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回到松岚山上，去了张先生的的住处，张懋修正在房中看书，石川把顾临请进房内。

张懋修喜欢春夏，他废掉的双腿畏寒，平日里没有知觉，最痛苦的是冬日里有时仍旧会觉得疼痛。

“坐吧。”

张懋修亲自沏茶，茶汤清澈通透，叶底颜色嫩绿，茶香冲淡了药味，满室都是茶香。

张懋修斟了一盏，道：“这还是满月儿送来的顾渚紫笋，叮嘱我断药才能喝，你回头跟她说一声，不要这般破费。”

顾临双手接过茶盏，“先生不必担心，她有分寸，这茶是友人相赠，况且给先生用，什么都不算破费。”

宋云禾自己并不喜奢靡，上次在柳渡风的画舫上喝过这茶，回头就敲了柳渡风一竹杠，向柳渡风要来两盒，一盒被宋云禾送到张懋修这里，另一盒还摆在顾临房中。

张懋修轻咳了两声，手中捧着一盏茶却没饮，只闻着茶香道：“你今日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

相识至今也有七年多了，他自问还算了解顾临，他不是个喜欢闲谈的人。

顾临搁下茶盏起身，忽然掀开袍子屈膝跪下。

张懋修大惊，“你这是干什么？”

茶盏晃出的水浇在手上烫手，他都没注意到，扔开茶盏赶忙伸手去扶顾临。

“你起来。”

顾临压下张懋修的手，“今日先生当受我这一跪，请先生把满月交给我。”

张懋修一怔，“你，你们……云禾她……”

“说来惭愧。”顾临低声道：“这样的事本该我来开口，但我太过怯懦，在此事上让她受了委屈，不过我今后会加倍弥补。”

受了委屈？弥补？

张懋修猛地呛了一声，咳嗽不止，抬手指着顾临。

顾临赶忙倒了杯清水递过去，石川听见咳嗽声跑来，看见屋内的场景吓了一跳。

“先生！”

张懋修朝他摆了摆手，咳嗽稍缓，他道：“你出去。”

石川还想要上前查看，被张懋修厉声呵斥出去，还让他带上了房门。

顾临还保持着跪在地上递水的姿势，张懋修看他一眼，忽然一巴掌拍开，胸口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你竟敢……你对她……”张懋修是端方君子，说不出苟合那样的话，竟连骂人都一时找不到词，“你怎能如此！”

顾临心中有愧，垂下头，“是我逾越，听凭先生责罚。”

张懋修握拳，气得直发抖，“是云禾自己愿意，还是她受你强迫？”

顾临觉得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对，但是昨夜他的确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和云禾是两情相悦。”

这倒要好一点，张懋修抬手扶额，过了片刻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顾临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着张懋修，张懋修一拍桌子。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这是不准备负责任的意思？”

“不是。”顾临连忙道：“只是未曾问过云禾的意思，此事还是要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