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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神探狄仁杰【四】电视剧同名编著 > 第二章 善金局铁勒匿踪迹

第二章 善金局铁勒匿踪迹

狄公对曾泰道:“将此贼暂押洛州刺史府大牢之中,十人一班,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曾泰高声答应,率衙捕将贺鲁五花大绑,押了出去。

狄公长出一口气,拍了拍王孝杰的肩膀道:“孝杰,你不该发怒啊,这次,我们抓了一条大鱼。对吧,元芳……”

李元芳笑着将王孝杰的刀Сhā进鞘中:“是呀,贺鲁是好战贵族之首,抓住了他,就等于砍下了五部贵族的脑袋,他们群龙无首,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内讧起来。”

王孝杰道:“话是不错,只是太便宜这个王八蛋了!我说是谁有这么大本事,竟能调动齐戈的主力做疑兵,原来竟是贺鲁。”

狄公点了点头:“一定要撬开贺鲁的嘴巴,将隐藏在朝中的内­奸­挖出来,否则祸起萧墙,国无宁日呀。”元芳与孝杰相视,缓缓点了点头。

狄公道:“明日进宫,将此事禀明圣上!”

狄公率众人在御书房向武则天禀报,只见皇帝武则天颤声道:“什么?你们抓住了贺鲁!”

狄公、李元芳、曾泰、王孝杰站在墀下俯首。狄公微笑道:“正是。”

武则天以手加额,庆幸道:“这可真是天助大周啊!”狄公微笑道:“此乃圣上德之所幸,竟使伪孽昏狡,自投罗网!”

武则天问道:“此贼现在何处?”狄公答道:“现关押在洛州刺史府大牢。”

武则天道:“立刻传旨千牛卫,将此贼押往天牢关押。”

狄公道:“陛下,以臣看来,此事还是秘密进行为好。”

武则天赞道:“嗯,有道理。依卿之见呢?”

狄公道:“由洛州刺史曾泰会同内卫将贺鲁秘密提出,关进天牢之中。”

武则天点点头:“好,就这么办。来人……”传旨力士快步进门,躬身道:“陛下。”

武则天道:“传内卫府大阁领凤凰进宫。”力士领旨离去。

狄公向前拱手道:“陛下,贺鲁此来,乃为与朝中内­奸­接洽,恐于我天朝不利呀。”

武则天猛吃一惊:“有这等事?”

狄公点点头:“然此贼甚为强悍,昨夜,严刑之下拒不吐实!就此贼近日行踪来推断,两日之间,他已与朝中的内鬼数次密谋。”

武则天道:“哦?”

狄公继续回禀道:“前日,贺鲁与其随从乌勒质在南市响花楼与一神秘人物密谋几个时辰;而昨日深夜,元芳在迎宾驿中亲眼看到,有一身穿黑斗篷的人前去找他,贺鲁称之为‘北山’,此人对我们的查­奸­行动非常了解,仅凭说话的口气就能够断定,其必是上员,秩定在四品以上。”

武则天倒吸一口凉气:“噢?”她的目光望向了元芳,李元芳拱手奏道:“回陛下,狄公所言丝毫不差,是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狄公接道:“还有,为找到贺鲁和乌勒质,臣与曾泰、元芳和孝杰定下一条敲山震虎之计。贺鲁果然中计,于昨日午后与其随从仓皇逃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乘坐的竟然是内侍省善金局的运土马车,此车现已被臣收缴,置于刺史府中。”

武则天惊道:“善金局,沙尔汗的善金局?”狄公道:“正是。陛下,此事耐人寻味呀……”

武则天重重“哼”了一声:“怀英,你是说,将作大监沙尔汗通敌!”狄公谨慎答道:“臣并没有这样说,只是事出蹊跷,不能不令人起疑。”

武则天冷笑一声:“将作大监沙尔汗虽为胡人,然其由坊市布衣一跃跻身为四品大监,都是朕亲手擢升。多年来,沙尔汗将作劳碌,忠心耿耿,从不曾有丝毫怨讪,朕对其更是恩赏有加,他为什么要去帮助突厥人?”

狄公连忙笑道:“陛下的问题臣无法回答。臣只知道,善金局为内省局项,昼夜有北衙禁军把守,如果不是有人特意安排,这两个突厥人怎么可能乘坐善金局的马车逃出城外?”

武则天登时语塞:“这……”

狄公连忙请旨:“臣请陛下落旨,委臣以责,查察善金局。俗语讲得好,真金不怕火炼,如果沙尔汗真是清白的,查查又何妨呢?”

武则天沉吟着没有说话。正在此时,门外一声高唱:“内卫府大阁领凤凰候旨!”武则天道:“叫!”

一位身着戎装、英武逼人的女子大步走进御书房,双膝跪倒:“叩见陛下!”

武则天微笑道:“平身。”凤凰站起身来。

武则天指了指狄公等人,道:“凤凰,见过狄国老、元芳大将军、孝杰大将军和洛州刺史曾大人。”凤凰赶忙一一与大家见礼,众人谦礼。

武则天对凤凰吩咐道:“着你与曾大人前往洛州刺史府大牢提取一名重犯之天牢,具体情形曾大人会告诉你的。”凤凰道:“是。”

武则天又嘱咐道:“记住,对此贼要严刑审讯,一定要撬开他的嘴巴!”凤凰躬身道:“臣遵旨!”说着, 与曾泰二人快步走出门去。

武则天长长出了一口气,起身走下丹陛对狄公道:“也罢,事关国事安危,朕就与卿便宜之权,查察善金局。”狄公躬身道:“谢陛下!”

号角长鸣,狄公、李元芳、王孝杰在张环、李朗及一众千牛卫簇拥之下来到善金局范铸坊前。将作大监沙尔汗率一­干­属下从坊内奔出,双膝跪倒:“臣沙尔汗候旨!”

狄公从元芳手中接过圣旨朗声读道:“诏曰:闻善金局有蠡蛀之­奸­,暗通突厥逆酋,坐案情实,证据确凿!今着内史狄仁杰前往查察。钦此。”

沙尔汗闻诏,暗自吃惊,抬头望向狄仁杰。狄公也正在观察着他。沙尔汗赶忙重重叩下头去道:“圣上俯仰是非,究微查佞,臣沙尔汗疏于防囿,不胜惶恐之至!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公略一伸手道:“沙大人请起。”沙尔汗道:“谢国老。”

狄公一指元芳和王孝杰道:“这二位是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

沙尔汗躬身道:“见过二位大将军。”二人看看沙尔汗,冲他点了点头。沙尔汗诚惶诚恐地道:“国老,圣上说善金局有人暗通突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狄公看了他一眼:“怎么,沙大人不知?”沙尔汗愣住了:“这,国老玩笑了,卑职怎会知道……”

狄公笑了笑:“沙大人,我们进去看看吧。”

沙尔汗赶忙答道:“是,是,国老请。”说着,他头前引路,狄公一行走进范铸坊内。

范铸坊内铸炉高挂,烈焰熊熊,火工们在炉前忙碌着。范铸台前,工匠们正捶揲刚刚铸成的金鼎。

沙尔汗引领狄公一行走了过来:“所有体量巨大的金银器具都要铸造成形,先将金银置于范铸炉内化成金银水,而后将铸炉拉至铸台之上,倾斜炉体,将炉中金银之水倒入铸模中范铸成形。”

狄公缓缓点点头道:“本阁听闻,引金银水入铸模是最困难的,铸炉角度过大,金银水会泼溅而出,角度小了,又不能一次铸成。沙大人,不知是这样的吗?”

沙尔汗钦佩地道:“国老真是博学,讲得一点儿不 差。这正是范铸之艺的­精­髓之处。”二人说着话,已走出范铸坊,进入工艺坊。

工艺坊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十张桌子,工匠们每人一桌,有的錾刻、有的镶嵌、有的鎏金……

沙尔汗略显自豪地一一介绍道:“善金局工艺坊内的工匠,有汉人、胡人、波斯人、大食人,都是天下顶尖的能工巧匠,从捶揲、鎏金、錾刻、抛光、镶嵌、切削、铆接到掐丝、焊缀可以说无一不­精­。”

狄公微笑道:“本阁听闻,沙大人更是巧匠中的巧匠,被圣上誉为大师。”沙尔汗赶忙谦辞道:“国老谬赞,卑职汗颜。”

狄公环视一圈道:“看样子,最近局内很是繁忙啊。”

沙尔汗答:“是呀。盂兰盆节将届,圣上特旨,向法门寺捐献大批金银器具,因此,善金局将于五日后开工打造。”

狄公捋了捋袖子:“哦,不知此次捐奉,所费几何呀?”

沙尔汗拱手道:“打制这批金银器,需用白银一百万两,黄金十万两。”狄公叹道:“好家伙,价值不菲呀。”沙尔汗道:“是呀。此乃圣上挚诚礼佛之意。”

狄公点点头:“哦,沙大人,善金局清运炭土的马车一天要出城几次呀?”沙尔汗连忙答道:“回国老,忙时,一天两次。为午时和未时。闲时,两日一次,时间不定。”

狄公道:“现在乃是忙时,对吗?”沙尔汗答:“正是。最近有几件大体量的金器在范铸之中。国老怎么问起这个?”

狄公笑道:“局内清运渣土的马车,可是在左右槽帮上刻有‘内侍省善金局’六字?”

沙尔汗愣了愣:“这,只知道,运土的好像是平槽马车,至于是否刻字,卑职也不太清楚。”

狄公抬起头望着他:“怎么,自己局内的马车,沙大人竟不知样式?”沙尔汗赧颜道:“卑职惭愧,没有注意过这些。”

狄公摆摆手:“罢了。大人可知道,局内清运渣土这类事体,是由何人负责?”沙尔汗想了想:“嗯,是由后巷总管铁勒负责。”

狄公道:“铁勒,是波斯人吗?”沙尔汗回道:“不,铁勒是突厥人。”

狄公双眉一扬:“哦?突厥人?”沙尔汗道:“正是。他是显庆年间,大将军苏定方平处木昆时,投降的咄陆部突厥人,随苏大将军进京献捷,后因谙熟金银制器之法,被留于内侍省善金局。算起来,他到善金局比卑职还早十二年,算是这里的元宿了。”

狄公眼睛轻轻一闭,又慢慢张开:“是这样……沙大人,请你将此人唤来,本阁有话问他。”

沙尔汗颔首道:“是。铁勒孤身一人,就住在善金局后的班房中。请国老到正堂少坐,卑职立刻遣人传他。”狄公道:“如此甚好。”

狄公一行来到正堂落座,侍从献上茶来。沙尔汗道:“国老,二位大将军,请用茶。”

狄公微笑着端起茶碗,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堂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掌固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惊慌。狄公与李元芳对视一眼,放下了茶杯。

沙尔汗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了,慌里慌张的。”掌固看了狄公一眼道:“大,大人,铁,铁总管不知去向!”沙尔汗一愣:“不知去向?”

狄公与李元芳站起身来。

掌固回禀道:“卑职率人找遍了局内,没有发现铁总管的踪迹。”沙尔汗道:“这怎么可能,早晨我还看见他了。”

狄公向前一步道:“沙大人,引本阁到铁勒的房中看看。”

众人随沙尔汗来到铁勒的房间,只见屋内箱笼翻倒,桌椅歪斜,一片狼藉。狄公一双鹰眼飞快地搜寻着。

桌上风灯歪倒,茶碗倒扣。榻旁扔着一只旧箱笼,里面堆着些破旧衣物。地面及卧榻之上横七竖八地扔着撕烂的纸张和旧书。

狄公缓缓走了过去,随手捡起榻上撕烂的纸页和旧书翻了翻,他的眼睛一瞥之间,塞在墙角里的一团黑­色­东西跳入眼帘。狄公快步走到墙角,将黑­色­的东西拾了起来,是一团黑布。他轻轻将黑布抖开,竟然是一件黑 ­色­的套头斗篷。

李元芳惊呼道:“大人,这就是‘北山’穿的那件黑斗篷!”

狄公道:“你能确定?”

李元芳上前一步:“绝对可以,我记得很清楚,‘北山’的斗篷上烫着一道金边儿。”狄公低头一看,果然,手中的黑斗篷上烫着一道耀眼的金边儿。

李元芳道:“大人,看起来,这个铁勒就是北山。”一旁的沙尔汗莫明其妙地道:“大将军,什么北山?”

狄公看了元芳一眼道:“元芳啊,此时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你命卫士们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送到府中,切勿遗漏。”李元芳领命。

狄公转向沙尔汗道:“沙大人,善金局所有运土车辆及杂役人员都由这个铁勒掌管吗?”沙尔汗道:“正是。”

狄公道:“请你立即命掌固清查运土车辆,并将所有杂役人员集中起来,本阁要亲自点查。”沙尔汗道:“是,卑职立刻去办。”说完疾步离去。

善金坊的后院里,八辆槽帮上刻有“内侍省善金局”字样的运土车整整齐齐地列在院中,十名身穿善金坊官衣的杂役在一名掌固的带领下站在车旁静候。

狄公一行在沙尔汗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过来,掌固小跑着迎上前道:“沙大人,点查完毕。”

沙尔汗问:“怎么样?”掌固禀道:“局内应有运土车十辆,今余八辆,其余两辆不知去向!”沙尔汗吃了一惊。

狄公看了看李元芳,转身向掌固道:“人员呢?”掌固道:“回国老的话,局内应有杂役十四名,今余十名,四人失踪!”

狄公倒吸一口凉气,对李元芳道:“你去看看,这十名杂役中,有没有你在城门看到的那四人。”

李元芳来到杂役队列前,仔细辨认着,良久,他摇摇头道:“没有,那四个人不在其中。”

狄公问掌固:“失踪的四人叫什么名字?”掌固垂首道:“王三、李十四、马大骨和刘把式。”

狄公问道:“平日,清运渣土的马车是随便进出吗?”掌固道:“不是。马车进出,都必须由门前禁军验看腰牌。”

狄公点了点头,静静地思索着,良久,他抬起头对掌固道:“你立刻前去,找到昨日午时在大门前值班的禁军前来见我。”掌固应声离去。

狄公对李元芳道:“你立刻命千牛卫分散搜索善金局的各个角落,绝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李元芳点点头,率众卫士迅速行动起来。

沙尔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国老,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狄公道:“沙大人,刚刚你说,今天早晨还见到了铁勒?”沙尔汗道:“正是,卑职是辰时来到局内的……”沙尔汗回忆道,“早上卑职来范铸坊的时候,从官轿里下来,正要进入坊间,忽然看见西边的夹道人影一闪,卑职扭头望去。只见铁勒拎着一个包袱急匆匆地从夹道里奔了出来,一看是卑职,跟我打招呼说我来得早,卑职跟他说他来得也不晚啊,他跟我打完招呼急急忙忙就走了。事情就是这样。”

狄公道:“沙大人,这个铁勒,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沙尔汗想了想:“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他好像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狄公缓缓点了点头。这时掌固带着两名军士快步走过来道:“国老,就是这位火长昨日午时在大门值守。”

狄公点点头道:“叫什么名字?”火长道:“回大人,李二郎。”

狄公道:“昨日午时,是你在大门前值守?”李二郎道:“正是。”

狄公道:“当时进出的都有什么人?”李二郎想了想:“只有两辆运土的马车出去过。”

“马车上有几个人?”“两辆马车上,共有四人。验明腰牌后,放他们出门的。”

狄公言道:“还记得腰牌上的名字吗?”李二郎回忆着:“好像有一个叫马大骨的……”

狄公与沙尔汗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去吧。”掌固带着李二郎下去。

狄公舒了舒紧皱的眉头:“沙大人,据我的经验来判断,王三、李十四、马大骨和刘把式这四人很可能已经死了。”

沙尔汗一声惊叫:“什么,死了!这,这怎么可 能……”

话音未落,掌固急奔而来,气喘嘘嘘地道:“国老,沙大人,你们快去看看吧,李大将军在北院花园找到了王三他们四个人的尸体……”

沙尔汗登时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狄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沙尔汗这才猛醒过来,随狄公向北院走去。

北院花园位于善金局北墙根,位置非常偏僻,平素很少有人来此。一座假山旁边,码着四具尸体。千牛卫已将现场严密封锁,李元芳、王孝杰在尸身旁勘察。

狄公、沙尔汗走进来,元芳、孝杰上前施礼。

狄公点点头道:“在哪儿找到的?”李元芳道:“假山旁。可以看出,凶手掩埋尸体非常仓促,连衣服都露在外面。”

狄公“哦?”了一声李元芳忙道:“是的。刚刚掌固已经辨认过了,四名死者就是失踪的王三、李十四、马大骨、刘把式四人。卑职也看过了,他们不是我跟踪的那几个人。”狄公缓缓地蹲下身,仔细验看尸体。

沙尔汗看着四人的尸身颤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是谁­干­的?”

狄公慢慢站起身道:“是用绳索勒死的。尸体面容很好,全身未有丝毫腐烂,看样子刚死不久。元芳,命卫士将尸体抬回洛州刺史府,叫仵作前去验尸。”元芳点点头,摆了摆手,卫士们无声地行动起来。

沙尔汗像是被吓坏了:“国老,这,这太可怕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狄公沉吟片刻道:“就勘察现场的结果来判断,铁勒为了携助两名突厥­奸­细逃离洛阳,暗中将王三等人骗至北院花园,下毒手将几人害死,目的当然是夺取这四人的腰牌。而后,他命自己的手下身穿公服,使用王三等人的腰牌,将马车驶出戒备森严的善金局,来到洛阳东门,将突厥人运出城外。昨夜,他身穿黑斗篷在洛阳城外迎宾驿馆与突厥人接头,被李大将军发现,虽然李大将军并没有看到他的真面目,然铁勒做贼心虚,担心自己暴露,回到善金局仓促收拾了一下,便仓皇出逃……”

沙尔汗倒抽一口冷气道:“是这样,也就是说,今天清晨我看到铁勒时,他正准备逃走?”

狄公道:“正是。”沙尔汗一拍大腿道:“早知如此,我便该唤禁军前来,将其抓获。”

狄公笑道:“当时沙大人也并不知道铁勒是­奸­细呀。”沙尔汗点点头:“这倒是。”

狄公轻轻咳嗽一声道:“沙大人,这四名死者家住哪里?”

沙尔汗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掌固,掌固赶忙道:“哦,这四人家住城外,但昨夜他们值宿,故此住在后院的班房中。”

狄公问掌固道:“带我到死者的住处看看。”

班房位于善金局后院,是为值宿者提供的休息场所,一排二十余间。狄公、李元芳、沙尔汗在掌固的引领下来到此间。掌固一指戊号班房道:“国老,王三四人就住在这里。”

狄公道:“将门打开。”掌固打开房门,狄公一行走进房中。

房中­干­净整洁,置一桌四榻,桌上的茶壶、茶碗码放整齐;榻上的被褥也叠得很方正。狄公仔细端详半晌,转身向门外走去。

狄公慢慢地走着,脑子却在飞快地转动,身旁的沙尔汗看了他一眼道:“国老,还要到哪儿看看吗?”

狄公摇摇头道:“不用了。对了,沙大人,这个铁勒的个子有多高啊?”沙尔汗想了想道:“不到五尺。”

狄公问道:“身体很魁梧吗?”沙尔汗摇了摇头:“不,不,他身材很瘦。”

狄公思忖着说道:“也就是说,铁勒是个身材矮小的瘦子。”沙尔汗道:“正是。”

狄公喃喃道:“明白了。”

已是深夜,狄府正堂灯火高照,狄公不时的将几张揉皱的碎纸残片对在一起,只见碎片中出现了两句诗:北雁南飞光不度,山明潜秀水成文……

狄公的手指在第一句的“北”字上点了点,又在第二句的“山”字上点了点。片刻狄公轻声道:“北山。”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红烛前,用剪刀剪去了蜡花儿。

只听门声一响,李元芳快步走了进来:“大人。”

狄公停住脚步道:“元芳,你回来了。验尸的结果怎么样?”

元芳答道:“验尸官得出的结论与您所说完全相同,王三四人是被麻绳从身后勒索窒息而死,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狄公点了点头:“死亡时间呢?”

元芳道:“验尸官说,从胃中残存的食物来分析,死去应该不会超过六个时辰。也就是在今晨丑时左右。”

狄公缓缓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

元芳道:“卑职又去了吏部,查看了铁勒的宗档。沙尔汗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咄陆部的降人,从宗档中卑职还发现,铁勒之父是啜……”

狄公猛地抬起头道:“哦,铁勒的父亲是咄陆部的贵族?”

元芳道:“正是。您曾经说过,贺鲁的父亲莫度也是咄陆部的大贵族,以卑职看来,也许这个铁勒与贺鲁是旧时相识。”

“有这种可能。还发现什么?”

“铁勒归降后,因谙熟金银制器之法被留在了善金局。然几年前,范铸中的一次失误,他的双手被范铸炉中流出的金水烫成伤残。这才做了后院总管。”

狄公双眉一扬道:“哦,也就是说,铁勒是个残废。”元芳:“是的。”

狄公点点头:“很好,非常好。”他指指榻桌上的碎纸片道,“这是从铁勒房中找到的碎纸片,你看看。”

元芳快步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喃喃地读道:“北雁南飞光不度,山明潜秀水成文……北,山,北山!大人,这是藏头诗。”

狄公点了点头:“不错。”元芳道:“看起来,铁勒就是北山。”

狄公摇了摇头:“元芳啊,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了铁勒,但这里面仍存有几个无法解开的疑团。”元芳忙问:“哦,是什么?”

狄公解释道:“第一个疑点,下午我们看到了,那四名死者都是中等身材,体格健壮。验尸得出的结果,这四人是被绳索勒死。我问过沙尔汗,铁勒的体格又瘦又小,再加上双手伤残,怎么可能一人勒死四名大汉?”

元芳皱了皱眉点头道:“有道理。”

“第二个疑点,铁勒掌管清运渣土和使用杂役,是 王三等人的顶头上司,他完全可以通过正当的手段向王三四人借取或骗取腰牌,又有什么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在善金局内将四人杀害呢?”

元芳:“这个问题卑职也曾想过,但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您说这是为什么?”

狄公道:“只有一个解释,凶手不是铁勒。”

元芳吃惊地道:“不,不是铁勒?可今天下午勘察现场时,大人曾说过,铁勒为了送贺鲁逃走,这才杀死王三等人,夺取腰牌,盗走马车。”

狄公微笑道:“那不过是敷衍之词。如果四名车夫真是铁勒所杀,你想一想,他们应该是死于何时呀?”

元芳沉吟片刻道:“卑职是昨日午末在城门见到善金局的马车,如此回溯,四名车夫就应该死于昨日午末之前……”

狄公接口道:“可验尸结果却表明,四名车夫是死于今日凌晨的丑时,这中间相差了五个时辰。”

李元芳愣住了:“这,大人的意思是……”

狄公道:“你想一想,如果铁勒能够在昨日午时前,通过正常手段从王三等人手中取得腰牌,他怎么可能在五个时辰后将这四人杀死?”

李元芳试探着答道:“也许是他怕事情败露,这才杀人灭口。”

狄公指点着:“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此事已经败露,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查案的矛头指向铁勒,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杀人灭口呢?”

元芳沉吟道:“如果能够证明铁勒就是北山,这一切便都合理了。北山在驿站险些被捕,回城后他害怕四名车夫泄露秘密,便行杀人灭口之举。”

狄公道:“说得对。于是,我们又回到了先前讨论的问题,铁勒究竟是不是北山?记得你昨夜曾说过,听北山说话的口气,一定是个当官的,而且不是小官。”元芳点点头:“是的。”

狄公道:“就凭此人能够了解到我们的行动目的,以及我与曾泰的师生关系,可以断定,他绝不是铁勒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元芳深吸一口气道:“不错。我的确忽略了这一点。”

狄公继续道:“你再想一想,贺鲁不远千里,甘冒奇险潜入洛阳,会不会只是来见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善 金局后巷总管?”

元芳似乎明白了点儿:“这个北山定是朝中大员,这一点绝对可以肯定。”

狄公道:“再有,你对我说看到北山敲击贺鲁的房门,是吗?”

李元芳一拍脑袋道:“是卑职粗疏!北山的手绝不是残疾,这是卑职亲眼所见!哎呀,大人,我真是服了您,一点小小的细节您也不会忽略。看起来,铁勒真的不是北山。”

狄公点破道:“铁勒只不过是个帮凶,而不是整个­阴­谋的主角,更不会是贺鲁太子潜入洛阳要见的人。”元芳点头称是。“目前可以断定,发生在善金局的谋杀案不是铁勒所为,而是‘北山’逃回洛阳后,为混淆视听,亲手策划的。”元芳:“不错。”

狄公转身把手中的剪刀放在桌上:“你刚刚说的很对,昨夜,‘北山’在驿馆后院被你制住,虽然你并没有看到他的真面目,但他却做贼心虚,害怕身份暴露,这才在回到洛阳后,潜入善金局,杀人灭口。”

元芳附和道:“不错,下午掌固说,昨夜留在善金局值宿的正是那四名死者。而且,从四人死亡时间推断,应该正是北山从迎宾驿逃回洛阳之后。”

狄公笑着肯定元芳道:“正是。还有最后一个疑点。”“哦,是什么?”

狄公道:“我们都知道,善金局守御极严,就是将作大监沙尔汗进出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如此森严的门禁,送贺鲁出城的四名假车夫是怎么潜入的?”

元芳道:“不错。四名假车夫用王三等人的腰牌将清土车驾出善金局,这就说明,他们早就在局内等候了。”

狄公补充道:“不光如此。下午,我盘问了守门禁军,昨天夜里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善金局,那么,北山逃回洛阳后又是怎么潜入善金局杀人灭口,又是怎么出来的?”听着狄公的分析,元芳觉得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狄公继续道:“这个‘北山’不简单呀,不但能够随意出入禁卫森严的善金局,还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杀人灭口,切断线索,将此案的人证物证全部毁掉。”元芳道:“大人,您想这个人会是谁?”

狄公踱了两步想了想,又摇摇头:“我们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等一等曾泰和凤凰的消息吧,但愿他们能够撬开贺鲁的嘴巴,从他口中得知真相。”

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曾泰快步走了进来:“恩师!”

狄公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怎么样曾泰,审讯有结果吗?”

曾泰摇摇头道:“此贼甚是强横,任内卫使出百般刑具,他就是抵死不说!而今,连内卫府大阁领凤凰也是束手无策,请恩师前去。”

狄公与李元芳对视一眼道:“走!”

­阴­森森的刑房中堆满各式刑具,中央点着一只巨大的火盆,里面Сhā着十几把烙铁和钢钎。贺鲁四肢张开被铐在刑架上,已是奄奄一息。身周的墙壁、地面上染满了血迹。八名行刑内卫,赤­祼­上身站在周围。

凤凰双手Сhā腰厉声喝道:“你说不说!”贺鲁的头动了动,转眼间便沉了下去。

凤凰伸手抓起火盆中的烙铁,狠狠地烙在贺鲁的前胸。“哧啦”一声,贺鲁胸前腾起了白烟,他的身体连抽几下,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凤凰怒道:“来呀,取披麻靠来!”

“且慢!”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凤凰猛转过头,狄公、曾泰、李元芳、王孝杰快步走来。凤凰赶忙迎上前来道:“阁老。”

狄公点点头,快步走到贺鲁身前,检视一番,转身对凤凰道:“大阁领,而今此人五脏俱损,七窍淌血,再用刑,­性­命便难以保全了。”凤凰恨恨地道:“这厮如此强项,阁老,我看杀了他算了!”

狄公笑道:“杀了他,不知大阁领要怎么向皇帝交待呀?”

凤凰拍了拍脑袋道:“我是气晕了。阁老,那您说该怎么办?继续审吧,不行,不审吧,又没法向皇上交待……”

狄公沉吟片刻道:“看此贼的情形,两三个月都难以恢复。看起来,一味用刑不是办法,我看要从长计议。”凤凰道:“怎么计议,难道要放他回突厥不成。”

狄公道:“大阁领,我看这样吧,咱们立刻进宫面见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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