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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神探狄仁杰【四】电视剧同名编著 > 第三章 狄仁杰初探将作府

第三章 狄仁杰初探将作府

皇帝武则天将一摞奏章狠狠地摔在地上,厉声骂道:“这些王公贵戚,上不能替君分忧,下不能造福黎庶,枉食君禄,无所用心,真真可恨之极!”

宗正卿吓得噤若寒蝉,颤颤巍巍地将地上的奏折捡起,双手捧着,站在一旁。

武则天道:“告诉这些人,若再不识抬举,一旦天威降临,他们就要大祸临头了。”

宗正卿连声道:“是,是。臣回去命他们尽快商量个结果出来,一定要在陛下千秋圣诞之前办妥。”武则天重重地哼了一声。

就在此时,黄门郎唱道:“启奏陛下,凤阁鸾台平章事,内史狄仁杰殿外候旨!”

武则天瞪了宗正卿一眼道:“退下。”宗正卿连忙离去。

武则天平息了一下怒火,冲外面道:“叫!”

狄仁、李元芳、凤凰、曾泰、王孝杰等人快步走进殿来,躬身施礼:“参见陛下。”

武则天“嗯”了一声道:“平身吧。”

狄公抬起头来,观察了一下武皇的脸­色­道:“陛下,突厥太子贺鲁,强项熬刑,拒不交代,在内卫重刑之下,已是五内俱损,奄奄一息。”

武则天狠狠一拍龙案,怒喝道:“这个恶贼!传旨,明日午时三刻,将此贼身送东市,斩首示众!首级交兵部,传首送六军!”

狄公谏道:“陛下且息雷霆之怒。”

武则天抬起头道:“怀英,你还有何话说!”

狄公微笑道:“在突厥内部,贺鲁久与吉利可汗分庭抗礼,二人已成仇雠,吉利可汗几欲杀之,却碍于咄陆贵族反对而无法下手。而今,既然从贺鲁口中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将他交与吉利可汗处置,也未始不是个上上之策……陛下,您说呢……”

武则天望着狄公,良久,脸上露出了笑容:“好,狄仁杰就是狄仁杰,不愧是老谋深算。嗯,这是条妙计,将贺鲁交到吉利可汗手中,不管吉利杀不杀他,都会引起拥戴贺鲁的咄陆部与拥护吉利的努矢毕部之间的争斗。只要突厥内讧一起,吉利可汗势必会向天朝求救。那时候,我们出兵协助吉利可汗,彻底扫平好战的咄陆部。”

王孝杰惊喜地赞道:“就像龙朔二年,程知节、苏定方二位大将军平定突厥那样!”

狄公笑了:“知臣者,圣上也,一眼便看破了臣的心思。再加上孝杰这么一说,就是想含蓄些也不可能了。”众臣笑了起来。

凤凰由衷地钦佩道:“狄阁老,难怪朝中很多人说您是老狐狸,看起来真是不假,再为难的事情到了您手中,似乎都变得简单了。”

众人一闻此言,登时面面相觑。殿中霎时鸦雀无声。忽然,狄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此时,武则天脸上的­阴­霾已一扫而光,她忍住笑道:“凤凰,不得无礼。怎么能对国老如此讲话。”话音刚落,她自己也笑了出来。

凤凰不好意思地道:“哎呀阁老,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您别见怪呀!”

狄公笑道:“你道陛下为何发笑?”凤凰摇摇头。狄公笑道:“圣上也经常如此叫我。无妨无妨,啊……”众人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王孝杰道:“要说狄大帅的脑子,那真是没的说。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为上上之策。”

武则天连连点头,问道:“怀英,你看,如何将贺鲁交与吉利可汗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狄公沉吟片刻:“臣已经想过了,首先,此事要严格保密,除陛下及今日在场之人,绝不能再有他人知悉。”

武则天露出赞许之­色­:“不错。”众人相视颔首。

“第二,将贺鲁秘密放入赐婚的使团之中,由大将军王孝杰率卫军护送至凉州。”王孝杰点了点头。

狄公道:“几年前,臣在凉州任行军大总管时,知道凉州卫有一处所在非常隐密。”王孝杰接道:“大帅说的是位于凉州大漠中的关堡?”

狄公道:“正是。关堡位于凉州迤西的大漠之中,地形奇特,人迹罕至,周围大军环伺,应该说非常安全。”王孝杰点点头:“大帅所言不错。”

狄公接着说道:“使团到达凉州后,先将贺鲁秘密关押在关堡之中,派重兵看守。待使团到达突厥,与吉利可汗结盟,再将贺鲁献出。那时,有吉利可汗的­精­锐虎师,与孝杰下辖右威卫主力,南北合击,何愁咄陆不灭!”

武则天重重一拍龙书案:“好,就这么办!”下站众臣连连点头称诺。

武则天道:“日前,怀英举荐元芳、曾泰为主副和亲大使,出使突厥,这两日,朕细细地考虑过了,举人得当,准奏。”

狄公面露欣喜之­色­,躬身道:“谢陛下!”

李元芳与曾泰双双跪倒叩下头去:“谢陛下,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道:“平身。明日,曾泰向吏部卸去洛州刺史之职,由洛州牧狄仁杰暂代。”狄公、曾泰踏上一步:“臣遵旨!”

武则天道:“旨意便在……后日,朕寿诞之时下达。尔等不可迁延,当尽速选录僚属,组建使团。”

狄公道:“陛下,赐婚宗女选定了吗?”

一提此事,武则天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日前,朕下诏在宗正府征一王侯宗室之女赐婚,刚刚宗正卿呈上奏折,这些宗室王侯说话竟是如出一辙,不是女儿已许腹婚,便说体弱多病,难御风寒。真真可恨之极!”

狄公与元芳等人对视一眼:“也就是说,赐婚的人选尚未定下?”

武则天点了点头:“我已严令宗正卿两日内必须度定。”

此时殿外黄门郎唱道:“南平郡王武攸德殿外候旨!”

武则天看了狄公一眼道:“他来做什么?”

狄公赶忙道:“那臣等就告退了。”

武则天略一沉吟,对狄仁杰道:“怀英留下,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狄公躬身道:“臣遵旨。”其余人躬身告退。

武攸德走进殿来,他年逾五旬,一身道服,面目清朗,三绺长须胸前飘洒,来至殿中躬身道:“参见陛下。”

武则天点了点头。武攸德转身对狄公微笑道:“国老也在这里。”

狄公拱手笑道:“南平郡王,有礼。”武攸德忙还礼道:“不敢。”

武则天轻轻咳嗽一声道:“攸德,有事吗?”

武攸德道:“臣闻陛下将征一宗室之女赐婚突厥可汗?”

武则天双眉一扬:“怎么,你没有接道宗正府传谕吗?”武攸德道:“回陛下,臣在邙山中抟炼丹药,今日返回家中,才听闻此事。”武则天点点头。武攸德接着说道,“臣有一女元敏,生­性­开朗,活泼好动,愿承圣上旨意,远嫁突厥。不知陛下准奏否?”

武则天猛地站起身来道:“哦,你愿意献女?”

武攸德回禀道:“远嫁女儿,为父母者当然难以割舍,然想到天恩浩荡,如同再造,此时,正是为国家出力之际,怎能考虑个人得失。臣愿献出小女,与突厥和亲,消弭两国战火,为陛下解忧。”

武则天喜上眉梢:“好,攸德,难得你以国事为重,顾全大局,替朕分忧。朕准你所奏!”

武攸德叩下头去道:“臣谢陛下天恩!”一旁的狄公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思索着。

武则天朗声宣旨道:“兹封南平郡王之女武元敏为迎阳公主,赐金珠绸绢。圣旨即刻下达。”武攸德再顿首道:“谢陛下天恩。”

武则天一抬手:“平身吧。”武则天望着他,面带微笑道,“攸德,真想不到,你是个聪明人,啊,怀英。”狄公微笑颔首。

武攸德道:“谢陛下夸赞,臣惶恐之至。”

武则天笑道:“好了,你去吧。圣旨马上就要到了。”武攸德行礼告退。

武则天望着他的背影,起身走下丹陛:“这个武攸德的鼻子很灵啊,他一定是得知朕正在调查于他,这才做出这等姿态。”

狄公微笑道:“陛下圣断。”

武则天停住脚步:“他帮了朕的忙,也帮了自己,否则一旦坐实其私自买卖军械之罪,必定落个丢官罢爵的下场。”

狄公点了点头:“是啊。”

武则天道:“怀英,武攸德案到此为止,不需再查。”狄公问道:“那,与其同谋的凉州军械局司正赵永荣呢?”

武则天道:“左迁肃州司农,让他放马去吧。”狄公领旨。

武则天又问道:“哦,对了,今日查察善金局,有何收获?”

狄公略一沉吟道:“回陛下,善金局后院总管铁勒,为放贺鲁逃离洛阳,将局内四名运土杂役杀害,盗取腰牌及马车两辆。事发后,铁勒逃离善金局,不知去向。”

武则天咬牙切齿地道:“这个逆贼!怀英,一定要将其抓捕归案,明正典刑!”狄公躬身道:“是。”

静夜无光,邙山深山中大风呼啸,枭啼狼嗥。一座废弃的村庄孤零零地静卧在山顶之上。静夜中响起了马蹄声和车轮碾地的轧轧之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村口。车门打开,身穿黑斗篷的北山跳下车向村里走去。

北山在土路上快步潜行,七拐八绕,走进一座废弃的院子,紧接着便没了踪迹。

这个院子底下有一个地洞,地洞很宽敞,能容几十人同时居住。乌勒质等人正在此躲藏,此刻乌勒质斜靠在床板上,双目微合,他的上身包裹着纱布。

一名身穿黑袍的突厥战士快步走来:“首领,北山来了。”乌勒质猛地睁开双眼道:“快,请他进来!”黑袍战士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北山走进洞中。

乌勒质坐起身,急切地道:“太子怎么样?”北山长叹一声:“落入狄仁杰手中了。”

乌勒质倒吸一口凉气道:“真的是狄仁杰……完了,完了!”

北山恨道:“狄仁杰的动作太快了,快的异乎寻常,快的不可思议,快的令人来不及反应。本来我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

乌勒质嚯地站起身道:“我要去救太子殿下!”

北山冷笑一声:“太子殿下已落入内卫之手,关押在天牢中,数千名南衙的禁军看守。就凭你们几个想去劫牢?这是以卵击石。”乌勒质喘着粗气,一ρi股坐在床上。

北山又安抚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太子殿下自被捕之后便一言不发。目前,他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性­命却是无碍。只要太子殿下不开口,他们就不会杀他。”乌勒质抬起头道:“真的?”

北山道:“当然是真的。我已经与南山商议过了,计划照常进行。”乌勒质问道:“可太子殿下怎么办?”

北山略显急躁地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只有我们的计划成功,­干­掉狄仁杰和吉利可汗,才能救出太子殿下。懂了吗?”乌勒质憋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北山又嘱咐道:“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呆在这里,绝不能轻易离开,一旦再被姓狄的发现行踪,后果不堪设想。食物和清水,我会按时派人送来。”乌勒质答道:“放心,我会的。”

北山道:“我还要到南山那里去商议行动计划,你好好养伤。”乌勒质点了点头。北山转身离去。乌勒质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手旁的弯刀。

南平郡王府中明灯高悬,鼓角声声,钦差前来宣旨南平郡王嫁女和亲。

后院的绣楼,正是郡主武元敏居住之所。闺房内四壁悬挂着刀剑、短枪短棍等各样武器,地面上铺着兽皮,乍一看像是个练武人的房间,实在不像是姑娘的绣楼。

外面传来一阵阵嘈杂之声,丫鬟春红趴在门前,侧耳听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拍门声。春红紧张地问道:“谁?”

外面人急促地催道:“我是前院总管。春红,传旨力士已在正堂等候,王爷让我来问问,郡主沐浴完毕了吗?”

春红一阵慌乱:“还,还没有,你回复王爷,应该是快了。”

前院总管道:“姑­奶­­奶­,催催郡主,侮慢钦差,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春红赶忙道:“啊,我知道,我这就去催。”春红听 得管家的脚步声下楼而去,长长地出 了口气,身子倚在了门上。

忽然,窗前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是石子打在窗棂上的声音。春红一惊赶忙奔到窗边,轻轻打开窗扇。说时迟,那时快,窗户“砰”的打开,寒光闪过,一柄钢刀从窗外伸了进来,架在春红的脖子上,春红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外面传来吃吃的笑声:“胆小鬼!”一个头戴八角罗帽,身穿团花短打,打扮的像戏台上的武生样的人窜进房中。春红道:“哎呀,郡主,您可回来了……”

郡主笨拙地将手中的刀挽了个刀花得意洋洋笑道:“嘿嘿,本大侠今夜又出去行侠仗义,路上行人看见我,眼中充满了艳羡之­色­,好几个人都夸我说,这家伙失心疯了吧……哎,春红,什么叫失心疯啊?”

春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失心疯就是疯子,还夸你呢……”

郡主一愣:“疯子?敢情他们是骂我呢!”她气恼地道,“我行侠仗义,是解民倒悬,想不到,他们竟然这样对我……”

春红含笑哀求道:“行了郡主,别再行侠仗义了,您救救我吧,我都快急死了!”

郡主摘下头戴的罗帽,一头秀发登时散落在肩上,原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她四下看了看:“哦,春红,你怎么了?有什么尽管对我说。”

春红急道:“刚刚宫里来了传旨的力士,王爷唤你立刻前去,前院总管都来了三趟了!”

郡主一哆嗦道:“我爹来了?”春红点点头:“嗯,来了!”

郡主登时吓得矮了半截:“你,你怎么说的?”春红道:“我说,您正在沐浴……”

郡主松了口气,奇怪地道:“宫里来人传旨,为什么要我前去?”春红推着郡主道:“好了,您就别问那么多了,快换裳服吧!”

话音未落,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春红,怎么样,郡主好了吗?”

郡主与春红对视一眼,冲外面喊道:“催什么催,告诉我爹,马上下来!”外面的总管连连应道:“是,是。”

郡王府正堂中一片肃穆,承旨力士坐在正堂中央,显得很不耐烦。下坐的武攸德与夫人对视一眼,沉吟片刻道:“力士,刚刚前院总管回禀,郡主的身体不适,需要再等一等……”

传旨力士略显不快:“哦,无妨,无妨。”

武攸德笑了笑:“已是子末了,再耽搁下去,攸德于心不忍,就请力士即刻传旨,由小王转达郡主。”

力士登时面现喜­色­道:“如此最好。”说着,他站起身来,手捧圣旨高声读道,“南平郡王接旨!”

武攸德携夫人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臣武攸德接旨!”

力士展开圣旨读道:“诏曰:圣教以德,君教以行。王公忠体国,献女辅政,殊堪嘉幸,朕甚慰之,特旨擢王女武元敏为朕养女,赐号迎阳公主。二日后于观风殿封册。随赏金五十锭,银二百锭,金珠十斛,金银器具两车,绢百匹。钦此。”

武攸德叩下头去:“圣上宏恩,臣感激涕零,万死难报!万岁,万岁,万万岁!”力士递过圣旨,武攸德起身接旨。力士一摆手,内侍省公人们将赏赐之物流水价送入正堂。

力士嘱道:“大王谨记,两日后寅时,也就是圣上千秋寿诞之日,内侍省派官轿接迎阳公主入宫,辰时行册封大礼。”

武攸德道:“小王记住了。”力士点点头:“咱家告辞。”

武攸德道:“我送力士。”说着,二人向堂外走去,随行人众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武攸德夫人望着二人的背影,长叹一声,流下泪来。

正在此时,后堂一阵欢快的脚步声,郡主武元敏蹦蹦跳跳地跑进正堂,一见夫人赶忙跑了过来:“娘!”

夫人忙擦去泪水道:“敏儿,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郡主笑道:“我,我沐浴后要梳妆,还要更衣……”她四下看了看轻声道,“都走了?”夫人点了点头。

郡主做了鬼脸:“我爹呢?”夫人道:“送力士去了。”

郡主拍拍心口道:“哎呦,白紧张半天。哎,娘, 宫里送来这么多好东西,嘿,我看看!”说着,她跑了过去,抓起斛内的金珠宝石赏玩起来。夫人看着她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泪水夺眶而出。

郡主抓起一块绿宝石道:“娘,我有顶小帻,正缺块儿帽正,我要这个……”她回过头,发现母亲正低声啜泣,郡主愣住了,忙跑到夫人身旁蹲下身,怯怯地道,“娘,您怎么了?”

“这些都是皇帝赏赐给你的,你可以都拿去。”身后传来了武攸德的声音。郡主一惊,站起身,将宝石放进斛中,伸了伸舌头。

武攸德快步走进堂中,看了看夫人,重重地咳嗽一声,夫人赶忙咽回了口中的话,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武攸德转过身,望着郡主。武攸德缓缓走到香案前,双手托起圣旨,递给郡主道:“看看这个。”武元敏道:“这,这是圣旨……”武攸德点点头道:“看吧,无妨。”

武元敏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登时惊呆了,颤声道:“爹,什,什么叫献女辅政……”

武攸德笑笑道:“皇帝欲与突厥和亲,诏选一宗室之女赐予吉利可汗为妻,你被选中了……”

武元敏一声惊叫,手中圣旨落在地上,她连退几步颤声道:“什么,选,选中我,嫁到突厥去……”

武攸德点点头:“圣上已擢你为养女,赐号迎阳公主。两日后,她老人家寿诞之时,在观风殿册封。这样的礼遇很高了,甚至高过了当年的文成公主。”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过郡主的脸颊,她抽咽着道:“爹,你,你要把我嫁到突厥去?”

武攸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是我,是皇帝选中了你……”

“不,是你,是你,你出卖了自己的女儿!”郡主绝望地喊道,“爹,我真想不到,你的心竟然这么恨……”

猛地,她冲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武攸德的腿哀求道:“爹,我求求你,别让我去突厥,以后我再不淘气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爹,求求你!”听着女儿凄惨的悲声,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痛哭失声。

武攸德看了看郡主,冷酷地道:“你在家里,早晚也是会嫁人的,与其嫁给那些宗族公卿,还不如嫁给突 厥可汗。突厥东起焉耆,西臣诸国,南接千泉,北达浩海,西域数十国都臣服于它。突厥可汗,就是突厥皇帝,威仪并不弱于我们的天子。做吉利可汗的妻子,其实就是突厥皇后。”

郡主抓着他的腿痛哭道:“不,我不要做突厥皇后,我要与爹爹和娘在一起,爹,我求你,去和皇帝说,我不去,我不去……”

武攸德猛地将腿收回,冷冷地道:“你没听说过君无戏言吗?圣旨已下,由不得我,更由不得你!这两日,你要呆在房中,任何地方都不许去,只待两日后册封到来!”郡主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一双绝望的泪眼望着武攸德,良久,缓缓站起身,向后堂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武攸德长长舒了口气,夫人抽咽着道:“老爷,孩子可怜呀,您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武攸德猛地回过身,恶狠狠地盯着夫人一字一句地道:“你以为我愿意将女儿嫁到突厥去,你以为我希望自己的亲生女儿到沙漠中去做傀儡!啊?还不是让狄仁杰给逼的!”

夫人满心疑惑抽泣着道:“狄仁杰?这和狄仁杰有什么关系?”

武攸德深吸一口气道:“我与赵永荣倒卖羽箭的事发了,圣上命狄仁杰负责调查,几天的功夫,他连骗带诈,将案子问了个九成,再查下去,就不光是箭的事了……我不献出女儿,案子就会继续查下去,那时,我就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伴着夫人的惊呼,窗外响起一声炸雷,闪电亮在武攸德的脸上,一丝狞笑缓缓在他­阴­鸷的面庞绽开。又是一道闪电,武攸德轻声道:“我献出的不过是女儿,可狄仁杰要献出的……”一声霹雳炸响在窗前。

窗外雷电交加,大雨倾盆。狄府正堂内点着红烛,桌案上放着一张草纸,上面写着:凉州隘口——贺鲁、乌勒质、神秘骑兵——进入关内——洛阳贺鲁、乌勒质——逃出洛阳——贺鲁、乌勒质……

狄公慢慢地踱着步子,静静地思索着。

门外大雨如注,天地之间一片濛濛。如燕端着茶盘站在门外,透过门缝向里面望着,堂内狄公边踱步边思考。

如燕想了想,转身向后面走去,就在此时,后面传来一阵说话声,如燕停住脚步,李元芳和曾泰从拐角处转了过来,如燕赶忙迎上前去轻轻嘘了一声,朝堂内指了指,李元芳和曾泰赶忙闭上了嘴。

如燕做了个思考的动作,李元芳和曾泰点点头,凑到门缝前,向里望了望,曾泰轻声道:“怎么办?”元芳沉吟道:“等等吧。”曾泰点了点头。

如燕笑道:“正愁一个人无聊呢,你们来了,我也等等。”一个炸雷在如燕身旁响起,如燕发出一声惊呼,她赶忙捂住嘴,向里面望去。李元芳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又指了指她。

“吱呀”一声,正堂门打开了,狄仁杰站在门前向他们笑道:“好了,进来吧。”

元芳三人对视一眼,笑了出来。元芳道:“大人,如燕是成心弄出响动。”如燕狠狠给他一拳道:“你才成心呢,叔父,别听他的。”

狄公道:“来来来,我正愁没人说话呢,都进来。”三人笑着走了进去。

狄公笑道:“这么晚了,还都没有睡,看起来,不光是我一个人难以入眠呀。”曾泰道:“恩师,刚刚我和元芳闲谈,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突起突落,甚是诡异。”

狄公转过头颇有兴味地道:“哦,说说看。”

曾泰边想边说道:“查柳条巷命案,竟然抓住了突厥太子贺鲁;诈突厥人,竟诈出了善金局的内­奸­;正当案情势如破竹向前发展之时,随着铁勒的失踪,贺鲁熬刑,一切戛然而止,所有线索全部中断……恩师,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

狄公点头道:“这个问题非常尖锐。有两点你们想到过没有,第一,铁勒为什么会失踪?第二,贺鲁为什么要熬刑?”此言一出,元芳、曾泰和如燕面面相觑。

曾泰不解道:“恩师,这,这是什么意思?”

狄公笑道:“怎么,不明白?”三人都摇摇头。

狄公道:“据沙尔汗讲,铁勒是今天凌晨逃离善金局的。”元芳和曾泰点了点头。“他为什么要逃走?在今天下午之前,没有任何人查过善金局,也没有任何人查过马车出城的事情。不要说铁勒,就连善金局的主管,将作大监沙尔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铁勒是怎么 知道的?”

元芳冲口答道:“是北山告诉他的!”

狄公颔首笑道:“不光如此,北山还将铁勒藏匿起来或杀死灭口,于是第一条线索就此断绝。”元芳和曾泰、如燕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狄公分析道:“我们再说第二点,贺鲁为什么熬刑?”

曾泰道:“这,恩师,也许这厮是个硬骨头吧,难道这也有可疑之处?”

狄公轻轻把手一挥:“我们且不说贺鲁是不是硬骨头,还是说说这个北山吧。贺鲁被俘,就意味着北山暴露,因此,最惊慌的应该是他才对。如果昨夜或今晨,我听到朝中哪一位大员弃家逃匿,那此人一定就是北山。如果事情是这样,我会感到很正常,因为这是人的正常反应。”元芳、曾泰看着狄公点了点头。

狄公接着道:“可现在你们看到了,北山安如磐石,只抛出了一个诱饵——‘假北山’铁勒,想将我们的视线引开。而真北山自己却没有丝毫动静,试问,他是怎么知道贺鲁不会吐露他的身份?又怎么能够断定贺鲁会熬刑呢?这难道不奇怪吗?”曾泰叹道:“有道理。”

狄公继续分析道:“从北山的态度又可以反­射­到贺鲁,人要有希望支撑才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明知自己死路一条,又为什么要替别人顶缸?这种道理是说不通的。”

曾泰吃惊地道:“恩师,您的意思是,北山已经与被俘的贺鲁通过气,要他熬刑忍耐,不要开口!”

狄公点头道:“这一点可以肯定。”

李元芳倒抽一口凉气:“贺鲁从被捕到移交给内卫,没有任何外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难道,难道说内卫当中,有北山的眼线?”

狄公并不回答元芳:“目前,我们不做推测,只分析已经存在的事实。就这样,第二条线索也断绝了。北山利用自己在朝中及各衙口的关系网,在几个时辰之间,简洁有效地将所有线索全部切断,这就是曾泰觉得此案突起突落的原因。”曾泰疑道:“关系网?”

狄公笑了笑:“当然,你们以为,这件事是北山一个人就能够完成的吗?北山的动作之所以如此快捷有效,就是因为他动用的是一张大网,而不是一两个人。”

曾泰、元芳也跟着狄公的思绪沉思起来。

狄公解释道:“此类事件在本朝并不鲜见,几年前的宰相宗楚客、西北道行军副大总管王文度等人都是接受突厥贵族的贿赂,暗中替他们卖命。”

如燕补充道:“很多年前在崇州,那个出卖王孝杰的右威卫将军苏宏晖不也是这样吗。”

狄公点头嘉许如燕:“不错。因此,曾泰才会觉得突兀,觉得虎头蛇尾。”

曾泰道:“是呀,恩师,不光是学生,元芳也与我的感受相同。”狄公踱了两步,点了点头。元芳道:“大人,难道我们真的放弃追查?”

狄公轻轻地笑了:“元芳啊,对付这些人,要有耐心,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说着,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张纸递了过去,元芳接过,曾泰和如燕凑上前来,三人看了几遍,元芳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狄公朝纸条努努嘴:“看看,这上面缺了什么?”元芳一愣,又仔细看了两遍,猛地,他一拍额头道:“啊,是神秘骑兵!”如燕道:“什么神秘骑兵?”

元芳点着手中的纸道:“你看,贺鲁闯凉州隘口时,带了一支能够将人剔成白骨的神秘骑兵,然而,自从到达洛阳,直至其被俘,这支骑兵始终没有再出现过。”如燕和曾泰此时才恍然大悟。

狄公道:“孝杰说,振远隘口那名幸存军士亲眼看到,这支五十人组成的骑兵向关内方向而去,然而,除了贺鲁和乌勒质外,其他人却销声匿迹了。他们在哪里呢?”三人觉得狄公说的极是,都等着他的答案。

狄公继续分析道:“我想,他们绝不会离主人太远,一定就在洛阳周边。”元芳三人一惊:“哦?”

狄公转过身来:“还有一点你们想到了吗,贺鲁为什么要带这支骑兵进关?”曾泰答道:“为保护他的安全。”李元芳摇摇头道:“不对。对于准备悄悄潜入洛阳的贺鲁来说,随行之人越少,越不引人注目,才越安全。”

狄公道:“非常正确。”曾泰道:“恩师,那您说是为什么?”

“据我多年断案经验来判断,他们一定会在神都有所动作,而且,定然与北山有关。”曾泰猛吃一惊,与元芳如燕对视一眼道:“可凭这五十人能做什么呢?”

狄公摇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啊。今日,我还看到了一件怪事。”元芳不解道:“哦,什么怪事?”

狄公道:“武攸德……”元芳追问道:“武攸德怎么了?”狄公道:“他居然向皇帝请旨,自愿将女儿献出。”元芳看了看曾泰:“哦,有这等事?”

狄公蹙眉道:“武攸德­奸­佞之徒,素怀不轨之心,此次,他竟会变得忠君体国,此乃其怪一也。”

李元芳道:“南平郡王与赵永荣倒卖羽箭,为大人所查,他一定是害怕露出狐狸尾巴,才会主动献女。”

狄公摇了摇头笑道:“你所说与圣上相同,但你想到没有,挑选宗女的圣旨下达给各王侯公卿已有十多天了,如果他想表现,应该早出头才对,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跳出来?”元芳听罢点了点头也陷入沉思。

狄公道:“昨天夜里,我们抓住了贺鲁;今天晚上,武攸德便要献出女儿远嫁突厥,虽然两件事情互不相­干­,但其内在的关联,却耐人寻味呀。”

元芳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武攸德是北山!”曾泰、如燕吃惊地道:“哦!”三人齐齐望向狄公。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现在还不可说。但从今日起,我们要睁大眼睛,密切注视周围的一切,我想,他们就要跳出来了。”

南平王府各院的风灯已经熄灭,只有绣楼上还亮着灯。郡主武元敏呆呆地坐在镜前,一动不动。丫鬟春红站在一旁忧心地望着她,良久,春红轻轻叫了声:“郡主……”郡主没有动,春红又叫了一声:“郡主……”

郡主猛醒过来,轻声问道:“春红,什么时候了?”“四更了,郡主,您该休息了。”

郡主没有说话,望着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窗前滚过轰隆隆的闷雷。

已是深夜,王府中一片寂静。绣楼的窗户轻轻打开,一条黑影窜了出来,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洛洲刺史府门前,一双手擎着鼓锤儿拼命敲击着堂鼓,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数十名老弱­妇­孺跪在刺史府大门前,手举诉状,高声喊冤。

府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名掌固快 步走了出 来,看了看这些­妇­女道:“哎呀,怎么又是你们呀。几天前对你们说过了,刺史府出差全城查找,银匠们不在城中。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

一位老­妇­人跪爬两步道:“上下,已经两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衙门不管?”

周围­妇­女纷纷喊道:“就是,连走失人口都不管,你们算什么衙门!”

“我丈夫离家几个月了,家里有老有小,已经揭不开锅了!”

掌固一脸无辜地道:“我说各位大娘、大婶儿、大姐、大嫂、大妹子,你们各家各户都接了人家雇主的银子,也知道男人是外出做活,这晚回来几天有什么了不起的,您告什么呀?”

一名年轻女子喊道:“几天?当时雇主与我们讲好的,三天便回,可现在已经两个月了,怎么能说是几天呢!”说话的人正是银匠李永的妻子乐氏。

掌固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道:“那你们说,想怎么办吧?”乐氏道:“收下诉状,替我们找回丈夫!”

掌固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银匠们不在洛阳城中,你们让衙门到哪儿找去!”

乐氏气愤地道:“可我们的男人是在洛阳城中被人骗走的,衙门凭什么不管?”

掌固怒气冲冲地道:“你这女人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回事呀!”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掌固暗惊,抬头望去。

只见狄仁杰、曾泰、李元芳在众卫士的簇拥下立马道旁。掌固赶忙跑上前来,双膝跪倒,叩下头去:“参见国老刺史大人、李大将军!”

狄公三人翻身下马,看了看府门前的情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掌固赶忙回道:“回国老,是这样的,这些­妇­女都是洛阳城中银匠们的家眷。两个月前,这些银匠被人雇佣外出做活,到现在还没回来。前些日子,府里陆陆续续收到家眷们的诉状,司马大人立刻出差遍查了全城制作金银器的大作坊,没有一家雇佣过这些银匠。于是卑职便写下回帖,将此情告诉了银匠的家眷们。想不到,今天她们聚到一起又来呈状……” 狄公点点头道:“哦,是这样。”一旁的曾泰道:“是的,恩师,此事学生也知道。”

狄公问道:“失踪的银匠有多少人?”掌固答道:“二十三人。”

狄公惊道:“二十三人!”掌固点点头:“正是。”

狄公眉头一皱问道:“雇佣这二十三名银匠的是同一个雇主吗?”掌固答道:“不是。”

狄公吃惊地问道:“不是?也就是说,每一位银匠都是被不同的雇主请去,却都失踪了?”掌固道:“是的。”

狄公缓缓摇摇头道:“这可真是奇了。”他沉吟片刻,对掌固道,“你去将­妇­女们的诉状收上来,找个说话利索的,我有话问。”

掌固领命,转身奔到府门前喊道:“大娘、婶子、大姐们,嘿,这回你们的案子可有着落了,来来来,把状子呈上来。”

­妇­女们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道:“怎么,准了我们的状子?”“刚才你不还说不能再递了吗?”

掌固压低声音道:“你们碰上断案如神的狄国老了,这回你们的案子算见了天儿了!”一老­妇­茫然问道:“狄锅老是卖什么的,还能断案……”

掌固嘘了一声,四下看看道:“说话小心!什么锅老呀,是国老,不是卖东西的,是管我们刺史大人的。懂了吗?”

一旁的乐氏吃惊地道:“比刺史大人还大的官?”

掌固点了点头:“连皇帝都听他老人家的。”­妇­女们道:“哎呀,可算是见着青天大老爷了……”

掌固大声喊道:“哎,对了,你找出一个会说话的,随我到里面,国老要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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