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叮——
各种无聊或是刻意的pose渐渐舒展开来。
毕业照奇丑无比的传统伤透了美丽少年们的心。
自给自足的最后一搏,也就不被阻拦地潮流般涌向了校园各个有过回忆的角落。
哪个角落没有回忆。
对了。办公室和厕所。
教室里,细细的交谈声。
走廊上,拥簇着一堆精力旺盛的人。
森森睡不着,又不想下午复习没精神,只好翻来覆去地变化着脑袋下垫着的手臂方位。压得发麻了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扎得生疼,又要避开额头爆出的几个红色的痘,猴子说这是青春美丽坨,可这美丽坨来的不是时候,压榨干净不眠不休的焦躁青春。
已经持续一个星期睡不好觉了。阿木说她的黑眼圈比眼睛都大,眼袋垂下来可以和哈巴狗比赛。真是痛苦的煎熬啊。
森森烦躁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教室里早就没有几个熟睡的人。
一眼就望到窗边的洛抒。
她趴着睡得很香,门外的热闹噪音像是与她隔绝一般造不成任何恶劣影响。
森森最嫉妒的就是这样一类人。
他们可以在沾到枕头立马睡死,闹钟闹不醒打雷轰不醒臭袜子熏不醒,睡眠质量极好又在深夜活蹦乱跳吵得早上萎靡不振的受害者鸡犬不宁却毫无愧疚之色。
哎…怎么可以这么想洛抒呢?
森森觉得自己真是无比邪恶。
这样煎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突然好希望明天就是高考。
然后立马堕落到开着空调吃西瓜,看着电视盖被子的幸福生活中去。
不过还好,今天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了。
已经有很多同学在昨晚就把抽屉里,书桌上,水泥台子上的一摞摞书分批地带回家去,甚至有把旅行箱搬过来帮忙的。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三年内所学的所有知识就浓缩在这一堆堆今后可能再也不会看,转手就送往垃圾站的书页里。
那么厚的记忆,原来也就那么薄那么薄的十几本。
还是去厕所洗一把脸吧。
站起来,森森又看见猴子和阿木的头冒出磨砂玻璃的边缘,升上降落地,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走出教室门,惊愕地发现走廊上排山倒海地簇拥着,交头接耳的人群。
“借过,借过。”
好不容易垫着 ...
(脚从缝隙中瞥见一剪风光,森森惊讶地张大了嘴。
黑色的汪洋,攒动的人头。
“这是在干嘛?”猴子搂着阿木的肩膀,头朝下一探。
像嗅到蜜糖疯狂晃动触角的蚂蚁群,黑压压地一层一层地堆上去。楼上一片看到楼下一片的后脑勺,楼下的看到更下一楼的后脑勺,一排排的伸出栏杆张望着,呼号着,或是仰面望着上方的熟悉人脸,吼一句。
浅灰色的厚重天空,暴风雨埋伏的夏日午后。
教学楼下,绚丽的伞面织成的海,一脉脉起伏着菱形的九角波涛。亮红浅紫草绿米白斑点白。像是漂浮在浩渺海洋上求救的分散船只,最显眼的招展鲜艳的帆,抹不黯淡的色彩。
“快点!”森森给后来的洛抒挪个地方。
“准备——收伞!”
盘旋着,一张一合的浮动,一束束收拢的伞骨。
蓬松抛起的伞叶下冒出的瘦弱竖影,像深海里蛰伏的墨蓝色水母,在零星掉落的雨滴中,齐齐的扬起了头,折射出一滴滴奇特的光影。
“高三加油!”
“高三加油——”
震天动地的呐喊卷起巨浪,猛击着摇摇欲坠的一粟孤岛,冲上去,推上去,扑面的海洋气息离散着细微的水汽,潮湿了滩涂洗涮了礁石淋湿了贝壳,漫起了一团闪烁着蔚蓝光点的粉末。
草稿纸刺啦地撕下纸飞机的羽翼,千万架从高处骄傲地坠落。
翩跹的流光打在洁白的翅膀上,从一个角落瞬间带起千万朵扑簌的白蝴蝶。
唰啦——
一叠练习册散落的书页,试卷、辅导书、练习册降落成海上咆哮的骤雨。
“快来捡啊!最新的参考资料!快来抢啊!”
窜出阵列的一个个水母,朝着漩涡旋转着打开蓬裙的水母。
“高考加油!”
“高考加油——”
不止息的回荡着海浪潮声的暗蓝色天空。
染着悲伤暗流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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