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摩罗便要丧命于林朝英掌下,一旁的摩罗弟子却是不顾一切地扑将上来,双手张开,向林朝英拦腰抱了过来。
林朝英守身如玉,从不与男子做这样的动作举动,如何能让这藏僧抱住自己!于是只得左掌半途变了方向,一掌打在他的头顶上,打得他当场脑浆迸裂倒飞出去。
第廿五章 琉璃升级
林朝英只当先前被她打伤的藏僧已经没有了再战的能力,却不料他还能和身扑来,现在摩罗得了喘息之机,右掌一翻,人在半空,却是一掌打向林朝英的胸腹之间。
林朝英右掌继续打过去,二人双掌相交——此番二人均是用了全力,只是摩罗是生死攸关的拼命,林朝英却因为被他的徒弟分了心神分了力,这一下林朝英被震得胸口气血翻腾,一时说不出话来,而摩罗一招逼开了林朝英,虽然身上有伤,但好在只是外伤,落地后略一调息便向林朝英攻来。
林朝英调息未停,正想咬牙扔出玉蜂针和冰魄银针,以暗器取胜,忽听“嗤”的一道急风自耳边响起,一道指风直打摩罗右眼。
摩罗吃了一惊,忙把头一偏,却被打破了耳朵。
只见另一边一人青衫独立,面容清隽,正是黄药师。
摩罗见黄药师的行容举止,知道也是个高手,此时他只是暂时占了上风,一只臂膊又不能用,哪里还敢再动身,咬了咬牙,回身便走——他这徒弟,乃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不明不白地折在这里,他岂能忍得下这口气。这摩罗在吐蕃,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高手,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大亏,正一口恶气没处发,后面却传来林朝英的声音——
“三年后我在华山等你,你可不要不来!”
这声音柔和温婉,却是中气实足,远远传来,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摩罗的耳中。摩罗心中暗暗吃惊——听林朝英的声音,显然是已经调息好了。没想到林朝英的武功这么高,若是刚才自己慢走了半步,只怕以一敌二,必死无疑!
摩罗强提一口气,吼道:“三年之后,月圆之夜,华山之巅,不死不散!”
黄药师本来是四处游历,寻访琉璃下落,这次也是想到西夏岳纲坟前来看看,不料却在此处遇见了林朝英,也算是巧合了。
林朝英刚才一口气被摩罗逼住,本来正准备拼着损耗修为,与摩罗拼命,却没想到黄药师突然出现,让自己缓了一口气。
林朝英向黄药师看了一眼,先是道了声谢,然后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一定和琉璃在一起呢。慧远大师圆寂时,你们不是在寻隐寺么?”
黄药师道:“她还要去寻访高僧名寺,我要闭关练武,就暂且分开了。”
林朝英看了黄药师一眼,道:“你一心扑在武学上,小心琉璃不要你了。”
黄药师笑了笑:“是啊,我也是刚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提前出关来找她了。”
林朝英道:“可惜她不在西夏。”
黄药师点了点头,然后道:“刚才是怎么回事?这番僧怎么得罪你了?”
林朝英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道:“没料到番僧里也有这样的好手。“
黄药师也点了点头,道:“三年后让我先会会他,我倒要领教一下吐蕃的功夫。”
林朝英正要再说什么,忽地听到那边有人发出声音,这才发现,现在那边一棵树下,有一个被点了|茓道的女子。
林朝英过去解了她的|茓道,一问之下——果然是摩罗所劫的。林朝英想了想,便决定送她回去——反正一问之下,知道也是南下顺路的。
黄药师道:“你要回大宋么?”
林朝英点了点头:“反正也没什么事,还是去江南去找她吧。”
黄药师道:“我之前听说,大理局势似乎很乱,我想以琉璃与段皇爷的交情,一定会去帮他的,我们还是去大理吧。”
林朝英一听到大理,就想到无量山中的洪七,心中不禁一软,便道:“好吧,便去大理好了。”
——没想到转了半圈,还是要去大理。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二人带着这少女来到她的村里,便索性将她送回村中家里。却不料这少女的父母昨夜已经被摩罗打死,这少女伤心不已,黄药师心中不忍,便给了她一锭银子,让她把父母葬了。
林朝英有点吃惊地看着黄药师——之前与黄药师的相遇中,知道他是个对与自己无关的人,丝毫也不关心的人,现在竟然会对这个少女起了恻隐之心,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道是琉璃改变了他?
林朝英实在没想到,琉璃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连黄药师脾气这么又臭又硬的也能改变。本来想打趣他两句,结果还没开口,那边那少女却向她跪下磕头,说请林朝英收下她,她宁愿给林朝英当丫头。
林朝英本不想收,但是黄药师却劝她收下。林朝英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把琉璃给开革了,然后再收一个徒弟以传衣钵。
毕竟黄药师如果娶了她林朝英的徒弟,矮了她一辈,脸上不好看。
要搁平时,林朝英理都不会理黄药师,但是现在林朝英心想这洪七也是与琉璃平辈论交的,说是各论各的,但也毕竟麻烦。
林朝英叹了一口气,又过去捏了捏这少女的关节的|茓道,却意外地发现,虽然这少女比不上琉璃,但也算是根骨不错的,于是便问了年龄和姓名,真的收了她为徒。
这少女今年只有十三岁,长得也算清秀,名叫柳儿。
乡下女子,没有大名,只有小名的多的是,林朝英也懒得再给她起名字,便直接也叫她柳儿了——反正她本来也是准备要当丫环的,这名字也算是差强人意。
不过多了这柳儿,一路上林朝英和黄药师就不能施展轻功,走得也慢了下来。可惜这柳儿根骨虽佳,脑筋却不太灵光,林朝英传的功夫,往往要几天才能领悟,学武的进展比之琉璃,慢了何止一倍。
不过黄药师在一旁看着,有时也会随之点拨一两下。黄药师对于脑筋不灵的人,也很有一套,结果两个人一起努力,待得走到大理境内,柳儿好歹是出现内息了。
等到进入了羊苴咩城,林朝英也不愿去琅嬛□找洪七——她还是有点拉不下脸,不愿意显得自己很想见洪七的样子,而是与黄药师一起,去见了段智兴。
段智兴正为高观音妙的事烦着头疼不已,见到黄药师很是高兴,又见到了琉璃传说中的师傅林朝英,更是赞叹不止,每日里处理国事的闲暇,便与二人谈武论剑。
这日段智兴正与二人谈论剑法,说到自己祖上有一门功夫,名叫“六脉神剑”,以气发于指端作剑,凌厉非常。
黄药师表示不信,说哪有这种事,段智兴说自己的祖段誉就会这门功夫,只可惜没有传下来。
林朝英倒是在琅嬛□里看到过“缺六脉神剑”字样的条子,所以也知道有这门功夫,正想说话,却有内侍进来禀报,说侍卫武三通求见。
平时段智兴在与林洪二人切磋武艺时,是不许人来打搅的,现在武三通来求见,必定是大事,便宣了他进来相询。一问之下,却是吐蕃的几个喇嘛去天龙寺闹事,看样子是要对退位的老皇帝正康帝不利。
段智兴听了大惊,忙带了人就去天龙寺。黄药师与林朝英也想跟去,但是段智兴却道这是他段家的事,不敢劳动两位贵宾,而且几个吐蕃的喇嘛,他还不放在眼里。
林朝英与黄药师也不愿离开皇宫——万一琉璃不走正常途径,而是翻墙而入,见不到段智兴便又走了,岂不是遗憾?
结果过了半日后段智兴回来,却告诉他们,琉璃也在天龙寺里,并且晚上会来宫里相见。
林朝英和黄药师都很是高兴,结果段智兴又说了一句:“洪七兄也与她在一起,届时必当同来。”
林朝英听了,心思一下乱了起来,黄药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倒要看看这场好戏该怎么开锣怎么收场。
段智兴却没有注意二人神色,只是吩咐下去准备酒宴,晚上要与琉璃洪七一起,五人大醉一场。
林朝英虽然身这琉璃的师父,但是段智兴是大理的皇帝,平时二人也没有以长辈和晚辈的名义互相称呼,段智兴要与琉璃洪七黄药师共进晚宴,林朝英在场,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拘束和不自然——当然,他是皇帝,也没什么人能令他有拘束和不自然的。
晚上琉璃和洪七果然到了皇宫,两人见到林朝英,果然是一个喜极欢呼,一个神情莫测。
林朝英在晚宴中不时看着洪七,洪七却只是低着大吃大理皇宫的御宴——在琉璃面前,他反而羞涩起来了。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要是这层关系曝光了,琉璃少不得要打趣他两句——对于林朝英,琉璃可不敢打趣调侃,但是对于洪七,琉璃可不会放过他的!
——原来你接近我讨好我照顾我,都是因为要讨好接近我的师傅么!
想也不用想,琉璃一定会这么说的。
吃完饭,段智兴与洪七、黄药师抵足而眠去了,估计又是彻底长谈武学之道的事,而琉璃却是与林朝英住了同一间房,两个人把自各这段进间来的情况都说了一下。只是琉璃把自己与黄药师到桃花岛上的那些细节都略去了不说,林朝英也没有把自己与洪七之间的事说出来。
琉璃听了林朝英的话后,倒是上官明月练《九阴真经》的事很是感兴趣,当听到碎骨手时,道:“我也想嘛,九阴真经上的武功,怎么可能只有白骨爪和摧心掌这两样呢!”
“摧心掌?”
林朝英问道。
琉璃笑了笑:“嗯,那次我听那几个江湖客说起过,说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包罗万象,以白骨爪和摧心掌最凌厉,还有什么慑人心魄的移魂**。”
林朝英道:“不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武功,现在这部书在金国,只怕江湖中腥风血雨再不可免了。”
琉璃道:“这部经书非同小可,我与王重阳定在今年七夕滕王阁相见,到时我们先去找夜长风,然后再一起北上,凭我们这些人,断不会让这部经书旁落了。”
林朝英笑道:“你已经练了这么多高明的武功了,怎么还贪心不足么?”
琉璃道:“我只怕这经书落入歹人之手,到时为祸武林就不好了。”
林朝英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经书的金国,那上官明月怎么会练这上面的武功的?”
琉璃道:“她父亲死于宋军之手,她暗地与金国勾结,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林朝英点了点头,叹息道:“上官剑南虽为一代枭雄,但总算是心怀宋室,却不料他女儿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琉璃心想,这算什么,他的徒弟裘千仞以后还会公然投靠金国呢!
不过算算日子,这金国也没多少年蹦哒了,要不要趁这个时候,趁成吉思汗还没发达的时候,把他先给做了?这样也算是为全世界人民造福了吧?牺牲他一个,还全世界人民一个清静。
而且,没有蒙古的话,南宋还能偏安不少日子吧,说不定经济再发达一点,直接奔资本主义社会了。
琉璃忽地在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过林朝英的话很快又把她拉回了现实:“你现在武功进展到底如何?我们两个来切磋一下吧。”
琉璃一愣:“什么?”
原来林朝英听琉璃说了她的际遇,觉得琉璃说不定真的要赶上自己了,也是好胜心起,便要拉着琉璃切磋一下。
琉璃一则也是不敢违抗林朝英,二则也真是想看看自己与超一流高手的距离到底有多少。
现在琉璃也的确算是高手了,而且她的武功与林朝英又是系出同源,且二人也不是要分下高下胜负,所以只打了几十招,双方心里也就有了底,便不再动手。
现在的琉璃,内力上比林朝英要差上一个等级罢了,不过相比于其他人的话,她大概要略逊于黄药师和段智兴;招式上她与林朝英相差极远,因为她的招式都是林朝英教的,或者是共同研发出来的,江湖的对敌经验,又远远不及林朝英,所以她与林朝英对敌,能撑个一两百招就不错了,不过与其他人相比,大概除了洪七的打狗棒法,其余人的招式都比不上琉璃。
琉璃虽然比不上林朝英,但是心里也很满足——如果现在举行华山论剑,王重阳和林朝英要是能得前两名的话,自己应该能拿个第三吧?上官明月的功夫,其实还是要比林朝英差上不少的,只是林朝英一开始对她手下留情,才会被她所伤。
高手过招,怎能有一丝一毫的容情,上官明月的武功的确是比九年前高了很多,但是琉璃的进展却更快。
九年,足够琉璃这样一个资质非凡的人,成长为一个武林中的超一流高手了。而上官明月,强练九阴真经,也不过刚刚达到初窥超一流门径的地步。
不过,别的人,可就差了一点。
比如柳儿。
所以琉璃问林朝英,要不要自己把洗髓经给柳儿练练,也洗洗她的经髓,让她也提高点根骨。
林朝英摆了摆手:“算了吧,我的功夫是道家的,你算是运气好,佛道两家全通,要是换个人,只怕不走火入魔也得武功尽废。柳儿虽然现在学武也是晚了点,但她今年只有十三岁,比你当年还要早一年学武。况且她的身体资质也算不差,只是脑筋慢了点。不过她本来不是武林中人,很多武学的知识无法理解也是正常的。像你这样一点就透的人,我都以以为你是武学世家出身的了。”
琉璃讪笑了几声,林朝英忽道:“你到底想不想当我的徒弟?”
琉璃一愣:“师傅你这是什么话?”
林朝英道:“你要是嫁给了黄药师,他可不想比我晚一辈。”
琉璃笑了起来:“是他跟您说的?”
林朝英看了她一眼,脸上红了一下,然后又道:“你我名为师徒,其实情同姐妹。我收你时,也没有开宗立派,我若开宗立派了,只要说是代师收徒,认你作师妹,也无不可。”
琉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要平白长一辈?这,这这这,这算是天上掉馅饼么?还是怎么了?
——不会是转死性了吧?
想到在原著中华山论剑前林朝英就要死的,琉璃不由得心中忐忑起来,忙问林朝英最近身上有没有什么不适。
林朝英心中又是羞涩又是好笑,还但是好气——当然是气自己,于是又道:“你的武功虽然系出于我,但是如今却与我的路子已经大不相同,你日后的发展也一定会胜过我。”
琉璃道:“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忘记师傅你的。”
林朝英听了,心中也是感到一阵温暖和欣慰,便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你我之间的情意,并不在这上面。”
第廿六章 眠风拜师
琉璃听了,一时无语。
林朝英又道:“你我的关系,江湖中也不过只有几个人知道,这些人也不是好传人言的人,当年我与王重阳的事,江湖上的人也知之甚少。就连我这个人,也没几个人知道。”
琉璃一想这倒是真的,林朝英继续道:“咱们的事,咱们关起门来自个儿过日子,只要咱们自己觉得过得舒坦就行了。”
琉璃听这话,反而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若真是如此,还何必在不在乎什么辈份。但是转念一想,能长上一辈,摇身一变成为古墓派最高辈份的人,也算是不错。
这时林朝英又道:“你的武功现在也与我很不相同了,你若是另外开宗立派,更是可以。你的新徒弟呢?那个韩小莹,明天带来我看看吧。”
琉璃道:“嗯,柳儿我也没见过呢,明天我们来看看,我们两个的徒弟谁更强一点。”
林朝英笑道:“你这辈子想要超过我是难了,我现在不但任督二脉齐开,连奇经八脉都通了,再过几年,我还能再提高呢。”
琉璃听了不禁咋舌——这林朝英到底是什么变的,怎么这么厉害!
却听林朝英又道:“不如我们两个来比比,看谁的徒弟更出色。”
琉璃笑道:“那你可吃亏了,我的洗髓经,可是厉害得很。”
林朝英却道:“你可要小心,不是人人都像你可以这样同时兼修佛道两家的功夫的。”说着脸色一变,笑道,“而且我就不信,我的功夫就比不上少林寺的功夫!”
林朝英天资过人,不把洗髓经放在眼里,琉璃也不觉得意外——她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
林朝英的风度,让琉璃也不得不心折。
两个人一直谈到天色放明,才略略休息了一下,然后牵着手出得门来,却见黄药师与洪七在御花园里过招。
洪七如今的降龙十八掌已经接近大成,使出来更是威风八面,黄药师一时也是奈何他不得,正相持间,见到琉璃与林朝英来了,便也住了手。
琉璃见段智兴不在,便问他去向,却原来上朝去了。
林朝英唤来柳儿,让柳儿见过琉璃,却让她叫琉璃师叔,不称师姐。柳儿不知底细,便过来行礼,黄药师听了,却只是笑着看向洪七。洪七脸上红了一下,但是却为这后面深藏的意思而感到心跳不已。
四人出了皇宫,来到丐帮,见到韩小莹时,她正和武明在逗弄两只貂儿,见到琉璃,忙上前行礼。
黄药师见武明样貌长得眼熟,一问之下,果然是武尚志的儿子。黄药师想起当年与武尚志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自己出手相助后,武尚志也反过来救助自己,反而导致他受伤,最后不治身死,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便让武明带自己去见他的母亲。
琉璃与林朝英却没有跟去,只是在考较韩小莹的武功。
韩小莹不知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师伯,而且琉璃还要她向林朝英行跪拜大礼,但也不敢多问,便依礼向林朝英磕了个头。
林朝英试了试她的武功,发觉她与柳儿的武功实在伯仲之间。
原来韩小莹虽然练武较早,人也聪明,但是根骨却不如柳儿,且又贪玩,练功不如柳儿刻苦,所以两个人半斤八两,正是一对好对手。
林朝英对琉璃笑笑,道:“看来第一回合,我们两个打平了。”
虽是笑言,但琉璃也知道林朝英这是在打消自己的顾虑——她的确是把自己当成妹妹了,而不是弟子,更不是跟班。
洪七看二人感情融洽,心中也是欢喜,心中正在盘算该怎么把这口风透给琉璃,那边黄药师却带着武明回来了。
原来黄药师刚才已经收了武明为徒,并替他改名为武眠风。
眠风宿云,倒也是个风雅的名字。琉璃却知道,如果改照原著来的话,这个武眠风是个早死的命运。
——看来改变命运这回事,必需得我来做了!
琉璃心中暗自叹气——不过三个孩子互相之间见了面,倒也互相亲近,于是一商量,便索性连这三个孩子也一起带回大理皇宫去。
这几个人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什么人都敢往皇宫领。
回到皇宫,段智兴还没下朝,看来今天朝堂上事挺多的,几个人在后宫里吃了饭,四个大人便指导三个孩子练武,练了一回,段智兴下朝回了宫,用完了饭来瞧众人,见几个人有了徒弟,也是拿了些东西出来作了见面礼。
韩小莹得了一把剑,虽称不上切金断玉,但也是一把名剑,吹毛断发还是没问题的;柳儿得了一副手套,以天蚕丝和金线混着纺成,水火不浸,刀枪不入;武眠风得了三把飞刀,都是以天外陨石所铸,非金非铁,极为难得。
琉璃看着柳儿的那副手套,心想——这不是日后小龙女所配戴的么?却原来是段智兴给的。想到神雕中的一灯大师从来不提这副手套的事,心想他也的确是这种不会主动提起自己送人东西的人。
热闹了一阵子,琉璃见段智兴似有话说,便让三个孩子下去自己玩耍了,段智兴也让护卫古鹤带着他们——皇宫大,不要跑迷了路。
三个孩子一走,琉璃便道:“好啦,段皇爷,有什么话就说罢,反正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不用不好意思。”
段智兴讪笑了一下:“琉璃你这样说,真是愧杀我了。”
洪七也笑道:“段皇爷,别客气了。我们来这里,就准备是助你一臂之力的,你要真是不想我出太为难,索性便弃了这皇位,跟我们一起悠游江湖去吧。”
洪七与段智兴关系比较好,所以也敢开开玩笑。段智兴听了,苦笑道:“可惜我没有子嗣,不然便避位为僧,又有何妨!”
琉璃听了一愣:“什么事这么令你为难,居然要出家么?”
段智兴道:“龙尾关就快守不住了,阿机眼看就要弃龙尾关而归。若是高观音妙入朝,只怕难以钳制。”
黄药师道:“那你想怎么样呢?”
段智兴道:“我想要在高观音妙入朝之前,擒下高寿昌,并且逼迫高贞明不敢南下。这样高观音妙见我身边有异人相助,自然也就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原本我想凭我的亲兵和侍卫,足够做成这件事了,不料高寿昌请来的藏僧宝瓶活佛,武功却是不差。高寿昌本人也尽得高家武学真传,半嗔大师也已经圆寂,只怕仅靠我大理众人,不能将他们一举成擒,故此我想来求诸位相助。”
黄药师道:“我听洪七说过啦,那宝瓶的武功,和我们差不多,他师弟又受了伤,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就我和琉璃两个陪你走一趟吧,我来会会这宝瓶。”
黄药师其实也是好意,想让洪七和林朝英独处,但是林朝英昨夜听了琉璃所言宝瓶的武功和摩罗的很像,并也执意要去。
于是说来说去,就变成了大家一起去了。
高寿昌所居之处,乃是在羊苴咩靠近东门的地方,占地面积极大,几乎要赶上皇宫了。这大理的禁军,有一半是高寿昌所直接掌管的,所以段智兴能直接调动的不多,又怕引起高寿昌所部的怀疑,参加这次行动的就更少。
大家等到晚上,一切都准备停当,便悄悄来到高寿昌的居处,只见高府深宅大院,高墙隔着,里面隐隐传出兵器相交的声音。
黄药师等人脸色一变,只当是这次行动走露了风声,段智兴却道:“不妨事,高府上日夜练兵的。他的家丁,比我的禁军还要精锐。”
这次段智兴来围剿高寿昌,他的十个护卫中余成栋、范希仁、傅少云、褚平原、褚青山五人留在皇宫,以备不测,也是防着禁军得到消息作乱;朱子柳、武三通、古鹤、巴镇山、华梓枫却随着段智兴前往高府。
这华梓枫乃是段正淳时代的司徒华赫艮的后人,挖地道的本事不下于乃祖,今日早朝决定的事,到了晚间,他已经打了一条地道从高府的高墙之外通到了高府的内院。
琉璃与黄药师、林朝英、洪七三人钻地道进去闹事,段智兴只要听到喊杀声和火光,便带着众护卫从前门进入,名为救火,实为捉拿高寿昌。
黄药师本是不屑于钻地道的,但是琉璃拉着他的手弯下腰起家去,黄药师心神一荡,不由自主地便跟了下去。
地道虽然够高,但是却甚为狭窄,两个人无法并排行走,只能一前一后稍为侧排着走着。洪七见地道里面甚为黑暗,大着胆子伸过手去握住林朝英的纤纤玉手,林朝英略一抽动,但旋即不再用力,任洪七握着。
洪七握着滑腻柔软的一只玉掌,只觉得心头火热,手心冒汗,仿佛一颗心而也只跳了出来,但是心头的欢喜,却似要爆炸开来一般,恨不得一蹦三丈高来渲泻自己的心情。
林朝英被洪七握着,也感到他掌心的潮热和从耳后传来的略为加重的呼吸,心头也是怦怦乱跳——这样直接的情爱表达,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甜蜜而又让她心动。
——罢了罢了,没想到都这个年龄了,还要做新妇!
林朝英有点破罐破摔地想着。
而琉璃虽然听到身后两人的呼吸声有点变化,但也只当是地道里的空气不好,再加上马上的行动让他们有点紧张,万万料不到后面的两个人竟然是在表达情意。琉璃和黄药师早就过了牵手的阶段,所以手拉手没有任何的触动,反而觉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华梓枫走在最前,唯一的一点小灯火也是由他拿在手上——这是他挖的地道,自然由他来带路。他武功要差上不少,也听不到后面的呼吸声,不多时到了地方,他停下脚步对后面的四人道:“就是这里。”
说着便要跳上去。
琉璃将他一拦,道:“我们先上,你最后。”
琉璃知道他的武功最低,故此才有这一说。
华梓枫知道琉璃的意思,也知道四人武功要远胜于自己,所以也不谦让,便点了点头,对四人拱了拱手道:“有劳了!”
黄药师摆了摆手,侧耳帖在泥壁上听了听,没有听到脚步声,便一长身,从地道上窜了上去——外面月光如洗,直照在他的身上。
这条地道华梓枫直挖到高寿昌的书房,书房外有四个侍卫守着,闲人不许靠近。这四人一见黄药师突然破土而出,都大喝一声“什么人”、“有刺客”之类的冲了过来。
黄药师也不答话,冲过去拽拳飞脚,几下便将四人打倒,后面琉璃冲出地面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过外面院子里的人这时也听到了声响,都挺着兵器冲了过来。
人也不多,只有十几个,林朝英随着琉璃跳出地面,挥手就是一把玉蜂针。林朝英手法力道不是琉璃可以比拟的,下手也比她狠得多,针针命中对方咽喉,这些人都捂着嗓子倒了下去,看来也是活不得的了。
林朝英平时极少用暗器,只是如今在这大理权臣的府邸,一不留神就要陷入重围——而且正规军和武林人士不同,一旦结成阵势,极难攻破,所以出手就是暗器,直取人性命。
后面洪七跃出地道,见林朝英出手不容情,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回身拉了华梓枫一把——引火之物都在他的身上——这就是洪七和琉璃不同的地方。
琉璃见到黄药师出手狠毒,心中不快,便要改变黄药师,而洪七虽然自己洁身自好,绝不滥杀一人,但是对于旁人出手制人死命什么的,他也能理解——毕竟在这江湖上过的都是刀头舐血的日子,武功越高,压力也越大,出手狠一点,也是给自己竖立一个不可侵犯的形象,是个自保的法子。
林朝英一把玉蜂针撂倒了这十几个人,华梓枫也出了地道,在这书房左右点起火来,但就是不烧书房——这书房里的文件,可能很有用,不能就这样烧了。
而高寿昌深夜被惊醒,听说是有刺客走错了路,到了书房附近,而且引发了火灾,心头一边欣喜自己福大命大,一边也是急忙指挥人手去抓捕刺客和救火。
正在忙乱,忽地又有人来报,皇帝驾到,说是看到相国家中失火遭刺客,皇帝特地带人来救火,并且看望相国。
高寿昌何等精明,马上就明白这一切都是段智兴所策划的。但是现在唯一的应变之策,就是索性把段智兴给控制住——段智兴此来的目的也很明显了,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还能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高寿昌一边吩咐手下人全力缉捕刺客,一边声称受了伤,不能接驾,让段智兴进府来。
段智兴仗着琉璃等人在内,也不怕里面有什么埋伏,便带人一起进了高府。
高寿昌这时已经回到自己的卧房,只等段智兴前来。段智兴当然也知道高寿昌的意思,于是一面传令手下的侍卫大声鼓噪,一面前行。
那边琉璃等人听到那边的声音,知道段智兴已经到了。本来他们解决了最快过来的那一小队人,便隐了身形,四处寻找高寿昌的下落,只是高寿昌的地方太大,他的居所也有好几处,只见四面都有人来救火,居然一时找不出高寿昌的方位。
还好华梓枫事先了解过高府的内部环境和结构,不然他们都要迷路在里面了。
如今听到那边的鼓噪之声,自然明白高寿昌就在那个方向,于是五人一起向那边赶去。段智兴这时已经赶到高寿昌的卧室,高寿昌这时已经是图穷匕现,根本不跟段智兴多说什么——因为龙尾关那边实在是吃紧,所以他本来也准备对段智兴下手,然后胁迫段智兴逃往谋统府,号召全国兵马勤王。
所以现在他一见段智兴到了他所在的小院落中,立即下令捉拿段智兴。
段智兴自然也是早有准备,手下所带的都是心腹的侍卫,俱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当下便反客为主,四处拼杀起来。
段智兴正向高寿昌冲去,旁边却转过一个喇嘛来,当头就是一拳打来,正是宝瓶活佛。
段智兴早调查了他的来历,便一指点向他的拳眼,将他这一拳点开,一边道:“宝瓶活佛,大理与吐蕃多年交好,未动刀兵,活佛缘何相助逆贼?”
那边高寿昌也冲了过来,却被余成栋和巴镇山挡住,听到段智兴这样说,便大呼道:“反贼明明是高观音妙,陛下听信谗言,反要杀我,难道要做个昏君?”
余成栋骂道:“高寿昌你跋扈多年,今日杀你,已是迟了!”
第廿七章 助清君侧
高寿昌反唇相讥道:“你这小小侍卫,也敢口中狂言!看本相国怎么取你狗命!”
高寿昌所修习的高氏家传武功心法,也非泛泛。段氏的一阳指点|茓冠绝天下,高氏的烈火掌也是南疆一绝,不然如何能在大理直至后世屹立数百年不倒。当年高升泰转瞬之间便把一根铁笛用掌力烘培得滚烫发红,如今高寿昌的掌力也不逊于乃祖,一掌击去,余成栋与巴镇山都不敢硬接,分别向两旁跃开。
高寿昌也不来追击,而是转回身一掌向段智兴击去。段智兴的武功本来要比宝瓶活佛稍差上半分,如今又听得背后掌风呼啸,隐隐带着炽热之感,知道是高寿昌的烈火掌,也不敢大意,忙侧转身还了一指一阳指。
高寿昌与段智兴对了一招,均赞对方武功了得,但一招之间,高寿昌已知段智兴武功在己之上,便左手摸出一支铁笛,左笛右掌,向段智兴攻来。
虽然高寿昌不会左右互搏,但这门笛掌双绝乃是他练熟了的配合招术,使将开来,也是招法精妙,段智兴一时倒也奈何他不得。
那边余成栋和巴镇山怕段智兴以一敌二,忙又扑了上来。巴镇山轻功了得,冲在前面,结果宝瓶活佛一拳当胸打来,他左手一拦,右手一招反击。
不料巴镇山小看了宝瓶活佛,他本长于轻功,拳脚功夫一般,内力则更差,他这左手一拦,居然遮拦不住,被宝瓶活佛一拳打在他掌上,他手掌被打得向后一退,宝瓶活佛的拳势未消,继续向前,一拳隔着巴镇山的手掌打到了他的胸膛。巴镇山胸骨手骨齐折,顿时倒飞出去。
余成栋正跟在后面,见到巴镇山瘦小的躯干倒飞出来忙伸手去接,旁边却陡地转过一人,将他撞开,口中还说了一声:“闪开!”
巴镇山的身子被这人抱在怀里,然后旋即被放在地上——却原来是洪七。
那边紧跟着余成栋上前的是武三通和古鹤,宝瓶活佛双手各出一拳向二人打去。
他只当二人的武功与巴镇山相仿佛,,却不料武三通招法沉稳,双掌齐出,居然将他这一拳挡住,古鹤长剑在手,也是身子一转,反刺他腋下。
宝瓶活佛一招不成,旋即变招,左手一撤,随即袍袖拂出,卷住古鹤长剑一挥,古鹤长剑顿时拿捏不住,被他的这招将长剑夺去,飞撞向武三通。
武三通无奈,只得撤掌后跃避开这一剑。武三通与古鹤相距极近,要避开这一剑,便来不及处理手上的事,他的劲力还远远达不到收发由心,结果宝瓶活佛吐气开声,右手劲力一吐,追迫武三通。
武三通眼见得要伤在这一拳下,忽觉眼前白影一闪,将这股劲力消去,随即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把这贼秃交给我!”
却原来是林朝英到了。
宝瓶活佛见林朝英气度不凡,知道是个劲敌——像他这样的人,断不会从外表上来判断一个人的强弱了——于是拿出铜钹,分左右向林朝英攻来。
高寿昌本来倚宝瓶活佛等一干喇嘛,以为必擒段智兴,却不料冲出来这么一群强手。这时琉璃和黄药师也已经赶到了,只是被青树活佛和几个喇嘛拦住了。
当然,高寿昌也网罗了不少江湖异人,像任得敬那样的人,都有江湖人士相助,就不用说在大理执政了几代人的高氏一族了。只是这些人与洪七比起来就差远了,洪七一根竹棒,打得这些人跌得七荤八素。
那边余成栋过去查看巴镇山的伤情,却见他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眼见得是命在旦夕了,忍不住大放悲声。
后面跟过来的华梓枫见到余成栋的样子,也知道巴镇山不好了,怒吼着便冲了上去。
宝瓶活佛本来与林朝英对敌,正完全处于下风,现在华梓枫过来,却给了他一个机会。要知道高手对敌,周遭真气激荡,若是武功太低冲上前去,不但帮不了忙,反而会是个拖累。
林朝英一上手就知道这宝瓶活佛的武功与摩罗系出同源,于是下手也不是非常狠辣,只想把宝瓶活佛的武功都看一遍再擒住他——反正段智兴事先也打过招呼,尽量不要杀死宝瓶和青树两个人,以免与吐蕃交恶。
这也是巴镇山一招就折在宝瓶活佛手下的原因之一,他只想着不要杀死宝瓶,却没想到两个人武功相差太远,他就是尽全力,也未必伤得了对方,更不用说手中留力的。
不料宝瓶活佛正被压制得死死的时候,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华梓枫,林朝英一惊,忙撤剑退了半步,左手一起,托在华梓枫的腰间,想将他送回去。
但是宝瓶活佛身经百战,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再加上这时华梓枫已经被二人周围的激荡真气一冲,正感觉胸闷气烦,感到腰间被一只手托住,也来不及辨别是谁的手,忙一掌反切了下去,宝瓶活佛此时却是双拳齐出,全身劲道向华梓枫涌去。
其实宝瓶活佛的确是摩罗的师弟,他们师兄弟一共四人,摩罗是大师兄,青树是老三,还有个最小的师弟叫青海。这次摩罗没有来,正是因为之前伤在了林朝英的手下,只是摩罗这此败引为大耻,不肯多透露只言片语,所以宝瓶活佛也并不知林朝英就是击败自己师兄的人。宝瓶活佛的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八层,仅次于摩罗的第九层,已经超过神雕中金轮法王初出场时的造诣,这一下全力出击,林朝英手掌被华梓枫反切,只得缩手后再挺剑去刺宝瓶活佛,想要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
不料宝瓶活佛已经知道自己武功不敌林朝英,现在有个机会,宁愿受伤,也要将林朝英逼退。
像宝瓶活佛这样的高手,本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段智兴这一边有了琉璃等四人相助,高寿昌这边已经是有败无胜,他现在只求把林朝英逼退,然后带着自己的师弟逃走,根本不想着取胜之道了。
所以宝瓶活佛只是脚步略挫,身形一扭,手上劲道不变,只听“噗”的一声,宝瓶活佛的一听右拳居然打穿了华梓枫的身子,从他的后腰打进去,腹间穿出来,然后真气裹着血肉一起再冲向林朝英。
林朝英素来爱洁,手中剑虽然刺中宝瓶活佛的右胸,但是只入肉七分,便只得抽剑回来,身子后跃,将这血肉和真气挡开。
宝瓶活佛一招得手,不敢再有丝毫停留,转身将华梓枫的身子扔向正与青树大喇嘛对敌的黄药师。黄药师听得风声,只当是林朝英那边有了什么变故,心头一惊,忙撤招后退,却让青树大喇嘛终于喘了一口气——青树的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六层,武功上要略逊于琉璃,但与黄药师段智兴等人却在伯仲之间,只是日前受了琉璃重击,受了伤,一只手又运转不灵,故此被黄药师打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黄药师略退半步,宝瓶活佛一拉师弟的手,道了声“走”,便拉着青树施展轻功走了,连自己的徒弟也不管。
结果剩下的几个喇嘛见师父走了,也是招术大乱,被琉璃几剑刺中要害,都倒在了地上。余成栋心头悲愤,上前便一刀先砍了一个光头下来,琉璃暗叹了一口气——这可不是我杀的,只能怨你们的命不好!
还好古鹤还是比较冷静,过来招呼余成栋去助段智兴擒拿高寿昌,这才救了余下的几个喇嘛的性命。
那边高寿昌见大势已去,反而恶向胆边生,如同不要命一般向段智兴攻来,以求擒下段智兴,好保住一条命,逃出羊苴咩城。
但是段智兴的武功本来就在他之上,一阳指又是中正平和的武功,他一拼命,反而形势而劣,被段智兴觑准机会一指点在他肋下,当即将他点倒。
段智兴一招得手,立即大呼:“高寿昌谋逆已经伏诛,各人休再抵抗,快快放下武器,只办首恶,挟从不问既往不咎!”
其实高氏执掌大理国柄已久,势力盘根错节,外面的高观音妙和高贞明等高氏子弟都各拥重兵,若是打击面太广,一个处理不好,只怕反而更惹祸端。
不过高寿昌既然已经被拿下,他手下的人也都失了斗志,或逃或降,局面很快平定了下来,只是华梓枫和巴镇山两个的命是救不回来了。
段智兴看着两个忠心的属下死去,也是流下泪来——这一点他与乃祖一样,都是视帖身的属下为朋友兄弟,心中没有主仆之分。
还有几个喇嘛未死的,余成栋当即便要杀了他们给华巴二人报仇,还好段智兴还是比较冷静理智,让人押了他们回吐蕃去——此时大理国局势不明,还是不要轻易开罪吐蕃的好。
这时朱子柳来报告,禁军中高氏一族的躁动也给压了下来,只是褚平原战死了。这一战下来,段智兴的十个护卫损了三个。
不过林朝英这边的收获不小,对于龙象般若功,林朝英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对于三年后的华山之约,林朝英也有了更大的取胜把握——本来摩罗的武功就不如她,再给他两三年的功夫,他也长进不到哪里去。
段智兴虽然伤心,但仍不愧是一国之主,吩咐诸事仍然有条不紊,待得把诸事安排好,天也早就亮了,琉璃一边与黄药师说着话,一边奇怪地看着洪七和林朝英——怎么他们两个的神情这么古怪,好像又是亲密又是生疏,别扭得很。
黄药师本来正与琉璃讨论一些招术上的事,见琉璃不时眼光飘向那一边,便笑着低声道:“你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师傅突然间要认你当师妹了吧?不然这辈份,可就乱成一团了。”
琉璃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不禁惊讶万分,心头直怪自己怎么早没看出来,还以为洪七对自己有意思,真是羞也羞死人了!不过,还真是没想到,林朝英让自己做她的师妹,真实意图在这里,果然是天上从不掉馅饼的么!
——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又想到与洪七一路上的相处,琉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黄药师见琉璃神色,也猜到她心中所想,便道:“幸好你没被洪七迷了去,不然可真是两处落空了。”
琉璃心中正在羞赧,被黄药师这一打趣,不禁羞怒交加,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说我两处落空了?难道我非你不嫁?”
说着转身便走,黄药师伸手将她一拉,却拉个空,心头也是一跳——原来琉璃的武功精进若斯!然后跟上去道:“你真不嫁我?那我可要动粗了!”
琉璃看了他一眼:“哟,真没想到堂堂桃花岛主,也会想要动粗。”
黄药师笑道:“没办法,谁让我遇上了你。一遇到你,我什么都被你改变了。”
琉璃听了心中一乐——这倒也是,依他以前的性子,哪里会说这种话。再细想想昨夜林朝英对自己说的黄药师劝她收柳儿为徒,并给她银两让她办丧事的行为,也的确表明了这黄药师是与以前不同了。
于是便道:“其实,我也被你改变了不少,要不是你之前的那个样子,我也不能体会到我以前是多么的让人难堪。”
黄药师忍不住伸手在琉璃肩上拍了拍:“其实,我倒觉得,那个时候的你,也有你的魅力。”
琉璃笑道:“你呀,就别拍我的马屁了,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知道。”
这时高府中人来人往,打扫战场的,汇报战事和政事的,各大臣前来看顾皇上的,一时间到处都是人,黄药师和琉璃却好看根本不把这些人当人,只管自己在这边诉说着自己的心境,也吐露出自己的心意。
其实,两个人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说话只说三分,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更何况两个人之间的了解也是越来越深了。
等到这边的事处理完了,琉璃和黄药师这次分别一年多之后的长谈,也刚刚结束,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更是互相确定了对方的心意,所差的只是那水到渠成的最后一步罢了。
二人走了一圈回来时,段智兴正与洪七说话,见到二人,便道:“龙尾关破关在际,阿机就算回兵,我也布好了阵势等他。这次可真是多谢你们了。”
琉璃笑道:“你已经认了我做义妹啦,我当然要帮帮你这个大哥了。”
段智兴却道:“我知道你与重阳真人定在七夕相见,这边的事也算忙完啦,你且随我回宫休息一下,过几日便可走了。”
琉璃道:“怎么?这便要赶我走了么?”
段智兴笑道:“哪里哪里,我怕你再不走,只怕后面还要为我这大理的国事操心,赶不上七夕之会了。”
琉璃与他顽笑了一回,便一起回了皇宫。休息了两天,果然传来龙尾关被攻破,阿机阵亡的消息。
段智兴这时已经把羊苴咩城的局势稳定了下来,只是怕在鹤庆自称明国公的高贞明南下,与高观音妙一起入城,那高观音妙的气焰大盛,就不好办了。
琉璃知道了这个情况,便主动请缨去解决高贞明。
“反正我也要走啦,不如再替你做件事,去把高贞明解决了。”
听到琉璃这样说,段智兴又是感激又是担心,但是却道:“高贞明在鹤庆一带极得人心,若是将他杀死,只怕反而不妙。”
琉璃笑道:“你可知红线盗书的传说?”
段智兴一愣,随即道:“此计大妙,高观音妙时隔这么久才起兵,分明是不愿承他父亲的遗志,立高贞明为相国,这两面大有文章可做,我修书一封,你替我带给高贞明,他一定不会再南下了!”
琉璃道:“万一不成,你可不要怪我乱提建议啊!”
段智兴笑道:“昔年汉文帝就曾说过,建议没有所谓好不好的,只有决策者英明不英明的问题。出了事,也是我的责任,与你有什么相干!”
琉璃道:“好啊,你把我当晁错了,我可不要落得腰斩的下场!”
段智兴道:“这世上谁敢害你?黄老邪和洪七,还有你师姐和重阳真人,谁能惹得起这么多人?”
原来林朝英改收琉璃为师妹的事,段智兴也知道了。琉璃心中一动,便试探他可知林朝英与洪七的情事,结果段智兴却对此浑然不知。
琉璃暗中吐了吐舌头——这事,一般人的确是想像不到的。
段智兴却是一心想着高贞明的事,对琉璃的话也没有细想,便兴冲冲地找人细细商议去了。不过半日,段智兴便把写好的信交给了琉璃,并且让朱子柳陪着众人一起去鹤庆。
第廿八章 琉璃送书
这鹤庆就在羊苴咩城之北不远的地方,高贞明能在离都城这么近的地方割据,的确也是深得人心,不可小觑的。高观音妙的父亲高观音隆立他为相国,也不是没有道理。
琉璃等大小八人一起北上,路上琉璃细心观察林朝英和洪七,果然看见二人的确□盎然,心中也是好笑,一面也叹息——林朝英原本孤苦一生,现在有洪七这样一个嬉笑怒骂皆真情的好汉相随,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希望她能有个幸福的后半生吧。她既然能陪着王重阳四处抗金,那当个帮主夫人,也应该不是问题吧!
一想道之前还在考虑自己当这帮主夫人的感受,琉璃就觉得好笑——幸亏没有搞出什么乌龙事件来,不然就丢死人了!
不过两地路近,没几天就到了,琉璃拿着信就独自去了——黄药师要跟着,琉璃不许!琉璃要黄药师留下,观察林朝英和洪七的八卦,然后等她回来再向她汇报。
不是琉璃八卦,而是林朝英与洪七的姐弟恋实在是太惊人了——老牛吃嫩草,也不是这么个吃法的!
高贞明的府邸在鹤庆的鹤川,他自称明国公,也是得到了当地高氏族人,也是受到大理国正式册封管理鹤庆的高氏族人的支持。这是高寿昌与阿机当年都没有想到的,他们见高贞明逃到鹤庆,只以为当地的高氏族人会与他火并,却没想到高贞明反而自称起明国公,而且一做这明国公就是几年。
这次段智兴的信,琉璃是看过的——段智兴给琉璃看,也是示其待琉璃以诚的意思——信上不旦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和高观音妙想要自立的心思,更重要的是,段智兴允许高贞明在鹤川自成一国,只要不公开称帝,甚至可以允许他死后谥以帝号,大理方面绝不干涉,唯一的要求,就是与他暗中结盟,以牵制高观音妙。
这种以死后加谥帝号的事,在琉璃这种人看来毫无用处,但是对于这种古代的政治家野心家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需知死后谥以帝号的,只有在段正淳死后段誉还没有正式登基时暂摄朝政的高升泰有此殊荣,高升泰在高氏族中的威望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与他相提并论,高贞明看了,不会不动心。
所以,只要琉璃再稍微施加一点压力就行。
不过这事在琉璃看来是易如翻掌的,根本不用黄药师随行。
高贞明在府邸似乎也说明了这一点,他的明国公府,虽然占地面积不小,但是墙很矮,里面也没有多少卫兵,不要说皇宫,就是和高寿昌以及当年任得敬的楚王府相比,也是相去甚远,可见这得不得人心,从这方面也能看出一二来。
不过这也算是便宜了琉璃,琉璃几个起落,便来到一处还亮着灯光的地方。
琉璃轻轻揭起一片瓦来,借着里面的灯光,看到一个面色潮红,颔下三络长髯,年约五十的男子,正在秉烛夜读。
琉璃听段智兴说过高贞明的长相,知道这就是明国公高贞明,他面色潮红,是因为烈火掌练到了第十重,如果他练到第十一重,脸色就会发白,等练到了第十二重,他的脸色就会如常人一般无二了。
高寿昌的炼火掌,只炼到了第八重,当年的高升泰,也只练到了第九重,脸色都未变,这高贞明天赋异秉,居然练到了第十重,比当年的高升泰还要高上一层。
这高贞明,武功练的高,可能与他的心态也有关系。据段智兴说,他对于政治上的野心其实并不大,为人也很好,对下人和平民都很照顾,所以当年的高观音隆才会请他出来当相国。他为了平息高段两氏的矛盾和高氏内部的纷争,才答应了高观音隆。但是他对于军事和政事毕竟不行,所以最后才会败给阿机。
现在他在鹤庆自称明国公,也是为了安抚当地想为他出头的高氏子弟。
所以段智兴对于自己的这一招还是很有信心的,而琉璃所要做的,就是从高贞明的身边拿走一样东西,再送上这封信。
琉璃伏在屋上,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下面的高贞明——现在是亥末时分,也就是现代时快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这高贞明既是习武之人,只怕不会这么早睡,琉璃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稳一点,别到时坏了事,被黄药师笑。
正在想着,忽觉身边微风一动,一个人来到了身后。
此时夜风习习,琉璃早闻到身后那股只有黄药师才有的气味,便轻轻摆了摆右手,黄药师蹲下身来,凑近她的耳边,声如蚊蚁地道:“怎么样?找到他了?“
琉璃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去在黄药师臂上拧了一下,然后瞪他一眼,意思是——不是让你不要来么?
黄药师笑了笑,眼角似有春风,伸出手来将琉璃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意思是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来。
琉璃笑着坐起来,倚在黄药师的怀里,又拧了他一下。
黄药师只觉得一个香软的身子倚在怀中,也不禁心中一荡,便帖上琉璃的面颊——这一下粉面相帖,滑软无比,黄药师在琉璃耳边道:“不如我们两个一起下去,把他擒了。”
琉璃轻推了他一下:“你胡闹,坏了段皇爷的事,岂不是又要在这边耽误不少日子。”
黄药师顺便在她的颊上偷了一个香,然后道:“那可不行,等这事完了,就跟我回桃花岛去吧。”
琉璃笑着推开他:“不行不行,我还要去跟王重阳一起去找夜长风呢。”
黄药师道:“这《九阴真经》,真这么好?”
琉璃道:“我可以不客气地说一句,不管我们谁练了这经上的武功,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
黄药师有点不信:“不会吧,真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玄冥和尚自己不练?”
琉璃摇了摇头:“这我可说不准,谁知道那边放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有什么用意。”
黄药师的好胜心倒也被挑了起来:“你说,若是我们去夺了这书,是不是就是天下第一了?”
琉璃笑着看了看他:“你还真自信哪。不过我可不想要,谁要了这书,就等于是把自己放到烤炉上,全天下的人都会来谋夺,我可不想永无宁日。”
黄药师笑道:“那可太好,那除了桃花岛,你可再没有地方可以躲清静了!”
琉璃道:“我可没信心胜过我师姐和重阳真人。”
黄药师讶道:“怎么他们两个也会来跟你抢么?”
琉璃一想也是——原著中没有自己,林朝英也去世了,王重阳自然把天下系于己任,但是现在有自己和林朝英在,王重阳应该不会动真格的才是。只是,那华山论剑,会不会从此就夭折了?
再一想,三年后林朝英还要和摩罗在华山比武呢,一切到那时,就会水落石出了吧。
正在想着,下面的高贞明起了身,然后一手端着烛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高贞明一手端着灯,在这晚风中,虽然摇曳不定,但就是不灭——这盏灯的精铁所制,灯火不灭,正是高贞明内功和烈水掌都达到了一定的程度的体现,等到他端着灯火,在风中行走时连这灯火一晃都不晃的时候,那他的烈火掌就练到顶了。
琉璃和黄药师两人都是轻功了得之人,远远地跟着高贞明,高贞明居然都没有发现。
高贞明回到房中,又打坐了一会儿,这才熄火入眠。
琉璃与黄药师坐在他臣室的房顶上,听到他鼻息渐缓,节奏平和,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琉璃轻轻掀开几片瓦,从上面跃下,黄药师张着衣襟在周围替她挡着风——以免一个不巧,来一阵风吹入屋中,惊起了高贞明。
琉璃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这是段智兴这次所赠的——四下一看,便看到了高贞明挂在一边的外衣上,有一块玉佩,于是便过去把那玉佩拿下,接着把段智兴的信塞了进去。
这高贞明也是和平日子过了多了,并且琉璃轻功又高,身上又不带一丝杀气,所以高贞明居然睡得很熟,一点都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琉璃这边得了手,那边就拔身上房,黄药师配合得恰到好处,立即就把瓦片合上,几乎没有一丝风只须进房里。
琉璃与黄药师很快就离了高贞明的府邸,然后回到客栈,把这玉佩交给了跟着来鹤庆的朱子柳。
“小柳儿,等天亮了你拿着这玉佩去见高贞明,行不行呀?要不要我们几个替你保驾?”
琉璃故意跟朱子柳打趣。
朱子柳摆手笑道:“千万可别,别把我跟柳姑娘给弄混了。”
琉璃笑道:“你是说我千万别把你跟我师妹给弄混了,还是让我千万别跟你一起去见高贞明?”
朱子柳道:“都是都是。你们跟我一去,高贞明知道一定是你们下的手,那还不得斗气。”
琉璃一想也是,便道:“那好,我们天一亮就走,你可小心着点,不然段皇爷那边,我可不好交待,你可是跟着我出来的。”
朱子柳笑道:“您是郡主,我哪敢让您担待。”
琉璃“呸”了一声道:“我算什么郡主!你别取笑我了!”
朱子柳忙道:“岂敢岂敢。”
原来段智兴本来想封琉璃做大理郡主,只是琉璃坚辞不受罢了。
琉璃知道朱子柳饱读诗书,自诩文采盖世,现在自己和黄药师在一起,看来以后黄蓉也未必会出现了,便想跟他开个玩笑,压压他的气焰,便道:“我知道你是状元出身,屈尊当个侍卫,心里定然不服吧?”
朱子柳忙正色道:“陛下有大恩于我,我自当效忠于陛下。如今朝堂之上为权臣所掌,我当陛下的侍卫,才正是为陛下效力。况且我也并非状元,加之我大理国中能人无数,我又算得什么。”
原来朱子柳在大理国当年最后的殿试前,因为被段智兴看中,遂引为心腹,放弃了最后的殿试,所以他空有状元之材,却无状元之实,故此才有此言。
琉璃知道他这话中其实透出的是对自己文采的自信,便道:“夜来无事,不如我出个上联,你慢慢对着,下次相见,你若对出来了,我便传你一套功夫。你可小心了,这上联可有点长啊,难对得很。”
朱子柳虽然对琉璃很是尊敬,但是一听到对对子,就来了兴趣——他平生最爱吟诗作对,舞文弄墨。就算琉璃不说要教他武功,听到有个难对的对子,他也要心痒不已,忙道:“那就请郡主赐教。”
琉璃也不再纠正他别唤自己作郡主,心想我若给你出八大王一般头面,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我也不来欺负你,便道:“生时是孙子,死时是老子,先有孙子?先有老子?老子文、孙子武,既做孙子,又当老子,可通文武!怎么样,是不是太长了点?”
这条上联一共有三十六个字,巧用了孙子和老子两个古人,也的确难对,朱子柳一时沉吟起来。黄药师见琉璃与朱子柳顽笑,心中也是微乐。只是这对子也的确难对,一时也心中暗自细想起来。
琉璃却也不来管朱子柳,留下他一个人在房中苦思,自己便与黄药师各自回房。
第二天亮了,琉璃和黄药师把昨夜之事告诉了林朝英和洪荆,而朱子柳还在那里苦思下联,居然一夜未睡,琉璃笑道:“不急不急,你先忙你的正事去,下次相见,我们再来讨论这对子的事。”
朱子柳一想也是——正事要紧,于是便别了众人,转身而去。
林朝英倒对朱子柳的安全挺不放心的,琉璃倒是不怕——朱子柳还有得活呢,不用担心!
倒是黄药师,想了一夜,居然也未想出工整的下联,便来问琉璃。琉璃笑了笑:“我也没有什么好的下联,只是听旁人说起过罢了。勉强作了一个,也不甚工整,我说了你可不许笑我。”
黄药师只比琉璃高出半头,行走时略略弯腰低头,便与琉璃帖面而行,闻听此言,便凑过耳来:“你且先说与我听听,我绝不笑你就是。”
琉璃知道黄药师生性最傲,如今居然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讨教,那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最亲密的爱人了,便道:“今日为后生,明日为先生,今是后生?今是先生?先生教,后生学。先当后生,再成先生,便是教学。”
黄药师听了,觉得虽然不甚工整,但也勉强对得上,便笑了笑,赞了琉璃几句,不再多说,只是心里仍在盘算。
琉璃被黄药师赞了几句,心中也是高兴,更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边琉璃与黄药师窃窃私语,那边林朝英与洪七也是耳鬓厮磨,几人离了鹤庆,一路东去,直奔滕王阁。
这滕王阁与岳阳楼、黄鹤楼并称江南三大名楼,从初唐的王勃到后来的韩愈,各大家都在此赋诗作文,之后文人骚客来得也多,都把在这楼上写诗作文当成一种抬高身价的风雅之事。
众人来到南昌,还有个十来天才到七夕,黄药师去了趟赣州,把曲林接了来——曲林这年才十八岁,却已经在去年结婚了,比黄药师这个师傅早多了。
曲林果然就是曲灵风,他也被黄药师改了名,师兄弟之间差了十几岁,曲灵风对武眠风这个师弟也挺照顾。
这天已经是七月初六,王重阳却仍然没有到。众人日日去那滕王阁上,一来观风景,二来也是等王重阳。琉璃本来还怕林朝英不愿意去,又怕她见到王重阳后尴尬,但是看林朝英虽然不苟言笑,但是神色间却很平静,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这日众人仍然登楼远眺,虽然天天来,但是每次对着江景都有着不同的感悟,真不愧为江南三大楼。
正在看着,忽然身后来了几个道士,一边也向着栏杆边走来,一边互相私语。
琉璃眼尖,看出一个正是当年在终南山上败给自己的吴安平。琉璃微微一笑,背过身去,低声对黄药师说了,黄药师也把眼去看了一眼,然后对琉璃道:“莫怕,就算方文亲来,也有我在。”
琉璃“呸”了一声,道:“我怕什么?我就不信方文还能强过我师姐。”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琉璃也终于改了口,不再称林朝英作师傅——这样突然的转变,一时间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黄药师微微一笑,心想方文作为道家符箓派的魁首,武功定然不下于王重阳,不过他执掌净明道已经数十年了,今年都快九十岁了,也的确没什么好怕的了。
第廿九章 滕王阁上
琉璃支起耳朵听那边的谈话,结果让琉璃吃了一惊——原来王重阳正式收郝璘为徒,并为其改了道号为大通,也就是改名叫了郝大通。此举惹怒了净明道,方文身为净明道的掌教,自然不能再默不作声,所以与王重阳相约论道,结果在衡山论道,两人不分胜负,于是又相约动武。
王重阳挂念琉璃,所以定在滕王阁相见。
王重阳虽然武功盖世,也知道自己与方文若是动武,没有了几千招分不出胜负。而且他们两个又不能生死相搏,说不定打一天歇半天的,拖上个半个月也有可能,所以索性定在滕王阁再相见了——反正王重阳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方文,更不会拖累琉璃就是了。
结果没想到方文手下徒子徒孙众多,王重阳一路上扰不胜扰烦不胜烦,又不好开杀戒,甚至连重手都不敢出,结果很近的一段路,反而走了好几天,却让方文赶在了头里,先到了这滕王阁。
这先上来的众人是来打前站的,看看王重阳有没有到,一见王重阳没到,早有人下去通知后面的大部队了,结果一下子涌上来数十个道士,年纪大小不一,但武功都颇有造诣,其中就有那个穆大师。
而被众星拱月般围在当中的一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须发皆白,却面若童颜,正是净明道的掌教真人方文。
方文其实也是个得道之人,只是年纪大了,心态也有所变了,不在是年轻时那个虚怀若谷的道人,而变成了一个心胸狭窄的人。
这些人拥着方文,自然都是说些歌功颂德的话,其间自然也少不了贬低和嘲笑王重阳的。那吴安平当年在琉璃手下受辱,此时更是说王重阳蓄养宠妾,品性不端。
黄药师听得他口中所描叙之人,正是琉璃,不禁心头大怒,冷哼了一声,故意对琉璃道:“琉璃,我们约了重阳真人七夕相会,却不料多了这些蠢物来,真是大煞风景,我替你赶他们滚蛋可好?”
黄药师说这话时故意放开了声音,那边虽然人声噪杂,但都是些武功不低的人,自然都听到了他的话,一时间众人都静了下来,向琉璃这边看来。
琉璃自然知道黄药师是给自己出气,她自然也是不怕这些人——就算架不住对方人多,就算方文武功高出自己,打不过还能逃嘛。
不过,关键在于林朝英。
琉璃刚才就在转心思,要不要帮王重阳,或者说要不要去戏弄一下这些道士。本来从情理上说,王重阳和她关系密切,帮忙是应该的。只是林朝英会怎么想?
林朝英要是还恨着王重阳,自己去帮忙,岂不是让她不高兴?可如果林朝英还放不下王重阳,和自己一起出手了,万一引起洪七吃醋怎么办?
林朝英和洪七走到现在也不容易,而林朝英年纪也不小了,可再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啊!
那边的道人们终于有反应过来的,有个人马上拔出剑来,指着黄药师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此出言不逊!”
黄药师把手一背:“你没资格跟我说话,让方文过来。”
这道人乃是方文的亲传弟子,平时在铁柱宫中也是颐指气使惯了的,见黄药师如此嚣张,心中大怒,一剑便刺了过去。
方文虽然早看出黄药师身怀上乘武功,但一则是对自己的这个弟子武功的信任,二来也是想看看黄药师的武功家数,故此没有出言阻拦。
结果黄药师身子一转,一招旋风扫叶腿,将他便踹了出去。
方文吃了一惊——这个弟子虽然武功在他的弟子中不算好的,但就算是这个弟子轻敌了,能一招就击败他的,江湖上也并不多。
那边所有的道士也都惊呆了,一时都不作声。而楼上其余的一些文人墨客,见势不好,也都纷纷下楼,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还坐在一边,神情不变地看着这里。
琉璃看了半天,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因为这个老者,虽然很有精神,但却能看出来是个不懂武功的人。
不会武功的人,琉璃很少有印象才对,但是这个人,是在哪里有过交集呢?
琉璃正在想着,忽然吴安平用手一指她,怒喝道:“原来是你这妖女!居然在此放肆!师父,这个妖女就是那年在终南山上戏弄大师兄的人。”
原来吴安平认出了琉璃,这时他有师父在身侧,自然胆气粗壮,而且他也颇有心计,知道傅大师是师父心爱的弟子,所以故意说琉璃戏弄了傅大师,好激怒师父和傅大师。
这几年来傅大师也是苦练了武功,见到琉璃,也是双眼圆睁,心情起伏不定。
方文此时眯起了眼睛,把这边的几人都打量了一番,觉得这些人的武功都很不俗,不禁心中暗惊——难道是王重阳邀了厉害帮手在此,想要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方文正在这边动心思,那边黄药师身形一闪,“啪啪啪啪”正反打了吴安平四个耳光,再回到原处,道:“你再出言不逊,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吴安平被这四记耳光打得头晕脑胀,两颊高高肿起,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是吴安平武功在方文的弟子中实在是算低的,所以像傅大师这样的顶尖弟子,虽然吃惊,但还不至于被吓倒。
这时方文也不能再不出声了,自己的弟子被这样欺负,他再不出声,只怕也没法在江湖上混下去了。
方文伸手将众人一分,上前道:“这位兄台,请问高姓大名,为何一语不合,便出手伤人?”
黄药师道:“你的弟子,你既然管教不严,那我就来替你管教一下。”
方文在江南一带的道教中乃是魁首,几十年都没有人了对他如此不敬,闻言不禁大怒,但为了保持风度,还是拱了拱手道:“小兄弟此言差矣,需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的弟子纵有不是之处,也该由我亲自教训,何劳小兄弟你来出手。”
黄药师头一昂:“怎么,我已经出手了,你想要给你徒弟出气么?”
方文见黄药师完全不肯低头,也是气往上撞,便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却盛气凌人,行走江湖,此乃大忌。”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倚老卖老,也一样是大忌。”
琉璃本来在他身后轻轻地拉他的衣袖,让他收敛一点,结果黄药师越说越来劲,直接把方文也得罪了。
方文实在是忍无可忍,便道:“小兄弟所言极是,我看适才你的身手也是极佳,不如我们两个切磋一下吧。”
黄药师正要答话,那边林朝英却忽地一剑刺了过来:“啰里啰嗦地说些个甚么,要打便打!”
方文见这一招招术精奇,也是吃了一惊,忙后撤了一步,拔出剑了,一招“还阳式”,将林朝英这一剑架住,口中道:“尊驾是何人?”
林朝英哼了一声道:“林朝英!”
方文久居江南,又只专心于教务和武功,一年中不是闭关就是处理教务,并不知林朝英与王重阳曾是一对“情侣”,心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姓林的武家高人来,只是手上却觉得林朝英的剑势越来越凌厉,压力也越来越大。
琉璃本来还在想着林朝英该怎么办,却没想到她已经出手了,当真是极自我的性子,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然后偷眼去望洪七,却见洪七只是凝目看着二人动手,却没有什么不愉之色,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洪七是个大度的人,而林朝英的出手,也不会是因为情意。
这边琉璃在心思乱转,那边二人剑上剑气纵横,功力稍差一点的,都不得不退到楼下去,这边韩小莹、武眠风、曲灵风和柳儿四人都躲在琉璃等人身后,虽然主中想看,但是连头也不敢冒一下,曲灵风胆子大,略从洪七身后探出头来,却被剑气当场削掉一络头发,若不是黄药师抬手挡了一下,只怕连头皮也削去了。
琉璃看那位老者还不知死活地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不由得走过去,把他挡在了身后——这时候打也已经开打了,不可能再让这二位让条道出来,抱着这老头从窗口跳下无能为力吧,也没这个必要。而且,不管想不想得起来,起码是有一面之缘的人,所以还是替他挡一下好了。
还好正在交手的两个人的武功已臻化境,不然只怕连这楼上的木制栏杆和柱子家什什么的,都要保不住了。饶是如此,方文那边却也留了三五个人下来,只是除了那穆大师,其余的人都手拿武器,要不时将划过来的剑气挡开。
二人从早上辰时过半开始打,一直打到晚上太阳落山,这管理滕王阁的官员也不敢上来,只得叫了大批的兵丁在外面候着,以壮声势,说要捉拿在此搅扰的不法之徒。
林朝英与方文都是遇上了生平少见的劲敌,两个人能顾到这楼上的众人的墙上的那些名人诗句古迹不要被弄坏就很不容易了,哪里还去管楼下的事。
二人的招式层出不穷,滚滚而来,大半天的时间,已经斗了上千招。过了中午,底下的官兵来得更多了,甚至带来了盾牌,准备以它来抵挡剑气,冲上来硬闯。
不过这滕王阁的大门被铁柱宫的道士挡住了,有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官兵们结不成阵势,又不能毁了这千古名楼的大门,更不敢放箭放火,一时间居然与这群道士僵持了起来。
不过这边楼上的战斗还在继续,根本无电顾及下边的事,从这一方面来说,铁柱宫的道士也算是帮了个忙。
楼上黄药师看着二人的招术,只觉得大是受益,有很多精妙的地方,是他之前所没想过的。林朝英这次在大理就曾对琉璃说过,说黄药师的武功,太过注重于剑走偏锋,又偏偏要附庸风雅弄个好看的姿势,所以很多精妙的武学黄药师根本就想像不到。
琉璃当时就说师姐你也一样注重姿势的美妙啊,结果林朝英说:“逍遥派的武功,本就是那样的,这是经过了几代人钻研出来的,光是这种积累,黄药师就比不上。”
琉璃一想也是,黄药师再厉害,只怕也比不上无涯子,更不要说是无涯子他们的师父或者这几代人的积累了。之前黄药师败给王重阳后,王重阳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他顾及到琉璃的面子,说得没有这么明显罢了。
所以黄药师如今看到林朝英的很多招式,觉得自己先前真是井底之蛙了,只当这种走偏门的招式天下只有自己最强,并不料林朝英要比自己更胜一筹。
而林朝英的武功,就像孙子兵法上所说的,奇正相合,攻势如流水一般。
而洪七在一边,也对二人的各种招式感到受益非常,只是他心中更多的是一股担心罢了。毕竟方文成名数十载,并不是浪得虚名的。
琉璃此时的武功已经略高于黄药师和洪七,看到下午未申之交,也就是快三点的时候,就知道林朝英是败不了的了。
而且林朝英对付这方文,居然还没出剑意剑法——这才是让琉璃感到佩服的地方。如果出了剑意剑法,也许这方文已经撑不住了。而也正因为此,林朝英才更加手下不容情——我都让你三分了,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方文没料到林朝英看上去年纪轻轻,武功居然精妙若斯,心中也是又惊又佩。而他也毕竟年老了,年血已衰,渐渐感到有些乏力,但是林朝英剑招将他缠住,想要找个空子跳出圈外也找不到,只得不顾面皮,一边打一边道:“天色已晚,你我各自罢手,回去歇息了,明日再切磋如何。”
此时旁边站的众人也是看着如痴如醉,浑然不觉已经过了大半天了,午饭不吃,也丝毫不感到饿。这边琉璃她们身后的几个孩子,却都带着一路上买的小点心,好歹充充饥,只是苦了曲灵风,他已经十八岁了,身子长大,也只得缩成一团,躲在洪七的身后。
林朝英却没什么尊老敬幼的心思,手上丝毫不放松,一边打一边道:“那你认输吧。”
方文一听,心中也是恼怒起来,心想你当我老了,就当真敌不过你?!
于是招式一变,催动真气,剑招势头更猛,剑气暴长,只听哗啦啦一阵响,这楼上的桌椅全被扫垮了。
林朝英喝了一声“好”,却是剑势一变,以攻对攻,以快打快,丝毫不见下风,反而精神倍长,将方文反而逼得后退连连。
那边方文的弟子,只剩下三个人还站在楼上了,其余的人,都抵挡不住这剑气而下楼了。
林朝英见自己处处压着方文打,但就是差一口气,也知道方文不是无能之辈,牙一咬,手中剑法再变,只听当当几声脆响,方文的长剑脱手而去。
别人都只是吃了一惊,或是惊怒,或是惊喜,但是只有洪七“噫”了一声——因为他看出来,这一招竟然与他的打狗棒法中的“獒口夺杖”极为相似。
林朝英使的这一招,却也正是从这“獒口夺杖”中所化来,她剑招突变,方文又从没有见过这打狗棒法,被她剑上巧力一引,手中剑不由自主地就脱手飞去。林朝英再一转,剑尖便刺向他的侧颈。
方文是一代武学宗师,又是一教的掌教,虽然他还可以以肉掌与林朝英周旋,但是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是不可能作如此赖皮的事的,所以他站着不动,口中道:“姑娘好功夫,在下心服口服。”
林朝英的剑招收发由心,方文既已认输,剑势遂停,剑尖就在方文的咽喉处一点,然后便收剑回鞘。
方文面如死灰,对林朝英拱了拱手,转身下楼而去。
方文也是知道林朝英不会下杀手,也更相信像她这样的高手,对于剑招一定能收发由心,所以才敢在林朝英剑势如虹的时候停招不发,而林朝英也果然住了手。
这一下方文虽然是自己认输的,实际上仍然承了林朝英半个人情,穆大师和他剩下的几个高徒也自然心知肚明,一个个都沮丧不已,摇头丧气地走了。
林朝英没有动真格的就击败了方文,心中也甚是高兴,随手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交给曲灵风,让他去给楼下掌柜的。
再回过头来看看,黄药师和琉璃都是一脸的敬意,琉璃忙走过来,拿出早准备好的手巾,替林朝英擦汗。
斗了一整天,内力再好,也是浑身汗湿了。
林朝英笑着对琉璃道:“怎么样?”
琉璃替她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汗,道:“何苦累成这样,早点用那套剑法解决了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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