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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4月26日

“末日审判”(6)

4月的某一天,我将和“伏特加”一起复仇,去他妈的自然选择……我们将从头到脚一身玄装:黑­色­军用风雨衣,黑­色­军裤以及特制的黑­色­T恤衫——背景是一个很大的字母R或V,前面是字体较小的NBK……(R即“逆反者”Rebel的头一个字母,V即“伏特加”Vodka的头一个字母。NBK是电影《Natural Born Killers》的缩写,意即“天生杀手”。NBK也是埃里克和狄伦“4·20”或“末日审判”计划的另一个代号——笔者注)

在早晨上学以前,在所有的人起床以前,我们要先去……布鲁克家里。我们走进去,悄无声息地杀掉所有的人,再慢慢对付布鲁克……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尽情地羞辱他,朝他的身上吐唾沫,将他折磨至死。之后,给定时炸弹上好弦,将整栋房子轰塌,带走所有能找到的武器。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会非常幸运。然后,一切准备就绪,在午饭时分开车到学校,泊好车。我们将戴上墨镜,带着所有的包到我们的餐桌。很随便的样子,就和平常一样,但是要尽量少说话。如果有人问起,就说里面都是些和理科实验课以及英语讲演课有关的东西,或是乐器等等……

最初的震惊过去以后,­骚­乱就开始了。“伏特加”举枪扫­射­,我朝人群中扔雷管。然后我扫­射­,他扔雷管。如果我们能够上到二楼,就挨个儿冲入各个教室,瞧着谁不顺眼便崩了谁。如果可能的话,再劫持一两辆不错的车,窜入临近的住宅区,朝住户们扔“马洛托夫­鸡­尾酒”(一种自制的燃烧弹,一般是在玻璃酒瓶中装满汽油,瓶口接一段引信——笔者注)。这时候,警察肯定已经赶到了,我们再和他们­干­上一阵。我们将使用各种自制炸弹,和手里的无论什么武器。总之,造成的毁灭和伤害越大越好。……我希望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个永久的印象。

事实上,早在半年以前,埃里克和狄伦就已经在着手收集枪支了。他们在“黑杰克”比萨饼店打工一年多,只为了挣钱买武器及各种原材料。他们曾经试过自己去买枪,但是不行,因为联邦政府规定,18岁以下者不得购买枪支。1998年12月,他们请了狄伦的女友萝冰·安德森同行,在丹佛的一个“枪支武器展销会”上买下了三条枪,包括那支高点9毫米卡宾枪和两杆步枪。几个月后,这三支枪全都成了“科伦拜校园枪杀案”中的凶器。萝冰比两个男孩子年长,后来在回答警方的讯问时,萝冰说埃里克和狄伦告诉她,他们买枪只是为了练习­射­击。萝冰问他们是否还有别的用途,两个小伙子说:“我们才不会那么傻呢。”

萝冰跟着他们到了“坦那恩枪展”,埃里克和狄伦挑好枪,把钱和枪都交给萝冰去付款。当时展销会上有不少人看见了他们,但是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行为表示质疑。

幸运的是,案发时埃里克已年满18周岁,而且警方的调查显示萝冰确实不知道她的朋友们在四月份的枪杀行动计划,萝冰·安德森未被起诉。

警方在追查那支TEC-DC9型半自动冲锋枪的来源时却颇费了一番周折,因为按理,购买重型武器必须要年满21岁。警方从制造商查起,得知该枪支出厂后即被佛罗里达州迈阿密市的拿维加公司定购,1994年,又被转卖给伊利诺伊州博得温市的然德尔公司。第三次交易是由然德尔出售给丹佛西北郊西敏寺市的一家枪行。据枪行的出货记录,他们合法地卖给了一位21岁以上的顾客。几经易手,这支枪辗转到了丹佛北郊松顿市一名个体军火商拉瑞·儒塞尔的手里,不久,又在“坦那恩枪展”上出手。拉瑞·儒塞尔没有关于买主的任何记载,但他坚称是卖给了一名成年人。警察曾带他到警署辨认照片,拉瑞说埃里克·哈瑞斯、狄伦·柯勒勃德或萝冰·安德森都不是买枪人。

因为科伦拜的中学生年龄都在21岁以下,警方遂将调查的重点转向埃里克和狄伦课余打工的“黑杰克”比萨饼店。一阵紧锣密鼓的盘查后,该店职工马克·曼斯主动向警方自首,说他在1999年1月将这支TEC-DC9型半自动冲锋枪非法卖给了未成年人埃里克。马克·曼斯于1999年5月被捕,后被判处6年有期徒刑。

在美国,像这类非法的枪支买卖比比皆是。但是就如同同样比比皆是的非法烟酒买卖一样,不出事则已,一旦某未成年人因酒后开车而酿成祸端,卖酒给他的店铺就算是“罪责难逃”,能轻而易举地被警方和保险公司罚个倾家荡产。

1999年的冬末春初,每个周末,狄伦都去埃里克家由车库改成的工作间里“制造军火”:雷管、“马洛托夫­鸡­尾酒”、蟋蟀弹和煤气罐炸弹等等。蟋蟀弹是一种用现成的鞭炮改装的小型炸弹。狄伦甚至将他的绰号“伏特加”刻在了一些雷管和炸弹上。

狄伦和埃里克关于爆炸品的知识几乎全都是从因特网上查到的。直到现在,美国的青少年仍然可以非常容易地在网上查找诸如爆炸品的制作方法及所使用的原材料等信息。在90年代因特网兴起之前,美国的图书市场上也确曾出版过一些关于武器和爆炸物的书籍,但因特网和书籍则全然不同,没有出版商把关,没有主管部门审阅,任何人只要愿意,就可以把随便什么内容的东西往网上捅。难怪事后有不少人谴责因特网的缺乏监管也是造成“科伦拜校园枪杀案”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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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审判”(7)

那么,在这场校园悲剧发生以前,埃里克和狄伦难道就真的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举动,或显露出任何的蛛丝蚂迹吗?

埃里克的父亲韦恩·哈瑞斯曾经收缴过儿子制作的雷管等物,但却没有想到到埃里克的房间里去查看一番。如果他去了,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那间不大的卧室已差不多成了一座小型军火库。

布鲁克·布朗记得,埃里克·哈瑞斯曾在一次课间说起,他特别盼望着他的18岁生日,因为满了18岁他就有资格买枪了。听了这话,布鲁克当时以为埃里克还没有枪。岂不知他不但已经有了,而且不止一杆。

内特·戴可曼也曾是埃里克在科伦拜中学的朋友,后来两个人因为爱上了同一个女孩儿而反目。内特告诉警方,那年2月,埃里克给他看过一盘录像带,上面是埃里克、狄伦和马克·曼斯等人在野外­射­击的画面。他们使用的武器中包括那支TEC-DC9型半自动冲锋枪。

与埃里克和狄伦同在“黑杰克”比萨店工作的科伦拜中学“黑­色­风衣帮”成员克利斯·莫尔司回忆说,他们经常半开玩笑地说要杀了学校里那些横行霸道的运动员们,还讨论是否可能将炸弹放置在发电机组上以炸毁整个学校大楼。

埃里克的医生告诉他的父母,他们的儿子患有严重的忧郁症,并要求埃里克服用药物。

一位“黑杰克”的同事记起,埃里克在3月初发工资那天说,他要用这笔钱再买9只煤气罐。这位同事后来告诉警察,埃里克已经有了7只煤气罐,他的目标是到4月20日之前凑够30只的数目。这位同事问为什么,埃里克答曰,那天是希特勒的生日。

克利斯·莫尔司的女友妮可·马堪也是科伦拜的学生,她说案发前不久的一天,她看见埃里克和狄伦在学生食堂里很认真地研究一张纸。她问他们,他们不说。妮可开玩笑似的突然从他们手中抢走纸片,发现是一张食堂的草图,而且每一只保安摄像探头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孤立地看,所有这些被时间和空间分隔开来的事件都不过是埃里克和狄伦的一些怪异诡秘的行为,但如果汇总起来,人们得出的结论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遗憾的是,在当时,没有人能够将它们汇总起来。

3月4日,科伦拜中学99届的学生们在体育馆里照毕业相,400多名孩子一个紧挨一个坐满了十几排看台的阶梯。埃里克·哈瑞斯、狄伦·柯勒勃德和布鲁克·布朗所属的五人圈子聚集在相片的左上角,另外两个人是萝冰·安德森和扎契·亥克勒。

这张大合影是要在学校存档的,所以人人都根据校方的要求,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而且一动不动,直至摄影师宣布曝光完毕。接下来,孩子们可以自由组合拍照,用一位老师的话说,你们可以愚蠢、荒唐、可笑、疯狂。总之,你们可以摆出任何的姿势,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埃里克马上取出了他的KMFDM黑­色­­棒­球帽,他和狄伦还戴上了墨镜。埃里克提议说,既然照相机的镜头对准了我们,我们何不也用假想的枪对准了它?于是在这张“五人帮”的最后合影上,人人皆做瞄准­射­击状。

4月9日晚,狄伦和萝冰陪埃里克去了一家保龄球馆,庆贺他的18岁生日。

4月中旬,狄伦向学校请了几天假。他已被亚利桑那大学计算机系录取,他的父亲汤姆·柯勒勃德带着他飞往图桑市看校园。在那里,狄伦挑好了一间离学生食堂不远的宿舍,汤姆·柯勒勃德甚至已经为儿子预付了宿舍的押金。回到丹佛,狄伦兴奋地对母亲苏珊讲述大学的校园有多么美丽,那里的女孩子又有多么可爱。苏珊觉得儿子出去一趟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

就在狄伦离开的那几天,4月15日,埃里克接到一个坏消息。当他和他的父母一起应约前往拜见了海军陆战队的官员时,哈瑞斯一家被告知,海军陆战队不准备接纳他,因为他目前正在服用抗忧郁类药物。根据相关的规定,他必须停止服用此类药物六个月之后方可入伍。军方的考虑是,这种­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家伙不适合­操­作武器。殊不知,埃里克和狄伦拥有的各种正规或非正规的军火已经足够装备一个加强班了。

后来有人猜测,海军陆战队的拒绝是不是将埃里克和狄伦推向绝路的最后一击?或者说,尽管他们早已在进行部署,但如果埃里克如愿以偿被海军陆战队接收,他们是否会在最后的一刻放弃“4·20”枪杀行动计划?

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但是至少,从各个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来看,埃里克和狄伦在一年前着手策划这次袭击行动,刚好是在他们因盗窃罪被判刑之后。他们将行动计划付诸实施,又恰巧是在埃里克被海军陆战队拒绝之后。

4月17日,星期六晚上,是科伦拜中学12年级的舞会之夜。狄伦与萝冰同行,但埃里克没有女友,他问过几个女孩子,皆被婉言谢绝了。最后,埃里克只请到一位女生到他家看了一场电影。但后来,他和狄伦一起参加了舞会以后的派对。

4月18日晚间的某一刻,狄伦在他的日记中写道:“再过大约265小时,‘末日审判’就要开始了。……如果缺少了死亡,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4月19日,星期一,布鲁克·布朗和蓓卡·衡斯问埃里克和狄伦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撬掉第四节课,到附近的麦当劳吃午饭。埃里克说没问题,不过,他们要先去一趟狄伦家。

“末日审判”(8)

晚上10点左右,扎契·亥克勒打电话给狄伦。第一次占线,第二次狄伦接了,但说他很累,没有心思聊天。扎契觉得很奇怪,因为他知道,狄伦通常要到半夜12点30分以后才上床睡觉。扎契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埃里克和狄伦刚刚从马克·曼斯处取回了100发冲锋枪子弹。

同一个晚上,埃里克在磁带上录下了一段话:“不到9小时,我们的行动就要开始了。因为我的缘故,有的人将要死去……这将是人们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

4月20日,星期二,上午11点10分,埃里克·哈瑞斯和狄伦·柯勒勃德开车来到科伦拜中学停车场。再过几分钟,下了第四节课的孩子们便会蜂拥进入学生食堂,埃里克和狄伦在他们的日记和录像带上称为“末日审判”的时刻正一分一秒地逼近。

据警方后来发布的报告,第一声枪响是在11点19分。当时有目击者看见埃里克和狄伦站在通往二楼大门的台阶顶端,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快!快!”

台阶半人高的围栏外,斜坡草坪上三三两两坐着一些吃午饭的学生。难得的好天气,孩子们都愿意在室外沐浴一番久违的阳光。11年级学生芮琦儿·思科特和理查德·卡斯拖多在斜坡的最上面,稍下的平缓地带围坐着马克·泰勒、迈可·约翰逊等五个男生。

埃里克和狄伦迅速撩起黑­色­军用风雨衣,亮出了底下的武器。他们发起攻击的第一组目标是离他们最近的芮琦儿和理查德。一阵爆豆般的枪声之后,芮琦儿·思科特倒地身亡,理查德·卡斯拖多身中八弹,但一息尚存。

与此同时,紧靠台阶下端的一楼食堂大门从里面推开,丹尼尔·偌博、西恩·戈拉维司和蓝斯·可克林正准备到室外的吸烟区吸烟,当即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就在他们发怔的一刹那间,埃里克和狄伦已经将枪口转向了他们。三人尽皆受伤。西恩在转身时被打中了背部,仍挣扎着踉跄逃回学生食堂,在两扇门之间的过道处倒下。

狄伦随即跳下台阶,朝食堂跑去。他在经过的路上向围坐在草地上的五个男孩胡乱扫了一梭子,其中两人中弹。迈可·约翰逊腿部受伤,血流不止,但还是拖着断腿躲进了不远处的运动器材仓库。马克·泰勒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学生食堂门外的人行道上,丹尼尔和蓝斯业已不省人事。狄伦·柯勒勃德再次举枪­射­击,丹尼尔·偌博当场毙命,蓝斯·可克林被冲锋枪子弹掀掉了半边脸颊。尔后,狄伦踩着西恩·戈拉维司受伤的身体,持枪闯入食堂。

很快,狄伦从食堂里出来,回到台阶的顶端与埃里克会合。其时,受害者的数目已经增加到了二死六伤。安妮·玛丽·霍奇豪特在去往食堂的路上中弹倒地。

有现场目击者看见埃里克和狄伦将点燃的雷管和“马洛托夫­鸡­尾酒”等爆炸物品扔向房顶、停车场和草坪,还听见他们说:“这就是我们一直想要做的。”“感觉真不错,哈!”

其时,布鲁克·布朗还在校园附近。他已经决定了下午旷课,但车钥匙在弟弟阿荣手里,布鲁克准备抽完第二支烟就去找阿荣。正在此刻,他听到了几声炸响。

一上来,布鲁克并没意识到那是枪声,以为不过又是孩子们带到学校的鞭炮。美国商家只被允许在每年7月4日独立节前的一周内卖鞭炮,但孩子们总是会悄悄给自己存一点剩余物资。不久前,一位名叫巴特·辛普森的男孩被学校记大过一次,因为他看见校长斯更能先生的母亲走进厕所,便往里面扔了一颗炮仗,差点儿把老太太吓出了毛病。布鲁克一直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笑,但是现在,他却笑不出来。

劈劈啪啪地炸响连成了一片,还间杂着仿佛是爆炸的声音。布鲁克想起十分钟前埃里克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布鲁克,我现在已经喜欢你了。听我一句,赶紧离开这儿,回家。”想起他脸上怪异的平静表情,特别是,埃里克手中的那只巨大的浅蓝­色­行李袋。布鲁克突然明白过来了。

布鲁克的第一个冲动是跑,朝校外跑。但跑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弟弟阿荣还在学校里。如果埃里克·哈瑞斯今天存心要和谁过不去,阿荣说不定就会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这时候,阿荣·布朗正在学生食堂里。食堂里人声鼎沸,所以他其实并没有听见枪声。直到发现靠窗的孩子们大惊小怪地叫喊,阿荣也跟着跑到窗前张望,才知道危险已迫在眉睫。

学生食堂和楼上的图书馆都是一溜儿从顶到底的落地窗。科伦拜中学教学大楼的这一面是完全没有墙壁的,所以建筑师设计们将它们摆在了南面,以便在冬天能采集到一些阳光。阿荣看见外面的草坪上躺着两个已经受伤的孩子,随即,第三个孩子又倒下了。

11点24分,教师威廉·山德尔先生冲进食堂,高声疾呼着要大家就地卧倒或迅速找地方躲避。史迪文·科恩和他的妹妹戴安娜当时也在食堂里,“我立刻就想到了不久前发生在肯塔基州和密西西比州的校园枪击事件。想起在课堂讨论时孩子们开玩笑说:‘下一个就轮到科伦拜了。’不幸而言中!我记得对自己说:‘哦,我的上帝,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我抓起戴安娜的胳膊朝楼梯跑去,但是戴安娜跌倒了,后面上来的人马上就把我们冲得天各一方。孩子们惊慌失措,上百人挤在那里。我转身用眼睛在人群里寻找,到处都不见戴安娜的踪影。我站下来,想我无论如何也得找到她。我的朋友们对着我大喊:‘你疯了?还不快跑!’”

“末日审判”(9)

孩子们潮水般地涌进过道,涌向离他们最近的出口。这时候,阿荣·布朗听见了枪声,也听见了子弹从他们头顶飞过时的呼啸声。突然,他身后一个男孩“嗷——”的一声,又随口骂道:“妈的,我中弹了!”

阿荣不敢回头,他跟着人流一直跑到了停车场。

大楼里面,孩子们还在朝各个方向逃窜——大门、近旁的教室、办公室、储藏室、卫生间等等——凡是可以逃遁和躲藏的地方。18岁的亚当·福斯和其他几个学生躲进了音乐教室:“我们关上门,我和另外两个人搬过一张桌子把门抵牢。我们说:‘不管他们怎么打枪,都绝对不可以让他们进来。’”

警方接到的第一个911电话是在11点25分。杰弗逊地区警署派驻科伦拜中学的警官尼尔·加顿正在学校大楼外的吸烟区吃午饭,闻讯后立即赶往学校南侧,刚好看见埃里克端起卡宾枪朝二楼的玻璃大门扫­射­。大门的另一面,女教师佩蒂·倪尔森带领数名学生本打算从这个出口逃离,不想竟遭火力阻击。横飞的弹片、金属片和玻璃碎片等雨点般地向他们袭来,倪尔森女士和跑在最前面的学生布莱恩·安得逊受伤。

此时,尼尔·加顿警官在大楼外面与两名枪手交上了火,倪尔森女士趁机率众人退回到图书馆。她大声地招呼孩子们找地方躲起来,自己则不顾浑身伤痛,蹲在前台的柜子底下拨打911电话。当时的枪战一定非常激烈,911接线员能在话筒中清清楚楚地听见枪声和爆炸声。

俄而,埃里克和狄伦放弃枪战,消失在破碎的玻璃大门后面。加顿警官马上通过步话机向警署总部要求派员增援。

大楼里面,两名枪手先朝过道里扔了数枚点燃的雷管,然后继续­射­击逃跑的孩子们。子弹打穿了学生衣帽箱的铁门,楼道里烟雾腾腾。

楼梯上,威廉·山德尔先生还在指挥着孩子们撤离。当他自己转过图书馆旁边的楼梯口时,一排子弹迎面而来,山德尔先生倒在了血泊中。幸被同事瑞奇·隆看见,迅速救护到3号理科教室。

楼道另一端的另一间理科教室里只有亚伦·汉斯一个人。枪击开始时,他正在这里补做化学实验。骤然响起的枪声使他骤然一惊,慌忙跑到实验室的窗口,亚伦看见学生们正拼了命地往外跑。亚伦怕极了:“我能感觉到子弹穿过了墙壁,我能感觉到每一次爆炸声响起,实验室四周的墙壁便不停地晃动。”不久,理科教师肯特·弗里森推门进来,问他会不会包扎伤口,亚伦说他会。

亚伦跟着弗里森先生来到3号理科教室,里面有大约30个孩子和几名教师。山德尔先生躺在地板上,血流如注。亚伦和另一名男生凯文·斯达基一起动手替山德尔先生止血,其他的孩子们从山德尔先生的皮夹子里找出他妻子和女儿们的合影,放到山德尔先生眼前,还不断地说着一些鼓励的话。

这时,数百名警察、警方特别行动部队和紧急救护人员已陆续到达科伦拜中学,将学校大楼围了个水泄不通。3号理科教室内,一个孩子找来一块纸板,用大号的黑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这里有人重伤,生命垂危!”孩子们将纸板举到窗前,希望外面的人能看见。

11点29分,两名枪手来到图书馆,这里躲藏了两位教师和56名学生。大部分孩子都听从倪尔森女士的吩咐,躲到了桌子底下或其他隐秘之处。

据目击者向警方的陈述,埃里克和狄伦一开始似乎并不急于开枪,他们端着枪在阅览室里晃来晃去,嘴里不停地叫道:“出来!”

“站起来!”

“凡是戴白帽子和­棒­球帽的都给我滚出来!”

“所有的运动员都站起来!”

“我们今天专杀那些戴白帽子的主儿!”该校各个运动队的运动员大都戴白­色­­棒­球帽。运动员中的不少人平时趾高气扬,很有些恶霸习­性­,也很为其他的孩子们所惧怕和憎恨。

没有人动。

“好,不出来是吧?”有人听见埃里克用手掌“啪——”地一拍,很响亮地装上子弹匣,“那我可就开枪了!”

埃里克挺起卡宾枪,对着前台扫­射­了几个来回,飞溅的流弹打伤了躲在复印机后面的伊万·达德。

埃里克和狄伦朝窗口的方向走去,其时,凯尔·瓦拉斯奎正坐在电脑桌旁。凯尔患有智力障碍,他是图书馆所有学生中唯一不曾找地方躲避的孩子。从凯尔身边经过的时候,狄伦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那么抬手打出一梭子,凯尔就垂头趴在了桌子上。这时候,本案中的死伤总数已分别达到了4和9。

埃里克和狄伦摘下肩上的背包,在窗前站下。大楼外面,警察和救护人员正在帮助逃出来的师生们到达安全地带。埃里克用枪筒击碎玻璃,举枪朝窗外的人群扫­射­,楼下顿时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尚不曾动手的狄伦兴奋起来,他脱掉黑­色­风雨衣甩在地上,也加入到同伙的滥­射­中。

前台内面的柜子底下,佩蒂·倪尔森女士悄悄地将电话搁在地板上,但没有挂断,然后轻手轻脚地爬到了一处更安全的地方。其后的5分半钟里,911接线员录下了这场血腥屠杀的每一声枪声和爆炸声,还有被虐杀孩子们的惨叫声和呻吟声,以及当他们离电话很近的时候,两名凶犯的说话声。

靠近埃里克和狄伦站着的窗口,是几张拼在一起的15号桌子,桌下藏了三个学生:丹尼尔·施德普顿、马凯·豪尔和培瑞克·爱尔兰。他们成了枪手们的下一组目标。三个男孩全部受伤。

“末日审判”(10)

埃里克转向一张电脑桌。桌子下面,思狄汶·柯瑙和卡丝·卢森格正相互紧紧地拥抱着,浑身上下瑟瑟发抖。埃里克朝他们连开数枪,思狄汶死亡,卡丝重伤。

两个女孩子藏在第19号桌子底下。埃里克走到那里,一手斜下里提着卡宾枪,枪口对准桌下,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拍了两拍,嘴里说着:“躲猫猫(Peek-a-boo),”连看都不看便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凯莎·贝那尔中弹身亡,她的同伴受伤。卡宾枪反弹跳起时撞到了埃里克的鼻子。

凯莎·贝那尔是此次枪杀案中的第20名受害者和第6名死难者。

不远处,贝莉·帕丝库尔蜷缩着身子趴在窗户旁边墙角的地板上,她的周围没有桌子可供她遮掩。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有桌子又有什么用呢?埃里克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不时伸手抹一把淌到嘴边的鼻血。贝莉恐怖极了,她双手蒙面,但是从手指缝间,贝莉看得出埃里克步履蹒跚,可能是刚才被枪托撞得太狠了,有些眩晕。

死神已近在咫尺,贝莉看见埃里克脸上那种坏孩子恶作剧的微笑。

“你想不想死?”埃里克问。

贝莉·帕丝库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狄伦在阅览室的另一头叫埃里克,埃里克于是又蹒跚着走了开去。谢天谢地!

狄伦·柯勒勃德正站在16号桌前,他招手要埃里克过去,是想指给他看桌下的一个“黑鬼”,科伦拜中学为数不多的黑人学生之一埃沙亚·苏尔斯。和他躲在一起的是一位白人孩子马休·凯其特。

明显是受到希特勒纳粹思想的影响,埃里克和狄伦都是极端的种族歧视者。他们和从前的三K党分子一样,推崇“白人至上”,倡导“白权主义(White Power)”,尤其对黑人学生视为眼中钉。这时候,有人听见埃里克笑了笑,说:“别怕,今天没有人能逃得出去。反正我们的那些炸弹最后会把整个学校都夷为平地的。”

埃里克将枪口抵在埃沙亚的脑门上,行刑枪决似的。桌子的另一头,狄伦也把他的冲锋枪对准了马休。两个人一齐开枪,埃沙亚和马休同时丧生。

埃里克停下来点燃一只蟋蟀弹,朝15号桌下已经受伤的丹尼尔、玛凯和培瑞克扔过去。玛凯·豪尔机智地伸腿一扫,蟋蟀弹滚落到墙角处爆炸,无人受伤。

埃里克和狄伦继续在图书馆里走来走去,似乎是完全漫无目的地滥杀无辜,或发泄似的毁坏财产。埃里克·哈瑞斯走过一排书架,顺手把架子上的书都薅到了地下。狄伦·柯勒勃德则踱回到图书馆的入口处,抡起冲锋枪将新书陈列橱窗砸得稀烂。

此后,两名杀手加快了行动。狄伦绕到陈列橱窗的后面,先向离门口最近的1号桌子底下扫­射­。马可·肯特金中弹受伤时发出的号叫声掩过一片枪声,通过话筒清晰地传到了911接线员的耳中,令她颤栗不已。

狄伦·柯勒勃德转向左边的2号桌子,­射­出又一排罪恶的子弹。薇琳·司努尔和丽莎·克鲁兹应声倒入血泊中,她们的朋友萝菱·汤森德当即停止了呼吸。

埃里克·哈瑞斯也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向图书馆入口处与狄伦会合。他­操­着枪一路­射­杀,子弹呼啸着从空中掠过,从惊恐万状的孩子们的头顶和身边飞过,先后打伤了妮可·瑙伦和约翰·汤穆林。昔日宁静的图书馆中,孩子们呼天抢地叫爹唤娘之声惨绝人寰,电话另一端的接线员和她的同事们闻声尽皆掩面而泣。

约翰·汤穆林的藏身之处离2号桌不远,他踉跄着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试图逃避埃里克的子弹,孰料被狄伦赶上前来,一枪毙命。

杀手们回到2号桌继续扫­射­,埃里克和狄伦从不同的角度同时开火。弹雨纷纷落下,又夺走了凯丽·伏莱明年轻的生命,并使简娜·派克数处受伤。两位姑娘将这场惨案中的死伤数目分别增加到了10和17。

之后,埃里克和狄伦走到阅览室中央的桌子装子弹。埃里克看见附近一张桌子下面似有人影晃动,便用枪口指了指,高声问道:“谁?报上姓名。”

那孩子忙说他叫乔恩·萨瓦格,是狄伦的同学。狄伦朝埃里克点点头表示认可。

乔恩问狄伦他们在­干­些什么,狄伦答:“哦,就是杀人。”并要乔恩赶紧离开。

死伤人数继续增加。在以后的大约一分钟里,又有五名学生先后中弹,其中丹尼·摩塞尔死亡。

埃里克和狄伦在他们攻击的最后一张桌子底下留下了最后的三名受害者:科雷·笛普特死亡、简妮·多伊尔和奥斯玎·犹班克斯重伤。

此时是11点35分,距枪杀开始仅16分钟。躲藏在图书馆的共计58名师生中10人死亡,17人受伤。

离开图书馆以后,埃里克和狄伦在大楼内各处穿梭,不停地从衣袋或背包中掏出雷管炸弹抛向墙角窗外等处。11点44分,他们出现在学生食堂的保安摄像镜头上。此时食堂里除了他俩已空无一人。

警方后来在录像带上看到,两名案犯从他们事先放置的蓝­色­行李袋中取出尚未爆炸的煤气罐炸弹研究了一阵,想必这时候他们已经准备杀身成仁了,埃里克·哈瑞斯退后几步,向两只煤气罐开枪­射­击,没有动静。狄伦·柯勒勃德又在煤气罐上绑了一根雷管点燃,还是没有动静。埃里克和狄伦一起动手,将数枚各类自制爆炸物堆放在两只煤气罐周围。终于,一团小小的火焰燃了起来,埃里克和狄伦迅速离开食堂。

“末日审判”(11)

尔后约十分钟左右,两名凶手去向不明。11点57分,他们再次被安装在食堂的摄像探头摄取。此时,自动防火系统的喷水装置已经将火扑灭,两只煤气罐安然无事。

枪手们重返图书馆。在他们离去的20多分钟里,部分师生已经通过近旁那扇打碎的玻璃门逃生而去。12点02分至12点05分,当紧急救护人员在警察们的掩护下接近大楼,试图救助受伤的孩子们时,埃里克和狄伦把枪架在图书馆的窗台上,与楼外的特别行动部队对峙交火约三分半钟。那是最后一次有人看见埃里克和狄伦活着。

其后的某一时刻,17岁的狄伦·柯勒勃德和刚满18岁的埃里克·哈瑞斯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茓­,自杀身亡。

从枪声响起的第一刻,学生家长及亲友们便接踵赶到科伦拜中学。当时还没有新闻报道,逃到校外的孩子们逐家敲开邻近居民的住宅借打电话。几乎每一个孩子都在给自己的父母家人通报之后,拨打了一个911电话,以至在11点半到12点的某一时段,丹佛地区几乎所有的911接线员都在不断地接听来自科伦拜中学的报告。

12点左右,全美各大电视台和广播电台中断了正在播放的节目,口头报道了这一震惊全国的消息。闻讯而至的人们越来越多,警方不得不将包括学生教师家长在内的老百姓们统统疏散到附近的湖木小学。在那里,几位热心的家长开始整理出一张全校师生的花名册,并不断根据最新消息逐一注明所有的幸存者。

警方始终不知道枪击停止的具体时间,因为在案犯们主要攻击的大楼南侧,楼道内警铃声大作,使外面的人根本无法辨认枪声。警察们也很难从众多的911电话中确定枪手们的大致方位,有人说他们在图书馆,又有人说是在学生食堂。警方当时甚至不知道楼内到底有几名案犯。

警方的各级官员们花了很长的时间制定作战方案。因为情况不明,却又刻不容缓,最后的决定是,特别行动部队从离枪击最远的大楼北门进入。警员们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搜寻每一寸楼道、阶梯,每一间教室、储藏室、卫生间等,谨慎地探查凶手们的踪迹和潜在的危险,同时救助身陷险境的孩子们。正如首批率员进入现场的亚伦·西蒙斯中士所说:“在每一个转角处,我们都不能预料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

大楼内硝烟弥漫,狼藉一片,全然不见了往日的学府风范。防火喷水装置将墙壁、天花板和地板浇了个透湿。墙上弹孔遍布,地毯被大片大片地烧焦,地上到处散落着发­射­过或没发­射­过的子弹,以及炸开和没炸开的雷管。某些地方,自制爆炸物残留的铁钉和玻璃碎片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

特别行动部队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将整幢大楼警戒完毕,他们在下午3点22分到达现场的最后一站——图书馆。阅览室里疮痍满目,一派劫后余生的惨状。据警方后来的报告:“窗玻璃上弹孔交叠,爆炸物的残片随处可见……一只尚未爆炸的雷管镶嵌在图书馆门外的墙壁上。”

紧急救护人员又花了30多分钟将躲避在各处的孩子们都找出来,疏散到大楼外的安全区,并将伤员们一一抬上急救车。尽管3号理科教室里的师生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威廉·山德尔先生还是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待所有的活人全部撤离以后,警方封锁了整幢大楼。因为楼内还有不少随时可能爆炸的雷管炸弹等物,警方宣布,在除雷部队解除所有的引爆装置,并排除所有的爆炸物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

所以,直到惨案发生的次日,10名受害者和两名枪手的尸体才被陆续抬出了校园。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科伦拜尽北面克列蒙公园的小山丘上竖起了一排共13座十字架。十字架的横轴上用白油漆工整地书写着死难者的姓名。他们是:威廉·山德尔、芮琦儿·思科特、丹尼尔·偌博、凯尔·瓦拉斯奎、思狄汶·柯瑙、凯莎·贝那尔、埃沙亚·苏尔斯、马休·凯其特、萝菱·汤森德、约翰·汤穆林、凯丽·伏莱明、丹尼·摩塞尔和科雷·笛普特。

十字交叉处的下端,镶嵌着取自科伦拜中学历年年鉴的各位死难者相片。不多时,十字架周围已然花团锦簇,人们纷纷敬上长明的蜡烛,或奉上自己的心爱之物,或死者生前的喜爱之物,也有孩子们写的诗或悼词。有的人则在木制的架子上题字、留言、或缠绕缎带,以聊表缅怀之意。

以下是孩子们悼词中有关死难者生平故事的部分:

威廉·山德尔——

山德尔先生是一位有24年教龄的资深教师,教授电脑及商科课程,还担任过女子篮球队和女子垒球队的教练。在他接手女子篮球队的第一年,该队即由原先的倒数第二名跃升为1997-1998年赛季的第一名。

山德尔先生已婚,并有两个女儿和五个孙辈。他在指挥楼道里的学生们撤离时胸部连中两弹。

芮琦儿·思科特——

17岁的芮琦儿在学生们的自编剧《屋子里的烟雾》中担任女主角。她常去教堂,喜爱摄影。

枪杀案后,芮琦儿停在学校北侧的红­色­阿库拉轿车上堆满了鲜花和卡片。轿车周围经常簇拥着哭泣和祷告的孩子们。

枪杀案发生时,芮琦儿16岁的弟弟克莱格·思科特正在图书馆里。他靠着佯装死亡才幸免一劫,后来又帮助他人安全疏散。

“末日审判”(12)

丹尼尔·偌博——

丹尼尔中弹时正在为他的同学们拉开食堂出口的大门。他死在了人行道上,距离安全地带不过数步之遥。他的尸体在户外暴露了24小时。“他本来是完全有救的,”丹尼尔的祖母玛可欣·偌博说,“一想到这一点我就痛不欲生。”

丹尼尔经常在他父亲的电器行里帮忙。他热衷于电脑游戏、音响和家庭影院系统。

凯尔·瓦拉斯奎——

凯尔是一位“特殊教育”学生。邻居们说,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不可能不被触动。凯尔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朋友们形容他是一个“快乐的大男孩”,“文质彬彬的巨人”。一名荣誉军人参加了他的葬礼,因为凯尔非常敬重穿军装的战士们,并对军队有着特殊的兴趣。

思狄汶·柯瑙——

思狄汶自小便向往着成为一名海军飞行员。他最喜欢的电影是《星球大战》,看了很多很多遍,能跟着剧中人一起念出台词。

凯莎·贝那尔——

这位11年级的女孩子曾经是一个“问题学生”,皈依基督教以后改邪归正,并成为教会少年团契的积极分子。临死前枪手问她还相信上帝吗,凯莎坚定地回答:“是的。”

凯莎的家人为她挑选了一具白­色­棺木,以供亲友们签名题字。凯莎母亲密丝蒂·贝那尔在她的留言中写道:“你的勇气和信仰为你在天堂里赢得了特殊的席位。我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感到自豪。我永远爱你。妈妈”

埃沙亚·苏尔斯——

埃沙亚自幼患病,做过两次心脏手术。他的理想是进入艺术院校,当一名音乐家。他身材矮小,但经常参加举重、橄榄球和摔跤等运动。

“他是我所见到过的最友好的人。”埃沙亚的同学加斯汀·诺曼回忆说,“他总是跟人说‘你好’,即使你不认识他。”

马休·凯其特——

马休一直盼望着参加学校的橄榄球队,他的愿望在暑假后开学就要实现了。马休也喜好举重,并一直保持着全优的成绩。

马休在图书馆里被杀戮,当时他正准备接近藏身于临近音像阅览室里的朋友。

萝菱·汤森德——

18岁的萝菱是学校女子排球队队长,她的母亲是该队的教练。队员们说,萝菱将自己的整个身心都投入了运动。其实不然,萝菱曾因学业优异而获得过全国­性­的奖励。她正在申请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奖学金,希望能像她的大哥一样,做一名野生生物学家。

“萝菱本来应该在下个月的毕业典礼上代表毕业生们致告别辞。”她的舅父戴伟·贝克说,“那将是一篇感人至深的发言。可惜,萝菱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约翰·汤穆林——

约翰的业余爱好之一是驾驶着他那辆老牌的雪薇家用卡车在落基山上“越野”。约翰有一份在园艺商店的课余工作,他还是教堂少年团契的成员。去年,约翰与他的家人们一起参加了教堂组织的到墨西哥的传教旅行,为那里的穷苦人建造了一所房子。

约翰计划在毕业两年后入伍。“他是一个好孩子,快乐,喜欢上学,成绩也不错。”他的父亲老约翰·汤穆林说,“他目标明确,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好的打算。”

凯丽·伏莱明——

凯丽颇有创作热情和写作天才。她的作品包括歌词、诗歌和短篇小说等。她还学弹吉他。18个月前,凯丽随家人从凤凰城搬来丹佛。她很急切地想获得她的驾驶执照和一份课余工作。

“适应新的环境并不容易,”凯丽的母亲迪叶卓说,“但是凯丽已经交了不少朋友。她是每一个母亲都会引以为骄傲的漂亮女儿。”

丹尼·摩塞尔——

丹尼还不满16岁,却已表现出了卓越的数学和理科天赋。他的最后一张成绩单上全是“A(优秀)”。丹尼还是越野长跑队和辩论队的队员,并参加了学校法语俱乐部最近组织的为期两周的巴黎之行。

科雷·笛普特——

17岁的科雷是一位勤奋用功的好学生,他总是把学习放在第一位。他喜欢滑冰、打高尔夫球、摔跤,但为了专心学习,科雷在10年级时退出了摔跤队。不久前,科雷在浣熊溪高尔夫球场找到了一份管理员的工作。

枪杀案那天,科雷15岁的妹妹洁妮安全地逃出了校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那13座十字架旁边立起了另外两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十字架,十字架的横轴上是刻写得不那么规整的名字:埃里克·哈瑞斯,狄伦·柯勒勃德。在埃里克的照片下面,有几行潦草的手书黑字:“我们怎么可能原谅你?”

“科伦拜校园枪杀案”后的第五天,7万多人参加了为13名死难者举行的追悼仪式,当时的副总统奥·戈尔携夫人专程从首都华盛顿特区飞抵丹佛。戈尔副总统在追悼会上致辞说:“对于所有的死难者家属,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并不是孤独的。全美国人民和你们心心相连,全美国人民都在为你们祈祷,全美国人民都和你们一样地震惊、悲痛,也和你们一样地热爱你们的儿女和亲人。”

1999年5月23日,星期六,科伦拜中学的99届毕业日没有喜庆,没有狂欢,没有笑语欢歌。在为两位永远不可能出席毕业典礼的12年级学生埃沙亚·苏尔斯和萝菱·汤森德默哀时,在为孩子们的良师益友威廉·山德尔先生默哀时,在场的师生们尽皆沉浸于哀思之中。

“末日审判”(13)

440名毕业生穿戴着蓝、金二­色­相间的毕业袍和毕业帽,逐一走上主席台,从斯更能校长手里接过毕业证书,只有丽莎·克鲁兹是摇着轮椅上去的。另一位在枪杀案中受伤的姑娘简娜·派克身中三弹,分别打在了右膝、左脚和右肩。她在代表全体毕业生的发言中说:“一开始,医生甚至不能确信我是否还能走路。但是今天,你们都看见了,我是迈着自己的两条腿上来领取毕业证书的。”

其他的23名受伤者也和丽莎、简娜一样,靠着顽强的意志战胜了死亡和伤痛,终能痊愈出院。

枪杀案后的八个月,杰弗逊地区警署80多名警探组成的专案组走访了4500多名目击证人和知情人,从现场和两名枪手家中收集了上万件证据,于2000年5月公布了他们的官方调查报告。报告中说,警方在哈瑞斯和柯勒勃德家查抄到的有关物证包括埃里克和狄伦的日记,以及五盘录像带。在“末日审判”之前,两名案犯共制作各种爆炸物品95件。枪杀案发生之日,在校园内已经爆炸的雷管炸弹等物为:学生食堂6枚,楼道及一些教室6枚,图书馆5枚,扔到大楼外炸开的13枚。更多的爆炸物品则以其原始状态分散在校园内外各处,包括两名枪手的车里。埃里克和狄伦还在科伦拜中学的校园外不远处安放了一枚煤气罐炸弹,意在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并钳制其兵力。但与学生食堂里的两枚重磅定时炸弹一样,因设计上的原因而最终未能引爆。

科伦拜的不少学生认为,埃里克·哈瑞斯是两名案犯中的主谋者,狄伦·柯勒勃德不过随从而已。警方走访过的许多证人亦表示,若非亲眼目睹,他们很难相信狄伦也参与了枪杀。惨案发生时,在现场采访的媒体曾四下打听枪手是谁,有人提到了狄伦。一名记者将埃里克和狄伦的名字写在笔记本上,11年级学生克利斯·霍可对他说:“你最好把狄伦的名字划掉。他不是那种人,他绝对不可能杀人。”16岁的雅各布·卡里附和道:“他是一个非常和气非常友善的人,如果你了解他的话。”

在警方报告发布以前,死伤者的家属们及社会各界已纷纷开始质疑和批评杰弗逊地区警署对此次校园枪击事件的处理不当。伊万·达德的父亲认为警方拖延的时间太长。“500多名警方人员赶赴现场,却没有任何人受伤,甚至连皮都没有擦破,这说得过去吗?像这样的大规模恶­性­枪杀案,人们以为总会有几名警员死亡、或伤残——没有,一个也没有!死伤的全是孩子们和老师。”

威廉·山德尔的女儿安姬拉也持同样的看法。警方特别行动部队花了将近三小时才救出她的父亲,“如果他们动作迅速一点,有多少孩子本来是完全可能获救的?这段时间,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索这个‘如果……’”

2000年1月,科罗拉多州州长比尔·欧文斯成立了他自己的“科伦拜校园枪杀案复查委员会”。在2001年5月提交的最后报告中,委员会承认了杰弗逊地区政府和警署在处理此次校园惨案中的若­干­失误,包括在案发之前忽视了埃里克和狄伦可能作案的种种迹象。

与此同时,针对两名凶手的父母家庭及杰弗逊地区政府和警署的数起诉讼被先后提交当地法庭。经原、被告双方的接触和协商,这些以索赔为宗旨的民事官司大部分私了,只有杰弗逊地区政府公开赔偿威廉·山德尔的家属150万美元。

当大人们在忙于书写各种各样的调查报告,忙于追究责任,忙于索赔和诉讼时,科伦拜的学生们,特别是埃里克和狄伦的朋友们,以及无数曾经有过与埃里克和狄伦相同遭遇的孩子们却在思考。

科伦拜校园惨案之后,娱乐界成了首当其冲的被攻击对象,因为埃里克和狄伦酷爱含暴力内容和黑­色­幽默的电子游戏、流行音乐及电影电视等。媒体曾请人将埃里克经常哼哼的一些“冉姆斯坦”和KMFDM的歌曲内容译出来,发表在报纸上。其中一首歌词的大意是:“你正在校园里/我已经子弹上膛,准备出击。”

学生们对这些指责嗤之以鼻,以为未免偏颇。因为他们认识太多的孩子玩同样的电子游戏,却几乎从不跟人红脸。他们知道太多的孩子听类似的流行音乐,却从没想过要真枪真刀地­干­掉谁。他们知道太多的孩子一集不落地收看描写系列杀手的连续剧,却并不急于在现实生活中摹仿。

学生们争辩说,娱乐品最多只能营造一种气氛、一种情绪,而不可能左右人们的行动。说到底,暴力娱乐品之所以走俏,是因为它们满足了社会的某种需求。或者说,我们的社会本身就充斥着暴力文化。孩子们从小长到大,在全国和当地的新闻中看到和听到过多少起暴力事件,犯罪案件?这些活生生的事实对孩子们的影响远比好莱坞和电子游戏制造商们的作品来得恶劣。如果新闻中的内容还不够直接的话,那又有多少孩子曾亲眼目睹过他们的父母恶语相向,拳脚相向?更不用说,孩子们从小在公园的儿童游乐场,在学校的­操­场上就已经从同伴那里亲身体会到了“强者说了算(Might makes right)”的道理,亲身体会到了日常生活中许许多多“为什么”的答案仅只是“因为我就是这么说的(Because I said so)”。

科伦拜有不少孩子,譬如布鲁克·布朗,是和狄伦·柯勒勃德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深知­性­情温和的狄伦从一年级起就是被小恶霸小流氓们欺负的对象,也是被学校的老师们不分青红皂白惩罚的对象。他们也知道以狄伦之聪明敏感,他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不公正。只是,多年来,狄伦选择了忍让,而不是反抗、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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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审判”(14)

埃里克·哈瑞斯是在7年级时从外地转学过来的,没有多少人了解他的童年,他的过去。但是孩子们认为,埃里克应该有着与狄伦相似的经历,相似的感受。不同的是,埃里克脾气急躁,报复心强。

孩子们的问题是,埃里克是如何说服狄伦参与他的屠杀行动的?而埃里克本人,又是如何被一点一点地推到了犯罪的边缘?

孩子们把他们的问题告诉了身边的大人们。经过了那场悲剧之后,这些十几岁的年轻人已经成熟到可以做出如下的结论:对这两个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没有容易的答案。

从小学到中学,恃强凌弱的小霸王随处可见,但是只有进到了科伦拜中学,埃里克们才算是真正领教了那些神气活现的运动员。布鲁克·布朗说:“有的时候,他们只是不理会我们。但更多的时候,我们就成了他们的靶子。我们当时是最低的9年级学生,一群只能在电子游戏中逞强的‘孬种’。吃午饭的时候,那些运动员会走过来踢倒我们的椅子,把我们的头一把摁在桌子上,或者打翻我们的托盘,伸腿绊我们摔跤,朝我们扔饭菜。平时在楼道里,他们会在经过的时候突然把某个孩子推撞到衣帽箱上,或是当着众人辱骂他。上体育课的时候,他们会在更衣室里逮着随便哪个小孩痛打一顿,因为那儿没有老师。”

高年级学生喜欢把婴儿油泼撒在地上,这是一种被戏称为“打保龄”的恶作剧。他们趁某个低年级孩子不备时从后面猛推一把,被推的孩子可能会滑得很远,最后撞到其他孩子身上。后来,一位9年级女生因此而摔坏了胳膊,学校才出面制止了这种“游戏”。

“问题是,校方和老师们都喜欢运动员,而我们反倒成了‘问题学生’。”布鲁克·布朗说,“打橄榄球的人做的都算‘正经事’,像我们这样穿‘奇装异服’的孩子们,就会让老师总觉得很紧张。平时,老师们总是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而,一旦有了机会,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惩罚我们。运动员们经常把回形针绷在牛皮筋上,像弹弓一样弹­射­我们。如果一位老师看见你被弹了,他或她会装着没事儿。但只要你一还击,他就过来了。那些运动员们算是把这一点都给吃准了。”

埃里克·哈瑞斯是他们的五人圈子中最经常被当作靶子的,因为他有两个生理缺陷。埃里克胸部发育异常,稍稍下陷。所以当在游泳课上脱掉T恤衫时,他就成了恶少们嘲笑和取乐的对象。更重要的是,埃里克个子不高。五人圈子中的其他男孩后来都超过了18米,只有他没有。再加上,他不是在科罗拉多州土生土长的,他是一个“外地人”。

埃里克们刚上10年级时,科伦拜出现了一个由校园里的“二等公民”或“不入流者”组成的所谓“黑­色­风衣帮”。在“科伦拜校园枪杀案”发生后的最初的日子里,电视新闻曾将“黑­色­风衣帮”渲染为一种秘密社团组织,记者们在报道中暗示“黑­色­风衣帮”具有全国­性­的规模,且与当时在德国及欧洲兴起的新纳粹运动有着或明或暗的联系。

事实上,科伦拜中学的“黑­色­风衣帮”一开始只是几位当时12年级的学生,因为是朋友,又因为总被运动员们欺负,于是经常结伴而行,以便“一人有难,众人相帮”。一次,其中的泰德·波尔斯穿了一件黑­色­军用风雨衣,大家看了都觉得很“酷(cool)”,又听说是他母亲在商店里碰到“大甩卖”时买的,便都一人一件地去那家商店买了来。

某日,这些人又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吃午饭,凑巧那天人人都穿着黑­色­军用风雨衣。几个运动员从那里经过便打趣他们说,一群孬种也想玩酷,以为穿了同样的“制服”就可以充黑帮?

其中一人加了一个形容词:“对了,黑­色­军用风雨衣帮,如何?”

运动员们一阵哄笑,扬长而去。从此,“黑­色­风衣帮”就在校园里叫开了。那些“不入流者”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欣然接受了这个本来带有贬义和侮辱的封号。

“黑­色­风衣帮”公开地和运动员们作对,但对其他孩子们却来者不拒。埃里克和狄伦曾有几次在食堂里和他们坐在一起,还与其中几位交上了朋友,譬如介绍他们俩进“黑杰克”比萨店的克利斯·莫尔司。

不幸的是,“黑­色­风衣帮”原本是要将自己区别于那些无恶不作的运动员的,但到后来也成了一群作恶者。其差别只在于,每次与运动员们发生冲突,无论对或错,无论是哪方挑的头,被传进校长办公室并受到处罚的总是“黑­色­风衣帮”的人。

不到一年,“黑­色­风衣帮”们毕业后都离开了科伦拜,但其影响却如­阴­魂不散。埃里克和狄伦在“美国政府课”上的同学们回忆说,他俩曾合作制作了一盘介绍“黑­色­风衣帮保护项目”的录像带,自称可以受雇于任何被运动员们欺负的学生,为他们出气报仇。

在一篇还没来得及交给写作课老师的作文中,狄伦·柯勒勃德虚构了一个穿黑­色­军用风雨衣的枪手在一间灯光昏暗的酒吧里刺杀运动员恶少的故事。

科伦拜校园枪击案后,因为埃里克和狄伦在他们的黑­色­军用风雨衣里藏匿了若­干­武器,各地中学相继修改着装规定(Dress Code),禁止学生们穿任何式样的风雨衣到学校。

孩子们通过身边的大人们把他们的问题“捅”到了州里。

“末日审判”(15)

2000年的10月14日至11月29日,丹佛地区检察长办公室青少年处处长瑞琪娜·休尔特亲临科伦拜,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就科伦拜中学学生中的恃强凌弱状况,及校方对此的态度和处理方法,走访了28位成|人和15位学生。同年12月1日,休尔特处长将她的9页调查报告呈交给欧文斯州长的“科伦拜校园枪杀案复查委员会”,并作为委员会总体报告的一部分于次年5月公之于众。

“我所访谈过的所有学生,无论他们的年级、­性­别、种族等,都一致反映,科伦拜中学的学生中确实存在着严重的欺负弱小的现象。……他们说,在科伦拜中学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可招惹那些可能揍你的人,不可用目光直视运动员,不可顶撞运动员,不可染指他们的女朋友,不可去不该去的地方……’

“我所访谈过的每一个人都反映,在科伦拜中学,大家都明白,‘向校方申诉是没有用的,因为没有人会管这些事。’原因很简单,有的学生是‘碰不得’的。”

休尔特女士在她的报告中说,不少被访者指出,科伦拜中学的领导层——校长、副校长和级主任们——

“即使不是全部,也大部是,或曾经是,各个运动队的教练。所以,运动员们便成了科伦拜中学的特殊学生,或特权学生。”

瑞琪娜·休尔特举了几个例子:

例一,科伦拜枪杀案前两年,两个学生一直在体育课上欺负一个15岁的同学。“他们经常掐他、拧他。尽管是在上课的时候,但老师却说他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事。”这位被欺负的学生是犹太人,两名小恶棍扬言,要“搭一个炉子把他烧死”。在体育课上打篮球时,每当投篮命中,那两人便说:“又一个犹太人被塞进了炉子。”他们甚至编了顺口溜等侮辱他。那位犹太学生的家长后来向校方报告了情况,学校也派人找了两个小恶棍谈话,但在其后的一年半里,犹太学生照样被他们欺负。每次学校接到报告后,“级主任便会找到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便会矢口否认,事情便会不了了之。而后,校方便会通知家长:‘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那位犹太学生说:“学校一直认为我在说谎。”

例二,一次,四五名橄榄球运动员合伙欺负一个男生。他们故意推他,撞他,辱骂他,还尾随他到了他的停车处。男生回家后告诉父母,说他再也不想回科伦拜。男生的父亲向学校报告后,过了六个星期,才接到校方一个“非常简短而无礼”的电话答复。这位男生后来转学去了附近的赫尔梯中学。该生告诉休尔特女士,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愿踏进科伦拜中学。

例三,休尔特女士也走访了一些学区工作人员,他们都在谈话中尽可能回避“这类敏感话题”,唯恐被上司知道了炒鱿鱼。“但是所有的人都说,恃强凌弱的现象在科伦拜非常普遍。他们也曾向有关部门反映过,但是毫无结果。”

例四,一名女生自从进了科伦拜中学,成绩从原来的全优一路滑坡,而且父母家人都不知道,直至女生的物理教师打电话通知家长。据该女生称,科伦拜校风极差,使得她心情恶劣,无法专心功课。父母帮助她转学以后,成绩又逐渐回升,并说新学校的同学们十分友好。该女生的姐姐在学区做学生工作,经常往返于各个校园,她说:“我经常向孩子们了解他们在各自学校的经历。很明显,并不是每个学校都有恶霸学生欺负人的现象,至少不像科伦拜中学那么严重。”

当叙及埃里克·哈瑞斯和狄伦·柯勒勃德在学校的遭遇时,瑞琪娜·休尔特写道:“我所访谈过的所有学生都说,这两个孩子非常孤独,而且经常被取笑和欺负。虽然没有人列举出具体的时间、地点和事件,但皆称他们常被运动员们推搡、挤撞和辱骂。”

就连一些对埃里克和狄伦表示友好的学生也受到了惩罚。一名女生告诉休尔特女士,枪杀案发生前不久,某次,她在学校的楼道里和埃里克聊了几句,“刚说完,一个有名的小恶棍走过来,猛地将她推撞到衣帽柜上,并骂她‘贱货’。”瑞琪娜·休尔特写道,“当时有很多学生在场,但是没有老师。该女生后来也没有向校方报告此事。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别人都告诉她:‘没用的,学校不敢把他怎么样。’指那个运动员。”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那些反映情况的孩子们说,校园暴力案件时有发生,人们不能只是坐在那里高谈阔论,把事情简单地归结为“两个与众不同的小混蛋突发奇想”,或指手画脚地批评“电子游戏和流行音乐把我们的孩子们教坏了”。

不难想象,美国各地的其他校园里还有不少像埃里克和狄伦一样的孩子,他们身边每天发生着的不公平正在缓慢地、不易察觉地将他们驱使到同样的道路,同样的终点。

在“科伦拜校园枪杀案”前后——

1996年2月2日,星期五,华盛顿州摩斯湖市:

14岁的巴利·路凯地在代数课堂上开枪打死老师和两名同学,另一位同学受伤。

1997年2月19日,星期三,阿拉斯加州贝丝市:

16岁学生伊万·蓝塞在校园里开枪打死校长和一名学生,另有两人受伤。

1997年10月1日,星期三,密西西比州珍珠市:

16岁的卢可·伍丹先在家里杀死了他的母亲,继而在学校开枪。9名学生中弹,两死七伤。

“末日审判”(16)

1997年12月1日,星期一,肯塔基州西帕督卡市:

当希瑟高中的学生们在­操­场上围成圆圈做祷告时,14岁的迈可·卡奈尔突然向他们开火,死三人,伤五人。

1998年3月24日,星期二,阿肯­色­州约翰勃罗市:

西城中学师生因伪报的火警疏散时,躲在校外树丛中的学生米歇尔·乔森和安德鲁·戈登开枪向人群扫­射­,四名学生和一名教师死亡,十人受伤。

1998年5月21日,星期四,俄勒冈州泉野市:

15岁的基普·肯凯尔在索司顿中学学生食堂开枪,死两人,伤22人。案发前数日,基普曾因在校园内携带枪支被拘捕,21日早晨刚获释。警方后来在肯凯尔家中发现,基普的父母也于同日被枪杀。

1999年5月20日,星期四,佐治亚州康耶斯市:

15岁的托马斯·所罗门因遭女友拒绝而情绪反常,在海尔狄中学开枪打伤六名同学。

1999年11月19日,星期五,新墨西哥州德明市:

12岁的维克多·科多瓦在德明中学门厅内开枪,当场击毙13岁的阿拉瑟利·腾纳。

2000年2月29日,星期二,密执安州弗林特市:

布伊尔小学一6岁男童向同班女孩、6岁的凯拉·罗兰开枪。凯拉颈部中弹,当场死亡。据悉,案发前一天,有人听见该男童在学校­操­场威胁凯拉·罗兰。凶器为该男童家长的一支点三二口径手枪。

2000年5月26日,星期五,佛罗里达州渥兹湖市:

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天,渥兹湖中学13岁学生萘特·巴西尔用一把点二五口径半自动手枪向教师巴利·哥郎诺开枪,巴利·哥郎诺当场死亡。

2001年3月5日,星期一,加利福尼亚州圣提市:

桑坦那中学15岁学生查尔斯·安德鲁·威廉斯从卫生间向下课的同学们开枪,两人死亡,十三人受伤。

2001年3月7日,星期三,宾夕法尼亚州威廉斯堡市:

纽曼主教中学14岁女生伊黎莎白·凯瑟琳·布什在学生食堂开枪打伤同学肯贝莉·玛契斯。据其他学生们反映,伊黎莎白患忧郁症,经常被人嘲笑。

2001年3月22日,星期四,加利福尼亚州戈兰尼特山市:

杰森·霍夫曼,18岁,戈兰尼特山中学学生,在校园内开枪打伤一名教师和三名同学,后在枪战中被警察击伤。

2001年3月30日,星期五,印第安纳州盖瑞市:

不久前被路易·瓦拉斯中学开除的学生,17岁的唐纳德·R·勃特携枪返回校园,打死一名同学。

2001年11月12日,星期一,密执安州卡若市:

17岁的克利斯·伯奇·巴切尔在卡若教育中心扣押两名人质,而后自杀。

2002年1月15日,星期二,纽约州纽约市:

马丁·路德·金中学两名学生在校园内决斗,双方皆受伤。

2003年4月14日,星期一,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市:

四名少年黑帮团伙成员在枪战中闯入约翰·麦当诺中学,致使一名15岁学生死亡,三人受伤。这四名案犯都不是该校学生。

2003年4月24日,星期四,宾夕法尼亚州红狮市:

红狮中学14岁的学生詹姆士·希茨在学校枪杀校长犹金·瑟格鲁后自杀。

2003年9月24日,星期三,明尼苏达州冷泉市:

若柯里中学15岁学生约翰·嘉森·麦克劳在校园内开枪打死两名同学。

2005年3月21日,星期一,明尼苏达州红湖市:

16岁的捷夫·韦斯先在家里开枪打死其祖父及朋友,又到学校枪杀了一名教师、一名保安和五名同学,然后自杀身亡。

…………

在美国,每当有恶­性­案件发生,便会听见某些专家和司法界的人士以一种悲天悯人的口气说:“如果当初人们如何如何做了,这一切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云云。

然而,惨案到底还是发生了,并且——不管人们希望或不希望还将继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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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陷阱(1)

彼得逊家的大宅子在森林山庄一带是远近闻名的,因为大——房子大,游泳池大,园子更大,也因为豪华。

宅子建于1940年,在1992年易手到迈克·彼得逊名下以前,一直叫做约翰·布剀南庄园。庄园的正门开在赛德街,但从那里其实是看不见房子的,只有一条蜿蜒的车道在密林深处拐了一个弯,就不见了。不过,彼得逊家的孩子们很少走这条车道,他们喜欢从肯特街的后门直接把车停进车库。旧时的设计,车库都在后面。

宅子只有一座,从外表看,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分主楼和风格各异的两翼,仿佛三幢不同的楼房紧挨在一起。里面却是浑然一体,完全感觉不出空间上的分隔或造型上的差别。

房子大,建筑面积1万平方英尺,合930平方米。除厨房、饭厅、两间起居室、一套大客厅和几处小客厅等“开放地带”或“公共区域”外,还有大大小小共14间房。宅子里光楼梯就有三架:主楼正面宽大气派的椭圆形环状楼梯,厨房后面的小楼梯或彼得逊家人们常说的“后楼梯”,以及一架已经闲置不用的老式电梯。

房子豪华,光洁的硬木地板和板壁,做工考究的嵌入式古玩架,­精­美的水晶吊灯,雅致的大理石壁炉。迈克·彼得逊买下这幢房子的时候,正值约翰·布剀南庄园名气的鼎盛期。1990年,一位好莱坞导演选中了这里作为喜剧片《仆­妇­传奇》的主要场景。当时整座庄园标价120万美元,这在蓝领阶层居多的北卡罗来纳州杜尔罕市实在是一个令人瞠目的数字,但迈克·彼得逊在契约上签字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彼得逊先生也正值名气的鼎盛期,1990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战争时刻》不仅使他荣登《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排名榜,而且给他带来了滚滚财源。不久前,他的经纪人又以高价替他卖出了尚未完稿的《和平与赔款》一书。

彼得逊家的大宅子里曾经住了七个人,彼得逊夫­妇­和五个孩子。彼得逊先生现在的夫人叫卡瑟琳,北方电讯公司高级主管,一位才貌俱佳的职业­妇­女。五个孩子却有三个不同的姓氏:27岁的克雷顿和25岁泰德姓彼得逊,是迈克·彼得逊和前妻帕迪霞的两个儿子;19岁的凯特琳姓艾瓦特,是卡瑟琳与前夫弗莱德·艾瓦特的女儿;20岁的玛格丽特和18岁的玛莎姓拉特利,是彼得逊先生收养的两个孤女。

孩子们长大以后,纷纷去外地求学,或搬出去单过。除了隔得不远的二儿子泰德“常回家看看”外,彼得逊家的大宅子成了美国老人们自嘲的“空巢(empty nest)”。

2001年12月9日,星期天,凌晨2点40分,杜尔罕市的911接线员玛丽·爱伦接到了一通来自彼得逊府上的紧急电话。

“杜尔罕911,请问发生紧急状况的地点?”

“赛德街1810号。哦,赶快!”

“怎么回事?”玛丽听得见线的那头一个男人沉重的喘息声。

“我妻子出事了,但她还在呼吸。”

“出了什么事?”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但她还有气。赶紧,拜托了!”

“她还清醒吗?”

“什么?”

“她还有知觉吗?”

“不,不,她昏迷不醒。请你们快点。”

“她从几级楼梯上摔下来?”

“什么?啊?”

玛丽沉住气,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她—从—几—级—楼—梯—……”

“后楼梯。”

“几级楼梯?”

“哦,啊,啊……”对方的声音随着每一个音节震颤。

“别着急,先生,慢慢说。”

喘息声骤然停止:“哦,15级,20级,我说不清楚。”转而又歇斯底里地:“请马上派人来,赶快,拜托了!”

“OK,我跟您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调度急救车了。”911电话同时与调度中心联线。

“我家在……,在森林山庄,OK?赶紧,赶紧。”

“好的,先生,急救车马上就到。她现在醒了吗?”

“哦,天哪!”

“哈啰?”

“我不,嗯……”男人的喉头滚过一串模糊不清的嘟噜。

“哈啰?”

“呼吸。哦,上帝……呼吸……”

电话突然挂断。

在另一只分机上接听同一电话的调度员伊莉莎白·普尔见缝Сhā针,她告诉玛丽·爱伦,配置了两名紧急救护人员的五级急救车已经驶出了离森林山庄最近的消防站。在美国的大多数州,急救与消防属同一系统。五级救护是针对摔伤­性­事故的急救类别。

2点46分,又是玛丽·爱伦的电话铃响。

“杜尔罕911,请问发生紧急状况的地点?”

“他们怎么还没到?我是赛德街1810——他们……她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拜托,拜托,你们能不能快点儿!”

调度员琳达·甘特闻听此言马上摁下了标示着“五号代码(Code 5)”的按键,意思是,可能有人员死亡,请警方即速出动。

“先生?”玛丽·爱伦对着话筒呼唤。

男人的嗓音提高了八度:“你能听见我吗?”

“先生?先生?”

“嗯。”

“请您冷静一下,他们马上就到。现在请您告诉我,您肯定她确实已经停止了呼吸吗?”玛丽听见“咔哒”一声响。“先生……?哈啰……?哈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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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陷阱(2)

电话又断了。

森林山庄名副其实,古木夹道,枝叶参天,将这个富豪区的一栋栋豪宅遮掩得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急救车从彼得逊家门前疾驰而过,直到看见了下一家人的门牌号码,救护人员杰·罗斯和荣·派奇才知道他们已经开过了。两个人紧急掉头,回到刚才驶过的大铁门。杰·罗斯跳下车,掀起右边砖柱上硕大的圣诞花环——1810,没错。这时是2点48分。

急救车开过林­阴­车道,开过游泳池,在房子前面停下时,杰·罗斯忍不住咋了咋舌。在他的记忆中,他还从来没有在如此豪华的宅子里执行过公务。杰在心里头估算了一下,这处产业至少价值百万美元,令他望尘莫及,一辈子都挣不来。

一辆三菱蒙特罗运动吉普与他们几乎同时到达,车上下来的是彼得逊家的二少爷泰德及女友科丽丝玎娜·塔马赛提,他们刚刚从一个朋友家的派对上回来,两个人都喝得不少。

彼得逊家的大宅子灯火通明,庭门大开。北卡罗来纳州地处东南部海岸,属于美国各州中比较暖和的地带,即使在12月的夜晚也不是那么寒气逼人。杰·罗斯从急救车后厢取出“托马斯包”交给荣·派奇,里面装有从邦迪帖到固定夹板等用于摔伤的各种医疗用品,自己扛起一只急救箱,箱内是一套心电监测仪和一台心脏搏动器。自从­干­上了这一行,杰·罗斯曾先后应召处理过至少十起楼梯摔跌事故,知道这类摔伤一般都伴有扭伤、脱臼或骨折,如果情况严重,跌断了脊椎,则可能出现局部或全身的麻痹或瘫痪。

等到他们俩踩着华贵的波斯地毯疾步赶到厨房后面的楼梯间时,才明白所有的这些器械和药品都没用了——“48岁的白人女子”卡瑟琳·亨特·彼得逊斜躺在楼梯脚下,上身门里,下半身门外,头靠右墙,脖颈微微后仰,肩膀搁在最下一级梯子上,双腿分开,已经停止了呼吸。

但真正令两位急救人员惊异的是,后楼梯的墙上地下,以及死者的浑身上下,到处是血,用杰·罗斯后来在法庭上的话说:“看上去更像是一桩凶杀案的现场。”卡瑟琳的身子底下蔓延着一大汪血泊,灰­色­的绒裤腰部已经被鲜血浸得透湿,头发结成血糊糊的一大块,衣服、裤子和赤­祼­的脚底溅满斑斑点点的血迹,尸体周围散落着的一大卷纸巾,一双袜子、一双男式运动鞋和一双女式拖鞋也全都染了血。而且,杰·罗斯和荣·派奇注意到,血迹已经开始­干­结。

后楼梯一共18级,约三英尺宽,刚够两个人并行。如果是从上往下走,靠左墙有一溜儿扶手。楼梯上面的15级直上直下,最后三级呈螺旋状左拐,刚好终止在左墙最下端的门口。门外经过一小段过道便是厨房。楼梯间本身只有一盏灯,但如果将楼上楼下过道里的灯都拧亮,照明应该是不错的。楼梯正下方墙上离梯面约25英尺高处挂了一幅托卢斯·拉特瑞克的画作《黑猫》。看得出来,镜框玻璃上也有溅洒的血痕。

巡警茱安妮·麦东伟和维克多·费古尔罗是接到“五号代码”后赶赴现场的第一批警方人员,只比杰·罗斯们晚了大约两分钟。茱安妮上下打量了一遍楼梯间,甚至还没来得及和现场的其他公务人员交换意见,也没来得及向彼得逊父子等询问出事经过,就拨通了杜尔罕警署凶杀处的电话。茱安妮后来解释说,尽管警方无线电发布的紧急讯息中称有人摔下了楼梯,但她在现场得到的第一印象却是凶杀——“因为,太多的血。”

3点07分,凶杀处值班警探丹·乔治赶到时,彼得逊家的正门前已经停放了三四辆车。丹绕过急救车和巡逻警车,将自己的车泊在了后院。他在离开警署前打过一圈电话,相信他的同事们很快就会开着各自的车接踵而至,所以还是把前面的停车位留给他们吧。

丹·乔治从一道侧门进入,在彼得逊家的大宅子里急匆匆地穿行。他记得茱安妮在电话上说过,尸体的位置是在厨房旁边的后楼梯,也许走过这条过道就到了。过道尽头,就在丹伸手推门的刹那间,他瞥见门把上有一大滴血。但是太晚了,他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丹马上松手——奇怪,手套上没有血。原来那血滴是­干­的。

和茱安妮·麦东伟一样,丹也几乎是只看了一眼楼梯间,就在心里头敲定了这场“事故”的­性­质。他立即命令警员们封锁现场,包括整个园子。“园子很大,”丹·乔治对茱安妮交代说,“我在来时的路上观察过了,所以要记得多准备一些黄|­色­警戒线。还有,是谁拨打的911电话?”

“迈克·彼得逊。”茱安妮指着厨房说,那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和一位年轻女子。

丹皱了皱眉,他好像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

茱安妮说,据两位急救人员讲,他们到达时,看见彼得逊先生正在楼梯间转来转去,一面发出一阵阵的低嚎。他情绪激动,身上到处是血。稍后,茱安妮曾试图问他一些问题,比如死者的出生年月日。但彼得逊先生好像完全无法回答问题,他只神情茫然地看了茱安妮一眼,便将头又转开去了。

正说着,迈克·彼得逊突然从厨房跑出来,直冲向楼梯间。他光着脚丫,身上只穿了T恤和短裤。T恤衫是深­色­的海军蓝,但上面大片大片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

泰德·彼得逊紧跟在后面,高声叫道:“你要我再去看看她吗?”泰德后来说,他当时是想安慰父亲,所以同意再去看一看他的继母卡瑟琳是否确实死亡。

死亡陷阱(3)

等警察们赶到时,迈克·彼得逊已经扑倒在尸体上大放悲声。他紧紧地抓住亡妻的衣衫,死活不撒手,众警察强拉硬拽亦无济于事。最后是泰德好说歹说,才勉强将父亲又劝回到了厨房。

但是,现场已经被“污染”了。

丹·乔治也跟到了厨房,借着那里明亮的灯光,他总算看清了迈克·彼得逊的脸。也是在这一刻,丹的记忆鲜活起来。两年前,这位彼得逊先生曾参加竞选过杜尔罕市长,并在当地的媒体上频频露面。虽然未能如愿进入最后的投票阶段,但仍给像丹·乔治这样的选民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因为记得电视上说过,彼得逊先生是作家,写小说,也写报纸上的专栏文章,一位颇有水准的文化人。

好像嫌现场还不够乱似的,这时候,门外又有人吵起来了。众人出来一看,是泰德·彼得逊用手机召来的两名“援兵”,本杰明·梅钠德和西瑟儿·韦森。泰德和科丽丝玎娜刚刚跟他们在一起参加过同一个派对。泰德在电话上指名点姓要本杰明把西瑟儿带过来,因为西瑟儿是公爵大学附属医院的实习医生,正规的称呼应该是“韦森博士”或“韦森大夫”。

警察们说,“大夫”就不必了吧,这儿已经没有什么人需要抢救了。但泰德坚称他对他父亲的状况不放心。于是,厨房里又多了两名“闲杂人员”。

泰德说得没错儿,彼得逊先生的状况着实令人担心。他不断地抽泣、哽咽或喃喃自语,似乎一直就没停过。他说他简直不敢相信卡瑟琳真的已经离他而去,卡瑟琳就是他的生命,没有了卡瑟琳,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他说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整个晚上,他和卡瑟琳在一起喝葡萄酒、喝香槟、看电影,茱莉·罗勃兹和凯瑟琳·泽达主演的《美国甜心》,非常罗曼蒂克。两个人都很快乐,仿佛又找回了当年谈恋爱时的感觉。临睡觉以前,他就带着几只狗出去了一会儿,在游泳池边逗留了大约30到40分钟。他以为卡瑟琳已经回房躺下了,没想到……

泰德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到了你们这把年纪,不可以再逞能。以为还跟年轻人似的,喝多少都没关系。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像你们这种喝法迟早会出事的。

迈克·彼得逊对儿子的话充耳不闻,仍是喃喃自语地:卡瑟琳真的死了吗?真的已经没有救了吗?……

泰德说,你要是真不相信,那我就再去看一次。

有了刚才迈克·彼得逊“冲现场”的那通乱,丹·乔治不敢再大意,他立马派人把守住后楼梯的上下两个口,严令闲人不得接近。泰德·彼得逊费了半天劲,磨了半天嘴皮子,警察们才说,要看可以,但只能看,不能碰。

楼梯间本来就是亮着灯的,但警察们还是替泰德打开了手电。强烈的亮光下,现场的血腥仿佛变得更加真实,更加怵然,也更加触目惊心。从卡瑟琳赤­祼­的双脚开始,泰德一路看上去。当电光照­射­到死者的脸部时,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尽管泰德不愿意相信,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卡瑟琳的脸上看到了痛苦、甚至恐怖的表情,看到了几处绝对不可能是滚下楼梯时留下的划伤和青紫斑。

当然,毫无疑问,卡瑟琳确实是死了。

随后到达的泰利·威更斯中士没有直接进宅子,他在前后两道门处耽搁了一会儿,劝说被警笛和紧急闪烁灯光惊醒的围观邻人们离开现场,然后又增派了几名岗哨。

宅内,迈克·彼得逊踱到厨房的水槽旁拧开水龙头,伸出沾满鲜血的双手,那意思是准备洗手。威更斯中士正好看见,马上予以制止,并指示将彼得逊父子和本杰明·梅钠德带到后面的门廊“看起来”,两位女人,科丽丝玎娜·塔马赛提和西瑟儿·韦森,则被送进了一间小书房。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迈克·彼得逊大声抗议道,“我需要给律师打电话吗?”

没有人理会他。

坐在纜­乳­芟碌某ひ紊希彼得逊先生开始唠唠叨叨地对两个年轻人说,他在过去的几年里为本市《先驱者太阳报》主持专栏时,曾写过若­干­批评杜尔罕警署的文章。他料定警方迟早会向他反攻倒算,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在他最悲痛、最伤心,也最脆弱的时候。他说他有一个感觉,他感觉警察们正在利用他的这场家庭悲剧对他进行报复,进行栽赃。

其实在那个时候,以及那以后的至少两天里,警方并没有把侦破此案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彼得逊先生身上。事实上,办案人员们一直在想弄清楚,案发时除了迈克·彼得逊以外,现场是否还有其他的人。毕竟,以彼得逊先生的声望和地位,他作案的可能­性­极小。

凌晨4时许,警察们终于等来了杜尔罕警署首席侦探亚特·霍兰中尉,一位有权决定该现场是否为犯罪现场的警方“权威人士”。亚特·霍兰一面听取着几位警官的简要汇报,一面迅速地查看了死者和楼梯间的情形,查看了办案人员们在室内外各处发现的血迹:墙上、地上、桌上,以及台阶、门把、茶壶上,还有厨房里的抽屉和碗橱上,有的地方是长长的一抹,有的只是小小的一滴。

霍兰中尉当即认同了在场各公务人员的一致看法——卡瑟琳·彼得逊之死“相当可疑”。

也就是说,赛德街1810号被官方正式确认为“凶杀现场”。

死亡陷阱(4)

接下来,警察们就知道该做什么了:录口供、起草搜查令、打电话请法医、请警方摄影师、请犯罪现场实验室……

对科丽丝玎娜和西瑟儿的问话进行得还算顺利,但办案人员们却在三个男人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迈克和泰德·彼得逊父子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本杰明·梅钠德大概是在几小时前的派对上喝得太多,已经有些不省人事。

外面的气温变凉了,警察们让三个男人回到室内,先跟两个姑娘在小书房里呆了一会儿,因为泰德不停地跟人说话,只好又将他们隔离到迈克·彼得逊的私人书房。自然,各人的行动都受到了一些限制。比如西瑟儿要上厕所,得有警察跟;比如彼得逊先生换下的T恤衫和短裤,得交给专人装进“物证袋”里。其他的人还好办,科丽丝玎娜、西瑟儿和本杰明都和衣蜷缩在沙发上或房间里的某个角落,很快便睡着了。彼得逊先生打开电脑上网,其间有人听见他念叨了一句“卡瑟琳的同事发给她的电子邮件,关于一个会议的”。唯有泰德·彼得逊气不顺,他反反复复地向办案人员们强调说,卡瑟琳在案发前肯定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因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而失足滑下楼梯,又喋喋不休地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和质问,嫌警方软禁了他们,嫌警方侵犯了宪法赋予他们的权利。

泰德打长途电话给他的叔叔比尔·彼得逊,内华达州雷诺城的一位民事律师。

“比尔叔叔,卡瑟琳死了。”泰德听见比尔的话筒掉在了地上。等叔叔摸索着捡起话筒,泰德接着说,“你先冷静下来,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泰德在电话上说,办案人员们颠来倒去地盘查他们,不允许两位女士上厕所,黄|­色­警戒线拉得哪儿哪儿都是,有一位警察态度非常粗暴,对他们就像是对待犯罪嫌疑人,“你觉得这一切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比尔·彼得逊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

“第一,告诉你父亲保持沉默。”

“但是,一位警察正在跟他谈话。具体地说,那警察正搂着他的肩。”

“你现在就过去告诉那位警察,”比尔·彼得逊对侄儿命令道,“告诉他你父亲已经聘请了律师,他的律师正在电话上,告诉他马上停止谈话。还有,把电话转给现场的首席侦探。”

过了几分钟,泰德·彼得逊回到电话上,说他已经把叔叔的意思转告了父亲,但是现场没有任何警方人员愿意接听这个电话。

6点过,亚特·霍兰中尉带着法官签署的搜查令回到彼得逊家的大宅子,他已被正式指派主持本案的调查侦破工作。与霍兰中尉同时到达的还有法医肯尼思·斯奈尔博士。

斯奈尔博士小心翼翼地避免着尸体周遭的血泊,他仔细查看了卡瑟琳·彼得逊暴露在外面的所有身体部分:脚、手、脖颈和头部,在死者的头顶和后脑处发现了四道长约四英寸的纵向伤口。“如果她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话,”斯奈尔博士慢慢站起身来,搓揉着有些麻木的膝盖,一边对亚特·霍兰中尉说,“你们就应该注意找寻一支杆状或棍状的凶器。”

星期天上午,凯特琳·艾瓦特吃完早中餐回到她在康奈尔大学的女生宿舍时,看见桌子上有一张女生部主任给她的留言。康奈尔大学位于纽约州的埃萨卡市,在杜尔罕以北约600英里,中间隔了六个州。

凯特琳拿着留言条走进主任的办公室,发现她的好友兼室友蓓卡也在那里。蓓卡红红的泪眼令凯特琳心中一凛:“怎么啦,蓓卡?”

蓓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反过来安慰她说:“凯特琳,你先坐下。别着急,主任马上就来。”刚才凯特琳出门时,是蓓卡接到了迈克·彼得逊打来的长途。

“不行,蓓卡,”凯特琳有些慌了,“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蓓卡拗不过,只得说:“凯特琳,是关于你的母亲。”蓓卡停了停,费劲地搜寻着合适的字眼儿。但最后从她的舌尖上结结巴巴蹦出来的,却是最直截了当、言简意赅的一个短句,“她,她死了。”

“死了?”凯特琳不懂,“死了是什么意思?”在她19年的短暂人生中,凯特琳只经历过一次亲人的离世,那是她10岁那年,104岁高龄的曾祖父寿终正寝。但是,她的母亲卡瑟琳才48岁。不可能!

凯特琳不记得女生部主任跟她说了些什么,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宿舍的,只知道第二天早晨醒来,她的床头桌上到处放满了同学们送来的鲜花和绒毛玩具,还有半冰箱的冰激凌。她的生父,卡瑟琳·彼得逊的前夫弗莱德·艾瓦特也专程从费城驱车赶到了爱女身边。

也是在星期天的上午,迈克·彼得逊还先后通知了外地的另外两个孩子,正在新奥尔良市图兰大学上二年级的玛格丽特·拉特利和玛格丽特的妹妹,旧金山大学一年级的玛莎。

稍后,彼得逊先生打电话到田纳西州卡瑟琳的哥哥斯蒂文·亨特家,他知道亨特先生正在波多黎各出差。果然,亨特太太辛西娅接了电话。

“怎么回事,迈克?”辛西娅听得出来迈克·彼得逊正在抽泣。

“卡瑟琳死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辛西娅用的是现在时。

死亡陷阱(5)

“男孩子们都回来了,我弟弟比尔很快就到。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法儿和亨特家的人讲这件事,就麻烦你跟斯蒂文说一声。”“男孩子们”指的是彼得逊家的两个儿子克雷顿和泰德,“亨特家”就是卡瑟琳娘家。

斯蒂文·亨特听了此事的反应几乎和他的外甥女凯特琳·艾瓦特一模一样:“不可能!她不可能从什么楼梯上摔下来。”斯蒂文对着话筒吼道,“一定是迈克­干­的。”斯蒂文于第二天飞回美国。

辛西娅·亨特不负彼得逊先生的托付,将噩耗依次传给了她在佛罗里达州的婆婆、卡瑟琳的母亲芙罗妮卡·亨特夫人,以及卡瑟琳在弗吉尼亚州的两个妹妹堪戴丝·冉勃利尼和萝莉·坎贝尔。

星期天下午,验尸报告出炉。

主持验尸的杜尔罕警署首席法医黛波拉·腊迪希博士在报告中写道:“……死者体重58公斤,身高161米……右眼部及鼻梁右侧内有三处青肿及三处擦伤,因为该部位受到周围骨骼的保护,不可能为摔下楼梯所致。”

后来,腊迪希博士在答记者问时解释说,如果是从楼梯上滚下来,脸部受伤部位应该是骨骼比较突出的地方,譬如鼻子、颧骨和下巴等。

报告中继续写道:“前额一处皮肤破裂和轻微青肿,以及耳廓和鼻子处的青肿,可能为摔下楼梯所致……脸部还有数处明显是被指甲造成的抓伤或划伤……口腔内无伤,只有一颗牙齿上有一个小缺口,但无法断定是否在近期造成。”

腊迪希博士剃掉卡瑟琳的头发:“……致命受伤部位为头顶和后脑,共有七道重大伤口,其深度大多从头皮直至颅骨……其中一处皮­肉­翻卷,其下颅骨骇然可见……疑为金属或硬木质、杆状或棍状凶器所致。”

腊迪希博士揭开头皮:“……颅骨无骨裂,”再锯下头顶盖骨:“脑内零星淤血,无创伤……提取脑组织样品以备进一步的化验。”

法医转向卡瑟琳的双手:“手上沾有些许毛发,指甲缝中有­干­结血块,但无皮­肉­屑……右手背一处青肿,左手两道伤口及数处青紫,手腕及肘部多处青肿……当为抵挡攻击时造成的自卫­性­伤痕。”

“……身体外部其余部分无明显受伤。”

“经解剖……无内脏病变……无血液进入呼吸道或被吸入肺部……颈部左甲状软骨末梢处骨裂并淤血,应为外力卡掐或勒扼所致,而非由摔下楼梯造成。”

“血液中酒­精­含量007,”即低于北卡罗来纳州法定的酒­精­中毒标准30%,与泰德·彼得逊关于卡瑟琳因醉酒而失足摔倒的推论不符。

黛波拉·腊迪希博士的结论:“死因为头部遭受重创,当属凶杀无疑。”

杜尔罕警署年轻的血液溅洒运动学专家丽贝卡·瑞德绕着楼梯间上上下下转了两圈,越发失去了自信。她从来没有在现场看见过这么多的血,这么多种不同的血迹图案,多到她简直无从下手。

丽贝卡打电话给她的老师,北卡罗来纳州调查局官员杜安·笛维尔请求帮忙。

杜安·笛维尔穿上特制的靴子和连身工作服,他也绕着楼梯间的上上下下转了两圈。虽然血迹都已经­干­结,但宅子里的空气中仍然滞留着一股子甜腻腻的腥味儿。杜安首先在脑海里将现场各种不同形式的血痕图案进行了大致的分类:喷溅抛洒式,传递转移式,涂抹擦拭式。

正是那几处较大面积的涂抹式血痕引起了杜安·笛维尔的注意。显然,在警方到达之前,有人曾试图抹掉那些血迹。不过,在杜安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像这样的涂抹式血迹在犯罪现场是十分少见的。通常的情况下,凶手或者将血迹完全擦拭­干­净,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或者就­干­脆原封不动,此即所谓的“all-or-nothing(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彻底)模式”。从犯罪心理学的意义上,像这样的“半截活儿”至少说明了案犯的缺乏经验,说明了警方正在与之打交道的不是一名惯犯。

然而,真正令杜安·笛维尔感兴趣的,是楼梯间的墙壁和硬木楼板上为数众多的喷溅式血滴,最大的若酒盅口,小的如手指头。当然,绝大部分都不是完美的圆形,而以水滴状居多。杜安­精­心挑选出一共42处典型的血滴图案,一丝不苟地用比长仪(一种带镜头的比例放大标尺仪,其­精­确度可达十分之一毫米——笔者注)将它们放大到图纸上,再仔细丈量每一滴血的尺寸,计算在到达终极点之前,血滴在空中的角度、速度和经过的轨迹,并进而推算出它们的原始起点,即受害人出血时的位置。

“一般来讲,血液飞溅时在空气中的运动方式符合物理学中最基本的运动学原理。”杜安·笛维尔学究气地向亚特·霍兰中尉介绍着血液溅洒动力学的背景知识,“计算的过程和步骤非常繁琐,目前已经有现成的电脑程序可以减轻工作量。但在进行事关重大、事关人命的计算时,我还是更相信传统的纸和笔的方法。或者双管齐下,用电脑程序验证手算结果。在具体的实践中,我们一般选用食用番茄酱与一定比例的生理盐水混合,作为血液的代用品,以模拟血液以不同的角度和速度抛洒或滴落而形成的图案。”

几天后,杜安·笛维尔计算出,楼梯两侧墙壁及梯级上的血滴来自两个原点,或喷发点,一是在从上往下数第12梯级上方空中约18英寸处,另一点为其下3级楼梯上方11英寸处。也就是说,死者身上的血是从距离楼梯一定高度的空中,而不是从楼梯的地面溅洒到墙上和地上的。这显然不可能用卡瑟琳滚下楼梯时头破血流来解释。从时间或案情发展的角度分析,杜安认为,这应该发生在本案的开头,而且很有可能是凶手对被害者的第一轮攻击。

死亡陷阱(6)

楼梯最底下血滴的原始喷发点距离地面很近,其中不少呈抛物线轨迹,形如喷泉喷出的水柱或水线。

彼得逊家的养女玛格丽特·拉特利一路风尘,从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赶回杜尔罕时,赛德街1810号已经进不去了。迈克·彼得逊还算想得周到,留下泰德在斜对过的赛德街1819号邻居贝利太太家接应。

泰德先带玛格丽特到附近的华盛顿公爵饭店登记房间,又带着她到了珂莉·沙顿夫人家。从天亮后被警方送出“犯罪现场”,迈克·彼得逊就一直呆在那里,而且看来在警方解除警戒之前,他还得在沙顿夫人家继续呆下去。

珂莉·沙顿是一位能­干­而善交际的女律师,两年前迈克·彼得逊竞选市长时,沙顿夫人曾任他的竞选委员会主任。尽管彼得逊家当律师的比尔已经从内华达州赶来,但他毕竟算“外地人”,而且做的是民事法,所以迈克·彼得逊还是请了沙顿夫人替他出面打点与警方的事务。

这天晚上,玛格丽特打电话给她在罗得岛州的姨妈,也是她生身母亲丽诗·摩克·拉特利的亲妹妹。姨妈姓布莱尔,和玛格丽特同名。拉特利姐妹俩和玛格丽特姨妈走得很近,两周前,她们才刚去了姨妈家过感恩节。

姨妈一听是玛格丽特的声音,便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生日快乐,宝贝儿!……”第二天,12月10日,是玛格丽特的20周岁生日。

但是,玛格丽特却没有心情在这个时候接受生日的祝福,她匆匆打断姨妈的话:“玛格丽特姨妈,卡瑟琳死了。”

显然是受到了震惊,玛格丽特·布莱尔沉默了好一阵,才问:“她是怎么死的?”

“泰德说,她喝了很多酒,从楼梯上摔下来。是父亲发现了她。”

又是一阵沉默。等玛格丽特·布莱尔重新开口时,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正在这时,背景中传来迈克·彼得逊叫玛格丽特的声音。

“玛格丽特姨妈,我得走了。他们等我一起到外面吃饭呢。”

12月10日,星期一,早晨6点整,办案人员们准时返回彼得逊家的大宅子签到。这一次,特伦特·霍尔警官奉命带来了他的“搭档”——警犬巴士科。亚特·霍兰中尉说过,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寻找凶器。

等一切准备就绪,霍尔警官给巴士科发出只有一个字的命令:“去!”

巴士科来来回回地嗅遍了宅子的每一间房,每一个角落,嗅遍了彼得逊家的四辆车:迈克·彼得逊的美洲豹高级轿车,卡瑟琳的大众牌敞篷轿车,泰德的三菱牌蒙特罗运动吉普,和一辆三菱牌3000GT家用面包车,又嗅遍了园子里修剪平整的草地,起伏上下的小山丘,稀疏的小树林和茂密的竹林,嗅遍了所有有路或没路的地方。1小时45分钟以后,巴士科什么也没找到。

亚特·霍兰中尉从警署调来更多的人手,分五个小组进行方块式地面搜查,一­干­人等直搜到日落西山,除了先前在壁炉旁发现的一支手杖与“杆状或棍状凶器”比较接近而外,几乎是一无所获。

也没有发现外人进入的迹象。

在交还彼得逊家的大宅子之前,办案人员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在暗下来的楼里喷洒鲁米诺溶液,一种能使­肉­眼无法观察到的潜血迹显形的荧光试剂。

丹·乔治手里拿着带喷头的硬塑溶液瓶,每喷过一片,旁边的人便赶紧灭掉手电光,如有什么发现,另外两人就在荧光出现处做下记号。鲁米诺溶液可以和微量血液中的铁发生瞬间反应并产生蓝紫­色­荧光,但这种化学反应的速度非常快,荧光仅持续10到20秒便自行消失。

在后楼梯和厨房之间过道的地板上,他们看到了一串蓝莹莹的脚印。脚没穿鞋,脚掌脚跟和五个脚指头清晰可见。脚印绕过厨房,走进旁边的洗衣房,先在水槽前停留,再折向洗衣机。然后,脚印一路到了厨房里的水槽,转向厨房另一侧的台子,又回到水槽。正是在台子的抽屉和碗橱上,初到现场的警察们发现了血迹。最后,光脚印消失在返回楼梯间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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