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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完美男人的自我修缮

真要修理起小毛病,才知道坚持是件多么艰难的事。这可不像戒烟,分散烟瘾的办法有许多;亦不似洗牙,洗牙只需隐忍那么一时半会儿。每天要保证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清洁,这是女人该­干­的事!

柴先生也就这么想想。他也只能这么想想。曾几何时,他很想照方抓药。只可惜,一个臭从不买账。“臭”对他了若指掌。他的帝王心态隐瞒不过“臭”的火眼金睛。因此,“臭”只差引用“小姐身子丫鬟命”来贬损他。但“臭”的尖牙利嘴不容他视家务琐屑于不顾。

“臭”管他叫乡下少爷,脚踩牛粪抄着袖。

他便无法做个城市贵夫。想想看,拥有一双踩在牛粪中的脚,有什么资格抄着袖笼,衣来伸手?

“臭”说他学错了专业入错了行,应该研究肠胃的消化周期如何延长。

他不得不承认,他耐不住饥肠辘辘,不亲自动手即不能足食。

“臭”说,科学发明是聪明人想出的懒办法。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去发明空气可以当饭,阳光可以抑制新陈代谢。你更应该去发明天上掉下馅饼,只需张嘴接住,直接送到胃中,牙齿都显多余,完全可以进化掉。倘若不能如此,你何以对得起你的聪明透顶?

透顶已足够他恼火,使他并不出众的外貌平添几分迟暮相。他到处找寻生发药物祖传秘方,期待返还其本来面目,以示自己还算年轻。自身的短处,时不时让“臭”挂在嘴边,再连上“聪明”二字,极尽嘲讽之能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臭!臭!臭!

原来摆脱一种生活习­性­竟是这般艰难,纵使驱赶蚊蝇、置换空气、引“香”入室也未能奏效。柴其春先生每天在“香”与“臭”的缭绕、拥挤中困顿难挨,左右不适。他想,老娘用一个“臭”字解说原配之妻堪为经典,梅开二度已经进入触手可及的境地,前缘却时时纠缠,牵扯不断。如果抹杀记忆能像撕碎一纸婚书那样轻而易举再好不过。柴先生为曾引以自豪的记忆功能沮丧万分,平生第一次被不良情绪所左右。他努力在人前保持惯有的笑容可掬,满面和煦地倾听《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电视讲座,洋洋洒洒地参与“创建和谐工作环境”的专题讨论。“和谐”二字遍地开花,上至社会,下至家庭。家庭是社会的最小单元嘛,有同事说,家庭和谐都做不到,又怎能做到科室的和谐、全局的和谐、社会的和谐呢?柴先生总觉得这话是冲他而来的。职业场所的竞争中,一切漏洞都可能授人以柄,更何况,他在和谐友善的氛围里捅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他已无法创建他的家庭和谐了,只好将家庭不睦的责任尽数推向一个臭的尖嘴薄舌。推脱的结果令他更加光火。别人的一个臭,臭也臭在家,如何他要以失败作为了断,了断了却又驱之不去?

强按自己断了思虑前缘的诸多糗事,将思路引入纳“香”的正轨上来,沈荻的长处种种逐渐明晰。只是,心中仍密藏有一丝焦虑,那就是,他明眼看着自己正朝着完美男人的自我修缮的方向行进,好过沈荻理应回报给他的香熏浓度,大有自甘俯首称臣、自行降低男人至尊之势。算不算犯贱?他不能自答,或者说,不情愿自答。一个臭,已从他的生活中走过,步履维艰地变成了过去时,如同他本人对初次婚姻的感觉一样。他们就像一对冤家聚头,都想成为对方的意志轴心,为争夺属于自己的那块土地而战。一场战争的结局自然遍地狼藉。他没有能力去捡拾那些支离破碎的日子,他也从未想过要去俯拾那样的日子。为香盈于室,自我修缮倒是不失为明智之举。柴先生就像街道上隆隆滚动的车轮,硬着头皮滚下去。相亲!相亲!相亲!

他清楚,纵使年逾四十,他依旧是个逆反期的劣童,毋庸置疑,只是针对一个臭而言。谁人敢说,“香”与“臭”,不是截然相对的两种味道?以“臭”对“臭”,以“香”应“香”,是件极其自然的事情。柴先生为自己言行的骤变找到了出口。有时,他也会暗自嘲笑自己,从一个极端翻至另一个极端,其过程简短执拗得如同风吹一片枇杷树叶转,展现出来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面。

“要变就变个彻底,谁让自己难辞二个香呢?”柴先生自我安慰道。

尽管沈荻的长处寥寥,有待于慢慢去发现去挖掘,柴先生的体温依旧持续上升。他的思维中跳动着一个臭的尖溜溜的嗓门,跳动着二个香的柔声细语;他的眼前晃荡着一个臭的顶风作乱,晃荡着二个香的归顺如意。果然,一个臭,二个香,三个要叫……stop,不许叫那个娘!

他写信给他的乡下老娘,征询全家人的意见。托人代写的回信令他不明就里,通篇对他一顿臭骂,骂他是个不孝子孙,一个大男人连个老婆都留不住,丢尽了祖宗八代的脸。一纸家书,孔孟之乡的道德伦理跃然纸端。末了,老娘还是安慰了他一句:事已至此,抓紧时间带人回来面见家人。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亲才是正理。

如今相亲已成定局,再得父母之命,婚事便可定夺。他再一次得到了他目不识丁的老母亲的真经。自由恋爱原属忤逆古训,扫“臭”出门又多了一条令其脊背挺直的正当理由。只是暂时,这理由他无法对外人谈起。按照经济学观点,离婚有如破产。以人际和谐的思想理念来看,离婚有悖婚姻法则乃至社会法则。在和谐社会里,婚姻完整是幸福的代名词,自由恋爱是通向幸福之路的最佳起点。就婚姻感受而言,他后悔当初未听老人言。

他无法明白,离婚男女因何复婚。破镜重圆?试想,破镜粘连,裂纹尚在,真可复原吗?于他而言,复婚之事完全不能设想。就算没有母亲的经典之言,恐怕他也不能设想。似乎也没有工夫设想。周遭的多事之人不容他设想。一个臭的不思悔改不容他设想。女儿的刻意刁难,毫无疑问,起源于一个臭的怨念,同样不容他设想。他是一心一意,循着母亲的“一个臭,二个香,三个要叫娘。”的真知灼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可是,老娘因何要骂他丢了祖宗的颜面?既然教他婚姻道理,为何不允许他弃“臭”纳“香”?带着这些疑问,他去走访他的那些离婚后或复婚或再婚的朋友。所得其言,无非是降低水准而择人,去除理想而务实。他不以为然。毋庸置疑,沈荻强过从前的一个臭。年貌、­性­情、涵养尚且不谈,单凭一个“顺从”就已足够。思来想去,他们不知道他母亲的卓见,错误地理解婚姻之大道,草草将就。何苦。他应该等他的六六大顺。他等到了他的六六大顺。

受母亲之命,他开始加速同沈荻的婚前热身运动,频频约会沈荻。尽管带着儿子谈恋爱有些强差人意,柴先生依然是能忍则忍能让即让,准继父做得不亦乐乎。想当初与“臭”相恋,在没有取得动火证之前,“臭”不允许他超过雷池一步。再婚之恋,沈荻很有些大家闺秀的矜持,这让柴先生有些意外,但心底处更为满意,时刻按捺住自己的蠢蠢欲动,单等那神圣的时刻到来。再婚,也不可看作游戏之事,不是吗?

他觉得他跟沈荻应属宿世姻缘,两人在各自的婚姻中锤炼数年,可说是悟透了相亲相爱的真谛,即专家们极力倡导的“经营婚姻”。目前,他俩正在经营感情,朝着经营婚姻的目标而经营感情。修缮自我的同时也要修缮他的二个香,以期步调一致。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沈荻。令他欣慰的是,沈荻总是心领神会,不似一个臭的背约心志。背约意志令他心火燎燃。这火源,在他的小天地里却又无处燃烧。现在,即无火源又无须化作灰烬,他的日子万里无云。

诸事顺意,令人恼怒又不能生厌的是一个臭的代言人,他的女儿,犹如前世冤家今世算账,时不时给他奔赴未来的行为制造一些烦恼。烦恼到来的日子,好比在一个充满汗臭、烟臭、脚臭、油臭混杂的容器里掺上了劣质香水的气味。

他在“香臭”共存的气味中接到女儿的电话。女儿像是故意向他宣称,铮铮说道,“我把那套衣服送给我们班的贫困生了。”

四百六的那套休闲装?沈荻送给她的见面礼?柴先生在一瞬间反应过来,那套衣服指什么。本想做大度状接纳女儿的挑战,更想顺从女儿心意缓解父女之间的拔剑弩张。奈何这件事不知道该怎样对沈荻交待。恰在此时,一个闪念掠过,她是成心。顿觉气冲囟门,忘乎所以。气恼促使他摆足了父亲的架势,高声叫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吼,女儿反倒不吼了,细声细气地解释说,“我看她从未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怪可怜的。”

昏了头的柴先生未能察觉出女儿恢复到从前的乖乖女样,咬着字儿咬着词儿地强调道,“那是沈阿姨送你的见面礼!”

女儿声音不高,慢条斯理地说,“送给我了就属于我,我有权利处置。”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柴先生按捺住心头怒意,循循善诱,说,“那是礼物,不仅仅是一套衣服,你应该懂得珍惜才是。你要帮助同学,任何一套衣服都可以送,要不,爸再给她买一套,行吗?”

电话里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间爆发似的,女儿陡然回到最初的语气,铮铮说道,“免了吧,谁要你献殷勤?说到珍惜,我倒要问问你,你教给我什么叫做珍惜了吗?就因为是那个人送的你就知道要珍惜了?我妈给了你我这么个大礼物,你咋不要我?难道我还不如一套衣服值得你珍惜吗?难道自由恋爱还比不上相亲?难道我妈十六年的光­阴­还敌不过一个季节?你凭啥管我妈叫臭,管那个人叫香?你们才认识几天?”

“你真好”的沈阿姨变成了“那个人”,柴先生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这样的落差。连珠炮似的疑问句,堵得他无言以对。暗自忖道,一口的大人腔,这还是他的女儿吗?他实在不能想象,女儿离家之前还动不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现在,他抛弃了婚姻,等同于抛弃了女儿。女儿兴师问罪来了。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懂什么?问题一经提出,他的恼怒即刻转嫁到一个臭的头上。遂拨通“臭”的手机,听得一声笑意朗朗的“喂”,便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应该跟女儿谈谈?”

“谈什么?”语气十分的不解。

出言不逊。他凭他的感觉下此结论。柴先生嘴里说道,“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像个女儿样。”

“是吗?我女儿表现非常好,懂事并且尊重我。在学校也不错,被她的老师同学誉为淑女典范。”话语十二分的斯文,一反从前的河东狮吼状。

碰了一枚软钉子。意外之态,让柴先生更加警惕,他心想,真是应了一句俗语: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气恼一波连着一波的涌动,他差不多又要吼叫了。忍耐,别忘了自己的目的。柴先生咬了咬嘴­唇­,压低了声音说道,“在我面前可不是这样。”

“你自己教育好了,你也有这个义务。血缘关系不能因婚姻解体而改变,对吧?”此句二十四分的言之凿凿。

你怎么总是有理?他差点喊了出去。喊到底还是喊了,只不过喊出来的话是这样的:“她现在是成心跟我过不去!”

“呵呵,送你一句老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银铃般的嗓音哪像个奔向不惑的女人?柴先生气急败坏地挂机。我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立刻做出金­鸡­独立状,在原地跳了几跳,仿佛下意识而抬起的那只脚,被石头砸痛了似的条件反­射­。一不留神,横弯着的那只脚撞在沙发的木架上,痛得撕心裂肺。趔趄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沙发上。

他略微发福的身子在羊皮沙发上颤悠了几下,沉着不动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攫住了他。他的前妻,理直气壮地散发臭气,并且,是他将自己送上她的枪口让她以零距离扣击。真是自讨没趣。他想,只有被男人娶回家的女人,才应该为自己的幸运而庆幸。被他扫地出门的一个臭,缘何神气如昨?

一个臭嫁给他时像一头温顺的小绵羊,比他小两岁,属羊,十二生肖里最为柔弱的属相。她那会儿纤纤弱质,绰约娉婷,如梅若柳,且笑声朗朗。“臭”的笑,是那种由里及表的开心。但凡听到的人都说,只有这丫头像是天天捧着个金元宝,叫人忍俊不禁。

热情是一种传染病。

可是这会儿,她那种由里及表的开心非但不能感染柴其春,反倒令他感受到莫大的嘲讽,如同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人的感悟能力总是被情绪所左右。柴其春的情绪在他的意志遭受排斥、抵抗之后便成了纵横坐标图上的不规则曲线,有如突兀而起的岩石与山峰。这是初婚时他完全不能预计到的事。他的婚姻理想是塑造一个臭也臭在家的女人。婚姻计划在他执行的过程中出了差错。因为这计划中只有他自己,他也只能看到他自己,他也曾认定仅有他自己。遗憾的是,婚姻里走过一两载,绵羊不复存在,代之而来的是一头河东狮子吼。只因她知道了自己是一个臭!

他仔细分析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针对他而言。也就是说,她是在向他宣称,没有他,她可以过得更好。女儿可以在她面前表现得更好。她依然笑意朗朗。她有资格指摘他不负责任,就像女儿指摘他良心发现一样。

他不得不承认,离婚以后,他对女儿的关心确实少之又少。屈指可数的探望,见面后言辞寥寥,电话里话不投机不宣而战。婚姻解体,父女关系也随之解体?

怎么可能!但是,到底何处出了纰漏,以至于,女儿对他怨气咄咄?

他躺在那儿,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吊灯是按照女儿的喜好选购的。五颜六­色­的仿水晶彩饰和五颜六­色­的彩灯,只差一只使彩灯自动变幻的遥控器。他曾经无数次地充当女儿的遥控器,只为女儿的欢呼雀跃。他相信他是爱女儿的。女儿将单亲孩子的身份归罪于他,使他倍感委屈。不管一个臭的话语有几分真实,女儿处处与他作对是不争的事实。他将女儿对他的怨气集结,归咎于一个臭的影响力。想想看,母女俩整天腻在一起,十天、半月难见一次的他,如何争夺得过?事实上,从他走向相亲的那条路上伊始,他就已经将他的怨气归咎于一个臭了,因此,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臭”争锋。可每次理论,他都以失败而告终。每次失败,他又得在二个香那儿恢复平静。他没有意识到,那样的平静,是他修缮自己成为完美男人的一种举动,尽管这些举动都是不由自主的,都是为了比“臭”过得更好,都是源于“香盈于室”的那个目标。

有那么一句话,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以此类推,在女人面前失分,就要在女人面前找回来。能找回来的处所,非沈荻存香的地方莫属。柴先生打起­精­神,整顿衣着,匆匆下楼,穿过几株不辨粉白的腊梅,打车奔沈荻家而去。

到了沈荻家附近的超市,他拐了进去。总不能两手空空的登门吧?尽管婚前婚后,他从未给他的一个臭买过一件像样的礼物。甚至,在某一年的情人节,女儿央他给母亲买几朵玫瑰花,他还用“有那钱不如留着自己抽烟”回答了女儿。

一个臭,二个香,何以堪比?

超市逛荡一圈,他理直气壮,拎着两个大塑料袋敲开了沈荻家的门。这是一套鸽子笼似的两居室。据沈荻说,前夫只给她留下这套住宅,供儿子学琴,耗费她收入的四分之一,还有乡下父母需要赡养,经济上不太宽裕。

只要柔顺就行。他满意这样的格局,不似“臭”的家庭条件,好过他家十几倍甚至更高。拿钱贴补父母和从父母手上接受援助,总归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让柴先生在一个臭的面前矮了一截。物资基础引领上层建筑,在他们的婚姻的细枝末节里随处可见,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当家作主的那种感觉。

他买了几样沈荻平素舍不得购买的“进口货”,比如基围虾、东风螺、章鱼仔。进门即将手里的一个塑料袋交给六龄小童。那孩子眼神中的敌意已明显减弱,但未能达到视他为父亲的程度。柴先生像对女儿一样,给小皇帝挑选了一堆孩子喜好的零食水果。眼前的六龄小童,掌控他的香盈于室的生杀大权,非但不能视他若无,还需融会于这“孝子”的年代。

与沈荻闲聊几句,两人便钻进厨房忙活这顿预备丰盛的晚餐。不待沈荻吩咐,柴先生自动收拾起东风螺和章鱼仔。修理小毛病的结果,令他成长为颇有厨艺的美食家。他像南方人吃嗦螺那样,剪掉东风螺的尾巴,搁上葱、姜、大蒜子、­干­红辣椒、紫苏叶,浓汤万滚。尾巴不剪不行,他可不能像沿海居民那样,连肠子带肚子地吃东风螺,想想就令人作呕。章鱼仔开膛破肚,开水里焯一焯,­嫩­白的­肉­质略微卷曲,紫­色­的章鱼爪,像绽开的一朵朵紫花,配上红的绿的辣椒片,黄的冬笋片,水淀粉勾芡,实可谓­色­香味俱全,赶上餐厅的厨师了。最后来修理基围虾。基围虾在他手里活蹦乱跳,就像临死前的激|情挣扎。他小心翼翼捏着,用软毛刷刷洗­干­净,开水里滚了两分钟即刻捞出,红艳弓背,齐齐码放,佐以生抽、姜汁、苹果醋和小磨麻油,一起摆上小餐桌。

一骑红尘妃子笑。果然,沈荻笑意盈盈,六龄小童乐哉乐哉。今晚玉成好事自不在话下。柴先生为自己脱胎换骨自鸣得意,一扫方才在“臭”面前的­阴­郁。心想,怨我不肯为你做?千金难买我愿意!

一个臭,二个香,三个要叫......啊啊,无论如何不能叫那个娘。

正要举箸动筷,传来敲门声。沈荻拉开门一看,脸上立刻写满尴尬。是她的前夫来看儿子。没有理由不允许人家登门吧?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呢。怪只怪两人不约而至,又好像约定似的,她前夫手上也是两个大塑料袋。

六龄小童立刻丢掉手中的基围虾,宛如鸟雀似的飞奔过去,“爸爸、爸爸”叫得山响,决然不是喊柴叔叔时的细若蚊鸣。更让柴先生心绪烦乱的是,六龄小童接下来就说,“爸爸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给别人带孩子的滋味如何?女儿含义深深的问话如雷贯耳。他可是被女儿指摘为“良心发现”,来讨这小屁孩之欢的呀!内心立马失衡。

大约那位父亲看出了他的不悦,对他说,也是对沈荻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带儿子出去玩玩。”

父子俩走了,尴尬气氛却留下了。柴先生和沈荻相对而坐,望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全无胃口。

好一会儿沈荻才说,“对不起,不知道你来也不知道他来。”

他很想挤出一副笑脸以示大度,奈何他挂脸已成习­性­,被他的一个臭美其名曰黑脸包公转世。脸­色­是不可避免的黑了。想到他的修缮,他强迫自己说话。他说,“是挺意外的,我以为,尽量避免的好。”

沈荻心中不悦,至于吗?不过是一个意外。隐忍了一下,她解释道,“他看孩子,通常是去学校的。”

柴先生心想,为了避免碰面,我也是去学校。遂说道,“那是,那是,我也是去学校看女儿的。”暗自骂道,废话一句,好似此地无银三百两。用得着急于表白吗?为香盈于室,小心谨慎到这份上?虽然,自相亲伊始,他一直小心谨慎到这份上。

草草吃了几口饭,柴先生起身告辞。他不能等到沈荻前夫送还儿子。倘若六龄小童缠住父亲留下来,他将何去何从?

沈荻未加挽留,送至楼下转身离去。柴先生望望天­色­,呈淡淡幽蓝。正是饭后纳凉的好时光。重养生的男男女女纷纷出门,尤其是老年夫­妇­,挽臂相牵,缓缓前行。惟他形影相吊。当下郁郁,心生羡慕。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想必桑榆暮景都是如此这般吧。

脑海里兀自生出一念,倘若自己到了这般年纪,走在身边的该是谁呢?心下里,他自问自答:一个臭是不可能的,少年夫妻半路腰斩,直至现在还“丁零当啷”的争来夺去。老伴不能称娘,三个不予思量,这是他的婚姻底线。唯有二个香——沈荻最好。他转身望向沈荻家的窗口,幽幽暗暗,就像沈荻默许他离开时的样子。柴先生想,一定是刚才自己的脸­色­太过冷峻,惹沈荻不高兴了。想到面见其前夫的尴尬,他作脸总归事出有因。出钱、出力、出风情的一餐饭局,被那不速之客搅得一团糟,落在谁的头上也难免不生­阴­郁。给自己的举止找到出口,他断了回身上楼的意念朝街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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