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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曾有约(清穿) > 2011年五月尘埃落尽

2011年五月尘埃落尽

“据探子回报,他们已经血战了三天三夜还不能突出重围,说不定已经死了。况且,我有盟约更有圣上发来的密旨,他早已嘱咐我,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能离开军营让葛尔丹有脱身机会。”

“那就是不救!”我拍案而起,心中早已为三天三夜的血战而激动不已!他们可能死了……不!绝不!“你就不能看在我和玲珑之间的情分出兵?”

“格格,你真是幼稚。行军打仗怎可如此儿戏?如果说情分,你不如说让我看在九阿哥和玲珑的情分!”他眼中明明就是妒火,恐怕还不是一日半日能积蓄而成!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他还知道多少……

“从她来我身边第一天起,她的一切我便要一清二楚。”

我灵机一动却酿救了更大的祸事。“那你应该知道,当年木兰围场外的河边是我救了你!”

“怎么?格格想以此要求我救人?当初是你自己放弃了成为我夫人的机会,如今,你也已经失去了要求我的权利。”

我真是气疯了,他当玲珑是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她?!还是一早就认定她是康熙的一颗棋子,一件工具,还是你弄于鼓掌的玩物?什么恩爱,你都是装的吗?”我漫骂起来就不知轻重深浅了……双方情绪越来越激动。

“你又何尝不是!当你救我的时候,当你把玲珑推给我的时候,当你选择在围场叫她一声公主的时候!论狠心论骗术我们不过是彼此彼此!”

“说什么不愿意救人,你就是妒忌!就是怕玲珑心中爱的是他,想的是他,永永远远都没有你的位置!胆小鬼,胆小鬼!”其实我有点儿后悔了,他肯定是爱玲珑的,就是一口气相互憋着。我堂堂一研究生,学贯古今中外,终于也尝到了泼­妇­骂街的滋味。只能说人在气头上,总容不得别人煽风点火。

“我不稀罕!她永远都是我策凌敦多布的妻子,永远要为我生孩子!这是我的权利她的义务!”

“那我的权利呢……?”玲珑挑起门帘,早已哭红了双眼,雪白的玉臂因背叛和屈辱而瑟瑟发抖。“当年你对我许下的承诺,今日我要你救他们,你不能食言。”她眼里的羞愧,懦弱,悔恨,无奈,还有一片爱情破灭的荒凉。

帐外传来婴儿的哭声,凄凉地渗透着每一个受伤的心。“回去。馨月在哭。”他万万没有想到玲珑会听到这一切,隐忍的脆弱和男人的尊严正在抗争。

“若我们的一切是可笑的,那馨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不是这样的,你先回去,我再跟你解释……”玲珑的世界正在坍塌,他看得懂,因此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我让你救他们……”玲珑的身子有些颤抖,做完月子才不久,自然是虚弱的。我刚要扶她,却被策凌敦多布抢先接住。

“你不懂……违背皇命事小,这一去我也可能回不来,形势太险峻恐怕要搭上我大半军队的­性­命!”

“我让你救他们!”玲珑撕裂地吼叫声让门外的婴儿哭声也跟着紧促起来。

“我会死!或许我会死!难道你永远只看得到胤禟看不到我?!我对你算什么?!”

啪~~!清脆响亮地耳光落在了策凌敦多布的脸上,“不是工具吗?棋子吗?我们只不过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我见情势不对,立刻上前拉开。齐海拉住策凌敦多布,我则把玲珑抱在怀里。怎么又扯出这种事端来!人没救,反而把一个家拆得支离破碎……王皓月你这个灾星!我抱着玲珑痛哭,几乎是嚎叫,“不救了……不要救了……”

我放开她,对着齐海说道,“我们走!”大不了抱着一起死!……

可是再一次,我遭遇了被打昏的命运,“对不起,月儿,我不能让你冒险……”隐约看见玲珑向策凌敦多布走去,拔出腰间的短刀……不要……我发不出声儿来……暗夜,随着一个个破碎的心和难以持续的美丽爱情,走进了没有风的蒙古草原。

康熙三十六年(五)死生契阔

半夜,我在昏暗的夜­色­中醒来,额头因连日淋雨而变得异常滚烫。身边的侍女刚要叫醒在一侧抱着馨月熟睡的玲珑,我趁着空隙用刘翔跨栏的速度越过一切障碍物冲出营帐。没跑多远便听到营帐中传出拉扯的声音。

“你们放开我!”是玲珑。我放慢步伐回头远望。

“夫人~~!将军临走前吩咐了决不能让您跨出营帐一步,否则我们都是死罪!!”

我找到马厩牵出一匹迅速骑上,冲着玲珑的方向大声叫喊,“玲珑,照顾好馨月!我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月儿!……”她几乎要失声了,“格格!我的格格!”

苍白的脸,青紫的­唇­­色­,我飘扬的青丝在战争和生死的囚牢里冰凉地挣扎,身体犹如烈火中烧却强忍住强烈的眩晕感,对着远处同样挣扎的玲珑比出OK的手势。她突然停止了反抗,选择默默注视我的离开……顿时,深宫中满溢欢笑与泪水的回忆,化作最深的祝福传送到她心灵栖息的地方。亲爱的玲珑,我永远是当年你万般娇宠的小格格!

“驾!”我调转马头,扬鞭而出,眼中满是坚强的笑意。天上的神仙,地上的­精­灵啊,请让他们活着。若必须经历残忍的死亡,也等我到达那最后相聚的地方!

五天,没有下过一滴雨。到了他们曾经混战的地方,除了尸横遍野,什么生命迹象都没有找到。玲珑还是不放心,派了一队侦察骑兵跟着。我还是理智的,并没有拒绝,这对找到他们更加有利。可一路往东搜寻他们的踪迹却始终没有答案。

“格格,我们从这里往北走。”领头的队长林格来向我报告。

“为什么?”

他手指北方,向我解释,“北边有水源是山地,他们如果撤回肯定会走北路。”

我定下心来,默默冥想,头脑中把以前所读到过的战争都过了一遍。“不,往南走。葛尔丹肯定以为我们会走北路,因此肯定会在北边设有埋伏。我相信以你们将军的智慧也会料到,所以他们会选择走最艰难的路。”这就和红军选择爬雪山过草地是一个道理,不走寻常路。

这五天所表现的坚强勇敢让我和随行的人都打成了一片。他们不是野蛮人,只要是我在理之处也都会支持。“格格有把握?”

我把­干­透的泥土抓起一块捏成粉末,“不,这一次我是凭感觉。”

他并没有反对,反而开玩笑般回答我,“总好过我们这帮没感觉的臭男人。哈哈,我们就往南走!”说完回头对其他士兵说道,“大家检查一下还有多少水粮,准备出发。”

继续往南走了一天,最快的轻骑驮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伤兵终于传来了他们的消息。“格格!前方十里发现厮杀的痕迹!我救回一个,据他清醒的时候说,我军将士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二。葛尔丹已经在前方十五里处安营扎寨,准备饿死渴死我军!”

“他们有没有事!”我一激动连人名都忘了说!

“格格放心!主帅们虽然挂彩但都无­性­命之忧!”

呼~~~~我心中千斤大石瞬间坠地,烧得发烫的脸也逼出了几滴难得的汗水。他们将伤兵妥善包扎后,我们聚在一起商议与大军汇合之法。最后决定,绕道东路山峰,夜里找­干­涸的山涧偷偷用绳索掉下去。下去后沿着­干­涸的小河沟冒着被近在咫尺的葛尔丹发现的风险爬进去。

了解之后我才知道,胤禛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山谷。如果水粮充足也足以等待援军。可现在援军没有,水粮也没有……队长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进去送死,我一说,他们都笑了。“你们作为伟大的将士去送死,我作为伟大将士的女人去送死,多壮烈啊!”

申时我们便到达了山涧,怕被敌军发现一直熬到了戌时。他们将我五花大绑送下了山涧,自己却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我身上被裹上了无数层动物皮革和厚实的布料,为了不让我受伤,他们几乎都是□着上身爬行。我用尽全力不扯后退,在爬到半路的时候,遭遇了葛尔丹的侦查。

“大家都不要动,死也别出声……”队长林格低声说道。

谁知是虚惊一场,并不是发现了我们。“山谷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大汗有命!自愿投降走出山谷的蒙古人不杀!自愿投降走出山谷的满人全尸!另外!取得任意将领头颅的,封赏!”

“走……我们继续爬……”

我一路忍住呕吐感在满布碎石的河底爬行。因为我,大家在爬行中浑身都被划破,浓烈的血腥味让我的心更脆弱却又更坚强。

“队长~~~又一袋水破了!”

“白痴~~~你怎么不去死!”

我第一次听到队长林格骂人,心里有些小怕。“算了,命重要……先进去再说。”人在爬行中还驮着几十斤水,不破才怪……

“进去收拾你……”

“队长……那还不如现在站起来被乱箭­射­死痛快……”河底酝酿着一串隐忍的笑声,在极其艰苦的行进途中,我们收获着别样的快乐。

刚通到山谷入口要爬上去,队长的头顶上了一把锋利的大刀。他急忙喊道:“我是林格!”大刀这才停手收回,我们被一个个提上了路面。林格浑身带血,把背上的几十斤粮食卸下,“快去禀报将军,月格格来了!”

我没有立刻跑去见他,知道他们平安就好,总不能无情无义地撇下受伤的战友只顾自己去看望情郎吧?此时的我,正忙着给一路同行的将士们清理和包扎伤口,林格则在一旁帮火头军把带来的粮食熬成米粥。

“月儿~~~~!”我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抬头,迎面就被胤禟深情给抱了个满怀!“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哈哈哈哈!”周围的人都在笑他,“格格,这就是你死都要混进来见的情郎?!”

“你还不给我放开!丢人死了……”我用力推开胤禟,才看见他除了脸全身都是刀伤,“还好!把你如花似玉的脸保住了!”我一说完,大家又是大笑!“齐海和那海呢?”

“就惦记他们……他们都负伤刚睡下,明天一早再见吧。你不来给我们兄弟疗伤,反而在这里打混!四哥,她可是一点都不担心我们!”

我正笑着,却听见让自己揪心的名字。低头擦想­干­净手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掉……“奇怪,都擦不­干­净,呵呵……”是不敢见么?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我却连抬头都不敢。你受了多少伤?会不会骂我鲁莽?

“还是只担心别人,还不过来,眼睛都烧红了。”我湿润的眼对上他温柔的笑颜,他绝美的容颜即使在血战后依然神采飞扬。只有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我的伤;只有他,能在第一时间看透我虚弱的坚强。

我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安静的山谷,退散的人群,终于又让我们得到了鲜有的独处时光。他的­唇­瓣已经­干­裂,只有胸前的萤石还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明天都不一定存在了,我还要避忌什么呢?用水润的红­唇­吻上他的心,用仅剩的水分滋养他­干­涸的灵魂。我如此爱你疼你,你听到了吗?

“月儿,你永远是我心中最美的新娘。”他喂我吃下珍贵的最后的疗伤药物,在我面前不眨眼地看着。

“不,我要做旧娘,唯一的那种。”谁也不愿破坏这难得的欢笑,只想抓住最后的时间嬉闹。

“旧?那不是老娘?”他邪恶一笑。

“谁老!你说谁老!”我可是芳华正茂的国家栋梁!

追逐、对视、喧哗、安静……虽然我们的幸福只是在微火中燃烧的一点儿转瞬即逝的蓝­色­光芒,但我仍然幸福地爱着,在看不到未来的今天,肆意疯狂……

夜里我曾问过胤禟对玲珑的感觉。他说玲珑是一朵还来不及采摘盛放在原野的美丽雏菊,浑身散发着清雅的芬芳。可他自己却是一只四处游荡的蜜蜂,注定不能永远为她停驻。后来的我,一直在思考策凌敦多布像什么,却终于找不到答案。只知道玲珑以死威胁的出兵让他近乎陷入了爱情的绝望与疯狂。

“四爷、格格,将军请你们过去商议接下来的破敌之法。”

康熙三十六年(六)柳暗花明

策凌敦多布与胤禟有着一种不自觉的默契。避免一切可能的见面。我不能理解男人的小气吃醋,怎么能在生死关头还无法豁达。或许在他们心里始终是敌我分明的,没有可度过的灰­色­地带。我喜欢男人这种可爱的单纯。

到达以后才知道,原来是齐海半夜痛醒后便不肯入睡,硬拖着满脸冒火兼担忧的那海找我们商议军情。她心知肚明,一过今晚或许就失去了最后的战机。篝火熊熊,映照着一张张­干­渴的倦容和带血的身躯。没有受伤的,全军唯独我而已。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葛尔丹只守不攻是想保住最后的­精­锐东山再起。对我们这帮瓮中残将,守株待兔便可。林格带来的粮食,只够我们坚持一天,仅存的半袋水分完后还有半数的人没润过嘴。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开始因为脱水而死。

齐海用左手用力握住小腹的刀伤,纠缠了十来圈的白布早已浸染成血带。“直接入正题,擒贼先擒王,明天一早那海以我为人质去见葛尔丹投降,只要能接近他十五米之内,他袖中的弓弩定能­射­其首级。”

策凌敦多布望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与敬佩。“你已经是我们的人。他还会顾及你的命?”

“不。他不会相信。他会选择第一时间杀了我。因为一旦开战,我必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但有一刻能接近就够了。”

没有人出声儿反对,齐海握紧了我的手。我明白,她是让我理解并支持她。我只在烈焰中看清了那海与她的相望一笑,在决定牺牲之前,两人恐怕早已许下了生死相随的美丽誓言。低头不语,在这场无望的战争中,我们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去搏斗仅存的希望。

但挺身而出的却不止他们。“我去!”胤禛的坚定引起了争执,“那海­射­箭远不及我。”

“不行,这是以命换命,太冒险。”策凌敦多布对他皇子的身份还是有所顾忌最先开口。

“你照顾好月儿,死这种小事让我们来。”齐海却是以我为先,她知道我的心,便不愿让胤禛受到伤害。

胤禛素来温和谦让,以贤德宽厚着称。但今日,他是下了决心。“我就是怕以命还不能换命。既然要牺牲,就要达到最大的价值和对我们最有利的目的。”

我望着胤禛点点头,遭受着四周不解的目光。四下沉寂,低哑的马鸣早已在缺粮断食的时候消失了。如今,昆虫的叫声都显得无力。

也只有我懂你。在你心中,自己是唯一可以牺牲又有能力杀葛尔丹的人。策凌敦多布不能死,玲珑等着丈夫,馨月等着爹爹。那海不能杀葛尔丹,因为你根植于心中的伦理观怎么能忍见齐海杀父,那海杀岳父?胤禟不能死,他是最爱你的弟弟。我……我更不能死,因为,你爱我。

当一切重回平静,我头靠在胤禛冰冷的盔甲上,望着天边的启明星祈祷:天上的神仙,地上的­精­灵,你们都是我最伟大的见证。若还有一秒,我便要多爱你一分。若你离我而去,我必定如在傅拉塔病榻前承诺的那般,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可我还有奢望,还有希冀,我此生最敬仰的帝王,不该在这荒凉的大漠草原里埋骨他乡!

隆隆的战鼓已经吹响,寒光的兵刃饥渴待血,我站在山坡上遥望拿着盾牌毅然而去的胤禛和齐海,东升的初阳将他们的身躯照得无比高大。

手握胤禛交给我的短剑,他本想将胸前的萤石取下与我,但我却说,如果它真是保佑我们爱情的魔石,一定会伴着你平安归来。我将短剑高举天空大声在心中呼喊他的名字,“胤禛~~~!胤禛~~~!若你一去不回,它就是我此生最后的殉葬!”

他们的背影越来越接近昨夜我们潜入的河沟,葛尔丹从军帐中大摇大摆地走出,我拿起白云赠我的望远镜远眺。那张无比­奸­邪的嘴脸正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迎接他早已易主的女儿。

策凌敦多布领着所有人躲在山谷北面伺机而动,一触即发的战事在烽烟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味。我抬头看天,感受着无法言语的变化。顷刻间,风云变幻,雷电交加,我心中狂喜,是甘霖喜雨!在胤禛和齐海跳入河沟的一刹那,天地变­色­,乌云密布!葛尔丹用浑厚粗狂的嗓音吼道,“我的钟齐海!你的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你伟大父亲的双眼!”

霎时,一队­精­兵从河沟中突然冒出!他早已想好对我们一个不留,便设计引我们而去!策凌敦多布见大事不妙立刻吼道,“弓箭手掩护!”

可我们的弓箭手太少,这么远的距离能­射­杀的不过几个!胤禟见胤禛危险,立刻带领手中所有正红旗残兵向河沟杀去!那海跑得飞快!他不能不快啊,自己最心爱的妻子正在强敌阵中任人鱼­肉­!

“杀将领后迅速撤回!!!!!”葛尔丹粗狂的嗓音再次响破天际。

“得令!!!!”

他是要报当日杀妻之恨!一个一个地折磨我们!!

我闹心却不肯死心。难道我们正要命绝于此!我一个堂堂穿越人怎么这么窝囊,什么也不会!行军打仗不会!打架杀人不会!七十二变不会!我要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爱人?此刻才又深深的感觉到,如果大难不死我定要开始学武傍身,即使不学武林秘籍,也要懂点儿正儿八经的御敌术!

作为一个悲哀的穿越人,作为一个拯救历史的穿越人,我呆站在光秃秃的小山坡上,望着我穿越的头号拯救爱人正陷入水深火热无计可施。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以下的蠢钝举动,拿起短刀朝着混乱的战场中冲锋而去!别说我傻。当你最爱的人要死了,你绝对有权犯傻!

“胤禛!!!!”我像一个十足的疯婆子,全无防备措施的投入了刀光血影的战斗。完全搞不清情况的我,看到胤禟正在和一个顽强的敌人搏杀,我径直冲了过去,再次­干­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蠢事,“我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我闭上眼拿着刀从那人的头颅上直刺下去,脑海中全是血浆四溅的场景……

直到许久之后我睁开眼,望着地上昏死过去的男人大喘气,“胤禟!他死­干­净没!!!”我用所有的勇气体现自己的勇猛坚强,却看见胤禟笑着往他的脖子上一剑刺下!血浆迸发,溅满了我的衣袖……

“第一次看见用刀背杀人的!我真的服了!”

我低头一看,真的是刀背!那人不是被我捅死的!是被我砸晕了而已!我没杀人没杀人!混乱中,胤禟拉起我的手一路杀戮,我第一次在真正的战场上感受血­肉­横飞的质感。相信我,你绝不会喜欢。

“格格!”那海再最短的时间用最简明的方式叫我!一转头,他已经为我身中一刀。而杀我的人却被他劈成了两半。那海也站在了我的身边,“没事。你在这里,我们只会更­精­神地作战!”我来不及苦笑便看见左翼有敌人趁机杀来,“左边!”他头爷不回便瞬间让他人头落地,“谢格格提点!”

一阵疯狂的厮杀后,我们仅剩下几个残兵。连同主帅在内不过一二十人。葛尔丹只想布局诛杀我们,却没有想到我们的将士也如同他的铁血军队一般选择破釜沉舟。死亡人数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但终于,我们被他重重包围。他独立于马背之上,享受着用死亡换得的胜利快感。

“我葛尔丹终会东山再起!而你们肮脏的尸体就是我送给康熙老贼最好的战败贺礼!哈哈哈~~~!”

大雨倾盆而下,泣诉着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它来得真是时候,洗清了满身的污垢,让大家不至于带着泥泞和­干­涸的嘴­唇­离开这个世界。我们围坐一圈,将所有兵器放在手边。看着两个倔强的男人终于在雨中尽释前嫌。

“下辈子,我一定会早你一步遇见玲珑。”

“千生万世,她注定就是你策凌敦多布的好女人。”

胤禛牵着我的手,那海牵着齐海的手,若生命真绝于此,我们或许能少了许多遗憾……

“全部斩首!将尸体投入沟内,头颅用酒缸装着送进京师,让康熙好好品尝我送给他的百年佳酿!”

我闭上眼倒在胤禛的怀里等待最后的死亡,耳边却突然听到清军嘹亮的号角!我无意识地睁开眼对胤禛说道,“若我们命不该绝,你还愿意和我远走天涯,孤舟垂钓?”

“我已经等不及要过那样的生活了!……”这一刻,我能感受到他心脏激烈的跳动。他拿起身边的长剑迅速站起,“葛尔丹!想不到最后要人头落地的会是你!”

我满心欢喜,带着即将自由的喜悦遥望。远方策马直奔而来的是大队的清军,跑在最前头的,不是我最亲爱的抚远大将军费扬古爷爷,还有谁呢?

康熙三十六年(七)香消玉殒

“葛尔丹领死!”费扬古英姿飒飒地在前头呐喊,身后的将士全体跟随高呼,“葛尔丹领死!!!”

葛尔丹的人马见我大军袭来,瞬间慌乱。大抵是知道自己气数将近,他也不在召集军队,只朝着我们的方向冲了过来!他强壮的臂膀大力地将胤禛和齐海打倒在地,我们全是伤兵,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完好无伤的葛尔丹!

策凌敦多布和胤禟抵挡着混乱中的敌军自顾不暇,只有那海坚定地守护在我的身边,眼见他就要为守护我而被葛尔丹斩杀,我大声疾呼,“挟持我!这样他们都不敢伤害你!”

“月儿!”“月儿!”“月儿!”“格格!”四个不同的声音同时怒对我,发出担心的嘶吼!也正是这些声音让生­性­多疑的葛尔丹相信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的我。他一把拉着我的手将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远方的费扬古抬手停战,慢慢靠近我们,瞬间让厮杀的战场恢复了宁静。葛尔丹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后一扯,“想不到你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难道你就是救了钟齐海的那个小格格?”

“大汗,我也想不到有一天可以这样面对你!”我佩服自己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头脑中只想到《康熙王朝》中喜欢蓝齐儿的那个情深意长的葛尔丹。“你比他长得还要英武!”

“果然是个乱七八糟的格格,阿奴说的不错……我欣赏你的勇敢,但今天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一个身影从费扬古的身后窜出,是我们英明神武的大贝子胤褆。“将军!大敌当前怎可顾儿女私情!月格格不过是密嫔带进宫的下贱丫头,根本不是我朝真正的公主。即便她是,罕阿玛也会牺牲她取了葛尔丹的狗头!”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圣上命我为三军主帅,凡事奴才自有主张!请大贝子退下!”

谢谢……我遥望着大病初愈的费扬古爷爷幸福的微笑,我不过是为你唱过歌,推过车的小格格……

“葛尔丹大汗,做了一个错误选择的,是你,不是我。”我闭上眼大声说道,“我不能跟你走了!”只不过一死!死了便不用再去理会什么世界末日,死了便不用让他们陷入无边的困境,死了便不用任何人再为我牺牲!最后拼一把!

我伸左手握着葛尔丹的长剑往自己脖子靠近,他为阻止我自杀用上了双手对抗。我瞬间用右手拿出腰间的短刀向他刺去!以命换命,哪里不值!

“你这个疯丫头!”葛尔丹怒吼!但他竟舍不得杀掉我这个挡箭牌,只将我刺入不深的短刀拔出!“啊~~~~!”我只听见葛尔丹的一声惨叫,还没有看清便被胤禛搂入怀中!

…………

他的死亡……来的这么突然。三军退了,费扬古上报朝廷葛尔丹仰药死。在我们告别大军跟随策凌敦多布返回军营的途中,齐海一直没有说话。她安静地呆在那海的马背上,双目无神。

即便他十恶不赦……杀父,果然没有这么简单。我想要抱着她搂着她安慰她,可是胤禛告诉我,齐海不需要。因为她是草原的女魔头,因为她骨子里要命的刚强。

这一刻,心情急迫和激动的只有策凌敦多布,他不止一次要求加快行军的速度,生死过后,他心中挂念的是自己最深爱的妻子和女儿。我不想继续惨烈的气氛,于是让胤禛赶上策凌敦多布说道,“前面就到了,回去以后你不要再跟玲珑赌气。要不,我叫你一个哄女人万试万灵的方法?”

“谁说我需要哄。”

“死鸭子总是嘴硬……那你就当我聊天嘛!你听着啊,女人其实是最好哄的!第一!不管她反不反抗,冲上去就抱住她!”我说着,大力抱住胤禛的胸膛,碰到了他的伤口痛得他嗷嗷直叫!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放开他。

看策凌敦多布有听,我便放开胆说着:“第二!大声告诉她:亲爱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周围人被我的夸张的表演引得大笑,连策凌敦多布也忍不住说,“还有第三?”

“那当然!这第三就是,你握住她娇­嫩­的小手,捧起她如花似玉的脸庞,温声细语地说三句,宝贝儿,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哈哈哈哈哈!”

我无视所有的笑声,一本正经地说道,“百试百灵,信月儿,得永生!”

“哈哈哈哈哈!”又是大笑。

“但这个办法只对一种女人有用。”

“哪种女人?”

“真正爱你的女人。”我见他选择沉默,便继续说到,“她选择了爱你,你又可不可以如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样,真的信她。”

“她爱不爱我,我自然知道。”

军营就在前方,可是策凌敦多布的选择却没有人知道……

胜利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喜庆的鼓声伴着红­色­飘舞的彩带在苍茫的大漠中炫彩夺目。一个浑身枣红的倩影朝着我们飞奔而来,身后仍然跟着冗长的队伍,还有老婆子手里笑意鲜明的新生婴儿。

她如同挣脱天庭桎梏的仙人,带着毕生的欢愉而来,轻盈地脚步踩踏着大漠难得的生机勃勃地草地,水灵的双眼洋溢着幸福的喜悦……没有人能够形容她此刻的优雅和美丽,她是蒙古草原最美丽的新娘,是小馨月这辈子最­棒­的母亲,是策凌敦多布最善良的妻子,是胤禟心中永远盛开的雏菊……她,是我最最忠心的伙伴,最最体贴的奴仆,最最心爱的朋友。而我,却只能做她生命中最最不堪的罪人……

一场本该甜蜜温馨的劫后重逢,却因为一块错误的玉佩发生了惊人的逆转。策凌敦多布是欣喜的,他已经快我一步下马朝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跑去,我甚至以为他会如同我刚才说的那样不顾一切地抱紧她,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喊出自己心底的爱恋。

可是他没有。当他看清玲珑腰间明晃晃直刺他心的玉佩,他停下了脚步。用冰冷的目光取代了心底火热的爱意。我们都察觉了这一刻的变化,迅速赶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他来了,你不用跑这么快。”该死的策凌敦多布,你就不能冷静地说话么?

“谁?”玲珑抓住他的手,全然没有察觉他的不妥,还在检查她心爱的丈夫有没有丝毫损伤。“馨月像知道你回来似的,早上醒来就开始不停地笑,­奶­娘快把她抱过来!”玲珑根本没有发现胤禟的到来,甚至根本没有关注我们任何一个,除了她思念归来的丈夫。

“算了吧!”策凌敦多布甩开玲珑的手,“九爷来了,你从不离身的玉佩的主人来了,你梦中呼喊的情郎来了!”

玲珑懵了,站在草原的风中再次抬起纤瘦的小手握住心爱的丈夫,“你听我说,我带它来是因为……”

“你跟他们回去吧。我只要馨月留下。我相信圣上也不会反对,我的利用价值已经被你体现的淋漓尽致了。”他的每一个字,如同沾满毒液的针一根根刺入玲珑即将麻痹的心脏。

“你说什么……”

“策凌敦多布你疯啦!”我正要冲上去却被玲珑喝止。

“月儿你别过来!别过来!”她捂着耳朵,不愿相信突如其来的抛弃。

策凌敦多布绕过她往军营走去,玲珑没有阻拦,只自己站在原地说着,“这些天我多纳了几双鞋底儿放在床头,你的脚像铁块似的,总是不出十天就要磨穿一双……石头我给馨月带上了,她是我们爱情的永恒见证,要是我走了,她也能感受到我爱她的心……自你走后,我每天都到厨房去熬你最爱的汤,现在还热的,待会儿就喝了吧……你知不知道,我唯一想要带走的,是新婚之夜你第一次听完我说故事后,不眠不休从远方带回的两朵红白玫瑰……”

策凌敦多布越走越慢,当听见这句话时开始转身跑回,却听见玲珑心碎而颤抖的呐喊!“既然你要我走!!!我便…不会再回来!!!……”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发生了什么?我最可爱的玲珑……就这样永远离开了吗?……她摇曳在风中将要坠落的身体和灵魂如同无根的草失去了生存最后的支撑力量。策凌敦多布紧紧抱在怀中的她的身体,那是我向往自由却难逃棋子命运的玲珑吗?!

“格格……格格……”

“玲珑……别离开我!”在她心中,我永远是至高无上的格格……是她可以牺牲一切来保护的主子……

她带血的双手取下腰间的白玉,缓缓递到我的手中,“还给他吧……我就想告诉九爷,我找到想要的自由了……不需要它了……”

“我懂!我懂!……玲珑你撑住!……大浑蛋你叫人救命啊!”我用手按住她血流不止的胸口揪心地说着。

“岱青,我的岱青……”策凌敦多布的一切都压抑在心里,浑身的颤抖让我感知他此刻爆发不了的癫狂……若早知如此!你还忍心说出伤害她的话吗!“神山的女巫没有说错……‘缘起缘灭只由心’……我们的爱会永远的延续下去,因为馨月…她会代替我永远陪着你……”

…………

只有我知道那关于玫瑰花凄美的爱情故事,在熊熊烈火中我将它们随着玲珑燃烧……策凌敦多布没有将玲珑埋到­阴­冷的地下,他说,火和风能让他的玲珑更自由……临行前,他送我们到当年救下我和齐海的山头。我站在山上望着山下远去的送行队伍,还有形单影只一袭白衣的策凌敦多布,“她选择永远留在你身边!你听到没有!你给我好好活!好好活下去!!”

玲珑,你的离开让我明白什么是最深的痛楚……从此以后,我绝不轻言死亡!……

站在山头,脚踏黄土,对着心爱的人儿唱起曾经思念的歌,怅然泪下:

飞沙中,寒风中,故人去流浪

在远方,他的声音就是我梦想

当每次夜静时,思念又回荡

笛声苍凉,他可无恙

有了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天堂

我心随风飘扬,落在他的身旁

为了他

甘愿告别那故乡的蓝天

为了他

甘愿告别那成群的牛羊

穿越过千山万水

我会向他奔去

只为能跟他去流浪

流浪四方……

蓝天之下,戈壁之上,策凌敦多布在我的歌声中几度回眸。我望向他不停地挥手,心中默念:玲珑,你跟着他回家吧……自由的回家吧……

康熙三十六年(八)明月仙子

告别策凌敦多布,我走到了胤禟的身边。以他的­性­格,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宁静。在这次的悲伤和失去中,他心里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我少。

“这是玲珑让我还你的玉佩。”

胤禟接过玉佩,倒抽一口气,光洁的白玉在他的手中几乎快要捏碎。他奋力挖开黄土将它深埋,谁也无法接受这玲珑离去的证据和遗憾……“就让它留在这里陪她……玲珑,再见了……”

胤禟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们,第一次对于爱情,他有了深刻的理解和放纵,“四哥,带月儿走吧!”

我们立在黄沙满地的山头静默,倒是齐海几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康熙下旨让我进京受降,当然是为了用我安抚整个躁动的蒙古。你们走,我有办法让他不追究。”

谁也没有能力让康熙答应一个皇子永远消失,但谁也无法阻止我们此刻追求爱情的力量。我望着胤禛坚定的眼眸和他胸前开始暗淡的萤石,下了最后的决定,“齐海你告诉皇上,一年以后,我一定带四阿哥回来!”

“月儿!”

“胤禛,听我的。”

到那时候,世间再没有我的胤禛,只有大清的四爷。爱情的魔石啊……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们多一点的时间,请允许我的自私,现如今,夺嫡之路还没有到分秒必争的年代。

我们在进京之前分离,只有我是以泪洗面。齐海在深深拥抱我之后告诉我,她会在适当的时机来找我。原本胤禛说我们要去的地方谁也不要告诉,但我还是破了戒,因为如果不告诉齐海,她是不会罢休的。

胤禟要将透水白玉交还于我,可是我和玲珑说了一样的话,我已经找到了我要的自由。

………………………………………………………………………………………………………

江南苏州洞庭东山

洞庭东山,是位于苏州郊外百里左右太湖边上的江南古镇。三面临湖,长条形半岛,其山气势宏伟且花果无数。

青石板路,流水潺潺,古弄小巷,炊烟袅袅。在细细窄窄的小巷深处,有一处独门独户的两进式青瓦白墙的院落。这是明代官员的旧址,里面为依山傍水的花园建筑。在旧址四周都是底层百姓的破旧民居,当年选址建在此处也是为了亲民政策的需要。

我手提菜篮,里面是从田边刚摘回的新鲜清甜的黄瓜,菜篮周围Сhā着野菊,我特别喜爱它带着药草的清香。淡青短袍,灰布长裤,穿着胤禛平日里下田用的宽大衣服,今天我也到田里去溜了一圈。这两天太阳很好,我索­性­一次把家里所有的衣服被褥都洗了晒着。江南的天说变就变,如今当家作主了,当然要做好万全的打算。

“月姑娘回来啦!”临街的寡­妇­郝大婶儿正在河沟里给小花雨洗衣服,小花雨乖巧地蹲在旁边也学着搓衣服的姿势,这丫头长大了肯定是个好媳­妇­儿。她看着我走过来便大声叫道,“明月仙子回来啦!!明月仙子回来啦!!”

四周的穷孩子都朝着我围了过来,一口一个仙子的叫着,甜到我心底儿,若不是我有自知之明还真觉得自己美了。他们一路在青石板上又唱又跳,直到护送我到达府门外才各自散了。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走进,花园里的葡萄藤已经爬了老高。院子左侧有一棵高大的四季桂,枝繁叶茂,正好遮住了底下的石桌,让正在院子里品茶闲谈的人有了­阴­凉。我笑着走了过去,将菜篮子往石桌上一放,胤禛立马递上茶水让我解渴。

“一个个都是老爷!闲坐着等我烧水煮饭,下地摘菜。曹伯伯你也是的,织造衙门就这么清闲?总是万水千山的过来。还是夫人不给饭吃才常赖到我家来了?”我也不去生火做饭,跟他们聊着,“不过是让你找个地方借助几天,结果倒成了监狱的犯人般被你关在这里,还总来巡查……”

“你这张嘴,不过是做个饭,你不愿意便坐下来和曹大人聊着,我去蹲厨房还不行么?”胤禛用手轻轻抹掉我衣袖上沾上的黄泥,妄图用他迷死人的微笑攻破我的防线。

“别!千万别!”一听他说要做饭,我立刻抬起还没坐稳的小臀部。“第一次做把自己烤焦,第二次做把半个厨房烤焦,只要我还有良知,还有头脑,都不敢让四阿哥您大驾厨房!”想起当时他冲出厨房浑身冒着青烟拼命咳嗽的模样,裤边都被烧焦了……怎么还忍心让我绝美的胤禛受到油烟和炭灰的迫害。

曹寅总是平淡地看着我们的玩闹,他是不赞成我和胤禛私跑出宫的,可是更不放心我们离开这里到他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住有节奏地敲打桌面,“我说叫人过来照顾你们不让,我说给你们银子开销你们非要做什么普通渔民……这么大个院子里只有两个人打理,难怪崭新的院落交给你马上就变成了陈旧的菜园子和……果园。”

我抿嘴笑着,不再发言。一路南下还是走到了江南。到底是我生活过的地方,心底的依恋是根除不了的……得到曹禺义无反顾的帮助,又怕呆在江宁目标明显,所以来了苏州。终于在这里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让四邻很不理解的是,明明住在最奢华的院子里,却偏偏每日大清早就到东山上撒网垂钓。大抵是富贵得太无聊了,才要抢着做做底层百姓做的事儿。

大开的院门再次走进了熟悉的身影,又一个蹭吃蹭喝的来了……

“我刚进巷子就听见小孩儿嘴里一直唱着‘明月仙子’的好。再有两个月,门外都该有香火炉点着,供人瞻仰膜拜了!”李卫从门外从容走进,穿着一件蔚蓝对襟的马褂,底下是墨绿的长袍。

这两年他家当得好,也为我赚足了银子。平日和胤禛也算节俭持家,有钱没处花,因此就合计着将挣来的银子拿出一半儿来做善事,另一半留着应急。岂料才不过几个月,整个洞庭东山的穷苦百姓没一个没受到我资助的。不过是慷他人之慨以借花献佛,却在东山甚至整个苏州博了个“明月仙子”的美名。

“你莫要咒我,只有躺在地下的人和飞在天上的神仙才能受这万家香火!……今天怎么过来了?你又不是曹伯伯,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啊?”

“月儿不欢迎,我这老头子是该识相的滚蛋啊!”曹禺假意站起来要走。

“哈哈哈!房子都是您的,您又是月儿最好的亲人,我哪能不欢迎!”我走到他的身后如女儿般揽住他,偏着头靠在他的耳后,惹得他开心大笑。据说‘滚蛋’这个词还是我的生母王若月教给他的。也只有在我这个同样来自现代的鬼机灵面前才能再一次运用自如。

李卫也坐了下来,双手撑着石桌。“最近溺婴的事件太多了,我刚出门又听到一起。我想月儿和四爷肯定会很关心,所以就马上赶过来商量了。”

“想不到这里溺女婴的情况这么严重……人命真是卑贱!曹伯伯,你们怎么也不想想办法?”

“办法有,可是不能用。”

“什么办法?”

“记得当年入关时曾经推行过强硬政策‘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如果溺婴者都斩首示众便可以迅速禁绝。可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如今天朝盛世,怎么可能施以如此重刑呢?月儿,朝廷政策在百姓面前永远不能万试万灵。”

我点头赞同,可是对于那些溺死的女婴,还是放心不下。“官府不能做的,我们来帮忙好了。但是用钱可以解决吗?”

“我想,可以组建一个救助女婴的专门队伍,然后再开一个救济院,如果父母实在不愿意抚养的,我们来养。”胤禛生­性­善良,每一个想法都是以生命为重的。

“孤儿院?”天啊,你的思想太先进了!

“这名字不错。就叫孤儿院!可是这要花费的钱可不是小数目……”李卫是当家难,难当家。辛苦挣来的银子被我用起来,速度和撒到大海里差不多。

“钱我这里有一些,如果不够你再和芸嫣联系。胤禛的想法我赞成,可是为长远打算还是要多想一些,例如教授什么知识,以便她们日后维持生计。”

哪知道李卫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我无语,“她们长大了就是嫁人。我们只要教她们如何做一个贤淑的妻子就可以了……”

“李大哥,你这是歧视女­性­!今晚没饭吃,你们自己下馆子去!”我哪里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今天我不高兴了就谁也没辙。

只见他直对着胤禛和曹禺道歉作揖,“四爷,曹大人,都怪我……”

胤禛摆摆手都不等他说完,“月儿生气之时,便是我解放之日。我非但不怪你,还得谢谢你赏我酒喝。走!我都等不及要下馆子了!”

我听他这一说急得直跺脚,喝醉了回来还不是我这现成的丫鬟日夜颠倒的伺候!可是哪里来得及抓住他们,连曹禺都健步如飞地跟着他们走了!男人,果真是一路货­色­!

康熙三十六年(九)风花雪月

天­色­已晚,夜幕低垂。见胤禛摇摇晃晃进了府门,我立刻迎上去搀扶。早已司空见惯他醉酒的模样,于是轻车熟路地架起他往厢房走去。

“醉了?”

“原本我是骗骗你……想拉他们去……茶馆品新出的龙井,可李卫硬拖着我!!……就喝了几盅汾酒……烧酒……我一喝就醉……”胤禛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每当此时我总是少言多听。

“你还知道自己醉了?”他炙热的脸庞紧靠在我的耳边,陈年汾酒的香气弥漫在微冷的晚风中温柔袭来。我右耳痒得不行,不停用左手撑住他的头,哪想他一个不稳便整个人都倒了过来。

“看到有两个你便是……醉了……一个你在我身边都没有真实感……如今两个……不是醉……就是梦……”他的绝­色­轮廓在漆黑的夜­色­中若隐若现,我一脚踹开房门,不去理会他此刻的游离状态。“月儿……为什么不肯和我在一起……”

“我看你分明假醉,想借酒行凶是真!”我承认我推得有些粗暴,明明听见他左手吭的一声撞到床边。可是自己却笑着,调侃起迷迷糊糊的四阿哥。

“那至少……让我抱着你睡……”他眯着眼,嘴角露出傻傻的笑意,空悬的手四处搜寻我的踪迹。

“得了,大清朝有太子哥一个柳下惠就好,不用再多你一个!”你肯我也不行……天天抱着自己爱恋的世纪大帅哥睡觉而不动心的女人,不能叫女人。

“月儿……你在我身边……我还是想你……我每天想……死在蒙古……也好过天天想你……一年……太短……我还真的以为你会跟我走……”

走,能走多远……

红­色­的烛光照着我的脸,滚烫。为他宽衣解带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总说自己醉了,我也不知道真假。或许他醒着说不出的胡话都借着醉意倾诉罢了。

我是生来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怕黑,更怕孤独,所以从来不敢一个人入睡。他是比孤儿更不如的皇子,生离之苦多过死别,他从来不懂的母爱和沉重的父爱,让他善良敏感的心更加害怕孤单。所以我们选择住在府里最小的一间厢房,夜夜相望而眠。窗开着……晴空,任满天的星斗为我们作伴;雨夜,享受着细雨拍窗的温柔抚摸。

他阖上眼,我倚在床边欣赏着他绝世的容颜。轻纱低垂,晚风如梦,枕着亲手缝制的蹩脚枕头,牵着他的手,侧卧在靠里的粉红­色­绣床边。这样无忧的岁月,就在指缝中悄然逝去。

在他醉酒的日子,我总是夜不能寐。闻着窗外的花香,静候着下一个天亮匆匆而来……我们的未来,还剩下多少时间?胤禛胸前黄|­色­萤石日渐消失的光泽让我担忧,每每想要靠近,却生怕在失去魔石保护的瞬间,伤痛会排山倒海般一次­性­冲垮他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

初升的红日只露了半张笑脸,我晚起的习惯终于在江南水乡得到实现。今天起身,依旧看不见胤禛的身影。这个时候,他早已做了两个小时的晨读,坐在繁茂静雅的桂花树下等待我的醒来。他有古代皇子的勤奋,我则不改现代闲人的慵懒。只要能相互包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来到东山后,他总爱等我起床后才梳洗,散置的乌发在晨光中等待着姗姗来迟的我。稀疏的阳光从桂花树的叶缝中散入,遗落在胤禛发丝上的斑驳光点,像极了迎风飞过的蒲公英。

“来吧,我准备好了。”

我揉开睡眼,朝着他小步跑去。别每天一大早就开始煽情行么?

他拿起石桌上的木梳递于我,风起,桂花四落,飘散在空中如同爱情般甜蜜的成熟花蕊,散播着暧昧的敏感气息。我接过,他握住。手边的一朵深黄|­色­桂花从梳子的齿缝中滑落,经过漫长的漂浮终于轻吻了我娇小的平地绣鞋。

只在他转身背对我的一刹那,我轻笑,他错过……

“先挽发吧。”

我点点头,他亦感应到了。拿起檀木气味的半月形梳子,从他光亮的头顶开始降落。只三四次理顺,便从眉心处开始按摩,我喜欢保养,他也耐心待我。不过半刻,沾了清水在长发的头、中、尾三个部分各附数滴,他抬头看我嬉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仰起他的俊脸,让两个额头匆匆相遇。怕他醉酒后发热,我总是这样检视着他的健康。此刻,他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他,但心是通的……“今天你是无话可说了吧?或者是昨晚的酒还没醒……”无关痛痒的说辞,掩饰着我。眼前显现出以往无数次这样的相遇,虽然匆匆,却实在美丽……

编好长辫,他自然而配合的转回正面。“今天我想睁开眼看你画。”

我拿起眉石,笑言,“我只不过说每天轮流画眉,你怎么就同意了?你的倾城脸要是被我糟蹋了,我都要恨我自己!”每次画眉总要个把时辰,一天的好时光全费尽了……可不是么?若是画的不好我看着心烦,画的太好又不想让他出门……

他凝视我的双眼,一动不动,第一次这样长时间与他眼眸的余光交错,心里还有几分忐忑。脉搏和呼吸也开始不受控制,一张一弛间加快了各自的步伐。

终于,我通红的小脸和急促的呼吸声让始作俑者有了进一步的行动。他只微微用力将我一拉,我早已失了分寸只能跟随他引导的方向倒去。不偏不倚,侧坐在他的膝盖上,他的右手与我的左手五指紧扣。“就这么画吧……”

我哪里坐得稳,想要起身却被他制住,“这样怎么画!你倒是画来试试?”

“怎么不能?给我。”他夺过眉石就在瞬间,竟单用左手便开始在我的脸上勾勒起来。呼吸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不停往后退缩,却被他强有力地右手制得服服帖帖。看他得心应手的模样,肯定是老早被教育过了。若不是深知我们仅剩不多的宝贵时日,依我的小姐脾气还是要发些妒火的。

“胤禛?”我呼出的热气就直直扑到他的­唇­瓣上,不过十公分的距离,却实在吸引。

他哪里还经过我同意,直接往我的小嘴上一啄。“娘子,不要在近距离随便叫我的名字。我会激动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却听得面红耳赤!啄木鸟啊你?我一黄花大闺女怎么能随便调戏!这么暧昧的时刻,这般爱我的胤禛,神啊!我怀疑自己也不是正常人!我用指尖推开他的下巴,嗓音都带着微颤,“我才不做你的小老婆。”

“何为小老婆?”他用握着眉石的手抓住我的另一只手。

“就是除了嫡福晋外,你府里养的那一堆暖床美娇娘。”我绝对说得义正言辞,眼中丝毫美誉妒忌和不悦。

“哦……”他将我的双手强制放在他的腰间,跌落地面的眉石悄然无声……自己一手握住我的小脸,一手捧起我依然散乱的秀发放在­唇­边,“那胤禛正式册封月儿为他唯一的娘子……”

不行!我一定要坚决抵制他来势汹汹的引诱!月儿你记住!爱他就要保护他!“放开我啦!再不去撒网今晚要没饭吃了!”

“你枕头里的银票够我们吃几辈子……月儿调皮,这可不是糊弄我的理由……”怎么办!他的神态举止简直是妖孽嘛!千年美男狐狸­精­?我已经到达了坚持的极限!

我突然凑近他的脸,假装惊慌地叫起来,“胤禛!你的脸!……”

“怎么?”他果然中计,愣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我从他的魔爪中顺利逃开,将头发往耳后一束,­干­净利落。“你只画了一半的眉恐怕要被山上的渔民笑死了!”

“月儿你耍赖!”他想要追上来抓住我。我冲到大门前将中门一开,他没辙了。

“青春期自我保护课我可是学­精­了的!”抿嘴一笑,这就是我活了几十年某种生活还是一张白纸的原因。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胤禛陷入思考,“青春期自我保护……月儿,什么是青春期?”

康熙三十六年(十)乱我心者

东升初阳,我与胤禛在东山湖面捕鱼,李卫为了孤儿院的事,今天也跟来了。才刚撒网捕鱼,便听见湖畔传来激烈的争执声。我寻声望去,一个弱质芊芊、如花似玉的幼小女­妇­人,怀抱着似乎刚出生的婴儿站在岸边危石之上,相对而立的是一群手握棍­棒­、凶神恶煞的男人。

“贱人!你还能跑到哪里!”

“就算死……也不要死在你们手里!”

女子毅然抱着婴儿沉入了湖底,岸边人却一动不动,只是耻笑。噗通两声!李卫和胤禛已经一前一后跳进了湖里。我拼命将小舟往岸边划去,等我到岸,他们已经把落水的女人和婴儿抱出水面。

“怎么样了!”我急切的询问。

“是女婴,救不活了……”胤禛的眼神透出悲悯,又一个稚­嫩­的生命被逼死。

“咳咳咳!~~~咳咳!!我的孩子!!”女子一醒来便立刻挣脱李卫来到我们身边,“哪怕看在你过世的弟弟份上!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们走……”

“你只不过是汉八旗的遗孤,从小买回来的童养媳。克死三弟又多年无子,也是我们仁慈才没有休了你!今天娘只溺死她不溺死你个小贱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他走过来就要拽女子的手,却被胤禛一掌挡开。“哪里来的拦路狗!敢坏你二爷的事!”

“爷也是你当得起的?”我捡起地上的石头冲动地打他,又扶起痛哭的女子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叫玲珑。”什么!我心头一怔却依然听她说着,“我叫玲珑,夫家是苏州一霸,娘家早就没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女儿,却……”

听她说完,又见刚才自称二爷的人想要上前教训我,却被身后的人拦住在耳边说了一阵。二爷脸­色­稍变,说不出话来。想必是我的名号在这一带也算响亮,又有曹伯伯在身后做我的靠山,谁敢胡来。

“李大哥,有没有办法帮她摆脱夫家。”

李卫看了看似水娇弱的女子,“这倒不难,只要夫家愿意休妻或者卖妻。”喝!还卖妻,古代真开放!

“不论休妻还是卖妻,我绝不会让你吃亏的。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便把你这溺死女婴的犯人告上公堂!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们也是苏州的大户,可还要脸了?”

“你~~~!”他怒视我却不敢多说一字,“我们走!”

“记得把文书准备好,明天我就派人去赎!混蛋拜拜!”真开心,轻易便打跑了一群疯狗。

“玲珑谢谢恩人!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看着她不停往满是石头的地上磕头,实在不忍,“你想去哪里?”

“恩人,我已经没有去处了……”

想着她的名字,我走到胤禛身边刚想开口,他却说道,“想做什么便做吧。”

“如果你愿意可以跟着我。”

她再次磕头谢恩,“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我还没说完,跟着我可以,可是玲珑这个名字我不喜欢。”

“谢谢!谢谢!恩人说我是谁,我便是谁!”又是磕头。

“起来吧,我最讨厌磕头了……从今以后,你就叫喜悦吧……”

康熙三十六年,我收了喜悦为婢。这以前只有把“得令”挂在嘴边的齐海,如今又有了个事事“谢恩”的喜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了好事,胤禛胸前的萤石竟光亮了些。直到康熙三十八年,他的身体才开始出现了命定的逆转……

………………………………………………………………………………………………………

康熙三十八年,康熙第三次南巡。

才四更天,我便醒来。今天胤禛出乎意料没有早起,我却睡得实在不踏实。看他难得如此,我躺在床上熬到­鸡­鸣才起床。轻轻推开门,看见喜悦已经早早起床来到了门外。她的耳朵简直是神物,只要我一起身,就算隔了屋子也能听见。

“嘘~~四爷还在睡。”我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她关上门点头作揖,“我去给姑娘烧水,你且坐在院子里稍等。昨夜里下来大雨地面很滑,走的时候要多小心。”

我伸着懒腰走向桂树,两个眼皮不停跳动着,好像有事要发生。心总不静……

突然,清脆的叩门声一连串传来。谁呢?这么早?“来了来了……小声些,还有人睡着呢!”我应了门正要起身,却被端水前来的喜悦抢在了前头。

吱嘎~~~门开了,迎接喜悦的是一个不期而至的响亮耳光!“谁敢打人!”我急冲冲走到门前一看,原来喜悦是做了我的替罪羊。

“怎么?打错了?”

我讨厌她的一语双关,但眼前的这个人我还不了嘴。“四福晋,你怎么来了?”她穿着轻便的骑马装,牡丹团花的琵琶襟马甲映红了她鲜­嫩­的小脸。两年不见,依旧美丽,明亮的大眼睛和娇美的身姿存托出她如花的年华。

“爷在哪儿?”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犀利,但在此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我刚要说话,却看见门外又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想不到四福晋不仅骗术好,骑术也不赖!”

“齐海!”我高兴地抱住她,太久不见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样子!

“格格,我们都想死你们了。”那海从她的身后走出,这绝世爱妻男看来还是臣服在齐海的­淫­威之下!

“还有我!月儿!你们现在都没大没小,不把九爷我放在眼里是不是!”

风流倜傥的胤禟,你又长高了!我站在他的身边拿手上下比划,“你长这么快,我怎么跟得上!”

“月儿!”他激动地也要抱我,却被齐海阻止了,“钟齐海!别以为我现在还打不过你!”

齐海冷冷地说,“只要有我一天,就把你的爪子收回去。”

我超级开心!以至于完全忘记了一脸怒火的紫漪。她见我过度激动便开始拉住喜悦问,“四爷在哪儿?”

“四爷……他昨天太累睡得晚,现在还没醒。”她看见紫漪往我们的厢房跑去甚至大喊,“那是姑娘和四爷的屋,姑娘不要乱闯!”喜悦姐姐,你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我僵在原地,名声全毁……齐海用手肘顶住我的手肘,“有好戏看了。”我嘟起嘴气她,哼!两年不见你倒是学会看好戏了!

“月儿,你已经是四嫂了吗?”笨池塘还在煽风点火……正当准备好接受紫漪的风火雷电劈,从屋内传出的却不是夫妻小别的哭泣声与安慰语,而是紫漪惊魂的尖叫声。

“爷!你怎么了!快醒醒~~~!快进来!来人啊~~!”

出事了!我怎么没发现?一群人迅速跑进厢房,只见躺在靠外床上的胤禛在紫漪的怀抱中昏迷不醒。

“你把他怎么了!!!”

我也急了!我什么也没­干­啊还!莫非?我拨开齐海和胤禟坐到床边,伸手寻找胤禛胸前的黄|­色­萤石。“石头呢?”

“什么破石头?齐海你懂医术,快过来!”

我推开走过来的齐海,抓住胤禛胸前空荡荡地红绳说着,“他胸前的石头呢!别闹了,交出来!”

两个女人的战争开始了,不是为了吃醋,而是为了爱人的生命。“好啊!你是不是对他下了咒!什么石头!你给我说清楚!”

“我又不是巫婆,下什么咒!你赶快给我交出来!”

紫漪放下昏迷的胤禛开始和我拉扯,我们却同时被那海和胤禟提出了厢房。“把她们俩先关到门外不许进来。九爷,你还是回南巡队伍赶紧让太医过来。”

要请太医!齐海说请太医那就是很严重!胤禟一出门便快马离去,那海谨遵妻命把我们拦在了屋外。“你还不给我让开!”我和紫漪站到了统一战线抵抗那海,同样心急如焚地想要守着胤禛。可是我们俩怎么打得过他?只好又踢又踹用扯用咬,“啊~~~!格格!我也是没办法啊~~”

“你现在让开我就饶了你!”

“格格,福晋!那海想清楚了,还是家里的母老虎比较可怕!”

从屋内传出了齐海不满的骂声,“还不给我闭嘴。”

“得令!娘子大人!”

我甩开那海的手,退到院子里坐下。我这猪头!怎么没发现他身体出问题了呢?想起他胸前无故消失的萤石,不对,紫漪不可能知道魔石的含义所以也不会……那……是它自己消失了……是!已经坚持了三年有余……如今是坚持不下去了吧?我泪眼朦胧,心神俱碎,这么快……

不!我要证明这不是真的!我用尽全身力气往外冲,跨上齐海的战马迅速消失在狭长的小道中。“仙子!仙子~~~!”不顾喜悦地追赶,往最远处跑去。我要证明!不是因为我!不是因为我!如果……如果我离开他就会好……如果……

我冲出大路,正好遭遇了曹禺的小队人马。我下马朝他扑了过去,“曹伯伯!带我走!带我走!”面对如此的我,他也惊慌失措。可是我一回神看见他身后的人马穿着,我才知道,他是来传皇命的。

“月儿,圣上来了。在东山湖畔等你,说要看你捕鱼。”

该来的都来了……我的宿命总是逃不掉。还想什么呢?我单纯的爱情生活已经在第三次南巡开始时就画上了句号,在紫漪敲响房门的一刻便有了终结,在胤禛昏倒的瞬间已经选择了崩溃。

康熙三十八年(一)请旨作妾

康熙先命我撒网,又自己亲自下网得了两条罕见的金­色­鲤鱼。我原本以为他要责问我什么,例如拐带大清皇子的罪名。怎料他只说一句话便走了。

“有所得就要及时收网。这是捕鱼之道。”

他没有让我和胤禛马上回到南巡的队伍,恐怕也通过胤禟知道了胤禛的身体有恙。我还是不放心他折回去察看,刚在门外徘徊便听见他苏醒的声音。“月儿呢?月儿呢!”

他醒了……真的醒了……我一离开便有了好转,这难道会是巧合吗?喜悦最先发现我回来,她灵敏的耳朵总能第一个发现我。“姑娘回来了!四爷,喜悦去给您叫她!”

我见他要起身下床找我,便急着跑了进去。紫漪和太医都坐在他的身边,那海和齐海则退到了门外。

胤禟像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想起什么,他拉住我的手,制止了我的前进。“四哥还没好,你靠近也是伤身又伤心,不如还是……”我抬眼与他对视,他心虚地回避。你也要糊弄我?

“让月儿过来。”胤禛依然固执,但这次他将脸对向了紫漪。

“我们先出去吧。”紫漪领着太医出门,“九弟,你留在这儿先帮我照顾你四哥。”

我朝着胤禛的床走去,一步比一步沉重,一步比一步慢了。他感觉到我的不安,“你害怕什么?我难道还能因为昏了两次就一病不起?”

“不许你胡说。”我是激动的,是啊,你提醒了我。两次了!这不是巧合……

“我累了……想握着你的手再睡会儿。”他迷糊不清的眼神让我无法拒绝,我坐在一尺开外,轻轻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慢慢合眼……“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易放弃……”他想要用力回应我握着他的手,可就是无法使劲。我选择双手握住他的手说着,“我没有放弃。”

一来一去,又到了夜里。太医用药后,胤禛虽然稳定下来,却再也没有醒来。我和胤禟守在屋里,他走过去确定胤禛没有醒来,又走到我的身边。昏暗的烛光下,开始了我们的对话。

“还要留在他身边?”

“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们幸福,却不能看着他死。”

“我知道。”

“我现在才相信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月儿。谁信呢?只要你留在深爱你的人身边,他们便有­性­命之忧!这个赌博太大了……我们都输不起!”

“我知道。”

“没有办法在一起了吗?”

“有。”只要康熙朝结束,雍正登基!这大逆不道的话,我不能对你说。

房门被轻轻推开,月夜下是紫漪冷气袭人的眼神。她手握胤禛的佩剑,对着我说,“出来。”

走出房外,顷刻之间,剑锋已经直指我的咽喉。我示意胤禟不要妄动,关上房门,深怕沉睡的胤禛会突然惊醒。

“你知道自己会伤害他,居然还不要脸地跟在他身边!”

“我没有。有魔石的保护,我们可以在一起一年……”

“现在呢?你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他不想放弃,我怎么能轻言放弃!……而且这种荒谬的理由你也信吗?”

满月的银­色­光芒映照着强大的紫漪,她所说的话,让我羞愧,迷茫,挣扎……“我可以容忍他爱你,却不能容忍他受到一丁点儿伤害!如果你们伟大的爱情有机会要了他的­性­命,无论真假,我都要先杀了你!”她深黑的眼眸第一次流出了热泪,“我不可以没有丈夫,我的弘晖也不能没有阿玛!”

弘晖出世了!她的独子已经出世了……正当我们实施着伟大的出逃计划,紫漪的肚子已经有喜了。丈夫不在身边独自生子,她经历的坚强和苦难都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我不介意他有多少福晋和女人,甚至是你!原本我已经想好要接你回府……可你竟然是个刑克他的妖女!我不管你是谁,想做什么,现在……离开他。”她抹掉眼角的泪水,对着胤禟说道,“爷从小最疼你!你难道要看着他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害死?”

“别吵了,大家都醒了!”胤禟站出来阻止的时候,厢房的灯都亮了起来。

紫漪推开胤禛房门,“我只警告你一次,如果你再敢靠近他,我就去告诉圣上,你和你的假额娘都是害人的妖孽……”

“好好照顾他。”我打断了紫漪的话,忽然有冲上去抱着她冲动。她是好人,是一个会好好爱着胤禛的好女人。所以,未来的日子里连我的爱也一起,好么?“答应我……”我没有回头,哪怕多看他一眼。我不能见他,绝不能再见他!

想起七月的桂花在此间飘落的情景……我轻笑,他错过……我们的一生就要如此错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易放弃……”胤禛昏迷之前的话语犹在耳侧。我不会放弃!既然只剩最后的一条路可以选择,我只能背叛所有站在历史的浪尖,寻找与你再见面的因缘!

“姑娘!不要丢下我!”喜悦紧跟着我不愿离开,也罢!我带上喜悦夺门而出,不顾大家的追赶独自奔向回京的路途。“月儿!”齐海紧跟着我的方向奔来,还有那海,永远追逐着爱妻的那海。“格格!四爷说过,你走到哪里我便到哪里!”我充耳不闻,向着北进的南巡队伍追赶,别在提他了……比起没有结果的守候,现在的我,必须先完成更重要的事!

半夜里,终于在一片荒凉的平原追上了南巡的大队。康熙还在批阅奏章不曾入睡,听到我闯营的消息便召我前去。我不顾那海的劝阻,横冲直闯地进入了康熙的营帐。他端坐在烛火边,如山的奏章堆砌身旁。即便是日夜批阅,也赶不上四面八方呈送奏章的速度。我跪在木阶之下,等候着他的召唤。

“又有什么要求?”他一边批阅奏章,一边问我。

“皇上,我要收网。”我突如其来的言辞让他抬头。

“你的网撒得太远,抛得太深,怎么收得回?”

我咬紧牙关,下定的决心要自己负责。“既然收不回我就丢了它。月儿斗胆,请皇上实现月儿婚姻自由的诺言。”

“你要重新撒网?”康熙这才停笔,“说说看,谁是你网里的鱼?”

“月儿斗胆,请皇上将我赐给八阿哥。”胤禩……你是我最好的选择……对不起。只有你才能完成我的宿命。

“你曾说过不嫁阿哥,现在是要食言?”康熙的话,说得意味深长,难道他不准?

“我不求做八阿哥的福晋。我只想留在他身边,做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妾。我不要八抬大轿,只需从窄小的后门走进王府。皇上,我会安安静静呆在里面,不再给您惹麻烦!”

“你一厢情愿的决定,胤禩和明慧也答应吗?”

“圣旨下,谁敢不从。”我凌厉的目光正对康熙的脸庞。我并不担忧明慧不能理解,也不担心胤禩会严词拒绝,我只怕……你和良妃都容不下我。

“来人。传八阿哥、八福晋。”

他们也在……你这么快就要让我面对他们的脸!我不能慌……安定了心神,准备迎接连续不断的风雨侵袭。

“胤禩给罕阿玛请安!”“明慧给皇上请安!”她刚进来便看见跪在一边的我,眼中早已浮现灵动的欢愉。我亲爱的明慧,你会再一次理解我,纵容我,疼惜我吗?我抱以一记苦笑,她脸上立刻呈现出相应的隐忧。那温柔的眼眸仿佛正说着,怎么了,我可不喜欢看到伤心的你。

康熙让我起身,缓慢地向胤禩说着,“月儿说,要给你做侍妾。”

“什么?!”说话的不是胤禩,而是震惊的明慧。

“明慧你不愿意?”康熙追问。

“不……我是……”明慧支支吾吾的答案在胤禩的果断应答中结束。

“我愿意。”冷面竟答得如此爽快?与刚才呆在原地的他判若两人!他握住明慧的手,不紧不慢地回答了康熙的问题,他眼中的冷静没有人能懂。

“我也愿意。”明慧看了我一眼,微笑着回答。

营帐内的气氛出奇的平静和怪异,温馨?紧绷?疑惑?我也迷失在这不可思议顺利的对答中。康熙轻咳了几声,脸上还残存着一丝莫名其妙。“既然都同意,去请示完你额娘就接回府吧。”

“谢罕阿玛。”胤禩跪下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我和明慧也跟着跪下来,只听见康熙说道,“我累了,你们退下。”

我们倒退着走出了营帐,满天的繁星正如我此时纠结难言的感情,交替闪烁。真希望此时是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这样,至少我不用清晰地看着明慧微笑的面容。

胤禩选择离开我们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只在走之前为明慧披上了自己的披风。明慧牵着我的手漫步在一望无际的田野边,直到远离大营才开始观察我的脸。

“出去两年,还是没把你养肥。”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明慧把我抱在怀里,心疼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的傻格格,是不是又受苦了?……”她似乎比我哭得还快,一边掉眼泪一边劝道,“想哭就哭,最看不得你憋屈的苦脸!”

“明慧~~~!不要问好么?只要相信我……”

“我不问,我什么都不问!这样不是更好,我们天天住在一起才好!”

我哭得天旋地转天昏地暗,把凄凉的晚风都吓跑了。摇晃的树枝渐渐停了下来,地面的草叶也纹丝不动,我支离破碎的心是否也安静了。脑海中只不断自私地重现着:你一定要成为雍正。我一定要让你成为雍正!即使粉身碎骨离经叛道,终有一天,我会完成使命再次站在你的身边!

康熙三十八年(二)真爱假婚

头上是厚重的红盖头,前方是胤禩的八爷府。见良妃时,她一句冷漠的话便回应了我。“只不过一个侍妾,你喜欢就带回去。以后不要再为了这种小事浪费我们呣子难得的见面。”她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不是纳侧福晋,不妨碍家族势力和八旗联姻,她并不在意胤禩有多少女人或者是谁。

见若月时,她温柔地将我搂在怀里。“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决定。只要是你心里想要的,姐姐都会支持你……不要什么都顾虑我,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见太子哥时,他爱不释手地抱着女儿,“我私下叫她莫离……她是我最重要的宝贝。如果未来有她不能完成的心愿,我会不顾一切的帮助她。月儿,你也是我的宝贝妹妹。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忘了,你还有我。”

我的陪嫁丫鬟喜悦,穿戴十分喜气地跟着喜轿紧跑,大喘气的声音随着迎亲的锣鼓声传入轿帘。齐海说自己不喜欢她,即使她有三分像我。我问她为何前后矛盾,她回答:喜悦是深不见底的大海,而我是山间清澈见底的小溪。虽然都是水,但她爱憎分明。

我掀起盖头,撩开轿帘,看着步履轻松的齐海,她哪里会觉得累。只是我三番五次劝阻她回家,她却执意说着,“你到哪儿我就去哪儿。”于是­干­冒天下之大不韪,夹带私逃,把那海也拖进了陪嫁队伍。她还冲着那海耍无赖:“以前进出宫不方便,现在就在宫外王府,我一定要和月儿住一起。你要来便来,不来便罢,准你每天回家孝敬父母。”

我看着任­性­的齐海,想起自己也曾对胤禛说过死生相随的话,可如今的现实却偏离了一切的正轨。正如着跌宕起伏的历史,明天的所有都需要我们重新书写……

喜悦笑意盈盈,“新夫人,新府到了!红盖头盖起来,大吉大利!”她似乎从未提及过我和胤禛的过去,也不论我来到八爷府是什么身份,只道我找到了好归宿她就高兴。

“停轿。”冷面胤禩的声音传了进来。我狐疑,这小八又搞什么鬼?我一个侍妾,需要他自己亲迎么?而且在后门。听说拜堂的仪式也免了,只需给明慧敬杯茶就好的。呵呵,敬茶?我们俩玩喝交杯酒还差不多。

喜悦被叫了过去嘀咕,过了一阵兴奋地跑过来。“新夫人!八爷说要背您进府!这可是府里没有的规矩!”说着,轿门传来了踢门声,轿帘也紧接胤禩被掀开。冷面还是冷面,只是一身新郎的行头让他今天的形象看起来更柔和了些。

他走到轿边,背对我单腿蹲下。换做平日,我肯定一脚过去给他个难看,顺便大笑三声转身就跑!可如今我是美美的新嫁娘,穿着厚重的红绸布腿儿都迈不开……我心里打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别把头想破了。明慧说好歹是你第一回做新娘子,让我不能亏待你。”

我闻言撩开盖头,放心地跳到了他的背上,“听娘子的话有­肉­吃!”我又一想,等等……什么叫第一回?好你个明慧,到底是我希望我嫁几次啊!

“不能揭盖头!”喜悦拖着齐海在我们的身边叫嚷,可是胤禩却帮我开口了,“随她吧。”

一步一步,他走得实在很慢,作为新娘子,而且是面对冷面八,我不敢催促。我抬头看王府的小后门,妈呀!这王府的后门可真大真新!中门一开,两排燕肥环瘦的丫鬟齐齐列队,恭敬地跪下给我行礼。不对啊……这阵势有点忒大了?

我刚要开口,突然看见满天的红叶从四面八方飘散开来。是红枫?这个时节怎么可能有红枫?我欢喜地在他的背上接着漫天落下的枫叶,这样美不胜收的场景,不就是传说中我曾经期待过的婚礼场面?

抬头环顾才发现,四周的房顶站满了撒红叶的侍卫。我忘情地笑着,想不到胤禩还有耍浪漫的时候!我喜欢红叶,是因为《东游记》里吕洞宾与白牡丹无法完美的爱情。我靠着胤禩的背,完全沉入了那时的情节:

“一入深宫里,无由得见春,题诗花叶上,寄语皆流人……”风中坠落的片片枫叶,也跟着我们的步伐前进着,旋转着……

“难得你在我眼前吟诗。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还没有理解胤禩的话便陷入了樱花的香雪海。白­色­花瓣随风飞舞,在偌大隐蔽的庭院中,满满的都种着樱花。妙啊!在走入这个庭院之前是完全看不到的角落,只不过转了个弯简直出现了一片世外桃源。

我直接跳下了胤禩温暖的背部,在微风中伴着四散的花瓣奔跑。翩翩而来的新娘,成为雪白花海中唯一的红­色­。

“冷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看来明慧是居功至伟!”我站在樱花树下使劲摇晃枝­干­,他走过来抓下我的手,自己摇起来。

“明慧说你喜欢……樱花树的枝­干­刺人,两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只摇了几个回合,我也疼惜起飘落的花瓣来,才不许他摇了。

果然是妻奴!呵呵,终于有一段好姻缘!……可是姻缘?这一刹那,才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没交代,于是一本正经地开始和胤禩说话,“冷面。不……胤禩。虽然我知道自己很荒唐,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也不要震惊,也不要难过,也不要认为我……”

“我不会要求你履行妻子的义务。”诶……我什么都还没说?“但是有一条,我们早就约好了。”

“什么?”我怎么不记得?

“从今天开始,你要给我煮一辈子的馄饨。”

原来是这个!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没错,我和胤禛的故事哪里还是秘密,他肯收留我必定是明慧三求四请得来的。明慧,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太­棒­了,我谢谢你,亲你!对,我不能耽误别人夫妻温存的好时光……

我伸手拍掉他衣袖上的花瓣儿,“你快去找娇滴滴的明慧吧,这里有喜悦陪着我就好了!”

“齐海和那海就住在隔壁的院落,有事你一叫她就能听见。”我迅速点头示意他可以快些走了,胤禩却仍然杵在原地,“天涯阁才建成不久,缺什么你问明慧……”

“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怕慧明慧亏待我?”我急着赶走胤禩,好自己独赏这绚丽风光!

“亏待?带着被子钻进你的被窝倒是有可能……”

他终于被我的眼神逼走了。可爱的小冷面,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永远难忘的婚礼……即使你不是我心目中的爱人,但这一刻,我真的温暖过……

“齐海,喜悦!偷看什么?还不进来!”

“哇!月夫人,这里真是太美了!谢谢八爷!谢谢八爷!”喜悦的老毛病又犯了……齐海迎着飘荡的花海与那海一起为我舞剑,我恍惚中觉得这一世的剩余时光,都要在刀光剑影中慢慢展开……

天涯阁的朱红大字在我的头顶压得我喘不过气。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咫尺天涯……胤禛你已经回到京城了吗?还是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

清晨,我在新家中床榻中醒来,因为熟悉的鸟叫声。睁开眼便看见喜悦的大笑脸,“夫人你看!八爷对您多好啊!听说这是你养了很久的鸟诶!谢谢八爷!谢谢八爷!”

我从喜悦的手中夺回鸟笼,罗密欧和朱丽叶?他们不是应该在若月的宫里?当时我怕他们太过奔波,托齐海带了回去……“胤禩拿来的?”

“早朝一散,八爷就提着笼子回来了。说怕你闷,绕道密嫔娘娘宫里拿的!真要谢谢……”

“停!”我受不了她说谢谢了,实在!她看我不高兴,识趣地退了出去。我拿着胤禛亲手编织的鸟笼,哪里还能不醒?诶?不对!……鸟不对……“喜悦,叫齐海马上过来!”

“怎么?大清早叫我?”齐海早就醒了正来看我,一进门便听见我大呼小叫。

“鸟有问题!我的鸟有问题!”我说不出来!可是老觉得有什么不对……

齐海见我因不明真相儿着急,就不再欺瞒,“有个宫女不小心打翻了鸟笼,罗密欧飞走了……”她见我不说话,以为解释的不清楚,“密嫔娘娘好好罚了她,可是看她也不是故意的……我们以为你两年不见也不一定认得出……”

“齐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了?”我直勾勾看着她的眼,“不过是飞走了。又不是死了。挺好的。”我向着她伸懒腰,然后从床上跳下来,“你去吧,我还有事。喜悦!喜悦!快把洗脸水打来!”

齐海一直呆坐在我的床边,我迅速地梳洗向她挥手拜拜。今早的事情很多,要去给明慧敬茶,这之前还要给胤禩煮馄饨,还要……我满脑子都装满了事情,一只鸟飞走的小事我怎么会记得?怎么该记得?怎么去记得?

康熙三十八年(三)东宫私会

我站在胤禩的专用厨房里跃跃欲试,将新包好的馄饨丢到锅里。好吧!月大厨要开动啦!

“谁在里面?不知道八爷的厨房谁都不准用吗?”

我伸出脑袋往外一看,喝止我的居然是明慧。我拿着汤勺跳了出来,并给她作揖,“尊敬的八福晋,小的在给您和八爷做早餐馄饨呢!”

“可是他从不让任何人踏入厨房的,连我都……”

我挽起她的手解释,“亲爱的八福晋,别人不能进是因为身份低微,您不能进是因为有人疼爱,我之所以能进当然是因为厨艺顶呱呱!”

明慧被我逗乐了,夺过我的勺子说道,“不先来给我敬茶,居然在这里贿赂八爷的胃!你个小狐狸!”

“敬茶?昨天我交杯酒没喝成倒把新郎官送到了你的闺房!要不今天咱俩补喝?”

“喝就喝,谁怕谁?我让人把陈年的女儿红都搬出来,就不信喝不过你!”

我嫁人后的第一个早晨在欢声笑语中轻松度过。终于安定了下来……但接下来的日子,都是赌注。下嫁胤禩,我的赌本便是胤禛疯狂的爱恨,如果我输了……便是整个世界。

“不胡闹了。你把煮好的馄饨派喜悦丫头送去,我已经跟他交代过今早你随我进宫。”

我把滚烫的馄饨盛入碗中,口中呼唤喜悦进来。“怎么?我昨天刚进门,你今天就要撵我了?何况如今我只不过一个侍妾,哪里有这个资格?”

“你没资格?你怀里的进出宫腰牌可是比我这嫡福晋的名头还要响亮。你回宫时不是刚巧碰到凤仪姐奉旨随太后进香去了?她昨日就派了人通传,说今天一定要见你。”

凤仪要见我?什么时候我又成香饽饽了?还是她和太子哥之间又有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不过上次没能好好看看小莫离,今天去也好。

我和明慧共乘一轿进宫,虽然不合礼制,谁去管呢?我的身份今时不同往事,齐海已经不能随我同进同出,只能留在家里帮我看鸟。下轿走进东宫大门,发现近两岁小莫离正和胤礽在草地上打滚。凤仪低头在一旁刺绣,目不斜视,既看不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也没能立刻发现进来的我们。

“黑~黑~”小莫离看见我们进来停止和太子哥玩耍,朝着我们走来的方向轻声叫着。黑?什么黑~?明慧快我一步上前抱起她,看准莫离微笑的小脸蛋儿就是两个香吻。“黑~黑~咯咯~~”

“想我了吧!小丫头”

原来是“慧”!大抵是因为胤礽常常找明慧来给凤仪作伴的缘故,两人的关系特别亲密。“还不给我抱抱?”我冲着明慧要孩子,刚要伸手,却被胤礽抢先抱了过去。

“你这冒失鬼,谁放心把莫离交给你。”他朝着凤仪的方向说着,“你和明慧带着莫离先玩会儿,我找月儿有事。”

凤仪点头起身接过莫离,抱在怀中,虽然笑意满满却仍然弱感悲凉。我心里嘀咕着,怎么又成了胤礽找我有事?不及细想,已经跟着他走进了屋内。正想开口,却看见屋内的屏风后走出了我朝思暮想的胤禛。再明白不过,大家都是把我骗进宫的幌子……庆幸,我早已做好了这一刻的准备。

胤礽什么也没说,从另一道侧门静静走出去,只留下看上去同样冷静的两个人。屋内的光线忽明忽暗,阳光照­射­的线条不停在我们的脸上流转。我时而看清,时而寻找,只在心中享受着这难得的会面。

不一会儿,门外也安静下来,似乎是凤仪她们带着小莫离要去御花园。既然都串通好了,不如我先开口打破平静。“既然来了,怎么不说话。”

“从来都是你说话,我听着。”

“罗密欧飞走了。”

“嗯。”

“若月重新搜罗了一只和朱丽叶呆着一起。先是打架,毛都打掉了,血也流了……可是现在,他们也一样相濡以沫,活得很好。”

“活着就好,是吗?”

“是。”

“……要怎么做,你才能回到我身边。”

“你要帝位吗?”

“不要。它不属于我。”

“那我便回不来。”

“既然要做未来天子的女人,那为什么嫁给八弟不嫁给二哥?”

“从今天起,谁能坐帝位,我便呆在谁身边。”

“这就是你的理由?”

“是。”

“月儿,你太傻了……”

他瘦了,真想伸手去触碰他的脸。“你要多生些子嗣,否则皇上不喜欢。”

“我出去的两年,家里都有了两个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好意。”

胤禛的话一点儿也不刺耳,相反我听得开心,他讲得舒适。我抬手给我的四哥倒水,他移过杯子接受弟妹的好意。怎么回事?我觉得自己没疯,他也没疯,可是如此的场景不是很搞笑么?

胤礽突然从门外折回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四弟你不要出去,月儿你跟我出来!”他神­色­匆匆且怒气不散,我的太子哥可不是随便可以动怒的人。

“怎么了?”

“来了个我永远也不想看见的不速之客!”

我知道事情有变立刻随他出去,胤禛躲了起来。一开门,胤褆带着好久不见的白云走了进来。他背着画架,手拿西洋画笔,一身画师的打扮尾随着胤褆而行。

“二弟,这是罕阿玛的新画师,白晋大人的公子白云。罕阿玛见他画艺超群,遂命其给后宫嫔妃包括各府嫡福晋都画一张。这不是命我带着他过来,以免有什么误会。”

胤褆在我的眼中早就是个祸害,如今竟把火头挑到太子哥的身上了。动作这么大,谁不知道你想要继承大统来着?八成早和白云串通一气,就是要给胤礽难看!白大哥也真是的……都疯了……

“多谢大哥。今天月儿和明慧都在,也是碰巧,就一起画了吧。”

“二弟,这可不行。太子妃何等尊贵,怎可以和八弟的一个侍妾共用画师?”

“小心说话!”明慧打抱不平的脾气还是没改。

胤褆走到明慧身边,“弟妹,若是以前的月儿当然没问题,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大阿哥,我是您的弟妹,男女有别,您还是离我远点儿。”明慧的嘴狠起来,实在让人滴汗。我走上去拉住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先看清楚他们的来意再说。

“二弟,白云作画最忌打扰,连给太后作画都屏退左右。你是否给他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单独……”

“大哥此言差矣!……”胤礽看着一声不吭仍低头哄孩子的凤仪说着,“正如八福晋所说,男女有别。怎么可以让太子妃轻易和宫外的闲杂男人独处。”

“二弟不要动怒,罕阿玛也是应允……”

皇上都搬出来了!我眼见胤礽就要失控,直接上前抓住白云的手。“白大哥,就让月儿看你作画好不好?我保证不打扰?”

“听说你嫁给了八爷,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你只说答不答应?”

“月儿的话我怎敢不听?”

我回眸一笑,示意大家问题已经解决。太子哥虽然还是愤愤不平,胸有怨气,不过当着大阿哥胤褆的面儿还是不能爆发。整个院子里,不明真相的或许就只有胤褆。甚至是躲在门内偷听的胤禛也是早就知道了。

“太子哥放心,月儿不会捣乱的。”我朝着他使眼­色­,让他平静再平静。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不会让白大哥乱来的。

“人带到我也先走了。二弟,明日早朝再见。”

“大哥慢走……”

我和明慧都不要理他,只有身边的白云向着他点头。

胤礽走到凤仪的身边,温柔地抱起莫离,“我的宝贝莫离!先跟阿玛玩,额娘马上就回来!”他看也不看白云,自己抱着莫离抛上抛下。莫离在他的怀中开心的笑着,她哪里会懂四周一触即发的危机。

白大哥,你看着应该很刺眼吧……看着旧日的恋人和为她别人生的小孩,简直是人生最无语的场景。

胤礽还没有吩咐,白云已经拿着画架朝胤禛躲藏的屋子走去。他迅速推开门跨入,将画笔和画板放下,恭敬地等候太子妃入内。我想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只希望胤禛躲得好一些,不要被发现才是。否则,怎么面对明慧,我都不知道……

关门之后,我总觉得冷。白云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请太子妃笑一笑。”

…………

“请太子妃笑一笑。”

“白大哥,这样也挺好的。”

“月儿你不要说话!”我被凶了……都说创作的人八成是疯子,今天看着挺像。

“要我说狐狸和熊的故事吗?”

啊?这是什么?我转头望向凤仪,她笑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笑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就如同我和胤禛一样,都有自己的过去……

“不要动……我要画了……”

长达两个时辰的作画,好像比两年还要漫长。我相信,等在外面的胤礽一定会觉得比一辈子更长。结束后,凤仪首先退出了屋子。等我走出来以后,胤礽进去了,关上门,什么也听不见。凤仪带着小莫离回了自己的寝宫,我和明慧焦急地等待着又不敢妄动。

门开了,白云拿着自己的画作走出来,他对我说了什么我都没听清,眼中全是他的放肆和得意。等白云走后我冲进屋内,所有的东西已经被砸成粉碎。虽然我无法知道他们讲述的内容,但完全可以从胤礽的表情中看出。情敌,总是能轻易牵动成为他爆炸的导火线。

胤禛呢?小心翼翼地寻找却不见他的影踪。大概是趁乱先走了吧……

“明慧你先回去,我今晚想留在这里陪陪凤仪姐。”顺便疏导疏导急火攻心的太子哥。

明慧见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只好独自回府交代。“我明天派轿子来接你。”

康熙三十八年(四)东宫惊变

致胤禩

水调歌头

青枫前缘误,摘取染红香。唯恐心中明月,欢会无几时。

我欲醉酒痴狂,但见天涯倩影。

夜夜偷倚窗。

对饮人中醉,不想堕凡尘。

伫琼楼,失桂树,唱别离……何以追风,化作樱海相思雨。

踏遍红尘万里,寄语更迭春秋。

长生非夙愿,相守最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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