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雨气苦,好气又好笑地怨道:“什么时候了,还这样没脸没皮的!你又怎么知道我愿意同你死在一处?”
梅季吃吃笑道:“我自然知道,我活着的时候你恨我恨到骨子里去,可我要真是死了,你恐怕会更觉着生不如死呢。”
整个车厢仍在不停地颤动,纵有梅季拽着铁环固定着,两个人仍免不了摔得东倒西歪的。外头的土块喀啦啦地砸下来,轰隆隆的余音不绝于耳,简直像是要天崩地裂了一样,到处传来惊恐的叫喊声,差点淹没欧阳雨低低地泣语:“要是这会儿死了,我可要后悔死了……”,“后悔什么?”这样万难的时刻,梅季居然还不放过这片刻的机会追问她根由,只听得她在身畔细若蚊蝇的回答:“后悔……没同你好好地过过几天日子。”
话音刚落一切便寂静下来,四周仍是黑漆漆的,梅季伸手去摸她,摸到她脸上一阵臊热,还忍不住调笑道:“看见没,刚才是老天在帮我,你一说真话,这劫难马上就没了。”
欧阳雨顿时羞窘到极处,偏偏话一说出口,又收不回来,两人在黑暗中扭捏不休,忽地听到一阵笃笃的敲门声。梅季吃吃地笑了一声,放开双手让她从怀里挣脱,伸手将小门上的Сhā销拉开,程骏飞在门口持着一个简易的火把递给梅季:“四少,前面出了点事,弟兄们已经下去看了,恐怕得费一会儿功夫,四少先拿这个将就用着,别碰着什么烧着了。”
梅季接过那火把,原来只是一段浸了点柴油的木头,虽不甚亮,也比方才全然漆黑要好了许多。欧阳雨稍稍平定下来,连忙问道:“前面出了什么事了?”
程骏飞看看梅季,颇有些为难的答道:“不知道是什么人,用巨石把隧道出口给塞住了,咱们察觉的早,可还是撞了上去……”
梅季一拳砸在案几上,眼中精光陡现,冷哼了一声:“我倒低估了你们的兄妹情谊!”欧阳雨一惊,难道是欧阳北辰知道自己被强行带走的消息之后一路追赶过来拦了梅季的专列?她尚不及为欧阳北辰反驳,又听到梅季自语道:“不对,不是你大哥。”
梅季瞟了欧阳雨一眼,欧阳雨旋即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欧阳北辰一路追赶过来,决不至于在隧道出口处设下这样阴险的机关,那可是一个不小心要车毁人亡的。二人正面面相觑思索着到底是什么人设伏时,又有警卫兵一路小跑到梅季的专用包厢前,气喘吁吁的禀道:“四少,南京的追兵到了,欧阳参政在隧道入口处喊话,若四少肯留下夫人,欧阳参政愿派遣手下警卫协同我们开路!”
啪的一声,梅季又是一拳砸在案几上,脸上阴晴变了好几变,柴油火把在漆黑的包厢里发出呲呲的爆破声,火光明明灭灭地晃动。梅季眉头紧锁,许久之后倏的站直身子,拉着欧阳雨蹬蹬蹬的出了包厢,一路走到车尾,往外走渐渐的有些光亮,原来这枣庄的隧道是一头宽一头窄的,列车进来的那一头较为宽阔,车尾处尚明亮,此刻已被欧阳北辰带来的苏皖军团团围住。
事起仓促,况且梅季随身尚有百余警卫,欧阳北辰来不及备车,只得带了数百警卫兵一路骑马追赶,此刻一队队的骑兵正将车尾团团围住,欧阳北辰正拿着大喇叭向梅季喊话:“舍妹身体不适,不宜车马劳顿,请梅总长顾念夫妻情分,且留舍妹于南京养病……”
梅季一声冷笑,打开最后一节车厢的车窗朝欧阳北辰的方向大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隧道出口的铁路,是不是你遣人堵上的?”
欧阳北辰尚不及回答,只听得苏皖军后方有人高声叫道:“参政快进隧道,后方有伏兵!”
二人脸上同时勃然变色,欧阳北辰掉转马头,拿起瞭望镜往后一看,只看到数十辆军车载满荷枪实弹的士兵,正朝隧道方向开来。欧阳北辰脸色惊疑不定,望着梅季踯躅甚久后方才问道:“山东督军府的,你事前联络的?”
梅季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片刻之后脸色大变,从车厢探出大半个身子叫道:“快让你的人进隧道!”
马上欧阳北辰和一众苏皖警卫兵便下了马,按次序挤上梅季的专列,梅季从欧阳北辰手中取过瞭望镜,拨开车窗向外张望,远处传来阵阵枪声,显是苏皖军的后队,已经在和山东兵交上手了。通过瞭望镜隐隐看到一队又一队的士兵从军车上下来,荷枪实弹的朝隧道方向紧逼,欧阳雨看到片刻前还对峙的双方,此刻竟迅速融为一体共抗外敌,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焦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北辰神思复杂的望了她一眼,梅季敲着瞭望镜一边扫视一边说道:“还真是老熟人啊,孙继昀,山东陆军检阅使,北辰你还记得吧?”
欧阳北辰凝着眉,半晌后才无奈笑道:“趁火打劫,莫过于此啊。”
梅季放下瞭望镜,拍拍他的肩膀,把正在一旁张望的欧阳雨扯过来:“错了错了,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欧阳北辰难得的挤出一丝笑容,同他一唱一和:“这么说也太小瞧咱们俩了吧,你还不如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黄雀?他孙继昀想当黄雀,还早了点吧?”
欧阳雨见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竟似不把当前的变故放在心上一般:“你们俩少说几句好不好?这孙继昀带了多少人,咱们——咱们……”,她一咬唇,也是急得没法子:“孙继昀怎么有这样大的胆子,他在枣庄对你们下手,难道出去了还能活命不成?他——他和咱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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