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设罗投彀引暗矢（三）

经过漫长而痛苦的挣扎，楚君然终于睁开了眼睛，可刚一睁眼，胸口又一阵剧痛涌上来，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而这一口鲜血吐出来，也感到了几分舒适。

楚君然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来鬼门关一遭，夜叉娘娘这一掌足可震碎他的心脏，幸由混元功为他护住，否则，他是永远不会再苏醒了。虽是如此，但体内的­阴­阳寒炽二气已然被冲乱，姑­射­四子费了好大力才把这二气顺通，这二气交融已久，相互吸引，却没有正路相融，不至于爆脉而死，也是十分危险的。

这舒适之感转瞬即逝，又觉得脑子垂胀，两眼昏花，看人竟是倒立的，便知道自己是被倒吊起来，气血下涌，才是感到脑胀头昏的。

楚君然脑子一片空白，甚么事都想不起来，沉下心来，仔细一想，便开始的情景一一涌上心头，急忙左顾右盼，见到陆灵溪、楼晓峰和程云燕也是这般光景，被倒吊着。却见楼晓峰脸如白纸，无半分血­色­，急叫道：“楼大哥你还好么？你没有事罢？”

终于停到了楼晓峰微弱的声音：“还好——楚兄弟你呢？你昏迷了好久，你还好么？”

楚君然忙道：“我也还好。”又听程云燕愤道：“老子栽倒狗贼手里，实在不甘啊！”楚君然摇摇头，道：“只是那贼女人武功太厉害，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陆灵溪有些不痛快，心想自己为他都快担心死了，他昏迷了这段时间，自己为他担心到现在，这短短几柱香的工夫，对自己来说就像几个春秋，而他一睁眼，一开口就问及别人，没有问自己如何如何，真是可恶！心中骂完，又是黯然伤神。

楚君然这才感到陆灵溪神­色­不对劲，忙问道：“灵儿你还好罢？”

陆灵溪小嘴一撅，颇带着火气的道：“被他们捉住，吊在这里，岂能没事？”楚君然碰了一鼻子灰，先是一怔，不知说甚么好，急忙转移话题，问程云燕：“程前辈，那夜叉娘娘的武功好强，而那叫神驼老子的人却是不济，他们到底是甚么来路？”

程云燕呸了一声，不屑地道：“歪门邪道，不值一提！”

楚君然哦一声，见程云燕不想说，就不再问了。

陆灵溪却是来了兴趣，道：“程前辈你还是说说罢，和我们说明白了，我们也增加了江湖阅历，等着再遇上这种魔道的人，心中也是有数了。”

程云燕道：“好罢！趁着老夫还活着，就给你们说说江湖上的旧事，也好让你们多有些防备。不过这有些腌脏。”咳了两声又道：

“这神驼老子叫洛守寅，本也是名门正派之士，那时虽有些驼背，但也没有现在这般厉害，人长得也是挺俊朗的。而那夜叉娘娘却是顶尖的邪魔孽障，专门男人，而且还是取男人修炼武功，炼出的武功却是至­阴­至寒。洛守寅本是她的堂兄，却也不放过，用一种妩媚之术将他，使得洛守寅不能自拔，逐渐不能离开她半步，留在秃鹰山——”

说到这陆灵溪Сhā上话，道：“杀了我的头我也不信，那老女人长得又老又丑，又是凶恶无比，洛守寅怎会被她迷住呢？程前辈你是在骗人罢？”

程云燕摇摇头，道：“你这小娃娃又哪里懂得这些，这男女之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说到这又觉得不妥，忙换了话题，道：“洛守寅与夜叉娘娘在一起后，身体日益枯瘦，越来越驼，但武功逐渐高了起来，却不是他们摘星手门的武功，而是夜叉娘娘的邪魔武功。再往后他们这对孽障夫­妇­到处杀人作恶，贻害江湖。

“我在三十年前见过他们一次，那是我只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后生，就像君然你一样，刚涉江湖。不巧的是，那时我正在去长安的路上，遇上了太乙教的星辰子道长激斗那二魔，其中洛守寅脖子被打歪，西逃而去。

“我那会儿一见到歪头驼背老头也没甚么起疑，但又见到那母夜叉就觉得不对劲，特别是他们口音是岭南一带的，当然他们的打扮和神态也非常让人起疑。我没想到的是那母夜叉竟邪功越来越强了。”

楼晓峰道：“事隔三十年，这武功当然是会变强的，不知程大侠这三十年来是否也武功大增？”

楚君然和陆灵溪听了心道：“别说是三十年，就是三年，也得武功显增了。”程云燕讪讪一笑，道：“没半分增长，说不准还倒退了呢。自我双十岁起，学艺归满，奉业师遗嘱，做个维护江湖正义的侠士，这三十年来，除了探丸借客，就是锄­奸­斩恶，哪有工夫再­精­研武功，所以武功再也没有­精­进。”

众人都点头称是，见程云燕脸红喘着粗气，知道这是倒立着说话被憋的缘故，便不再说话了，同时心中暗暗佩服他三十年如一日，不知道诛杀了多少江湖败类和邪魔恶道，这“江南大侠”和“江湖神捕”两个威名，他是再受之不过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灯火近来，众人抬头一看，说曹­操­，曹­操­到，正是那对恶人夫­妇­，后面还跟着石惊天等人，唯独没有卓百胜。

夜叉娘娘鼻子一嗤，讥笑道：“可见你们门派的武功也不过如此了，就是再练上三十年，也是白饶！”

众人借着光亮的火把才看清楚这个地方是个大山洞，洞四周都有考究摆设，便知这里就是他们把的贼窝老巢了。

程云燕笑道：“你这女人甚么时候才能要脸呢？恐怕再过三十年也是白饶！”郑集先道：“老家伙还是这般张狂！你和姓楼的不是一个江湖神捕，一个朝廷神捕么？两个神捕都在这里了，快来抓我们呀？嘿嘿，就是十个神捕在这也得死！”

马天柱道：“少跟他废话，先杀了这老家伙和姓楼的，为四弟报仇！”

程云燕一听，哈哈笑起，喜道：“怎么，卓百胜死了还是残了？”

石惊天大怒，叫道：“我先剐了你这老家伙！”拿着尖刀就上前动手。夜叉娘娘叫道：“都给我住手！”石惊天不敢违拗，急忙收住刀，问道：“怎么？”夜叉娘娘道：“这里都得听我的，叫你住手你便要住手，否则没你好下场！”石惊天狠狠地把刀往地上一扔，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咒骂。

夜叉娘娘瞪了石惊天一眼，道：“先办正事，你们的仇，呆会再报也不迟，谁让你们没本事的。”

说完又吩咐喽啰：“先把他们正过身，姑且让他们舒服一下，我有话要问他们。”

四名喽啰把系在凸石上的绳索慢慢放下。楚君然等人双手双脚紧绷，只得趴在地上。陆灵溪嗔道：“既然有话要问我们，这般待我们，似乎不太合乎情理罢，还说让我们舒服些呢！”

夜叉娘娘诡笑一声，道：“小妮子说得对，娘娘便先问你了。”又让喽啰给陆灵溪松绑，而脖子上的两把刀少不了的。夜叉娘娘问道：“这回舒服了么？”陆灵溪哼一声，道：“马马虎虎，还有他们呢？”

夜叉娘娘道：“你先管好自己罢，要是不好好说，或者有半句虚假，便让你难受！就把你的裤子扒下，再用烧红的铁烙在你的又白又­嫩­的小上一烙，看你说不说！”

夜叉娘娘这么一说，在场的许多喽啰哈哈笑起，笑声中充满了邪­淫­。

夜叉娘娘怒喝一声：“不要再笑了，谁笑我便先烙他的！”

顿时山洞内鸦片无声。

陆灵溪红透了双颊，怒道：“你卑鄙无耻！”

夜叉娘娘笑道：“你说我不是人也可以，不管，骂我甚么，但要说的东西必须说出！”

不待陆灵溪有反应，夜叉娘娘突然把脸伸到陆灵溪跟旁，咧嘴露齿，目眦欲裂，极为恐怖，森然问道：“快说！云崖幽人苏紫阳是不是重出江湖了？现在他人在哪里，又为甚么提前重返江湖？”

陆灵溪和众人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听她口气十分恨苏紫阳，像是有甚么深仇大恨似的，但听程云燕说让他们俩躲藏多年，吃尽了苦头的应是武林牙璋使和太乙教道士星辰子，并不是苏紫阳。

陆灵溪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告诉她，就算告诉她又应该如何骗她，便一时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姓文的汉子见陆灵溪不说话，笑道：“还不快说，否则就脱你的裤子烙你小了！”

夜叉娘娘又喝道：“快说！”这么一喝，震得整个山洞嗡嗡作颤响，回音不断。

陆灵溪真有些怕了，见夜叉娘娘如此，说不定真要脱裤子，烧­肉­的感觉自然不好受，而被脱了裤子，在楚哥哥及这么多男人面前光着，那岂不羞死，还做甚么人？这么一急，眼中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楚君然怒叫道：“你们真是无耻之极！你们要是问我苏师伯作甚么，他老人家重返江湖了不假，已经回到了青城山，你们有种就上青城山去找他！”

陆灵溪忙道：“不错！苏伯伯是上青城山了，他本来就是青城山的掌门人，不去青城山又会上哪里！”

夜叉娘娘嗔道：“你们两个放屁！苏紫阳决计不在青城山的你们不说实话，是想找苦头了？”

陆灵溪哼了一声，道：“你有没去青城山看看，怎么知道苏紫阳决计不在青城山？难道你是刚从青城山下来？”

姓文的汉子道：“当然，娘娘就是刚从青城山下来——”说到这见夜叉娘娘瞪着他，急忙收了口，支吾几下，又道：“这对小男女忒不老实了，应该男的阉割，女的老！”这算是转移话题。

程云燕大喝一声：“住手！狗东西丧尽天良，也不怕天打雷劈！”又向夜叉娘娘道：“你也算是武林前辈了，竟如此歹毒下流，你们不是想要知道云崖幽人的下落么，让程某来告诉你们，程某刚和苏紫阳辞别。”

夜叉娘娘冷笑一声，道：“好极，那你快说罢，说了实话，你那打伤我相公仇就可一笔勾消。”

程云燕凛然道：“先把他们几个都放了！”

夜叉娘娘摇摇头，道：“你先说，要是说的是实话，我自然会放了他们。”程云燕哼一声，道：“我自然要说实话，云崖幽人武功天下第一，我还怕说了让你们找他的晦气么？就怕我说了你却不放人！”

神驼老子洛守寅道：“这里已经容不得你讨价还价了，不说只有死路一条！”

程云燕呵呵一笑，道：“那我说苏紫阳在江南你们信不信？”

洛守寅怒道：“你——”刚说一个“你”字，登时无言，自己既然不知道苏紫阳在哪里，他这么一说，谁又知道是真是假？把话咽下，憋着怒气道：“是真是假？那苏紫阳在江南做些甚么？”

程云燕笑道：“锄­奸­惩恶，诛杀邪魔，维护武林正义！”

罗守寅再次无言。

夜叉娘娘冷哼一声，道：“老小子休要在这卖乖，实话告诉你，是有人想要楚君然这小的­性­命，附带着打听苏紫阳的下落，而苏紫阳是否真的重出江湖也未可知，现在你们说不说也没关系，这没多么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都要死！”楚君然在次听到有人要杀自己，冲口问道：“是谁要杀我？”

夜叉娘娘森然道：“你下了地狱再打听罢！”

程云燕蓦地哈哈笑起来。

夜叉娘娘怪眼一瞪，问道：“老小子笑个甚？”

程云燕笑着道：“武林之中水人不知秃鹰山夜叉娘娘的大名啊，就是姑­射­山无影洞洞主赵太虚都忌你三分，你是独步江湖，叱诧武林，到如今却是给人家卖命当了个鹰犬喽啰，真是可笑啊！”说完又呵呵大笑起来。

罗守寅待要动怒，夜叉娘娘伸手拦住他，也笑了笑道：“说得好！老娘重出江湖就给别人做事，要是传到江湖上，不光是你感到吃惊，恐怕全江湖都感到不可思议。老娘可一直记着仇人的，第一个是你们所谓正道的武林牙璋使，一个就是太乙教星辰子那牛鼻子，可他们都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老娘想报仇都报不了了，但老娘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称霸武林，让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都死光光！”

程云燕笑道：“那你便是给人家做鹰犬了？”

夜叉娘娘哼了一声，道：“老娘岂不知道争霸武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怕实话告诉你们，老娘已经和西凉的沙钵略殿下盟约，是他为老娘引荐了你们中原的一位高人，为他办这件事也算是一份见面礼！好了，你们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回答不回答我的问题就由你们，我再等半柱香的功夫。”

香真的点上了，燃烧着，燃烧着的不光是香，还是生命，是四个人的生命。终于，燃烧到了一炷香的中间，这也是说明到了约定的时辰了。

就在夜叉娘娘等待着答案却换来的是沉默的时候，心中的怒火随着下一炷香的开始燃烧而燃烧了，准备要有动作的时候，洞外却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接近来，跑进来慌张地道：“几位当家的不好了，有两个硬电子打上门来了！”说完才喘出好大一口粗气。

这报信的人长得却是背圆腰粗的，一脸虬髯。夜叉娘娘不禁朝他望去，多看了几眼。

在场的人都一怔喧哗，楚君然等人也是微微吃惊，想来打上狼头岭的人必是身手不凡的。

石惊天问道：“哦，还是敢找上门的，好大的胆子，是甚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