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树上的枯叶像招魂幡一样的在那里飘摇。是收获的季节了,这光溜溜的法桐,收获的是什么呢?一树的悬玲,还是该落不落惹人心烦的枯叶?这些破铃铛又有什么用呢?记得有一次,那时侯我儿子还很小,也就是两三岁的样子吧,他拽着我非去捡拾落在地上的这些悬铃,我纳闷地责怪他,你捡这些破玩艺儿干什么?吃啊,儿子转动着黑黑的眼珠,天真地看着我说,可甜了妈妈,咱不用花钱买了。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儿子把这东西当成了荔枝啊。
当时家里还那么困难。我从野外刚刚调进城里,柳柱那个破厂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别说荔枝了,连普通水果都不舍得给孩子买。儿子第一次吃上荔枝还是那年的夏初,高中时的一个同学来串门,人家给买来的。也正是那串荔枝,把我们两个一度串到了一起。可气的是那小子太抠门了,只想沾姑奶奶的便宜,尽管自己当官有权有势的,可每次到我这里不是仨瓜,就是俩枣,对他来讲这算什么呀?就这些,说不定也不用花他一分钱,弄不好都是些别人送给他,老婆孩子吃不完剩下的些破烂货。
明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为何还抵挡不住他这点小诱惑呢?说来真是汗颜,谁让咱当时的条件这么低下呢?俗话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也许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吧。当然,这样的关系永远也不会跟他热火起来,也就是只能让他偶尔填个空,补个漏罢了。
算我幸运,亏得当年态度坚决,才没嫁给这个小王八羔子。假若心软,假若看着他三番五次的痛哭流涕的样子动了心,那才叫后悔买不着药、哭丧找不着门哩。这样也好,寂寞了高兴了,就让他过来一次,他拿那点破东西也就权当是孝敬老娘的。
他当然没法跟自由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自由是谁啊?他是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不但不要他的东西不要他的钱,我反而还得倒贴哩。有钱难买我喜欢,我花钱我倒贴,因为我愿意乐意。他算什么玩艺、什么东西?他和自由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他就是想花钱,还得看我高兴不高兴哩。
是的,自由现在是没多少钱,可他人好啊,并且所在的部门又这么有权势——“土地爷”。尽管庙不大神不大,可自古谁敢瞧不起土地爷呀,就更别说当今这土地比金子还要金贵。县官不如现管,只要有权势,还用愁将来没有钱?不过,这个木头疙瘩不知道开不开窍。别看他在基层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但他不一定就懂得大城市权利机关的妙处,所以,抽个合适的机会,我一定得帮他点拨点拨。
这年头,有权不用可是过期作废哩。当然,不用白不用,用了也就用了,正像男人女人,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资源浪费,何如充分发掘利用?这些年我是想开了,我不但想开了,我还充分尝到了这其中的甜头——肉体的舒服、精神的愉悦、物质的丰盈……啊,这才叫人过的日子,这才叫享受生活,这才叫现代人的做派。凭自由的聪明才智,我相信他肯定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人家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觉得自由就是我的青山,所以,我要充分挖掘、充分利用这一宝贵资源。虽然这座宝山目前还没有太多利用的价值,但凡事都需要个过程,心急喝不得热黏粥,当务之急是要沉住气。对。我现在不但不要他的东西不要他的钱,反过来我还得倒贴哩。我花钱我倒贴,因为我有我的长远眼光;我花钱我倒贴,因为我更有我的长远打算。说白了吧,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
看着树上的这些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破铃铛,我就来气,是吊在那里装样子,还是吊在那里招摇?我竟禁不住同情起法桐树来,看似硕果累累的,可收获的是都是些什么呀?这些无用的东西,还不如什么都没有哩,这样,起码不至于让人产生失望的情绪啊。
我与自由也是,何时才能产生出个结果呢?算起来认识也快两年了,这近两年的时间里,我的心全让他给占满了。白日里想,黑夜里思,就是晚上的梦境也全让他给挤满了。这不是幸福,这纯粹成了一种负担,一份煎熬。人家都是日久生厌,我不行,我是日久情更浓。我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浓烈,就像陈年的老酒,越积淀越是淳厚。见了这次想下次,有了一次想两次,越见不着越是思念。好不容易聚到一块吧,待不上多长时间又得分开。每次分离,在我这里都像是生离死别,尽管知道用不了多长的时间还会相聚,但就是不行,这种阴影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就像狗皮膏药粘到了脑子里。
我经常安慰自己,都是一个城市一个辖区,想见面还不有的是机会,可是不行,一点用处也没有,每一次我都觉得这是生离死别。自由呢?这个小私孩子,他与我正好相反,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一杯开水,刚开始滚烫滚烫,慢慢的降温降温,我担心降来降去就降成了没有温度,是不是最后会变成冰块,我不敢说,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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