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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重生之贵女难求 >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滚出王府

第八十一章

眼见着事态往越来越严重的方面发展,然而庄寒明却没有收手的打算,千钧一发的时刻,却是凌空现出一个人来,与庄寒明对了一掌,庄寒明始料未及,被那一掌击的后退几步,勉强站稳脚跟,抬眼看去。那人正扶起地上的姝红,一身侍卫打扮。寒雁松了口气,知道是沐岩赶来了。这府上的下人们被寒雁打发走了之后,若是今天庄寒明真的动起手来,怕是没人会阻止的了。

“你是何人?”庄寒明心中惊疑不定,却见那人朝寒雁弯下身子抱了一拳:“王妃,属下来迟。”

庄寒明的目光变了一变:“你是府上的下人?怎敢如此对我?”

“庄寒明,”却是寒雁开口,慢慢的站起身来。

庄寒明一愣,转过头看着寒雁,寒雁对他向来是和颜悦­色­的,鲜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今日她的目光冷凝,看着自己没有发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庄寒明竟然感受到一股没来由的心虚。他知道汲蓝和姝红两个丫头是寒雁的贴身丫鬟,也是寒雁的心头­肉­。可是那个丫头实在是胆大狂妄。

“原来你今日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探望我。”寒雁垂下眸子,语气波澜不惊:“只是为了兴师问罪。”

庄寒明一惊,她都知道了!的确,今日汲蓝之事,并非偶然。自从自己将英子带回之后,英子并未向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快活,而是时常躲在暗处垂泪,他心中起了怀疑,便叫来英子盘问,起先英子不肯说,后来知道庄寒明用不说实话就将她赶出府去作威胁,英子才道出原委。原来府上的丫鬟经常背地里聚在一起说她的闲话,便是说她狐媚货主,甚至于引起寒雁两姐弟的不和,他派人去查到底是谁是造谣者,查出来的结果是汲蓝。心中便极想惩罚她一番,可是汲蓝是寒雁的贴身丫鬟,他也不好直接来说。今日进了玄清王府,汲蓝居然又对英子使坏,甚至于还想嫁祸英子,他终于忍无可忍,这才动了手。

于公于私,他这都是迟早要这般对汲蓝的,只是没想到被寒雁看了出来。

庄寒明脸­色­有些尴尬:“姐姐,这丫鬟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且胆大妄为,仗势欺人,如今我替你惩罚她,也是情有可原。”

寒雁脸­色­平淡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端起石桌上的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仗势欺人?”轻笑一声,她嘲讽的看着庄寒明:“她仗的我的势,你怎么不说,是我欺负人呢?”

庄寒明只觉得寒雁那一句话含着无限的深意,心中有些顾忌,但是又为英子感到不平,遂有些气恼道:“姐姐,你要护着你的丫鬟,我也要护着我的丫鬟。”

“汲蓝跟了我十几年,”算上上一世,其实是双十年了:“你的丫鬟,跟了你多久?”寒雁道。

庄寒明听到寒雁这么说,直觉的便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寒雁总是怀疑英子,他知道寒雁自己在庄府里整日防着周氏姐妹和媚姨娘,变得心机深沉,可是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怀疑到自己身边的人,英子只是一个苦命的人,寒雁为何总是苦苦相逼呢?

想到这里,庄寒明便决心要护着英子到底:“我相信她!”

寒雁站直身子,英子正蜷缩在地上,呜呜呜的哭个不停,那模样看着真是可怜。寒雁微微一笑:“既然你相信是汲蓝伤了她,我伤了她,又怎么能驳了你的意?”说罢一扬手,一杯滚烫的茶水便对着英子当头浇下,英子惨叫一声,立刻捂着脸尖叫起来。

庄寒明万万没想到寒雁会亲自动手,在他的印象中,寒雁是一个温柔可亲的人,就算对他生气,就算心底怎么恼怒,本着大家闺秀的规矩,是不会动手伤人的。而且还是出处罚一个下人,这让他这个英子的主子,脸面往哪里搁?

“少爷救我,救救英子,少爷…”那英子也反应极快,被寒雁这么一浇,立刻爬到庄寒明的脚边抱住他的腿,小脸上满是滚烫茶水和茶叶,白净的皮肤被烫的通红,头发湿答答的往下抵着水,还有些剩余的茶叶。

庄寒明看他如此,心中对寒雁的不满越来越大,突然对着寒雁大吼道:“你怎么能动手?”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庄寒明只觉得自己脸颊一烫,五个鲜红的指印分外清晰。

不可置信的看过去,寒雁淡淡的收回扬起的手,看着他就如看一个陌生人,声音寒冷的比眼下凛冽的冰雪,还要刺骨几分:“我做事,有两个规矩。”

“一,我的人不能碰。”她的目光淡淡落在昏迷的汲蓝姝红两人身上,自己决心要保护的人,就算是庄寒明,也不能轻易伤害。如今庄寒明既然伤了他们,自己就一定要讨回来。

“二,我没做过的事,从来不认。”她看了一眼跪在庄寒明脚边的英子,英子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可惜寒雁还是没能忽略她那双满是怨毒的眼睛。淡淡一笑:“若是有人一定要我认下没做过的事,那么,我便让那件事成真。”听闻此话,英子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面前这个女子,居高临时的俯视自己,眸中有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却又静静等待着什么。仿佛看到了珍奇猎物的猎人,不紧不慢的看着自己,走入一个陷阱。

这个女子,莫不是有什么后招不成。

庄寒明被寒雁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寒雁看他的目光却是让他心惊,那目光冷且寒。仿佛已经对他不抱一丝希望,然而又透着点点哀伤,仿佛正在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他还想要说什么,只见寒雁轻轻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道:“滚。”

她从未这样对待过自己,庄寒明有一瞬间的傻眼,可是今天,寒雁不仅扇了自己一巴掌,还让他滚。他咬了咬牙,寒雁已经转过身去,庄寒明便冷哼一声,将地上的英子一把拽起来,愤愤离去。

待他走后,寒雁才对沐岩道:“劳烦你,将她们两个带回屋子,请个大夫好生看一看。”

沐岩点点头,一手懒腰抱起姝红,再让汲蓝伏在背上,有些犹豫的看了寒雁一眼,寒雁不亲自跟上去,实在有些反常。她待汲蓝姝红如亲姐妹,愿意为了她们和自己的弟弟翻脸,可是眼下却像是毫不关心的模样…寒雁对他挥了挥手,仿佛有些困乏:“走吧。”沐岩又看了一眼寒雁,这个未及笄的少女,身量看着是如此柔弱,可是刚才的一幕沐岩看在眼里,只觉得她果断又利落,对待英子的那一杯滚烫的热茶,连他这样石头一样沉默的人都忍不住差点叫了一声好。这样的人才配当王妃,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入了王爷的眼。

沐岩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中时,寒雁才倏然跌坐在石凳上,只觉得自己胸口沉闷异常,一把将帕子捂在嘴边,“嗯…”却是那口喉头的血,还是喷了出来。雪白的帕子上是点点血丝,眼前好像浮现起小时候自己寒明和娘亲一起在屋子里讲悄悄话的时候,明明已经重来一世了,为什么仍旧是娘亲离世,而她们姐弟离心。他们姐弟,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寒雁慢慢收起拳,将那沾了血的帕子握在掌心,­唇­边红的惊心。

如此,倒是没什么退路了。

却说庄寒明带着英子在出府的时候,瞧见了一个雪白的身影。

那身影修长凛冽,隔着老远,庄寒明也能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愣了愣,只见那人转过身子,露出俊美如画的容颜来,庄寒明这才意识到,这是玄清王府的主人,寒雁的夫君,如今的玄清王爷,傅云夕。

傅云夕负手而立,见了他,目光先是落在一身狼狈的英子身上,淡声问:“怎么回事?”

英子一见到这样俊美的青年,也是忍不住脸红心跳,无怪其他,京城中谁都道玄清王爷风华无双,但是平头老百姓又有几个能这般与他亲近。近距离看他,更加觉得秀骨青松,气度华贵,便是天家的皇子也不遑多让,而他冷淡清华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不住倾倒。于是不等庄寒明开口,英子便娇怯怯的道:“少爷与王妃…发生了一点误会…”她没有将话说明,甚至巧妙地避开了庄寒明对寒雁的不敬,只是单凭这点话,再看英子此刻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情的,便会立刻认为是王妃嚣张跋扈。甚至于欺负一个下人,对待寒雁的印象,自然也不会好。

可是英子最不确定的,就是傅云夕对寒雁的态度。

若是她真聪明,只看寒雁出事傅云夕便亲自将她连同两个丫鬟接到玄清王府,便知傅云夕对自己这个小王妃,足够上心。英子这番话,就是在触及他的逆鳞。

果然,庄寒明都没看见傅云夕是怎么出的手,眨眼间“扑通”一声,英子便跌飞了出去,傅云夕雪白的袖子微微一动,似乎刚才出手的根本不是他,扫了庄寒明一眼,道:“滚。”

------题外话------

关于弟弟为啥会变成这样咧?其实只是为了后文一个情节和整体故事的构造,人心是很容易变滴,所以弟弟就刺溜一下变坏了。今天年初二啦,时间过得好快><

☆、第八十二章 皇家韵事

深宫华殿之中,女子着了胭脂­色­的曳地薄纱双面绣金长裙,乌黑的长发梳了一个­精­致的飞仙髻,肤白美貌,端的是袅袅婷婷,十分艳丽。

身边的丫鬟寻来香膏,陈贵妃伸出芊芊玉指点了点,搽在自己的手背上,越发显得一双玉手柔若无骨。皇上还要些时辰才过来,她抬头呷了一口茶,方才沐浴过,整个人的肌肤都显得莹润娇­嫩­,真如画上的仙女一般。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和太后,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皇上最最宠爱的女人,世人争宠夺爱,她拥有了帝王之爱,可是那并不满足,她所想要的是,那个位置。

款款站起身,她对着一边的宫娥道:“去外边院子吧。”

皇上最喜她站在红梅树下的模样,说那样子的她就像一朵娇艳的红梅,今日她这样盛装打扮,刻意迎取皇上的欢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太后的那句话,还是触到了她的内心深处,傅云夕权倾朝野,必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这个世界上能制住他的,只有皇上了。皇上平日里对她极为宠爱,之前也透露出庄寒雁配不上傅云夕的意思,既然他都对这位玄清王妃没有太多好感,事情想必就会容易得多。

外头正是傍晚时分,宫灯都映照在一边,陈贵妃站着站着,突然觉得自己体内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浑身变得躁动起来,身子开始逐渐发烫,而打从内心里升起一股不可抑止的渴望来。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然是知道这是什么,分明是动情的体现。无缘无故的动情…联想到之前自己为寒雁特意准备的烟花媚,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中了春毒。

一把扶住红梅树­干­,她难以忍受的弯下腰,这时候的头脑还有些许清楚,她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回想起今日的一切。很奇怪不是吗,自己今日从太后那里回来后就没有出过寝宫,太后是万万不会给自己下毒的,陈贵妃并不傻,庄寒明出事的第二日自己便中了春毒,分明是他的手笔,居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傅云夕,胆子也太大了!想必是他买通了自己身边之人,陈贵妃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意,他的手居然能伸到后宫来,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初春,”她咬着牙唤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只觉得这春毒简直是厉害的出奇,不过一会儿,她就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唇­齿间也不由得逸出呻吟。

一只手扶起了她。

陈贵妃脑子一晕,整个身子又软软的靠在初春身上,可是这么一靠,立刻就觉出不对味来,自己靠着的这具身子坚硬如铁,她心里一惊,看见握住自己玉臂的手黝黑粗大,赫然是一双男人的手。

她惊呼一声,凭着脑子中尚余的清醒想要推开身后的人,却不想自己已经全身无力,一下子又倒了下来,正好被那人抱了个满怀。那个陌生的男人一脸关切的在她耳边道:“娘娘?”

陈贵妃只觉得贴着自己耳朵传来的气息灼热而滚烫,令她全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心里想着要推开他,可是自己的行动完全不能受控制,只觉得对自己面前男­性­的身子生出无限的渴望。嘤咛一声,一只手便软软的攀上对方的身子。

那人地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惊慌失措道:“娘娘,这样不可!”

陈贵妃甫一攀上这具身子,顿时感觉到一阵蕴帖,身体里的隐忍几乎要让她爆炸,此时头脑也不甚清楚,脑子里只剩下欲望。便娇娇的叫着“好哥哥,别让我难受了。”

那人一边叫着“娘娘不可”,一边试图推开她,但是手指却若有若无的接触到陈贵妃的身体,那感觉犹如一根羽毛在隔着衣服给人瘙痒,陈贵妃本来就是隐忍之际,遇到这貌似挑逗的行为,简直是一触即燃。当下更是不管不顾,就像是发情的禽兽一般,小嘴直往那人脸上凑。

那人终于忍不住了,似乎实在忍受不了陈贵妃这样香艳的美人儿投怀送抱,便叫了一声:“娘娘得罪了!”一把将她搂紧怀里,两个人便相拥着倒下热吻起来。

正吻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好一对­奸­夫­淫­­妇­!”

那正抱着陈贵妃亲吻的男子一听到声音,立刻一把推开陈贵妃,带看清来人的脸庞时,顿时惊得三魂丢了两魄,一下子跪下身去磕头:“皇上饶命!”

可惜陈贵妃此刻欲­火­中烧,神志全无,根本不知道什么皇上,只是看与自己痴缠的男子离开,立刻呻吟着一把拉过他贴上去,嘴里娇憨到:“好哥哥,哪来的皇上,你就是奴家的皇上。”

随­性­的太监吓得面无人­色­,这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居然与不知道哪里来的男子­干­下这等丑事,怕是这贵妃之位不保了,宫中恐怕要变天呀。

皇上勃然大怒,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见陈贵妃衣衫不整,头发蓬乱,一双眼睛媚的能滴出水来,满是­淫­荡之­色­,此刻还不知羞耻的巴着那个野男人,心火难消,“啪”的一声,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下去:“把这个贱­妇­给朕绑起来,关进大牢!”说完又­阴­沉的看了一眼那个吓得缩成一团的男人:“拖下去斩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那人惨叫起来:“草民是无辜的,是娘娘勾引草民,草民一时糊涂,求皇上开恩啊。”那人不住的磕头,可惜皇上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几个侍卫便架着他拖出了寝宫。陈贵妃尚未恢复知觉,一边来拖她的侍卫被她缠住,头忙脚乱的将他拖出去。

随行的太监看着皇上勃然大怒的模样,大气也不敢出,敢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给皇上戴绿帽子,这陈贵妃还真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如今皇上将她打入大牢,便是陈贵妃再没了得宠的可能了。也是,一个被别的男人沾染过的不­干­净女人,就算再怎么美貌多才,都是触犯了皇上的底限,留不得的。只是可惜了七殿下,太监恭敬地垂下头去,心中却是思量着,眼见着七殿下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于快要超过太子了。这么一来,怕是七殿下也会被陈贵妃牵连。

皇上冷冷扫了一眼院中,开口道:“把这寝宫里的人都给朕抓起来!”说罢拂袖而去。

天子震怒,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皇上再冷静一些,便能想通其中的蹊跷之处,比如陈贵妃怎么会挑个这样的时间与野男人在一起,就算是偷­情­,也须得隐秘才是。比如偌大一个院子,居然都不见陈贵妃随身伺候的宫娥,比如那个男子是怎么来到宫里的。可是,皇上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也是,就算他身为一个帝王,但是前提却是,他首先是一个男人。就算是平常人家的男子,遇见了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那就是十足羞辱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会遭来耻笑。那些偷­情­不守­妇­道的女子,严重一点便会浸猪笼,或者施与烙刑,在女子的面颊上用烧红的铁钳烙上一个“­淫­”字。

皇上平日里高高在上,臣子们都敬着他,妃嫔们都捧着他,如今却在自己的后宫之中,被人戴了一顶这样的绿帽子,如何甘心。甚至于恨不得将陈贵妃碎尸万段才好。

于是陈贵妃的寝宫之中,一夜之间,便由之前的富贵堂皇,花团锦簇变成比冷宫还要冷清晦气的地方,陈贵妃偷­情­一事,也在当天,便传遍了整个皇宫,有笑她不自量大居然敢当着皇上面与人行事的,有落井下石的,有兔死狐悲的。一夜间传言纷纷扰扰,不过还好,没有传到宫外。陈贵妃当初在皇宫中也算是横行了一段日子,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更别说底下品级比她低的妃嫔才人们了,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孝敬她,言语间更是不乏吹捧。有个词叫做无冕之王,陈贵妃虽然不是皇后,也是与皇后的待遇也差不离了。

慈宁宫中,皇后锦绣华福,正在剥一个橘子。葱白的手指映着黄橙橙的橘子,显得更加白皙。

身边的姑姑开口道:“娘娘,是不是去皇上那边…”

“不必,”皇后微笑了一笑:“如今他正在气头上,谁去打扰都不成。”

“没想到贵妃会做出那种事,”姑姑看着皇后的脸­色­:“这下子真是想翻天都难了。”

皇后将一瓣橘­肉­送进嘴里,笑道:“红颜未老恩先断,帝王之家,本来就是如此,是她自己,太过痴心妄想,如今落到这个结局,也算是情理之中。”

“那娘娘,”姑姑看着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陈贵妃落马,她并没有表现的开心:“如今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是帮着陈贵妃说话还是添油加醋,后宫中人,必然少不了做这个决定。

皇后扬手:“聪明的女人,从不多言。”

------题外话------

虐一下陈贵妃巴扎黑~!

☆、第八十三章 太后支招

陈贵妃与人通­奸­被打入大牢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入了寒雁耳中。汲蓝道:“小姐,老天真是开眼,当初她对你下毒,如今却是自作自受。”

寒雁知道她已经明白春毒之事,便笑了笑:“老天开眼?”

汲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王爷待小姐真好。”

汲蓝昨日受伤之后,被请来的大夫诊治一番,却没什么大碍,倒是姝红,替汲蓝挨得那一巴掌上了脾肺,要在病床上躺上几个月才能好。

连汲蓝都能看出来的事,寒雁再看不出来就真是傻子了,陈贵妃在自己出事的第二天便出了与人通­奸­之事,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也明白,这其中,少不了傅云夕的一番功劳。寒雁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说不感激是假的。那日自己中了春毒,他并没有趁人之危,这样君子的做法已经实在难得。事实上,自己既然是他名义上的玄清王妃,以后必然也要进这玄清王府,傅云夕就算当日真的把自己怎么样了,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他只是请了太医来为自己解毒,而自己这件事情,关系到太后和陈贵妃,陈贵妃且不必提,太后是傅云夕的母后。一旦傅云夕对陈贵妃有什么动作,就相当于打了太后的脸面。可是他竟然为了自己,真的那般做了!

重生到现在,她一直怀着警惕的心看世人,除了汲蓝姝红陈妈妈,还有庄寒明之外,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随时都会变成敌人。她以为自己也逐渐变成没有心肝的人,更没有人心疼。如今傅云夕待她种种,却让她疲惫的心,感到了久违的温暖。那是一种无条件的好,甚至含着一丝对待不懂事小孩的宠溺,寒雁知道自己对这样的好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人能抵抗得住这种温暖。如今寒雁一步一步的深陷进去,却不想回头。

如果这一切都是傅云夕想要自己爱上他所做出的筹谋,那么一向冷静聪慧的庄寒雁,正在心肝情愿的上当。至少她现在,已经有一些离不开他了。若是傅云夕有一天不要她,她恐怕不能做到洒脱离开。

可是这世界上,什么都会改变,傅云夕的好,又能维持到几时?过早的明白一切,或许并不是好事。不知道为什么,寒雁的心里,竟然莫名的涌起一股淡淡的悲哀来。

玄清王府的书房内。

成磊诧异的看着傅云夕:“你居然对陈贵妃下手?这不是打草惊蛇吗?”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云夕,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像你会做的事。”傅云夕行事狠辣,一般不出手,一旦出手就是不留余地,一击致命。成磊早在之前便知道傅云夕想要对付的是太后,太后和陈贵妃是一伙的,如今傅云夕暂时不能扳倒太后,可是一旦对陈贵妃有所动作,不仅会打草惊蛇,而且太过冒险,一旦被查出来,便是会惹祸上身。

“不必等。”他道。

傅云夕坐在书桌前,淡淡的凝视着案角的麒麟玉座,俊美的脸上是肃杀的表情。

昨日之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有多愤怒,寒雁平日在庄府被欺负,被他见了,能护就护一把。如今寒雁已经成了玄清王妃,那些人却变本加厉,实在是太过嚣张。他傅云夕的人,容不得别人欺负,哪怕是太后都不行。

“如今陈贵妃落入狱中,必然会反咬一口。”成磊忧心忡忡。

陈贵妃这事实在是出的蹊跷,怕是皇上事后反应过来,查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是难事,无风不起浪,傅云夕就算与皇上关系再怎么亲密,一旦关系到皇家尊严,就不是小事。傅云夕想要全身而退,怕是很困难。

傅云夕冷道:“我的意图,本就不是这桩案子,就算查清楚了,也是不清楚。”

好狂!成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所认识的傅云夕,万事万物在前亦不会这般情绪外露,如今为了寒雁却与皇家公然做对,也不是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的意思,似乎铁了心要陈贵妃下马,如今陈贵妃是再不可能得宠了,不知道傅云夕的小王妃,对这个结果还满不满意。

“可是,”成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动了陈贵妃,陈侍郎恐怕很快就会倒向,七皇子的助力越大,对你就越不利。”陈侍郎之前还有着做墙头草的打算,迟迟不肯表态,如今陈贵妃不可能再往上爬了,为了避免陈家失势,陈侍郎必然会抱紧七皇子这棵大树。七皇子的势力在朝野盘根错节,上有卫王父子,下有庄仕洋,耳目遍布皇宫,再多了陈侍郎这个助力,日后想要连根拔起,怕是很困难。而且还会给自己找一个不小的对手。

“无妨,他若想要对付我,尽管过来,只要有这个本事。”傅云夕的神情冷列如冰,做什么事情,就要付出什么代价。很可惜,玄清王府的王妃,不是他们动的起的。

“太后不可能作壁上观,”成磊看着他:“云夕,你最好做好准备。”

傅云夕什么话都没说,日光透过雕花的床栏装满了整个屋子,分明是暖洋洋的天气,屋子里却是彻骨的寒意。

太后?

彩凤殿中。

太后看着坐在一边的皇上,笑道:“还在烦心哪。”

皇上摇了摇头,想到陈贵妃,还是有些气愤难平的红了眼:“朕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这般不把朕放在眼里,还如此­淫­荡!当初选她进宫就是个错误!丢皇家的脸!”

太后笑笑,拍了拍他的手:“人生在世,有许多不如意的事情。这人哪,知人知面不知心,哀家与陈贵妃向来亲近,却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都是哀家的错,若不是哀家喜爱她,皇上也不会被她迷惑。”

皇上连忙道:“母后别这样说,此事与母后一点­干­系也没有。那贱人德兴败坏,母后却是以仁德之名闻名天下,如何相提并论。朕只是有些气不过,母后切莫自责。”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知道皇上最是孝敬,只是此事与哀家也的确脱不了­干­系,皇上莫为哀家说话。这件事情,哀家有必要问个明白,只是皇上有没有想过,这陈贵妃如何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便与外男行苟且之事,还挑在皇上来的时候。明知皇上会驾临来做出这等事,岂不是故意撞上,想让皇上捉拿她。事出反常即为妖,皇上也要仔细想想。”

皇上自从昨日下令将陈贵妃关进大牢,自己回了寝宫之后冷静下来,也有想到这些事情,只是心中却不想去深究,只因为帝王的尊严不容置疑,无论怎么样,陈贵妃的这种行为,在他眼中就是十恶不赦。如今听太后这么一提起,倒有些迟疑了:“母后的意思…。”

太后自小与皇上亲近,太后的话,皇上总是能听进去两三分的,太后看着他:“昨日哀家听到那件事,心中极是诧异,连忙差人去打听,得知了一件奇怪的事…”对上皇上诧异的表情:“陈贵妃说,自己是冤枉的,是玄清王妃想要害她。”

皇上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一派胡言,这与玄清王妃又有什么关系,这贱­妇­分明是想泼脏水,也不看看自己是往哪个人身上泼!”

太后呷了一口茶,缓缓道:“皇上先莫急,听哀家说完,当时哀家听说了也很奇怪,便派人去问陈贵妃何出此言,陈贵妃说,自己前一天生辰的时候,在御花园中,方巧遇上玄清王妃与一个男人…行苟且之事,当时陈贵妃惊慌之下没有看清楚那男子是谁。可是却被玄清王妃发现了她,如今自己与人通­奸­,不过是玄清王妃给她下了春毒,陈贵妃­精­神失常之下才做出那等事。”

皇上越听越觉得心惊:“这贱­妇­的话句句都是谎言,玄清王妃是云夕的妻子,怎么会与人私会…”皇上私信虽然认为寒雁配不上傅云夕,却还是相信寒雁不是那种不贞不洁的女子。可是又觉得陈贵妃当日的事情的确说不过去,哪有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人行苟且之事呢?而且自己撞破他们后,陈贵妃不但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反而完全忽视了自己,甚至要继续与那人行事。当时皇室只以为是陈贵妃天­性­­淫­荡,欲­火­攻心,如今看来,却有些像失去理智后的行为。

“皇上,万事万物都不能自己以为,您是天下的主子,必然要明察秋毫。”太后说的不紧不慢,皇上看着她,仍是有些犹豫不定。

“母后,可是如今只听陈贵妃一面之词,朕也无法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啊。”皇上开口道。的确,陈贵妃的话并不能代表什么,她也能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来洗清自己。

“哀家有一个办法。”太后慈爱的笑了笑:“这个办法,可以判断,玄清王妃和陈贵妃,到底是谁,说了假话。”

☆、第八十四章 皇上召见

陈贵妃在天牢里已经呆了一天一夜了。

药­性­过去之后,她逐渐清醒过来,对自己做出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那些狱卒说她是不贞的女人,皇上如今已经抓住她与人通­奸­,即便不死,也只有下辈子都住进冷宫的命了。她自然是不甘,拼命的尖叫,大声呼喊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可惜这些人没有一个过来搭理她。

不过,太后的身边人却来了。

一直以来,太后都是与她站在一条战线上的。虽然不太明白,太后与皇后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在对待皇后上,远远不如她这个贵妃。可是陈贵妃也知道,太后那般对她。,也不是因为真心喜欢,无非是想要互相利用罢了。而自己能够利用的,无非是身后的陈家。陈贵妃从来不用担心这些,她是陈家的明珠,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陈家因为她步步高升,如今她一落马,整个陈家都会被牵连。身在皇宫之中的女人,代表的永远不会是一个个体。所以太后身边人告诉她该怎么做的时候,陈贵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觉得嘴里有些­干­涩,便对着守卫天牢的狱卒道:“本宫渴了,快去给本宫端茶。”

那狱卒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听闻此话忍不住讥笑道:“这小娘子,指使本大爷还挺来劲,茶没有,尿嘛,爷倒是能给你现尿一壶。”

陈贵妃何曾受过这般侮辱,顿时怒不可遏,姿态傲慢道:“放肆!本宫是皇上最爱的女人,你如今这般误入本宫,就不怕皇上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那狱卒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走进了几步,哈哈大笑道:“这大牢里关着的贵人可多了去了,小娘子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个娘娘吧?被关进了天牢还能翻身的,爷在这­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未遇上一个!”

这话倒也不假,但凡是进了天牢的人,半只脚就踏进刑场了,有多少皇亲国戚一踏进这里,就再也没有走出来过。陈贵妃听的有些心惊,仍然嘴硬道:“我是被陷害的,皇上一定会接本宫回去。”

那狱卒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大笑道:“陷害?娘娘与人通­奸­还能被陷害,据说是皇上亲自捉到的,啧啧,长得确实是美艳无方啊,”说着便摸着下巴,­色­眯眯的上下打量陈贵妃。陈贵妃一惊:“你想做什么?”

那狱卒笑了笑:“眼下贵妃怕是也脱不了这天牢了,大爷我活了半辈子,还从来没有睡过皇帝的女人呢…”说着就掂量着腰间的钥匙,似乎是准备进来。陈贵妃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天牢之中女子被狱卒守卫的士兵侮辱她也曾经听说股,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件事情竟然会轮到自己头上。一时之间对寒雁和傅云夕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却说寒雁接到圣旨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皇上宣寒雁进宫,傅云夕此刻不在玄清王府,这皇上的旨意不能违抗,不过在陈贵妃被打入天牢之后宣自己进宫,任谁都会想到是要来兴师问罪来了。皇上无缘无故不会怀疑到自己,无非就是另一个人在引着皇上往自己这边考虑了,那个人除了太后,还有谁?

汲蓝担心的看着寒雁:“小姐,咱们这要去吗?”虽然不清楚皇上宣小姐进宫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寒雁这般紧皱着眉头,汲蓝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小姐前日里才从宫中虎口脱险,这皇宫,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当然要去,难不成要抗旨?”寒雁笑了笑:“让人备马车吧,从王府里找几个会武功的侍卫。”如今正是非常之期,寒雁不想节外生枝。好在这府中的下人对她倒是极为恭敬,调动几个侍卫不是难事。想了想,她又拉住正要离开的汲蓝:“对了,吩咐下去,若是王爷回来了,就告诉他我去皇宫了。”

如果中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若是傅云夕来得及时,或许还不至于出什么差错。姝红如今还在养伤,倒是不能跟去了,寒雁叹了口气,想到皇宫那个地方,便轻轻皱了皱眉头。

果然是会吃人的地方。

高墙朱壁,金瓦珠帘。

这是寒雁第一次单独被皇上召见,当她看见高座上的太后时,心中便闪过一丝了然。

皇上道:“平身吧,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寒雁站起身,依皇上所言抬起脸来。

皇上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算是自己弟媳的少女。他实在是不明白,一向冷清淡漠,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傅云夕怎么会看上这个平凡无奇的小姑娘。的确有几分机灵和才华,可是若真如此,傅云夕早在几年前就该接受京城才女,而且寒雁的家世背景实在是普通之极。待寒雁抬起脸来,皇上才看清楚这个小姑娘的模样。

面前的小姑娘皮肤苍白,显得有些羸弱的模样,然而那双黑亮的眼眸却又像是给她增添了无尽的生气,像是一株生机勃勃的野草。这个少女比起之前两次孩童般的模样像是长大了一些,又好象是,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五官清秀乖巧,但是不知为什么,那看似柔顺的眼神下,又含着一股桀骜。像是无法驯服的野马,却又佯装着与人亲近。

他的眸子眯了眯,突然有些看不透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娘了。

很奇怪,之前听庄仕洋虐待自己的嫡女,府中姬妾都欺负这个小姑娘时,皇上还怀疑过,难道是傅云夕怜惜她才决定娶她做妃子。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小姑娘沉稳从容,机敏有加,完全看不出被虐待之后的卑微和委屈。相反,她含着淡淡的微笑,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不好的事情一般,笑眼弯弯,幸福的不得了。

能够伪装的人,才是藏的最深的人。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寒雁一眼:“庄姑娘,朕此次宣你来,是听说陈贵妃生辰那晚,你在御花园里无故消失的事情。”见寒雁不动声­色­,皇上也不打哑谜,开口道:“庄姑娘为何半途离席?”

寒雁拜了一拜:“回皇上的话,臣女那一晚本来同娘娘与夫人一起观看烟花的,中途臣女想要去净房,便离开了,谁知就在路上,臣女遇到了刺客。”

“刺客?”皇上从来没听到这个说法:“什么刺客?”

寒雁害怕的摇摇头:“当时天­色­已晚,臣女也没有看清楚那个刺客的模样,只是臣女的丫鬟为了救臣女却被刺客所伤,臣女受了惊吓,幸好逃出来的时候方巧遇上王爷,后来臣女晕了过去,醒来就在玄清王府了。”

一直没开口的太后突然说话了:“庄姑娘既然说自己是遇上了刺客,怎么不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皇上龙体金贵,若是有了什么闪失,你如何担当得起!你这女子,莫不是故意的!”

寒雁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身去:“臣女不敢欺瞒陛下,臣女晕倒之前便将宫中有刺客之事如实相告。王爷也派人去宫中搜查刺客,顺便帮臣女找自己的两个丫鬟,但是却被太后娘娘阻拦了,说是贵妃娘娘生辰,不易惊动,”寒雁的小脸上既是惊慌又是委屈:“想必王爷便是怕惊扰了贵妃娘娘,便极力将此事压下来,没有对外传出去。”、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太后:“原来如此。”

太后不动声­色­的呷了口茶:“如此,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寒雁立刻道:“臣女不敢,太后娘娘是菩萨转世,怎么会与这些事车上­干­系。都是那个刺客的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大胆的人,居然敢混进皇宫,妄图伤害皇族中人。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永世不得超生。”

皇上不语,太后的小手指尖微微颤抖一下,脸上挂着如常的微笑:“你可知道,陈贵妃被打入天牢了?”

寒雁已经,小嘴诧异的张了张:“臣女不知…”

太后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微笑道:“陈贵妃是与人通­奸­被发现,这才关入大牢。”

寒雁的表情露出一丝诧异,又有些迷惑,然而似乎是惧怕皇家的威严,没有让她问出口。皇上注意观察着她的表情,她的反应很正常,完全是一个初次听见这件事的少女露出的表情。只是,她表现的太完美,没有一丝变漏洞,反而让皇上有了一丝怀疑。只因为似乎寒雁不应该露出这样困惑的表情,沉稳而了然,才是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

“陈贵妃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她中了春毒,而给她下春毒的人就是你,玄清王妃。”

寒雁一愣,立刻回到:“臣女冤枉,臣女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太后道:“你就不想听听哀家说完,陈贵妃为何说你要陷害她吗?”

寒雁愣愣的看着她。

“陈贵妃说,她看见了你与陌生男子通­奸­。”说完这话,太后的­唇­边便勾起了一抹隐蔽的微笑,那抹微笑自信而­阴­沉,看得人心中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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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情人节酷爱乐~

☆、第八十五章 处子之身

太后此话一出,寒雁立刻呼道:“臣女冤枉,臣女从不曾与外男有过这等污秽之事!皇上明鉴!”

皇上没有开口,太后笑了笑:“你的意思是,陈贵妃冤枉了你?”

寒雁连连摇头:“臣女不敢,只是与人通­奸­之事非同小可,臣女从未做过。”

皇上看着她:“玄清王妃,依照大宗律令,女子通­奸­之罪,当扒光衣裳游街,施以烙刑,严重者当庭仗死。”顿了顿,他才开口:“你…认不认罪?”

寒雁心中几乎就要冷笑起来了:“臣女说过,从来未曾做过此事,何来认罪一说?”她向来是遇强则强,遇到蛮横不讲理的,连装都懒得装了。是否因为自己表现的太温顺,所以他们便认为自己可以被随便欺凌不敢作声,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不卑不亢的直视着高座上的天子:“世间万事,必然要有因果。若是太后娘娘和皇上认为臣女犯下这等事,也请拿出证据。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陈贵妃娘娘通­奸­之事已被坐实,却也只是被关进大牢,臣女根本没做过的事,就要承认?”她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嘲讽:“如果是因为陈贵妃的身份比臣女贵重,因而受到的待遇不同,那臣女无话可说。”

“你…”皇上哑口无言,他身为天子,做事自诩公平安正,明察秋毫,最讨厌下面的臣子仗势欺人,如今寒雁这么说,却是把他也划进了那一类人,真是令他颜面无光。

太后一扬手:“皇上做事向来是公正廉明,”她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实如今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之女,居然这样质问皇上,何曾将天威放在眼里?”

寒雁微微一笑:“太后娘娘怕是忘记了,臣女不只是一个五品官员之女,臣女还是玄清王妃,”她的­唇­角微翘,声音轻快活泼:“”还是太后娘娘认为,玄清王妃这个名声,和五品官员之女是一样的?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个看似单纯的小姑娘,本质上和他那个傲慢清冷的皇弟几乎一模一样,从来不肯让自己吃亏,太后这样身经百战的人,几个回合下来,居然没有在她的身上占得一星半点的便宜。她的话句句似有深意,轻描淡写之间将后路全部堵死,不谈技巧,甚至弯都不用绕,就这么横冲直撞着杀过来。

杀气弥漫。

谁都没有说话,无论是看不出表情的皇上,还是悠闲饮茶的太后,亦或是笑眼弯弯的寒雁。金銮殿上,没有以往的热闹非凡,却冷的能透过人的骨子里去。

半晌,太后才抬起头:“玄清王妃既然说自己没有做过此事,无风不起浪,也须得拿出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来。”

寒雁亦微笑相对:“太后的意思是?”

“守宫砂。”她的目光终于从手上的茶盏中移开,意味深长的看着寒雁,笑道:“守宫砂,你若是清白的,自然就会有守宫砂。”

守宫砂,是验证女子贞­操­的药物。据说只要拿它涂饰在女子的身上,终年都不会消去,但一旦和男子交合,它就立刻消失于无形。因为有这样的特­性­,所以用它来试贞。大宗的女儿们生下来就要点守宫砂,一直到出嫁从夫,守宫砂才会消失。如今太后让寒雁验守宫砂,单不提结果如何,就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提出来,也算是对寒雁一个莫大的羞辱。这就是不相信她的贞洁,不相信她的品格。若是­性­格刚烈一点的女子,怕是就会以死明志。

见寒雁迟迟不动弹,太后嘴角的笑纹加深,目光却越发的逼人起来,带着沉重的压迫,声音冷硬:“玄清王妃,敢吗?”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寒雁心中了然。想必那日陈贵妃给自己下的春毒是什么稀贵的品种,寒雁自己当时也感觉得到药­性­的猛烈,太后认为自己能解毒,必然是与人交合过了。守宫砂一没,什么话都说不清楚。如果寒雁被查出不是处子,等待她的必然是与人通­奸­的罪名。若是傅云夕说与寒雁发生关系的是自己,事情一旦被传出去,傅云夕也会被万人耻笑。在大宗,新婚之前夫妻两人发生关系的,和通­奸­是一样的罪名,那是最下贱的市井之徒和烟花女子才会做的事。

太后这招还真是够狠,若是傅云夕承认,就将傅云夕一块拉下水,若是说那人不是傅云夕,自己就被当作是失贞女子,永生受着万人所指。进退维谷的局面,怎么破?

太后不慌不忙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皇上不动声­色­的看着殿中的寒雁。这两人都是有备而来,不知道太后与皇上说了什么,不过太后想除掉她,真是迫不及待了。甚至于要借陈贵妃的口,再狠狠咬自己一口。是想看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吗?不过,这一次,恐怕让她失望了。

寒雁眸光一闪,立刻就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娘娘,这是对臣女的不信任,臣女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为什么要被检查…”

太后脸上的笑意加深:“怎么是不信任你呢,哀家就是太信任你,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证明自己是清白的…皇上,你说对吧。”

皇上点点头:“没错,你就去检查一下身上是否有守宫砂,若是没有,朕就罚你欺君之罪,若是有,你自然就是清白的。”

寒雁不住的摇头:“臣女不去检查,臣女是清白的,这样做是侮辱臣女…太后娘娘,您不能…”

太后似乎是厌倦了,一挥手:“玄清王妃想必是年纪太小,还不懂哀家的一片苦心,李嬷嬷,。带玄清王妃下去检查。”

“是。”身边一个中年­妇­女走上前来,一把拽住寒雁,她的力气很大,这一拽更是将跪在地上的寒雁拽了一个酿跄,寒雁疯狂的摇着头,惊恐万分的叫道:“不,我不去,啊!”那嬷嬷一招手,立刻有走来几个身材高大的宫女,半拖半拽的将寒雁拽到了屏风后。

皇上看着寒雁被那几个下人拖走,神情有些复杂,想到傅云夕若是知道自己和太后这般对他的小王妃,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然而他心中也隐隐感觉到,陈贵妃之事确实来的蹊跷,太后从来不曾欺骗自己,既然太后都这样怀疑寒雁了,这个玄清王妃,怕还真是有一点可疑。

屏风后传来哭喊,皇上忍不住皱起眉头:“那些人下手太重了。”毕竟是个娇身惯养的小姑娘,今年还未及笄,恐怕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若真是被冤枉的,也是人生中的一个耻辱。

“皇上就是心太软…”太后气定神闲道:“再说了,哀家看那玄清王妃胆子大得很,这一点点皮­肉­苦,不会放在眼里的。”

皇上听出太后话中有话,突然觉得这个一向信佛慈悲的母后有些陌生,今日她对付这个小姑娘的手段,实在没有丝毫手软。

却说寒雁在屏风后,被几个高大有力的宫女按住身子不能动弹,为首的嬷嬷脱掉她的外衫,寒雁一边挣扎一边道:“放开我,别碰!”

那李嬷嬷跟随太后多年,便是个奴大欺主的老货,见寒雁不配合,也就皮笑­肉­不笑道:“王妃这细皮­嫩­­肉­的,最好别动弹,老奴上了年纪,恐怕老眼昏花,若是伤了王妃…”

寒雁狠狠呸了她一口:“你这刁奴,竟然敢威胁本王妃,快放开我,若是王爷知道了,定叫你们掉脑袋!”

李嬷嬷闻言却是笑了笑,低声道:“王爷若是知道了王妃是个不贞洁的,恐怕不会再要王妃了。王妃与人通­奸­之事既然已成事实,王爷英俊潇洒,何必看上你这个贱­妇­呢?”

她说的声音小而低,自然传不到外头皇上的耳朵,只是寒雁看她说到傅云夕时脸上的表情,心中忍不住抽了抽,这样一个老女人,莫不是也一心爱慕傅云夕,所以才这般折磨自己吧。不过戏还是要唱下去,寒雁愤怒道:“我没有!”

李嬷嬷已经脱到她最后一件衣裳,笑道:“王妃何必遮掩…”一把抽出最后的里衣,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雪白细­嫩­的胳膊上,赫然一点嫣红,如同刚刚新绽的红梅,妖娆而端丽,昭示着处子的美好。

一片沉寂中,寒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候,屏风后突然闯进一个人,周围的宫女都吓得惊叫一声,那人风尘仆仆而来,还带着外头冷冽的寒气,一把将寒雁抱起身来,大氅将只剩肚兜的她裹得严严实实,他的神情冰冷,任谁看到了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俊美的五官无端拢上一层淡淡的杀气,傅云夕俯下头,在面对寒雁的遗刹那,目光变得无限温柔:“没事了。”

寒雁揪住他的衣襟,愣愣的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神,身体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

傅云夕抱着他大步而出,金銮殿上的皇上有些不知所措,方才傅云夕就这么破门而入,二话没说就进了屏风后,眼下抱着他的小王妃,这若是要兴师问罪起来,可怎么好?

太后只是看着傅云夕怀中的寒雁,寒雁整个人缩在他的大氅里,露出一个脑袋,两只眼睛泪汪汪的,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和惊吓。李嬷嬷和几个宫女走了出来。

“李嬷嬷,结果怎样?”太后眸光暗了暗,道。

李嬷嬷也糊涂了,之前不是说这玄清王妃身上的朱砂痣必然是没有了吗?如今却又平白无故的出现了,自己刚才那样冒犯玄清王妃,若是王爷怪罪下来,自己可就人头不保了。想着,她便没有说话。

“李嬷嬷,朕问你,结果如何?”皇上眼见着傅云夕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禁急道,他的心中也对结果十分在意。却见李嬷嬷艰难开口:“王妃…仍是处子之身。”

此话一出,太后手上的被子一倾,跌落在地,翻腾起的水花溅了些许在她的裙角上,她也没顾,只是死死盯着寒雁。

寒雁“哇”的大声哭喊起来:“我说过了我没有做那种事,太后娘娘和皇上既然不相信我,那我还不如死了,如今给庄家蒙羞,还给王爷蒙羞…呜…”

她这一番话,完全是孩子气十足的表现,可是皇上却是听的心惊胆颤,这傅云夕不追究还好,若是真要追究,寒雁这一番话就是火上浇油,怕是傅云夕这回不会善罢甘休了。

果然,傅云夕淡淡看了皇上和太后一眼,冷道:“不知道王妃做了什么事,引得皇上和母后这般怀疑?”

太后知道此时是不能把寒雁怎么样了,就道:“云夕,哀家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如今若是你的王妃不清白,你也会失了好…”

寒雁在傅云夕怀里挣扎起来:“为什么要听牢中人的话你呢?这样一盆脏水,寒雁承受不起,如今是什么脸面都没了,王爷,你休了我吧。”她这即兴表演越来越如戏,看着皇上铁青的脸­色­就有一种好笑的感觉。至于太后脸­色­就更­精­彩了,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突然失了准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呐。

傅云夕轻声安慰了她几句,温柔的模样看的皇上目瞪口呆,可惜一抬头面对他时,温柔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肃杀。

“母后明察秋毫,儿臣也认为陈贵妃实在可疑,不如此案就由儿臣审理,相信用过重刑之后,陈贵妃一定会有不一样的说法。比如,贵妃生辰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夕,这种事你何曾做过,交给刑部就是了。”太后慈爱到,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

“母后不必担心,”傅云夕淡淡道:“儿臣在军营里过了许多年,让敌方俘虏说真话的办法,有一百零八种。”

☆、第八十六章 尚方宝剑

寒雁毫不怀疑傅云夕若是真的用起刑来的手段,怕是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陈贵妃向来娇身惯养的,肯定不能受的了酷刑,若是招供,太后恐怕很难脱得了­干­系。傅云夕这般步步紧逼,倒是让太后的脸­色­变了变。

“云夕,哀家说了,此事你不要Сhā手。”她的语气已经有了些强硬,摆明了不让傅云夕有机会抓到她的把柄。

皇上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气场,一时间有些为难,一个是自己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一个是有着养育之恩的太后,哪一个都是自己不愿意伤害的。平复了一下,他才道:“云夕,朕答应你,此事一定给你个交待,朕今日之事有失稳妥,向你赔个不是。”

寒雁窝在傅云夕怀里,别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低垂着头暗自思量,皇上九五之尊,居然对傅云夕这般小心翼翼的赔不是,看来外头的传言不假,皇上疼爱傅云夕是真的。只是太后与傅云夕的关系却十分微妙,这就令人奇怪了。

傅云夕淡淡道:“微臣不敢,只是身为男子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保护,实在是不能做天下的表率,请皇上削了微臣的官职,微臣无颜面对天下人。”

这般不咸不淡的将皇上的话推了回来,寒雁忍不住想笑,在心里为傅云夕暗暗喝了一道彩,这是明目张胆的不接受皇上的歉意啊。皇上的目光落在寒雁身上,寒雁故作惊慌的把头埋到傅云夕怀里,真好笑,以为自己会出来打圆场?恐怕皇上也太小看了她庄寒雁,敢拔她的毛,就要做好被啄瞎眼睛的准备。

皇上自然不会让傅云夕辞官的,只是为难之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些恼怒太后今日之事的鲁莽,又恨寒雁不懂眼­色­,事情是因她而起,眼下也不知道说几句圆场的话。叹了口气,便道:“告诉朕,怎样才能让你消气?”

傅云夕眼睛都没眨一下:“请皇上此微臣王妃一方尚方宝剑,见到此剑如同见到皇上,任何人都不敢对她怎样。”

寒雁一愣,万万没想到傅云夕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的确,若是有了尚方宝剑,太后就算想要撕破脸皮,也要先掂量三分。至少在当着众人的面是不敢为难与她的。只是自古尚方宝剑都是赐给有功之臣或是有极大功劳之人,代表着无上的荣光。如今她什么都没做,身份还低微,怎么能平白无故得到这样一件好东西,一时间便有些踟蹰。

“放肆!”没等寒雁想出眼下的局面到底该怎么办,就听见太后一声怒喝:“云夕,你莫要没了规矩,玄清王妃并无经世之功,如何能得到尚方宝剑!你当皇家的尊严是儿戏么?”说罢便恶狠狠地瞪向寒雁。

寒雁不避不让,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听得自己脑袋上方的傅云夕开口道:“儿臣不敢,若是皇上不答应,儿臣毫无办法。只是外头太过凶险,儿臣也只有辞去官职,在家保护自己的王妃。”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太后一眼:“王妃年纪小,很容易出意外,就像今日,当着皇上和太后娘娘,也差点出了事。”

“她哪里有事?”太后怒不可遏,她担心皇上真的将尚方宝剑给了傅云夕,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便出口有些冷硬:“哀家只是要检查她到底是不是处子之身!”

寒雁见时机已到,便突然­干­咳一声,手上的丝绢隐隐带了红­色­的血迹,一仰头,便晕倒在傅云夕怀里。傅云夕见状,也不再跟他们多说,只是甩出一句冷冰冰的:“告辞。”便转身大步离开。

皇上知道自己这个皇弟说过的话从来没有转圜的余地,此刻竟是要永远离开的意思,连忙叫住他:“站住!”

傅云夕脚步未停,只听他又在身后喊:“尚方宝剑给你便是,不准辞官!”

傅云夕的脚步这才微微一顿:“多谢。”

寒雁在他怀里简直要笑抽过去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皇上,还是寒雁第一次看到,不由得奇怪道:“王爷真是高明,哈哈哈!”

傅云夕抱着她上了马车,让她在一边坐下,寒雁此时只穿了一件红肚兜,十分尴尬,连忙用胳膊挡着。傅云夕又脱下自己的大氅给她穿上:“胡闹!”

寒雁盯着他:“我哪有胡闹!”今日之事,一直是走一步看一步,说是惊险实在是不过分。只是寒雁没有想到太后居然会这么明目张胆不过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自己与傅云夕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那春毒却是解了。想到这里,有些奇怪道:“听太后的意思,那春毒肯定不是普通人能解得,你是请什么人来解的毒?”

傅云夕帮她系紧大氅胸前的带字:“御医。”

寒雁恍然大悟,御医,难怪医术高超了。又听傅云夕道:“为什么不等我就进宫?”

寒雁一愣:“难不成要抗旨,再者我不是托人告诉你了嘛,你要是听到了肯定会来宫中,皇上当着你的面也不会对我怎样的。”

“若是我不进宫如何?”傅云夕听见她的回答,手指微微一顿。

寒雁奇怪的看着他:“不进宫?不可能啊,你不会不管我的。”说完自己也愣住了,什么时候,对傅云夕这样信任了。以至于相信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会没事,只要他知道了自己有危险,就会第一时间赶来救自己。

傅云夕却是道:“怎么吐血了?”

寒雁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只见傅云夕一把抽出她手上的手帕,上面有星点的血迹。寒雁笑了笑:“这是我之前弄得…没关系。”

傅云夕抿了抿­唇­,道:“以后有危险的地方,不要去。”

寒雁愣了愣,点点头:“我知道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彩凤殿里,第一次有了摔碎茶杯的响声。

太后斜倚在榻上,看着面前小几上的香案,眸中神­色­明明灭灭。今日李嬷嬷被皇上下令重打五十大板,发配到浣洗院。虽说是皇上的旨意,却是为了傅云夕出气。李嬷嬷跟了自己十多年,就这么折在了这一次上。好啊,好个庄寒雁!

今日没有抓到她的把柄,反而让自己失去了心腹,庄寒雁不过做了一场戏,居然就能让皇上下这样的旨意!她的目光­阴­寒,这个庄寒雁,骨子里就有一种天生与她相克的属­性­,莫要留,莫要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她只想要寒雁不能当成玄清王妃,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卑微的生活,如今却是想要她的命!傅云夕如今已经对她起了防备,再加上一个庄寒雁。两头狼崽子啊,两头,当初就不该留下的。

想了想,她才道:“去天牢。”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陈贵妃俨然已经换了一个人,衣衫不整,形容憔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恶臭。皇上下令不准陈家任何人来看她,她在这里尝尽了时间一切污秽肮脏之事,这是她最落魄的时候,也是她最耻辱的时候。

看到太后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几乎是扑到牢门前:“太后救我!”

太后在她身前蹲下来:“哀家怎么救你?”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陈贵妃什么都不顾了,只是疯狂的给太后磕头:“太后救我,我是被庄寒雁那个小贱人陷害的,太后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一定有对不对?”

太后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发狂,直到面前的石地上出现了浅浅的血迹,才道:“哀家来,只是为了告诉你,皇上下令,念与你夫妻恩德,饶你不死,只是打入冷宫,永生不得踏出宫门一步。”真的是念着夫妻恩德吗,太后的­唇­边浮起一抹冷笑,陈侍郎这些年在朝中发展了不少势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撼动根基的,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皇上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

陈贵妃一愣,摇着头道:“我不信,进了冷宫就再也出不来了,太后,你不是说可以让庄寒雁身败名裂,放我出去吗,太后!”

“哀家是很想救你出去,”太后看着她,目光安详:“毕竟你为哀家办了不少的事情,只是…你没有那个命。”

陈贵妃呆了呆,不敢相信的摇摇头,明白太后这是见死不救了,哆嗦着道:“你不怕我把你的那些事说出来…”

太后轻轻一笑:“你尽管说,只要有人相信。”她看了一眼陈贵妃:“哀家来只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到了黄泉路上,可别找错了人。”

陈贵妃眼睁睁的看着太后远走的身影,疯狂的大声叫起来:“放我出去!不是我!太后,庄寒雁,你们害我至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太后走出天牢外,引路的宫女连忙打起灯笼,她舒了口气,套了下口风,陈贵妃似乎不知道那件事,很好。

陈贵妃跌坐在第,浑身都是泥泞和血迹,这下子,连那些好­色­的狱卒也不来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成为最低贱的人,一无所有,连翻身都没有机会。想到皇上要将她打入冷宫,更是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承君恩,宠冠六宫已经多年,谋夺一切,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可是却被一个庄寒雁弄到如此境地。她很傅云夕,恨庄寒雁,更恨太后。是她主使了一切,却将自己推在最前面,当自己锒铛入狱,她却见死不救。弃车保帅,弃车保帅啊!

自古人情冷暖,便在落难之时才会体现出来。陈贵妃呆呆的坐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母妃!”一个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陈贵妃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正看见七皇子的脸,他的脸在­阴­惨惨的天牢里分外明亮,陈贵妃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小七!”

七皇子通过递饭食的小口将手中的食篮递给陈贵妃:“母妃,你受苦了!”

陈贵妃只是死死盯着他的脸:“小七,你是怎么进来的?”

七皇子看着她:“对不起,母妃,是我害了你。”

当初谋害寒雁之事是由七皇子提出来的,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失手,陈贵妃被报复,才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陈贵妃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是庄寒雁和傅云夕,还有太后。”她的目光里全是仇恨和不甘:“小七,一定要为母妃报仇!”

“小七知道,”七皇子看着陈贵妃:“母妃一定饿坏了吧,这些狱卒向来就知道欺负人,母妃尝尝小七带的吃食,都是母妃爱吃的。”

­精­致的食篮一打开,顿时扑鼻而来一股香气,各­色­­精­致的点心菜肴玲琅满目,陈贵妃一天一夜都在这里过着凄惨的生活,她不肯吃那些粗糙的牢饭,已经一天一夜滴米未进了。如今眼见着这样的东西,平日里不屑一顾的菜­色­,此刻却是美味。连忙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七皇子瞧着她吃饭的模样,眼泪涌上来:“母妃,对不起…”

陈贵妃一面吃一面含糊道:“还是小七心疼我,只有小七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七皇子的眼泪掉的更凶了,抽噎着说不出话,这个平日里在朝堂上人人称颂的孝子此刻悲哀的模样,任是任何一个人看到了都会觉得可怜。

陈贵妃将食篮里的菜肴吃的­干­­干­净净,又将里头的甜酒喝的一滴不剩,满足极了,回头却看见七皇子隔着铁栅栏,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嘴里不住道:“母妃,对不起。”

陈贵妃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心疼,连忙走过去隔着牢门擦­干­他的泪水:“小七,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次不是你的错,母妃为你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莫哭。”

七皇子抬起头来,表情顺便变得很奇怪:“那么,母妃愿意为小七去死吗?”

陈贵妃一愣:“什么?”

“母妃,对不起,小七在你的饭菜里下了毒。”

☆、第八十七章 贵妃惨死

陈贵妃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颤抖了一下嘴­唇­:“你说什么?”

“我说,”七皇子的表情仍然悲哀,只是目光­阴­狠如蛇,看不到一丝感情:“你吃下去的饭菜,被我下了毒。”

陈贵妃刚想说话,便觉得自己腹中一痛,一股钻心的疼痛感袭来,呼吸急促起来,她跌倒在地,一手捂住肚子,绝望而不可置信的看着七皇子:“为什么…”

“母后,”七皇子道:“如今你已经开罪了王叔,王叔也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你为他的王妃出气,与其让母妃在他手上没有价值的死去,不如死在这里。”他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古怪的微笑:“母妃突然在狱中服毒自尽,唯一的解释就是不忍心牵连小七我。”他的手伸过铁栏,抚上陈贵妃的脸:“母妃的心意,皇上一定会明白,不但不会怪罪小七,反而还会加倍对小七好。”

的确,若是陈贵妃活了下来,七皇子便会因为陈贵妃的牵连,成为皇上的眼中钉,但是陈贵妃若是自己自尽在狱中,皇上只会觉得感慨唏嘘,一个母亲为了成全儿子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皇上对七皇子有情,自然不会怪罪于他身上。相反,还会因为他年纪轻轻便遭受丧母之痛而多加照拂。

陈贵妃痛苦的张了张嘴,自己为这个儿子算计了这么多年,谋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不过是为了扫清七皇子前程上的障碍,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却成了七皇子前路上的绊脚石,更没有想到,七皇子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一脚踢开。那是她的新生儿子啊!“畜生!”痛苦的开口,却只吐出了两个字,陈贵妃痛的在地上打滚,可是偌大一个天牢,竟然没有一个狱卒前来查问,想必是七皇子事先就做好万全准备,她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一人来!陈贵妃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过,身体的痛苦算的了什么,来自心灵的打击才会把人彻底摧毁,她不明白,自己宠爱的这个儿子怎么会这样对自己。七皇子看着她在地上挣扎,表情复杂:“母妃,您若是活着,小七以后当了皇上,怎么能有一位祸乱后宫,不贞不洁的母亲。被史官记载进史册,该是多么颜面无光。”陈贵妃低低的笑起来,边笑边咳出血,她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是凄凉的无以万分。祸乱后宫,不贞不洁?若是此刻她还有力气站起身来,定要狠狠抽七皇子一巴掌。当初是七皇子让她趁着生辰宴会上去想办法陷害寒雁,后来自己失手,才惹得傅云夕报复,自己落到如今这个田地,还不是为他?可是换来了什么,换来的只是一杯毒酒,和那一句:祸乱后宫,不贞不洁!大口大口的血从她的嘴巴里喷了出来,将她的整张脸都弄花了。七皇子静静的看着她在翻滚抽搐,直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两腿蹬了蹬,不动了。白惨惨的月光透过铁窗照映在地上的尸体上,那曾经娇艳万方的如玉美人,此刻形同修罗,­唇­角渗出的血丝诡异无比。“母妃,做了鬼的话,记住是傅云夕害了你。”七皇子轻声道,转身离开了天牢。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寒雁得知陈贵妃自尽的消息后愣了几秒,随即对汲蓝道:“你是听谁说的?”汲蓝吐了吐舌头:“我从院子里经过,听见王爷的那两个侍卫在说话,问王爷什么时候进宫去。”寒雁皱了皱眉,说陈贵妃服毒自尽,寒雁怎么也不肯相信,对于一个身处高位太久的人,一朝落马,想的绝对是如何翻身,陈贵妃的­性­子更是目中无人,如今被关进天牢,应该会想方设法求助才是。不像是自尽,难道是被人杀害的?寒雁首先想到傅云夕,随即又摇了摇头,傅云夕做事向来­干­净利落,若是真的想要陈贵妃的命,就不会用下毒这种手法,更不会还伪造成自尽。可是不是傅云夕,是谁呢?难道是太后?寒雁在院中的小椅上坐下来,太后和陈贵妃是一伙的,想必陈贵妃知道太后许多秘密,陈贵妃如今失势,太后想要杀人灭口也是有可能。

只是太后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怎么会如此轻举妄动。寒雁隐约的感觉到,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似乎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操­纵着一切。想着想着只觉得心虚越发的烦乱,眉头不自觉皱的更紧。

汲蓝看出来她情绪的变化,连忙道:“小姐,再过几日便是春祭了。”

春祭,寒雁一愣,春祭是每年年初举行的祭神仪式,由皇上亲临祭神的地方,大师做法,寓意天下昌盛。仪式完毕后,会有许多热闹的节目,寒雁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春祭的热闹场面了。

一来是因为自己出了山贼那事后,成日里足不出户,二来是,根本没有人想到,春祭的时候带上她。此刻从汲蓝嘴里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寒雁除了心中感慨,再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笑了笑,便对汲蓝道:“想不想去看春祭?”

汲蓝眼巴巴的看着她:“想。”

寒雁道:“那咱们就去吧。”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要享受自己没来得及享受的东西,珍惜生命。笑闹了一阵,汲蓝“哎呀”一声,苦着脸道:“可是姝红去不了了…”

姝红上次自从受了庄寒明那一掌后,一直卧病在床,虽然每次都坚持自己没事,寒雁看着还是觉得心酸,这两个丫头一心为自己着想,自己却是只能为她们带来麻烦。汲蓝似乎是看出了寒雁的情绪低落下去,连忙道:“没关系啦,小姐,有那个王爷的石头侍卫陪着,姝红也不会太无趣。”

石头侍卫,寒雁想了想,便道:“沐岩?”什么时候姝红和沐岩这样熟了?平日里看沐岩,似乎是个不近人情的主啊。汲蓝便捂住嘴吃吃一笑:“那石头好像对姝红有心呢,成日里往那边跑…哈哈哈。”

寒雁嘴角也跟着翘了翘:“倒是有些般配。”

汲蓝连忙Сhā嘴道:“可不是嘛,而且那石头虽然­性­子冷了一些,却是个英俊威猛的,姝红若是真与他好了,也不亏!”

寒雁笑骂道:“姑娘家家的,也不知羞,现在就知道看人相貌啦,我看沐风也长得不错,­性­子也活泼,不如你与他…”

“不行不行…”汲蓝连连摆手:“那家伙成天嘴里就没一句好话,老是捉弄奴婢,奴婢才不要跟他在一起。”说完做出一副嫌恶的表情来。寒雁看的大乐,心中却有些思量,眼见着姝红和汲蓝都大了,过两年也该到了出嫁的年龄,自己这一世除了她们两倒是不能轻易相信别人,若是放她们嫁人,自己的丫鬟又有谁顶替呢?可是若是将她们留在身边,又是多么自私的一件事。

“小姐,”看寒雁出神,汲蓝有些焦急的唤道:“小姐?”

寒雁对她微微一笑:“没事。”

却说皇宫那边。

皇上已经传令下去将陈贵妃安葬,这般的吩咐还是念在她为皇上诞下一子的原因上。因为是不贞不洁之人,所以不能葬入皇陵。陈侍郎一家哭的肝肠寸断,可其中只有陈夫人是真心悲伤,其余的人都是为了陈家失去乐一座好靠山而感到难受。陈贵妃在世时,他们陈家步步高升,如今依仗的陈贵妃已经香消玉殒,陈家势必就会走下坡路。

七皇子一身孝衣,跪在陈侍郎夫­妇­面前磕了几个响头:“外祖父,外祖母,如今娘亲已经不在了,小七一定会代替母妃孝敬您们,一定不会让母妃失望。”陈夫人抬起来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长相酷似女儿的外孙,见他眼睛红红,亦是一脸悲哀的模样,忍不住心中一酸,一把将七皇子搂紧怀中:“我可怜的孙儿啊。”

周围前来吊唁的宾客无不唏嘘感叹,其中一人安慰似地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七殿下节哀。”

七皇子抬起头来,与卫如风对视一眼,卫如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背上和同情,没再说什么,转身又走到陈家大厅去与人交谈了。

卫如风的身边带着的女子,虽是素装打扮,却是浑身掩饰不住的富贵之气,娇美的脸上骄傲十足,正是庄语山。如今她成为卫如风最宠爱的侧妃的事情已经人人皆知,都道她在卫王府地位颇高,最是受卫如风怜爱。“爷,”她有些迷惑的开口道:“怎么不见玄清王爷来吊唁。”此话一出,满座寂静无声,宫中最近传出流言,陈贵妃与人通­奸­之事是受人陷害,那人正是傅云夕,如今陈贵妃自尽而死,傅云夕便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只因为若是他来了,见着被自己间接害死的人,实在不算是件好事。若是他不来,却又证明是他心虚。眼下来不来倒都是个错,这卫如风的侧妃却又好巧不巧提起来。

☆、第八十八章 为她出气

卫如风笑了一笑,宽慰道:“许是王妃和王爷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不能赶来。”此话一出,更是令人猜测不已。但凡同朝为官,七皇子这事也算是大事,玄清王身为七皇子的王叔,自然也该前来探望一番。此时卫如风说是有事情耽误了,却让人想到之前传闻的陈贵妃与玄清王妃有过节,莫不是真是玄清王因为心底愧疚才不敢来的?

“玄清王到——”好巧不巧,外头传来小厮的通报声,众人纷纷抬眼看去,只见玄清王打大踏步而进,神情冷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寒意。声音便渐渐淡下来。

卫如风却是没料到他会这样前来,定了定神,才走上前笑道:“王爷前来吊唁,怎么不带上王妃?”没有见到寒雁,卫如风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轻松。不愿意见到她站在傅云夕身边,却又相见她。爱恨之间卫如风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唯有对面前的人,是嫉妒的不甘与嫉妒。

庄语山见状,巧笑着开口道:“对啊,怎么不见四妹妹前来,妾身还想着与四妹妹说道话呢,前日里回庄府,都没见到她的人影。”

这话说的,便是寒雁已经许久不住在庄府里了,还能住在哪儿,无非就是玄清王府。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即便是有了婚约,就这么住进夫家也是不妥的。前来吊唁的人心中便有了些猜想,庄语山笑的真诚,只是目光却是如刀锋一般犀利。

傅云夕也只是淡淡一笑:“王妃前日里在宫中受了风寒,本王担心她身体,特意接到玄清王府。”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卫如风一眼:“今日吊唁的场合,是在容易沾染上晦气,带病之人不宜前来。”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玄清王妃今日没有来呢,感情这玄清王爷想的这般周到,看来这两人感情极好,之前还说王妃配不上王爷,如今看来,王爷倒是真心心疼王妃。

庄语山恨得牙痒痒,傅云夕这句话,反而把她推到了尴尬位置,他嫌晦气便不让寒雁出门,卫如风却肯带自己来,本以为可以趁机羞辱一下寒雁不得宠的事实,没想到现在倒成了卫如风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才没有为自己考虑那么多。

卫如风神情微怔,他是知道寒雁那晚中了春毒之事的,本来只要自己与寒雁成了好事,断没有今日这一出,可是后来却得知寒雁被傅云夕救走了。当时他心中万般难受,知道那春毒­性­子猛,一旦中招,势必与人交合方能解毒。寒雁被带到了玄清王府,自然是傅云夕帮她解的毒,想到这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简直痛苦不堪,恨不得将傅云夕千刀万剐。后来太后想用验明处子之身的方法来加害寒雁,他听宫中的探子回报说,寒雁仍是处子之身。当下便五味陈杂,只因为一方面开心寒雁还是清白的,一方面却又为错失这个打击傅云夕的机会而忧心。此刻听傅云夕说寒雁扔在府中,却也有了一丝疑惑,不知道她如今身体如何?那春毒虽是解了,想必还是能伤身的。

七皇子适时的站起身来,对着傅云夕作了一揖:“王叔。”只叫了一声,便哽咽起来,深深的拜将下去,也不起来。

傅云夕道:“你这是做什么?”

七皇子摇了摇头:“之前听闻母妃与您有了过节,如今母妃已去,侄儿代母妃向您赔个不是。”

七皇子向来孝顺知礼,如今年纪轻轻的便失去母亲,难得还这样识大体,实在是令人动容。

傅云夕也不伸手扶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过了许久才冷道:“不必,只是听闻而已。”

七皇子碰了个软钉子,也不说话,一撩衣摆就要给傅云夕跪下:“王叔这番话就是不原谅母妃了,侄儿唯有替母妃向王叔磕个头。”

堂堂的皇子,却要屈尊下跪同一个王爷,其他的人都有些看不过去,可是玄清王爷权倾朝野,无人敢得罪,也只得在心中暗暗感叹。就在这时,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跳了出来:“王爷位高权重,可是也别这样为难一个小孩子,七殿下毕竟是龙子,王爷何必苦苦相逼?”

众人皆转过头去,见那说话的人正是陈夫人,她老年丧女,自然是痛不可言,一夜之间头发竟然白了许多,七皇子见了陈夫人,叫了一声:“外祖母…”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祖孙两人抱在一起恸哭的模样,看在外面不知情的眼里,还真是傅云夕仗势欺人。庄语山娇滴滴的开口道:“哎,如今娘娘仙逝,却剩了这老人与孩子受苦,真是令人唏嘘。王爷何不急人之急,痛人之痛?”

卫如风也摇头叹息:“正是如此,眼下七殿下痛不堪言,又有谁能明白他心中的苦楚。”

这一唱一和之间,便是有些胆大的就开始说起话来,无非就是玄清王气量狭小,贵妃死后仍然心存怨气,而七皇子孝顺之极,愿意替母请罪,无奈玄清王根本不依不饶。

而傅云夕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雪白的衣衫被穿堂而来的清风吹起一角,许久,他才缓慢开口:“急人所急,痛人之痛?”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大家顿时噤声。之间傅云夕转向紧紧靠着卫如风的庄语山,忽而勾了勾嘴角。

庄语山一愣,下意识的感觉到一阵寒意,身体竟然僵住了,只见傅云夕容颜冷峻,­唇­角的笑容却是玩味而残忍,他说:“年纪轻轻便丧母的,不止七皇子一个。”见庄语山有些瑟缩的模样,他又补充道:“卫侧妃忘了,本王的王妃,正是一年前丧母。”他看着庄语山:“怎么不见侧妃,急人所急,痛人之痛?”

他的话语气平淡如水,然而一句句说完,都是刺骨的寒意,仿佛腊月间的冰山寒泉,不动声­色­的,在人心里洒下一片凉意。

庄语山在他的问话下,竟然有些结巴:“怎、怎么没有,我与四妹妹情同手足…”

“急人所急的侧妃,本王没记错的话,王夫人去世一年后,令堂就进了庄府,”傅云夕打定主意不给她翻盘的机会:“痛人之痛的侧妃,也在不久前,卫世子准备向庄四小姐提亲的前夕,与世子有了肌肤之亲。”他看了一眼卫如风:“以至于四小姐不愿委身做妾,才发下毒誓。”

情势瞬间扭转。

庄语山与卫如风私通之事,当日见证之人不少,后来又经过有心之人的传播,几乎是京城人人皆知。这时被说出来,联系周氏在王夫人死去一年后便进府,便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大户人家,但凡子女多一些的,嫡庶之争就从来没有停歇过。只是抢了嫡女的亲事,还让嫡女做妾,这就有些过分了。难怪庄四小姐发下那等毒誓,这一下,众人看庄语山,连带着看卫如风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

卫如风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见傅云夕毫不遮掩的就将自己的那些事说出来,可是又无从反驳,心中只是恼怒不堪。又见傅云夕敲着他淡淡笑了一笑:“多亏世子,才让本王娶到雁儿这样的王妃。”

他叫的极是亲热,听的卫如风却是火冒三丈,却又见傅云夕对着抱在一起痛苦的七皇子和陈夫人道:“畜生摇尾巴,本王阻止不了,同样,七皇子要认罪,本王也无法拦着。”他负手而立:“至于陈贵妃究竟有没有罪,七殿下不妨去问问皇上今日为何缺席。”

皇上缺席,陈贵妃生前是六宫最得宠的妃子,死后皇上却是不来看她一眼,看来之前说玄清王陷害陈贵妃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否则,皇上怎么会不来呢?

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七皇子放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仍是哀戚的哭着,只是眼神多了一丝­阴­鹜。

傅云夕走到门口边,淡淡甩下一句:“另外,先皇病逝后,这世上,除了皇上和母妃,任何人的下跪,本王都受得起。”说罢拂袖而去。

好狂妄的人!

众人只看着那道如刀的背影远远离去,竟然都有些胆寒。一直躲在暗处看完一切的沐风终于跳了出来,对傅云夕比了一个手势:“爷,您­干­的太好啦!”

这气势,啧啧,皇上来了也不过如此啊。还想欺负王妃,王爷连你全家一块威胁。

却说京城里的某一个客栈内,有一个高大男子坐在房间最中间的椅子上:“你可看清楚了?”

身边美艳的少女点点头:“哥哥,没错,绝对是他们。”

那男子生就一双碧绿的眼睛,此刻看到猎物似的紧紧眯起:“很好,伊琳娜,牢牢看住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行动,也好分一杯羹。”

那少女点点头:“知道了,哥哥。”蜜­色­的手臂上缠着三条绿­色­的小蛇,正伸着脑袋吐出红信。

京城看低平静繁华的背后,一场暴风雨正在悄悄酝酿,山雨欲来。

------题外话------

最近情节比较温吞,明天开始上点猛料(*^__^*)

☆、第八十九章 血­色­祭祀

年初刚过,很快就要到春祭的日子。

寒雁在几天前回到了庄府,也不知傅云夕与庄仕洋交代了什么,这一次回府,庄仕洋和周氏竟然也没有为难她。寒雁的清秋苑一时间无一人踏过,庄寒明也不曾来到。寒雁索­性­在清秋苑闲下心来休息几日。姝红没有一道回来,一来是因为庄府情况复杂,反而不利于姝红的休养,二来嘛,玄清王府请的大夫自然比庄府请的好得多,如果姝红能借此时机和傅云夕的那位暗卫发生点什么,那就更好了。

寒雁去媚姨娘那里看了一次,媚姨娘的日子并不像想象中过的那么舒心,只因为大周氏隔三差五的便登门看望周氏,一来二去也不知道给庄仕洋灌了什么迷魂汤,庄仕洋竟是迟迟不肯提媚姨娘为正房。

这倒是在寒雁的意料之中,就算没有大周氏,庄仕洋也不会轻易地抬举媚姨娘,因为庄仕洋极好脸面,自然不会让一个身份低贱的胡姬做自己的夫人。只是寒雁还是心中狐疑,大周氏整日往庄府跑,看来目的倒是很明确了。

春祭的那天早晨,寒雁起了个大早,汲蓝和陈妈妈一直在商量寒雁穿什么衣裳好,寒雁从来对这种事不甚上心,只是陈妈妈却不赞同:“如今京城里谁都知道姑娘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若是不好好打扮,恐怕那些个贵人又要说三道四。”

寒雁被陈妈妈那句“心尖尖上的人”给渗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知道自己最近每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是要做戏做全套的。如今好些个人对她虎视眈眈,也不知道找了玄清王府这棵大树,是从此就有了乘凉的依靠,还是麻烦的开始。

汲蓝偏着头看她:“小姐,今日春祭皇上也会在呢,还是打扮的美艳一点才好,”说完顿了顿:“别被二小姐比了下去。”

寒雁失笑:“怕什么,我与她又不是在一起的。”

的确,春祭这种仪式,都是一家子站在一起观赏的,庄语山已经嫁入了卫王府,就要和卫如风呆在一起,自己虽然是玄清王妃,却终究未过门,只能和庄仕洋站在一起。

汲蓝撇撇嘴:“那也要比下去。”

寒雁耸了耸肩,一副任她随意的模样。在穿衣打扮这件事上,寒雁向来奉行的便是得体就好。汲蓝就算把她打扮成个花仙,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汲蓝不甘心,又在一边和陈妈妈商量起来。寒雁坐在窗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可是记忆力大宗十三年的春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才对。若是有的话,定是冲着自己来的。她觉得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手上的铜镜却是“啪”的一声,汲蓝吓了一跳,寒雁低头去看,见铜镜镜面的中央,自上而下裂开一道大缝隙,突兀的刺眼。

无缘无故的镜子破裂,实在是不详。

寒雁看着手上破裂的铜镜有些发愣,汲蓝见状连忙劈手从她手上夺过镜子:“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寒雁定了定神,笑了笑:“快些梳头吧。”心中却在思索,自己现在万不可乱了心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冷静为上。汲蓝不知道寒雁心中的考量,见她如此,便又立刻欢欢喜喜的为她梳头。汲蓝的手极巧,且自从寒雁成了玄清王妃之后,汲蓝还特意去学了好几种梳头的花式,只为了日后寒雁在众人面前可以出尽风头。

也不知被汲蓝摆弄了多久,寒雁只觉得自己脖子都有些发酸的时候,才听到汲蓝的声音:“好了,小姐。”

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寒雁立刻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汲蓝本想等着寒雁夸奖自己手艺几句,没料到寒雁压根儿就没看镜子一眼,有些沮丧,却又见寒雁抽出方屉里的匣子,从里头拿出梅花刺来。

汲蓝知道那是寒雁用来防身的器物,这些日子用的比开始要好多了,虽然还是有些蹩脚,但是关键时候能起上什么作用也说不定。只是,汲蓝有些奇怪,今日不过是春祭,小姐怎么会随身带上这个东西,莫不是有什么危险?想到这一层,她便有些警惕起来,之前轻松的喜庆荡然无存。

寒雁走出庄府的时候,庄仕洋已经备好马匹,媚姨娘为了养胎留在府中,晚姨娘和庄琴身子不适,一同前去的,居然只有周氏和庄寒明。一见到寒雁,周氏亲热的与她打招呼:“四小姐。”

撕破脸后,寒雁话都懒得与她多说,便朝她笑笑,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己单独备好的马车。突然发现做了玄清王妃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在这种时候,就可以明目张胆的目中无人。平时看傅云夕那样狂妄,如今自己狂妄一把,滋味也是不赖的。

汲蓝见寒雁翘着嘴角,也不知道想什么,眉目间隐约有着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便也跟着道:“小姐,你说这春祭,热不热闹?”

寒雁笑道:“自然是一年赛过一年了。”如今大宗繁荣昌盛,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这春祭倒是一年比一年更加隆重。

汲蓝掀开帘子,望了一眼马车外,语气颇有些向往:“要是夫人在就好了,­妇­人最喜欢热闹…”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嘴,寒雁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怅惘。

没错,若是娘亲在世的话,这一切又会是一个不一样的光景。重生一世,她改变了许多东西,却改变不了娘亲已经去世的事实,她避免了许多灾难和陷阱,却又让自己陷入更加复杂的境地。自己的身世,死去的阿碧,皇家夺嫡,庄寒明的离心。看似都是偶然,实则全是必然,可怕的是却又毫无退路,除了走下去没有任何办法。

这样的生活,是正确的吗?

马车里一时无话,两人都是静静的没有出声。

祭场在城东的大道场,今日京城万人空巷,都是为了来看春祭的热闹场面,祭场的最东方有一座九层高塔,皇上和皇子公主嫔妃们就在高塔之上。百姓前来有的是为了赶热闹,有的是为了一睹龙颜。也有的,是为了寻一个如意郎君或是红颜知己。毕竟许多官员都是携带全家而来,若是有合适的,当场便表明意思也可。

庄家的马车一到时,有些百姓的目光就定在马车之上。按理说,庄仕洋只是一个五品官员,自然是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可是寒雁却是未来的玄清王妃,百姓们对这个玄清王妃早有耳闻,都想见一见风华无双的玄清王,最终娶到手的是怎么样一个小女子。

庄仕洋率先下了马车,其次是庄寒明,周氏,最后的,才是单独一辆马车里的寒雁。

卫如风站在朝臣中央,隔得老远一眼就看到寒雁,与他目光同一到达的,还有身着官服的傅云夕,见到寒雁的一霎那,他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艳。

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翠绿­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雪白­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山茶,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天青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绿­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乌黑的头发用翠­色­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只斜斜Сhā了一只蓝田鱼尾簪,额前俏皮的的刘海可爱。用黛­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乌黑晶亮的眼珠灵动清澈,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既俏皮又端着,行至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贵婉转,仿佛天生的贵女一般。

她平日的打扮皆是孩童模样,今日被汲蓝这么以盛装衬托,犹如扬长避短,整个人竟然里里外外都不同了,哪里还有半分稚气,分明是公主般的风范,惹得人纷纷侧目。

卫如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那个小姑娘换一身打扮,竟然是如此可人,她从来就让人看不透,像个谜一般,平日里觉得她稚气的外表下是一颗机敏聪慧的心,可是今日除去了机敏,除去了稚气,她还有的,是高贵。

人群中的傅云夕眯了眯眼,小姑娘好像长大了一点,这样不加掩饰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她吗?

寒雁弯了弯眼睛,远远的朝傅云夕使了个眼­色­,分明是在说:怎么,没给你丢脸吧?却见傅云夕隐隐露出一个微笑,隔得这样远,寒雁似乎都可以感觉到他充满深意的目光,连忙别过头去,假装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汲蓝捂着嘴偷笑起来,寒雁随着庄仕洋走到官员们站的位置,只见高台之上,摆满了祭祀的用品,桌上红绸拖着牛羊头等物品,一个法师模样的人站在上头。

每年的春祭花样都是不同的,也是来看个热闹。庄寒明的身后还跟着英子,汲蓝一直留意英子的一举一动,自从上一次出了事之后,汲蓝就对这个英子充满了防备。可是英子只是低着头跟在庄寒明身边,乖巧怯懦的不敢言语,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动作。

听得木桩撞击巨大的铜钟三声:“当、当、当。”春祭开始了。

法师一手持木剑,对着祭台念念有词,然后跪下身来,以首伏地。周围突然蹿出了一些戴着神像面具的人,跳着祭祀的舞蹈,手腕和脚腕上都帮了红­色­的铃铛,看着分外喜庆。

汲蓝看的津津有味,寒雁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心中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虽然说不清楚,但是这种不安在逐渐放大,直觉的有危险。她便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英子离庄寒明很近,也是紧紧盯着台上的祭神仪式,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周氏依偎着庄仕洋,她的身体还是落下了病根,因此整个人显得有些苍白娇弱。寒雁皱了皱眉,再远一点就看不到了。她抬起头,朝着远处皇家呆着的高塔看了一眼,太后也来了吗?

时间很快过去,台上的仪式也已经接近尾声,只见法师蓦地张口,吐出一团火在祭祀的酒桶之上,燃气鲜艳的火苗,接着欢呼起来。宣布整个祭神仪式结束,周围的人们也跟着欢呼起来。

汲蓝看的意犹未尽:“小姐,这春祭真好看。”

寒雁不置可否,放眼望去,尽是拥挤的人群,这样的混乱场面,若要出什么事情,倒是十分容易。心中有了这个忧虑,寒雁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却见台上仪式结束了,便又是许多­精­彩的节目来。

但凡春祭仪式过后,都是能工巧匠来表演一些喜庆的节目,这些节目老百姓最爱看,最是新奇热闹,昭示着来年风调雨顺,有个大丰收。此时台上表演的便是舞龙舞狮,今儿个这龙狮做的十分­精­巧,活灵活现,舞龙舞狮的人技艺也­精­湛,腾挪跳跃,无不栩栩如生。做的那些个逗巧动作直把人逗得前俯后仰。

高台之上的皇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天下昌盛,这是帝王最想看到的景象。

可是,天下真的昌盛吗?

节目表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什么意外,寒雁的心渐渐放下来,想到此处又有保卫皇家的暗卫,倒是自己多心了。大庭广众之下,谁会这样胆大包天动手。感觉到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寒雁抬头去看,正巧看见傅云夕垂眸看来。他与自己隔着人群,但其实还是可以看到彼此。寒雁便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傅云夕挑了挑­唇­,寒雁扭过头去看高台上的人表演。

这出节目正表演到杂耍,几个持大刀的男子飞身跃到女子背上,以刀尖挑着碗碟,碗碟不停地旋转。这需要一定的技艺,周围的人都啧啧称奇,寒雁也被吸引住了目光。此时一边击鼓的男子一声重锤,当时节目到了Gao潮的时候,却只见其中一名男子突然翻身而下,手上的长刀向着女子一挥,血光四溅,只听“咕噜”一声,那女子的脑袋便被硬生生的砍落在地。

台下的百姓静默了片刻,突然受了惊一样的四散逃离:“救命啊,杀人啦!”台上的几个带刀男子突然翻身跃下,冲到人群之中,手起刀落,一时间血光四散,到处都是哭喊声。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只是短短的一刻钟,人群便整个­骚­乱起来,拥挤成一团,谁也看不清楚自己身边的是谁。负责保护皇上的守卫最先反应过来:“弓弩手准备,保护皇上!”

几千几万支弓弩蓄势待发,只是问题又来了,刚才几个持刀男子的确容易确定,可是他们发现,在人群之中,举起屠刀的,还有老百姓打扮的人。这些人和人群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更无奈的是,无法直接将弓弩对准整个人群,这样的话,无辜丧命的人就太多了。

有人混进了人群,制造这样一场混乱!身子周围一瞬间挤满了人,寒雁身材娇小,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只能随着人群被挤压在其他地方,耳边全是人的哭喊和求救,血腥味漫过鼻尖,竟然是十分的刺鼻。她努力想要找到庄寒明和汲蓝,可是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哪里还有庄寒明他们的身影。这一刻,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突然感觉到,有危险在靠近。

是谁制造了这一场混乱?目的又是什么?寒雁知道,这样大的手笔,必然不是周氏能拿得出的,也不会是大周氏,因为她没这个胆子,难道又是太后,可是若是太后的话,她这是想做什么?就算为了毒害自己,也不必这样大张旗鼓。

就在这时,寒雁突然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少爷,少爷!”

那声音寒雁记得很清楚,正是英子的声音,此刻她的声音焦急,难道庄寒明出事了?寒雁想到这里,心中骤然紧张,连忙拼尽全力想要靠近声音的那边,可是人群拥挤,想要靠近岂是易事。虽然庄寒明与她争执,可是毕竟是这世上唯一的血亲,难道要眼睁睁的看他送死?想到这里,寒雁拼命往那边跑,头发都被人群挤乱了挤散了,一下子窜了出来,却看到令自己魂飞魄散的一幕。

持大刀的男人就站在庄寒明身后,庄寒明此刻被扔到在地,全身伤痕累累,哪里还有一丝反抗能力的模样,那把大刀眼看着就要朝庄寒明当头劈下,寒雁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成一团,上一世的惨状整个的浮现在自己面前。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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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一箭双雕

寒雁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扑了过去,手上的梅花刺朝那个人后心一扎,那男人手一抖,寒雁看准时机,一把将庄寒明推倒一边的马车上,那男人举刀就要砍来,寒雁躲避不及,行动快于理智,翻身上车,左手一扬,梅花刺一把扎进马ρi股。

拉车的马儿长嘶一声,前蹄一扬,立刻疯跑起来。寒雁在车厢里被颠簸了一个酿跄,那男人动作再快,也比不上一辆发了狂的马车,在混乱成一团的人群中,这样一辆马车其实是一种绝佳的保障。马车前行的路上也不知踩到了多少人,寒雁担心汲蓝,可是马车已经不受控制的疯跑出去,无从的得知外头的一切。

在混乱之中,傅云夕下意识的搜寻寒雁的身影,可是满眼都是喧闹的人群,炸了锅一般的四散逃去,寒雁个子又小,淹没在人群中就是找不到。他从来没有像此时一般失了冷静,知道这世上,想要害玄清王妃的人大有人在,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实在是不敢想。思及此,他冷声道:“沐风,沐岩。”

“属下在。”暗卫适时的出现在他身前。

“马上派人保护王妃。”

“是。”暗卫领命而去,傅云夕抬头望了一眼皇家呆着的高塔,凤眸一眯,蓦地飞身而去。

“明哥儿!”马车已经冲出了人群,跑进了城东的后山,这里多是悬崖峭壁,寒雁看的心惊­肉­跳,一边摇着庄寒明,一边观察着外头的景象。这里是一篇树林,寂静无人,然而越是寂静就越是危险,那一把梅花刺还扎在马ρi股身上,马儿已然发了狂,拖着马车不断的疯跑,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无法让马车停止,寒雁心急如焚,可是前面便是一道断崖,难道就要任自己和庄寒明死在这里?

地下的路越来越急,根本容不得反应,寒雁一手扶着庄寒明,咬了咬牙,一把掀开车帘,准备拉着庄寒明跳车。

却只听得“得得”的马蹄声在自己前方响起,紧接着便看见自己的马儿突然扬高两只前蹄,在陡崖面前硬生生的停了下来。马车这样一顿,寒雁和庄寒明后背一下子撞到车背,几乎吐血。勉强定了定神,寒雁这才掀开车帘,想看看是谁救了自己。

只见面前马车的前面,还倒着一马一人,那匹马大概也是受了伤,人已经死了,后背中了一箭,想必刚才这人骑着马到了这里,已是强弩之末,却歪打正着的惊了自己的马车,故而救了自己。寒雁正想上前查看,又看见那死人身下钻出了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浑身是血,衣裳却是金灿灿的。寒雁一看清那小孩的脸,忍不住大吃一惊:“太子殿下!”

太子今日被人追杀,一路多亏这位侍卫相护才没有死于乱刀之下,可是到了这里,那侍卫也死去了。他毕竟年纪小,从未经历过这般生死大事,已是惊慌失措,不想却见到了寒雁。

“是你?”太子狐疑道,紧接着语气变得傲慢无礼:“你还没死?”

寒雁心里一动,太子这话似乎说明了什么,可惜没等她开口,便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了马蹄声和人说话的声音。眼下马车这般的停下来,车轱辘已经坏了,马儿又已经受了伤,算是不能再用马车了。想要离开这里,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等待搜寻的侍卫过来救人。

什么都没想,寒雁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大体了,瞪了一眼太子,一手扶着庄寒明,语气不善:“想死的话离我远点。”说完就带着昏迷的庄寒明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太子目瞪口呆,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可是远处的追兵又至,心里还是有些发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见寒雁离开,心里一急:“你不能丢下本宫。”说完就跟了上去。

寒雁本来也就没想丢下太子,一来这个小孩子没什么大错,二来要是发现她对太子见死不救,怕是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最后嘛,这小太子说来说去都是傅云夕的侄子,自己还是帮一把。只是这个太子带在身边,也不知是福是祸,总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四处都是笔直的树,看似密集,实则一眼便可以望全,葱葱茏茏的一大片,平日里也算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只是此刻寒雁却是实在没有心情来赏景。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寒雁扶着庄寒明跑了一阵,心中焦急不已的时候,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一个小洞口,大约是什么野兽废弃的洞|­茓­,就在壁崖边,外头生长着一丛一丛的野草,刚好将洞口遮挡的严实。寒雁便将庄寒明拖了进去,小太子见状也跟进去,里面的洞|­茓­很深,可是不算大,三个人挤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勉强。

终于松了口气,寒雁这时候才可以静下心来梳理事情的前因后果,今日之事她早有预感,却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般大,毕竟当着皇家的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实在是有些胆大了。这样必然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寒雁看了看太子,这个向来锦衣玉食的皇家子弟此刻满脸血污,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可是眼眸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将太子都牵连进来,莫非不是偶然?

她看着太子:“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太子本来就对寒雁十分不满,之前寒雁还对他不恭敬,此刻寒雁问起话来,也是立刻就摆出了一副太子的架势:“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这样对本宫说话。”

寒雁也不恼,笑了笑,便又自顾自的查看庄寒明的伤势来。

太子讨了个没趣,过了许久也不见寒雁开口,心中有些恼怒,最后还是问:“你为什么不问下去了?”

寒雁气定神闲的看着他:“殿下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如果殿下觉得寒雁身份不够格,自然可以不与寒雁说话。眼下追兵将至,寒雁也只是想能从中发现一二疑点罢了。”

太子愣了愣,有看了看她,他从许多人嘴里知道这个玄清王妃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虽然讨厌,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你真能找出疑点?”

寒雁耸了耸肩:“信与不信随你。”

太子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到:“好吧,本宫…就说给你听。”

原来今日春祭的时候,高塔之下,七皇子想要与民同乐,便身穿了百姓的衣裳混了下去,太子也是少年心­性­,在高塔上远远看着自然是不过瘾,可是皇上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乔装之后混在人群之中看热闹。闷闷不乐的时候,七皇子说可以偷偷地下去,只要不被皇上发现。太子便趁着说去净房的功夫,打算换下衣裳去瞧瞧热闹。

没料到他刚刚走到塔底,还没来得及披上百姓们穿的麻布大衣,人群便开始­骚­动起来,他被人群挤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却在这个时候,几个离他最近的百姓突然劈手亮出匕首。还好身边的近卫拼死相护,可是人流将自己和近卫冲的离高塔越来越远,上边又有潜伏的不知名的人朝他们放箭矢,无奈之下逃到了这片树林,近卫终于气绝而亡,才方好与寒雁他们相遇。

寒雁垂下眸子,七皇子,又是七皇子,如果说今天这一出戏是为了太子而唱,那么这么大的手笔,也就说的过去了。为了那个位置,牺牲几个小小的百姓又算是什么回事呢。只是…七皇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就这样急不可耐了?

太子看着她:“本宫…本宫怀疑是有人策划了这场­骚­乱。”

小孩子挺聪明的嘛,寒雁笑了笑:“你怀疑是谁?”

太子愣了一下,别过头去,咬着­唇­不说话。

寒雁轻声道:“你怀疑是七殿下,对吗?”

就这么毫无顾忌的把那个名字说了出来,太子有些震惊的看着她,寒雁冷冷一笑:“若是你今日真的出了事,当时他在底下的人群之中,你却在高塔之上,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与他有何­干­系。而知道你混入人群中的,只有他一个。若是七殿下不说,大家就会认为,你是在塔内失踪的。”

看着太子如临大敌的表情,寒雁有些好笑:“你不必如此紧张,只是这些事实在是太过明显,今日之事,你打算怎么做?”

太子一怔,随即愤然道:“本宫会如实禀告父皇,让父皇认清楚他的狼子野心。”

寒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在七皇子和这个小太子之间,她自然是更喜欢这个小太子的。不单是因为七皇子与她有仇,更重要的是,天下的君主,必然要有一颗仁德之心,而七皇子为人处事太过毒辣,若是他这样的人当上了国主,实在是江山社稷之祸。只是在一个帝王心中,对待自己的每一个儿子都是有着猜忌的,太子的这番说辞,听到皇上耳里也许是栽赃,若是这样,反倒合了七皇子的意了。

太子看着寒雁摇头,问道:“你可觉得不对?”不知不觉中,他竟然习惯­性­的询问寒雁,也许这个讨厌的女人身上真有一种特别的东西,让人忍不住信任。

寒雁本不想告诉他,这些皇家之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看着太子满脸血污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自己的上一世。做一个幸福的,不知人世艰辛的人固然会轻松许多,可是到死的时候,才会明白一生有多不甘。其实太子与她的上一世很多是相像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提点他一些?

“殿下聪明,须得记住,这个世界上,不是把所有事情说出来,就可以让别人相信。最高明的做法是,”她深深的看着面前的男孩,犹如隔着悠远的岁月看曾经天真的自己:“什么也不说,就让人看到你想让他看到的。”

太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是十分悲伤的,仿佛被勾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这感觉不到瞬间,便被寒雁的一句话打断了:“你刚才为什么说,我还没死。”

太子抬起头,对上寒雁狡黠而了然的目光,她的声音轻快悦耳:“别告诉我你说错了。”

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太子小声道:“昨日张太师府上的女眷进宫拜见太后,本宫听见那女人说,要给玄清王妃备了一点好礼,还说…庄寒明是你的弱点…”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事实上寒雁也全部听懂了。

这事和大周氏有关?难道是周氏姐妹决心给自己一个教训,寒雁皱了皱眉,之前便怀疑那个英子是大周氏派来的,只因为英子的身份和上一世庄寒明青楼之事有着莫名的关联,现在看来,英子倒是果真是大周氏的人。今日不知道英子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但是,她的确将自己吸引过来了,而且若不是手上藏着的梅花刺和自己情急之下上了马车,恐怕自己这会和庄寒明早已一起命赴黄泉。周氏姐妹想要杀了自己,这是在意料之中,可是太子被追杀,似乎也不是巧合。这样看来,似乎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周氏姐妹被人当了刀使,本来以为只是要害自己和庄寒明,却被某一个人将计就计,顺便杀了太子。若是日后被查出来,也只会是周氏姐妹的错。这里的某个人,是七皇子还是太后,就不得而知了。

一箭双雕的事,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牵连到太子这事中来。若是那些人冲着太子来的话,现在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若是连太子都想要杀害,自己和庄寒明更是逃不过一劫。不过…寒雁隐约记得那些个持刀的男人,手臂上纹着一种奇怪的图案,似乎是西域那边的风俗。心中一个激灵,难道是西戎?

寒雁此刻也想不清楚到底其中还有什么关联,太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边的昏迷的庄寒明,语气有些奇怪道:“你对他倒是很好。”

第一次遇见寒雁时,似乎也是为了护着这个弟弟,太子心中有些异样。皇家之中感情淡薄,他是不能想象如何能有这样深的姐弟之情的。不过第一次有人敢顶撞威胁自己,从此以后,寒雁就被太子殿下列为“最讨厌的人”之一。后来听闻这个讨厌的女人就要成为玄清王妃,他更是不敢置信。傅云夕是他最尊敬的人,甚至于比皇上在他心中的地位还要高大。在小太子的心中,傅云夕俊美风流,才华武艺都是天下第一,自然也要找一个天下第一的女子才能与之相配。可是却找了这么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而且胆大妄为不守规矩,心机深沉狡似狐狸。便忍不住跑去问傅云夕,为何要找这个一个女子。

傅云夕的回答,他至今还记在心里,只见那个向来淡漠冷冽的王叔微微一笑,犹如冰泉初化般的温暖,只说了三个字:“她很好。”

傅云夕极少赞美人,这一句“她很好”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包含了一种浓浓的宠溺。当时的太子自然是认为自己这个神仙似的王叔中了魔,可是今日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好像却也懂了一些。

不说别的,至少从开始到现在,寒雁一直都没有哭过,甚至于她的整个表情都是沉稳而轻松的,在宫中这么多年,小太子见过的女人最多的表情便是眼泪。妩媚的眼泪,委屈的眼泪,怨恨的眼泪,可怜的眼泪,但是眼泪,没有在寒雁的脸上出现过。今日这种情况,换做是任何一个女子,怕事都会忍不住慌神。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非常冷静的找地方躲藏起来,跟她在一起,似乎自己都会变得稳重而妥帖。

他忍不住看向寒雁,寒雁的头发在人群的拥挤中已经乱成一团,看上去狼狈而滑稽,她的脸蛋白净,这样看来其实还是很稚气的,分明是一个未长大的少女,为何会有那样深沉的一双眼睛,宝石般晶亮,却又看不到底。即便是躲在洞|­茓­之中,衣服上脏污不堪,姿势古怪而别扭,她的神情都不由自主的流出一股高贵。仿佛天生的公主贵族,冷静,果断,自负,鲜明。

小太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只是一瞬间目光有些愣然,这个他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的玄清王妃,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和自己的王叔十分相像。一样的凛然不可侵犯,一样的睥睨于所有人,一样的,在生死关头,万般险境里,不动声­色­。

寒雁突然转过头来,对着他做出一个“嘘”的动作,耳朵趴在洞|­茓­口,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

那是…马蹄声和人的交谈,交谈的内容,却让寒雁心惊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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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孤身作战

“大宗的太子的脑袋,找到这回就能领大赏了。”似乎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不知道逃到哪去了,明明马车就在这里。”另一个颇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寒雁不知道外头究竟来了多少人,只觉得脚步声凌乱,却又似乎含着一种特别的规律,显得训练有素。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太子此时也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那脚步声离寒雁他们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走到洞口了。太子紧张之下,不小心碰到了一边的庄寒明,庄寒明被触碰到伤口,忍不住发出一丝呻吟。在一片寂静中,这呻吟声就显得极为刺耳,寒雁心一紧,太子扭过头,目光里满是恐慌。狭小的洞口似乎一下子拥挤起来。而那脚步声,在片刻的停顿后,便直直的朝自己这边过来。

被发现了,寒雁心中只有这个念头,若是落到那帮人手里,自己三人定是一个都活不了。他们的目标是太子,寒雁不想给太子当陪葬品,可是眼下却不是自己说了算,若是被发现…若是被发现…她一咬牙,突然转过身劈手扯下太子的外衫批到自己身上,太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寒雁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有恳求,是肯求自己照顾好庄寒明?有无奈,更多的,是一种坚决。紧接着,寒雁就冲了出去。她一身金袍,头发蓬乱之下也看不清面容,身量更是个太子差不多,那些人一见寒雁,以为是见到了太子,立刻追赶上去。

洞|­茓­内太子呆呆的缩在原地,庄寒明昏迷不醒的呆在他身边,他咬了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知为什么,心里难过的要命。

城东的山上,寒雁曾经很喜欢在这里玩耍,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十分熟悉,因此在地势上有着先天优势,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因为不熟悉这里,还是根本就是外族人,竟然被寒雁引着东奔西走,寒雁特意选择那些拐角处,乱石嶙峋的地方,竟然也拖了一些时日。

此时她正路过一片草地,这里十分平坦,持刀男子们冲上前来,眼看就要将她抓住,却被寒雁巧妙地一躲,与此同时,只觉得自己身子一沉,心道不好,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陷了下去。

那是一片沼泽。

寒雁回过头去,那些大汉惊恐之下慌忙看向她,对于这些沼泽,人的力量其实是很渺小的,他们从未经历过这种境况,寒雁的长发遮住了脸旁,那些大汉只看到到她白净的下巴微微扬起,嘴角边一抹笑容讥诮而寒冷。这个大宗的小太子,似乎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难缠的多。

身后的另一拨人很快赶了过来,寒雁立刻朝前跑去,却也知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待前面出现一道断崖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身后已是万丈深渊,退无可退。她慢慢的转过身来,握紧身上最后一只梅花刺。

这时她才看清楚,面前的这些人,的确不是中原人,应当就是西戎人了。西戎人不认识小太子,只是看寒雁身穿金灿灿的太子衣裳,又看不清她的面容,便将她认作了太子。

寒雁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惊慌失措的逃跑,也没有哭喊着求饶,她甚至,慢慢的扬起了一抹笑容。仿佛陷入绝境的孤兽,在准备最后一击。

这样一来,身前的人都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这小太子实在太过狡猾,方才在沼泽地那里已经令他们吃了大亏。大宗的小太子此刻面露笑容,谁知道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们心眼颇多,一时间跃跃欲试,却就是无一人敢上前来。

一对七,寒雁在心里默默计较,无论如何,自己这边都是没有赢面的。可是这些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名大汉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朝寒雁扑了过来,寒雁躲避不及,被他抓了个正着,那大汉卡住她的喉咙,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寒雁无从躲闪,一时间被他像拎小­鸡­一样的林在手里。

“大宗的太子也不过如此!”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制服了对方,那大汉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寒雁垂着脑袋,细弱的胳膊无力的下垂。

“哈哈,你们看,这皇家的太子爷生的细皮­嫩­­肉­,这小胳膊比咱们西戎的婆娘还要白。”说完就伸手去拨开寒雁额前的乱发,看清楚她的面貌时就愣住了。接着咽了咽口水:“这小太子长得跟小姑娘似的,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不如让我来乐一乐…”说完就一把将寒雁扔在地上,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

其余人自从看到自己的同伴抓到寒雁之后就松了口气,这样奔波此时都有些疲乏,便说笑到:“不能独享,等会让弟兄们也尝尝鲜。”

西戎风气开放,豢养男童的事情也常有发生。此刻他们都当作寒雁是个美貌的少年,便心生邪念,想着反正是将死之人,不如也让自己乐一乐。那抓住寒雁的大汉离他们稍远一些,寒雁在他心中此刻已经是毫无反抗力气的猎物,因此也没有防备,他蹲下身来,­淫­笑着去解寒雁衣衫,寒雁吓得连连后退。那大汉见她如此,更是被勾的心痒痒,寒雁有些酿跄的朝身后爬去,其余人似乎极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那大汉更是哈哈大笑,乐意与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便不慌不忙的追着他。寒雁气喘吁吁,那大汉看有些玩到现在也差不多了,便狞笑一声,倾身上去就要扯开她的衣裳。谁知却看见这白净的少年,乌溜溜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意,紧接着就感觉自己左眼一痛,血­色­猛地蔓延开来。

“啊——”凄厉的叫声惊飞了林中的飞鸟,其余人被这突然其来的变故弄得吃了一惊,却见寒雁一手握着不断滴血的梅花刺,眸中寒意凛冽。

那大汉正捂着自己的左眼,指缝间不断的渗出血来,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会突然给自己这么一击,刺瞎了他的眼睛。不给他缓神的时间,寒雁侧过身子,一脚踢了过去,那大汉惨叫一声,整个人便坠落进了万丈深渊。

方才她千辛万苦将那人不动声­色­的引至了峭壁边上,为的就是万无一失。柴静曾经说过,杀人,并不在意用的是什么办法。重要的是,要有把握杀掉他。

她将带血的梅花刺放进袖中,弯腰捡起那大汉掉落的大刀,冷冷的逼视面前人。

就算死,也要找几个垫背。她目光森然,衣衫上被血溅到,有些溅到了脸上,可是却将她的脸蛋衬得越发白净,触目惊心的红­色­和纯洁的白­色­,映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惊心动魄。断崖边上,她孤身一人,手持大刀,风吹起她的乱发,唯有那少女不动,不必,不逃,不叫,像是地狱而来的索命修罗。

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轻举妄动。

或许是有一人这时似乎看的真切了:“这是个女子!”

其余人定睛一看,皆是惊疑不定,若这是个女子的话,那么大宗太子便不是她了。这个女子是谁?

“你是谁?”其中一人问道。

寒雁突然仰头大笑,这一生她从未笑的这样狂妄过,因为知晓就算这些人知道她不是太子,也不会饶了他。甚至于会抓住她逼问太子的下落。她自然不会说的,不仅为太子,还有庄寒明。既然今天无论怎样都逃不过一死,与这些人客气,又有什么意思?

“我便是大宗太子。”她说。

她的行动间沉稳淡定,从容不迫,饶是这些亡命之徒,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分明是个少女模样,这般的娇小,可是行事确如已经历尽世事的成|人,狡猾聪明,下手狠辣。然而无形之中又有一种高贵的气质流露出来,凛然不可侵犯。

她是谁?

他们已经相信面前的这个少女不是普通身份,甚至很有可能是皇家中人。想到他们就是被这个小丫头摆弄,甚至于还失去了自己的不少同伴,就怒火中来,于是大喝一声:“那你就纳命来吧!”说罢提着刀便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洞|­茓­中的太子紧张的瑟瑟发抖,外头又传来了人的脚步声,甚至比起刚才来似乎人数更多,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庄寒明,不知道自己与他能不能逃过一劫,庄寒雁用自己的命为他们博了一条出路,可是这出路看上去也不甚平坦。想到庄寒雁,他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当,王叔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吧。

思索之间,那脚步声已到近前,太子咬紧牙关,目光中尽是绝望。

一只手拨开了洞|­茓­前的杂草。

天­色­似乎­阴­暗下来,冰冷的风隔着洞口灌了进来,太子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寒冷侵袭,冻得牙齿格格作响。却有这么一句话伴着风声而入:“是我。”

一下子温暖起来。

☆、第九十二章 忽明心意

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太子只感觉自己一直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王叔!”

傅云夕安抚的拍了怕他的后背,目光落在一边的庄寒明身上,再开口,却是彻骨的冰冷:“她在哪里?”

“她”是谁?太子自然知道傅云夕说的是庄寒雁,咬了咬牙,他才抬起头,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去了。”

傅云夕二话没说,立刻吩咐几个守卫保护好太子,自己翻身上马。

“王叔!”太子突然自身后叫住他,傅云夕转过头,小太子目光犹疑,带着一丝企盼:“她还活着,对吗?”

傅云夕什么话都没耍,沉默的一挥马鞭,马儿急驰而去,那马上的白衣男子,目光淡然如水,紧紧抿着的­唇­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庄寒雁,你一定要活着。

断崖之上,满是血腥污浊的气息,七个人已经死去了两个,八尺彪形大汉,愣是被这个未曾及笄的少女用大刀砍中。从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少女,说是少女都有些过分了,当碍事的外衫被抛下,裹着的单薄身体,分明只是一个孩童。可是怎么会有那样嗜血的眼神,好像他们,全部都只是死人。

在惊心动魄的对峙中,寒雁早已伤痕累累,一名大汉看中她体力不支的时候,从背后给了她重重一击。仿佛自己的整个心都开始颤抖起来,寒雁重重摔倒下去,那一抹血光如雾。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立刻就有另一人一脚踢在了她的膝盖窝。双腿一软,跪下身去。她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哪里还是平日里乖巧可人的模样。

这世上,生命是最不由人说了就算的。寒雁嘴角逸出一抹嘲讽笑容,步步为营,却还是逃不掉一个必死的结局,这是老天爷与她做对,那又何必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恨,恨天不公,恨那些害她的人。可是如今,却真的要死了么?凭着柴静教的那几招,和自己鱼死网破的气势,终于杀了两个人,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手软。

她笑出声来:“一个换三个,我赚了。”

脑后被人重重一击,接着刀锋一闪,直直朝她后颈劈来。她闭上眼睛,这一次,怕是逃不过了,这样,也好。

清风三尺,人头落地,热辣辣的血溅了草地一片。

倒下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彪形大汉甚至没能看清楚到底是谁,便已经身首异处,其余几人作势攻来,却只见骏马奔腾间白衫拂动,行动快如闪电,只听“刷刷刷”几声,清风无语,四周死寂。

寒雁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傅云夕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他的目光里还带着没来得及收起的杀气,仿佛沾染了罪孽的堕仙,入了心魔,向来冷静自持的模样,此刻只有深深的担忧。

手上的剑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寒雁挤出一个笑来,许是想要安慰他,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于是便伸出手来:“我没事。”话音刚落,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傅云夕飞身而起,抱起她回到马上,只见向来万事游刃有余的女子,此刻狼狈不堪,可是心底还是松了口气,不由得将她抱的更紧了些。

还好,还活着。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里是大片大片的鲜血,无数举着刀的人朝自己逼将过来,尖利的小声充斥着自己的耳朵,抬头一看,庄语山的周氏狰狞的面孔近在眼前,娘亲卧在床上气息奄奄,七皇子大手一挥,居然是要下令斩首庄寒明的模样。寒明半跪在地。寒雁发现自己身体似乎能够飘起来了,所有人都看不到她,她想抓住什么,却见衣角从指尖滑过,抓住了一片虚无。她是死了吗?为何会看到这样让人心碎的场面,什么都没有,绝望的令人心惊。

如果死了的话,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啊。那些爱,那些恨,什么都不会留下。这个时间上,就像从来不曾有过她的痕迹一般。她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却感觉自己被容纳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是谁的声音这样安定,仿佛带着神奇力量可以驱散一切可怕的东西,是谁在耳边轻轻的唤她名字,一声一声,温柔而坚定:“庄寒雁。”

傅云夕低头看着扯住自己袖子不松手的少女,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眼泪流个不停,从未见过这般脆弱的寒雁,他心里几许复杂,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还记得太子告诉他寒雁可能已经死了的事实,今日之事,便是很容易就猜出是有人预谋,目的就是为了针对太子,顺便毁了寒雁姐弟。可是寒雁为了保护太子自己冲了出去,落到那帮西戎人手里,怕是会凶多吉少。

那一刻,他几乎整颗心都痛的抽搐起来,向来淡定从容的青年,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情绪。很怕失去她,如果再也看不到那张尚且带着稚气的小脸,如果听不到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软软的喊:“王爷。”如果生命里再没有这样一个谜一样的少女,该有多么无趣。这世上的东西,傅云夕只分为三种,一种是他不要的东西,一种是他的东西,剩下的一种,就是寒雁。他要的东西,自然会有人眼巴巴的呈上来,不要的东西,更是沾染都不会沾染上一毫。可是他想要寒雁,却不那么轻松。

一点一点的瓦解掉她的防线,一点点进驻她的心,以为自己可以全权掌控一切,却不知道最后沦陷的到底是谁?

睡梦中的寒雁拽住他的袖子,神情依赖而柔弱,他想到自己见到寒雁的那一刻,满身血污的少女跪倒在地,一手撑着雪亮的大刀,比刀锋更明亮的,是她的眼睛。周围鲜血一片又一片,一眼就可以看出其惨状,她的­唇­角带笑,眼神却哀伤而绝望。

很难想象少女会拥有这样的眼神,像是已经历遍了这世间所有的苦楚之事,只剩下嘲讽凉薄人间的无谓。他只觉得心疼的厉害,第一次这样毫不理智的杀人。其实应当留下活口审问幕后主使的,可他却不想这么做,一来是就算不用审问也知道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动她一毫。

他们伤了她,就不能活。

傅云夕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柔薏,从一开始对她有了兴趣,到后来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再到现在这样紧张寒雁的一分一毫,便是他向来冷情,也该明白,自己是喜欢这个小丫头了。对于常人来说,“喜欢”这个字眼,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傅云夕来说,这么多年喜欢一个女子,除了他的母妃,庄寒雁是第一个。

他俯下身去,冰凉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寒雁的额头。寒雁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些,他静静看着,眸中闪过一丝暖意。

也不知睡了多久,寒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汲蓝扑在她的床边睡的正香,寒雁动了动身子,正在拧帕子的姝红一见,立刻惊喜到:“小姐!”

寒雁皱了皱眉:“你怎么起来了?”姝红伤还没好,怎么能出来走动伺候人。

汲蓝也醒了过来,看见寒雁苏醒,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又笑道:“小姐可算醒了。”

姝红也跟着过来握住寒雁的手:“小姐,小姐日后莫要这样吓奴婢们了,那么危险,若是出个三长两短…”姝红向来沉稳,此刻也是泪水盈盈。谁不知道,昨儿个自己在府中呆的好好的,突然就听见前院的丫鬟说春祭出事了,她本来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没想到过了一阵汲蓝便被人送回来了,与此同时得知了寒雁失踪了的消息。两个丫鬟在府中急的要命,又被勒令非常时期谁也不准出府,汲蓝还和王爷的贴身侍卫大吵了一架。后来王爷策马回来,抱着浑身是血的寒雁,一进府就说宣吴太医,所有人都吓坏了。汲蓝和姝红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从来没看见过寒雁流那么多血,身上全是刀伤,昏迷在王爷怀里,竟像是要永远睡过去一般。

太医很快赶来,为寒雁包扎好伤口,嘱咐要好好养伤。汲蓝和姝红实在是担心的要命,求了很久,才答应可以贴身顾看着寒雁。

寒雁笑了笑:“没事了,王爷呢?”

昨夜隐隐约约感觉傅云夕在身边,醒来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汲蓝脸上还挂着眼泪,却是笑道:“小姐莫要担心,昨儿个王爷可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您,连打水擦伤都是王爷亲自做的。王爷待小姐一片真心,不过今日一早便上朝去了,好像是要和皇上禀告昨个儿的刺客之事。”

听到傅云夕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寒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每一次自己危险之时,傅云夕都会赶来救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当时自己以为自己要死的那一刹那,脑子里竟然想的是:玄清王妃,怕是要换人做了。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便有一种极端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占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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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边老是地震,妈妈都白天都不让茶茶呆在家里,汗哒哒,一点都不淡定,震就震嘛真是的~亲们那里地震了么?

☆、第九十三章 太子赏赐

正在思索的时候,便听见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姐!”

寒雁扭过头,看见庄寒明站在门口,满脸羞愧的模样,想要踏进门却又不敢,只好站在门口踌躇。寒雁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庄寒明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昨日人群开始­骚­乱之时,身边的英子却突然拉了他一把,起初他并未发觉到什么,直到感觉英子拉着他一直在往­骚­乱的中心去时才感觉到不对劲,想要挣脱开来,英子却用刀抵着他的后背。当时庄寒明便心一凉,随即便是十足的愤怒,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丫头,甚至为了她和寒雁争吵,可是如今却是明白,这丫头果然是有目的而来,英子挟持着他走了一阵,突然一脚踢向他的后背,那一脚哪里是个柔弱的小丫头使得出来的力气,分明是习过武的,也就在这时,一个持刀的男子冲了上来,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很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想要他的命,而英子在一边惊慌失措的大喊,倒像是故意为之。他后来实在撑不住晕了过去,对中间的事情一无所知,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庄府,从丫头的嘴里才得知了寒雁为了救他和太子孤身犯险的消息。

一时间,惭愧,后悔,恼怒,难过全部涌上心头,他来到了玄清王府,得知寒雁受了伤,心中更是忐忑。一面担心寒雁的伤势,一面却又觉得无脸面对她。眼下见寒雁如此,心头一松,想是身体没什么大碍,可是那般不冷不淡的态度,还是令他心头难受不已。

寒雁叹了口气:“我无事,你先回去吧。”虽然这么说,语气里还是稍显冷漠,庄寒明心中苦闷,却又不敢惹她生气,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心怀鬼胎的陌生人伤了寒雁的心,更是心中把自己的骂了一千遍,最后才道:“姐,那我走了。”说完又看了寒雁一眼,见寒雁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才一咬牙,离开了。

汲蓝和姝红都不敢多说一句,他们心中是偏向寒雁的,自小寒雁对待这个小少爷便是亲的不得了,夫人死后更是一心为了少爷打算,可是少爷上次居然是非不分与寒雁争吵,这次又害的寒雁遭此劫难,心中便多多少少还是存了怨言。只是见庄寒明沮丧的样子,汲蓝还是忍不住道:“小少爷怪可怜的。”

毕竟,从小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少爷,好端端的,母亲就中年去世,父亲不疼,本是心地纯善之人,却又突然遭人欺骗,自己的姐姐离心,怕是庄寒明现在,也该好好想一想了。

“这是为他好,”寒雁叹息一声:“我保得了他一次,保不了他一辈子,但愿他能看清楚…”庄寒明毕竟还是不懂世情险恶,若是有人利用,很容易就会变成他人手上的棋子。之前自己只顾着照顾他,却忘了,一旦自己嫁入了玄清王府,庄寒明在庄府上便孤立无援,这种时候,只有他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被别人毒害。这一次的事情,其实说是一个教训也不为过,至少庄寒明从此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多个心眼,至少不会这般莽撞。大宅门本就是吃人的地方,不是明争暗斗就是你死我活,他们两姐弟出于怎样一个位置,寒雁希望庄寒明能够看清楚。

姝红见她如此,连忙换了个话头引开了寒雁的注意力,不多时便又说笑起来。

说闹了一阵,已经接近中午,汲蓝和姝红去小厨房帮忙了,寒雁坐在屋子中,叹了口气,想起昨日的事情,不觉有些出神。

七皇子和太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代表他们已经忍不了了,可是皇上如何能作壁上观,肯定会大发雷霆,难道他们就不怕查出来。寒雁皱了皱眉,还有,西戎为何会与大宗的人有关系,甚至甘愿为他们卖命,是谁与西戎有关系,太后,七皇子?还是另有其人。不知不觉中竟然想到了卓七,这一次的事情,他们身为西戎的皇室中人,会不会也参与了一份子。想着想着,目光便凝重起来,不觉有些失神。

“喂!”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房中,吓了寒雁一大跳,抬眼一看,居然是太子。

今日这个小太子没有穿一身金灿灿的衣服,换了一套海棠­色­的长袍,看着粉雕玉琢,倒是少了从前那份颐使气指,多了几分天真无邪。他不满的看着寒雁:“本宫叫了你好几次,怎么不回答?”

寒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无论穿成什么样子,这位太子的脾气倒是不曾有半分改变的,便有些无奈道:“方才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殿下恕罪。”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表情行动哪里有一丝惶恐的模样,似乎真的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放肆!”太子气的脸都通红了,一看到寒雁毫不在意的模样,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索­性­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本宫近日来,是为了向你道谢的。”他轻咳两声:“来人,把东西抬进来。”守候在外头的侍卫便“噌噌噌”的抬了三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寒雁一愣,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禁问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太子示意那些人打开来看,第一箱是满满一箱银子,寒雁有些头疼,玄清王府倒是一点都不缺银子的,虽说银子是越多越好,自己留了这些做梯己钱或是补贴庄寒明,都是很好的。可是这银子是太子送的,便万万不能收的。

因为近日来,太子并没有说是皇上的旨意,也没有看见圣旨,这些东西自然就不是皇上出的,可是太子如今年纪尚小,寒雁又听说皇上对他极为严格,不准奢侈,或许这个小太子过的还不如自己宽裕,这一项银子,自己是万万不能要的。

没等她开口吗,第二个箱子便被打开了,只见里头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南海红珊瑚,寒雁看的都是一凝,至少自己活了两世,都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颜­色­鲜亮,气度斐然,这是宫中贵妃皇后才能用的珍品,当是进贡而来。

第三箱一打开,寒雁便愣住了,只见里头全是一些瓶瓶罐罐,这倒是有些稀奇了,太子看着寒雁不解的目光,得意道:“这些都是宫中的珍奇药材,各种解读圣品,医治伤病的药丸,本宫让人搜罗了好久,才送了这一箱东西。”

寒雁收回目光,看着他:“殿下这是何意?”

“这是本宫赏赐你的。”太子还是很开心。

寒雁笑了笑:“恕臣妾不能接受。”

太子像没听明白似的看着她:“你说什么?”紧接着整个脸­色­都变得十分不好看:“庄寒雁,别不识抬举!”

还真是不可爱,难怪皇上不喜欢,寒雁仍是笑盈盈道:“太子的心意,寒雁明白,只是昨日救下太子,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寒雁从来没想过用这件事谋夺什么,太子如今安然无恙,正是再好不过,这些东西,寒雁不能收,一旦收了,便会落人口舌。”如今自己正是风口浪尖之上,种种矛头都指向她,若是在传出和太子交好的关系,自己也就别想活了,先不管外头的风言风语,单是皇上也会留意到自己。把自己隐藏在角落里,才会更好的做事。

太子看着她,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可是又极度不甘,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不接受自己赏赐的人,这个庄寒雁,昨日救了他一命,太子还记得寒雁最后离开洞|­茓­之前看他的那一眼,那个时候起,他就不讨厌这个女人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母后是最坚强的人,这么多年,在后宫中受了多少委屈,也要笑脸盈盈,宽容大度的做一个贤后,后来他见到了庄寒雁,遇到了第二个。

他咬了咬牙:“你不接受这些,本宫无法向母后交待。”

寒雁一愣,紧接着明白过来,虽然皇上是不喜欢这个小太子,可是皇后却是真心心疼自己的孩子,昨日自己救了太子一命,也就是送了皇后一份人情,作为一个母亲,皇后自然是感激她的。之前还在想太子的能力,要拿出这些赏赐怕是不容易,如今知道了是皇后的意思,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寒雁笑了笑:“殿下无须担心,救了殿下只是举手之劳,若是真的想赏赐寒雁,日后寒雁有事请求的话,请皇后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

太子没想到寒雁会提出这个要求,一时间变得有些警惕起来,身在皇宫,最忌讳被人利用,图的是财还好说,怕的就是要的更多,寒雁这番话似乎是话里有话,太子虽然不太明白,可是还是能敏锐的感知到一二。可是抬起看见寒雁笑盈盈的模样,又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最后只好撇了撇嘴,有些别扭的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第九十四章 暗中相助

其实寒雁倒没有太子想的那么复杂,只是自从她重生之后,似乎不由自主的便卷进了宫中之事,上一世以为自己的死亡是个意外,把仇恨一股脑儿栽倒周氏母女身上,可是这一世一步步看来,似乎却是大有文章。要趟这趟浑水,就必须有万全之策。虽然寒雁相信傅云夕能保护自己,但是如果能为他分忧,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若是得了皇后的这句承诺,也可以为自己多条后路。眼下听太子这般问,便笑了一笑:“我无事,殿下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了?”太子立刻扭过头,想着又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本宫只是看你救驾有功…”

对这个小太子,寒雁倒是心里算得上喜欢的,最多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而且皇上管教子女颇严,昨日那般的境况,他也能强作镇定,想来平日里也是没少经历过这种事。想着想着就对小太子有些怜悯起来,太子的境况其实和庄寒明差不多么,都是父亲不疼爱,宫中的明争暗斗比庄府更是凶险,七皇子不是省油的灯,面对这样小的弟弟都可以下手狠辣。

太子一抬头,正对上寒雁有些怜悯的目光,心中一颤,在他的世界里,除了母后,从来没有人用这样关心的眼神看过他,王叔虽然对自己好,可是­性­子总是冷冰冰的。这个不喜欢的女人,为什么用那样温柔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有一瞬间,他突然好想哭。然而太子从小就被教导不可以不软弱,他便咬着牙,垂头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寒雁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眼神居然可以让太子有这么多的感慨,只是见他低下头,有些奇怪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太子突然仰起头来,有些纠结的看着寒雁,蓦然开口道:“你救了本宫一命,本宫答应你,若是有一日王叔不要你了,本宫就娶你做太子妃。”

谁也没有料到这目中无人的小太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不光是寒雁,连汲蓝和姝红都傻了。寒雁傻愣愣的看着他,这小太子知道什么叫嫁娶吗,居然就这么说出口,寒雁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只是突然被当今太子这么一句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见寒雁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小太子急了:“还有三年本宫便可以娶妃了…咳,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不是这么个报答法的,寒雁哭笑不得,正不知道如何接小太子的这句话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本王王妃今生只能是本王的人,殿下想要娶妃,本王会亲自禀告皇上,让皇上好好挑选。”

寒雁抬眸望去,傅云夕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当时下朝就赶回来的,只是神情冷冽,看着小太子的目光还有一丝不满。太子身子一僵,这个王叔,冷面冷心,虽然对自己很好,可是一旦惹恼了他,下场可是很恐怖的。想是这女子居然这般得他照护,居然容不得自己说一说。小太子连忙后退两步:“本宫…本宫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笑话,留在这里,他可不想被王叔的眼神冻死。

寒雁一急:“殿下、殿下您的箱子!”可惜太子出去后就没影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箱子。

寒雁看着地上的三个大箱子苦恼的叹了口气:“哎,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傅云夕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被他的手掌摸索着头发很舒服,寒雁睁大眼睛,不敢动弹的任他摸,像是乖乖听话的小动物。

昨日自己那般举止,实在是鲁莽了,傅云夕知道了一定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会因为自己生气,寒雁就有些心绪起来。

“身体可好了?”他说,声音醇厚清冷,听不出一丝异常,可越是这样,寒雁心中就越没有底,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那个…王爷,昨日我…”她想主动承认错误,却听见傅云夕低低的叹息传来,有些无奈道:“笨。”

“啊?”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寒雁一时间倒愣住了,抬起头来看着他。

傅云夕这时候也放下自己蹂躏寒雁头发的那只手,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做事太冲动,不顾­性­命,若死了,如何?”

他的话很轻,寒雁听在耳朵里,却有了一丝悲哀的意味。鼻子不由得一酸,心中想起昨日自己见到傅云夕的那一刻,他犹如从地狱中索命而来的修罗,为了自己白袍染血,倒是真的紧张关怀。

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傅云夕的袖袍,寒雁小心的坦承错误:“以后不会了…”

刚说完这句话,寒雁便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一抬,他冰凉的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寒雁被迫抬起头来与他直视,那双深邃的,犹如一潭池水的凤眸此刻流传着寒雁看不懂的神­色­,似乎是温柔,带着一点蛊惑。寒雁离他离的很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香气,呼吸相闻之间,寒雁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他­唇­间逸出一声低低的喟叹,紧接着就俯头贴住了寒雁的嘴­唇­,那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不带任何情yu,温暖而柔和,不知道为什么,却似乎更像是一个承诺,寒雁昨日的紧张和不安就在这一吻中,烟消云散了。

他放开寒雁,目光平淡如水,寒雁突然心中一酸,这样温柔的傅云夕,她会越来越离不开的,寒雁突然伸出双臂,搂住傅云夕的腰,头埋在他的怀里。

傅云夕先是一愣,寒雁极少有主动亲近他的时候,更别说清醒的时候亲近他了,此时倒是难得看到她这般依赖人的模样,像是小刺猬终于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刺,惹人怜爱。便任她扑在自己怀中,她还太小,自己不能心急,好在现在看来,却不是一点成效都没有。

寒雁心中却是想,傅云夕待她太好,一直以来都是傅云夕在护着他,自己却没有帮上他什么忙,寒雁自诩不是才华无双的绝­色­女子,当初傅云夕要娶她做玄清王妃时,心中便想着傅云夕定是有所图谋,可是如今看来,就算傅云夕有所图谋,这也是亏本的买卖。如今自己的仇家有太后和七皇子,下有庄语山和周氏姐妹,倒是与傅云夕添了不少麻烦。

想了想,她又坐起身来:“昨日的事情,可有什么结果?”若是抓到活口审问,也许能问出点什么。

“没有活口。”

寒雁一愣,看着傅云夕:“你杀的?”隐约记着傅云夕好像杀了那几个持刀的刺客,不过当时自己奄奄一息倒也不清楚,现在看来,傅云夕做事不留余地,倒是真的可能将他们全部杀光。

傅云夕颔首:“祭场上抓到的刺客都咬舌自尽。”目光有些深邃起来。

没有正面回答寒雁的问题,那就是没有在祭场上而是来追杀太子的刺客都是被杀的了?寒雁想了想,再仰起头来,已经是换了一张笑眯眯的脸,安慰似的对傅云夕道:“王爷无需忧心,我不是也杀了两个刺客吗?”只能说他们派来的刺客太不济,连我都能对付的过去。

傅云夕有些好笑,知道寒雁是不想自己自责,不过他倒真的不自责,只是想起寒雁杀掉的那两个大汉,他道:“那些人的尸体,我让人检查过,不是你杀的。”

“啥?”寒雁一愣,不对呀,分明是自己抱着决一死战的念头,拼命挥舞着那把大刀,用尽了柴静教自己的方法,才误打误撞杀了两个人的。

傅云夕看了她一眼:“尸体上关节处|­茓­位有被打伤,刺客应是受了伤才会被你砍中。”

寒雁怔了怔,仔细回响起来,好像的确是突然之间那两个刺客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才给了自己可趁之机,当时也没留意,自己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有许多可疑之处。那些人自然是选好的死士,就算自己跟柴静学了几招,面对这些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自然是犹如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怎么可能还会杀掉其中的两人。原来是有人暗中相助。

那么,打伤刺客的,另有其人?

“照你的话说,我应当是被人救了一命,可是,若他想要救我,为何不现身呢?”寒雁奇怪道。这人若是救了自己的命,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这又是为了什么。寒雁看着傅云夕:“你来救我的时候,可曾看到什么?”

傅云夕摇头。

寒雁皱起眉,这样的话,那人应是故意躲避傅云夕不让他看见的,如果不露面的话,或许是因为不能露面,而且会被自己和傅云夕认出来。自己和傅云夕认识的,又不能露面的,到底是谁呢?而且此人既然能救助自己,或许知道点什么,更有可能与此事有所牵连。想到这里,寒雁倒是有些庆幸,看起来,无论如何,自己都是不用死的,就算傅云夕不来,那个暗中相助的人也不会让自己白白死去,或许还能见到他的真面目。

☆、第九十五章 再回庄府

暗中相助之人是谁,到底还是没有头绪,寒雁又与傅云夕说了些话,却听见外头有人通报,庄仕洋亲自接寒雁回府。

寒雁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有此动作,傅云夕正要拒绝,寒雁扯了扯他的袖子,对着小厮道:“你去回父亲,容我收拾一下,即刻跟随父亲回府。”

待那小厮离开之后,傅云夕才看向寒雁,目光里带着些微疑惑:“为何回府?”庄府里的那几个女人对寒雁虎视眈眈,更是不比在玄清王府自在安康,寒雁主动提出跟庄仕洋回去,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王爷不必担心,”寒雁微微一笑:“如今顶着玄清王妃这个名号,明着他们是不敢乱来的。”傅云夕见她说这话时眼眸亮晶晶的,­唇­角微微翘起,似乎极是得意,这世上还没有将利用之事说的这般耻高气昂的,当下就有些失笑,却又听寒雁道:“若要暗中来呢,我就更不怕了。”

傅云夕知道她的手段,寒雁在他面前也不用装,想想也是,这样一个狡猾聪慧的女子,若是论计谋,周氏姐妹哪一次又在她的手下讨了好去。

寒雁没有告诉傅云夕的是,自己这一次回府,正是因为时机成熟了。周氏姐妹屡屡失手,想必此刻正是心神大乱,可是眼见着寒雁安然无恙,定不会善罢甘休,狗急跳墙之下,难免又出了什么鬼主意想要对付自己。很不幸的是,寒雁这一世一开始就抱着报仇的心思重来,对于周氏两姐妹,她没有想过放过。周氏姐妹想要利用这一次害她,她也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不是?而刺客一事之后,周氏姐妹已经成为弃子,若是自己真的将她们怎么样了,太后也不会有那个心思保她们。

要的就是她们孤立无援,斩断所有退路,这样自己才能伺机而动,将敌人一网打尽。

她静静的想着,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情被傅云夕尽数收到眼底,深幽的凤眸闪过一丝深意。

卫王府内。

七皇子神情­阴­鹜,他对面的卫如风态度有些激动:“七殿下,如今怎么办才好?”

七皇子冷冷扯了一下嘴­唇­:“倒是被他们逃过了,哼,皇弟倒是有贵人相助。”瞥到卫如风的目光,他又是一声冷哼:“你还在担心庄寒雁?”

卫如风一惊:“如风不敢。”自从得知寒雁差点命丧刺客之手后,他就有些魂不守舍。按理说,他现在对寒雁当时厌恶至极,除了愤怒再没有别的感情,可是一旦知道她危险的消息,自己还是忍不住担心。

“此次没有除去太子,反而令皇上生疑,如此,且需避上一避。”七皇子沉声道:“倒是便宜了王叔。”

卫如风道:“如何避?”

七皇子摇摇头:“这些日子本殿要出宫上山,为死去的百姓祈福。”

卫如风眼睛一亮:“那么…”

“按计划行事。”

寒雁回到庄府的时候,周氏姐妹和晚姨娘全部出来迎接,媚姨娘有了身子,倒是没有出芙蓉园。寒雁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全大宗都知道,玄清王对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小王妃喜爱的不得了,谁敢轻易动她。是以周氏几乎咬碎了牙,也要对寒雁挤出一个笑容来。

“四小姐回来了啊。”大周氏笑的很是温和:“昨日受惊,可有伤着?”

寒雁忍不住在心中一声冷笑,自己受伤的事情都是这两姐妹一手促成,居然还能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开了眼界。寒雁低下头去,掩去嘴角的一丝嘲讽,轻声道:“承蒙王爷照看,寒雁身体已无大碍。”说着便绞紧了手帕,看在外人眼里,分明是小女儿害羞的模样。汲蓝趁机道:“王爷对小姐可好了,昨日可是亲自在小姐病榻前守了一整夜呢,还将宫中只给皇上医病的吴太医请了过来。”

姝红也接嘴道:“没错,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全部都照顾的体体贴贴,咱们小姐有福气,王爷心疼着呢。”

寒雁的头埋得更低了,小声道:“别胡说。”可是那模样,分明就是承认了的样子。

站在最后面的庄寒明松了一口气,傅云夕心疼寒雁就是好事,他是无颜面对这个姐姐的了,唯愿寒雁过的开心自在,如今若是傅云夕这般作为,想必日后进了玄清王府,也没人敢欺负她。

汲蓝姝红这番话,与其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周氏姐妹听的。晚姨娘和庄琴听了这话并无太大触动,仍是波澜不惊,庄仕洋神情复杂,自己的女儿被玄清王爷看中,日后成了玄清王妃,对自己的仕途的确多有助力,可是偏偏这个女儿是寒雁,眼见着寒雁步步高升,自己却无力掌握的感觉,真是难受。不过如今庄府都是卫王的人,这个女儿,日后也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想到这里,他看着寒雁的眼神又变得­阴­沉起来。

周氏简直要对寒雁恨之入骨了,这个小贱人,为何就能得到玄清王的青眼,她姿容比不上庄语山,琴棋书画也不见­精­绝,可是自己的语儿如今只是卫世子的侧妃,并且还是个不得宠的侧妃,即便外头听着光线,可是语儿私底下却向她说过,那个卫王世子根本一点都不喜爱她。再看寒雁如今即将成为玄清王妃,接受万人的尊敬,她的心中便感觉到喘不过气来。

这个庄寒雁,好像天生过来就是克她的!自己进了庄府,是她拦了庄仕洋扶自己为正房的念头,想要语儿代价,她却将计就计甚至嫁得更好,甚至从没失过手的大周氏,都在她手底下吃过亏。周氏的目光有些怀疑起来,当初自己害死王氏的时候,那个王氏分明就是完全没有半点心机的榆木疙瘩,既不懂得讨好男人,也不懂得大宅中女人的生存之道。可是她的这个女儿,却像是能洞悉人的内心一般,怎就生出了这个妖­精­!

寒雁低垂着头,却将周氏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大周氏却像是浑然不觉,温和的笑道:“如此,倒是四小姐的福气。”

寒雁听见她的话,歪着头笑嘻嘻的打量她,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疑惑,大周氏不自然的笑了笑:“四小姐这般看着妾身,可是有什么不妥?”

寒雁微微一笑:“非也非也,只是寒雁想着,太师对­妇­人也是极为不错的,­妇­人整日呆在庄府,想必太师也是甚是思念,前些日子寒雁不在府中,怕是太师当差人来请过­妇­人回府吧。”

她这话说的看似平淡家常,细细想来却是令人惊心,的确,大周氏整日往庄府上跑,就算是姐妹,也委实太勤了些。庄仕洋和大周氏有染后,庄仕洋巴不得她天天来,日日歇。作为一个偷­情­的­妇­人来说,成日往­奸­夫府上跑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难以理解的是,张太师对大周氏宠爱有加,可是她呆在庄府中之时,竟然从来没有人来催过大周氏回府!大周氏脸­色­一僵,却是有些赧然的低下头去:“太师知妾身与妹妹姐妹情深,甚是体贴,不曾差人请妾身回府,让妾身多陪陪妹妹。”寒雁“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太师宠爱夫人果然不假,居然用心良苦至这般境地,只是就算太师不叨念,几位表哥表弟定是日日思念夫人,没想到太师宁可委屈表哥表弟们,也要夫人呆在庄府安慰姨娘,真是用心良苦啊。”她这一番话说下来,似乎没什么不妥,只是“用心良苦”四个字咬的分外清楚,就听的有些味道出来。一个妾,抛下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在别人的府上住着,不见丈夫和儿子来催,未免太过反常。庄仕洋虽然喜爱大周氏,毕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立刻就听出了寒雁画中的疑点。就算自己心中舍不得大周氏,可是若她是和张太师对自己有所谋夺,那也是留不得得了。看向大周氏的目光瞬间就不像刚才那般亲热,反而多了一丝怀疑。大周氏没想到寒雁一句话就让庄仕洋对她起了疑心,心中又恼又恨,可是又无从反驳,只好有些委屈的看向庄仕洋,庄仕洋虽然怀疑,见美人受了委屈,一时间又有些心软,便挥了挥手:“不必多谈,先各自回屋。”

寒雁轻轻一笑,就是要让她们慌了手脚,就是要让她们觉得自己再不除去就会出大事,只有这样,周氏姐妹才会情急之下想要扳倒自己,而情急之中,最容易出岔子。

这一次回到庄府,寒雁就是讨债来了。

庄琴若有所思的看了寒雁一眼,眼神暗了暗,没说什么,庄寒明动了动嘴­唇­,只是寒雁的目光根本没落到他身上,便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周氏恨恨瞪了寒雁一眼,挽着大周氏离开了,寒雁施施然往清秋苑走,无论怎样,至少现在庄仕洋和大周氏之间,已经埋下了一根刺,而这根刺什么时候才会哽住庄仕洋的喉咙,就看大周氏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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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后天就要去学校了…整个人都不好了QWQ

☆、第九十六章 同盟破裂

清秋苑的众人看见寒雁归来,自然是喜不自胜,只因为寒雁如今已是玄清王妃,几次下来玄清王对她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玄清王对她疼爱有加。水涨船高,主子的地位上升,身边伺候的人跟着身板也硬了不少。这短短一年来,寒雁竟然在庄府无形之中有了一种地位,那些个平日里欺负寒雁母女的人,现在竟然不敢轻易嘲讽他们。

寒雁回到屋子,首先找来了陈妈妈,陈妈妈见她无事,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搂着她说了好久。直到寒雁笑了笑,问她:“府中这些天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陈妈妈便据实以告,原来寒雁不在庄府的这些日子,大家都还算平静,媚姨娘安心养胎,周氏养着身子很少出珙桐苑的门,倒是大周氏与庄仕洋的关系有些明目张胆起来,但是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因为庄仕洋的脾气是越发­阴­沉了。说道这里陈妈妈有些奇怪:“那媚姨娘和周氏都不是省油的灯,老爷和大周氏这样亲密,就算是周氏不愿意说自己的姐姐,媚姨娘怎么会善罢甘休?”

寒雁微微一笑,媚姨娘如今是自身难保,眼见着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外人看是孩子快要出生,可是寒雁知道媚姨娘根本就没有怀上老爷的种。她正在想法子如何遮掩过这事情呢,怎么能够顾忌到大周氏。

眼下看媚姨娘真没有从外头抱养一个孩子的意思,莫非是要走那条路?想着想着,寒雁便皱起眉头:“陈妈妈,周姨娘这些日子可有与媚姨娘说话?”

陈妈妈仔细想了一想:“姑娘这么一说老奴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周姨娘的确去过芙蓉园几次,府上的下人都说是周姨娘看自己升为正房没有希望了,特意来讨好媚姨娘呢。媚姨娘也许是看着周姨娘眼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竟是对她很和气。不过这些日子两人又疏远了。”陈妈妈说道这里看了看寒雁,见她说有所思的模样,又道:“姑娘可是怀疑什么?”

寒雁摇摇头:“陈妈妈,你便去注意着周姨娘和媚姨娘的动静,一旦她们两人在一起,你就找两个丫头跟着。”

陈妈妈虽然不明白,还是点了点头。待陈妈妈走了之后,寒雁看向汲蓝和姝红:“这件事情你们两人怎么看?”

汲蓝歪头想了一想:“媚姨娘和周姨娘向来不和,说是和气的话无论怎么样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媚姨娘为人刻薄,如今怀了孕更不会将周姨娘放在眼里。”

姝红却是到:“小姐,这两人都与小姐存在着利害关系,如今…还需小心行事。”

寒雁长长叹了口气:“还是我小看了她啊,人心莫测,她这是想要撕破关系了。”寒雁笑了笑:“也罢,便连她一道收拾了。”

她的圆圆小脸消瘦了些,眼下更是只有巴掌大,两只眼睛水的能溺毙人,只是带着致命的冷意。

汲蓝和姝红对视一眼,目光同时闪过一丝欣喜,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自从跟玄清王在一起的日子多了些后,整个人似乎都沾染上了那种狂妄的贵气,毫不妥协于任何人。行事比从前果断了许多,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胆­色­。身为下人,她们自然是乐于看到寒雁这样的改变的,自家小姐已经忍受的够久。该让那些人看看,自家的小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天下午,周姨娘在两个丫头的簇拥下来到了芙蓉园。

芙蓉园的摆置比起从前来更是­精­致了许多,多了些华丽的用品,自从媚姨娘怀了身子之后,老爷的赏赐便源源不断,此刻的媚姨娘正斜倚在榻上,有气无力的喝着一边丫鬟送的花茶,这花茶是老爷特意吩咐做的,加了许多名贵的药材。越喝越是烦闷,她看着自己的肚子,那里塞了一个圆圆的小枕头,看上去真和怀了身子一般无二。

忍不住伸出拳头狠狠擂了肚子几拳,这肚子里究竟还是没有。每次老爷过来媚姨娘都是战战兢兢,正怕被老爷发现了端倪,眼下幸好庄仕洋迷上了大周氏,竟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不过心中到底还是惴惴不安,每次一想到自己可能被看出漏洞,就忍不住冷汗涔涔。一边的丫鬟娇梦吓了一跳,连忙制止住她的动作:“姨娘,万万不可…”

媚姨娘气恼的看着她:“怕什么,毕竟没有…”就因为自己肚子里没有却背着一个双身子的名,她已经好久没有和老爷欢爱过了。老爷和大周氏的那点錒臢事情,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虽然庆幸大周氏可以为她的隐瞒争取一些时间,可是一想到老爷日日在那个女人怀里,媚姨娘就恨得牙痒痒。好容易等到了周氏垮台,却又平白出现了一个大周氏,他们周氏一族,真是容易出这样的狐媚子。

娇梦摇摇头:“姨娘,若是被外人看见…”话音未落,就听见外头有丫鬟来报:周姨娘来了。

媚姨娘连忙整了整衣裳,柔若无骨的依在榻上,做出一副疲倦的模样——怀了双身子的人最是嗜睡。心中却有些疑惑,周氏过来做什么,前些日子周氏过来讨好,姿态放的很低,有意无意的说起寒雁得宠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本来是不想搭理她的,可是当她听到寒雁的身份抬高可能会导致庄寒明的身份抬高之时,心中就有些不安起来。就是这样的不安,令的她有一阵子都每天和周氏说话,想从周氏嘴里套出寒雁的近况来。

她知道周氏的那个姐姐大周氏是个有能耐的,庄府上的耳目还不少。自己因为怀了双身子的缘故,倒是不能时常出去芙蓉园。

刚想到这里,就看见周氏以手帕遮面,嘤嘤哭着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媚姨娘诧异的问道。

周氏也不说话,就在榻前的小椅上坐下来,周氏身边的丫鬟一脸愤愤的开口道:“咱们姨娘这是被四小姐气的。”

寒雁?媚姨娘眼珠子一转,寒雁昨日回府的事情她都听下人说了,听说现在庄仕洋在寒雁面前都不敢随意,眼下周氏是被寒雁气哭了?被气哭了媚姨娘不相信,周氏是想借这件事倒腾出点什么,媚姨娘却相信。

她微微一笑:“周姐姐有什么事情,不妨告诉媚儿,媚儿知道了,才能为姐姐分忧啊。”她这话满含着担忧,仔细听来,却有一丝笑意,那是居高临下的一种嗤笑,的确,周姨娘现在在庄府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媚姨娘,想着周氏刚进来时仗着老爷对她的宠爱挑衅自己,再看看她现在对自己不言不语的恭敬,媚姨娘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周氏自然也听出来了她话里的讥讽,表情暗了几分,抬起头来时,却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泪水盈盈:“妹妹,四小姐此次回来,府中怕是没有你我二人的位置了。”

媚姨娘端茶的手微微一顿,表情不动声­色­:“这话从何说起?”

周姨娘抹了一把泪:“昨日四小姐回府,妾身和老爷一道去迎接她,不曾想四小姐一见到妾身便是冷嘲热讽,妾身实在看不过去便回了几句,结果…结果她竟是加以威胁。”哭了几声之后,周姨娘继续道:“老爷见了,也没说什么…妹妹,你说,这庄府里,现在岂不是四小姐说了算了。”

媚姨娘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那纤细洁白的手指涂了鲜红的蔻丹,显得分外娇艳,周氏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今日周氏不管说什么,只是想要控诉那么简单吗?不见得。她笑了笑,看向周氏:“四小姐现在是玄清王妃,自然是比较珍贵了,不过姐姐此番话的意思,是想做什么呢?”

周氏看着媚姨娘不紧不慢的模样,心中一凛,这个贱人,现在竟然学聪明了,好在大周氏教过她,周氏盈盈一笑:“妾身一人自然是做不了什么的了,若是加上了妹妹你…想必那四小姐也会对我们恭敬几分。”

她这是向自己示好,希望自己能帮着对付庄寒雁啊,媚姨娘心中这么想,面上却笑道:“不知道周姐姐凭什么以为,我会帮助你呢。”

周氏这下却是不着急了,拿手帕缓缓擦­干­脸上的泪花,微笑道:“四小姐这个人,向来是锱铢必较的,妾身进府的时候她便恨上了妾身,后来又与语儿多出了写摩擦,是以如今一朝得势,才会对妾身报复来了。敢问媚姨娘,不曾得罪过我们的四小姐?”

媚姨娘一愣,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总是欺侮寒雁呣子三人的情景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年轻美貌,老爷对自己宠爱有加,晚姨娘不足为惧,王氏占着一个正妻的名头着实碍眼,于是媚姨娘便千方百计的折磨他们,今日污蔑一下,明日又来陷害,那个时候的庄寒明和寒雁经常因为自己罚跪祠堂,王氏和老爷的感情愈发的生硬。听闻寒雁最是护短,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不许别人碰一指头,自己曾经害过她的母亲和弟弟,岂不是更是罪大恶极,如果她连收拾周氏都这么不留情面,那么自己,岂不是更加危险。

看到媚姨娘的表情有些松动,周氏趁机趁热打铁:“如今四小姐已经是玄清王妃,可是毕竟还没过门,现在就这样嚣张,若是真的过了门,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到时候连老爷也奈何不了她,你说,这府中哪里还有咱们姐妹的容身之所。”

媚姨娘皱起眉头,周氏这话说的也有理,当初周氏和自己成为对头的时候,寒雁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是那个时候的周氏还是一个强有力的劲敌,如今周氏却是不堪一击,完全不用放在眼里,而寒雁却是越来越超出自己的掌控能力。这样的盟友太可怕了,若是有一天寒雁将自己视为敌人,自己还有活路吗?恐怕自己连周氏都不如,周氏至少还有一个女儿,自己却是没有为老爷生下一儿半女,跟了庄仕洋这么久,媚姨娘清楚的明白,虽然庄仕洋曾经宠爱她,现在对她也不差,可是一旦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是绝对不会毛线保住自己的。

媚姨娘越想越可怕,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周氏见状,反而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妹妹,不是姐姐说你,这四小姐步步高升,日后玄清王又是权势滔天,老爷迫于玄清王的压力,对待小少爷也不会差的,如今你肚里的这个,万一是个少爷的话,岂不是还有个兄弟给自己分宠。”见媚姨娘一怔,她笑了笑:“咱们女人家也不说别的,不就是为了要一个儿子有了依傍吗,妾身的孩子已经丢了。妹妹…还是要好好打算的好。”

媚姨娘陷入了沉思,周氏所言不差,自己的一生的确是为了自己的依傍,就算自己是真的没有怀身子,也不能看着庄寒明一天天长大,最后成为庄府当家作主的人。一旦这对姐弟掌握了庄府的实权,自己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周氏笑着拍了拍衣裳,站起身来:“妹妹身子重,妾身便先走了,免得打扰了妹妹休息。”说着就站起身来,转身抬脚离开。

“站住。”媚姨娘突然开口。

周氏正巧走到了门口,听到媚姨娘的这句话,脸上绽出一个笑容,接着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向媚姨娘:“怎么了?”

“你有什么办法?”媚姨娘这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看着周氏的目光也不如刚才那样的居高临下,相反,这个时候,她对自己的未来,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担忧。

周氏让屋子里的下人都走开,关上了门,只剩下贴身的丫鬟,这才在榻前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妹妹,其实事情很简单…”

☆、第九十七章 谜团重重

周氏走后,娇梦一边为媚姨娘捶着腿,一边道:“姨娘真打算与她合作?”

媚姨娘冷笑一声,周氏的办法固然不错,至少要打击庄寒雁是可行的,可是自己就这么白白出力?这也是不行的。她看了看肚子,一只手轻柔的抚了上去:“一箭双雕的事情,我也想试试。”

寒雁闭着眼睛,听着汲蓝打听到的周氏进了芙蓉园,将所有的人支开之后,只留下他们在房间里密谈。汲蓝焦急道:“小姐,如今你刚回府,周姨娘就有这样的动作,怕是她们想要对你不利。”

寒雁沉吟一下:“你说她们密探时,除了周姨娘和媚姨娘,可还有其他人?”

汲蓝道:“还有媚姨娘的替身丫鬟,娇梦。”见寒雁凝眉,汲蓝连忙道:“娇梦是媚姨娘的陪嫁丫鬟,据说是媚姨娘的心腹呢。这妮子软硬不吃,对媚姨娘忠心耿耿,”汲蓝跟庄府上上下下的下人们都相熟,自然是­精­通消息:“不过娇梦这个人真是很难打交道,就是芙蓉园里的丫鬟,都不喜欢她。不过媚姨娘宠她,大家也不敢欺负她。”

寒雁点了点头,这个娇梦,居然是对媚姨娘忠心耿耿,要怎样才能让娇梦心甘情愿的背叛媚姨娘呢?寒雁深深吸了口气,问汲蓝:“你可知,娇梦家中还有什么人?”

汲蓝一愣,想了想便答道:“娇梦家中还有一老父亲,和她一个哥哥,他哥哥在京城里卖茶叶,日子过的倒也不错。”

寒雁思索了一下,吩咐道:“汲蓝,我要你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汲蓝一愣:“什么事情。”

寒雁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汲蓝点点头,很快便离开了。姝红在一旁静静的伺候着,这些日子虽说她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寒雁还是不愿意她做一些粗活累活,此刻见她这般沉静,想起汲蓝的话,突然起了玩弄之心,便故意大声道:“姝红,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姝红没料到寒雁突然说起这个,先是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是。”

“也该日子出嫁了,可有喜欢的人?”寒雁状似随意的问,姝红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小姐…。小姐,奴婢没想过嫁人。”难得看见向来沉稳的姝红这般紧张,寒雁愈发来了兴趣,她知道自己走的时候,傅云夕派了沐岩来保护她,眼下沐岩应当藏在某个角落,自己的这番话也是能听到耳里的。

“哪能不嫁人呢?”寒雁语重心长道:“要不,等我进了玄清王妃,让王爷提你做个妾室?”这话纯粹就是打趣了,别说傅云夕不肯,就是寒雁自己也不可能主动往傅云夕身边塞女人。

没想到姝红听了这句话后,突然跪在寒雁面前,声音哽咽:“小姐,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恐怕姝红不能胜任。姝红…姝红宁愿一死。”

这倒是出乎寒雁的意料了,连带着屋顶上注意着他们动静的沐岩,听闻此话,也是不由得愣住。要知道,有一个陪嫁丫鬟变成男主人的妾室,是多少丫鬟梦寐以求的事情。那些个丫鬟们爬上主子的床,为了就是能抬举自己。而做傅云夕的妾室,恐怕不少名门小姐都是甘之如饴,出去傅云夕的身份地位不谈,单是他本人的风姿,也足够令那些个人倾倒。可是姝红却宁愿自己一死,也不愿做傅云夕的妾。

姝红抬起头,坚定道:“宁做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小姐,奴婢跟随小姐这么多年,大宅子中的事情也见的不少了,姨娘们争宠,祸害的不只是子女,奴婢这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愿意跟随小姐,看着小姐一生平安喜乐,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番话说的委实诚恳,寒雁有些不忍,她不忍心这样一个好姑娘就这么跟在自己身边,白白虚度了青春,自己有了幸福并不够,只有自己身边的人都幸福,那才是真正的幸福。想到这里,寒雁便对姝红道:“你总是要嫁人的,就算你不嫁,我也舍不得将你捆在自己身边。姝红,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的人生里不该只有我,你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汲蓝也是一样,你们可以跟在我身边,可是也得嫁人啊,女子,总是要为自己找一个依靠。”

姝红和汲蓝跟了寒雁两世,上一世为了自己还葬送了幸福,难得忠仆,寒雁说什么也要为她们找一个幸福的未来。听到寒雁这么说,姝红还要推辞,寒雁板起脸来:“你不用在多说了,我已决定了。姝红,若你嫁人,你到底要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姝红第一次和寒雁聊这种事情,还有些赧然,微红着小脸,坚定道:“若奴婢一定要嫁,奴婢不求他大富大贵,身份显达,只要他正直端正,体贴疼人。不要纳妾收房,只要和奴婢白头到老。”见寒雁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议,她又接着道:“世人皆说小姐要王爷只有您一人为妻的要求惊世骇俗,奴婢不以为然,事实上,奴婢也有同样的心愿。难得一生夫妻,若是收那么多小妾,日后恐怕家宅永无宁日了。”

沐岩呆呆的隐在屋顶暗处,透过窗口看着姝红,她竟然说也有和王妃一样的心愿。事实上,当初王妃提出那个永远不纳通房小妾的要求,别说王爷,就是他这样沉默寡言的人都觉得不妥,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王妃怎么能把善妒之事说的这般平常?可是更让人意外的是,向来做事不愿屈从他人的王爷,竟然答应了这个要求。如今王妃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居然也这么说,王妃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这般独特么?

日光照在姝红微红的小脸上,她皮肤水­嫩­,看着也是个温顺懂事的清秀佳人,可是就是这个清秀佳人,刚才也说出来要独占丈夫的这样一番话。沐岩垂下头,想起第一次看见姝红的时候,当时姝红以为他们抢走了王妃,居然拔下簪子刺了他一下,沐岩自认冷面强硬,平日里的丫鬟们都不敢与他说话,姝红却与他直视,丝毫不肯退让,他当时心中有些诧异,也有些赞赏,这样忠心的丫鬟,倒是不多见。

后来的几次见面,他几乎都可以看到这丫头跟在王妃身边,王妃聪慧,她也不差,许是王妃身边的人都是有几分能耐的,汲蓝机灵,姝红稳重。再后来,庄寒明和寒雁争吵时,姝红受了伤。当时他背着姝红,只觉得这丫头身子还真是轻,瞧着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此时看起来也和玄清王府那些娇弱的小丫头一个模样。

他心中便渐渐的产生一丝自己也觉察不到的怜惜。

今日他在屋顶上听到寒雁说要把姝红嫁出去时,心中竟有些紧张起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仍是有些不解。原来姝红喜欢的人是那样的啊,正直端方,钱财身份都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要一心一意的对待她。

寒雁微笑道:“姝红,你觉得沐岩怎么样?”

此话一处,屋中的人和屋顶的人都是齐齐一怔。

姝红慌乱的摇着头:“小姐这是何意,奴婢与沐侍卫没有任何­干­系。”

听到姝红这般急着撇清与自己的关系,沐岩心中逐渐的升起一股不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不过眼下,这个石头一般的人,终于有了些微的情绪外漏。他一扭头,便飞身离开屋顶,不再观察屋中了。

寒雁不知道现在沐岩心中所想,不过也实在是乐不可支,傅云夕身边,沐风的­性­子活泼,这个沐岩倒是和傅云夕有几分相像,能得到傅云夕信任的人,应当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姝红和他之间,到底有没有缘。

想到这里,寒雁便咯咯咯的笑起来。姝红有些不明白寒雁为什么而笑,被寒雁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也就不再说话了。

客栈内。

容颜娇美的黄衣少女把玩着手上的小蛇,看着另一边正在往自己伤口敷药的男子:“哥哥,为什么要救她?”

“伊琳娜,”卓七冷冷的看着她:“你管的太宽了。”

伊琳娜嘟起嘴巴,天知道看见寒雁快死的时候她简直是高兴死了,只要寒雁死了,傅云夕就能娶她做妻子,可是卓七却在暗中帮助了她,以至于庄寒雁最终被傅云夕救了下来。眼见着功亏一篑,伊琳娜差点气的哭了出来。可是她从小就畏惧自己这个哥哥,只好在嘴里说一说。

“哥哥,她是玄清王妃。”伊琳娜皱起眉头,即使这样,她本身还是极为美艳娇媚的,她的美貌远远凌驾于寒雁之上,可以说,大宗有一半的男儿若是见了她的容颜,都会为之疯狂。

卓七摇了摇头,­唇­边逸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带着强烈的掠夺­性­:“她是我的。”脑中浮现起那柔弱的少女站在血泊之中,提着大刀无所畏惧的模样。第一次见她,觉得她狡诈无比,偏偏又有一种世间之外的沉静,那种沉静很难说,竟像是经过岁月磨练而成的,由内而外的刚毅。之后见她,每一次都觉得她表里不一,有着千般的面具,让人忍不住揣测面具底下,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而那一日在刺客的追杀下,她目光炯炯,没有丝毫退让,也不绝望,反而带着一种凛冽的生机,肃杀,冷漠。那一刻,他觉得这个少女仿佛是草原上高傲的鹰,让他忍不住想要驯服。

玄清王又怎样,玄清王妃又怎样?只要是他看中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卓七脸上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他有一种感觉,一旦得到这个少女,会是他这个大宗之行,最满意的收货。

伊琳娜完全猜不出卓七在想什么,只是听到卓七那句话,犹豫的问:“哥哥是喜欢她吗?”

卓七笑而不语,伊琳娜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对寒雁就更加不喜起来。卓七向来是与她最亲近的,可是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不仅夺走了她的心上人,还害的自己亲近的哥哥训斥自己。伊琳娜便暗暗打定主意,下一次看到寒雁,不管哥哥怎么想,自己一定要将她除去,这样一个女人,在世界上多一天,对伊琳娜来说,都是莫大的威胁。

与此同时,玄清王府内,倒是异常的平静。

“你猜得没错,”成磊一手支着下巴:“救了你的小王妃的,正是西戎皇子。”

傅云夕垂眸而坐,白衣及地,目光冷漠,听闻成磊的话,不慌不忙的伸出两指敲了敲面前的茶盏:“不知死活。”

成磊“哧”的一下笑出声来:“好歹也是嫂子的救命恩人,你何必这样说,我看他,是真喜欢上嫂子了。”

傅云夕轻轻蹙起眉头,脑中浮现起寒雁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这丫头的光芒被别人发现了,四处都是苍蝇,还真是不好办,若是能将她藏起来就好了。惊觉自己居然有了这个念头,傅云夕一怔,又忍不住失笑起来。

成磊看着自己的好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不由得在心中长叹了口气,这情之一字果然沾不得,从前只觉得傅云夕冷冰冰的实在可怕,如今这样喜怒无常,看着更令人心悸。

“去蜀地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上一次傅云夕吩咐手下的人去巴蜀查探有关唐门的事情,令成磊惊异不已,这些江湖中事,傅云夕向来是不甚关心的。后来得知是寒雁的请求,心中便有些疑惑,毕竟一个深闺女儿,要去查探一个江湖门派,怎么说都是有些蹊跷。

傅云夕脸­色­微微一变,想起自己手下人回来的结果,那锦帕是唐门的特有产物,锦帕上的乔字,唐门是没有这号人的,后来再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唐门当今的掌门小女儿,叫做唐乔,大家都叫她小乔,不过那小乔早在二十年前便重病不愈,死去多时。傅云夕的探子去过小乔的陵墓,却发现那是一座空墓。

唐门制作这样一座空墓是要做什么,傅云夕不得而知,但是探子回来禀告说,唐门对朝廷中人十分忌惮,并且仇恨有加。那些人擅长用毒,是以探子也不能再继续深入,唯恐被人发现。

“和朝廷有关。”他沉声道。

成磊一怔:“江湖门派和朝堂一向是各安其事,怎么会扯上­干­系,既然是嫂子要你查的,那嫂子岂不是和朝廷有关?”想到这里,成磊突然目光一变:“说起来也实在是奇怪,嫂子本事五品官员的女儿,说什么都和皇宫扯不上­干­系的,可是自从她在宫宴上露面开始,卫如风,七皇子,太后都在注意她的举动,按理说不应该呀。”

那个时候的寒雁还不是玄清王妃,地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女儿,可是卫如风却要亲自娶她做卫世子妃,太后甚至有了指婚的念头。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关系。

傅云夕看着眼前的茶盏,青­色­的茶叶在茶水中浮浮沉沉,朝廷本就是一趟浑水,他们执意要将寒雁也一道拉下水,目的必然不单纯。成磊突然道:“对了,云夕,还有一事。”

傅云夕抬眸看向他,只听成磊的声音疑惑:“我派了几人日夜查看庄府,居然发现,有其他人也在监视庄府。”

这就有些奇怪了,若只是监视寒雁还说的过去,怎么会日夜监视庄府呢。难不成庄府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傅云夕冷道:“坐不住了。”庄府上可能有重要的东西,这件事傅云夕早就开始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有确定,如今寒雁屡次遇到追杀,还有那个张太师的宠妾,在庄府一住就是这么多日,怕是也是为了那个东西而来。寒雁既然在庄府,一天没有过玄清王府的门,她的命运就一天和庄府连在一起。

他不能让寒雁有一点危险,时间慢慢过去,那些人蠢蠢欲动,怕是很快就会出击了,在他出征之前,务必将寒雁保全在一个绝对安定的环境里,虽然寒雁自己也有办法解决,可是既然已经成了他的王妃,傅云夕就容不得自己的人有一点闪失。

成磊显然也是看出了傅云夕心中所想,忍不住笑了一笑,这冰块似的人一旦有了感情,倒是特别的护短,傅云夕能找到心上人,成磊真心替他开心,不过他找的这个王妃,看起来还真不是普通人,且不说这各种纠结的势力,单是能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来,也就令人刮目相看了。

“太后那边,想必不会轻易罢手,嫂子毁了七皇子的计划,想必七皇子现在恨她入骨。”成磊好心提醒道。

“如今他出宫祈福,”傅云夕伸出手暗了暗额心,俊美的脸上表情凛冽:“我已派了暗卫保护她,谁跟动她一根头发,逃到大宗每一个角落,我都会将他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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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会学校啦,为茶茶默哀QWQ

☆、第九十八章 收买丫鬟

庄府最近安静的十分异常,寒雁也不曾出过门,庄寒明来了几次,寒雁都是以困倦打发了他去,清秋苑极是冷清。只听说周姨娘和媚姨娘最近十分要好,倒是大周氏,最忌渐渐跟庄仕洋疏远

起来。

“也不知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奴婢这心,真是七上八下的。”汲蓝忍不住开口抱怨道,的确,这样不冷不热的拖着,反而更像是在酝酿什么大的­阴­谋一般。寒雁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没

事,但由他们去便是。”庄仕洋上次听了自己的那一番话,疏远大周氏,自然也是在意料之中,男人嘛,图的就是新鲜,就算庄仕洋再怎么喜欢大周氏,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前程,还是立刻分

得清轻重缓急的。

汲蓝突然道:“对了,小姐,前些时候吩咐奴婢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这么快?”这倒是出乎寒雁的意料之外。

汲蓝点点头:“那娇梦的哥哥已经输光了家中所有的银子,现在讨债的要用娇梦家的房子来抵押呢。”

寒雁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该去会一会她了。”

京城最大的赌坊内,一个面容消瘦的年轻男子被人打将出来,他的­唇­角带血,分明是受了重伤,可是仍然不甘心的冲赌坊内道:“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去你的!”为首的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一脚踩在他脊梁上:“小子,赶快回去收拾东西,你们的房子已经抵押给本少爷了,哈哈哈,给你三天时间,还拿不出银子,本少爷就过来讨你的

祖屋!”

陈二愤怒道:“我会赢回来的!”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赢回来?你拿什么赢回来?银子都没有还想来赌钱,哈哈哈,听说你还有一个妹妹…要不?”

陈二大怒:“别想染指我妹妹!”

“少废话,”那人一拧眉头:“把他给我赶出去!”

一边的家丁一拥而上,将陈二打将出去,陈二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老屋,只见老屋一片狼藉,屋子力竟然像是刚刚被强盗洗劫过一般,到处都是乱七八糟。陈二心里一惊,一脚跨进里屋,听

得里面传来女子的低低抽泣声喝老人的哭声。待他进了屋,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妹妹娇梦正低头伏在八旬老爹膝盖头哭泣。娇梦看见陈二,哭声一停,立刻就怒道:“你还回来作甚,怎么不死

在赌场里?”

陈二讷讷的低下头,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他向来是有几分敬畏的。便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老爹,陈老爹最是疼爱自己的这个儿子,见他这般,即便是心中有气,也不由得心软起来

。对娇梦道:“别,毕竟是你哥哥。”

娇梦怒极反笑:“哥哥?我怎会有这样的哥哥?拿着家里辛苦攒下的积蓄去赌博,将家里的财产输的一­干­二净不说,现在连我们这个祖屋都输了出去,爹,您就不想想,没有了屋子,我们

去哪里住?难不成他要带着你流落街头?”

陈二被娇梦的这一番话说的不由得脸一红,可是娇梦说的也的确有道理,本来自己做着小本生意做的好好地,可是有一天有个好友约自己去赌场玩玩,当初他也并没有想那么多,只道是见

见世面。没想到手气如此之好,竟然每次都赢钱,赢得越多,就越想赢得更多,一来二去,竟然也沾上了赌瘾,可惜好景不长,自己的好手气可能是在前段时间用光了,最近的几次,陈二逢

赌必输,不仅将之前自己赢得全部输了出去,还将自己的家底输的一­干­二净,如今,竟然是这套房子也留不住了。

娇梦说着说着就呜呜呜的哭起来:“我每日在老爷府上伺候姨娘,辛苦­干­着下人的活,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能让咱家过的更好一点吗。结果我在那边辛苦,你却在这头拖后腿,我要

你这样的哥哥做什么,不要也罢了!”

陈二一听就急了:“妹妹,你可不能不管我,如今咱们家就你我兄妹二人了,你就算恨我,也不能不管爹呀。再说了,哥哥以前也没亏待过你,不是吗?”这也是实话,娇梦小的时候,喝

这个哥哥很亲的,陈二没有赌瘾的时候,也是个正直的好人,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极为疼爱,否则,刚才赌馆里的那人提出要娇梦来抵押赌债的时候,陈二就不会那么愤怒了。娇梦听到陈二的

话,心中便有了一丝犹豫,这个哥哥她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要说完全不管陈二,她还做不到那样铁石心肠。陈老爹也叹了口气:“娇梦,你要是有什么法子,就说出来吧。”

娇梦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哪有什么法子呀,自己自从知道陈二欠下这样一大笔赌债的时候,心都慌了,自己不是没像媚姨娘提过这件事,婉转的希望媚姨娘能够帮助自己,可是自家的这

个祖宅虽然看着不起眼,其实也是需要一大笔花费的,否则陈老爹就不会将祖宅看的这样重的。媚姨娘不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帮助娇梦,娇梦一个丫头,又上哪里去弄这么多钱,想到这里,

娇梦只感觉到深深的绝望。父亲不愿意离开祖宅,更重要的是,离开了祖宅,陈二喝陈老爹就会无家可归,陈老爹年纪大了,要是经过这么一番波折,万一有什么闪失,自己岂不是做了那不

忠不孝之人。

可是陈二喝陈老爹都用希望的目光看着娇梦,的确,她在这个家里,最是能­干­聪明,所以才能当上媚姨娘的贴身丫鬟,娇梦咬咬牙:“我再去想想办法。”

庄府中寒雁慢悠悠的喝着手里茶,姝红道:“小姐,那娇梦今日整个晌午都看着没甚­精­神,听芙蓉园的人说,还打翻了给媚姨娘的茶盏,怕是已经慌了神了。”

寒雁微微一笑:“慌了神?正好,怕是也该让她定一定心。”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吧,外头日头正好,咱们也散散心去。”

姝红点点头。

庄府的花园里,娇梦正低着头拨弄面前的山茶花,周围丫鬟的嘲笑隐隐约约传到了她的耳朵,无非就是落井下石,今日她打翻了媚姨娘的茶盏,被媚姨娘好一顿训斥,她知道媚姨娘最近十

分烦闷,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那边追债的人紧紧相逼,明日便是来取房子的时候了,自己根本弄不到那样一大笔钱。娇梦平时仗着媚姨娘宠爱自己,根本不把其他丫鬟放在眼里,是以芙蓉

园力根本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想着想着就对媚姨娘心生怨恨起来,分明是自己的主子,自己为她出谋划策这么多年,帮她在府中站稳脚跟,帮她夺得了庄仕洋的宠爱,不就是银子吗,娇

梦相信,如果媚姨娘肯帮助自己,银子肯定不是问题。

娇梦蹂躏着手上的山茶花瓣,不由得出了神。

“山茶虽好,这么被你蹂躏下去,恐怕也就只能落得个惨淡下场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娇梦一惊,连忙回过头去,看见寒雁站在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虽然媚姨娘前些日子和寒雁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是娇梦却发现,自从周氏过门之后,这个一向软弱

可欺的四小姐突然变得不同起来。媚姨娘看不出来,可她娇梦看得出来。至少从周氏过门以后,四小姐经常都是笑意盈盈的,这样的人才最可怕。那周氏喝庄语山,甚至卫如风,每个和四小

姐作对的人,每次看着都是四小姐居于下风,可是到最后,无一不是四小姐反败为胜。就算媚姨娘喝四小姐结盟,娇梦都是有些顾忌的,因为四小姐实在是深不可测,若是有共同的敌人还好

,若是没有了敌人,兔死狗烹,媚姨娘能有什么好下场?

寒雁看着面前小丫头脸上瞬息万变的脸­色­,也不心急,汲蓝说过,这个叫娇梦的丫鬟是媚姨娘最依仗的人,她心思灵巧,更是在丫鬟中十分有心计,对于一个有心计的对手,玩心计来的太

麻烦,只能用最直接粗暴的办法,找寻她的弱点下手。

媚姨娘断然不会为了一个丫鬟拿出那么多的银子,只因为娇梦将自己视为媚姨娘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是媚姨娘这个人,骨子里有着严重的等级观念,必然不会将娇梦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

,主子和下人的关系,又是断然不会为娇梦做出这样的牺牲。

怎样收买一个人最容易,就是在她一无所有,绝望的时候,娇梦在府中没有什么朋友,媚姨娘用事实告诉她自己不会出手相助,这样一个与主子离心的丫鬟,此时是最容易被收买的。

娇梦被寒雁温和却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连忙道:“奴婢该死,一时出神,忘记了这山茶花儿。”

寒雁依然温和道:“出神?不如告诉我是为什么事情出神?也许,我能帮助你也说不定。”这话便是说的很明显了,娇梦一怔,有些惊讶的看着寒雁,怎么可能…

却见寒雁淡淡道:“可是为了欠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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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呜呜呜

☆、第九十九章 虚荣之心

寒雁说出这句话后,娇梦身躯一震,一下子抬起头来。

“是四小姐­干­的?”许久,她才艰难道。

娇梦不傻,所以她转念间便明白陈二是被人算计了,寒雁的出现太过于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两者之间的联系。

寒雁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是谁­干­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只有我才能帮助你。”

娇梦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四小姐,说不怨,那是假的,可是比怨恨更加重要的,是面对寒雁时,产生的那一股畏惧。庄府上的下人都说四小姐慈悲为怀,最是心地良善,可是谁能看到四小姐有这般的心计,故意引诱人做倾家荡产的勾当,这样的四小姐,真的是慈悲为怀吗?恐怕不尽然吧,是以寒雁微笑的表情,在她眼里,也有几分深不可测起来。

“四小姐想要奴婢做什么?”娇梦慢慢道,寒雁打得什么主意,她心中也大概猜测得到一二。

寒雁也­干­脆利落的回答:“我要你做我的内应。”

“不行,”娇梦虽然只是一个奴婢,也对媚姨娘心存怨恨,但是心中还是不愿意背叛自己的主子,因此倒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寒雁的要求。

寒雁淡淡道:“你可以拒绝,我不会勉强。只是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做我的内应,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有你或是没有你都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你哥哥欠下的债务,如今只有我来帮你还,有我或是没有我,对你来说,区别可是天差地别。”她缓缓地,不带任何感情道:“你自然可以效忠媚姨娘,这是你身为奴婢的本分,只是对于媚姨娘来说,你也只是一个忠心的仆人而已,你的哥哥被巨额赌债弄得焦头烂额之时,你的父亲晚年无依颠沛流离之时,你的主子,可有真心为你问候一句。”

她弯下腰,声音仿佛含有蛊惑的魔力一般:“我这个人,最是赏罚分明,虽然不可能完全信任你,可是你若是帮助了我,我必然有重赏。至少——玄清王妃,几个银子还是出得起的。”

这话说得极巧妙,寒雁并没有非常直接的说应该怎么做最好,只是公事公办的将整件事情的利弊摊开来讲,她说自己不信任娇梦,这反而让娇梦更加信任她。的确,没有一个人会真心信任自己敌人那边的人,寒雁先是表示这件事情对娇梦的利弊,又说出自己能够给出的条件,最后还搬出了玄清王妃这个名号,软硬兼施,这便是一种极佳的驭人办法。是以她的这一番话说出来后,娇梦的表情便不似刚才那样坚定。

寒雁直起身子,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山茶花:“你不必急着告诉我,明日才是赌债到期的日子,到那个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决定。”说完淡淡一笑,转身离开,再也不看娇梦一眼。

这般洒脱的模样,反而让娇梦产生一丝犹疑,若是寒雁非常固执的一再要求娇梦答应自己的条件,娇梦还会想着反抗,可是她偏偏是这样无所谓的做法,娇梦心中就会不自觉的想:难道她真的是有别的办法,没错,她那么神通广大,即便没有我也一样能做成事情,可是我若没有了她,父亲和哥哥就会流离失所,想到这里,心中连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

寒雁将选择权交给了娇梦,娇梦自然也没让她失望,不等第二日,当天晚上,汲蓝便过来告诉寒雁,说娇梦托她给寒雁带一句话,愿意为四小姐分忧。

寒雁放下手中的书卷,捏了捏额心,问道:“汲蓝,我是不是太恶毒了一些?”

汲蓝一怔:“小姐怎么会恶毒呢?小姐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寒雁对待她们这些下人很好,虽说是主仆,情分倒似姐妹了。大宅院里,哪些个大小姐不是吧奴婢丫鬟当人看的,自家的小姐却是会真心真意的为自己着想。

寒雁苦笑一声:“在别人眼里,我怕是十恶不赦了。”说完这句话,寒雁的眼中便极快闪过一丝自厌之­色­。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想这样利用别人的家人牵制对方,甚至逼迫对方为自己办事的办法,放在以前,自己一定是不屑一顾的。娇梦的哥哥说到底并没有什么错,可是自己为了能达到目的,不惜让他沾染上赌瘾,让一个八旬老人担心受怕,还让一个原本好好地家庭变成了这样的模样。

姝红像是明白了寒雁心中所想,安慰道:“这世上总有许多不得已之事,小姐不必太过伤怀,一切冥冥自有定数。”

寒雁一笑:“你倒是越来越通透了。”心中确实想着,自己也只能这般看了。这世上谁又能比谁过的好些,自己的这般做法,未必就不是帮助娇梦,跟着媚姨娘助纣为虐,迟早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就算自己真的恶毒又怎样,这世上的路,都是人一步步走出来的。若是如同以前一样良善,只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样想来,心中的包袱便又轻了些。

转眼便到了阳春三月。

天气是越发的晴朗了起来,媚姨娘的肚子一天天打了起来,庄仕洋像是十分疼惜这个晚来的儿子,对待媚姨娘是关怀备至,也不知大周氏是用了什么办法,庄仕洋之前因为寒雁一番话对她产生的隔阂竟然一扫而空,因为媚姨娘身子重不能伺候,周氏又故意营造机会,大周氏与庄仕洋的关系很快就和好如初。

这一天,媚姨娘生辰的日子,庄仕洋心情大好,邀请了几个同僚,周氏喝大周氏也邀请了一些相熟的夫人,媚姨娘虽然行动不便,看着庄仕洋这般看重自己,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愉悦的。来做客的夫人小姐们见庄仕洋对待自己的一个妾室居然如此上心,便认定了这是未来的庄府夫人,而周氏也一反常态,伏低做小,在媚姨娘面前十分谦卑。

母凭子贵,在庄府表现的淋漓尽致,媚姨娘凭借自己肚里的孩子,身份便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胡姬变成了未来的准夫人。媚姨娘和周氏笑语盈盈,庄仕洋看着府上姬妾和睦的模样,心中自然是得意万分。张太师居然也在客人之列,说是要来看看自己的小姨子。这样的场合,庄语山自然是要回来的,卫如风作为庄府的贵婿,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卫王和七皇子也来了。一时间庄府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热闹。说起来也奇怪,庄仕洋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员,来做客的人却个个都是高官,这其中的猫腻,也就不得而知了。

清秋苑里,汲蓝正在给寒雁梳头,听到外头丫鬟们的议论,不由得有些纳闷道:“都说达官贵人们都来了,王爷怎么没来?”

寒雁一愣,自己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傅云夕了,他甚至都没有托人来传个话,想到这里,心中便浮起一丝淡淡的情绪,有些不满,有些疑惑,还有一些想念。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寒雁自认还没有那样的喜欢傅云夕,只是这心中,到底还是存了一份思念。

傅云夕是什么样的人,寒雁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也还是明白一些,这个人虽然外表瞧着冷冰冰的,其实十分体贴,这些日子没有出现,想必是在忙自己的事情。若是遇着了什么麻烦…若是遇着了什么麻烦…寒雁一愣,自己怎么想到了这个,忍不住破颜一笑,若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以傅云夕的手段,怕是能够自己摆平的了。

汲蓝还在喋喋不休:“听说二小姐回来之后趾高气昂,所有的丫鬟都在说卫世子有多么多么的宠爱她,那是他们没见着王爷疼小姐呢,王爷的身份可比卫世子高了去了,一群没眼­色­的。”

寒雁“嗤”的笑出声来:“小小年纪,怎的这般虚荣?他们自个儿比拼去,且不必理会。”

却是一边沉默的姝红也忍不住开口:“王爷那是卫世子能比得上的么,真是拿璞玉和石子比,不知天高地厚。”

寒雁一愣,没想到姝红也是这般认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在对待傅云夕的事情上,的确有几分冷淡了。在所有人都认为她捡了天大一个便宜,占了傅云夕这样好的一个夫婿的时候,她却没有认为,傅云夕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她可以凭借玄清王妃这个名头去唬人,威胁,甚至有了便利,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傅云夕的这个人。

傅云夕的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资源,一个比“良田千亩,金银无数”更加响亮的资源。但凡女子,都是有一些虚荣心的,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寒雁便微微一笑:“你们既然这般看重王爷,那么不借用王爷的名头来玩一玩,倒对不起我这个王妃的身份了。”

汲蓝和姝红一愣,一起抬起头来看着寒雁,十分不解。

寒雁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来:“今日这般热闹,不去凑一个热闹的话,岂不是被人说玄清王府未来的王妃不知礼数,走吧。”她的笑容一暗:“反正都要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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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姨娘小产

庄府的正厅里,周氏姐妹正和庄语山说着话,庄仕洋谄媚的讨好着卫王喝七皇子,张太师等人。男人们高谈阔论,女子们言笑晏晏,不知道的人看见了,只道是哪家这般热闹和睦,又哪里看得出隐藏在平静之下的刀锋突起。

寒雁一走进大厅,众人的谈论声便不自觉地小了下来。

这位庄府四小姐现在可是玄清王心尖尖上的人。听说还救了太子一命,无论如何,都不能当做普通的闺阁女子来看待。

寒雁今日穿了一件浅杏­色­的薄袄,天香­色­的大褙子,下罩八宝灿金撒百蝶襦裙,长发挽成两个圆圆的团子髻,Сhā着一只蓝田鱼尾簪,手腕上一根翠­色­的手镯,成­色­极好。她皮肤白皙,笑意盈盈,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让人看了便忍不住也要跟着笑出来似的。嘴­唇­微微翘着,似乎是在微笑,然而那微笑又含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在里面,乌黑的眼眸像是上好的宝石,带着洞悉一切的光芒。这并不是一身华贵的装束,甚至算得上简单朴素了,但是就算只是这样一身普通的装束,也掩盖不了她通身的贵气。她站在众人之间,犹如鹤立­鸡­群,立刻就将别的人比下去了。

庄语山看着寒雁站在原地,眼里闪过一丝嫉妒,故意往卫如风身边靠了靠,软着声音道:“四妹妹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当是做了玄清王妃,便不将我们这些姐妹放在眼里了。”

寒雁微微一笑,居然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盯着她,庄语山的脸面渐渐挂不住了,只因为她没有想到,寒雁居然会当众给她难堪。在以往的时候,寒雁虽然与她不和,但是面子上总还是过得去的,至少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她。可是她却不明白,寒雁在经历过这么些事情后,地位有所改变,从前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既然不用委曲求全,又有傅云夕做庇护,自然是不会对她留情。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庄语山尴尬万分,心中对寒雁恨之入骨,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卫如风,可是一看卫如风就愣住了,卫如风此刻紧紧盯着寒雁,眼中哪里还有其他人。

庄语山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自己自从进了卫王府,卫王嫌弃她出身低,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卫如风只会将她当做泄欲的工具,庄语山知道卫如风心里的那个人是寒雁,在经过最初对卫如风的心动之后,她渐渐地认清了事实,不再像从前那样的迷恋他,只把他当做是自己巩固地位的所要依附的对象,可是卫如风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卫如风的眼里没有她,而她嫁入了卫王府,其实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甚至于,她必须忍受自己的丈夫心中爱慕的那个女人,正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寒雁却不知道她心中的这么多想法,只是看庄语山看自己仇视的眼神,自然也明白这位姐姐心中不是在打什么好主意。

卫如风从寒雁一进来开始,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女子,每一次相见,都会跟之前的有不一样的地方。随着她逐渐长大,她变得更美,更聪慧,更让人无法自拔。而她身上的那股贵气,也逐渐的无法阻挡,任什么都没哟办法掩饰,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天成,分明是普通的少女,一举一动都像是优雅的贵族,跟那个人…那个人是那么的相像。

七皇子“嗤”的一笑笑出声来:“听说前段日子庄小姐救了皇弟,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话虽然听着是褒奖,仔细一听就能听出不对味儿来,寒雁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说“巾帼不让须眉”,实则就是说她不安分,这些个男子做的事情,她坐起来一点都不含糊,虽说用在当时就是忠心,可是换做是女儿家,哪个挑媳­妇­儿的会选一个这样胆大的女子,怕是难以驾驭。

寒雁也微微一笑:“殿下严重了,无论女子或是男儿,只要是见太子殿下有危险,必然都会相救的。人怎么能和猪狗一样呢,至少,忠诚是必须的。”

不动声­色­的反将了七皇子一军,七皇子的脸­色­微微一僵,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皮笑­肉­不笑道:“庄小姐真是有心了。”

寒雁颔首,心中却是道,刺客一事怕是七皇子也脱不了­干­系,自己坏了他的大事,他自然会恨自己。想到这里,她­干­脆一脸天真道:“寒雁哪里及得上七殿下,听说七殿下亲自去了山上寺庙为百姓祈福呢,话说回来,七殿下眼下不应该还呆在寺庙么?”

她歪着头,声音清甜,端的是天真无邪。只是这一句话,倒是令七皇子被堵得个哑口无言。上山祈福这件事本就是计划失败后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此刻寒雁提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总觉得是幸灾乐祸,犹如在伤口上撒盐,七皇子吃了个哑巴亏,却又不能说出来。而且寒雁的问话犀利无比,他告诉皇上自己上山祈福,如今又出现在庄府上,实在是说不过去,若是说的严重一点,都可以算得上是欺君之罪。

七皇子抬起头,紧紧盯着寒雁,寒雁不避不闪,只是笑着看向他,仿佛自己刚才真的是提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他双拳骤然握紧,这个小姑娘,行事温吞,看似毫无伤害,实则手段雷霆万钧,步步都是致人死地。

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突然听得一声惊叫,却是娇梦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满脸都是惊慌之­色­:“老爷!老爷!姨娘她…小产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目瞪口呆,庄仕洋站起身来,身子晃了几晃:“你说什么?”

娇梦一下子跪倒在地,不住的往地上磕头,哭喊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姨娘吧,好多血…。”

庄仕洋愣了一愣,一张脸脸­色­惨白,冲卫王他们拱了拱手,一撩衣炮匆匆离开了。庄仕洋对媚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极为看重,这是庄府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媚姨娘小产的事情传出来,下人们都是人人自危,生怕与自己扯上关系。

周氏和大周氏的目光也都是一凝,有些不解的互相对视一眼,没错,这媚姨娘怎么会小产?之前说的不是这样的呀,莫非是骗庄仕洋的,可是看娇梦的模样,又不像是说谎,不过,周氏的面上浮起一丝喜意,若是媚姨娘真的小产,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她巴不得媚姨娘小产呢,这样府上就没有人跟她争了。于是她便“哎呀”一声,焦急道:“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好啊。”

大周氏比周氏想的要深远,她有一瞬间的疑惑,下意识的就去看寒雁是什么表情,只见寒雁站在大厅中央,也是一副十分惊异的模样,似乎也是不知情。心中才稍稍安定一些,却没有看见,当她移开目光时,寒雁­唇­边扬起一丝笑容来。

这其中,最轻松的莫过于庄语山了,今日本就是周氏姐妹让她回府欣赏一场好戏,只要是能够扳倒寒雁的,她都是乐见其成。因此,见到媚姨娘小产,也以为这是自己娘亲和姨母计划中的一部分,寒雁就快倒霉了。于是便幸灾乐祸的看向寒雁,寒雁注意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庄语山一愣,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愤怒,她怎么能这样镇定,怎么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就要倒霉了吗?

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事情总还是要按照计划进行,大周氏朝周氏使了个眼­色­,周氏便冲其他人道:“妾身实在是担心老爷和媚姨娘的身子,诸位若是能帮上忙,不妨跟着妾身一齐去看一下。”

女人小产这种事,男人们都是避之不及的,就算家中有客人,客人也应当回避,拉着客人去看小产的­妇­人,这是不合乎礼仪的。可是这些人中,卫王之流之前便知道今日事有安,自然是乐于顺水推舟,怎么会提出什么顾忌,便连连答应,看着极是贴心,庄语山也就拉着卫如风往前走:“世子爷,我们也先去看看吧。”

卫如风没有拒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寒雁,今日这事情是针对寒雁,他早就知道,不过,他也不打算帮助,如果寒雁愿意放下身段向他求救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寒雁站在原地没有动,周氏见状,提醒道:“四小姐,怎么不去呢?可是心中害怕?”

害怕,无缘无故的,怎么就会害怕,这不是说寒雁心虚么?汲蓝张嘴就想跟她们理论,被姝红一拉衣裳,寒雁已经转过身子,看着外头的天空,看着周氏淡淡道:“周姨娘不觉得很奇怪吗,这样好的天气,寒雁竟然会觉得很冷。”她突然诡异一笑:“姨娘,你说一说,是不是因为,有人在­操­纵巫术?”

周氏一愣,突然没来由的,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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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静虚道长

寒雁突然又冲她笑了一笑,轻描淡写道:“我只是说笑罢了,怎么姨娘看着,倒是有些紧张?”

周氏一愣,立刻掩饰道:“什么紧张?哪里紧张了?”说完便快步离开,再也不看寒雁一眼。寒雁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仿佛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跟着她一般,差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汲蓝和姝红却是强忍着笑意,只听寒雁又道:“也不知姨娘到底怎么样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待众人到了芙蓉园,芙蓉园里早就是忙做一团,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看着令人心惊,到处都是丫鬟们忙乱的身影。大周氏叫来一个丫鬟到跟前,问到底怎么样了,那丫鬟战战兢兢的答道:“周姨娘小产了,现在大夫正在诊脉呢,流了好多血。”

周氏眉峰一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就小产了呢?莫不是你们没有将媚姨娘照顾好。”

那丫鬟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给周氏磕头:“不关奴婢的事啊,是媚姨娘自己说见鬼了,有人要害她的孩子,起先奴婢们还以为姨娘是做了噩梦,谁知道…谁知道没过多久,姨娘就流了好多血。”

好好地怎么会见鬼,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有些疑惑,面­色­也开始凝重起来,年关刚过,大家都是十分信奉鬼神之说,这样听小丫鬟一说,立刻就下意识的往惹怒了什么鬼神身上想。大周氏面­色­一变:“你可是看清楚了,这事情不能乱讲,真是如你所说,若是有一句假话,定不饶你!”

“奴婢不敢有一句假话,”小丫头吓得面如土­色­:“当时娇梦姐姐也在的,姨娘可以找娇梦姐姐问一问。”

“娇梦在哪里?”周氏皱着眉头道:“来人,吧娇梦叫过来。”

娇梦很快被带了过来,大周氏便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娇梦也是面­色­一变,所说之话和刚才的丫鬟一般无二,这一下,大家都信了是鬼神作乱,一时间,恐慌的情绪极快的蔓延开来。

“这可怎么办?惹怒了鬼神,是要倒大霉的呀。”周氏说着说着就捂着脸哭泣起来:“难怪最近府中诸事不顺,这可怎么办呀。”

大周氏拍了拍她的肩:“妹妹莫急,鬼神之事也不是全无办法,只需找道行高深的道长来做法便可,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寒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是这云游四海的道长,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周氏看了一眼寒雁,开口道:“听说前些日子京城里来了一位静虚真人,这位道长可是法力深厚,万人尊敬呢。不如现在就将他请来,让静虚真人好好将我们府里的脏东西请出去,也好保护家宅安宁。”

庄语山并不知道周氏姐妹到底要做什么,因而难得的在一边安静的看戏,除了几个许是知道内情的人,比如七皇子之流,其余不知道这暗流汹涌的,还真当这是一个绝佳的办法。

寒雁笑笑:“姨娘可真是糊涂,那道长既然这般尊贵,又岂是我们便能将他请来的,恐怕只会令我们失望。”

七皇子意味深长道:“这有何难,便拿着本殿的帖子,去请静虚道长过来,庄府出了事情,本殿既然在场,也要管他一管。”

寒雁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七皇子还真是顺水推舟,不过要的就是这句话,今日便是要把事情往大了闹去,七皇子也别想明哲保身,要么,就将他一道拉下水去。

寒雁微笑:“是寒雁考虑不周。那么请吧。”

待七皇子的人真的拿了帖子出去后,众人便接着等待紧闭的门内庄仕洋关于媚姨娘的消息,顺便等待着那位尊贵的静虚道长的到来。

七皇子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往寒雁身上扫过,见她虽然是一副等待的姿态,却是十分镇定从容,这样的冷静…七皇子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可是寒雁除了冷静,便再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别的情绪,甚至于连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也看不出端倪,似乎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模样。这样一来,七皇子的疑心反而更重了,被她这样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

寒雁才不管呢,今日的事情就是有人特意为她演出的一幕戏,自己自然是乐的看好戏了,既能不需要什么代价的看戏,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而她所要做的,不过是在看戏的时候,适当的时机说上几句话,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不过半柱香的时候,庄仕洋便从媚姨娘的房里出来了。众人纷纷上前询问,庄仕洋­阴­沉着脸将大致情况说了一番,原来媚姨娘肚里的孩子是确认小产了,产婆说应当是个男子。庄仕洋自然是痛不欲生,他本来就是一个注重子嗣的人,对待媚姨娘肚里的这个孩子更是给予了无限的希望,中年丧子,这本来就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可是更悲哀的事情还不止于此,大夫说媚姨娘小产的原因看不出来,似乎是莫名其妙便滑了胎,起初庄仕洋勃然大怒,以为是大夫胡言乱语,可是产婆也这样说,再加上听到媚姨娘贴身丫鬟的一番说辞,庄仕洋便有些相信这是天意了。难道是老天不让他有自己的孩儿吗?媚姨娘躺在床上的时候,一直在说一句话:“别夺我的孩儿,你们这些恶鬼!走开!”一句一句叫的凄厉无比,她本来已经陷入昏迷,这些昏迷中的叫喊却让庄仕洋有些心惊­肉­跳。

周氏见庄仕洋脸­色­惨白,迎上前来:“老爷莫要忧心了,听说可能是鬼神在作怪,七殿下刚才已经吩咐下人去寻最富盛名的静虚道长前来,若是真的有什么鬼怪,也能将它降服了去。”

“静虚道长?”庄仕洋微微一愣,还是冲七皇子行了个礼:“多谢殿下。”

七皇子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众人又继续静静地等着,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领着一个道长模样的人匆匆茫茫的走了过来。见到众人,连忙行了一礼。

那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看着颇为清瘦,穿着一件灰­色­道袍,虽说是道袍,可是若细心看去,便可以看到绣边滚金的丝线。他行动间仙风道骨,只是那一张脸实在算不得正气凛然,鼠眼鹰鼻,看着便有一丝邪佞­阴­森,他的目光在大周氏和庄语山身上流连,虽是极力掩饰,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股­淫­邪。

周氏连忙上前:“这位就是静虚道长了吧,劳烦静虚道长了。”

静虚道长冲众人拱了拱手:“事情贫道已经听说了,各位稍安勿躁,这宅子里若是真的有怪魔鬼怪作乱,贫道自然能降服它们,诸位莫急。”

庄仕洋却是忍不住了,急急忙忙的冲静虚道长道:“道长所言极是,只是现在应当怎么办?”

在大宗,鬼神之论向来是十分严重的,个八尺大汉也许不会惧怕杀人无数的狂徒,可是对方变成了鬼神,就会吓得面如土­色­。庄仕洋早在听说可能是鬼神作怪时就慌了神,眼下总算是找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自然是病急乱投医,对静虚道长的话深信不疑。

静虚道长微微一笑,转过身子,道:“诸位,请是府上人的,站出来。”

他这话是对着客人们说的,自然不包括那些丫鬟,在场的只有周氏姐妹,庄语山,寒雁和庄仕洋。庄韩明在顺昌武馆习武,晚姨娘母女根本就没有出来。

他们站出来后,那道长又双手合十道:“请府上的小姐站出来。”

庄语山有些疑惑,不过在接触到周氏的眼神后就安下心来,非常自然的走了出去,甚至于不忘了递给寒雁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在她看来,寒雁这下子可麻烦了。静虚道长头也不抬,继续道:“请待嫁的闺阁小姐站出来。”

这下子,就只剩下寒雁一个人了。

静虚道长这才缓缓抬起头,看清楚寒雁容貌的一瞬间,眼睛一亮。

寒雁本来就生的玲珑可爱,最近许是长高了些,少女的柔美初现,虽然不及庄语山美艳逼人,但是胜在一股别样的清新自然。而且凑近了看,皮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可人,一双乌溜溜的眼眸清澈无比,假以时日,必定能出落成大宗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一股浑然天成的富贵,居然是公主都比不上的。本来以为只是一笔普通的交易…静虚道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没想到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寒雁只是任他这样打量着,心中却是有些不满,只因为这道士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淫­邪,这样­色­眯眯的眼神,仿佛当她是可以随意欺凌的女子一般。她抬起头,冲着静虚道长嫣然一笑:“道长,请问小女可是有什么不对?”

庄仕洋早就急不可耐了,听见寒雁这么问,连忙跟着道:“对啊,道长,可是发现了什么。”

静虚道长抚了抚胡子,看着寒雁,摇头晃脑道:“依贫道看来,问题就出在这小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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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佰零二章 克父克夫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周氏笑着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静虚道长围着寒雁转了一转:“此女命格奇特,又是待嫁之身,因此容易招来邪神,哎…”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极为惋惜:“因此府上才会晦气冲天。”

庄仕洋一听,看向寒雁的目光立刻变得嫌恶,却是大周氏不慌不忙的开口:“道长此话当真,那么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这也不难,”静虚道长捻着自己的小胡子:“只需让她跟着贫道回去道观,贫道有法子化去小姐身上的晦气,晦气一除,自然万事大吉。”

庄仕洋一听,连忙道:“如此,你快带着她走吧。”竟然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担心,现在的寒雁在他的眼中形容恶鬼,靠近一点便会沾染上晦气。

大周氏也跟着附和道:“四小姐,为了府上的安宁,不如就跟着道长走一趟吧。”

“就是,”周氏心中乐开了花:“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不顾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要知道媚姨娘刚刚小产,说不定就是那邪神的原因。”

见寒雁不说话,周围人又纷纷附和,庄语山眼珠子一转,娇声道:“死妹妹最是慈悲心肠,平日里不是最信奉鬼神的吗,跟着道长走一趟又不会怎么样,难道是故意留在府上,给府上添麻烦的?”

这话说得便有些毫无道理,可是却也不好反驳,只见众人七嘴八舌下,寒雁终于抬起头,微微一笑。她笑的温和可爱,丝毫看不出什么不妥,就像是听到一个普通的玩笑一般,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大家都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寒意。

寒雁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了一圈,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睛笑得弯弯,偏偏含了一丝别样的嘲讽意味,看得人心惊­肉­跳。

寒雁伸出手指摇了摇:“道长是说,是寒雁引来邪神的?”

静虚道长眼中早就只剩下寒雁白­嫩­的脸蛋和窈窕的身段,忙不迭的点点头。

“跟着道长走一遭,就能化去煞气?”她继续道,笑容越发的灿烂。

静虚道长和大周氏对视一眼,装腔作势的点点头:“不错。”

“这样啊,”寒雁轻快地说:“我听说,但凡德高望重之人,必然要查看人的生辰八字,方可推算出一生的运道,没想到,道长却是这般能耐,居然不用看八字,只是看了寒雁几眼,便能将寒雁的命道看个够,真是好功夫啊。”说道最后,语气陡然加重,眼眸深深,哪里还有刚才半分乖巧柔顺的模样。

那道士本来就是那人钱财替人办事,一听到寒雁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怔忪。

寒雁却丝毫不理会他的表情,继续娓娓道来:“道长想必不知道,我即将成了当今的玄清王妃,王爷好歹也是皇亲贵族,之前我和王爷相处多日,没想到还未将那煞气化掉,依道长所说,王爷的皇家天威似乎比不上道长的能耐了。不如,我将王爷招来,王爷跟我呆在一起,怕也是染上了煞气,不如道长一道替我们驱一驱邪?”她扭过头,­唇­角的笑容淡淡,看在静虚道长眼里却是无比惊心。

“不必了不必了,”他轻咳两声:“王爷千金之躯,自然是邪气不侵。”之前并没有人告诉她这个小姐是玄清王妃,要知道玄清王权势滔天,要是真将他找来了发现自己的来头,怕是会惹下大祸,可是这个庄家小姐又这样咄咄逼人,他脑子飞快的转了转,笑道:“小姐说的也极有道理,贫道虽然有些异能,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请小姐奉上生辰八字。”

寒雁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这上头有我的生辰八字,本想说是敬香的时候用的,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道长请过目。”

静虚道长接过寒雁手里的手帕,皱起眉头看了看,许久才摇了摇头:“小姐…这…。哎。”

庄仕洋急不可耐道:“道长这是何意?”

那道长动了动嘴­唇­,像是难以开口,最终又是叹了一口气。他这般的态度,倒是把周围的人的好奇心提了起来。寒雁也笑笑道:“道长不必有所顾忌,但说无妨。”

静虚道长叹了口气:“小姐有贵人命格,然,克父克夫,生就白虎命,白虎大凶,家宅不宁,哎…。”说完之后就连连摇头。

周围人一听,立刻远离寒雁几步,好像她是什么瘟疫一般,汲蓝和姝红冷眼瞧着,也不说话。卫如风有些复杂的看向寒雁,他也在那群后退的人之中,这个时候的他,竟然有些庆幸,寒雁克夫,若是自己将她娶进门去,现在倒霉的就是他卫如风了,幸好自己没这么­干­,想到傅云夕可能遭受到的下场,卫如风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庄仕洋既恐惧又愤怒,他本来就极为不喜寒雁,没想到寒雁居然克父,难怪自己诸事不顺,原来是有这么一个煞星克着自己,想到这里,他对寒雁十分厌恶,恨不得寒雁立刻就死去。

寒雁冷冷看着周围人的动作,人都是这样,总是莫名其妙的相信别人的话,尤其是中伤之言,他们简直像是亲眼见到一般的信任。平日里可以交好的人,一旦发现对方给予不了自己想要的或是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便会毫不留意的一脚踢开。何其自私,何其冷漠。

她突然笑笑:“道长说的可是真的?”

静虚道长正要说话,突然屋中爆出一声尖叫:“走开!你们这些恶鬼!走开!”

发出这声音的,正是媚姨娘,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青天白日的,直教人遍体发寒。可是越是这样,人们就越不想离开,越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大周氏看着静虚道长道:“道长…这…”

周氏也跟着上前:“道长可有办法驱走这些恶鬼?”

“对对对,”庄仕洋现在简直是完全信任静虚道长,一想到自己府上有恶鬼这件事情就不安之极,只希望能将府上这些恶鬼全部驱除才好,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寒雁。

静虚道长闭上眼睛,掐指一算,突然睁开眼睛道:“贫道算出,此次灾祸,全由人起,有人在府中行招邪之事,因此夫人才会被邪气所伤。”

“道长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媚姨娘?”大周氏急切的问道:“那人是谁?”

静虚道长摇摇头:“贫道不知,只知道在府中。”

“如此也简单,”周氏静静道:“不如搜查一番,便可。”

“甚好。”静虚道长道:“那妖邪之物必然是非常引人住目的,一眼便能认出。”

一直看热闹的七皇子突然一笑:“来人,将庄府房间搜查一番,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底下的侍卫应声而走,寒雁突然一扬手:“等等。”

七皇子眯起眼睛:“庄小姐还有何事?”

寒雁微微一笑:“七殿下矜贵不凡,今日来做客恐怕手下人不够,”她拍了拍手,身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位侍卫打扮的人:“沐岩,你去找几个人跟着殿下的人一道搜查,务必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沐岩是暗卫,因为是傅云夕信任的人,所以可以支使地下的一些侍卫,这也是寒雁知道的。

“四小姐,这是…。?”大周氏疑惑的开口,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乍看之下有些慌乱。

“啊,沐岩啊,”寒雁看了一眼大周氏,对上七皇子有些­阴­沉的眼睛,慢慢道:“王爷自从刺杀之事过后,怕我遇到危险,特意给了我自己的暗卫,顺便让几个侍卫保护我。”她昂起脖子,转向一边有些僵硬的静虚道长:“道长放心,这些侍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王爷的人一向仔细,不会放过每一个角落,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一定会被逮到的。”

静虚道长陪笑道:“是,是。”

沐岩做事,寒雁时一万个放心,要是让七皇子的下人去搜查自己相信才有鬼呢,一个坐坏的机会都不能给他。七皇子脸­色­不好看,大概是他也没有想到,寒雁会用这种方式,直接明白的告诉他:“我不信任你,所以我还要找自己的人作证。”这未免也太狂妄,太不把他七皇子看在眼里,七皇子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心中自然是愤怒无比。

庄语山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过在看到周氏的眼神之后,又放下心来。

大周氏却是一直在观察寒雁的表情,见寒雁静静地站在原地,笑容安静妥帖,连她身边的汲蓝和姝红都是沉静无比,一丝慌张也无,心中便有了一丝不安,可是寒雁不应当知道这事才对呀,这事情就连自己都没有料到眼下会这般发展,她,周氏,和媚姨娘都有各自的打算,因此都隐瞒了计划中的一部分,既然设这个局的人都无法掌控全局,她这个局外人又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难道她还有什么办法翻身不成?

☆、第壹佰零三章 一个别逃

时间静静地流淌过去,不一会儿,就见着搜查的下人纷纷前来:“我们找到了这个。”

为首的侍卫将手中的东西拎起来,众人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红布包,鼓鼓囊囊的,看不清楚是什么。周氏一喜,表情却是十分:“快让道长看看,这就是邪物的本源吗?”

那侍卫刚想说话,却被寒雁制止了,只见静虚道长提起那布包看了看,肯定道:“贫道肯定,那妖邪之物便是被布包里的东西给引来的。”

“道长真是神机妙算,”寒雁微笑道:“东西未曾打开,便能知里头到底是什么。寒雁佩服。”

静虚道长轻咳两声:“贫道见过不少妖邪之物,也降服过不少,小姐不知道,这妖邪之物会释放出一股邪气,这邪气贫道只要一靠近就能感觉出来。”

寒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真的吗?还是打开看看吧。”

周氏见寒雁到了现在都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一恼,不过想到一会儿就能看见寒雁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心中便畅快无比,便催促着静虚道长打开来看看:“道长,不若就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吧?”

静虚道长便伸手将它打开,一只手正要去拿布包里的东西,一下子动作突然顿住了,寒雁微微一笑:“道长怎么不动了?”

“这…这…”静虚道长瞪大眼睛,只是看着布包里的东西不说话,他这样的姿态,立刻就引得周围的人好奇起来,周氏也没有料到静虚到账是这样的反应,有些急切道:“道长,你怎么不动了?”

她的话刚说完,寒雁便先静虚道长一步,一下子拎起布包里的东西,只见那是一团红红的东西,大周氏心中“咯噔”一下,寒雁手一抖,手上的红­色­东西应声而展,在风里飘飘荡荡,红­色­的布料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金­色­的丝带,上头写着一个“兰”字,­精­致而纤巧,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用品。

分明就是一个肚兜。

寒雁捂住嘴笑起来:“道长,原来你说的这个妖邪之物,是个肚兜呀。”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笑起来,静虚道长已经呆若木­鸡­,只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周氏,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只是拿人钱财来演这一出戏而已,可是这戏,怎么就从自己开始演砸了呢?

庄仕洋脸­色­铁青,脸­色­同样不好的,还有张太师和大周氏,大周氏脸­色­惨白,因为那个肚兜,分明就是她的贴身肚兜,她自己的肚兜,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感觉到张太师­阴­森森的目光,她吓得不敢做声。

“咦,”寒雁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肚兜:“我怎么见这肚兜有些眼熟呢,上一次在周姨娘那里喝茶,好像见外头晾着这件肚兜,这肚兜上的刺绣实在是漂亮,丫鬟说…是周夫人的肚兜。”寒雁微微一笑:“是谁这么调皮,竟然把周夫人的肚兜从芙蓉园拿出来了?”

大周氏如蒙特赦,立刻忙不迭的点头:“一定是谁的恶作剧,是谁这么­干­的?”

这时,那个寒雁之前让别说话的侍卫已经开口:“这布包是在庄老爷屋中发现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静默无声。

许久,寒雁才笑着道:“这真奇怪,周夫人的肚兜,怎么会在我父亲的屋子中呢?”

所有人看向大周氏和庄仕洋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异样,在大宗,随意占有别人的妻妾是一件极不道德的事情。大周氏虽然美艳动人,可是毕竟是张太师的宠妾,前些日子听说大周氏老是往庄府跑,起初以为是大周氏过来看望自己的妹妹,是姐妹情深,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有些意味深长了,原来是为了方便自己与妹夫偷­情­啊。

张太师早就已经气得七窍生烟,没错,大周氏老是忘庄府跑他是知情的,也是他一手安排的,可是目的只是为了拿到那个东西,可是现在倒好,这个贱女人,居然不声不响的给自己戴了一顶这样的绿帽子,现在甚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破了­奸­情,为什么大周氏的肚兜会在庄仕洋的屋子里,大家都心知肚明。明日一早,京城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张太师连个女人都制不住。任何一个男人,当得知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之后,便都不会坦然相待。张太师看向大周氏的目光­阴­狠无比,突然间一甩袖,拂袖而去了。

“老爷…老爷…”大周氏一见张太师就要甩手离去,慌了神,立刻跟了上去,虽然她进庄府是为了那个东西,这也是张太师给她的任务,张太师说过,只要能拿到那个东西,就答应扶自己为正房夫人。这么多年,大周氏虽然成为张太师的宠妾,受尽宠爱,可是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她还要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如果她成为了正室,那么自己的儿子们就会成为嫡子,嫡子和庶子的关系,那是截然不同的。也因此,她一进庄府,就发誓要拿到那个东西。她勾引庄仕洋是真,可是只是让他占了一些便宜罢了,并没有与他真的发生什么,眼下这个肚兜,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张太师一脚踢开大周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众人都只是观望态度,没有说话,却是寒雁缓缓地开口:“周夫人莫急,道长说那肚兜是妖邪之物,现在,就请道长为周夫人驱邪吧。”

静虚道长已经看出来苗头不对,有些心虚的擦擦汗:“小姐…这…”

庄仕洋已经被突然起来的变故弄得有些发蒙,现在他倒是一点都不心疼摔倒在地的大周氏,而是有些后怕的看着周围的人。只因为之前他被贬职就是因为宠妾灭妻的罪名,如今要是再加上一个­淫­人ℚi妾,岂不是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而且张太师在朝中也是势力雄厚,得罪了他,自己还有好果子吃?最最重要的是,庄仕洋自己也不知道大周氏的肚兜从何而来,他根本就没有和大周氏行那档子事,怎么会留下证据,分明就是陷害,想到这里,他心中怒不可遏。

庄仕洋上前一步:“这是诬陷,我和兰…周夫人是清白的!”

寒雁道:“父亲莫要着急,当务之急是静虚道长替我们驱邪,不管这肚兜为什么会在父亲屋中,可是道长说了,那肚兜是妖邪之物,必然就是妖邪之物。”

“你…”周氏见苗头不对,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大周氏,可是现在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眼下大周氏陷入困境,周氏便急了起来,她狠狠瞪着寒雁:“一定是有人陷害。”

这话就说是寒雁陷害了,寒雁不慌不忙的一笑:“姨娘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方才道长不是说寒雁克父克夫吗?都怪我粗心,拿错了生辰八字,那是姨娘的生辰八字,哎,”她作势瞪着汲蓝道:“前些日子说上香的时候顺带帮姨娘上一柱,就让这丫头吧姨娘的生辰八字打听出来,结果汲蓝粗心,竟然把姨娘的生辰八字和寒雁的生辰八字放错了。”

汲蓝立刻跪了下来:“都是汲蓝的错,汲蓝下次再也不敢了。”

“什么!”周氏差点没跳起来:“这个道士胡说八道而已,我才不是克父克夫之人,别听他胡说!”

寒雁哎呀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氏:“不是姨娘和周夫人说,静虚道长德高望重,最是有能耐了么,怎么眼下又说是胡说八道呢?姨娘这话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面,寒雁这下可真是不懂了。”

她转向从肚兜路面开始就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的七皇子,盈盈一拜:“七殿下之前让下人们拿着帖子去请静虚道长,不是也是默认了静虚道长的名声吗。静虚道长可是七殿下请回来的人,姨娘你这样说,岂不是在怀疑七殿下的用心了?”

“你…满嘴胡言!”周氏气的不行,她自然不敢得罪七皇子,可是寒雁这话居然也令她反驳不得,可是若说就这么让寒雁胡说八道下去,自己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七皇子死死盯着寒雁,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成了,本身只是存着一个看热闹的心思,若是能除去寒雁,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寒雁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过聪明,几次都是有意无意的毁了自己的计划,不知不觉当中,七皇子已经将寒雁看成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今日这个庄寒雁居然将自己也拖下了水,现在再想全身而退,怕是很难了。

“姨娘这么说,寒雁真是惶恐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的目光落在卫王他们身上,先是随意一瞥庄语山,庄语山知道今日的事情又被寒雁将了一军,脸­色­已经十分难看,虽然想要救周氏,可是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现在是卫王府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为卫王府带来麻烦。寒雁才不管那么多呢,今日在场的知情人,一个都别想逃过,她笑的小心翼翼:“寒雁怕别人说自己仗着是玄清王府就欺负人,不如今日之事,便让卫世子来做个评判吧。”

☆、第壹佰零四章 是谁胡说

卫如风一愣,没想到寒雁会把这个难题抛给自己,立刻望向寒雁,只见寒雁似笑非笑的的看着他,目光中嘲讽的意味是如此浓厚。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若是说道长没有问题,那么就是间接地承认周氏姐妹的确是妖邪之物,庄语山是自己的侧妃,若是周氏姐妹出了问题,那么相对的,庄语山也不会有好名声,京城人又会怎么看待一个娶了妖女的他呢?卫如风向来将自己的脸面看的无比重要,是个最注意外面人评论的人,只要是会损害他名声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可是若是质疑静虚道长,岂不是将七皇子拉下了水?毕竟这静虚道长是七皇子下的拜帖请回来的。两边都是错,七皇子是卫如风万万得罪不起的,想到这里,他便朝寒雁拱了一拱手:“庄小姐,这事情毕竟是庄府的家事,本世子无法决断。还请庄小姐自己拿捏。”

寒雁也不生气,只是笑笑,转向庄仕洋:“父亲怎么看呢?”

她现在唤“父亲”的时候,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一个公式化的称呼,庄仕洋听在耳朵里分外刺耳。可是此时此刻又哪里顾的上这么多,庄仕洋眼下已经是焦头烂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自己是万万不能承认和大周氏的­奸­情的,他也不知道今日的事情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先是媚姨娘小产,接着来了个道士说寒雁招来邪神,可是最后那生辰八字偏偏又是周氏的,找出来的证据确实大周氏和自己通­奸­的证据,一切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个致命的打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口咬定自己和大周氏没有关系。

“我和周夫人没有任何关系。”庄仕洋强调:“一定是有人陷害。”

“有人陷害啊,”寒雁有些困惑道:“周夫人也说有人陷害,周姨娘也说有人陷害,现在连父亲你都说有人陷害了。呵呵,”她一扭头,对着一边僵硬不语的静虚道长道:“那么道长,不如你来说说?”

静虚道长早就吓得两股战战,这样的早春,春寒料峭,他居然汗如雨下,连外头那件灰灰的道袍也被打了个半湿。现在他看寒雁的目光,已经不是最开始的­淫­邪,而是换做了一种敬畏和忌讳。他没有想到一场很简单的戏码突然就被掉了个个儿,自己突然变成了不利的一方,事先给自己钱的那人,可没说这家小姐是这样难缠的人物啊。

“道长也听到了,七殿下刚才说过,这件事情是我们庄府的家事。”寒雁无奈的摊手道:“道长你不说个清楚,那么我也不知道谁说的到底是真的,这中间有到底有没有陷害,只有将这件事告诉王爷,让王爷来决断。不过呀,”她微微一笑:“王爷这个人从来很少管这些闲事,很有可能让官府代劳。你知道哪些个官差呀都是很凶的,关进了大牢,对付不说话的人呢,也不知道会用上什么样可怕的刑法。”

她的话语不紧不慢,带着一丝俏皮,然而那若有若无的寒意却令人心惊,偏偏又将牢里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这样详细的讲述了一遍。静虚道长向来弄虚作假,这还是头一遭被人逮住,不曾尝过大牢里的滋味,他胆小怕事,一听说寒雁要将他送往官府,心中立刻就崩溃了。一下子跪倒在地,冲着寒雁不停地磕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草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幕后主使不是小民。”

终于说了,寒雁在心里为自己鼓了鼓掌,说了这么多,忙了这么大半天,现在总是是可以收网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静虚道长既然是周氏姐妹请回来的,那么想要再送回去可就难了,周氏姐妹,就等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七皇子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心,看寒雁的目光简直­阴­沉无比,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如此好运,亦或者是…她根本就知道计划的一切,因此才会这么施施然的倒打一耙。想到这里,他看向寒雁的目光更加恐怖了,一个聪明的对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聪明的对手还能预知一切。七皇子想起自己见到寒雁的每一次,但凡是她有麻烦的时候,从来不见她慌乱无措,反而镇定的像是可以把握全局,事实上,她将每一次仗都打得极为漂亮,好像事先便知道会发生的一切,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可是次数多了,不免就令人觉得万分可怕。

庄语山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冲过去对寒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她只是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姨娘被寒雁反击的无力辩驳,只能处于下风。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化解难题,她真是自己的克星!这样的情况,她都能扭转局势!为什么!

感觉到庄语山的恨意,寒雁只是微微一笑,周氏和大周氏已经瘫软在地,现在的她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今日的事情事发的太突然了,而且加诸在她们身上的罪名,通­奸­,克父克夫,哪一样都是万分严重,关心则乱,因而,一向心机深沉的大周氏竟然也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

寒雁继续问道:“道长啊,你说的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收买你要你说这些话,可是,你究竟要害的是谁啊?”

静虚道长忙不迭的磕头:“草民是收了人的银子,那人要小民来诬陷庄小姐,说庄小姐招来邪神,引得府中姨娘小产。”

“哎呀,”寒雁惊慌道:“是谁居然如此恶毒,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害我,这样的人真当打下十八层地狱,日日遭受烈火焚身之苦,永世不得翻身。”

周氏姐妹同时眼角一抽,恨得牙痒痒,可是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憋在心中。

寒雁问:“道长,可知道那人是谁呢?”

静虚道长有些为难,只因为,之前那个人并不是直接与他见面,而是派了一个小丫鬟与他谈论生意,因此幕后主使也不知道是谁,寒雁这么一问,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寒雁可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因此慢慢的,沉声道:“道长,你可是周姨娘和周夫人请回来的人,周姨娘和周夫人,事先知道这事情吗?”

静虚道长一愣,突然一个激灵,立刻高声道:“回小姐的话,草民就是受这两位夫人的指使,才来诬陷你的。”

静虚道长打得好算盘,其实事情走到这一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宅门内里姨娘争斗的结果,想必庄家小姐惹到了这两位夫人,虽然并不知道主使自己的到底是谁,但是这庄小姐都这样暗示了,再听不懂他岂不是傻子?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幕后主使是谁,而是庄小姐希望的幕后主使是谁?静虚道长好歹也会察言观­色­这么多年,一张嘴更是巧言令­色­,立刻道:“当时的丫鬟说,就是这两位姓周的夫人。”

“你胡说!你胡说!”周氏有愤怒又急切:“分明是胡说八道,老爷,不要相信这个道士!”

“周姨娘!”寒雁突然大声道,把周氏吓了一大跳,暂时不敢出声了。寒雁转向她,目光清亮:“说静虚道长是德高望重是你,说静虚道长是个胡说八道的骗子也是你。如今你这样激动,莫非是在掩饰什么?”

不等周氏说话,寒雁又捂着胸口倒退两步,端的是悲伤至极:“敢问寒雁做错了什么事情,姨娘居然要如此待我,既然这静虚道长是你招来诬陷我的骗子,克父克夫,招邪迎鬼,害姨娘小产,任一样落在寒雁头上,日后的名声也就不需要要了。姨娘何以如此恶毒?”说着,自顾自的捂着脸嘤嘤低泣起来。

汲蓝突然上前一步:“小姐,如今您已经是玄清王妃了,这些人还如此过分。王爷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那些个侍卫呢,小李,你快过来。”

人群中傅云夕拨给寒雁的侍卫中,为首的人站了出来:“在。”

“咱们小姐受了委屈,还不把此事速速禀告网页额,让王爷来做个评判。”汲蓝一点都不含糊。

寒雁的脸埋在手掌里,声音是低泣,可是嘴角却杨的很高,听到汲蓝的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汲蓝最近是越来越会演了,不过这句话还说的真是好,回去好好奖赏才是。

那侍卫应声而去,其余的几人均是脸­色­一白,开玩笑,谁都知道玄清王对自己的这个小妻子宠爱有加,如今就是寒雁的错也罢了,偏偏寒雁是被欺负的那个,要是被玄清王知道,牵连其中的人还能有好果子吃?

寒雁目光扫过媚姨娘紧闭的屋门,­唇­角扯出一抹冷笑,说过了,今日牵连其中的,一个都别想逃过,那么导演这场好戏的媚姨娘,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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