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庄严正倚在车盖上等他。看见他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想问小勾,你姐还好吧?又一想,自己说这话不合适,在蹲大牢能好哪去?于是干脆闭嘴。
俩人坐在车里玩深沉,气压低迷,搭配车身的黑色,越发像一辆灵车。
“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庄严打破了沉默。
小勾也不说话,望着窗外出神。
等进了饭店,正好赶上中午的营业高峰期。这家饭店昂贵的价格,也没能挡住大量的食客。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空位,俩人坐下点菜。周围有不少视线投射到他们的身上。
但凡有点钱的人就想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和庄严一个圈子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那几个地方吃喝拉撒睡。
有那好事的,就发现了,这俩人都脸熟啊!一个是刚刚归国,新娶娇妻的庄公子;一个是 物美价廉,耐磨耐操的小鸭子。
有猫腻啊!于是一个个都暗自兴奋,看这顿饭吃的,挖掘出豪门大丑闻来了。
庄严没理会这个,照着菜单子点菜。小勾把脑袋一低,心里也不知合计什么呢!
吃到一半,小勾去了趟洗手间,刚摆好姿势,就有人从背后抱了过来。吓了小勾一跳。
回头一看,油头粉面的一个小子,是自己以前的一个常客。
“小骚货,离老远就能闻到你的味。大白天的就把庄严勾搭上手了。说,让他干几回了?”
心情本来就够灰色的,看见这样的更烦。
“松开,我要撒尿。”
没到上班的时间,没心情装孙子。
油头小子还在腻歪,干脆拿手扒拉起小勾露在裤外的东西。
小勾赖得说话了,一使劲“哗”的一声尿了出来。恰好这两天上火,颜色黄,味儿大,一点都没浪费全浇咸猪手上了。
“我——操!你他妈往哪撒!”
“你不喜欢骚味吗?给你来点大的。”
油头小子一听,这还翻天了!妈的,不知道自己是啥定位啊!甩了甩手上的黄水,抡起拳头就开始捶小勾。
小勾也不还手,小眼睛划拉着旁边一个通厕所用的皮揣子,寻思着一会把这玩意吸在龟儿子的脑袋上,让他当把流氓兔。
就在这时,庄严进来了。一看小勾蹲地上让人捶呢!眉毛当时就飞起来。庄大公子到了国外也没缺搏击练习,小断掌越来越狠了。
拎起那小子的衣领就开始削,给小子揍得嗷嗷叫。
小勾揉了揉泛肿的脸,事不关己地看着。慢慢悠悠地来了一句:“轻着点,别打死了。要不还得找人替您不是?”
庄严不打了,松开手,任由那小子窜出洗手间。
“终于说出来了,知道你心里憋着脓水呢!”
“对,我他妈看见你就烦。欠你什么了?在那跟我不依不饶的?“
“老子就是要跟你耗到底!”
小勾蹦到庄严前面撕喊:“还让不让人活了!你活得奔儿成功,来寒惨我是不?他妈我就是让你有成就感的?跟个卖的混一起,你也不嫌掉价?”
庄严嘎巴下嘴,说:“你知道配不上我就好,赶紧老实点,老子给你这个珍贵的机会。”
小勾想把皮揣子按庄少爷脑袋顶上了。
“您扶贫呢?用得着吗?告诉你,你结婚,他妈老子也要结婚去了!不能娶千金小姐,老子就找一智障!也不耽误生儿子!”
庄严鼻子都要气歪了,俩人在洗手间里上演全武行。
门口站了一溜人,个个都手捂裤裆,终于有一个人憋不住了,乍着胆子问:“你们上外面 沟通下呗?我们都要尿裤子了!”
“……”
40
出了餐厅,小勾闷头就是走,庄严拉着他:“往哪去?”
“回家!”小勾的驴劲上来了,十个庄严也拉不回。
庄严厚着脸皮跟小勾回了家,走在阴暗的楼道里时,不禁皱了下眉头。
没等进屋,人就被推到了外面,鼻子差点被门挤了。
庄严就在外面拍门,砸山一样的动静拍得楼上楼下的大爷大妈都出来了。老头老太太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庄严骂得狗血喷头。
庄少爷挺混蛋的,但还知道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被骂得直撮牙花子,也骂不还口,还一脸无辜地说:“对不起啊!我一会小点声拍门。”
老头老太太骂得更厉害了,有那心脏不好的,就要当场翻白眼发作。
最狠还算屋里那位,外面都要翻天了,人家在屋里该干嘛干嘛。
过了一会,外面没了动静,估计招人烦的走了。
小勾坐在床上直着眼睛。
庄严和他回不到从前了。
想一想,居然他妈的有点绝望。
现在庄严对自己的好,无非是旧日的那点子感情与内疚之情作祟。
你要是当真了,那就瞧好吧!
俩人在床上睡得跟亲哥俩似的就是明证。
原以为自己得绝症了,谁知翻开化验单一看:病情老严重了——贫血!操!
可笑自己居然希望化验单上是A打头的病,那么起码自己还有点借口,人家不是嫌弃你是个鸭子,不是因为你得绝症了嘛!
人啊!可以犯贱,但千万别犯傻。可自己怎么就又贱又傻呢?
就这么傻坐着,晕晕忽忽的到了下午。在饭店是只出没进,肚子叫得山响,屋里一直没吃的,小勾能吃苦,但受不了饿。
穿上衣服,打开门。果然人已经不在了。
出了单元,好家伙!人家少爷坐在凳墩上和楼下的张大爷下象棋呢!旁边一堆助阵的老头。
你别说,一西装笔挺的小伙和谢顶老大爷的在一起的情景还挺和谐的。
庄严一抬头看见小勾出来了,立刻撇下棋子迎了过来,手里拎着俩白色的餐盒,像没事人似的过来拉小勾:
“我买了烤鸭,走进屋吃去!”
后面老大爷还喊:“小伙子,下回睡觉别那么死!你哥敲半天门都没听见!”
这回庄严长了心眼,先把小勾身上的钥匙掏了出来,然后夹着小勾进了屋。
“撒手!”
小勾甩开庄严,打开饭盒。人挺讨厌的,但食物无罪,得区别对待!
“我跟家里说离婚了!”
小勾嚼着鸭肉的嘴顿了一下,又接着开嚼。
“昨天我去医院的时候,李思凡那傻Ъ跟我开了一个玩笑……“
“……”
“他把一个爱滋病病人的化验单写上你的名字递给我了。”
没人搭理自己,庄严就在那一个人嘿嘿乐。
“让那儿子拣了大笑话了。我他妈在医院嚎得方圆百里都能听见。别人跟看傻子似的看着我自己把脑袋往墙上撞。后来,姓李的告诉我开玩笑呢!要不是他身边带了四个保镖,当时我就能把他那个小白脸给花了!
出了医院,我就想:人这辈子也就是这么回事。事后嚎有个屁用!回家我就提离婚了。”
小勾不吃了,手指头戳着甜面酱一下一下的。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不像以前那么热了。我对你热就成!你想要孩子,哪天我找人弄个试管给你勾兑一个出来。你也不吃亏,老子这辈子不要孩子了,断子绝孙地陪着你!”
小勾干脆把头别过去,他就受不了这个。
庄严对他的好,就像在雪地里冻僵的人,接触到久违的火堆。那不是温暖,是解除麻痹后的阵阵刺痛。
庄严过去捧着他的脸说:“怎么样?”
小勾盯着庄严的眼睛:
“……咱们还能回去吗?”
“能!一定能!这回老子哪也不去,就在你身边!”庄严斩钉截铁地说。
小勾把脑袋放在庄严的肩膀上,没出声,不一会,肩膀迅速潮了一片。
“咱们能回去吗?”
“能!”
“能回去吗?”
“能!“
庄严就这么搂着小勾,不断的重复着,也不觉得这种对话特别二儿。肩上的潮湿,熨烫着心也暖洋洋的。
五年的沟壑仿佛就这么一点点的被填平。
俩人开车回公寓的路上,小勾说:“先别回去,再换一家医院检查一下吧!”
他有点不放心小李公子,这真真假假的,人家虚晃一招怎么办?
庄严一摆手,不用检查。
小勾心想:不用检查?那您老人家怎么一到晚上就偃旗息鼓?
结果一不小心还说出来了。
庄严一听,鼻翅都直扇忽:“你那耳朵是摆设啊!没听医生说你要禁欲呀!想改善生活也要攒点余粮啊!老子容易吗?半夜起来喝凉水,大清早就开始拉稀!一泻千里,老爷们活我这份儿上容易吗?”
说完,就把车开进小胡同里,准备开始车震。
小勾急了:“你那妈抽风啊!快开车!”
庄严没搭理他,男人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他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
车内空间狭窄,庄严按着小勾在那解裤子,小勾心里骂着庄严却又感到别样的刺激,小老弟在内裤边上怯生生地露出头来。
庄严一看更是血往下流,翻身叠在小勾身上,结果没找好位置,一ρi股坐在车喇叭上,“滴滴”传得老远了。
小勾忍不住笑了出来:“您肚子还没好呢?这大响屁放的!”
庄严要掐小勾。
结果有一位警察同事过来了,敲着窗玻璃说:“你们俩都出来!不许打架!”
等俩人出来了,警察的目光更鄙视了。盯着俩人的下身想:好嘛!原来是群殴,俩大的带俩小的打架玩!
庄严到底见过世面,特别镇静地打招呼,还向警察递了名片。
警察叔叔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么样的人物,居然让自己抓个流氓现行,还是跟个男的!
小勾心想:真够光荣的,用叫个记者来个采访不?
过后,小勾还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去了趟医院。没别的,图个放心,怕真有点什么病传给庄严。
其实他心里清楚,什么都变了,那份喜欢却一直没变。他希望他的庄严哥好好的,至于自己倒从没过多的考虑。
能回去吗?小勾心里默默地想着。
41
日子就这么无关痛痒得往前滚,小勾尽量什么也不想。这年头,傻呼呼地过日子都是件奢侈事。
庄严买了一堆大枣让小勾吃,说是生血的。
小勾说:“你怎么不干脆来个小米加鸡蛋啊?弄个孕妇套餐不就齐活了嘛!”
庄少爷摸着小勾肚子说:“想得美!你啥时候怀上崽儿了,才能享受这待遇!”
小勾呈大字型往床上一躺:“来吧!开始造小人儿!”
庄严掐了掐手指头:“等等啊!我算下安全期!”
“你妈的,快点!我月经要来了!”
“……”
庄严这几天张罗着给他姐姐办减刑的事宜。
小勾就假装不知道,万一没办成,还能跟他翻脸嘛!
人啊,其实不怕忙就怕闲。整天大枣吃着,小人造着,胳膊腿都感觉要长毛生蛆了。
现在也没人找自己,原来的手机卡被庄严冲进马桶了,一个号码也没留下。
这事不赖庄严,任谁大半夜的睡觉莫名接到七八个骚扰电话都会内分泌失调。
庄严拿着小勾的手机调整着呼吸。
“宝贝啊,出来让哥哥好好干下你!”一听就喝了不少酒,不用扩音器就能传得老远。
小勾往被窝里缩缩,把耳朵贴枕头上试下能不能隔音。
只听见庄严把手机关掉,然后进洗手间冲水的声音。
对于小勾这五年的经历,庄严从未主动过问,就算送上门了也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俩个人都在小心地回避着这个话题。
白天的,庄严忙事业,剩下小勾一个人在家数墙皮。
没什么事干,小勾就经常到小区花园里跟老头老太太一起遛遛弯,抻抻腰。经年昼伏夜出的习惯在一点点改变。
这天,他跟平时一样在那单杠上吊着。单杠下突然出现一个漂亮女的在那仰着头盯着小勾看,那眼神跟看见了长耳朵的土豆似的。
小勾被看得有点心里发毛,就从上面蹦了下来。
“您是吴钩先生吗?”
“啊?啊!是我,你是哪位?”怎么看怎么眼熟。
那女的落落大方地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我是任嘉慧——庄严的妻子。”
怪不得,在婚礼上见过她!
公园里不是说话地方,庄太太建议去小区外的茶楼。小勾一摸自己的兜,就10块钱,让女的拿钱也不合适啊!
结果人家微微一笑,我花的钱也是庄严的,咱俩谁拿都一样。
小勾被噎得不轻,却只是咽了下吐沫。这孩子打小缺乏母爱,落下的病根,跟女的厉害不起来。
等坐下后,隔着袅袅的清茶薄雾,庄太太那双大眼睛就含着百转哀怨地盯着小勾。
“看到你的时候,我好象在做梦,梦里的内容荒谬之极。我竟然要跟一个男人抢丈夫。”
小勾觉得她性格挺好,换成别人就会说——我竟然要跟一个鸭子抢丈夫。
“我跟庄严刚刚结婚,他却提出要离婚。我犯了什么错?要遭受这样的待遇?”说完哽咽出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小勾终于明白什么叫如坐针毡了。想劝劝,张不开嘴,想离开,迈不动腿。这几年在男人堆里历练的圆滑世故,被几滴眼泪炸得灰飞烟灭。
最不耻自己的老子欠人债,可自己偏偏欠下的都些无法清还的情债。
手指头沾着茶水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来回画着道道,现在这位的脑子已经是无政府状态了。
可庄太太不知道啊!收住眼泪暗自心惊,这个人不简单,以不变应万变,让她有点吃不准了。
“你要怎么才能离开我丈夫?”话音刚落,她就直想咬自己的舌头。这么说多被动!
小勾抬起头来说:“我能不能不离开啊?”
庄太太的脸色铁青,这不整个就是一无赖嘛!
“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可是我们真的分不开,我试了,真的!”整整五年啊!闹着玩的吗?可又换回什么了?
说完,小勾咕咚一声跪地上了。
“这辈子,我是欠定你了,下辈子再还你吧!”说完像砸核桃似的磕着响头。
旁边的一些茶客不明就里,还在那鼓掌起哄:“姑娘快答应小伙子吧!人家这心多真啊!”
庄太太又一次潸然泪下:人家要的是我吗?这是跟我抢男人呢!
“臭流氓!”扔下生平最重的一句话,她落荒而逃。
小勾跪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心里空落落的。
42
晚上,快12点了,庄严才回来。简单洗漱后就上了床。也不管小孩睡没睡 ,摸着脑袋在那亲。亲到脑门时,小勾哎呦一声疼醒了。
庄严扭开台灯一看,嗬!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怎么弄的?”
“从单杠上不小心掉下来摔的。”
庄严也不说话,拿大拇手指头揉搓着他的脑门,让淤血散开。等搓热了,就开始轻轻啄吻。俩人嘴对嘴地亲了一会,庄严的手开始往下摸,小勾的腿别得紧紧的。
“大姨妈真来了?”
“困了,早点睡吧!”
可庄严的手还是固执得往里钻,裤衩子已经被他褪了下来,开始要把小勾的两条大腿往肩膀上抬了
小勾睁开眼睛骂到:“你他妈吃伟哥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这一睁眼睛不要紧,就看见庄严脸上那表情,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异常亢奋!
“破孩子,跟我一屁俩晃的!晚上的时候,我妈把我叫去批斗了3个小时。主题就是一无赖当街下跪,把她媳妇给欺负了。”
说完还在那呵呵笑出声来,又拿手去摸摸那包:“这大包儿光荣啊!”
小勾把他往旁边一推:“知道还问!”
“我不是想听你亲口说特别在乎我嘛!”
“这里没你什么事啊!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太太。”小勾不禁又皱起眉头。
庄严压着他说:“知道妈叫那女的去找你,我挺生气,但又美得不行。你对谁服过软?你却为了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跪。哥哥我以后心里有底了。媳妇,说!现在让你老公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你先把我腿放下来成吗?”
“不!就这个不成!我得好好稀罕稀罕你。”
说完,庄严一脸淫笑地开始提枪上阵。
小勾嘴上骂着,可身体却自动做出了回应。大床上的两个男人交缠到了一起,小勾被顶得不断上移,床单皱成一团,又被不断喷薄的体液浸透,身上的男人激动地粗喘。
“没变,你还是小勾,我的小勾……我的……啊……”
最后小勾无力地垂在床沿上:“不行了……没余粮了……”
庄严在边上打着饱嗝:“明天给你炖黄豆猪脚,补充蛋白的。”
欲望发泄后的倦怠,让人的神经变得迟钝。
小勾闭着眼睛说:“回来后,我就一直内疚,但现在,我他妈算明白了,老子以身饲虎救了无数中国妇女。”
庄严也不管身上粘嗒嗒的,胸膛紧贴着在他的后背。
“所以你别离开我,省得我为祸人间,咱俩就这么凑合着,谁也不能离开谁!”
“……恩。”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恩。”
小勾转过身去,也抱住庄严,俩颗心慢慢靠在了一起。
庄严在回国之初,用在国外这几年的积蓄成立了一家小贸易公司。
原来就是玩票的性质,但几位相熟的公子哥一看有利可图,便纷纷提出入股。庄严也没客气,照单全收。
拥有了大笔的资金,又在政府机关门路畅通,加之心眼不算太好,成功奸商该具备的条件庄公子都占全了。就这么的破公司一不小心玩大发了。
最近市中心繁华地段老房改造,庄严琢磨着进军房地产,吞下这块人人垂涎的肥肉。可偏偏又遭遇到了老对手李思凡。
这位李老二真是阴人一个,处处下陷阱使绊子,差点让庄严血本无归。
庄少爷拼红了眼,就连梦话都变成了“姓李的傻Ъ!你等着!”
最后到底是庄严拔得头筹。
在招标会上,投标成功的庄严假惺惺地拍了下李公子的肩膀。“小鬼,你还年轻,还有希望,不过生意场上可不是小孩玩的地方呀!”
李思凡皮笑肉不笑,慢悠悠地说:“肉这么肥,别腻死了你。”
果然这块肉不是那么好咽的。图纸画好,资金到位,钉子户们也纷纷冒出头来。
原来的老房子大部分苏联援华时建筑的二层居民楼,所以一半的住户都把一楼改造成门市房,加之处在繁华地段,真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可现在,政府要在这片土地上建造现代化的商城,兑现给老住户的是郊区的住宅楼。眼看着财源被截断,谁能善罢甘休?
有那好张罗事的组织大家抵制开发商。就算断水断电,满地跑耗子,也在老房子里拒不搬迁。
庄严刚对付完姓李的“阎王”,又要接着对付一群难缠的“小鬼”,简直忙得是脚打后脑勺。
连日来的梦话又变成“祖宗们,搬吧!新庙可好啦!”
43
小勾知道自己帮不上庄严什么,只能在庄严做梦的时候拍拍他,当当他的抱枕什么的。
这天早上,小勾扎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平时这活都是庄严的,但最近他实在太忙,充分利用一切时间补觉。二人世界不愿意让别人打扰,公寓里也没请钟点工,所以家务事都落在小勾头上。
熬了点稀粥,又配上六必居酱菜,再放上块自己爱吃的臭豆腐。小勾端着托盘进了卧室。
庄严呼噜打得直震窗户框。
小勾把饭菜放在床头,把拖鞋甩一边,拿脚丫子踹了踹被里的一团。可人家翻个身,接茬睡。
于是他干脆端起装臭豆腐的碟子凑到庄少爷的鼻子旁。不一会鼾声消失,又不大一会,庄严腾地坐起来了。
“你他妈又把臭袜子往我嘴里塞!”
小勾眨巴着小眼睛:“没啊,你不说这么不卫生嘛!这回我用的是这个……”
庄严看着光颜色就够恶心的臭豆腐骂了声:“操!”然后捏着鼻子下床去洗漱。
等庄严回来,臭豆腐不见了,窗户也全部打开。
庄少爷往床头一靠,等着小勾把吃的端床上来。俩人窝在被窝里,就着咸菜抿稀粥。有时候还互相啃两口什么的。
正吃着欢呢!电话响了。
庄严接过电话,俩眉毛慢慢地拧在了一起。放下电话,穿衣服就走。
小勾知道出大事了。
真出事了!那帮闹事的钉子户派出几个代表去北京上访。上访本来没什么,庄严有的是门路把事压下来。
可那帮住户刚下火车就被人拦下一顿痛殴,有一个人重伤进了医院,最后不治身亡。那帮人打完了还不算,临了还一通威胁:“你妈的!痛快点搬走!谁敢上访就干死谁全家!”
有那怕事的灰溜溜地回家了。可偏有那拧脾气的一倔到底。硬是撑到北京上访到有关部门,还惊动了新闻媒体。于是殴打钉子户的开发商就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
庄严生气,因为人压根就不是他派出去的。妈的,他有那么缺心眼嘛?
但舆论都是倒向弱者的,再说这又不是学雷锋做好事,谁会主动帮你开发商恐吓殴打住户啊?
这大黑锅扣的这叫一个密实!
做“好事”不留名的是谁?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除了李老二,还有谁能想出这么缺德的高招?新闻媒体一路顺藤摸瓜,又查到庄严他爸的头上。眼看着有心人要在权利与金钱的迅速积累上做文章了。
庄家在宦海沉浮多年,怎么能不通晓其中的厉害干系。
最后,庄爸爸咬着牙宣布脱离与庄严的父子关系,并关照有关部门公事公办!这出大义灭亲可把庄严坑苦了。
本来能压下的事,又成了体现庄爸爸铁面无私的典型事例。公检法轮番轰炸,哪个生意人帐面能特干净啊?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被翻了出来。
庄严公司的资金被冻结,股东们纷纷闪人。到手的工程也被迫转出。
李二公子名正言顺地接手工程。穿着个小白西服,上受害者家里挨家挨户地送大米送油,还许诺高级商品房什么的。在镜头面前,小李同志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我们是法制的社会,对待不理解市城区建设重要性的市民,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有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流氓开发商才会动用暴力……”
“啪”,小勾把电视关点,他担心地看着庄严,刚才庄严瞪着电视的样子,像是要钻进去把人掐死一样。
过了好半天,庄严才缓过脸色来。
“小勾……”
“恩。”
“我国外的帐户里还有些钱,我已经给你办了护照,你先出去,帮我把那边的事情料理好。等我过了审查期就跟你汇合。”
“……”
“说话啊你!”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有事一起抗着,谁也不离开谁了。”
庄严一挥手:“我能有什么事?这点小浪花拍不倒我!”
小勾也不说话,就是眯着小眼睛看着庄严。
庄严苦笑了下:“行啦,老子又在你面前跌份了。这次恐怕要折监狱里去了。可我得把你安顿好了,那姓李的估计也不能放过你。你到了外面,我就放心了。”
“……我哪也不去,这回咱们谁也不离开谁!你要是撵我,老子上国外就去伺候洋老二去!”
庄严气得想扇他一嘴巴,可看着他那久违的倔样,怎么也下不去手。
叹着气将小勾搂进怀。
“那老子进监狱,你得勤着点给我送盒饭。”
小勾点了点头,想哭,又忍住了。
买凶杀人在法律上的限定还是很模糊的,虽然上访的群众中死了一人,但现在打手还没有落网。就算所有的迹象都指向庄严。可无确凿证据,也无法缉捕庄严归案。
所有的资金被冻结,庞大的律师费让庄严有点吃不住劲了。
他妈和媳妇几次打来电话。庄少爷干脆没接。既然说断绝关系,那就断的干净呗!
小勾不声不响地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看着那几张卡,庄严差点把桌子掀了。
“你让我用这钱!你怎么不干脆拿刀锉我啊!”
“怎么的!我的钱没你们庄家的钱干净?”小勾直接把桌子掀了,上面摆着新买的情侣杯摔个粉碎。
庄严不吱声了,小勾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拿着扫帚扫着一地的碎片。
那一宿,俩人第一次分房睡觉。
庄严一夜没睡,起了个大早,顺着大街溜达。7点多钟,繁华地段的商场都没开业,只有快餐店已经开始营业了。
庄严有点饿了,摸摸兜里的20元钱,可刚踏进了KFC里又把脚缩回来了。
真是大早上撞见鬼了,猜猜他看见谁了!
李老二正端个托盘往二楼走呢!穿西服打领带的主儿怎么大清早跑贫民店里吃早餐来了?
庄严偷偷跟在后面,只见他走到靠儿童游乐区的一张桌子,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子接过了他手中的餐盘,又转身对游乐区一个小男孩说:“峥峥,快来吃东西!”
庄严紧了紧衣服,那李思凡看着眼镜男的眼神让他直起鸡皮疙瘩。虽然他有时候也跟小勾眉来眼去的,但绝没有这位秋波送得这么勤,哪有点爷们样啊!
“孩子贪玩,你先吃吧!”李思凡说完就拿起汉堡往人家嘴边上送,眼镜男还挺不好意思的,白净的脸红成一片。
李公子的眼神更饥渴了,跟个发春的狐狸似的琢磨着在什么地方下嘴。人家嘴上沾上了沙拉酱。他立刻手疾眼快地用手指头揩下来,临了还放嘴里吮了吮。
还真别说,这时候的李老二跟他那下流哥哥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庄严快乐得不得了,你说你李二公子平时把自己弄得一尘不染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结果不声不响地跟个孩儿他爸搞上了。
这根小尾巴。他算攥牢了。甭以为就你那死鬼哥哥会敲诈勒索,咱让你看看什么叫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
44
小勾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庄严不见了。书房里就剩下满地烟头。小勾拿烟头当庄严的脑袋使劲踩。正踩得来劲的时候,电话响了。
“孩子,好久不联系了,还能听出我是谁吗?”特有教养的声音——庄严他妈。
当小勾赶到的时候,庄妈妈已经在咖啡厅里坐定。生了那么磨人的儿子,居然还没被蹂躏得容颜渐老也算是个奇迹。
“我们俩坐到一起总是因为严严的事情,也不知这算什么缘分?”
小勾没吱声,眨巴着眼睛听着。
“因为你们俩的事情,你伯父非常生气,加上拆迁纠纷。他是下定决心不管严严了。做父亲的能下那个狠心,可我这当妈的不行啊!”
庄妈妈眼角湿润了,用手绢揩了揩又接着说:“听阿姨的话,你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你们分了,这事情就还会有转机,你也不忍心看严严进监狱吧!”
小勾“吧嗒吧嗒”地往咖啡杯里扔糖块。
杯里的咖啡都要溢出来了,他抬起头来。
“你们当爹妈的都不管他了,我凭什么当上帝啊?”
“你说什么?”庄妈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除了她儿子,还没人敢这么顶她呢!
小勾知道自己生气了!
就算看见蟑螂,也没这么上赶子喷敌敌畏的。庄严他妈那骨子里透出的轻蔑,他感受得真真切切。这与五年前的对话是何其相似!
那次,他选择的是离开,这次,得玩点不一样的。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看着办,我没赖着你儿子,他身上长腿呢!”
庄老太太知道自己媳妇回来为啥哭了,这人太不要脸了!
小勾一口喝干放了六块糖的咖啡。操!甜得都能要人命!
“你儿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这回的确是被冤枉的。你们都不要他了,我要!”
庄老太太不屑于低级对话,站起来拎着包就要走
小勾一拉她衣襟:“那个……你还该我钱呢!”
“啊——”
庄严回家的时候,小勾正在翻着个报纸在那看呢。他兴冲冲上去抱起小勾。
“媳妇,看你老公怎么来个咸鱼大翻身……”
小勾绷着脸,甩了一张卡:“拿去!这是你们家的钱,干净的!”
庄严疑惑地接过信用卡:“哪来的?”
“你妈给的。”
“啪”卡被甩到了墙角:“你又答应我妈什么了?啊?是不是又想玩单飞?没门!”
小勾往沙发上一靠,爱搭不理的。
“不对,你怎么收她钱啦?”
“我姐坐牢的工资——50万。”
庄严说不出话来了,当年打死都不要庄家钱的孩子,为什么一转身特别坦然地接受了?答案他心知肚明。
有时候,庄严也问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可能就是因为这破孩子跟耗子似的会钻洞吧!在他心里钻了一个大眼儿,空落落的,拿什么也堵不住,想起来就丝丝作痛。
“小勾,我看出来了,你这是逼我下辈子当一纯种大黄牛,给你犁一辈子的地!”
“下辈子干吗?你现在就是!赶紧给我痛快扫地去,破烟头甩得哪都是!”
庄严使劲啄了小勾一口:“只要你不离开我干什么都成!”
小勾反搂住他:“那你也别离开我,哪也别去。”
庄严勾起嘴角,笑得有些阴沉:“放心,我哪也去不了。”
大结局
虽然有了钱,但那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大笔的律师费得支出,上下的关系得勤打点,医院那头病号的医药费得垫着。小勾的钱,庄严说死也不用。最后干脆把公寓卖了,全搬到小勾的出租房里。俩人开始节衣缩食地过日子。平时以方便面主打食谱,办点什么事都挤公交车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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