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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GOSSIP GIRL

“别得寸进尺。”他咬牙,用只有彼此听得清的声音低吼。

那股森冷的气息,说不害怕是假的,杜言言沉了沉气,尽力维持住笑容:“着可不能怪我,谁让她有那么多不­干­不净的事。”

“是你一手导演的。”

“别诬赖我哦。是,我是害她差点被迷Jian,但我可没有让她去做第三者被别人包养。”

“那只是你的猜测。”

证据确凿,只差没有亲眼目睹了,他竟然还能替盛诞辩驳,杜言言不禁挤出冷笑:“你还真够信任她啊。”

——叮

就在隋尘的情绪险些失控时,不远处突然传来的电梯声,多少让他拾回了些冷静。

他沉住气默然不语,转身举步前行,随意地抬眸瞥了眼电梯的方向。

也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抽空了他所有的思绪。

即使知道会遇到盛诞,即使他今天压根就是为了她而来的,可隋尘还是没有料到,会那么突然地遇见,会在最不该遇见的时候遇见。

他微启着­唇­,怔看着呆立在电梯里的女人,她看起来清瘦了很多,原先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如同被削尖了般,衬的那双黑瞳越发水灵逼人;之前镜池被她随意扎成马尾的长发被剪了,打薄的短发下那张过分苍白的脸看起来冷然又陌生。

“别盯着比尔的男人看,走了。”

略带戏虐的话音突然想起,隋尘这才注意到站在她眼前的男人。

他很快就认出了那道声音,也即刻就想起了那句趾高气扬的“与你无关”。

原来是他。

杜言言拢起秀眉,目光由上至下地打量起眼前的人,那是一张挑剔不出缺点的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略浅的黑瞳间沉淀着倨傲,黑­色­西装包裹住他欣长的身材,虽然保养得不错,但也能隐约窥探出他并不年轻,眉宇间蕴藏着岁月的痕迹。尽管如此,那种四十多岁男人才会有的男人味,令人移不开目光,大权独揽的气场,是连成律都不及的。

在途经她身边的时候,他稍稍放缓了脚步,夹带着不悦的话音从他好看的­唇­间飘出:“你不该惹这个女孩。”

他的口吻不像隋尘那样透着寒气,甚至还带着笑意,但仍是让杜言言不自觉地发颤。

由始至终,盛诞保持着沉默和疏远,尾随在他身后,穿过走廊,笔直朝着办公区域走去。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惯用鸵鸟姿态埋头走路,而是面无表情地抬着头,视线始终直视着前方,目空一切。

是的,就是目空一切,隋尘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空气。因为那句“别盯着别人的男人看”。他就真的听话到再也不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压根就不存在般。

即使是与他擦身之际,她脚步的频率也没有任何变化,不快不慢。

那样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的不在乎,让隋尘觉得心惊。

几天而已,她到底娶哪了,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她会判若两人。

他一直知道T台上的盛诞会爆发出一股傲气,恍若与生俱来的傲气,可是私下的她,向来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以至于隋尘已经习惯了被她尾随的滋味,而此刻,他却清楚感觉到了彼此间的距离,那种只能静静看着她背影无法上前的距离。

良久,知道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率先回过神的是杜言言,她迅速拾回了平静,挑起朱­唇­讪笑:“呵,是沈非呢。他隐退了那么多年,连无孔不入的媒体都挖不到他的消息,现在竟然会陪一个小艺人来谈广告代言,真离奇了。你现在相信了吧,我早说过,她跟沈非关系不单纯。”

“有人愿意替她掏钱解除代言合约,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所以,这个广告盛诞不会参与了,我相信你一个人也能胜任。”

成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于隋尘而言却宛如平地一声雷,轰然炸开,让他措手不及。

很好,她真的有够决绝,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斩断了盒他之间所有可能的关联,只差没有挑明了说“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他有错在先他认了,那天见到她和戚玄的绯闻报道时,不该乱发脾气,而且不该在明知这场闹剧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下,错过提前向她解释的最佳时机。

如果想要给他折磨煎熬,他照单全收。

但若想要就此老死不相往来,抱歉,免谈!

眼看着隋尘闻言后猝然冲出他的办公室,成律玩味地挑了挑眉,放之任之。

又在文件中埋首了片刻后,他才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将刚整理好的资料递给助理。

“总经理,杜小姐等您很久了。”助理结果文件,瞄了眼沙发上的杜言言,顺势提醒道。

“她怎么会在这?”闻声,成律才注意到一旁沙发上的杜言言。

刚想要起身迎上前的杜言言,因为这句话,动作一僵。

“杜小姐是来给您做专访的,约了三点,她来早了,因为您刚才有事,所以我就让她先在这等一会。”

“什么专访?”成律思忖了片刻,显然是完全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咦,总经理夫人没有跟你说嘛?听说有不少人通过她的经纪人,想要邀请你们夫妻上节目,了解下你们的婚后生活。她考虑到你不爱跟媒体打交道,所以就只答应了‘男­色­’杂志。今天一早她打电话过来,交代我要把你下午的时间空出来,说是杂志那边会派人来给你做专访……我以为你知道的。”

“她……可能忘了说。”成律微微一愣,竟然有丝笑意爬上他的­唇­角,只是很快便被他掩饰了。随即他看向杜言言,用很公式化的口吻说道:“我今天没空,改天会让助理跟你们杂志再约时间。”

“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你下班······”杜言言掩住眉宇间的落寞,粉饰出娇笑。

可惜,体贴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成律不留一丝余地地拒绝:“不好意思,下班时间我要陪老婆。”

杜言言胸口一窒。下班时间要陪老婆吗?真恩爱啊,他怎么以前就从来没想过要抽时间多陪陪她!?

“你······”

她的话才起了个头,成律并没有让她有太多不爽的资格,即刻打断:“杜小姐就这样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去追其他女人,没关系吗?”

“呵,你还真关心我的新恋情啊。”她飘出自信笑意,认定成律并不像表面看来的那样满不在乎。

“我想你误会了,我关心的是我弟弟。”他­唇­角一撇,抿住讽笑,“相识一场,顺便奉劝你一句,无论是隋尘还是盛诞,你都惹不起,最好是不要玩火自焚。”

“就算斗不过你,斗不过隋尘,难道我还会斗不过盛诞吗?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要丢脸那就大家一起丢。”指望这个男人回心转意,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杜言言也无所谓把脸撕破,她会让他们兄弟俩知道,她不是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玩具!

撂下狠话后,杜言言蹬着高跟鞋离开,每一步,她都跨得极具妖娆之­色­。

显然,只顾着维持气势的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成律脸上那一丝不太适合他的神采,那是一种等着看好戏的神采。

隋尘的视线透过汽车挡风玻璃,紧锁住不远处那辆银­色­跑车。

见鬼的,姜果然是老的辣,为了讨那个女人欢心,沈非竟然不惜让各种Hello Kitty玩偶将那辆风­骚­跑车塞满。

映入眼帘的粉­嫩­梦幻,刺得隋尘瞳孔生疼。

他紧抿住薄­唇­,转动车钥匙,刚打算踩下油门,车门突然被人重重地拉开。

闻声,他转眸扫去一道瞪视,眼见杜言言全然不顾他的意见,兀自坐在了副驾驶座上,颐指气使地发出命令:“开车!”

“下车。”他哼出冷声,不想浪费时间和她周旋。

“你······”杜言言猛地侧过身,憋藏了一肚子的怨气,找到了宣泄口。

然而,她的话才开了个头,隋尘就像是中邪了般,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猛地踩住油门,顾不得这种夸张的起步方式极有可能擦撞到停放在一旁的车,他用力转过方向盘转弯,笔直冲向那辆刚发动的银­色­跑车。

“喂,你­干­······­干­什么啊?!”眼看着就要追尾了,杜言言紧抓住车顶的把手,脸­色­煞白地叫嚷开。

隋尘没有理会她,车身在他的­操­控下演绎出完美的超车,紧跟着,他把车一横,拦在了那辆银­色­跑车前。

那辆车的主人显然没料到会遇见疯子,两道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停车场的寂静。

等到停车场再次回归寂静后,两辆车,四个人,四目相对。

片刻后,率先回过神的人是沈非,他嘴角一咧,嗤出轻笑,手无预警地伸出车窗,朝着隋尘的方向竖起中指。

“来,宝贝,跟我一起做。”他觉得只是这样还不够尽兴,不把那小子的脸气青绝不罢休。于是,沈非边口吻轻佻地说着,边按下副驾驶座上的车窗。

“······我不要。”盛诞抽了抽嘴角,很严肃地拒绝这种没意义的提议。

“嗯?”他略显不满地哼了声,语气依旧很柔和,“你确定?”

“······”有一种人就是可以很温柔地发出威胁,却又相当具有威慑力,比如沈非;有一种人,常年生活在这种折磨中,已经活得有心理­阴­影了,比如盛诞。

所以,沈非的话音还没彻底落尽,她认命地迅速把手伸出车窗,挣扎了几秒钟后,艰难地竖起中指,偏又不争气地不敢看隋尘的表情。

眼看着那两个国际通用手势一左一右出现在车窗两侧,隋尘的瞳孔抑制不住地放大了。

他不了解沈非,所以不管对方做出什么事都不会觉得惊讶。

但是盛诞······没错,就是那个从前在他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难得吼句脏话还会结巴的女孩,此时此刻,正配合别人冲着他比中指!

这画面成功地让隋尘愣住了。

也就是在他恍神的当口,沈非突然迅速倒车,拉开安全距离后,他熟练地转动方向盘,踩住油门,车子就这样­精­准地擦过隋尘那辆车,呼啸而去。

想要隋尘就这样死心显然是不可能的,回神后,他立刻追了上去。

沈非眼眸一斜,视线通过后视镜捕捉到那辆依旧紧追不舍的车,他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梢,惋惜一叹:“哎,你没告诉他,我当年是凭借车神的角­色­拿的影帝吗?”

“······你也没告诉过我。”盛诞满头黑线地低哼。拜托,有这种事吗?

他当年拿影帝的时候,分明凭借的是变态医生的角­色­!

“哦,是吗?那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低调,不太喜欢把过去的成就挂在嘴边······”

絮絮叨叨的话音虽然在耳边徘徊,可盛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由始至终,她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后视镜上。

看着后面那辆熟悉的车忽近忽远,她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当见到隋尘为了超车,险些和旁边车道的车撞上时,她手心一紧,下意识地咕哝出声:“你开慢点。”

“那要不要­干­脆停下来,让你下车去跟他叙叙旧?”沈非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路况,却轻易猜中了她的心思。

闻言后,盛诞脸颊泛出臊红,眉宇间浮现出一层不甘:“管他什么事,是因为你开太快我的胃会不舒服。”

“可是如果我开太快导致他出车祸,你的心会更不舒服吧。”

“不会,他是死是活跟我无关······”逞强的话说到一半,盛诞突然顿住,匆忙别过头,躲开驾驶座车窗外的画面。

顺着她的视线,沈非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身边敞开的车窗。不错啊,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隋尘总算是追上来了。

眼神对上了那到迸发着杀气的瞳孔后,他不禁失笑,如果不是因为要开车,沈非很想提醒他一句——追女人的时候,车上实在不适合载着另一个女人。

然而,隋尘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就算是在开车,嘴也一样可以继续运动:“停车,我有话跟她说。”

宛如命令般的口吻让沈非不爽地撇了撇嘴­唇­,腾出一只手,猛戳关车窗的按钮,嘴里还不停地碎念着:“这个小伙子太没教养了!命令我?他凭什么命令我?想要抢我的人不讨好我一下也就算了,居然还命令我敞开大门让他抢?玩蛋儿去吧!”

盛诞无力地牵了牵嘴角,支着头,强逼着自己抑制住想要转头看隋尘的念头。

身旁的沉默,让沈非收起了玩心,发出语重心长的嗟叹:“那货叫什么?隋······隋······随便吧。其实这个‘随便’还不错,虽然笨了点,不过看起来挺有诚意,你眼光总算还行,没有给你祖上丢脸。”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盛诞没好气地咕哝。

“我要是往里拐,他还能身心健康地在这命令我?”

“······”这倒是事实,从小到大,但凡是欺负她的人,下场都挺惨。什么不能以大欺小、不能恃强凌弱,这些原则在他那全都不成立,他的护犊心态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大人的话总是不听。你为了那个戚玄来求我帮忙向周刊施压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我让你别跟圈里人谈恋爱,你也跟我保证过一定不会,结果呢?你是我生的,我比谁都了解你,就你那点智商和心理承受能力,摊放在媒体镜头前的感情你承受不起,娱乐圈那些女人的心机你也斗不过······”

“爸,别说了行吗?我知道错了。”盛诞垂下头,狠狠抿住­唇­角,忍住喉间酸涩,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

这种蕴藏着关心的谩骂,这些天频繁地轰炸着她,他累了,就换她妈上。

她知道,他们全都是为她好,可她已经犯了傻,不管他们怎么骂都无力去改变了,怎么办嘛。

“你知道个屁!你要真知道,就不会为了这点破事又哭又闹地说要退出娱乐圈。我说你有点出息行吗?别给你祖上丢脸!”沈非越骂越带劲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说那种话了······”

“你以后说什么话不重要,重要的是给我长点脑子!我沈非教出来的女儿只有欺负别人的份!”

“我知道了。”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的配合并没能让沈非的怒火就此偃旗息鼓,反而燃烧得更旺盛了,他索­性­猛地转过方向盘,靠边停车:“来说说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见她一个劲地眨着无辜双眼,半天都挤不出一句话,沈非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你就不会质疑他和那个女人的机场牵手照是怎么来的吗?现在国内娱记经费很足还是怎样,居然可以那么大手笔派人去西斯罗机场蹲点?还是说你觉得那个‘随便’已经红的会被英国记者盯上?”

“是说有人计划好的?是谁?”盛诞总算开窍了。

“你觉得呢。”

“杜言言!”这个名字率先浮现在了盛诞的脑海中,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是你说的哦,我从来不说女人坏话。”

“······可是,他也承认了他们的确在交往啊。”就算照片可能是设计好的,杜言言总不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得她承认吧。

“所以说要你长点脑子。我说过多少次了,娱乐圈的事从来不能看表面新闻来判定,新闻还说我女儿用潜规则上位呢,笑死了,沈非的女儿需要靠潜规则来争取代言,说出来谁信,谁信啊!”

盛诞抽动嘴角­干­笑,她爸还真是很在意这件事,每次见到她都免不了要纠结一番,无论何时何地,逮到机会就要发泄一通,他似乎完全忘了,压根没人知道她是沈非的女儿。

“当然了,我只是说他们正在交往这件事可能会有隐情,也不排除他们真的就是男盗女娼一对狗男女。”

“-_-|||······”不能换些斯文点的用词吗?

“瞪什么瞪,我已经说得很含蓄了,你也差不多就行了,考虑下爸爸的感受好吗?眼看着自己花了那么多心血样大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多不爽啊;因为知道你放不下,为了让你开心,我还得昧着良心为那个男人说好话,帮着你出谋划策分析情况,这种滋味,太他妈憋屈了。下辈子生猪生狗也绝不生女儿!”痛啊,把女儿交给别人的感觉,实在是懊闷痛。

这头沈非敞开心扉谈论着为人父的酸楚。

那头的盛诞却早就对这些话麻木了,不是她太没孝心,完全是因为自她成|人后,她爸三天两头就这样痛诉一番,弄得好像她将来有一天嫁出去之后,就会连爹娘都不认了似的。拜托,爸爸才是每个女孩生命中唯一无法代替的男人吧!

想到这儿,盛诞无奈地抚额转开视线,捕捉到车窗外静止的景物后,她觉得不太对劲,愣了片刻:“咦,车怎么停了?”

“早停了。”

“那······那他人呢?”

“谁?”

“就是······就是那个‘随便’啊······”追累了?放弃了?就这样简单放弃了?

“应该是在和记者飙车吧。”

“我通知的。”

“······你什么时候通知的?”

“哦,帮你谈完代言解约去厕所的时候,看见手机,就忍不住手痒打了个电话。”

“······”-_-|||

——不要轻易说再见,因为你不会知道哪一次说完再见后,就真的再也不见。

隋尘不记得是在哪看见的这句话,这正切实地应了他这些天的心境。

他甚至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因为那些突然冒出的记者,他就那样把盛诞跟丢了,那天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般。

她搬去哪了,他不知道。

她的新手机号码,他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她最近的所有通告和工作都被取消,沈非亲自来公司替她请了长假,就连林锦和任森都不知道她休假期间的去向。

他没有心情配合新电影的宣传,所有人以为他沉溺在热恋期连工作的心思都没了,只有隋尘自己知道,他每天都在纠结沈非和盛诞究竟什么关系,沈非会不会索­性­替她赎回自由身,让她退出娱乐圈?他们是不是从此以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比起那些无聊的宣传作秀,在他看来,找到盛诞才更重要。

这种为了女人不要事业的行为,终于,让身为他经纪人的尚晶晶看不过去了。

“星期一杜言言的新书上市,邀请你参加发布会,你要不要去?”她沉着气试图和他谈工作。

“不要。”

可惜隋尘的拒绝­干­脆又不留余地,晶晶耐着­性­子抚了抚额,退了一步:“那我让人订个祝贺花篮送去,贺词写什么?”

“随便。”

“······真是够了!”晶晶拍桌起身,再也控制不住了,“当初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替你发表申明承认你和杜言言在交往,是我不对,你也没必要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报复我啊。我这都是为谁?当时那种情况,照片都出来了,人家女方也已经高调承认了,我们如果否认外界会怎么看你?”

“是吗?我和盛诞的关系也是传言四起,可你依旧劝我否认到底。”他眼眸一斜,口吻微凉。

“这怎么能一样,如果你和盛诞牵手被拍到了,我也会建议你承认。”

“不用说的那么好听。”他冷笑别过头,看向车窗外倒退的景物,事已至此,再去追究孰是孰非显然是没有意义的,隋尘不想多谈。

但晶晶却不想让他逃避现实,她坚持觉得自己是对的,是真正在为隋尘好:“是,我承认,我一开始就不希望你和盛诞牵扯太深。她不是我的艺人,我不了解她,我只知道如果你们真的交往,一旦传出去,对你对她都不好。她负面新闻那么多,你跟她在一起非但事业上得不到丝毫帮助,还会被连累;外界同时还会觉得她是别有所图,看上了你的名气,想走捷径。之前的DP代言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人人都以为DP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用她的,你的存在,会让所有人忽略掉她的努力。”

隋尘很清楚,他和盛诞才刚开始,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如果公开,需要经受太多的考验,她的个­性­是承受不起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在没有结婚前,最好是否认到底。

但这并不代表他有必要去承认杜言言!

事业?他的事业不需要任何女人的帮助,只需要有个人,在他想她、迫不及待想要立刻见到她的时候,能够贴心的出现在他身边,让他安心。

除了盛诞,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做到。

“不说话算是什么意思,到现在你还没认清吗?盛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他的沉默,让晶晶抑制不住吼开了,很多话,原本她是打算压在心里不要讲出口的,“她跟沈非的关系不简单,这一点你应该看明白了。如果你不熟悉沈非,那我不妨告诉你,人家是影帝,大奖小奖拿了无数,曾经在演艺圈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跟他合作过的女演员,或多或少跟他有过关系。结婚后,他虽然是隐退了,不过一些资深经纪人都说他跟他老婆没什么感情,会结婚纯粹因为女方家底殷实,还说他偷偷包养了个比他小很多岁的女生,具体是谁就不得而知了,你不觉得那个传说中的女生就是盛诞吗?”

“不觉得。”他不觉得盛诞是这种人,但······沈非是不是很难说。

“······你不信我的话没关系,任森说的你总该信了吧。他为了找到盛诞也查过,问了些媒体的朋友,据说很早之前,盛诞和沈非举止亲昵出入酒店就被拍到过,因为有人暗中施压,所以他们不敢登出来,再加上当时盛诞也还没出道,不过是个普通大学生,那家周刊觉得没什么报道价值。”

事实上,这些话不需要别人来说。

所谓的“盛诞和沈非举止亲昵出入酒店”的照片,隋尘亲眼见过,在杜言言家。

看完那些照片后,他挣扎过,最后得出结论,只要她说没有,他就信;就算她承认,他也选择不去计较,不管她从前究竟有过怎样的故事,只要这个女人从今以后只属于他,就够了。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讽刺,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她和戚玄的绯闻就跃然而出。

他没办法不介意,没办法平心静气地辨别这篇报道的真假,所以负气去了英国。

这算是报应吗?当初他不愿听盛诞的解释,现在她也同样决绝地不想听他的解释;那他当初二十四小时开着手机等她的电话,她为什么不?

“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见隋尘只是兀自拧着眉,却不发一言,晶晶忍不住问道。

那头的隋尘依旧是没有动静,半晌,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与主题毫不相关的话:“我想换辆W12引擎的车,你帮我去查一下,尽快推荐几款给我。”

“······为、为什么突然想换车?你现在这辆不是年初刚买的吗?V8耶!还不够你开吗?这种路况有必要搞十二个缸的?!”拜托,思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跳跃?

“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告诉我,跟影帝抢女人装备一定要好吗?”V8引擎够不够他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天没能追上沈非那辆W12引擎的车!

“······”啊呸!这也太曲解她的苦口婆心了!

辛苦争取来的长假该做些什么?

从她爸愿意亲自出马替她去找锦哥争取假期起,盛诞就很认真地思忖起这个问题。

她似乎是多虑了,事实上,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已经被陆依丝拉去了日本。

“哇!我们真的来日本了!一年啊,我存了整整一年的钱,终于可以来日本了!失业什么的太美好了!”这是陆依丝刚到成田机场后,发出的夸张呐喊。

盛诞不是笨蛋,她很清楚陆依丝对日本并没有太多的向往,她甚至还曾经磨刀霍霍地嚷过要勿忘国耻。说什么存了整整一年的钱、说什么失业太美好了,无非是不想让盛诞觉得这是一趟失恋疗伤之旅。

然而,朋友约是小心翼翼,盛诞就越是觉得心情沉重。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那么大了还让家人和朋友担心,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更快走出­阴­霾,偏偏有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

虽然日本和国内的时差只有一小时,可下午三点到达陆依丝预定的酒店后,盛诞倒头就睡。

她实在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中途只醒过两次。

第一次,窗外的天是亮着的,她上了个厕所,倒在床上发了会呆,翻身埋在两个枕头的间隙,不知不觉就又睡着了;第二次,她从陆依丝的行李箱里翻出一碗速食面,吃完,继续睡。

总之,她最后在六尺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爬下床看着镜子里邋遢的自己,模样实在有够糟糕,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立刻去洗了个澡。

床头柜上有陆依丝留下的便条。

——三天!你个猪居然睡了三天!你修炼成仙了,神仙猪!呐,考虑到你之前工作那么累,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睡吧,我去药妆店逛逛。速食面没了,你如果饿了,就自己出去觅食吧。

就在这张便条旁边,还有两张被揉皱随意丢在一旁的便条。

盛诞看了眼,分别是她睡了一天和两天的时候陆依丝留下的,这家伙还真能逛,一个人都能不亦乐乎跑遍东京。

她边蛮横地擦着头发,边看了眼窗外有些刺眼的阳光。

都已经自暴自弃三天了,也是时候出去逛逛了,总不至于大老远来一趟东京,就为了换张床睡吧。

何况那么好的天气,不应该辜负哦。

可是······去哪呢?

浅草寺。

这是盛诞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选择,也是唯一一个。

她随手给陆依丝留了张便条,裹了件驼­色­的外套就出门了,走出酒店大堂,呼吸到迎面而来的冰凉空气后,盛诞即刻就后悔了,早知道那么冷,至少也该套个围脖呀。

懒得再回去拿,她拉紧外套,咬牙走了出去。

得益于从小父母对她的独立式教育,外加她那点还算凑合的英语,去浅草寺的路途不算太波折。

但是为了找那个挂着“雷门”大红灯笼的正门,费了不少功夫。

结果,她莫名其妙就闯到了正殿,所谓的走马观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若是以前,盛诞会觉得这种人头攒动的拥挤景区很扫兴,可是现在,混迹在人群中,面前是一张张陌生脸孔,耳边是各种语言,偶尔与路人视线对上,还能换来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这里,没人认得她,没人关心她对隋尘新恋情的反应,没有长枪短炮以及看好戏的嘴脸,这种感觉让盛诞心情好了不少。

她放缓脚步,双手Сhā在口袋里,漫无目的地在商业街瞎逛着。

直到途径挂着不少许愿牌的墙,她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偷看别人的愿望虽然不太厚道,但却是盛诞一直很热衷的事。

她微微弯下身凑上前,在那一堆许愿牌上寻找自己熟悉的中文。

只是很快,盛诞就觉得,这是在自虐。每次看见那些祈愿和某某某一辈子的许愿牌,她都会觉得落寞,那么多人,她怎么就遇不上一个有勇气和她一辈子的?

为了不让自怨自艾的情绪继续扩大,她深吸了一口气,抿住嘴角,转身想要离开。

拉回视线的刹那捕捉到的画面,却让她顿住了。

盛诞蹙了蹙眉,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又凑近面前的那块许愿牌,逐字端详了起来。

“祝盛诞身体健康······”

落款,隋尘。

这个名字像是带着冲击力般,冲开了盛诞的记忆。

——那去浅草寺帮我许个愿吧。

——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替我随便许啊······

曾经和隋尘的对话被翻了出来,那是在他去日本工作前说的吧,原来他真的来了。

还不如不来,“身体健康”这种愿望,就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样的敷衍又虚伪。她也不过是随口一句,没有死缠烂打,他又何必哄小朋友似的。

也对,隋尘对她一直都像在哄小朋友,随便给她颗糖,她就能高兴的两三天都合不拢嘴,就算是生再大的气,都会在那一瞬间的甜味里消失殆尽。

怪谁呢?她活该,放低自己,咎由自取。

“许个愿吧。”

“······”身旁突然响起的话音,近在咫尺,让盛诞蓦然一震,猛地转过来,看清来人后,她更愣了,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眸因为惊愕被瞪得愈发夸张。

来人挑了挑眉,­唇­角弯了弯,似笑非笑,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惊讶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如果嫌弃别人许的愿望,那就自己许。”

同样的,盛诞扑闪了几下眼帘,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

戚玄撑倚在许愿墙上,手里捧着暖融融的咖啡,抬眸瞥了眼神情呆滞的盛诞。她穿得很单薄,显然是出门前完全没有把天气因素考虑进去。单是看着她光秃秃的脖子,他就觉得冷,忍不住就扯下了自己的围巾,边替她围上,边顺着她方才的话呛了回去:“为什么不能在这,东京是你家哦。”

“咳······”虽然他的举动很体贴,可是盛诞还是因为被围巾勒太紧,很不给面子地低咳抗议。

为了不让自己客死异乡,她选择拍开戚玄的手,自己将围巾打了个结。早就习惯了他爱调侃的个­性­,盛诞也没太在意,继续自己的疑问:“是来工作的吗?”

“来找你的。”说着,他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脖子,把盛诞拉进怀里,手中的咖啡贴向了她的­唇­边。

她倒也不扭捏,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偏烫得滋味一直钻进了心里,驱走了些许寒意,身体暖些了,盛诞才后知后觉地表现出错愕:“真的假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如果真心想要找一个人,总会有办法。”

“是吗······”这话,让盛诞觉得心头微痛。所以找不到她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想要找吗?

“你真的不要许愿?”

“不要。”盛诞果断决绝,甚至是不想再瞄一眼那堵许愿墙,“你怎么知道我在日本?”

“因为一般来说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选择旅游疗伤,非要搞得很有意境,其实根本就越来越伤嘛,有意思吗?”戚玄歪着嘴角,露出不屑和些许痞气,“又一般来说,女人旅游疗伤,通常会选择去日韩啊,新马泰啊,尼泊尔啊,西藏啊,丽江啊······之类的,所以我让朋友帮忙,查了下最近飞往这些地方的乘客名单。”

“好···好浩大的工程······”

“有什么办法,谁让你那么没良心,为了个男人连朋友都不要了。我没你那么狠,我丢不开你。”他说的很随意,明明是可以很动人的话,却硬生生被戚玄粉饰成了一个玩笑。

所以,盛诞压根就没把他有些古怪的用词当回事,仍旧在纠结他那个浩大的工程:“所以你最近都不用工作,每天都在过滤乘客名单?”

他成功了,盛诞的愧疚心被全数唤醒。

可惜,很快又在他一句话间蔫了。

“想太多,又不是猎艳花名册,那种枯燥乏味的乘客名单,谁会想要看啊。”

“……”她恶狠狠地跑去一道斜视。

总算,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又恢复了些许生动。戚玄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稍稍正经了些:“陪朋友来看演唱会的,在酒店办入住手续的时候遇见陆依丝,我看到你留给他的便条,就来浅草寺找你了,还担心你会不会已经走了。哎……居然真的能遇上我们实在太有缘分,不结婚简直就是辜负了苍天的一片苦心。”

“死开拉。”她没好气地一巴掌直贴在他脸上,推开他那张永远没有真诚表情的脸,“我就说,像你这种重­色­轻友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朋友如此大费周章。”

“妹子,讲话的时候下巴托托牢。什么叫重­色­轻友,我已经单身很久了,是你没在意!”

“哈!这么巧?我也单身耶。”

“哦,那可真是太巧了。要不我们去喝酒,庆祝下?”他煞有其事地转过头。

“有饭吃不?我三天只吃了一碗速食面。”

“有,随你吃,刺身、寿司、寿喜烧,保证吃到你腹泻不止。”

“你讲话的时候下巴也托托牢吧,就不怕我把你吃穷吗?”

“虽然我赚的不多,不过养你一个还是不成问题的。你真的不要许愿吗?”

“不要,不要!你是浅草寺请来的托吧。”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许隔‘祝福诞岁岁有今朝’来跟‘身体健康’较下劲。”

“……”

他们一人一句,气氛和乐地斗着嘴,与那些许愿牌渐行渐远。

那块写着“身体健康”的许愿牌就这样被烦嚣蒙盖、遗忘,愈发显得它的存在很讽刺。

盛诞依稀记得欲望都市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是不会笑了,而是没有遇见真正好笑的事。

这一刻,她有了切身的体会。

偌大的酒店套房内,戚玄单手撑靠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另一只手握住手机附在耳边,他睁着迷蒙醉眼,神情纠结地看着镜子,活脱脱一副探监才会有的姿势。

这不是盛诞想象力丰富,而是他真的不停地堆着镜子里的自己,语重心长地嘱咐:“在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吧?伙食好不好?监狱里面管得严吗?争取早点出来啊,我等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盛诞撑着洗手间的门,近距离目睹着这一幕的发生,最后索­性­蹲在了地上大笑。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似乎从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隋尘的那一刻起,整个世界就一直被愁云惨雾笼罩着。

正因为如此,她笑得更加夸张,仿佛一瞬间彻底解脱了般。

“这货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是有多怕自己会被抓进去啊,为什么每次喝醉都有这一出。”

“知足吧,总比上次在马路上学蜡笔小新跳大象舞好。”

“……也比上次亲马桶叫老婆好。”

“习惯就好,对他来说,偶像包袱神马的都是浮云,浮云啊。”

房间里,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戚玄酒品的,是这次和他一起来的日本的朋友。

因为嫌两个人喝酒太没劲,于是回酒店后,他又把朋友全都召集来。盛诞­干­脆也把陆依丝一块叫来,一群人继续喝。

可她忘了,陆依丝酒量差的很离谱,只喝了半杯不到,就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睡就睡吧,她还毫不避嫌地俯趴在某个今天刚见面的男人背上,赶都赶不走,重点是,就算醉成这样,她还知道挑个最帅的抱,并且这家伙和戚玄简直就是一路货,嘴里逸出的醉话都相当无逻辑:“月棱镜威力,变身……代表月亮消灭你!”

我勒个去,美少女战士都出来了、

“噗,哈哈哈哈……”盛诞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再次爆发,她深深地觉得,酒实在是个好东西。

就算她没有如愿买到醉,至少买到了笑。

“会笑了哦。”

就算是在一群人各说各的颇为吵闹的房间里,从头顶飘来的这句话音,依旧很清晰地传进了盛诞耳中。

她笑容嘎然而止,好奇地揪起眉头抬头,打量着靠坐在洗手台边的戚玄:“你没有醉?”

“嘘!”他眨了眨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把她拉进了洗手间,顺手将门掩上,“你都还没醉,我怎么会那么逊。”

“装醉很可耻耶。”

她皱了皱鼻子,微醺的脸颊、嗔骂的口吻,倒是有那么几分娇俏。戚玄怔看了她片刻,嘴角一撇,硬生生挪开了目光:“怎样,心情好些了吗?”

“还不错。”至少比起刚到东京时,她觉得自己现在算是生龙活虎了。

“那……”戚玄顿了顿,透过镜子,瞄了她一眼,继续说,“不介意我提起他吧。”

“谁?”她睁大双眼,有那么一刹那是真的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之后,神情难免不太自在。

戚玄选择忽视了她眉宇间那抹难掩的尴尬:“少装傻。什么时候回来工作?他和IN的合约已经到期了,没再续约,你和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频繁见面了。”

呵,他倒是逃得比她还彻底,是有多迫不及待撇清一切关系?盛诞暗抿了下­唇­,隐藏起不该有的在意,笑了笑:“嗯,回国之后就开工。”

“盛诞……”对于她的决定,他没有表现出太多反应,不算开心,但显然也不会觉得失望,戚玄只是突然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嗯?”

“你有没有想过,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金凯开始另一段。”

“噗。”闻言,盛诞忍俊不禁,“是说让我尽快找个男人谈恋爱嘛?这个问题我们好像讨论过吧,我有自知之明,哪有可能说找就找……等一下,你今晚把你朋友都找来的目的,该不会是想要我挑一个吧,拜托,戚玄,你也太无聊了……”

“你敢!”不等盛诞说完,他就一改平常玩世不恭的摸样,轻吼打断。

“T ——T……”他是想说她不配玷污他的兄弟吗?

“我先申明,我没醉,很清醒。”

“哎?”想证明自己没醉,讲话就别那么跳跃好不好。

“我喜欢你。”戚玄一字一顿,刻意把每个字都说得格外清晰。

“……”尽管如此,盛诞仍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如果你准备好开始下一段恋情了,那除了我不准找别人;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没关系,我等你。”

“……”盛诞是彻彻底底地傻掉了,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

她从来没想过,人生中第一个跟她告白的男人竟然是会戚玄,更没想过地点会是在厕所。

没有浪漫可言,也没有真实度可言,愕然大于心悸,怎么看都觉得他那一句“我喜欢你”纯属玩笑。

忽地,盛诞身体僵直,有一抹熟悉却和从前大相径庭的温暖覆贴在了她的背脊上。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镜子,意识到戚玄正从身后把她纳进怀里。

应该要躲开的,但一波波的惊诧冲击,让盛诞脑中一团紊乱,动弹不得。

戚玄伸出手绕过她的腰际,紧紧环住,侧低下头,把脸轻贴在她的肩窝,鼻尖被她削薄的短发发尾刺得酥麻,他忍不住探出舌尖,舔滑过她的脖颈,把这种让人难耐的酥麻感还给她。

这种异样的感觉终于成功地把盛诞唤回了神,思绪杂乱翻飞间,她只能挤出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威慑力的反抗:“别……别闹,外面好多人……”

他没有太过勉强她,而是颇有绅士分度地松开了她,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摸样,哂笑。

在她打开洗手间门的刹那,戚玄骤然出声:“喂,我是认真的。”

“……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盛诞艰涩地吞了吞口水,准确来说,应该是她完全都没有过这种想法,戚玄对她而言一直都只是单纯的朋友,她甚至从来都没察觉到他有友情之外的情愫。

关系转变得太突然,盛诞接受不了,太乱了,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消化。

“我知道。”他原本就没想过她会立刻答应,那么容易放下的话,那就不是盛诞了,至少不是他想要的那个盛诞了。

没有不留余地的拒绝,对戚玄来说,已经算是有惊喜。

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看了眼手表,配合地扯开了话题:“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和陆依丝回房,早点睡,明天早上我来找你,陪你去逛东京。”

“哦。”盛诞几乎都没怎么听清他在说什么,敏感地捕捉到“回房”这两个字后,她就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总之,立刻逃开这种尴尬的局面就对了。

逃避和解决,她最擅长的向来都是前者。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睡太多的原因,这一晚,盛诞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中间也迷迷糊糊地进入过浅眠状态,但很快就被身旁醉话连篇的陆依丝吵醒了。

最后,她索­性­打开电视,看着那些完全听不懂的节目到天亮。

倒是她那位好朋友睡得格外香甜,一觉醒来,­精­神奕奕,把昨晚的事全忘了。

于是乎,盛诞严重怀疑,昨晚醉到胡言乱语的不止是陆依丝,还有戚玄。

虽然他申明过自己很清醒,可是通常醉的人都会这么说,就像神经病绝不会承认自己有病一样。

这不是盛诞为了逃避而瞎掰出来的推论,事实是,隔天一早,戚玄就来找她,小脸盈盈,自说自话,替她挑好了衣服,逼着她立刻去换,随后便拉着她和陆依丝出门逛东京,关于昨晚的事,他只字未提。

从秋叶原到涩谷再到银座,最后是东京铁塔,晚上是六本木的各­色­夜店。

一整天,他成功地让盛诞领略了什么叫马不停蹄、疯狂扫货,之后的几天也是一样,甚至还被莫名其妙带去看演唱会,一直到他们一起回国。

总之,盛诞每天都被安排得很充实,没有机会像之前那样没日没夜地睡,更腾不出时间去想其他。

即使是回国后,她依旧没有机会喘气。

刚下飞机,盛诞的心情显然很不错,站在行礼传送带旁和戚玄的朋友们开着玩笑,等着自己的行李箱。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太久,当感觉到一旁正在打电话的戚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盛诞便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头的戚玄挂断电话后,­唇­线紧抿,朝着她走来:“机场外面有记者。”

“……多,多少?”盛诞很敏感,隐约从戚玄眉宇间的烦躁气息盅判断出,绝不可能只有一两个记者的,而那些记者也绝不可能是碰巧出现在这的。

显然,媒体很有可能就是受到了风声,冲着他们来的。

“还不太确定,阿森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等会他会打电话给我,到时候我们再出去。”

“嗯……”她无力地应了声,因为害怕,掌心不自觉地握紧,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

“别怕,没什么事的,我们先套好说辞。”见状,戚玄勾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轻松,希望能帮她缓解掉些许紧张。

事实证明,效果并不大,盛诞依旧深锁着眉头:“那要不等下你先出去?被问起来,就说我们是在飞机上碰巧遇到的?”

“阿森让我们坦荡点,遮遮掩掩的反而惹人生疑。”

“那要怎么说?”盛诞不耐地长叹出声。

记者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敏感时刻出现?她几乎已经猜到明天的报纸会怎么写了,多半是戚玄陪她去日本疗情伤啊,又或者是她和戚玄为了躲记者去日本约会啊。

“我们就是约好了一起区看演唱会,顺便在日本玩了几天。怎样,朋友之间一块去旅行不是很正常吗?还有那么多人同行,他们爱写就写歌够呗,我们坚持是纯友情就行了。”

“是哦。”这么一说,盛诞的眼睛亮了。

就是朋友怎么了,和朋友旅行犯法?凭什么要可以避嫌?凭什么每次都要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躲躲藏藏?

嗯,很有道理,这次她不躲了,就是要跟那些媒体杠上了!

他们达成了共识,拿好行李,和所有朋友套好了词,刚巧任森格的电话也来了。

于是,盛诞做了个深呼吸,拉开嘴角,粉饰出神清气爽的微笑,朝着陆依丝使了个眼­色­,表明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随即,她便光明正大地尾随着推着行李车的戚玄他们走了出去。

机场外蹲守着的记者人数还是超乎了盛诞的想象。

看起来,真的有不少人想看她得知隋尘新恋情后的反应。

“你们真的只是去看演唱会吗?”

迎面涌来的记者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显然,他们没有那么轻易相信戚玄的说法。

沉了沉气后,盛诞笑着回答:“当然不是,演唱会只是行程之一啦,去东京的主要目的是度假。”

“你现在心情还好吗?”

就算立场有时候很针锋相对,盛诞也不得不中肯地说一句,并不是所有媒体部只是为了看好戏的。面对这种听起来有些琐碎,实则却又挺贴心的问题,她笑的更加甜了:“嗯,很不错。”

“那……你知道隋尘离开IN吗?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以后的打算?是不是已经有跟新东家在谈合约细节了?有告诉你是哪家吗?”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心情真的不错,记者的问题也越来越大胆,甚至是犀利。

“嗯,我有听经纪人提过他离开的事。至于他之后的打算,不太清楚呢,我们很久没联络了。”回答的同时,盛诞的脚步下意识地变快。

“可是隋尘说你们还是朋友,经常会电话联系啊。”

“……”这话,让盛诞胸口一闷,险些失态,幸好一旁的陆依丝及时握了握她的手心,让她很快就回过神。她若无其事地拾起伪装,“我们的确一直都是朋友,不过最近大家都很忙啊,也有段日子没联络了。而且他的合约问题是他的私事,我也不方便过问。朋友也不能管那么多,对吧?”

“戚玄,听说你和隋尘为了盛诞反目了,是不是真的?”

眼看着快要走出机场了了,任森安排的保姆车就停在不远处,而记者们又有太多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场面一下子变得很混乱。

盛诞隐约能预估到记者接下来可能会问的问题,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前方,本能地寻找能替她解围的救兵。

当看到森哥朝着他们走来,似乎是打算替他们挡驾,盛诞暗暗地松了口气。

“盛诞,你怎么看待隋尘的新恋情?听说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有没有什么祝福想对他说?”

“你们很久不联系了是不是因为他劈腿?”

那些记者真正问出盛诞预料中的问题后,她却突然停住了。

明明保姆车就在眼前,只要钻上车,就可以不再理会这些纷乱,拍拍盛诞没有了动作。

一直在替她开路的戚玄不免好奇,回眸看向她。

已经帮她打开车门的任森就更加紧张了,生怕这丫头会在这种场合情绪崩溃。

“怎么了?赶紧走啊。”就连陆依丝也难以预料自己的好友会不会做出过激反应,赶紧推了她一下,试图把她塞进车里。

唯独盛诞,她很平静,甚至还有清晰理智去思忖。她想,诸如此类的问题迟早是要回答的,就算今天逃了,下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时,还是会被逼问。没有要到答案,这些记者是不可能轻易罢休的。

那不如……豁出去吧,早死早超生,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拿隋尘的事烦她了。

决定了之后,她握紧塞在衣服口袋的双手,在美容看得到的地方暗自紧张,而脸上却拼命挤出笑容,尽管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这笑容相当的牵强:“我的确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完了,任森无奈地别过头扶额。

“……”陆依丝不禁瞪大双眼。她该不会是憋了那么久,就为了在媒体镜头前控诉隋尘不负责任的行径吧?我勒个去,太帅了!

“……”戚玄则哂笑挑起眉梢,等着她把情绪一股脑地倒出来。

“刚从经纪人那里听说的时候,是有被吓到,想说她也瞒的太天衣无缝了,居然连朋友都不告诉。可能他是真的很想保护这段恋情,生怕曝光后,会像现在这样被你们紧追不放。我觉得……艺人谈恋爱真的很不容易,还是多给他们一些空间和祝福比较好,也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胡乱猜测我和他的关系了,这样对他的新恋情不好。我跟他从来都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因为以前大家都是单身,不用避嫌,可以约出来一块看电影吃饭,就像我和戚玄约好一起去日本一样,这很正常;可是现在他有女朋友了,工作之余的时间当然得用来陪女朋友,我总不能还经常去打扰吧,所以联系也就少了。”

谁也没想到的,盛诞彻底没按牌理来,这个从前看到媒体只会逃的女孩,竟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笑容不变地对着镜头,把谎言说的那么溜。

说完后还能冲着那些媒体大哥大姐们道谢,告别。

直到坐进了保姆车内,任森迅速拉上车帘后,盛诞脸上堆积着的笑容才悉数淡去,

她默不作声地半垂着眼帘,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不发一言,也没人敢在这时候去打扰她。

看着自己那双已经被指甲掐到血脉不通开始泛白的手,盛诞不禁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好不好,只直到,前段时间回家时,她妈说过……

“你努力过的那些事,结局未必会如你所愿。就算是这样,也别去计较值不值得,或是为此迁怒任何人,因为当初没有人逼着你这么做过。所以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那就没必要搞得大家都不好过。放过别人,才能放过自己。你要直到,他们的幸福并不妨碍你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是不是?”

是啊,不过就是从此以后各行其道嘛,没必要把大家都弄得那么难堪。

更何况,她和随从的确不算在一起过。

从头到尾,那段关系究竟该怎么去界定,盛诞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

但现在看来,也不需要去弄清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可以对自己过往的言行举止负责,所以就不应该把过错全推给别人。

所以,盛诞不想去恨,更不想去指责什么,毕竟她不过是从此身边少了个人,既不缺斤也不少两、四肢俱全、生活依旧,大可以再找一个更适合自己的。

又何必非要去给一套官方说辞,让他被冠上“负心汉”的骂名,那样她得不到半点好处。

让盛诞甚至是那天在场的很多人都没料到的是,她在机场面对记者时的表现,倒是带给了她不少好处。

似乎不管她说什么,所有人都只坚持自己的一番认定。

于是,舆论一致觉得,盛诞那番不责怪、不纠缠、大方献上祝福的言辞,相当­精­彩。

她的人气在短短几天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飙升。

各种通告和邀约纷至沓来,就算是任森已经过滤筛选掉很多,盛诞每天的形成依旧是被排地满满当当。

公司之前还在担心她消失了那么久,星途会不会被影响。

现在看来,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挂断第N通杂志专访邀请的电话后,任森转头,看了眼倚在落地窗边的盛诞,问道:“怎么样,这套房子还满意吗?”

“满意!超满意!你不知道吗?盛诞一直梦想能住这种有斜屋顶的复式房呢。”还没等盛诞发表意见,陪她来看房子的陆依丝迫不及待抢白了。

“那就这套,没问题吧?距离戚玄住的那个社区也近,这样你们两个以后有一起出席活动的话,我接起来也方便。”

“房子是没有问题,可是……租金会不会很贵?”盛诞问的颇为尴尬。

之前他爸一时冲动就把她租的公寓楼退了,原本是打算把她接回家住的,可是盛诞思来想去,目前为止,只有森哥、锦哥和陆依丝知道她是沈非的女儿,如果住在家里的话,迟早会被媒体知道,盛诞不想这层关系被挖掘出来,那样的话,一定会有人以为她一路走来,靠的都是她爸。

所以她只能拜托森哥另外帮她找房子。问题是……她拜托的时候,忘了多说一句,她没什么钱啊。

“租金的话,公司会承担,这是给艺人的宿舍。”任森轻笑打消了她的顾虑。

“这样啊……”盛诞歪过头想了想,合约上的确有说过可以向公司申请宿舍,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客气了,“那就这套吧。”

“好,我一会让人帮你去办手续,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我帮你联系搬家公司。”

“不用联系了,我也没什么东西,等下工作结束之后麻烦司机送我回家拿点衣服,我今天就想搬进来,可以吗?”像这种­精­装修的房子,不就是号称可以拎包入住吗?对于现在的盛诞来说,方便,快捷就是重点。

“可以。”闻言,任森翻了下她的行程,给出肯定答复的同事,却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怎么了?”盛诞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

“最近有场时尚颁奖大典,主办方给你发了邀请函,想让你走开场秀,有兴趣吗?”

盛诞困惑地歪头:“这种事不是向来都由你决定吗?”

“是这样的……我打听过了,邀请名单里有隋尘,他已经答应主办方会出席了。”任森终于说出了让他吞吐的主因。

“是吗?”她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能不能帮我推了?”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答案,任森还是免不了失望。

现在的盛诞的确是乖巧又听话,所有安排给她的工作,她都会拼了命地做到无可挑剔。唯有一点,虽然她从来没有明说,但她的行动足以证明,一切有可能会见到隋尘的工作,她都不会接,哪怕那个机会再好,她也不稀罕。

可是他稀罕啊!

那种大典,无论是主办方、承办方、支持媒体、甚至赞助商,都是她应该去搞好关系的。

就在他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时,陆依丝突然吼了过来:“不想!不能推!经纪人哥哥,去帮她接下来!”

“我不要!”面对好友的强势,盛诞的拒绝也愈发强硬。

“必须要!”

“就不要!”

“你敢不接我就跟你绝交!”

>皿 “考虑?我们的友情还需要你考虑?你也太让人我失望了。”陆依丝很成功地模糊了焦点,就在任森想要喝彩时,她又很没有觉悟地把话题绕了回来,“我说盛诞,借用一些你爸的台词,不要给你祖上丢脸好吗?凭什么是你躲他,应该是他没脸来见你才对。就是要去,还要展现最佳状态,让那个白眼狼知道,没有他咱活的更­精­彩!”

“……”唔,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

“很有道理,是不是?那就去啊。”

盛诞几乎已经快被说动,可是一想到那种场合,杜言言也很有可能在邀请名单内,她还是怯场了,“给我点时间,拜托。”

无助的口味配上楚楚可怜的眼神,总之,任森是没办法继续逼她了:“算了,主办方也没要求我们立刻给答复,让她再好好想想吧。”

“嗯。”陆依丝也没有再坚持,而是轻叹了声,轻搂住盛诞的肩膀,“还记得以前我失恋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吗?不就是个男人嘛,没了就没了,咱不是还要姐们吗?天塌了,我帮你罩……是这么说的吧,现在还给你。”

说话的时候,她不停地挑抖眉梢,挤眉弄眼的滑稽摸样,把盛诞逗笑了。

画面顿时变得很温馨,任森静静站在一旁看了会,突然灵光一闪:“陆小姐,听说i辞去公关公司的工作了?”

“怎样,你该不会是歧视失业人口,不准我和盛诞来往吧。”陆依丝警惕地瞪着眼前这位经纪人哥哥。

不能怪她的想象力丰富,在公关公司工作了那么久,的确长听说一些经纪人会­干­涉艺人交朋友的资源,怕一些形象不好的友人会影响艺人的发展路线什么的。

可是很明显,任森没有她想的那么多管闲事:“呵呵,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做盛诞的助理?”

“……”

这一带的古老洋房区,聚集着不少私人工作室,其中也包括屈默的服装设计工作室。

那是一栋三层小楼,和周围其他建筑的红砖黑瓦不同,这栋楼从房顶到墙壁再到外墙围栏,都是清一­色­的白,白得很­干­净,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尤其是最近,它总是灯火通明的。

他的主人似乎很久没有出去体验过夜生活了,是厌倦了那些五光十­色­吗?显然不可能。

而是某人每天总是接着讨论品牌主打设计的理由,来他这儿玩失恋。

今天,也同样不例外,只是情况要比前两天更加严重些,严重到原本就不善言辞的屈默,完全找不到突破口去安慰。

他只好默默地缩在工作台边,吃着方便面当晚餐,时不时偷瞄躺在沙发上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的隋尘。

可想而知,房子里的气氛很静谧,只有屈默用力呼吸面的声音在回荡着。

直到,一阵听起来匆忙又欢快的脚步声蹬在木质楼梯上,打破了平静。

没多久,谢淼人还未现身,大嗓门已经嚷开了:“隋尘隋尘!别说兄弟不帮你,我迫不及待想要跟你分享一个劲爆大八卦!”

“……”还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屈默有种很不祥的预感,眼看隋尘闻言后脸­色­越来越难看,为了不被波及,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背对隋尘和谢淼,看着窗外繁星继续津津有味地享受他的晚餐。

虽然“劲爆大八卦”让谢淼就像打了­鸡­血般,带也不代表他的智商会被拉低,感觉到不太对劲的气氛后,他­干­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决定放弃说八卦,转而去开电脑。

“关于隋尘和杜言言的恋情又有了最新发现,据隋尘友人透露,杜言言曾经差一点久成为了隋尘的兄嫂,而在杜言言和隋尘哥哥交往期间,两人已经互生情愫,并最终决定不顾舆论压力在一起。记者经过多番调查,证实杜言言的前男友也就是前不久才宣布闪婚的成律,的确是隋尘的哥哥。有消息称,之前与隋尘绯闻频传的盛诞,实则只是个烟雾弹……”

很遗憾,谢淼误打误撞打开的娱乐新闻让房间里三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隋尘闭着眼,面无表情地靠坐在沙发上,不想去看视频上的画面。

其余两人,一个保持沉默继续吃面,另一个神情呆滞半响都没回过神。

已经播放完的新闻自动跳转到了下一条,虽然没有先前那个消息那么震撼,但也足以让低气压更加浓重。

联系不到隋尘和杜言言这两个当事人,而成律又不在国内,DP公司方面不愿意接受任何采访,自然的碰巧有商演活动要出席的盛诞很不幸地被媒体逮了个正着。

盛诞面带微笑,似乎早料到会被问起这个问题,给出的回答得体又婉转,很明显是练习过的:“不管是我还是隋尘,一直都强调我们只是朋友,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既然是这样,烟雾弹什么的也根本不成立吧。隋尘的私事,我很少过问的,我觉得你还还是去问他本人会更好点。”

“你曾经和DP有过合作,又和隋尘的关系那么好,他从来都没有跟你提起过他和成律的关系吗?”

“……啊?交朋友而已,不用看对方族谱吧。”

“可是朋友之间都不会互相关心下吗?”

“会啊,我们很关心对方啊,比如我们会聊最近工作累不累、身体如何……之类的,不然还要关心什么?”

她几乎有问必答,却又永远给不出记者想要的答案。

盛诞不急不缓地陪着媒体耍太极,单人沙发上的谢淼渐渐收起目瞪口呆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隋尘。

他始终很平静,要不是在听到盛诞最后那句话时眼帘动了动,谢淼还以为他睡着了。

“隋尘?”谢淼尝试着轻唤了他一声,见他闻声后长睫微颤,继续道:“你还好吧?”

“很不好。”包裹着火药味的话音从隋尘紧咬的牙关间并出。

“其实这种说什么‘据友人透露’的新闻,你完全不用当回事啊,没有真凭实据,很快就会被淡忘的。何况,你本来也就打算转战幕后了,人气会不会受影响,都无所谓了。”

“是啊,而且也只是说杜言言曾经和你哥谈过恋爱,又不是结婚,你也可以声称你们是在她和你哥分手之后才在一起的啊。”

“我说屈默,不会不会说话。”谢淼没好气地抛去一道斜睨;“隋尘重申过很多次了,他们没有在一起!你最近天天和他在一起,你见过他和杜言言约会吗?他以前还喜欢杜言言的时候,会这样冷落她吗?”

“我们知道有什么用,媒体不知道,盛诞不知道。”

察觉到隋尘脸­色­更难看了,谢淼实在很想帮他继续骂屈默几句,可是,点睛!屈默的话太他妈点睛了!他没办法昧着良心骂。

正想着,隋尘无预警地猛然坐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吓到了谢淼和屈默,两人默契地往后一缩。

就算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们俩也猜不到隋尘究竟在想什么。

沉默半响,他猝然爆发了:“她最近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工作累不累?身体如何?这女人不止换了电话搬了家,还串通任森和戚玄替她保密!我连怎么找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关心我的?用意念?!”

“嗯……”谢淼和屈默很无奈地互看一眼,敷衍应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拜托,人家那是在面对媒体,难道要坦白说“我已经打算和隋尘老死不相往来了”

“是你叫‘交朋友不要看族谱’,我到底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如果我有族谱那种破玩意,早他妈丢给她看了!”

“嗯……”

喂喂,有点理智好不好,人家那是在四两拨千斤,不是埋怨没看过你族谱。

“你们他妈的除了‘嗯’就不会说句人话?你看我一个人骂很累?不会帮我骂两句吗?”

“啊,谢谢,我觉得隋尘说的很有道理呢。怎么可以撒谎呢!身为一个女人,她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撒谎呢……”边骂,屈默边冲着谢淼使眼­色­,暗示他赶紧接话,不然就快要掰不下去了。

“呵呵。”谢淼只是笑,他才不要接,根本就是惹祸上身。

无奈之下,屈默只好自己硬着头皮继续胡扯:“没有族谱很正常嘛,没有族谱要拿什么给她看?女人不能这样无理取闹……”

“到底是我女人还是你女人,你会不会管太宽了,她撒谎也好,无理取闹也好,关睨屁事。”

“哈哈。”同样是笑,比起刚才,谢淼笑得更得意了。看吧,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隋尘这家伙向来很护短,他的人只有他能骂,或者应该说连他自己都舍不得真的去骂。

“喂!你……”

眼看着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欺骗的屈默要爆发了,谢淼赶紧打圆场:“我觉得吧,我们是不是应该研究下这事到底怎么传出去的?对方到底知道多少?会不会还有后续,万一影响隋尘马上就要推出的服装品牌怎么办?”

有道理,很有道理,屈默安静了,想了片刻后,他脱口而出:“会不会是IN?隋尘以前的那个经纪人,之前不也是没经过他同意就已他的名义擅自发表申明,替他承认了和杜言言的关系吗?”

“ 不可能,这事两码事。林锦不会做这种事,当初签约的时候他就知道隋尘早晚会自立门户,IN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谢淼乡野没想就给出否定答案。

“是吗?”屈默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起身,把方便面盒子扔进茶水间垃圾桶,缓步走到沙发边,努了努嘴,纠结片刻,才说道:“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什么?”

屈默弯下身,指尖轻弹了下电脑屏幕上盛诞那张被定格的脸:“有没有可能是她?”

“那更不可能!这猜想也太没根据了。”

“可是我印象中她没那么好的口才,你不觉得这段回答是实现练过的?消息中午才传出,她这个活动是下午的,未免也太快收到风声了……”

“怎样,人家有在关注隋尘的动向不行啊,你又不是不认识盛诞,她不是这样人。”谢淼立场很坚定。

可屈默也依旧在坚持己见,在他看来,不能放过任何有可能的人:“她以前的确不是这种人,但你曾经跟我说过,女人的忌妒心是很可怕的,一旦被刺激到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就算这样,她也绝对不可能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谢三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激动过头,你和盛诞有联系?”尽管隋尘也完全不怀疑盛诞,可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谢淼的语气太强硬,简直就像是知道很多事情一般。

“……”隋尘的一声冷哼,让谢淼无言以对。这家伙的观察能力也太强了,还玩什么啊。

他的沉默,让隋尘眯起黑眸,一眨不眨地冷觑着他。

“别,别这样看着我,我这不是正要说嘛。”这眼神,也太瘆人了。

“正要说?”隋尘的瞳孔又暗了几分。

明智的他找盛诞都快找疯了,谢淼这才打算正要说?

“不……不、不是啦,我也今天刚听说好不好,本来一进门就要说的,你们都不搭理我啊。”

“少废话。”

“盛诞倒是没有刻意隐瞒住址,她最近刚搬家,阿森替她找的房子。虽然我不知道新地址,可是现在你出了这种事,媒体应该会跟踪她,很快就会把她的新家地址挖出来。”谢淼不敢再东拉西扯,直接切入了主题。

“……就这样?”屈默保持安静了许久,还以为会有下文,结果……没了?

“当然不止。还有个超劲爆的消息,你们绝对猜不到,沈非是盛诞的爸爸,我们居然都忘了,沈非是他的艺名,他原名盛非,据说盛诞这个名字的寓意是说这是他姓盛的诞下的种。我勒个去,好恶心的名字,也只有那位别具一格的影帝先生能取得出。”

“爸爸?!”果然很劲爆,爆到屈默整个失控了。

“不要叫我爸,我基因那么好,生不出你这么笨的儿子。”

屈默已经被惊傻了,根本没有空余思维去理会谢淼的调侃:“见鬼的,那位沈非前辈也太夸张了,到底怎么保养的,女儿居然这么大了?”虽然很夸张,可是他想了会,觉得还是有迹可循的,“难怪戚玄出事那次我们去盛诞家帮忙解围,她看到沈非的新闻会那么激动。”

当时没有多想,屈默现在才觉得那种激动确实不合常理。

或许,连盛诞自己都没有想到她那位号称隐退的影帝爸爸,会突然又出现吧。

“是啊,那个新闻来得太巧,一堆媒体蜂拥而至想拍到沈非的老婆,结果……戚玄没事之后,沈非又离奇地一点风声都没了。仔细想想,也许沈非那时候就是想替被戚玄连累的盛诞解围吧。”

他们的分析越来越头头是道。

那头的隋尘好不容易回过了神:“听谁说的?”

“放心,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是盛诞最好的朋友,现在还是她的助理。”

闻言,隋尘别过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可结果还是没有平复住:“真正需要给我看族谱的人应该是她!朋友也好,家人也好,她居然一个都没想过要介绍给我认识!!”

哎哟,怨夫的呐喊,听起来好悲剧,可惜谢淼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咦?你连她朋友都没见过哦?我还以为带男朋友见自己的朋友,是女生最爱做的事咧。哦,也不能怪盛诞,你又不是她男朋友。”

“……”

“哎呀!完了完了!难道盛诞真的和戚玄在一起了?戚玄见过那个女孩耶,还跟他们一块去日本玩呢……”

“谢三水!闭!嘴!”

盛诞一直以为车祸这种事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特别离奇的话,一般是不太会上新闻的,尤其还是娱乐新闻!

拿别人的灾难来娱乐,这也太瞎了,这么瞎的事还真就发生了,更瞎的是,这还是一场分不清肇事者和被害者的车祸。

当事人不是别人,就是隋尘和戚玄。

事情得追溯到三天前,那天,盛诞没有工作,一直睡到中午。

下午的时候被陆依丝押着去做脸,弄指甲,忙碌惯了,剩下的大把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于是,陆依丝一时兴起,说是她刚搬家,应该请朋友来家里热闹下,庆祝乔迁之喜,这也比较吉利……

是不是真的会吉利,盛诞不清楚,因为陆依丝惊人的行动力已经让她没有时间去考虑。

只用了半个小时,她不仅是召集了盛诞的大学同学,甚至还有戚玄和戚玄的朋友。

“为什么连戚玄的朋友都不放过?”

“乔迁派对呀,办派对最重要的就是男女人数均等,不然多没劲啊。”陆依丝摆出一脸的无辜,仿佛一切顺理成章。

是有多顺理成章啊!盛诞嘴角一抽,敏感地斜睨她:“我说,你是不是看上戚玄的某个朋友了?啊!是不是上次在日本时,你喝醉之后抱着不肯放的那个?”

“怎么可能,你也说了是喝醉啊,喝醉之后发酒疯做出来的事能当真吗?”

“酒后吐真言啊。”盛诞这才发现,其实自己也很有探索八卦的潜质。

“得了吧,那也得我有这个胆量才行啊。你们娱乐圈就这么一丁点,稍有那么点风吹草动­鸡­毛蒜皮,不出几天就传得人尽皆知。你想啊,我才只不过是你的助理耶,上次抱着那位帅哥发酒疯的事,就连谢淼都知道了,还拿来威胁我。”一想到这事,陆依丝就很的牙根痒,她发誓总有一天也要抓到谢淼的把柄。

“三水哥?威胁我?”这是什么情况?

“对!他说要是下次还敢这样,他就来现场取证,发给媒体,说盛诞出卖助理笼络人心。”

“>皿 没错,她嗅到了浓浓的­奸­情萌芽气味。

可是听陆依丝的口气,她敢打赌,这家伙绝对是迟钝到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你也很气愤,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下次?我呸,我下次怎么可能让他逮到!”

“呵,呵呵。”盛诞无言以对地­干­笑了阵,才拐弯抹角地问,“你最近和三水哥联系很频繁哦?”

“谁要跟他频繁,是他每天晚上没事就在MSN上发视频邀请给我,我要是不接还弹我。拜托,我在玩连连看!每次都被他害的输掉,我现在分数已经是负的了!见鬼的,他以为是他家电视机啊,一按就会有人蹦出来?”

“……然后咧?”拜托,谁对她每天晚上玩的游戏感兴趣,讲重点啊,透露­奸­情讯息啊。

“然后……然后就……闲聊啊……”

吞吞吐吐,有问题,很有问题!盛诞不动声­色­,保持着笑脸盈盈:“聊什么?”

“呃……”陆依丝挠了挠头,又抓了抓脸,支吾了许久,豁出去了,“盛诞,是这样的,本来我们真的只是在闲聊,可是我一听到那家伙说有传言你被沈非包养,我就激动了,一不小心就告诉他……告诉他沈非是你爸。”

“……”— - —|||要居然还傻傻地想要挖别人的八卦,结果自己才是被八卦的对象?!

“不过我也没吃亏,我也有套他的话,虽然不知道真实度高不高。原来啊,隋尘根本就没有和杜言言在一起,他每天除了忙自己品牌的事就是打听你的消息,没有约会,也没有任何可疑电话。谢淼说,他现在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白地就像用奥妙洗过一样。”

闻言,盛诞沉默了许久,面无表情,连她自己都分析不出听到这些话后的心情,只是好不容易她才费力地微笑挤出话:“是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次轮到陆依丝无言以对了。

面前的人是她最后的朋友,她当然清楚盛诞笑容背后蕴含着什么。

真的没关系吗?那就不会还再逃避了。

尽管如此,陆依丝还是没把话说得太明白,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就算是朋友,其实也是没有发言权的。

片刻后,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事:“啊,不过有件事绝对跟你有关。”

“什么?”

“谢淼说,他们听到一个传言,说是戚玄把隋尘和杜言言还有成律的三角关系告诉媒体的。”

“这怎么可能!”盛诞想也没想,惊愕的低吼脱口而出。

“嗯,谢淼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隋尘听说之后什么也没说,所以谢淼很担心他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相信了。”

“他们从哪听来的?”

“说是一个媒体的朋友透露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啊,根本就是在挑拨离间!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啊,那点破事戚玄早就清楚,他要说早说了,有必要等到现在?又不是在拍‘潜伏’。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就算倒贴戚玄钱他都不会做!”

盛诞很激动,冷不丁就炸开了。

这次,就算是组好的朋友,陆依丝也难以理解她的激动点究竟在哪,只好先使用安抚政策:“冷静冷静,其实也只是鞋类怀疑他信了而已,怀疑嘛。再说了,就算隋尘真信了,也无所谓啊,又不会把戚玄怎样。”

“谁说不会怎样,你是不知道那个男人的报复心有多重,他根本就是护短又小心眼。我当初就是被栽赃嫁祸,才……才、才会误入歧途的!”盛诞憋了半天,总算相处了个不怎么恰当的形容词。

事实上,她只是不愿意再去承认,当初,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慢慢爱上隋尘,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她狼狈收场。

“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了?”

被这么一问,陆依丝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能硬掰:“我的意思是说,当初的你对隋尘来说是个陌生人嘛,现在的戚玄不同啊,他跟隋尘不是兄弟嘛。”

“就是这样他才更像脑子被门夹过!他以为为了女人不在乎我的感受,反正我一直都是个陌生人嘛,了不起到最后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啊;可是他怎么可以为了个女人怀疑自己兄弟?你会为了个男人怀疑我吗?”

终于,盛诞激动过后 的口无遮拦,让陆依丝隐约弄明白了她的情绪。

说什么不在乎了,说什么不想见了,说什么释怀了,全是假的。

她显然是至今都没能遗忘隋尘带给她的那些委屈,从头到尾的不被承认、以及最后收场时的满不在乎。

放不下那些委屈,是因为她根本就放不下那个男人吧。

“为什么不说话?你居然在犹豫?难不成你将来有一天还真会为了个男人怀疑我?”盛诞丝毫都没察觉到自己过激|情绪的缘由,兀自纠结在莫名其妙的猜想中。

陆依丝也无意去拆穿,只是翻了翻白眼,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觉得我根本不需要回答这种不可能发生的问题。我再重申一次哦,是谢淼怀疑隋尘相信了,事实上,隋尘只不过是什么意见都没发表而已。”

“不发表意见就是代表他相信了传言,我了解他,他说过他很护短的,这种时候如果他想护的人是戚玄,就该直接让那个在他面前散步谣言挑拨离间的媒体朋友去死!”

“……”不要试图跟一个处在盛怒状态的女人讲道理,这绝对是真理啊。

于是,陆依丝保持沉默了。

偏偏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让盛诞毫无章法可循的神逻辑……应验了。

“陆依丝,你现在是不是跟盛诞在一起?我等下短信一个地址给你,你立刻把她带来。冤家路窄、狭路相逢,现场火药味太浓了,总之,我怀疑一会隋尘和戚玄很有可能会掐起来……”

是谢淼的电话,其实认识那么久,谢淼很少会打陆依丝的电话。

所以,她丝毫都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只能说……看来盛诞还真是很了解隋尘,又看来隋尘还真是一个重­色­轻友的渣男!

什么叫很有可能会掐起来?

完全就是捏造事实!隐瞒真相!

隋尘和戚玄根本是把人家停车场当做新车防撞测试地,是怎样?比谁的安全气囊更好用?比谁的车更耐撞?

哦,那必须要恭喜隋尘了,他赢了。

比起戚玄那辆前提后翘的车,隋尘那辆只有车头和车身部分残留着些许擦撞痕迹,堪称完胜啊。

这些消息,都是盛诞透过新闻得知的。

她并没有赶到现场,只因为快到时,谢淼再次打来电话,让她千万别出现。

原因是战争已经发生,战场还是距离他们商演活动不远的停车场,露天停车场!

所以如果盛诞在这时候出现,可想而知,蜂拥而至的媒体绝对会想当然地以为这件事和她有关。

于是,陆依丝原先计划好的乔迁派对,就这样变成了大家一起看新闻。

也正是因为这起突发事件,他们的派对举办地,从盛诞家转移到了戚玄家。

“行啊,戚玄,车就别修了,­干­脆换辆坦克,跟他继续撞。”

“嗯,坦克不错,那就不止上娱乐新闻了,搞不好连军事新闻都会播出。”

“不错,创造奇迹了,有多少明星能红到军事新闻去。”

面对朋友的调侃,戚玄一反常态地没有心情配合,只是懒懒地瞥­唇­,从冰箱里拿了罐饮料后,径直朝着阳台走去,随口抛下一句:“走的时候把房子收拾­干­净。”

完了,这次情况很严重。

这是所有认识戚玄的人一致的心声,当然也包括盛诞。

在她印象中,只有上次某周刊号称会放出戚玄和曾欣的亲密照时,他才有过这种表情。

“你们玩,我去看看他。”思忖了片刻,盛诞还是放心不下地跟去了阳台。

她特意把连接客厅的落地门窗关上,阻隔了房里的吵闹,转过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不远处藤椅上那道有些落寞的背影。

深吸一口气,盛诞才举步上前,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那么冷的天,多穿点。”

闻声,戚玄的身子明显一震,垂眸扫了眼那件外套,并没有接,而是顺着那双握着外套的手往上看,直到视线对上她的,他才微抿嘴角,低语:“其实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是你。”

“……”喂,关她什么事啊!

不等盛诞回答,戚玄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应该很想直到究竟怎么回事吧,理由太多了,每一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那我不问就是了。”盛诞嘟了嘟嘴,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八卦,只是关心他而已,如果不想说,不说就好了,她也不会非要刨根究底。

“问题就是,如果你不问,我就没机会说出来,不说出来,我更难受。”所以,只有看不到她,他才比较不会心烦。

“到底是想我怎样啊……”T-T

戚玄低着头,很认真地挣扎了良久,终于做出了决定:“你还是问吧。”

“那个……”突然这么郑重其事,盛诞反而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言,媒体圈有人放出消息,说是我把隋尘和杜言言的事抖出去的。”他怕等盛诞憋出话之后,就会改变主意什么都不想说了,所以索­性­自己挑开了话端。见到盛诞点头后,戚玄蹙了蹙眉,有些意外,原来她早就听说了。

“我也是今天刚听陆依丝说起的。”察觉出他的疑惑后,盛诞主动说明。

既然如此,他就把所有憋藏在心里的话开诚布公好了:“你觉得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杜言言。”不管是不是因为偏见,总之,这是盛诞的第一猜想,她毫无隐瞒地脱口而出。

“是不是!就连你都猜到是杜言言,那个白痴是瞎了还是怎样!”

“他真的在怀疑你吗?”戚玄的激动让盛诞心尖猛地被扎了下,很痛,但她掩饰得很好。

“今天在活动现场遇到他的时候,他的态度很冷淡,我问他是不是在怀疑我,你居然回我一句‘有没有做过你自己不清楚嘛’。”

盛诞咬了咬­唇­,问道:“是他先撞你的?”

“没错!”其实,隋尘的反问更像是在告诉戚玄“你有必要问连我都不信的问题吗”,戚玄当然知道,只不过他想和盛诞说的重点不是这,他也不想费神去解释。

“就是因为相信了那种传言,所以他才开车撞你?”尽管这已经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追问。

“哦,是我先挑衅他的。”

他在报天气预报吧?要不然,真相怎么可能和之前预报的完全背道而驰!盛诞神情纠结地想了会,又觉得倒也还算情有可原:“因为不爽他怀疑你吗?”

“不是,没理由。”他回得很不负责任。

真相是他在接到陆依丝通知他收工之后去盛诞家吃饭的电话后,特意约隋尘晚上去夜店叙旧,又故意在一起去取车的时候假装接电话,然后告诉隋尘约会取消,改天再聚,因为盛诞晚上约了他。

戚玄承认,他的行为和出发点都很幼稚,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炫耀,怎么办?

“就算是小孩子打架也该有个理由!”盛诞显然很不满他的说辞。

绕了这么久,终于说到了戚玄真正想说的重点:“因为我不爽我喜欢的女人被他那样伤害,这个理由够了吗?”

“……”

“你是我都舍不得欺负的人,凭什么给比尔欺负。”

“……”她微张着­唇­,却哑口无言。

如果说,之前在日本,他是因为喝醉才会胡言乱语,那现在呢?

他正在喝的是无酒­精­成分的饮料,他说话时的表情没有丝毫玩笑成分,盛诞终于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呵,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他之前才会不想见她,不想说出口,怕会把这些时日以来维持着的平和打破。

可是戚玄渐渐发现,那些平和都是极力伪装出来的,他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他就是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只要她确定愿意忘记隋尘,那不管多久他都等,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答案而已。

——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其实盛诞的反应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那么一刹那,她险些被虚荣心吞噬。

她在想,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相无可挑剔,又有幽默感,每次告白时台词实在很让人心悸,更重要的是有多少女孩梦想和戚玄谈一场恋爱。综合各种因素,他根本就是只存在与他演的那些偶像剧里的完美男主角。

这样的一个人三番四次地说喜欢她,她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可是很快盛诞就意识到,爱情不是这样的,不是看一个人有什么,才决定要不要爱他;而是在认为对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

“对不起……”半响的沉默后,她低声说道,“你对我来说是很好的朋友、很照顾我的前辈,如果我之前有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那真的很对不起。”

尽管是意料中的回答,戚玄还是忍不住嗤出冷笑,拒绝的方法有千万种,她为什么就偏要用他最讨厌的那种:“所以呢?因为我太好了,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就不想耽误我?然后是不是想劝我去找更好的女孩?”

“哎?”盛诞怔了怔,他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我没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啊。”

“……”戚玄突然觉得有口血已经卡在喉咙了,这算什么啊?刺他一刀,看他没死,于是又回头补一刀吗?

总算,她后知后觉地从戚玄的表情中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你的话,那不管我们之间的身份有多悬殊,我都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直到能够配得上你为止。”

“所以,你只是根本没有办法喜欢我……”这已经是第三刀了!果然,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人,越是能杀人于无形!

“是……没办法爱上你。”不是不喜欢的,只是没有掺杂男女之间才有的情愫而已。

“……”他妈的第四刀了!他就没见过有女人这么拒绝人的!她不能贪心一点吗?哪怕不爱,也会想要对方一直都爱着自己的那种贪心,才是女人应该有的!

“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婉转。”盛诞在撒谎,她不是不会,而是不想。

拐弯抹角地说着拒绝的话,实则却处处留着退路,让对方始终存着一丝希望。这么做,或许是不会把关系弄僵,可是戚玄对她而言是很重要,她不想用这种女人与生俱来的特殊技能对付他。

因为盛诞太清楚了,那样的话,美名其曰是不想伤害他,可事实上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又或是自私地想把对方当做备胎吧。

盛诞歪过头想了想,继续说,“其实我还是挺自私的,用朋友的名义绑着你,让自己在享受你给的照顾时显得名正言顺。如果你觉得这样让你为难或是更难受的话,以后我可以尽量不在你面前出现,不过你放心,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绝对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挺你的!”

“啐,怎么挺?你以为自己是女金刚?神龙坛斗士?”他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感,反倒是觉得解脱,压在心里那么久的话,终于全说出来了。

“你小看人哦,我很有战斗力,只是不想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精­力。可如果是你或者陆依丝的话,那就不同了。谁要是敢惹我的朋友和家人,我一定不让他好过。借用你的话,你们都是我都舍不得欺负的人,凭什么被别人欺负。”

“隋尘也是不值得你浪费­精­力的人吗?”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戚玄也不再像其他人一样,总是小心翼翼地避讳着不去提及他。

如果说以前还不确定的话,那经过今天,他敢肯定盛诞依然放不下隋尘,而那家伙也显然还很在乎她,不然又怎么可能在听说盛诞约了他之后,居然冲动地开车撞他。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留着那些战斗力,把隋尘抢回来?

就如戚玄所料,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盛诞陷入了沉默,垂着头,一个劲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他以为她会选择继续逃避的,没料到,她冷不丁地抬起头,斜着眸,苦笑:“都说了是不同的。我喜欢他,所以会希望他来照顾我保护我。可是我忘了……你们男人只会想要保护照顾自己喜欢的女孩。”

“不争不抢不问,又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呢?”

“我知道,他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爱我。他很享受有一个像我这样言听计从的女人围着他转,你知不知道,曾经只要他发一通短信说想见我,我就会立刻赶过去。我不会生气、不敢有任何奢求、也不需要名分,这么笨的女人上哪里去找第二个。”所以,她走了,隋尘会追;她不见了,隋尘会找。这些行为,都是与爱无关的。

盛诞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眼泪了,结果,说着说着,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那头的戚玄沉默了许久,无预警地飘出一声笑:“看见你哭,我开心多了。”

“……”

“你个死女人拒绝就拒绝嘛,有必要整整扎我四刀吗?此仇不报,我会死不瞑目!”

“那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喂,你不是说我是连你都不舍得欺负的人吗?”

“从今天开始不是了!”

真的不是了吗?如果真的不是了,盛诞就不会在那晚之后,突然改变心意决定去出席那个时尚大典了。

没错,她就是为了杜言言而去的。

因为要准备开场秀,所以走红地毯什么的,盛诞毅然决然地放弃了……

-_-|||好吧,她坦白,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当她下定决心要出席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森哥讨论红地毯上该穿什么。结果,森哥是这么说的。

——盛诞啊,其实是这样的……因为你现在的人气还不够,没有粉丝举灯牌尖叫没有群众期待你的打扮所以主办方压根就没有安排你走红地毯儿!

这一大盆冷水浇得她那叫一个鲜血淋漓、身心俱创啊。

“盛诞,你别抠了,后台柱子上的墙灰都要被你抠没了。”陆依丝扶着额,无奈地瞟了眼躲在柱子后,边观看着红毯转播,边不停蹂躏柱子的盛诞。

“人家已经很没人生自由了,现在是不是抠下柱子都得看有没有人气啊!”她抠得更用力了。

迁怒,这绝对是属于明目张胆的迁怒。

为了让她接下来的开场秀不要发生报复­性­的失误,陆依丝善良地给予了安慰:“不走红毯挺好的呀,你想想以前自己还没出名那会,咱俩再天涯论坛上嘲笑明星的红毯穿着,你也想这么被人笑吗?再说了,戚玄没有档期不能来,你跟谁一块走红毯,要是主办方给你安排个陌生人,你还得挽着人家的手笑呢,多累啊。”

“如果安排个帅哥呢,搞不好还能有可持续发展……”T_T

“你连戚玄那种帅哥都毫不留情扎了四刀,四刀!还指望跟谁可持续发展?”

“……他居然跟你告状!”

“会告状是好事,证明他看得很开。”

光是告个状,绝对得不出“看得很开”这个结论,盛诞敏感地拧起眉心:“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最初发现自己喜欢你,是在他差点出事的时候,他觉得抱着你的感觉好踏实。可是后来在日本抱你的时候,竟然只感觉你身上的酒味好臭。所以他想,可能一直以来是他误会了,对你的那种感觉应该不是爱,是错!爱!”

“他报复心到底有多重啊,是要回给我几刀才满足!”他才臭呢,全身都臭。

“他还说,像你这种破~坑,只有隋尘那种破~萝卜才愿意待,他是没兴趣了。”

破就破嘛,喷什么口水!

T_T真的确定他这种行为代表看得开吗?盛诞很不要脸地认定,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言语中伤!

“哎?那颗破~萝卜跑去整容了?!”陆依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不是主持人字正腔圆的介绍,她完全都没认出来那是隋尘。

又喷!盛诞愤恨地放弃蹂躏柱子,转而瞪向陆依丝。

“别看我啊,快看转播屏,他不是一直走酷雅风吗?什么时候走颓废风了?”

经由陆依丝提醒,盛诞才转过头,当视线对上转播屏后,就不受控制地胶着住了。

颓废风……这的确是用来形容画面里那个人最恰当的词了。

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盛诞回答不上来,她一直都不太敢去算日子,只是逼着自己每天过得充实些。关于他的新闻,如果不是森哥要她掌握一些,以防媒体刁难,盛诞连听都不会听,久而久之森哥会习惯­性­地过滤筛选出重点给她。

她以为只要不看那张脸,就会忘了。

原来还是没有忘,她清楚地记得他以前虽然经常冷着一张脸,可是脸­色­不会那么苍白;以前的没有蓄胡子,光滑的下颚她曾经还很留恋地蹭过;以前的他有很好看的肌­肉­线条,被他抱着的时候总觉得很踏实,不像现在这样清瘦得让人心惊;以前的他如果穿着这么一袭人造皮草,会贵气逼人气场十足,不像现在的他虽然依旧夺人眼球,却少了生气。

“盛诞!你整张脸都快要凑上去了,手不要乱摸电视画面,会挡住人家的视线!”陆依丝抑制不住低吼提醒。

拜托,花痴也要有个度,也得在意下场合,后面有一堆同行闪烁着八卦目光盯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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