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人民网访谈
人民网谈《笑书神侠》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孔庆东先生已经来到文化论坛。我们的访谈马上就要开始了。欢迎各位积极提问。[14:47]
孔庆东:各位网友,下午好!很高兴来到人民网跟大家在“空中握手”。
[网友]:很多读者反映,你的大作只有几篇文章可读,大部是文字幼稚的伪劣之作.这么说,你是怎么看的?
孔庆东:说我“文字幼稚”我承认。比起“成熟”来讲,我的文字是幼稚的,说我的文字是“伪劣”制作,有点批评我太苛刻啦,我的文字保证不是伪劣的,不是从别人那买来的,不是假的,都是我在自己家里琢磨出来的。所以,我愿意接受这样的批评和提醒,我要防止伪劣,纠正幼稚。
[网友]:有评论认为《笑书神侠》是您研究金庸的集大成之作,在此之后您会继续进行金庸的研究吗?
孔庆东:不敢说《笑书神侠》是什么“集大成之作”,只能说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跟金庸有关的文章的一个“乌合之作”,因为这本书普及的意义更大。从学术的角度来讲,含金量并不是很高,它是把学术研究转变为一种大众都能够接受的语言,来面向更广大的“金迷”,面向更广大的读者,谈论一下我个人对金庸的一些看法。在此之后,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是否还继续进行金庸研究。因为我的专业主要不是研究武侠小说,我的专业主要是研究“五四新文学”。人必须不断地“充电”,才能继续前行,也许以后有机会我会争取写一些更有学术含金量的文章。
[日出而做]:金庸小说中那么多女主角,不知道孔醉侠心目中那个最好?
孔庆东:这个问题在不同的场合已经进行过多次回答,作为一个男性读者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生怕犯了“厚此薄彼”的毛病。但是,根据我的记忆,我好象在很多的场合说过,更喜欢赵敏这样的女性人物。
[网友]:社会上有很多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批判武侠小说,在他们的想象里,武侠小说里面80%的内容充满暴力、打斗,实际武侠小说的内容如何?
孔庆东:社会上有很多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批判武侠小说,那是在他们的想象里,武侠小说里面80%的内容充满暴力、打斗,实际武侠小说的内容并非如此。比如金庸小说其中讲人性、讲感情特别是讲爱情的部分往往是更重要。有的时候重要性超过武、侠部分,很多“金迷”喜欢读金庸的小说,有时候不是要去读武打部分。很多人特别是女性读者更喜欢写爱情的部分。所以我们把武侠小说看成一个类别和名目,武侠小说里可以承载人性的各方面,从爱情角度讲,即使专门写言情小说的作家,他们未必对问题的挖掘,深度超过金庸。所以我的金庸研究是对应着金庸作品的内容的。如果不讲爱情的问题,显然不能把金庸小说讲深,讲透。当然,这个并不是我的“发明”,发现金庸小说里爱情写得深,写得广,这个是全体“金迷”的贡献。
[石头记2005]:对于金老先生对原著的改编,听说韦小宝要受报应了,您有什么看法?
孔庆东:这一次金庸先生对他小说的改编,是接受了社会各方面意见的结果。金庸是一个非常严谨、认真的人,他想让自己的作品经过这次改编后,变得更加对得起社会,更加对得起读者。可是,一部文学史证明,文学作品并不一定越改越好。作家的好心和诚意未必能达到理想的效果。金庸在改编中,把韦小宝设计为他要受到“报应”,这是受到了社会巨大压力的一种结果。因为很多人认为韦小宝是坏人,坏人必须要受到惩罚。我们很多可爱的朋友不能接受韦小宝居然可以一人娶七个夫人。所以我觉得金老先生的改编,有点过于屈从世俗。其实在我看来,原版的《鹿鼎记》,达到了深刻的现实主义的境界,因为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并不是“好人有好报,坏人一定有坏报”。
《鹿鼎记》一个了不起之处在于,深刻揭示了在现实社会中恰恰是韦小宝这样的人“飞黄腾达”,我相信今天社会中仍然有很多人,像他那样有七、八个夫人。但是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好人。只有韦小宝这样的人才能够取得这样“丰硕的成果”。所以,我对金庸先生的这次改编,持保留意见。很多读者认为,我对金庸是“无原则”的吹捧,其实我对金庸有很多批评,无论是对他的作品啊、他的文字,还有他的日常活动,我都经常有批评,特别是对他改编自己的作品,我从一个研究文学史的学者立场出发,我觉得他这次改编恐怕是“功过参半”。
[星空下的水妖]:从2005年开始,你数度出现在cctv“百家讲坛”上,讲金庸小说,讲中国武侠,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你怎么看学者上电视?
孔庆东:电视是当下社会的第一媒体,它的影响力要超过报刊等纸质媒体。媒体本身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平台,可以“雅”也可以“俗”,关键在于是什么样的人在媒体上说话,我们有很多学者学识渊博,才富五车,但是他们洁身自好,他们觉得媒体是比较庸俗的地方,他们明哲保身不愿意在电视上发表言论。但是在我看来,“你不发言,总有别的人发言”。如果在你研究的领域内,你放弃了自己的社会责任,允许一些水平并不高的人随便在电视上发言,造成了负面影响,学者自己是否也有一分责任?
过去有一句老话“思想文化阵地,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就去占领”。我并不主张学者都要上电视,在这个问题上,首先应该考虑是否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其次,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很多学者习惯于在书斋里“自言自语”,从小没有受过在人前讲话的训练。所以学者上电视还要注意一个“话语方式转变”的问题。
其实我本人也是不太愿意“抛头露面”的,但是由于拒绝的“功夫”比较低下,所以不小心经常被拉上“贼船”。我希望以后能够有水平更高的人取代我。
[若耶]:去听法制讲座前,留几个问题,第一:孔教授好:同事们和我都喜欢看你写的文章,这两天一直都非常热烈的讨论,引用您幽默诙谐的语言相互说笑。让我们的工作和生活很开心。您在北大情书中写到:还是鲁迅说得好,要少读甚至不读中国书。其实读书本身就是错误,读书人就是精神病人的代名词。请问您对中国目前的书有什么看法,对我们这一代有什么影响吗?如果说鲁迅时期读中国书害人至深,误人子弟,读书本身是错误,那么现代的社会的“中国书”是否能给我们带来好的高质量的精神粮食。
孔庆东:我们今天的时代与鲁迅所生活的时代,既有一致之处,也有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地方。鲁迅的时代,中国人最急需的是接受以西方文化为代表的“外来”文化。所以鲁迅用比较偏激的话语形式,提出要少读甚至不读“中国书”。因为在鲁迅说这句话的同时,大多数当时的中国学者,是开出了一长串又一长串中国古代典籍的书目,鲁迅的这些话,在那些铺天盖地的书目中是“空谷足音”。但是今天在读书问题上,中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青少年基本上是不读“四书五经”了,从小就是看日本、韩国的漫画,今天恐怕需要另外一种“空谷足音”。所以,今天的读书态度应该是“兼容并蓄,打通中西”。
[香巴拉的鹰]:请问孔老师对最新的一些根据金庸原作改编的影视作品的看法。你觉得读武侠作品是不是比看武侠影视剧更爽?
孔庆东:凡是优秀的文学作品,都很难改编为其他的艺术形式,改编的作品往往都是“吃力不讨好”,所以,根据金庸原著改编的影视作品——现在被称为“金剧”,普遍不如金庸小说原著。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不指责编、导演人员不努力,不敬业,正像改编中国古典四大文学名著也很难得到观众的一致认可一样。很多“金迷”主要看的是金剧,而不是金庸小说。我建议这些朋友应尽量地接触金庸小说原著。因为影视作品很难体现小说原著中那些深刻的文化内涵。金庸先生自己说过一句话“看到自己小说改编的影视作品,仿佛看到自己的孩子在给人家打”。我也希望以后的“金剧”改编者,“打人家的孩子打得轻一点。”
[东瞧瞧西望望]:不知道47楼207室的那几位舍友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孔庆东:他们现在都过得非常好,比我写那篇文章的时候过得更好了。不过其中有几位朋友因为我的那篇文章,生活中经常受到骚扰。在此,我表示“洋洋得意”。
[若耶]:孔教授是金庸的超级大fans,哈,“不读金庸就等于不懂一半中国文学”,请问:孔教授,武侠顶下中国文学半边天,他对您的作品产生了什么影响?
孔庆东:那是一句比较夸张的话,并不具有真理性质。当年我的同学,用这句话刺激我去读金庸。后来我也用这句话,去“刺激”我的老师,这并不能说金庸或者武侠就能“顶下中国文学的半边天”。应该这样理解,没有武侠的中国文学,肯定是相当不完整的中国文学。
[若耶]:孔教授,记得在04年你写的《口号万岁》中,痛斥不良标语,您认为现在铺天盖地的广告语和很多街头标语,是否有所改善??
孔庆东:在《口号万岁》这本书中,主打文章就是那篇叫做《口号万岁》的杂文。其实已经在各种媒体上流传了四、五年了。该文刚刚发表时,受到来自不同方面的一些压力。但是,我的一些批判性文章往往有这样的“效应”,“压力”过去四、五年,我的观点就会成为全社会接受的一种观点。当年批评我出言偏激的领导,当面表扬我说,“庆东这篇文章写得好”。而且,《口号万岁》一书出版后,云南省等地方政府发起了“清除不良标语”运动。当时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希望这个运动不要五分钟热度”,我的担心现在果然实现了。
[星空下的水妖]:孔大侠,您刚才说喜欢赵敏。和我一样,握个手吧!我也喜欢神仙姐姐,不知道您觉得赵敏和神仙姐姐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地方?
孔庆东:我不大喜欢“神仙”姐姐。所以只和你握一只手吧。我更喜欢带有人间气息的人。
[confucius]:请教嘉宾:堂吉柯德式的骑士文学在西方已经沉寂了几百年。中国的武侠小说却是如日中天。武侠作品在中国的常盛不衰,是不是和中国式的“精神胜利法”有关?
孔庆东:“骑士文学”是西方中世纪的文学类型,堂吉柯德的出现,终结了这种“骑士文学”。现在西方通俗文学的主体是推理侦探小说。它所发挥的文学功能,跟中国的武侠文学是相类似的。与“精神胜利法”并没有必然联系。不过是用中西文化各自的方式去探讨人性。
[星空下的水妖]:你给金庸戴上了“民族形象设计师”的帽子,可王朔说金庸小说里的人物见面就打架,能说清楚的偏不说清楚。他认为金庸塑造了一群很不高明的中国人形象。你觉得呢?
孔庆东:王朔对金庸的那些评价,我们大家都很熟悉。这是王朔独有的幽默调侃方式。其实王朔跟所有的名人恰恰是“一见面就打架”的关系。他用这种独特的幽默,给我们带来了一场非常好看的“名人搏击秀”。其实金庸小说,超越其他一些庸俗的武侠小说之处,就是并非人物“见面就打架”,能说清楚的一定说得清清楚楚。里面既塑造了许多很不“高明”的中国人形象,也塑造了不少“相当高明的中国人形象”,既有韦小宝,也有康熙;既有张无忌,也有张三丰。从某种程度上讲,金庸小说是“传统中国人形象大全”。
[金小斗]:孔大侠您好,你能谈一谈庸俗与通俗的区别吗?
孔庆东:“庸俗”是一种审美品位方面的评价,所以它含有一种“高下”判断的意味。而通俗只是一种类别,“通俗”不一定意味着“庸俗”。在所谓“严肃文学”里,在所谓的“纯文学”里,存在着大量的庸俗作品,以往的通俗文学中,庸俗作品也很多,所以给人们造成了一个误区,把通俗与庸俗直接划了等号。正像通俗歌曲里可以产生大师一样,通俗小说里也是大师辈出。所以不要把审美与类别混为一谈。不要忘了,《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都是通俗小说。
[为了心中的理想]:记得您讲的金镛的小说是《连城决》对不对?
孔庆东:我对《连城诀》进行过评点。不过我讲课时,涉及到了金庸所有的小说。
[恬然]:孔老先生说话真慢呀,对前一段时间红学研究的争议,怎么看?
孔庆东:我是红学的门外汉。毛主席说:“《红楼梦》要读七遍才能发言。”我只读了不到四遍,比许世友将军略强一点,所以不敢随便评价。不过我以为,红学研究不必搞得过于高深、过于神秘。应该把通俗小说的研究权、评价权还给最广大的普通读者。
[金小斗]:孔大侠,我曾是一个狂热的金庸迷,但我不喜欢别的武侠小说,只喜欢看金庸的,您能说说金大侠的小说为什么有这种力量呢?
孔庆东:像您这样的金庸迷,非常有代表性。这种现象恰恰说明,金庸小说与其他的武侠小说有着巨大的差异。所以金庸小说给武侠小说带来了一场静悄悄的“革命”。如果不喜欢别的武侠小说,就不必勉强自己去看吧,除非你是专家。
[庐山]:孔教授,好象你曾经说在金庸的小说里,完颜洪烈是天下最痴情的男人?你怎么看待金庸笔下的爱情与现实的爱情?
孔庆东:我好象没有说过这句话。不过完颜洪烈确实也算得上比较痴情的男人。金庸笔下的爱情,一部分是现实爱情的反映;还有一部分代表了人们对理想爱情的追求。金庸小说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两结合”的作品。
[若耶]:我们以前读书时候看武侠,现在的学生不知道看什么东西,据说很流行卡通武侠,孔教授,您认为现代武侠值得看否?
孔庆东:当前,武侠文学出现了种种新的情况,必须慎重对待,前提是胸怀要宽广。在每一种新出现的文学样式中,都可能蕴含着未来的经典和大师。
[鸡鸣风雨]:2005年,大陆新武侠创作开始呈现出一股欣欣向荣的势头,您本身从事金庸的研究,是武侠小说专家,对大陆新武侠这个概念,你是怎么看待的?武侠文化有可能成为大陆文化的核心吗?
孔庆东:大陆新武侠这个概念,是我和韩云波等其他武侠文化研究者共同提出的。新世纪以来,一代新的武侠小说创造者成长起来,推出了一批质量上乘的佳作。我对这种势头持非常乐观的态度。武侠文化不可能成为当代文化的核心,但它是我们文化的基础之一。对于大陆新武侠的呼吁,也已经有十年以上的历史,今天这种情况的出现,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为了心中的理想]:孔教授:金镛的哪部小说写的最好?
孔庆东:对文学作品的评价,见仁见智。很难排出明确的座次,我个人认为,金庸写得最好的小说有两部:《天龙八部》和《鹿鼎记》,前者是武侠精神的高峰,后者是反武侠精神的高峰。金庸一个人做到了“左右互搏”。
[十一郎111]:请问孔老师,您怎么看待扎堆儿写博客,谢谢!
孔庆东:引用一句鲁迅先生的话来回答:“大约他们觉得寂寞了。”
[欢蹦烂跳的拉布拉多]:孔大侠,请问您最近研究的课题是什么?
孔庆东:今年在研究两个作家,一个是鲁迅,一个是张恨水。准备对鲁迅的小说进行评点式研究。另外,目前在整理《水浒传》研究资料。
[庐山]:当下的北大的思想氛围与20年前相比有何变化?差别在何处?教授们是不是只想着钱权名利?学生们是不是也只管吃喝玩乐?
孔庆东:20年前,教授们没有什么钱权名利可想,学生们也只能吃点方便面。现在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思想氛围的变化是必然的。我们需要警惕的是,我们丧失了什么?不过,总算比十年前稍好一点。
[香巴拉的鹰]:您现在常在凤凰卫视上提到"人民性"这个词,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词,您的感受如何?
孔庆东:很高兴您注意到了我的这一提法,在《笑书神侠》这本书中,我自认为,《金庸小说的“人民性”》这篇文章还是有点意思的。该文也引起了来自不同方面的评价。我觉得,时代的前进总是难免有得有失,但是,不论怎样的前进,“人民”是不该失去的。即使我不提到这个概念,自有其他人民群众会把它重新“高举”起来——特别是在凤凰卫视这样的媒体上。
[鸡鸣风雨]:您对新生代的武侠作家的发展前景持何态度?您曾说到您觉得步非烟、小椴等等一大群新作者的文化底蕴很深,这正好与许多评论家认为他们缺乏文化底蕴的观点相悖,为什么?
孔庆东:如果说:大陆“新武侠”作品存在着什么明显的缺陷,我觉得缺乏的不是文化底蕴,而是真实的人生底蕴。看一看步非烟他们写的旧体诗词,应该说是当今中国一流的。这些作者,有很多都是中文系的研究生。如果以后经过真实人生的磨炼,如果他们的写作兴趣能够保持,我觉得,大陆新武侠的发展前景还是比较灿烂的。
[星空下的水妖]:在中国的韩流盛行时,您推出《匹马西风》一书,那么您认为韩流、韩剧盛行的原因何在?对待韩流,您认为该采取哪种态度?
孔庆东:韩流韩剧盛行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流行文化“风水轮流转”的原因,二是韩国方面意识形态、文化战略不断努力的结果。对待韩流,我认为,应该采取以我为主的接纳态度,学习人家弘扬本民族文化的鲜明主体意识,从而达到加强我们自己的“中流”砥柱的目的。
[金小斗]:孔教授,您对令狐冲这个角色是怎么看的,我个人认为这个角色是金大侠比较喜欢的角色,您说呢?
孔庆东:是的。令狐冲可以说是金庸小说中的“上上人物”。在他身上,充分体现了金庸所要表达的自由精神。
[欢蹦烂跳的拉布拉多]:孔大侠,刚才我在想,金庸作品受道家的影响深些,梁羽生受儒家的影响深些,您觉着呢?
孔庆东:金庸作品不仅受道家影响,受儒家、佛家及西方文明的影响也都很深。粱羽生的作品除了受儒家影响外,我觉得还受到现代革命文学的影响。粱羽生的笔下的有些人物,换了服装,就是八路军。
[孤松]:你怎么看待魔幻类武侠小说的兴盛?你喜欢读哪类书?在你过去近2万天的生涯里,那些书很深的影响了你?
孔庆东:当今魔幻类武侠小说的兴盛,在我看来,是中西文学又一次大面积的接触碰撞,有可能会孕育出新的文学类型,让我们拭目以待。我喜欢读的书比较杂,基本上能够读懂的书都努力去读。对我影响深的书其实也就是人们经常说的那些经典著作。
[欢蹦烂跳的拉布拉多]:请问您看过《无极》吗?您觉着《无极》里有武侠精神吗?
孔庆东:我看过《无极》。导演想在这部影片里,表现一种独特的武侠精神。但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放映效果不太理想,请参看《鹿鼎记》中的陈近南形象。严谨地说,武侠精神是一直存在的。不过有时候强,有时候弱。当武侠精神非常微弱时,整个民族也会一蹶不振。所以晚清的思想家、革命家都大力提倡武侠精神。现在,中国民众对武侠精神的需求和弘扬,也是与当下中国的“强国梦”有关的。
[香巴拉的鹰]:我再接着问一下,现在我们的社会越来越强调"法"的作用,您认为"侠"与"法"矛盾吗?可以调和吗?
孔庆东:社会是不断前进的。法也需要与时俱进。所以我们古人常讲“变法”。但“法”自己是不会变的。必须有人抛头颅、洒热血,“法”才会变得更合事理,更合人情。没有英雄,没有侠客,法治社会的建设是不可能完成的。当然,把法制建设的幻想完全放在侠客身上,那也是幼稚的。
[九莲宝灯]:孔先生,我想知道在北京二中当语文老师的那三年时间,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像出了皇宫的长今,只想着要重新回去?
孔庆东:北京二中在我的印象中,是中国最优秀的中学之一。我那三年,就当是进行了另一种“武功”的修行。那时我经常唱《沙家浜》里的一句,“战斗负伤离战场,养伤来在沙家浜”。毛主席本来预想,解放战争要打五年,没想到蒋介石不禁打,只用了三年——我就回到了北大。
[孤松]:对了,你怎么看胡戈与陈凯歌的“馒头官司”?如果有人恶搞你的作品,你作何感受?
孔庆东:我在凤凰卫视的全球连线节目中,已经谈了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我觉得胡戈的玩笑并没有对陈凯歌造成实际的伤害。我非常欣赏胡戈的杰出才华,心里隐隐盼望着哪一天他把我的作品也恶搞一下。
[星空下的水妖]:你真的是孔子第73代直系传人吗?第74代、75代情况如何?哈哈。很多名门之后都靠吃祖先活着。你有没有打算从你的始祖下手?
孔庆东:孔子的后人,现在共分为60支,我是最嫡系的一支。我们孔家的专业术语叫做“圣人派,圣人支,圣人户”。不过,我并不是最嫡系的,我的58代祖是衍圣公。我现在还没有考虑是否靠吃孔丘先生活着。不过哪天有空,也准备吃他几口。
[欢蹦烂跳的拉布拉多]:我觉得,有孔大侠这样的老师是学生的福分;有聪明学生可教是老师的福分;
孔庆东:我确实感到非常幸福,我当年教过的学生,现在有很多都是各条战线的佼佼者。他们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孤松]:真正的侠是有特征的,你认为侠应该具备哪些特征?金庸笔下的侠和生活中真实的侠有哪些区别?他笔下谁最侠义?
孔庆东:这个问题在《笑书神侠》一书中,我已经进行过论述。说一千道一万,“侠”的最基本特征应该是具有牺牲精神,只不过生活中的“侠”是比较复杂的。有时干点好事,有时也干点坏事。金庸笔下的最侠义的人应该要属萧峰和郭靖。
[欢蹦烂跳的拉布拉多]:您觉得,水浒算武侠小说吗?108将有武侠精神吗?俺对水浒的意见狠大:1滥杀无辜;2投降朝廷;3内部钩心斗角;4不尊敬女性。
孔庆东:按照学术研究的类别划分,《水浒传》应该是中国最早的长篇武侠小说,用今天的标准来衡量,《水浒传》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有缺点的作品,仍然不失为一部优秀的经典作品。
孔庆东:千言万语说不尽武侠,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朝一别,何日再会。诸位朋友再见!3月5日——“纪念当代大侠雷锋”的日子,俺将在南京新华书店做一次《笑书神侠》的签售活动。欢迎大家包机前往。
什么是学问
我们经常听人说,某人有学问,某人没学问。“学问”一词很吓人,可以打倒人,也可以因此被打倒。但什么是学问,众人的看法却不尽相同。我据说是个没学问的人,经常被火眼金睛的革命小将临空揪斗一番。但是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两槐夹井以来,毕竟跟大大小小真真假假有学问的人打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交道,所以对“学问”一词也不免有几点个人的斟知拙见,下面就排在这里就教于方家。
一个人要“有学问”,首先必须“知道的事情多”。即多知、多闻。有些知识分子知道的事情很少,连灯泡都不会换,连邓丽君都没听过,连韭菜芹菜都分不清,不以为耻,反而宣称自己是“学者”,认为那些见多识广的人是“不务正业”,按照这样的逻辑,白痴就是最“务正业”的了,知识越多就越反动了。这真是学问的退化,文明的悲哀。
这里所说的“多知多闻”,可以是“知道很多领域的事情”,比如孔子,从朝拜礼仪到驾车射箭都知道,既懂军事,也懂“政治经济学”。这叫“广博”。今天的很多人,看见某人是数学系的教授,就以为他必定不懂建筑学,这是现代人的愚昧。我上大学时,数学系的朋友整天研究萨特和弗洛伊德,也没耽误他上博士,这就是综合性大学的优势。没有一定程度的“博”,是什么学问也谈不上的。
另外,多知多闻也可以指“在某个专门领域知道得比别人多”,这叫“专深”。例如我们大家都有些医学知识,但是医生就比一般人知道得更多,因此他在医学领域内就比我们“有学问”。即使他出了医疗事故,也仍然比我们外行有学问。千万不要发现了大作家的一个错别字,就汪汪狂吠,贬低其人格,觉得人家不如自己。现在的这种浅薄青年实在是太多了。再如刘心武讲《红楼梦》,许多人骂他是野狐禅,骂他无知,其实刘心武的研究可能比那些资深的红学家要弱一些,路子也未必正确,毕竟他是作家出身,但刘心武总比一般的中文系大学生有学问吧?他对《红楼梦》的熟悉程度我看也是超过许多古典文学教师的。刘心武至少称得上是《红楼梦》专家的。
需要注意,广博和专深并不是对立的。有些人可以在多个领域都很专深,古人往往如此,现代人也不少。所以,切不可认为一个铁匠做出的沙发就不如木匠。福柯、巴尔特这样的大师,我们能说他们是哪个专业的吗?一个在某一领域比较专深的人,对相邻领域也必然所知较多。举例来说,一个文史哲专业的大学者,应该在文学、语言、历史、哲学、宗教、艺术、心理、社会、政治、经济等诸方面都具有博士、至少是硕士的水平。所以,我们这些略有成就的小学者,没有任何骄傲的理由,我们距离真正的大师,还差得远呢。假如一个物理系的本科生想当然地在物理问题上随便教训一位化学系的教授,那就是不懂道理的“轻狂”了。
其次,多知多闻,可以算作有“学”。但光凭知道的事情多,还不能就算“有学问”。北京的出租车司机知道的事情都很多,上知中南海,下知八宝山,有些司机的渊博程度已经超过了外省的局长和教授,但他们多数不能称之“有学问”。为什么呢?因为必须把知道的事情消化整理为系统的“知识”,才能称“学问”。用老百姓的话讲,那得“说出来一套一套的”。有些人被取了外号叫“张大学问”、“李大学问”,就是因为他们的谈吐比较系统,所掌握的信息连成了体系。
现在网络发达,可以搜到很多信息,浏览很多文章,这表面看起来是好事,其实害处也很大,使很多基本功没练好的青少年胡乱吞咽了一些信息快餐后,就自以为很有学问啦,动不动就“豁然开朗”,然后就去趾高气昂地教训别人。说他们没有教养他们可能不爱听,其实就是分不清“信息”和“知识”。今天读点张爱玲,明天读点张恨水,并不等于就知道了“现代文学”。今天读点水浒,明天读点金庸,并不等于就掌握了“武侠文学”。信息必须经过加工处理才能转化为“知识”,不然我们花钱上学干啥?在家里自己读书不也能“获得信息”吗?大学里主要不是学“知识”,而是学“获得知识的方法”。我当年要考大学时,父亲很困惑:“《红楼梦》和《资本论》你都读了,难道世界上还有你不认识的字儿吗?”老人家以为大学生就是比中学生多认识五六百个字吧。为什么现代人如果不上大学就比较难成为“有学问”的人呢?就
因为现在的“信息”太多了,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就不知道怎么“做学问”。所以大学里学什么专业并不特别重要,经过严格学术训练的人,研究什么都通。那种认为教育系毕业的就不能搞新闻、经济系毕业的就不能搞政治的人,一般属于学校里的可爱的白痴。还是普通老百姓看得准,给孩子请家教辅导数学,并不一定找数学系的,只要高考数学成绩好,历史系的也行。没有上大学的朋友也不必自卑,只要按照学术程序去自我修炼,一样可以成为大学者。梁漱溟、李泽厚就是榜样。不少高考落榜的朋友给我写信,我就是这么答复他们的。
再次,有了系统的知识,只能算“肚子里有学问”。那些知识必须能够灵活具体地运用,才算真的掌握了知识。背了五千个数学公式,却解不出五十道题,叫什么学问?拿了数学奥林匹克金牌,却算不清水电费,叫什么学问?背了三万个围棋定式,连孔庆东都赢不了,叫什么高手?一台电脑有八万g的硬盘,装得满满的都是“正确而严密的知识”,可是286的配置,什么都调不出来,一敲键盘就死机,那些知识就成了死知识。现在的很多学者就属于这种“肚子里有学问”的人。读书破万卷,下笔如见鬼。学问做了五十年,讲点常识都不会。写了一本又一本学术著作,除了评职称填表用之外,连责任编辑算上一共两个读者。当然,能够达到肚子里有学问也已经不错了,即使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也总算“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一般不会过分迫害好人了。这也不全怪他们,应该怪他们的教育背景。
多知多学,博闻强记,自成系统,又能够灵活运用,这就叫“才学兼备”,已经可以说“有学问”了,区别只在学问大些还是小些而已。但对更高层次的真正追求学问的人来说,有才、有学还不够,更重要的是“有识”。即有“识见”,有发明,有创新。
你学了那么多的知识,却不能给这个世界增添一点新的思想,新的东西,你说的都是别人说过的话,引用的都是别人挖掘的材料,表演的都是师傅的节目,那未免有些对不起自己的生命。不过能够老老实实守成,在当今也算难得了。比如很多哲学系的学者,他们非常有自知之明,并不把自己叫做“哲学家”,他们只是“研究哲学”的人。知道黑格尔生于哪年,知道康德晚年写了什么著作,当然不能就算哲学家。什么人称得上哲学家,是不是一定要哲学系毕业,大家自己去想。鲁迅和郭沫若,都不是中文系、历史系出身的啊。
此处尤须注意,“有识”应该是建立在“有学”和“有才”的基础之上的。无学无才,却急功近利,非要追求“有识”,那只能是自欺欺
人的客里空。现在的很多酷评家和以骂人为英雄的老少爷们儿,其实是急于表现自己的“有识”心理造成的。今天骂骂钱钟书,明天骂骂查良镛,不想想自己吃过几碗干饭,只会像苍蝇一般在人家的饭碗上空盘旋。这样的“有识”往往暴露的正是自己的无学无才,无知无能。曾有学者根据我某篇荒诞作品里孔子念唐诗的情节,大骂“孔庆东连基本的历史常识都不懂,给北大丢脸”。我只有苦笑一声:真给北大丢脸啊。很多人羡慕鲁迅杂文深刻老辣的见识,便以为“敢打敢冲”就能写杂文,不知道鲁迅是积累了几十年的才学,杂文方写得那般空前绝后。要说勇猛锐利,现在的革命小将还能超过文革中的大字报水平吗?为什么大字报举而不久呢?没有才学做基础嘛。
所以,完整的学问应该包括才、学、识几部分。而为了获得才、学、识,又需要德、义、勇等几项人品素质,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罗罗嗦嗦说了这些,说得很没学问,敬请有学问的高人批评指教。上帝的小舅子啊!
不敢说吴清源
吵了多日了,没吵够的继续啊。我跟梁实秋先生一样,号称“我不生气”。有人昼夜不分地在这里大战,原来服务器是北美那边的啊,海外同胞的爱国热情一般要胜过国内这些土著的。我的海外朋友如毛嘉之流就总打电话问我现在每周还有没有政治学习。不过先用脏话赶跑大多数良民,然后围攻越战一个傻小子,战术比较原始啊。我不过为文革讲了几句公平话,号称每日读书几十万字,就逼得某些人如此仇恨终生,非要除我而后快也,看来是阶级仇恨啊。行了,我给大家道个歉吧,害得你们心情恶劣,都是老衲惹的祸。我自己对那些谩骂都不在乎,人家那位同学也没有跑出来文攻武卫,大家借此发泄发泄,虽跑题较远亦可理解也。而且我也真的没有骂过粗鲁的话,我说的骂是责骂,不是辱骂,我没把字典上的这两个意项介绍清楚,惹得一些豪侠以为这回可找到撒村的时机了。虽然很多朋友主张对于无礼者该骂,但我坚持只能责骂。特别是辩论时,一旦开了辱骂的头,就变成赌气了。别人我不敢批评,就批评越战吧,勇气倒是可比子路和王成,但战术太让人闭眼啦。人家说你是我的学生,假如真是,我早给你一戒尺了——殴打学生,又是一罪。你小子这回知道“挑尽滑车不觉累,望穿铁壁叹徒劳”的滋味了吧。我本想群众可以开开眼界,受受教育,知道知道人生的真况味,但是想得过于乐观,郁闷了大家的心情,所以看了心慈的那段真诚的话,还有过客的几句冷静的话,还有几位朋友的留言,我相当感动。我知道拥护我的人里有糊涂的,反对我的人里有真挚地爱惜我的。就是语言格外不恭的可能也就是要较个死理儿。假如我认识你们,会请各位喝酒的。
今天起得很早,浏览了二十多种书籍报刊。中午吃了碗陕西凉皮儿,多放了一勺辣子,就着四个黑芝麻汤圆,口感极鲜。大半天看了一百多万字——有些先生又不高兴啦,告诉大家,中国速读协会的普通会员两小时读一部长篇小说然后写出梗概,是最基本的要求。收到几本发表了本人文章的刊物和两张稿费单、一个快递。今天不多说了,酱紫,把发表在《世界》上的一篇旧文贴在这里,与会心者共享吧。
不敢说吴清源
世界上有那么十来个人是不能随便乱说的,比如孔仲尼和李耳,比如耶稣和摩西,比如乔达摩西达多和达摩,比如鲁迅和毛泽东……再比如,吴泉吴清源。
仰慕吴清源的俗人很多,我也是其中之一。当我仰慕吴清源的时候,我知道,我确认:我是俗人。
我爱下围棋、看围棋。我下围棋,十手中大概有九手是俗手——剩下一手是无理手。所以,我知道我俗,我更知道我离高手有多远。
当一个俗人并没有什么不好,问题是你要知道并且承认你是俗人。你可以自得其乐于你是俗人,但是你不可因此反而看不起甚至迫害那些不俗的人。
吴清源可能认为他自己也是俗人,所以,他不是俗人。
我下围棋这么多年,最自豪的一次经历就是,公元2000年在大韩民国跟李昌镐对弈了一局。那一局,让我终生明白了俗手跟国手的差距。然而,李昌镐比起吴清源来,其境界又如何呢?
吴清源现在如果跟李昌镐对弈,或者跟曹薰铉、聂卫平们对弈,或者跟唐莉、毛佳君等“围棋美眉”对弈,未必会赢。但是,所有这些国手们美眉们都永远仰视着吴清源,他是天人。
有人说:棋是小道。其实,世上哪有什么固定的小道?任何事业,做大了,便是大道;做不大,便是小道。当皇帝是大道吗?刘禅同学当皇帝时,皇帝便成了小道。种地是小道吗?陶渊明先生种地时,种地便成了大道。
吴清源就是下棋下成了大道的人,所谓“踏平坎坷成大道”的那个大道。青年男女谈恋爱时,都鬼鬼祟祟漫步在小道,等到结婚典礼那天,就唯恐天下不知地前呼后拥走大道了。
吴清源的大道是什么?这是不敢乱讲的。陕西话里有句口头禅:“不敢胡说”。也许有些人已经悟到了吴清源先生的大道,但是仍然不好乱讲,因为真正的大道都是:一说便错。正像整天满口马列主义的人,可能是最不懂马列主义的叛徒,整天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可能恰恰是男盗女娼的伪君子一样。大道是属于“天机不可泄露”的。吴清源先生说围棋的精神是“中”也好,是“和”也好,这应该理解为吴清源先生在指引我们去接近大道,而不是说这个“中”,这个“和”就是大道本身了。现代京剧《红色娘子军》中有一场“常青指路”,党代表洪常青为革命女青年吴清华(不是吴清源的妹妹)振臂指路的那矫健英姿并不是大道。吴清华要找到那大道,就还要“冲出黑椰林,跨越三座山,迎着朝阳去,迅跑无阻拦”。吴清华最后找到大道了,但是,大道之上,还有大道……所以邓小平先生以他那特有的简洁思维说了一句著名的话:“小道理要服从大道理。”
下围棋,就是训练我们学会“小道理要服从大道理”的最佳方法之一。吴清源先生悟到了这个方法,他“得道”了。我们这些俗人也都想跟着鸡犬升天,那是很困难的。因为吴清源先生一开始下围棋,并不是要“寻道”的,他只是要谋生,不过是很真诚的谋生。
然而,大道居然就藏身在这“谋生”里了。
所以,我们是不是不要侈谈什么道不道,什么精神不精神,而是只简简单单地,先从谋生开始。你谋生谋得真诚了,或者说“等级分”够了,那个“道”就自然“芝麻开门”了。
说着说着,竟然说了这么多。这肯定是越来越远离吴清源了。适可而止,大概也近乎是“中和”的精神吧。ok,让我们“打挂”。
民主的代价
博客真是好东西。因为可以躲在私秘的处所匿名攻击、任意诬蔑、纵情辱骂,所以给某些心理不太平衡的男女提供了自我疗治和排毒的舒适空间。我那天去田歌的“荧屏连着你和我”节目谈博客时,就明确指出,不要封杀博客的这一功能,让那些辛苦的劳动者在虚拟的空间里发泄了人性中不好的一面,有利于他们在实际生活中认真工作,做个真正的好人。只要不给当事人带来实际的损害,辱骂就辱骂呗,谁让你们所谓的“名人”给人家带来那么大的心理创伤呢?不骂你,怎解人家心头之恨呢?这是民主建设必须付出的代价啊。
昨天开了一整天重要会议,所以在骂我者看来,属于“装得很忙,没时间看博客”。遇到一位师兄,问我那个学生是谁。我说不管是谁,过去就算了。师兄说你怎么因为一个学生的无礼就否定全体清华研究生啊?我说没有的事啊,我只是说近来接触的几个清华研究生感觉也很差,并没有说北大人大北师大就都是好学生啊。其实凭我的体会,最坏的学生还是在北大,因为一来北大管理不如清华,二来北大思想混杂,三来有条件博览群书,使坏人如虎添翼啊。师兄说,你也不说清楚是哪个师兄,搞得人人自危。我一想是啊,我的亲师兄干师兄叔伯师兄一大堆,还有本来是我师弟后来尊让他为师兄的。除了当官发财出国的,在高校的也屈指不能数。不过这样也好,有利于保护那个学生的身份了。
我的一个师妹说,去你的博客看看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啊,开始很多人拥护你,今天很多人骂你呢。我说哪有什么仇人,都是正人君子,看见我这样的没有学问没有胸怀的人居然活得不如他们郁闷,人家就见义勇为呗。一个师姐问,那学生的留言是真的吗?我说不像,对话和情节都编得不像,通了两次电话,还用问答“我是孔庆东”吗?还有什么“粗鲁的叫骂”,我骂学生是经常的,但你问问所有我教过的中学生大学生研究生旁听生,我可曾骂过一句粗鲁的话。我连王朔小说里那种调侃的话都没有对学生说过。那情节基本是瞎编的。我当时声音最高的一句是:“中文系的研究生,怎么这么没礼貌!你没读过《送东阳马生序》吗?”说完我心里就觉得自己颇迂腐,哪有这样批评学生还带开列书目的?同时电话那边镇定的语音中就传出了一丝窃笑。有些好心的朋友觉得那学生是“撒娇”,说撒娇也是认错的一种方式,但当时不是那样的。没当过老师的人,可能不知道现在的一些学生对老师是多么的利用加无礼。大学还好点,中学老师简直是一肚子苦水啊,媒体都不敢报道。很多学生嘴上不说,但心里认为,老师就是给他们打工的。当然也有不好的老师,以实际利益来构建师生关系,这个媒体报道很多。我的那位师兄并没有事前打招呼,那学生自报家门,我是秉承做师弟的礼数答应的,并没有辅导她的“义务”。有些朋友认为“当老师的给学生回答问题,天经地义”,这是不是太霸道啦?那位研究生同学肯定不会思想觉悟这么低的。不过大概民主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吧,咱们都去向爱因斯坦请教相对论,派一万个学生不断打他家电话,敲他家玻璃,他只要生气那就是人格破产了,多好玩啊。
还有时间问题,我说七八点钟打来电话,是我白天要抽时间准备一下。这已经占用了我的时间了。我下午4点钟出去参加一个会谈,有什么错误么?难道我必须一直在家里等电话?那些讲宽容的朋友,为啥对当老师的这么不宽容啊?提前给我打了电话,这是她第一次做事不妥,我也没有责怪她。表快了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经常发生的事。第二次约定9点打电话,是为了保证准时沟通,说的是死数。那么我虽然早早到家,必然在那段时间里读其他书、写其他文章。这有什么错?难道我是有闲功夫跑到别人博客上撒野而不接其电话?从8点33分开始连打5次座机、两次手机,这是不是“相当地”不妥了?支持这样做的朋友,你们自己就是这样给别人打电话的吗?最后一次我接了,是8点57分。假如按照那位匿名者说的,她的表是9点7分,那么她的表不过快了10分钟,第一次打电话时,即使她的表,也仍然是8点43分啊。错了就错了,本来解释一句就可以的,但“过而不改,是为过也。”尤其不该文过饰非,强词夺理。这跟老师不老师无关,就是同学之间,同事之间,也不应如此。说老师不该对学生发火,否则就是没修养没品德,这真是天外奇闻啊。这学生至少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不是中学生,先侵犯了别人,别人为什么不能抗议?鲁迅说有些人是损着别人的牙眼,然后大叫要宽容,否则就是心胸狭隘。这道理那学生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她尽管觉得委屈,觉得我对她凶了,但是并不会再来火上浇油。无奈很多看客是过分“仗义”啦。
其实我当晚就不生气了,我给师兄发了“已卖儿”,是尽师弟的礼数,也不需要师兄的答复的。师兄也没有答复我,小事一桩。我当研究生时,导师也曾让其师弟指导过我。我这人迂腐,教我一日,便终生执弟子之礼。即使后来学术观点不同,也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的。我把信发到博客上,隐去了师兄和学生的真身和电话,只是想借此讨论一下电话礼仪,当然也想看看每天伏在我博客上的几个小顽主是否又借机出来兴风作浪。果然这封道歉信是个好包子,那几位特别热爱我的经常变换姓名的过客闲人迅速抓住战机蹿出来,替我大增点击率。一时间阴风怒号,浊浪排空,大有踏平新浪,停止地球转动之势。整得像真的似的。过客们哥几个好不兴奋,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以为这博客就要被他们整崩溃啦,忘了我在前一周的《生命在于静止吗?》一文中,已经描绘过了他们的尊容。他们以为我第一没有时间,第二爱惜羽毛,只好任他们在这里“主持正义”。不知道我从来不会被什么“教授”、“名人”之类的套子给吓住。我是跟鲁迅一样“心胸狭隘”的,见狗杀狗,见猪杀猪,虽然都是匿名的无物之阵,暗箭如雨,但我仍然举起了投枪。不过我比不了鲁迅,我并不把哥几个看作敌人,而是看作游戏的玩家,没有对手的时候,谢谢你们陪我找到点乐趣。你们不敢公布真身,这很好,更便于给我喂招。有什么凶狠毒辣的招法,都可以不顾人格地一一使将出来,我得到锻炼,群众得到欣赏。其中那位“骨干过客”,我真的很赏识你,你是个明白人,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心里都清楚,北京话说——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读书也不少,就是成心来灭人取乐的。人说东,你非说西,其实你未必就认同西的。你以前跟越战等人的辩论开始搞得挺好看的,后来就乱了枪法。有时候气氛温馨,你也说几句很得人心的话,只是气儿总不大顺。不过,你在王选刚刚去世的时候,贴上那样的诬蔑王选人格的文字,我以为是玩过了,大违厚道,有点丧失理智了。我相信你跟我、跟王选,都没有什么具体仇怨,就是担心人民群众受骗,有一种揭发阶级敌人的英雄冲动。但欲速则不达啊,你应该再沉着冷静点,让阶级敌人充分暴露,不要打草惊蛇,要相信人民群众的最终判断啊。一个人,事事标新立异跟人作对,企图以“恨”来引起别人注意,这不算本事。当然你还是有一定本事的,狠得下心,又勤奋,心眼儿也不少,应该用这本事,去做点奉献的事儿,让很多人感谢你,这才算英雄,这才没有辜负自己的才华啊。
不过我又想,你长期坚持在我的博客上练功的精神,是很可贵的。不然都是赞扬我的声音,还有各打五十大板的声音,也未免乏味了些。所以我又矛盾地希望,你的功夫再强些,把整个博客界——先从新浪开始,都整得更加热闹。那时,你体内的阴毒就不会时时发作,可以健康快乐地练成一种正派功夫啦。
这次道歉信,引起了网上网下这么多朋友的关注,东博书院的点击数大增,本人实在惭愧。评论多达十几页,我承认没有仔细看完,说的不当之处,还请大家真诚批评或者是不真诚地辱骂。我给博客的命名就是“博采众长的客厅”么,在这里撒点野,我真的不在乎。我给博客的比喻是“文化农贸市场”,要那么干净干什么?马车驴车小汽车,百舸争流,多热闹啊。
说点正事儿,谁有电话礼仪方面的材料,可以发点学习学习。另外,我们北大已经开学了,我可能隔几天才能来博客一次。没有答复的留言或者答复得不好之处,请朋友们谅解。我跟新浪网提出:你们不要那么抠门,等我的点击数达到百万的时候,你们出钱,在天安门广场搞一个东博书院大会餐,行不行啊?每人一碗刀削面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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