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校门口。

做执勤的高一男生戴着袖章，拦住他们冲进去的阵势。

“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我们高三了。”

“噢…看下校牌？”

“给。”森森从校服口袋里抽出一张薄薄的卡，头像部分被卡通贴纸蒙住，只留下脖子边向领口围拢的头发露出本来的面目。

“那你们进去吧。”男生把记录本上写好的序号快速地划去。

四个人放缓脚步，开始歇了歇气。

“这就是学校对高三的福利啊哈？”阿木转头望向一旁气喘吁吁的森森。

“啊…是…就是管得松了…一点点…”

“可老班不会放过我们的啊快点！”

楼梯两侧的银杏树咻地向后飞驰，猴子从身边掠过，比风还快。

留下身后拖儿带女的阿木。

半死不活地领着两人朝教室方向赶。

情况比想象中好得多，教室里吵吵闹闹的正在发卷子。

昨天的考卷还没批改就原封不动地发了下来，顺便还附上了各科­精­心准备的答案。

答题步骤分条缕析地密密麻麻的排列，纸张粗糙，好像是经年未用的图纸裁剪而成。

班主任坐在讲台上，正在为拿着参考书、作业本问东问西的学生纠缠着，也没空去理会迟迟赶到的四四个人。

没有像平时一样肃静的复习气氛，森森知道，高中告别的最后时段已经悄悄地降临。猝不及防地撞进学校，猝不及防地撞进每个高三生小小的心脏。

没有固定的自习规划，老师们也只是在属于他的课程时段坐在讲台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杂志，等着上前询问的学生，指着用各种便利贴，各种水­色­笔勾勾涂涂得面目全非的习题。

有时候实在是没有思路，就会把原题抄在备课本上，等空当时间再细细地琢磨。

可有时也会在吵闹的教室挥着教鞭点点黑板，劈出一条安静的时光间隙，让大家抬头看看自己昨天发现的很有启发­性­的练习题。

然后，慢条斯理的用粉笔在上面写出四五种解法，再安静地把它擦掉，留下带着粉末痕迹的墨绿留白。

这时候的他们，都温柔多了，阿木甚至觉得不习惯。

高三的阿木们不知道。ww

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群人，对着在课堂说小话的自己扔粉笔头。

再不会把敷衍了事的练习册狠狠一甩。

不会把自己叫到办公室磨磨唧唧地指着排名表说一堆没有营养的话。

不会没收漫画书。

不会躲在座位后不动声­色­地盯着抽屉里ps机闪屏幽幽吼一句。

就这样，再不会瞥见站在教室后门，扶着眼镜寒光四­射­的你。

现在坐在讲台后，那个熟悉的人卸下伪装，不再掩饰着焦灼了日日夜夜的憔悴脸­色­。

讨厌了这么久天天想着怎么对付怎么报复怎么欺负的人。

现在却松开了拽着你死死不放的双手。

说——

我的使命完成了。现在，都看你们的了。

然后，摘下凶神恶煞满日神采奕奕追杀你的威严面具。

毫无攻击力的，露出一双苍老的眼睛。

说——

一定不要让老师失望哦。

老师会在考场外，等着你们载来的荣光。

然后，提着不锈钢的茶水壶或是打着一把太阳伞。

像个普通的大叔大婶，汇入到百万个翘首等待的身影中。

平凡得没有一点特别。

被一道红­色­的越界线拦在校门外。

晚自习的教室走廊外，几个趴在窗台上的女生正背着英语作文的标准模板。窗帘揭开一半，偷着教室倾泻的一角光亮，两个小时都不进来。

森森们，子然们，洛抒们。

连凳子都搬出去了，闷闷的教室里压抑的空气不利于身心健康。

可更多的是，举着书望着鸽群盘旋的人群。

就要结束了啊。

离别的气氛止不住地流淌。

淹没护栏，淹没课桌，淹没头顶，淹没年少时渺茫却藏着无尽秘密的星空。

相机和手机，凡是有留影功能的设备都从暗处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