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叔家,旧式的转盘电话滴溜溜的划过一串厚重的号码。ww
“准考证记得带啊。”
“大人你已经提醒第n次了,白痴都记住了好嘛。”
猴子不耐烦地挂断了森森的电话。
嘟——嘟——
“真是没有耐心的赖皮猴。”
转而,森森又拨出另外一个号码。
三个数字,简单的两个不同波段的短音。
“喂。。。今天一定要去。。。谢谢,请相信我说的。”
炙热得晒得人喉咙发干的天气。
高考第一天毫无印象地流逝,轻易被麻木的触觉拂过划痕,嘲笑着之前草木皆兵的惊弓之鸟们。
直到第二天理综和英语的决战,觉醒的人群才猛地拍着自己迷蒙的脸颊——快结束了,知道吗?
快结束了。
昨日已死伤无数,残兵们举着羸弱的剑,支撑着千疮百孔的盾牌,在呼啸的热浪中套上破败的盔甲。朝霞绚丽的血红色天空已凋败成损耗枯竭的末日夕照,拉长独行的身影拖着慷慨悲歌,亦步亦趋地,踩着遍野横尸,慢镜头地出鞘——乍起杀气——
英雄煮酒。不知鹿死谁手。
森森在检录入口等着猴子,她和猴子在一个考场,接连的考号,默契地像很久以前的那天一样。
紧紧攥着拳头,手掌沁出焦灼的冷汗。
猴子还没有来。
又泛起了那天不祥的预感。
清晨天还蒙蒙的亮,笼罩着小镇的霞光泛着阴森之气。
“钟叔你就不要送我了!”
“哎哟——没关系我走得——”
“那等考完之后再来接我好啦,拜拜!”
“牛奶温好了,记得带上——”
“带啦!”
为了再强记一些公式,森森很早就来到了检录地点,边挤着袋装的牛奶,边拿着书在熹微发烫的人行道边来回徘徊。
校门口外的空地已经被人群占满。
似乎所有权威的人物与事件都被修改了规则,这两天的时间里,只为高考让道。
除了爱心送考的绿色的士,街道被封锁,公交车也改变了行驶路线,绕过二中。
商铺稀稀落落地开了几家,米粉店的竹篓捞起的过桥米线,湿漉漉地滚进漂着红油的葱汤里,没有刺眼的无名小摊与之争宠,今天的生意格外的兴隆。
报刊亭依旧准时的抬起卷闸门,冰柜还未Сhā电,一层层的矿泉水就销售一空。
猴子和妈妈从街道另一头走过来,他一看见森森,就摇摇摆摆地挥起了手。
阿木和一群同学排着队握住班主任的手。为了沾沾好运,一个个地用手心传递着力量,装神弄鬼地闭上眼睛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猴子的妈妈提着午饭,看着他们几个人优哉游哉地从入口进去,合十地在默念着什么,摆出的姿势和猴子一模一样。
果然是呣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神似。
不过,挥手嘱咐的话还没完整的说完,就被浩荡的家长大军淹没得无影无踪。
考场分布错综复杂,本校的学生却可以无比轻松地在人群中拐弯穿行,无视导行图纠结得近乎弱智的爱心提醒。
离考试开始还有四十五分钟。
举着扫描器的监考员已经站在考场门口,像是古代衙门前威武的衙役,下巴微抬地扫视着惴惴不安的人群。
森森最后再暗记一遍知识点,站在已经跃起浮躁因子的走廊。
“你再记一遍公式呗。就那么自信啊。”森森对着旁边嬉笑的猴子说。
“都已经刻到脑子里了诶不要操心啦。”
“就怕万一——”
“好啦嫂子…”
猴子开始掏书包。
掏了很久,书包翻了个遍。
最后全部的书都倒了出来,笔袋,练习册,辅导书哗啦啦地泄了一桌。
“完了!”猴子转身撒腿就跑。
“喂!你干嘛去——”
“我准考证忘家里了!”
入场铃响了三阵,就像魔鬼撞了三下钟。
考场封闭,考生停止入场。
打不通猴子的手机,最后慌张地进门一直到监考老师拆卷包,森森前面的座位都是空荡荡的。
出事了,一种压迫的恐怖气息席卷而来。
极光般的绚丽的窗外。
末日一样腥甜的气味。
满脑子混乱,森森考完理综就去四考场找阿木——猴子出了事第一时间就会去和老大碰头,这一点她深信不疑。可四考场前等待的阿木没有一点异样的神色,耸耸肩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接着,森森记得他们急匆匆地向校门冲去。钟叔开心的朝自己挥着手,在压过来起伏的人头里拄着拐踮脚,卖力地叫着熟悉的名字。汹涌的人海里,目光捕捉到了在一旁举着饭盒,满脸期待的猴子妈妈。
看来她也不明所以。
再后来,就得知猴子成了人质,被潜入别墅偷窃的一群不法分子挟持。
掐着他脖子的人举起的半截啤酒瓶恐吓地招摇,威胁着早就埋伏在外,弓身举着短枪的警察。
突袭,上膛的枪支冒着兹拉兹拉的烟。
渔夫收网,一网打尽四窜的鱼群。
放枪的瞬间,敲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粘连冒出着的滚热的浓稠的血。
阿木和森森赶到时,现场已经被封锁,只瞥到蹲在别墅外被蒙着头的罪犯。
还有一个被白布遮住半边脸的尸体。
一道刀疤斜垮在眉头,撕裂了完整的浓密的眉毛。
刚才还打得通电话,怎么现在还没有来。
森森等不及了,对阿木摆摆手要他先去考试,就疯狂地朝出口迈开步子,死命地冲出重围。
“嘭——”撞到行人的胸口,鼻尖绕过的肥皂的清香,眼前是系好一颗扣子白色衬衫。
“你干嘛呢?”
森森抬头,撞上猴子惊愕的眼神。
“吓死我了!”猛地一下,森森搂住猴子的脖颈。呜咽着,发红的眼眶泛着泪光。
像是复活后气死回生的灵魂,抽离了身体又被拉扯回神的狂喜。
瘦高的身子被用力的弯下,猴子周围一片唏嘘的声音。
“诶…嫂子这样不好吧…老大会抽死我的诶…”猴子咧开嘴一笑。
“神经病啊!”
头被用力的一敲。
“准考证呢?”森森破涕为笑,“拿来给我看一眼。”
“莫名其妙——”
从书包里亮出一张纸片,一条条水印在红色朝霞下,影影绰绰地反射出淡金色。
安然无恙。 ...
按照次序落座。
白色的考卷,疏落地一张一张扑在桌面,千刀万剐地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流水一样躁动的笔尖,草叶撩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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