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高中同学,沙晶。”尤索林介绍着。
“杀精,那是你的克星。”小普笑道。
简单打过招呼,尤索林就搂着沙晶,两人在沙发角落里大大方方亲热腻咕起来,毫不回避旁人。其间,狄尔回来喝水,尤索林不知碰了沙晶哪里,沙晶急促地叫了一声。这叫声赤祼祼的,让人难为情。小普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回避地喝着番茄汁,酸得鸡皮疙瘩更厉害了。辛羽坐立不安,离席而去。
唯有狄尔,她目不转睛看着尤索林和沙晶,没有半点羞涩或不自在。
等狄尔离开,小普拍拍尤索林:“有点儿过了啊。”
尤索林丢下沙晶,兴奋急切地对小普说:“她看见了!她看见了!你看见没有?她一直盯着我们看呢!”只要能引起狄尔一点点不悦,他就知足了,完全不介意一旁沙晶是否听见他说的话,是否还沉浸在急促的愉悦中。
“一会儿,一会儿再说。”小普替这可怜女孩着想。
尤索林见那些男模进厕所,连忙拉起小普:“走走!咱们也去厕所!”
“不去!”小普果断拒绝,“你能别老干这么危险的事儿吗?”
“怎么危险了?深入敌情,成败关键!”
“抓着你就别混了。”
“所以洗手的时候要他妈装得像一点!”
“消停会,好好陪你女朋友。”小普开始头晕。
“她不是我女朋友。”尤索林痛快地纠正,并笑着对沙晶说:“对吧?”
小普心里不是滋味。昏暗灯光下,小普看不清沙晶的脸,他不知道这个柔弱的女孩长什么样子,漂不漂亮,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哭了,也不知道她方才热情红润的脸蛋如何变得卑微惨白。
小普替尤索林感到歉疚,他知道尤索林永远不会歉疚。他知道尤索林就是这种人,他没办法怪他,他想沙晶也许也是这样矛盾,徘徊在他的魅力和他的铁石心肠之间无法抉择。这样想能让小普好受一些,不然他的良心会谴责他,他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这种人成为朋友。
男女关系是说不清楚的,看着尤索林对沙晶胡作非为,小普想自己对女朋友从未越雷池半步,而女友也并未珍惜他对她的珍惜。或许真如尤索林所说,自己有生理缺陷?小普苦笑,他暂时不想再和女人有什么瓜葛,他感到空虚渺茫,目眩头涨。
他没喝太多,却尿了很长一泡尿。走出厕所,小普仍不太清醒,正试图寻找自己来时方向,却瞬间被那漆黑的宝石震慑住了,那凌厉的目光,刀子一样将他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那是动物的眼睛。
她靠在绿色的碎玻璃装饰墙上,肩上披一块浅紫色纱笼,锁骨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嘴唇的颜色像抹了好几层新鲜的樱桃肉,深褐色的眼影晕染开来,两条漂亮的胳膊又细又直,荆棘一样绕着修长柔软的身体。小普一时糊涂,只觉得她像开在这装饰墙上的一朵瓷玫瑰。
小普站着看了半天,直到狄尔对他菀尔一笑,他才恍惚他是认识她的。
小普从没好好看过狄尔的笑,他马上想起尤索林的话,这笑是一种毒药。
小普只觉得自己喉头哽涩,浑身绵软,他自嘲地想,刚才还担心自己有生理缺陷,不到一分钟,他的小章鱼也不满地嚷嚷起来了。
“喝水么。”狄尔将杯子递给小普,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来自幽暗的睡梦中。
递过来的杯子里几乎全是冰块。小普将冰块倒进嘴里,咔嘣咔嘣嚼起来,咀嚼冰块使他慢慢清醒,身体冷静。但他嚼得太快,吞得也太快,他的脑门很快疼起来。
“我也喜欢吃冰块。”狄尔笑道。
小普只觉得那点冰块又不起作用了。
“出去透透气?”狄尔说着,很自然地挽起小普胳膊,往外走。
小普被狄尔拉扯得跌跌撞撞的,狄尔一路嬉笑不止。他闹不清狄尔喝了多少,是不是和他一样醉,否则怎么会和他说那么多话。
两人坐在外面的石阶上,狄尔将纱笼裹得更严,像伊朗女人那样,只露出那对摄人心魄的眸子。凉风袭面,可小普觉得脑子始终也没被吹醒过来。
狄尔自顾自地说着从小到大,她像小太阳一样,身边永远有一群星星围绕,她哪里也不用去,只要在原地等着,他们就会追随而来。
她在南方小镇长大,十岁的时候父母带着她进城去游乐场,正赶上一个摄制组拍洗发水广告,导演一眼瞧中了狄尔。一个广告的许诺,让狄尔的未来成了父母的精神寄托。
父母拼命要狄尔留头发,逼她吃她最讨厌的黑芝麻,何首乌。夏天的夜晚,狄尔脖子上起了一层厚厚的痱子,妈妈给她拍痱子粉,她试着问妈妈能不能把头发剪短一些,妈妈没有回答,狄尔也就不再问了。父母带着她再去找拍广告的导演,导演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们已经不拍洗发水广告了,他们现在接的是牙膏广告,并且找到了牙齿又齐又白的小朋友。
狄尔就这样过气了,她也松了口气。
但狄尔父母的热情与期望已经被煽动,熊熊燃烧起来了,他们多么希望女儿成名啊,一切都扑在她身上了,即使砸锅卖铁卖肾卖血也要把她送进最好的艺术院校。
狄尔的骨感看上去太脆弱了,父母生怕她夭折,一直精心守护着她,如守护关在城堡顶尖的公主。高中的时候,狄尔和一群玩乐队的哥们认识,他们夸狄尔头型漂亮,狄尔二话不说,剃了一个光头。他们又带狄尔去纹身,狄尔选择在干净的光头上纹上一个图案。
狄尔妈妈见了差点犯心脏病,那意味着狄尔将永远不会再长头发了。
小普不可置信地盯着狄尔。
狄尔现在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小普无法想象她秃头的样子。
“那这是假发吗?”小普认真地问。
狄尔轻轻抓着小普的手,小普一哆嗦,狄尔的手太凉了。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轻轻抚摩着真实的发丝,指肚贴着指背,顺着柔顺的软丝直Сhā进去,很浅就到达目的地。小普希望这个探索过程再延长一些。她的手指压着他的手指,一圈一圈转着华尔兹。他想挣开她,自己去摩挲她的头发。
“就是这儿。”
手指停了下来,头壳很圆润。
“纹的什么?”小普能听见自己心跳了。
“葵花宝典。”狄尔咯咯地乐了。
“那你可得藏好了!”小普不经意将手抽了回来,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刚才那只悸动的、再晚一点就不能控制的手。
“谁都以为我不会再长头发了,但奇迹就是发生了,我妈说,老天眷顾我。”
狄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七星,抽出一根递给小普。小普谢绝,不去看狄尔点烟的样子,他不能再进一步忍受她的撩拨了。
“你女朋友为什么和你分?”狄尔盯着鲜艳的火苗。
“不知道,觉着没劲了吧。”
“你猜金一诺和我为什么分?”
“出国?”
小普实在来不及探究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和狄尔坐在这个冰冷潮湿的台阶上聊这么隐私的话题,他不习惯这样,他觉得别扭不自然。他真希望尤索林能出来代他受这个罪。
狄尔深吸一口烟,皱着眉头直视前方,耐心等待烟雾笼罩起她那娇小的脸庞,她才淡淡开口:“送他上飞机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爱的只有他自己。我知道他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我身边。我之所以明白,是因为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小普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觉得狄尔这段话之前应该已经说过很多遍,像是在念某段台词,不那么真诚。
“他们怎么说的来着?说是我把名额让给他?我为爱牺牲我自己?”狄尔冷笑。
小普只听辛羽一个人这样说过,他想起辛羽那张认真的脸。
“狗屁!”狄尔狠呆呆地说,“名额只有一个,学校却派他走了。我当时真的恨透了!为什么走的不是我呢?为什么选他呢?走的本来该是我才对啊!那个木头!什么都不懂!一句完整台词都背不下来!上网都不会的二逼!你相信吗?一个80后,不会用电脑上网!”
小普很想说点什么安慰狄尔,但却无法开口,他意识到狄尔并没把他当成一个室友来倾诉,甚至连校友都不是。
她只是把他当成陌生人。
当天晚上回到家中,四个人仍然一片混沌。
本以为离开那特殊氛围,回归现实,一切也就会恢复正常,顺其自然,然而小普仍然无法正视狄尔的眼睛。
尤索林则努力装出狄尔不是第一次回来过夜,压抑着他的亢奋冲动紧张,尽量表现得自然,淡定。
辛羽强烈支持看盘,她挑了一部韩国商业片推荐给大家,她喜欢那个男主角。
“这是韩国人?这不是张宇吗!”尤索林眯起眼睛仔细盯着电脑屏幕。
“什么呀!他叫朱镇模!”辛羽似乎没注意,她的声音比平时大,“这电影显不出来!其实可帅了!”
小普很长时间没见辛羽这么活跃了,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
“给我们找找他别的照片呗。”小普笑着鼓励,他希望辛羽就这样一直高兴下去。
辛羽愣了一下,然后满脸笑容地推开电脑前的尤索林:“去,你闪!”
“还看不看盘了?”狄尔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但这次谁也没把女王的话听进去,连尤索林也一反常态,默契地配合小普支持辛羽,一句怨言都没有地作了个“请”的手势,将辛羽让到电脑前。
“就是他!”辛羽很快就在网上找出一堆此人照片,指着其中一张,放大后,大声说:“怎么样!帅吧?”
“这不是胡歌吗?”尤索林眯起眼睛盯着照片,起哄。
“你什么眼神啊!”辛羽笑起来的声音更加响亮。
三个人对照片品头论足一番,辛羽发表出她独到的见解,尤索林听得啧啧有声:“什么叫阳痿气质啊?这也算一种气质?!”
“无精液男子在日本一直很畅销。”辛羽像个资深腐女。
尤索林不以为然地眨眨眼。
小普知道辛羽一直害怕跟尤索林说话,现在他俩终于可以大大方方交流了。
“没发现,你还这么喜欢帅哥呢。”狄尔忽然说。
“嗯?”辛羽一愣。狄尔这个“你”听起来不那么友好,但也许是错觉。
“以前问你金一诺帅不帅,你还说你没什么感觉,够能装的啊。”狄尔用姐们的熟络口气说。
“哦。”辛羽笑笑,“开始了,咱们看吧!”
似乎今天晚上她成了决定一切的公主。
电影开始以后,辛羽不停和两位异性室友讨论影片细节,给他们讲漫画原著里的情节,听起来更有趣,更夸张。小普和尤索林都未曾发现辛羽这么爱说话,对生活这样充满热忱,有这么多幽默细胞。
辛羽脸上一直挂着满意的笑容。
小普没去注意,坐在他们三个后面的狄尔,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小普应该想到,怠慢女王是要有后果的。
小普也应该想到,女王再怎么清高傲慢,也是一个女人。女人,嫉妒和虚荣的化身,需要许多许多爱,还不够。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众星捧月,不想惟我独尊。
小普更应该想到,狄尔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成熟。
电影进行不到十分钟,狄尔的声音就掩盖了所有电影对白和音乐。
“丑女翻身,这种东西居然还有观众?丑小鸭变天鹅,别逗了,丑小鸭的结局只能是烤鸭。”狄尔说。
“整容真的能改变人的命运吗?某些人基础不行,就算整张脸打碎了重拼,还是丑!”狄尔说。
“恶心,虚伪,哪个男人知道了真相敢要你。”狄尔说。
“对了,辛羽,你的牙怎么样了?”狄尔说。
辛羽不能再置之不理了,她那偏黑的肤色因为充血,变成了红褐色。
“假牙还是不舒服吧?几颗假牙啊?四颗还是六颗来着?”狄尔说。
这次连不那么敏感的尤索林都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恶毒。
“你有假牙吗?”尤索林好奇地问辛羽。
辛羽没有回答,她的牙齿在颤抖。
“我跟张小丽说了,叫她给你道歉,她后来找你没有?”狄尔又说。
“不用了。”辛羽咬住后牙槽,制止颤抖,才发出正常的声音。
“张小丽?咱们班那个张小丽?她怎么了?”尤索林真的有点好奇了,他想知道这阴森森的气氛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险恶真相。
狄尔不理会尤索林,继续逼迫着辛羽:“其实张小丽就是直性子,我了解她,人不坏,小孩脾气,你别跟她计较。”
辛羽紧紧咬着牙齿,不坏,像你一样的不坏。
狄尔露出怜悯目光:“你们宿舍那帮人也真够呛,怎么那样啊,你不是还天天给她们端洗脚水,倒垃圾来着吗?对了,那个吐了你一身,你还给她洗衣服的,也不搭理你了?”
如果是演戏,狄尔演得太差了。小普能听出来,她轻描淡写的声音里,透出了多么露骨的喜悦。
狄尔解了气,便潇洒地回去睡觉了,她像平时一样睡得很好。一向如此,没有什么能打扰她的睡眠。
在她旁边的床上,辛羽睁着不大的眼睛,无法入睡。她轻轻来到狄尔床边,借着明亮的月光打量着狄尔那张美丽的睡脸。
这是一张多么完美的脸,洁白光滑没有一点瑕疵,比电影里的女主角,比漫画里的女主角,还要美,还要美,还要美。
没有人不爱这张脸。
辛羽已经平安度过了祈求上帝能在她第二天醒来时得到这样一副美丽面容的年纪,但是,当她盯着眼前这张脸,她还是不禁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念头,自己要是也长得这么美丽该多好!——同时她在心里懊恼自己想这种没用的事情。
狄尔那犀利的眼睛,即使闭上了,也是胜利者的神情。
辛羽看着狄尔,她的眼神炙热浓烈,像两只燃烧的火球,仿佛要在狄尔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烧出两个滚烫的洞来。
辛羽想起军训的时候也是那么热,那么烫。
文学系和表演系因为学生少,留在学校合在一起军训,两个系男生不够一个方队。在这所新成立的艺术院校里,文学系是不受重视的,谁都看得出来。
休息的时候,文学系的学生理所当然被安排在最差的位置。他们遭烈日烘烤,一身泥汗,眼巴巴望着他们面前,那一片在树荫下乘凉的表演系同学。
享受着这般优待的表演系女生并不满意。练队的时候,表演系女生向教官提议,应该单独给她们弄一个方队,她们认为文学系的女生丑,胖,腿短,个矮,和她们站在一起不好看,影响外观。
教官虽然也这么想,但还是觉得不合适。
表演系女生们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简直太委屈她们了!
几个表演系女生憋了一肚子气,挑了两个看上去最不起眼的文学系女生,理直气壮地呵斥她们去买水。就在这两个涉世未深,怯懦可怜的小女生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辛羽站了出来。
辛羽对表演系女生不卑不亢地说:“你们长脚了,请你们自己去买。还有,如果你们不愿意和我们站在一起,也请你们自己出去。”
眼前这个矮她们半头,又黑又土的女孩,几个表演系女生将她记在心里。
当天晚上,文学系两个班的女生都带着吃的喝的,陆续来到辛羽宿舍,感激并庆祝辛羽的胜利。女孩子们激昂地声讨着表演系女生这将近两年里如何为非作歹,仗势欺人,学校又是如何视而不见,骄宠放纵。
辛羽的出头,是替整个文学系扬眉吐气,她的胜利也是文学系的胜利。
文学系女生们越说越委屈,声泪俱下。其实大多数的委屈和挫败感,和表演系女生是没有太多关系的,是她们自己选择了这个学校,这个专业,现在她们感到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是她们自己天生不如人家生得好看,没有恒心毅力瘦身减肥。是她们自己除了相貌不能靠别的东西取得自信,减轻压力。她们恨恨地讨伐着社会的不平等,老天的不公。有些甚至想退学,重新选择别的专业。
整整一宿,辛羽像是大家的救世主,修道院的嬷嬷。她慈祥地倾听着她们,宽慰开导她们不安的心。平日的付出似乎这时候也变本加厉地得到回报,辛羽受尽爱戴,宛若无数光环笼罩。
直到第二天早上,辛羽宿舍里还剩十多个女生。
正当辛羽仍沐浴在一片英雄赞歌的晨光中,门被敲开,那几个熟悉的表演系女生站在门外,她们每个人都很高,高得足够挡住阳光,使得一片人为的阴影降落在辛羽脸上。
其中一个,辛羽今天晚上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张小丽。
后来文学系两个班的版本各种各样,有人说辛羽在宿舍里持续遭到殴打两小时,被打掉四到六颗牙齿,有人说她们给辛羽拍了祼体视频传到网上,还有人说她们找教工强奸辛羽……
事实是怎样无人知晓,没有见证人。
前一天夜里和辛羽喝酒诉苦感激她的女生们都听话地离开宿舍,她们像前一天的白天一样,怯懦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她们选择一声不响,老老实实去楼下站队。
小普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正义感油然升起,带领系里所剩无几的男生们,指责那几个洋洋得意的表演系女生,要求她们赔礼道歉。
表演系女生当即破口大骂,局面很快演变成双方对着骂街。无论打架还是骂人,女人永远不是男人对手。六十个文学系的女生对十五个表演系女生不敢还手,但五六个文学系男生很快让她们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高傲的女学生们拒绝继续训练,教官一筹莫展,别的系老师们都跑来围观,训练无法进行,事情闹大,文学系主任和表演系主任闹得不可开交,平日的积怨都在这时候爆发了。
事情很快得到解决,为了取悦表演系,校方出面,勒令以小普为首闹事的男生,每人赔偿两百块钱,作为表演系女生的精神损失费。
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文学系女生站出来。
而小普在系里地位再次提升,又多了一小撮短信骚扰他的女生。
文学系主任找小普,安慰他,鼓励他做得正确,甚至提出愿意替他上缴那两百块钱。小普笑着拒绝了这份好意,他的淡然处之更让老师们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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