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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大汉帝国全史(共五册) > 第三十九章 重归一统 赤眉的覆灭

第三十九章 重归一统 赤眉的覆灭

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甚至伤痕累累,可在军令面前又能怎么办呢?大伙儿只好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喏”,匆匆包扎伤口,拿起刀,跨上马,继续往赤眉军撤退的方向前进。

这时候,冯异心里大概是不想理邓禹的。他们来救人的时候本就是轻兵简从,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千人,还大多负伤见血,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打仗?可看着宛若疯子的邓禹,冯异实在不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去。

果然,不出冯异所料,邓禹带着这最后一批亡命之徒跟上去,没多久就被赤眉军发现了。邓禹也不说什么战略、战术,带着几千人直愣愣地往二十多万赤眉军的军营冲锋。

可邓禹的手下之前就不是赤眉军的对手,眼下更加不济,四千人坚持不过半天,一半亡命徒变成了无命徒,余下没死的大多被冲散。将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大地,邓禹这才从狂热中惊醒过来。

接下来怎么办?

将士的鲜血终于浇灭了邓禹心头狂热的火焰,使他清醒过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四周不断缩小的包围圈,邓禹终于做出了一个这段时间来最正确的决定:

跑!

冯异这下可算被邓禹坑苦了,想跑哪那么容易!邓禹还好,他本来就是应当被召回的,现在想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冯异则不一样,他的大本营在湖县(今河南灵宝市西北)附近,肩负着夹击赤眉军的任务,要跑也只能往湖县跑。

那就分头突围吧。

邓禹甚至来不及和冯异拱手告别,也顾不上手下的队伍,只带着二十四个随从,骑着马直往包围圈最薄弱的宜阳方向逃去。冯异可不像邓禹那么轻松,他要退回湖县困难重重,因为赤眉军知道他要往湖县方向撤退。最后,怕引人注意,冯异脱了将军的衣服,只带了几个随从弃马步行。

虽然步兵比骑兵隐蔽性强,可步行也有步行的劣势,那就是慢。尤其是在逃命这种讲究比别人跑得快的事情上,速度慢是致命的缺点。当然,冯异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既然敢弃马,就说明已经有了打算,那就是水遁。

湖县附近有一条小河,名曰回溪。尽管名字里面有个“溪”字,可它和我们常规意义上理解的小溪完全不同,绝非卷起裤腿就能蹚过去的。据说回溪河面有两丈宽,当然这不算很宽,但问题是它深达两丈五。以这个深度,除非骑的是的卢,否则绝难过河。即使过了河,也同样只能徒步,而只要冯异能顺利渡河,那长达四五里的回溪就成了隔绝赤眉军的天然屏障。

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谓的临危不乱。

事情的发展正如冯异自己估计的,大冷天冒死渡过回溪后,他们身后再也看不到一个追兵。他和随从又沿着河走了好几里,最后七拐八拐才逃回湖县附近的大本营。

这边同样几乎成光杆司令的邓禹逃到宜阳,惊魂稍定的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为自己之前一系列不理智的行动感到羞愧,为因此导致众多将士无谓战死感到懊悔。他没有逃避责任,而是引咎辞职,向刘秀交上了自己大司徒和梁侯的印绶。

刘秀却并不打算太过追究邓禹的责任。一来,二人少年相识,情分不同于他人;二来,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而邓禹确是可用之人,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败抹杀他之前的功劳。再说了,刘秀也知道,年轻人嘛,哪有不犯错的?

有人觉得这样说不对,刘秀这时候也不过而立之年,比邓禹大不了多少,不也是年轻人吗?刘秀是年轻没错,可他年轻的是年纪。他有过风光时刻,也经历过没落;曾意气风发,也走过弯路,摔过跟头;感受过战胜百万雄师的喜悦,亦品尝过东奔西跑、朝不保夕的苦涩。因此,刘秀虽然年轻,但和二十几年来人生基本一帆风顺的邓禹相比,他的心理却异常成熟。而只有心理成熟的人才能学会取舍,懂得包容。

刘秀只是部分同意了邓禹的请求,收回了他的大司徒印绶,但保留了其梁侯的爵位,并在几个月之后重新启用他为右将军。

当然,刘秀能如此宽宏大量,还得益于前线有冯异顶着。

虽然被邓禹坑了一道,不仅队伍损失严重,还差点儿让赤眉军逃脱汉军的掌控,但这种危机最能体现冯异作为一代名将的能力。从回溪里爬出来、浑身凉透的冯异一回到军营,马上投入新的战斗。

虽然之前他在战场上跑得很狼狈,现在身体又冻得直哆嗦,可不同于邓禹的狂热,冯异的脑子依然清醒。衣服还没烤干,他就做出了几项应对赤眉军进攻的有效措施:勒令士兵紧闭营门坚守不出,收拢残卒,以及从当地大量征集民兵。

樊崇终究只是一个勇敢的将军,而非一个合格的帅才。既然赤眉军在如此困境中好不容易胜了一场,那么接下来无非两条路可走:要么继续进攻,彻底击溃一路敌军,以粉碎对手的战略意图;要么迅速将队伍转移到安全地带,休整再战。可这时候他偏偏选择了第三条路:在进攻冯异的大营稍微受挫之后,整支赤眉军立马抓瞎,不知道要干吗好,就在原地按兵不动。

这对冯异来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结果了。硬顶着赤眉军队阵前的辱骂,靠着乌龟壳般稳固的防守,冯异挡住了赤眉军的进攻,而且依靠之前和地方百姓建立的良好关系,军队的士兵得到补充,粮草得以维系。很快,随着不断收编地方武装和聚拢从战场上撤退下来的士兵,冯异的队伍又重新壮大到数万人。

这下轮到冯异进攻了。

虽然这时候赤眉军仍有二三十万,冯异只有几万人,可赤眉军攻不下汉军营寨,冯异看起来似乎也没办法消灭对手,因此双方可以视作势均力敌。兵法云:“敌则能战之。”于是冯异给赤眉军下了战帖。

这可真不是我胡诌,冯异确实下了书面的战帖。他将一封信送到樊崇面前,地点、日期都已写好,就等樊崇带着赤眉军主力前来“约期会战”。

樊崇和赤眉将士真是耿直的汉子,两军交战事关生死,可在他们眼中竟跟江湖帮派比武一般。建武三年(公元27年)闰正月,樊崇带着赤眉军主力在约定的时间来到约定的地点,果然见到汉军已经结营以待。于是,樊崇命令先头队伍一万人对汉军的前部队伍发起进攻。

当然,用脚指头想都可以猜到,冯异在军事上绝不像樊崇这般耿直和简单,他早做好了准备。当前部队伍受到赤眉军进攻时,冯异便派兵去救援,但人数很少,气势看起来也不足。樊崇一看就这么点儿人,还敢在这里充胖子要决战,于是命令赤眉全军出击,准备一举消灭汉军。

一看赤眉全军果然如他所想的杀过来,冯异赶紧把手下的士兵全都派上战场,来抵御赤眉军的冲击。由于士兵数量相差过多,冯异干脆来到一线指挥战斗,以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赤眉军将士大概平时缺乏系统的军事训练,尤其这一年来,大伙儿日常忙于抢劫和到处流窜,全军上下从将军到士兵,客气点儿说叫“军事技能和战术水平都有待提高”,不客气地说,这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打起仗来全靠感情,没有技巧。他们在势均力敌的战斗中往往靠一鼓作气,如果不能一下子摁死对手,接下来基本上就没辙了。所以,虽然人数是汉军的数倍,但当对手拼死抵抗的时候,赤眉军人数多的优势就一点儿都显示不出来了。结果,这场战斗从早上一直打到了日头偏西。

打了半天,三板斧用完的赤眉军越打越疲惫,逐渐失去了章法和组织。看到这种情况,冯异意识到机会来了。只听他一声号令,赤眉军前后的路旁、树林里、草丛中,甚至四周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冒出许多士兵。这些士兵穿着和赤眉军一样的衣服,化着和赤眉军一样的妆,几千人呼啦啦地突然出现,一下子融入二十万赤眉大军之中。

这些人都是冯异事先安排好的。如果在平时,虽然他们化了妆,但只要对方队列整齐,想混进一个外人都很难。在一支队伍里,平时大家谁不认识谁呀?可现在战场一片混乱,敌我混在一起,自己人也已搅和成一团,队伍建制全乱了,谁也弄不清楚谁是谁,哪里分辨得出来?

几千埋伏了半天的汉军早就憋足了一口气,跟赤眉军混在一起后就开始制造混乱,又是杀人,又是装逃跑,还一个劲儿地大喊“败了,快撤!”之类的。在胶着的战场上,一个人的后撤往往会引起周围小范围内不知情者的混乱,而小范围的混乱又会引发更大范围的恐慌。于是,赤眉全军开始了混乱的溃逃。

当然,这时候绝大多数赤眉军是“盲流”,只知道你跑、他跑,那我也跑就对了。至于为什么跑,不知道。

这种情况最是考验将帅的应变能力和稳定军心的能力,如果将帅不能及时制止骚乱,很容易引起全军的溃败。显然,赤眉军自樊崇以下几乎所有的将军都缺乏这一能力。战场一乱,他们自己最先蒙了:不是说好的要决战吗?怎么还能整这一出?结果,赤眉士兵分不清敌我,最后一哄而散,局势瞬间由均势变成一团混乱,又从一团混乱演变成一场溃败。

冯异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汉军一路追击溃败的赤眉军,一直追到渑池附近的崤山底下,俘获赤眉军八万人才罢休。

刘秀对冯异的这次胜利非常满意,还特地下了一封诏书对其进行嘉奖,称冯异虽然在回溪吃了亏,但是在渑池振翅高飞,可以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应该给予高规格的奖励。当然,实话说,刘秀这番话说得并不全对,因为我们知道回溪那件事基本上全赖邓禹,冯异完全是被他连累的。

到这里,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冯异用的不正是当年韩信打赵国的戏码吗?所以说樊崇这个人对自己的定位有时候还是蛮准的,他吃的就是不识字、没文化的亏,但凡平时读过书,哪怕没事听听评书,可能在战场上也会多个心眼儿。

但樊崇基本上没机会了。崤山一败,赤眉军损失了八万多人,现在赤眉军中男女老少都算上,也不过剩下十五六万人。除去妇女、老弱和伤残的,能战之士恐怕只有十之二三,再不复当年呼风唤雨于一方的气势,樊崇只能带着这群真正的乌合之众往宜阳方向转移。

这时候才想转移似乎太晚了。何况刘秀已经亲率大军在宜阳附近严阵以待,冯异的队伍和新安来的另一支汉军也跟了过来,三支队伍把赤眉军团团围住。此刻的赤眉军完全不可能与汉军一战,甚至赤眉军的将领们远远望见汉军整肃的军容就惶恐不已,哪里敢提一个“战”字?

“那接下来怎么办?”

刘盆子无奈地问下面那群名义上的臣子们。

大伙儿可是明白得很,现在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还能怎么办,投降呗。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吗?

当然。

樊崇等人对这一点倒是信心满满。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投降过,可投降刘玄后怎么样?再说了,刘秀难道就不怕他们来一出鱼死网破?

“陛下放心,我敢保证,他们不但会答应,而且还得给官爵俸禄。”

赤眉军众人一合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能投降,而且让刘盆子的大哥刘恭做使者。

刘恭可能是受了樊崇等人的感染,虽然他们打了败仗,又准备投降,可气势倒是不减。见到刘秀,他也不客套,一上来直接就问:“我弟弟刘盆子将率赤眉军百万之众投降陛下,不知陛下准备怎么安置我们?”

刘秀可不像刘玄那么好诈唬。再说了,赤眉军曾经的百万之众有八九十万已经成了游魂野鬼,还想怎么样?于是刘秀毫不客气,冷冷一笑:“最多只能保你们不死,你们自己看着办。”

刘恭见唬不住人,马上就怂了。可他到底只是个递口信的,根本做不了主,只好灰溜溜地回去。

樊崇等人听了刘秀的反应,大概已意识到刘秀不仅打仗比刘玄厉害百倍,头脑也不像刘玄那般单纯,好忽悠。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为了保命,赤眉军的将领们只好投降。当然,这里面有真不想再打的,也有打算先投降,准备日后再做打算的。

几天后,赤眉全军投降,刘盆子和赤眉军三十几个主要将领在丞相徐宣和御史大夫樊崇的带领下光着上身来到汉军军营,十几万赤眉军上缴的武器堆起来像座小山一样高,从陵墓里掘出的各种金银财宝更是不计其数。而在这些战利品中,对刘秀最有意义的,无疑是刘盆子献上来的传国玉玺。

得了玉玺,刘秀这个皇帝当得就名正言顺了。他心情大好,先是让手下多做了十几万人份的饭,让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的赤眉军吃了顿饱饭,然后第二天一早就跑到雒水(洛河)边上阅兵,而且把刘盆子、樊崇、徐宣等人都叫来观看,还半开玩笑地对他们说:“你们后悔投降吗?如果不服,我可以让你们回自己的军营,双方点齐兵马堂堂正正地决一胜负,省得有人口服心不服。”

笑话,樊崇他们又不傻,真回去又有什么用?现在他们踮着脚尖还能看到昨天投降时上缴的兵器堆成的山,回去赤手空拳的,还用得着打吗?

但刘秀话里的潜台词,有人听懂了。徐宣第一个跳出来给刘秀磕头,表示他们的投降是真心的,不但是真心的,而且期盼已久,还说能投降刘秀简直就如同“去虎口归慈母”一般欢喜,不可能再有其他的想法。

刘秀一听,很高兴,直接把刘盆子以下的赤眉将领们都放了。当然,这么做要有理由,不然有人可能会不服。于是刘秀说:“你们这些人这几年攻城破邑,屠戮无数,做的坏事多了去了,本来万死难赎其罪,但我还是决定放过你们。为什么呢?因为你们不算坏事做绝,还有三个优点:第一,你们虽横行天下,却没抛弃发妻;第二,你们选了一个刘姓宗室做皇帝;第三,别的叛贼要投降,都会杀了自己的领导,拿人头来我这里邀功,而你们竟把一个四肢齐全的刘盆子送到我面前,这足以证明你们并非不可救药。所以,我打算放了你们,而且每人赐都城洛阳的房子一栋、农田两顷。”

不得不说,刘秀的这三个理由十分牵强,怎么听都像在给他们开脱。

如果这些都能算优点,那天下就没剩什么算缺点了。

但我们若顺着这些听起来蹩脚的借口深究下去,就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很显然,刘秀并非故意说得这么没水准的,他肯定还有别的心思。这个心思就是,他不能树敌太多,毕竟在实战中打天下不同于打电子游戏,敌人和困难都要多得多。如何能尽量壮大自己,瓦解敌对势力,是每个打天下的人都不得不面对和思考的问题。而作为战胜者,如何对待战败者就成了一大难题。都杀光,太残忍,这会让那些没投降或者准备投降的打消投降的念头,人为地给自己的后续任务增加难度;全放了,太仁慈,有可能他回家准备两天又开始跟你对着干,那你前一次的努力基本算白忙活。

刘秀对此非常有心得体会。他当年就是因为刘玄的犹豫、寡断才获得翻身机会,自己的前车之鉴岂能不识?樊崇当年投降刘玄又反叛的事,他岂能不知?因此,刘秀的做法是解散赤眉军,对个人可以既往不咎,但要迁往洛阳居住。

人放了,但严密监视起来。

当然了,徐宣本来就是因为略通文墨而被樊崇等人强行摁到丞相这个位置上的,跟赤眉军的其他人可能就不是一路人。现在终于能结束这一切,他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欢喜。因此,徐宣最后得了善终。至于樊崇,如同之前投降刘玄一样,没过几个月他便再次反叛。可惜刘秀早已有准备,樊崇这次反叛比上次差得多,没怎么蹦跶就被汉军干掉了。

很多写历史的书上都说,建武三年(公元27年),刘秀干掉了赤眉军这个他统一天下过程中重要的对手。严格地说,这句话并不严谨,因为赤眉军后期越发像穷途末路的流寇,瓦解、消亡对他们而言只是时间问题,刘秀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再者,这时候刘秀所得的地盘主要在关中地区和关东的部分地方,而他的对手还有不少。在这些对手里面,隗嚣和公孙述在意义和困难程度上更胜赤眉军一筹。

因此,严谨地说,刘秀消灭赤眉军,不过是干掉了统一路上重要的对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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