芒种跑了,大爹大娘走了,师姐也见不着面,她依靠谁哩?

花瓣儿愣愣怔怔把这座城里认识的人想了一遍,没想出谁能救爹的命,不由浑身又没

了气力,落下泪来。

"嗨!小七岁红---"

花瓣儿听到有个甜甜的嗓音喊自己的艺名,慌忙掸掸脸上的泪,循着声音看去。

黑洞洞的衙门口里,走出来一对年轻男女,正是那天在省立九中拉拽她进屋的林先生

和吴云云。林先生换了那天的长袍,穿一身灰­色­洋服,长头发不晓得抹了啥油水,香香的还

带着梳拢过的印儿。吴云云还是那天的打扮,头上多了一个亮得刺眼的红玻璃卡子。

花瓣儿见两人拉着手,猜出他们的关系绝非平常,垂了头等着二人走近。

"小七岁红,在这儿发啥愣哩?"吴云云松了林先生的手。

"没……没啥,俺也不晓得咋走到这儿咧。"花瓣儿说。

"你父亲的事怎么样了,能查清吗?"林先生说着京腔,言语极是关切。

"当兵的说,三天之后在这儿……崩哩!"花瓣儿有点说不下去。

"这些人都不是东西,有理也跟他们说不清,咋不和你女婿想想办法?"吴云云说。

"头出事体那天夜里就不见他咧,俺爹嫌他丢了秧歌班的家当,把他轰出去咧!"花瓣

儿的眼泪又止不住。

"想不到一出戏闹这么大乱子,你打算咋办?"吴云云同情地问。

"俺脑子乱咧,不晓得咋着哩!"花瓣儿擦擦眼泪。

"云云,你的心肠最软,帮帮她吧!"林先生看着吴云云。

"太不巧咧,俺们正好去参加一个聚会,这样吧,写个纸条你拿着进衙门去找俺爹,

下午晚点来这儿,他刚出去。"吴云云说着,径直翻开林先生的洋服,从里面口袋里拿出纸笔,

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写……写的啥?"花瓣儿不识字,脸"腾"地羞红。

"你别管,谁拦你就让谁看,肯定能见到他。"吴云云自信地说。

"你爹……"花瓣儿有些疑惑,欲言又止。

"别问咧,这张纸说不定会救你爹的命。"吴云云说完,拉了林先生就走。

林先生没说话,转身的辰景看了花瓣儿一眼。

花瓣儿觉得他的眼神暖烘烘的,心里一阵感动。

望着他们渐远的身影,望着他们大着胆子手牵扯了手的亲热样样,花瓣儿忽地觉得自

己活得比别人低贱,命里虚空得啥也没有,不由得又摔下几颗泪珠子。

定州城地势最高的地界,是城中心的十字街。

有人试过它到底有多高,蹲在地皮上往东看,原本高高的东城墙垛子,还在人的脚底

下。

花瓣儿没舍得走,一直在县衙门口等,直到那轮硕大的太阳烙贴在十字街的地皮儿上,

又陷下去一指宽,低头迈碎步进了黑洞洞的大门。

她原想肯定有站岗把门的,然后给人家看手里的纸条。可是出了门洞,只看见左右两

边整整齐齐的房屋,并无走动的人影,只有两个六七岁的娃娃,坐在一棵三搂粗的大柏树下

耍子儿(注:旧时小孩玩的游戏,用砖、石等物磨成棋子大小的五个"子儿",供两个或两队

人玩)。娃娃身上穿戴得讲究,一看便是衙门里的官家子弟。

穿绿裤的男娃娃戴了一顶小帽,耍着子儿,嘴里的­奶­腔极是好听。

"你一俺一,见面作揖。你二俺二,不打苍儿绣穗。你三俺三,织布抛氽(注:方言,

织布梭子)。你四俺四,吃鱼择刺。你五官俺五官,小笊篱捞水饭。你六俺六,吃馍馍就­肉­。

你七俺七,赶紧追你。你八俺八,八对对八。你九俺九,十升一斗。满了完了,追了赶了-

--"

男娃娃耍完,女娃娃接过石子儿放在手里,粉嘟嘟的小嘴儿一张,好听的嗓儿还带了

点秧歌腔。

"啊零零对,对零。你一俺一,慢慢追你,啊一一对,对一;你二俺二,咯唧儿(注:

方言,隐蔽的意思)配对儿,啊二二对,对二;三月三织牡丹,牡丹花儿真好看。啊三对三,

对三;丝流线抽,抽线四瓣儿。啊四对四,对四;大五小杵,种黄瓜小锄……"

花瓣儿险些看得入迷,直到有个媳­妇­走过来才醒神,朝她凑过去。

媳­妇­二三十岁,长得好看,穿戴也很洋气。她见花瓣儿凑过来,仔细瞄了瞄,开口说:

"你是秧歌班的七岁红吧?"

花瓣儿脸上一红,递过那张纸条说:"俺是小七岁红,七岁红是俺爹。"

媳­妇­还没看纸条就关切地低声说:"你爹的事体咋着哩?是冤枉的不?"

花瓣儿没说话,点点头。

媳­妇­看了看纸条,脸上一喜,高兴地说:"俺妹子就是热心肠,你爹的事体说不定有起

­色­咧!"

花瓣儿不晓得纸条上写了啥,听她的话音,吴云云写的都是好话。

"妹子,想开点儿,这年头冤死的人多咧!"媳­妇­说着,又朝树下两个耍子儿的娃娃说:

"臭闺儿臭蛋儿,别玩咧,带这个姑姑找你姥爷去---"

花瓣儿有些惊异,没想到正好找对人,急忙向那媳­妇­道谢:"姐姐,俺但自(注:方言,

只要的意思)有法儿也不麻烦你们哩,真不晓得咋感谢咧!"

媳­妇­说:"妹子别客气,咱定州人谁不爱听你们的戏哩?赶上倒霉有啥法儿?俺娘儿仨

本是等他下班去家吃饭的,饭不吃行,人老在里面受屈不行。去吧,好好跟他说说。"

花瓣儿眼里一热,想哭。

两个娃娃听话,起身拍拍ρi股上的土又拍拍小手,领着花瓣儿朝西边一排高房子走。

媳­妇­忽然想起啥,朝两个娃娃喊:"跟你姥爷说咱仨先走咧!"

"哎---"

两个娃娃异口同声。

临拐进那扇大门,花瓣儿忽地停住脚,拉住两个娃娃,悄悄问:"你姥爷是啥大官?"

男娃娃说:"局长。"

女娃娃不满意弟弟的回答,补充道:"是警察局的局长。"

花瓣儿心里一喜,脚步轻快了许多。

拐进大门,两个娃娃突然扔下花瓣儿,跑进一扇半开的门里。花瓣儿紧跟几步,停在

门前。

女娃娃在屋里说:"姥爷,俺娘说你有事体就别去吃饭咧,俺仨回咧!"

一个男人笑道:"你娘咋晓得俺有事,俺没事咧,走!"

男娃娃说:"外面有个姑姑找你有事体说哩!"

那个男人说:"那好,你们去吧,让她进来。"

两个娃娃出屋,同声对花瓣儿说:"你去吧,俺们走咧!"说完,迈开小腿跑出院子。

花瓣儿犹豫片刻,硬了头皮进屋。

一位五十多岁满脸疙瘩的胖男人坐在桌子后面看公文,身上那件黑衣显得格外­阴­森,

正是吴云云的爹吴二造。

"局……局长!"花瓣儿低着头,舌头有些费力。

"你是……"吴二造抬起小眼睛看看花瓣儿。

"俺叫花瓣儿,是吴云云让俺来找你的。"花瓣儿硬抬起头看了看他,移动脚步把纸条

放在桌上,又退回原处。

"哦,是小七岁红呀,俺喜欢看你的戏哩,可惜那天半截子上让他们搅咧!"吴二造探

身拿过纸条看着又说:"敢情你和云云是­干­姐妹哩,这下咱们成自家人咧!俺这个闺女最厉害,

不听知事(注:一种官衔,这时指的是县知事,即县长)的也得听她的,不然不依不饶。啥

事体说吧,是为你女婿不?"

花瓣儿听完他的话,心中"格愣"一下。她倒不是因为吴云云在纸条上写了­干­姐妹这

种没影影的关系,而是他说是不是为了芒种的事体。芒种十天没有露过面,莫非也让当兵的

抓逮咧?

花瓣儿心里一紧,结巴着说:"他……他有啥事体,俺十天没见他咧!"

吴二造道:"你不晓得?俺还以为专为他来的,这事……这事体不好跟你说哩!"说着,

起身绕过桌子把门关严。

花瓣儿真急了,不管不顾地催道:"他到底咋咧,你快说哩!"

吴二造走到她面前,­色­迷迷地坏笑着说:"前几天巡夜的把他和白玉莲逮咧,逮前你晓

得他俩­干­啥哩?正脱光衣裳在炕上日着哩!"

花瓣儿听罢如遭雷打,两脚晃晃便没了根基,眼皮跳颤几下,身子向后倒去。

吴二造见势,伸出左臂将她揽在怀里。

"小七岁红---"

"小七岁红---"

几声呼唤,花瓣儿和死了一样样,鼻子里没有气息。

吴二造那只栽着粗毛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脸,摸着光滑如玉的­肉­皮儿,自己的脸居然"忽"

地泛上一层血。

凡是定州的男人,谁没做过娶"小七岁红"的梦哩?她是定州当之无愧的美人,因为

只在戏台上才能见到的缘故,这种美还显得那么遥远和神秘。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花瓣儿,能数清她眼上弯弯着横长的睫毛有多少根。他做梦也没想

到两人会离这么近,而且……而且还躺顺在他的怀里。

"小七岁红---"

"小七岁红---"

吴二造叫得极轻,同时觉出腔子里涌上一股冲动。他迟疑地将手捂在她的胸脯上,向

下抚拍几下,忽地又停住不动。

花瓣儿脸上那层象牙白的­肉­­色­,好像被霜雪凝冻,连睫毛也不抖颤。吴二造觉得泛在

自己脸上的那层血憋胀得快要喷出,右手像个瞄准了物件的盗贼,"嗖"地钻进她的小褂里。

掰着手指算算,多少年没摸过这么软和又结实的酒酒咧!自从媳­妇­十六年前闹了那场

大病,就是好着的辰景,每次触碰的也是两个空口袋。年头太长了,他把以前的样样都忘得

一­干­二净。

吴二造慌乱地摸着,想使劲揉搓又不敢,怕她醒来骂不要脸。他手指用力手腕却扯松

着劲道,紧张又难受地享受着这两个圆物,心里憋胀地直想嚷叫。

"唔……"

半晌,花瓣儿的睫毛抖颤几下,嘴里一声游丝样样的呻吟。

"小七岁红---"

吴二造心虚,右手不情愿地撤回,口中的呼唤竟多了几分柔情。

花瓣儿缓缓睁开眼,见自己的身子躺顺在他怀里,慌得想挣脱,胳膊动了动,没有抬

起来的气力。

"让俺起来不?"花瓣儿央告着说。

"别……别动,你刚才晕过去咧,得静缓一会儿。"吴二造不愿松开这个软软的­肉­身子,

两手还加了些力气。

花瓣儿被他箍得不能动,好看的脸蛋涨得通红,无奈地说:"你……咋这样哩?"

"怕啥,你是云云的­干­姐,俺算是你­干­爹哩,别叫局长咧,改口叫­干­爹,只要你……

听顺俺的话,连你爹的事体俺也兜着!"

"俺爹在哪儿哩?他是冤枉的,俺来就是求你救他的,呜呜呜呜……"

"人押到哪儿没问,不过,当兵的不敢不给面子,他们还有事体求俺哩!"

"救救俺爹吧,俺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认咧!俺还想求你放喽芒种和师姐,亲口问问

他们,你让见不?呜呜呜呜……"

花瓣儿哭得伤心,强挣扎着撑开他的胳膊。

吴二造不好再搂抱着,扶她坐在椅子上。

"你太傻,还问啥?他肯定不金贵你咧。他不金贵俺金贵,只要你听话,俺拿着保银

去救你爹,也替你出气,多关这两个狗男女几天!"

"真的?可俺也想让他们出来哩!"

"行,只要你听话,咋样都顺着你!"

"俺咋听话哩?"

"你……说哩?"

吴二造说得很费劲。

花瓣儿看着他涨红的脸,猛地醒过神来,心里"怦怦"乱跳,低了头不再抬起。

"你……同意咧?"吴二造有些激动。

"你刚才还说是俺­干­爹哩,你骗人,见俺有难占便宜!"花瓣儿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

他。

"骗人?哈哈,俺还不晓得你咋骗云云哩?俺咋不晓得她有你这么一个­干­姐?"吴二

造拉下脸来。

"俺没骗她,是她自己写的!"花瓣儿站起身就走。

"只要走出这个门,你爹就死定咧,芒种也得打个半死!"吴二造也站起身来,语调很

­阴­森。

花瓣儿的身形陡地停住。

"依喽,俺替你爹掏保银,放那两个狗男女。不依,你爹死定咧。想让那两个狗男女

出去,你拿保银。五十块一个子儿不能少,还得明天中午之前交齐,不然,送到城北大牢!"

吴二造恶狠狠地说。

花瓣儿回身直直地看着他,半晌,咬着牙关扔出一句话:"你是人养的不?俺告诉云云

去!"

吴二造惨笑道:"你以为俺怕她?她还欠俺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哩。她身上流的不是俺的

血脉,不晓得是哪个杂种的!"

花瓣儿顾不上信他的话,愤怒地说:"俺就不信没有镰收不成麦子。俺不但救爹还救芒

种,明天俺拿钱来,你放人,不然俺到上头告你,让百姓骂你!"

吴二造没想到她柔柔弱弱的居然还是烈­性­子,往前磨蹭着脚步说:"你真是小娃

娃,你的话谁信?俺还说你为救你爹勾引俺哩!你想想,日个一回半回的又少不了­肉­,你爹

和芒种都出来咧,­干­啥非钻死胡同哩?"

花瓣儿后退着想开门走,吴二造急蹿过来,拦腰把她搂住往里面的套间抱。花瓣儿吓

得浑身抖颤,没有挣脱的力气,张嘴想喊叫又被他用右手捂住。

花瓣儿一时­性­急,"吭嗤"叼住他的手。

吴二造疼得叫唤一声,左拳抡圆了捣过来,不偏不倚正杵在她的心窝上。花瓣儿腔子

里剧痛,鼻子里吸不进气,腿软得跌在地上。

吴二造血顶瞳仁,抓起她摔在套间里的床上,两把扯脱了她的裤子。

花瓣儿心里清楚,身上硬是使不出劲,急得直想扇自己耳光。

"吱扭---"

套间的门轻轻打开,一个穿蓝长袍的人站在门口。

"特派员……"

吴二造的脸­色­骤变,急忙往上提脱了半截的裤子。

"啪---"

那人还没说话,抬手一记脆响的耳光,怒骂道:"俺咋叮嘱你的?谁你都敢欺负,真他

娘不是玩艺儿!"

吴二造缩着脖子不敢言语,低头看自己那双鞋。

"那两个狗男女你看着办,俺不想过问,花老板你要办好,不然,把你和奉军的事体

说出去,让晋军零刀子(注:方言,一刀一刀的意思)刺了你!滚出去---"

吴二造应声而出。

花瓣儿早听着那人的话音耳熟,只是有点不相信,也不敢朝这边看。等他走过来,一

声不响地替她穿好裤子,又扶她坐在床上,才大了胆子抬起眼睛。

那人笑了笑,摘下礼帽和墨镜。

花瓣儿一时呆住,粉嘟嘟的嘴­唇­张了张,惊讶地叫道:"姐夫---"

来的正是白玉莲的男人王秉汉。

"姐夫,你不是让奉军抓走咧?"花瓣儿红着脸问。

"傻妹子,那不是抓,是请!别说这咧,俺听说你爹的事体特意回来救他,没想到赶

上芒种和玉莲闹了场丢人现眼。唉!俺冒着杀头的危险不便久留,只能办你爹的事体咧,他

俩的事体你看着点对(注:方言,安排的意思),是押是放随你。你先走吧,俺和这狗日的交

待交待!"

"爹的事体有准儿不?"

"俺说的话他不敢不办,别管咧!"

"姐夫,妹子咋感激你哩?"

"瓣儿,俺在定州没知己的人,连媳­妇­都跟别人好咧,就你这么个好心眼儿的妹子,

说啥也不能让你受屈哩!"

"姐夫,别说咧,咱都让人家扔喽不要咧,呜呜呜呜……"

花瓣儿低头哭了,王秉汉走过来给她擦擦眼泪,揽住她的肩膀说:"瓣儿,不要就不要,

咱更活得好好的让他们看哩!"

花瓣儿没闪躲,嘴里却说:"不,俺觉着他们是一时糊涂,等明天出来,俺劝他们回心

转意哩。"

王秉汉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瓣儿,这是你的事体,俺顾不着管咧,你走吧,别耽

误俺办你爹的事体哩!"

花瓣儿起身向外走,看着站在外屋的吴二造,往地上狠啐一口唾沫。

吴二造见她走远,慌忙进屋,猛见床上放着一摞花花绿绿的东西,假装不欢喜地说:

"特派员,这是­干­啥,瞧不起俺是不?"

王秉汉说:"那一巴掌打得不轻,顶算赔礼咧!"

吴二造讨好地说:"俺演得咋样,没露馅吧?"

王秉汉说:"俺只说见喽她别轻易松口,没想到你居然动了歪心。幸亏俺来得及时,不

然……别说这咧,花五魁的事体好好办,明天她弄喽钱来,就算是俺给的定金。"

吴二造连忙说:"俺早活动好咧,过三天要崩共产党,他们只说让他陪绑哩!"

王秉汉放下心来,不冷不热地道:"有些事体不该外讲就烂在肚里,奉军再回来,说不

定你就是知事咧!"

吴二造弯腰鞠躬说:"一切仰仗特派员提携!"

王秉汉站起身来道:"俺的心思你要明白,她爹对俺有过恩,当年俺不如人不入眼的辰

景,娶媳­妇­的事体都是他包揽的,别让他的闺女太遭难,闹大喽不好收拾!"

吴二造点头说:"放心,俺有底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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