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人生七苦情最苦

说有一江湖隐士夜经聚剑山庄，见其状不觉深有感触，想来又是可笑，随口吟出一首歪诗，平平仄仄极是不准，但也写得入木三分，便是：

鹞子俯冲叼晚鹰，金羽漫天疑是星。

八荒四野难见影，却有影绰聚天空。

金戟银枪蔽夜幕，微风一拂响铮铮。

刀枪剑斧聚山庄，嗔嚎呐叱亮铿锵。

范光明率人下山迎接来客，见少林、太乙诸僧道还有一些武林之士形­色­慌忙，有剑拔弩张之状，心中一惊，忙迎了上去，老远就喊道：“是少林、太乙两派的贵客啊，在下范光明，特来迎接诸位。”

范光明上前抱拳示礼，又问道：“看诸位形­色­慌张，到底出了什么事？”

清玄急不可耐，叫道：“山上没出甚么事么？有没有人中毒的？”

范光明一头雾水，但听出事关重大，忙道：“没、没有，难道有人要在庄上投毒？”

众人都相互一望，清玄道：“道兄，你看到那贼人是朝这里去的么？”

这“道兄”边就是苏紫阳，苏紫阳道：“不错，是朝聚剑山庄方向去的，但是不是上了聚剑山庄，就未能可知。”又问范光明：“刚才有没有生人上山庄？是个蓝衣南疆女子。”

范光明一听“蓝衣南疆女子”脸­色­一变，又忙道：“没、没有。”见苏紫阳等人身上的道袍与太乙道士有异，又见得眼生，忙报拳问道：“三位道长是。”

清玄上前答道：“这三位道长是碧水观的道长。”说完又一讪笑，向苏紫阳道：“惭愧，还未请教三位道友的尊号呢。”清玄似乎知道了自己与他动手时，他是有意相让自己，在少林寺和尚面前抱住脸面，更是维护太乙教的威名，那就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便对苏紫阳产生了感激和敬佩之情。

苏紫阳便把假名相告，范光明见清玄对他三人如此客气，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我倒是听说这清玄道人一向清高自大，脾气火爆，对出了名的真英雄他不屑一顾，却对一个名不见经不传的门派的人如此客气推崇。

范光明领众人径直上山。聚剑山庄虽不甚高，但也是地势险峻，山道崎岖隐，上山的道上有好几座关门，都是易守难攻，关门上下、周围尽是持剑汉子，看到他们灰扑扑的脸上一丝血­色­全无，嘴­唇­发紫，双目无神，想来定是他们日夜把守关门，风餐露宿，提心吊胆，好久没有休息了，想来也是真可怜。但要是断剑杀生令真的从这条路上山，他们能抵挡的住么？或者能及时向众英雄报警报通信。

过了崎岖的山道，来到一块空阔之地，这里好像是个校场，中间是块平地，两旁是是山石，山石也算平整，正好可做观摩比武的座位。校场周围都是石墙，左右都有门，范光明伸手一引，进了北门。

一进北门，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正是空阔宽敞、房楼成群的庄院，也就是聚剑山庄的正院。穿过一群防守便来到大客厅，客厅内已是座无缺席，人兴攒动，又是人声喧哗，嘈杂不堪。众人一看少林太乙的人来了，都纷纷站身打招呼或者行礼，少林和太乙两派在大多数人心中还是有着崇高的地位的，又时比武林盟会还好使。

范光明邀来众入了座，赶紧上茶，这几天一直等着这两派了，否则大会早就开始了，看到众豪大都来了，正好开开大会，如何对付断剑杀生令主，怎么安排，谁来发号施令，还是由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拿个意见最好。“又让人赶快把没来大厅的英雄请来。

大声道：“范某何德何能，竟让众英雄不远千里来助拳，范某真是心中不安啊！”

众豪大都没有说话，看样子此时此刻，也没得可相互寒暄客气的，再说现场的不少人都是冲着聚剑山庄丰厚的馈银来到。还有，多数门派都受到断剑杀生令主的威胁和伤害，来聚剑山庄诛杀恶贼，不是为了聚剑山庄，而是为了自己，也许有的是为了整个武林。

苏紫阳又游瞥了众豪，见出名的人物着实不少，更多的自己不认识，看他们身形端凝，神情稳重，便知都是顶尖的武林高手，往旁边一看，点了点头心道：“苏某六七年未涉江湖，江湖上人才辈出，叫苏某应接不暇啊！单是那‘断剑杀生令主’包万仇，说不定其武功修为超出了我。”想到这又是一笑，想自己还是自高自大，超出自己又何怪哉！

杜横波忽见灵溪坐立不安，翘臀远望，恨不得要跳起身的样子，小声问道：“灵儿你看甚么的呢？”灵溪脸上一下子露出了失望之­色­，委顿坐下，默然道：“青城派的弟子来了不少，独不见楚哥哥，而那自傲自大，比我还喜欢凑热闹的枯松客也没来。”杜横波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苏紫阳听了，抬头望去，果然见人群当中有几个穿青城派衣着的人，由于被人挡住，看不清他们面目，但见有一女子髻束，想来是郭君妍了。

范光明又朗声道：“趁现在众位英雄豪杰都在，没来的范某都叫人去请了，就商量着如何御敌罢。”

众豪也都同意，但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站起来道：“还是再等一等罢，商量商量如何御敌当然少不了，但一切武林大事决策还是等到武林盟会来了再说罢。”

此人正是游龙帮帮主令信之。

有人问道：“武林盟主回来么？要等到甚么时候，谁知道那杀人狂魔今晚会不会来？”

令信之道：“回来的，我们刚接到来信，仙霞岭那边好像也出了些乱子，否则早就来了。至于今晚断剑杀生令主来不来，来了更好，难道诸位不都是在这等着他来的么？”

有人又道：“既然有泰山北斗在，不如先——”

令信之截住那人的话头，道：“照阁下这么说，那武林盟会存在与否是无所谓了，那我们还奋发图强、争夺武林盟主一位作甚么，规矩是大家定的，谁又能坏得了。”

说的话虽然露骨直白，但也说到了多数人的心中，都默默称是。

又听范光明朗道：“今日天­色­不早，吕梁派和几家大门派的人还未到，而仙霞岭那边最快也是明日前来，众英雄还是先用餐，好生休息罢！”

令信之道：“今晚轮到我们游龙帮和丐帮当值了，众位没事都在房间里呆着别乱出去，聚剑山庄大得很，在放院内玩玩就行了，要是乱跑又忘了暗号行令，当成断剑杀生令主杀了可别叫冤。”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点头应允。

苏紫阳噢了一声，心道：“他们就是游龙帮啊！”

晚上吃罢饭，领了暗号行令。苏紫阳、杜横波和陆灵溪被分到在院子最南角的一间厢房。陆灵溪兀自郁郁不悦，幸好有师父相陪，说说心里话。苏紫阳今晚在房外打坐闭目，忽想起司徒云的话，便决心打探一下关于司徒云中毒一事。正好见有一群游龙帮的弟子提刀经过，急忙站身随上。

在正院转了转，迂回到后院，这正后两院四周皆是高强筑围，里面全是武林之士貌似没甚么可巡查的，出了后院，一群人向东到杨柳林四周转转，一群向北，到北山门巡查。这北山门四周皆是空阔之地，又是山庄的后门，是重点巡查之地。

苏紫阳跟着那一小对人，走到一块凸岭处，见旁边四周皆是火把提灯，巡逻的人着实不少。那四人听得身后有人，急忙亮刀作势，喝道：“是谁！”

苏紫阳笑道：“四位英雄辛苦，贫道非是坏人。”说着走了过去。

一人朝苏紫阳上下打量一番，嘲笑道：“没有一个坏人说自己是坏人的，我看道长长得也不像是好人。”另一人又道：“甚么暗号说说。”

苏紫阳微一笑，道：“除魔降妖，净化四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那人又道：“道长也要巡逻么，我们令帮主不是说了么，没事不要出来，省得让我们当成了坏人给杀了。”

苏紫阳道：“闲着无聊，出来走走，正好与几位英雄一起当值守夜。”

那人嗤的一笑，道：“怕你另有所图罢，聚剑山庄上到处是金银财宝，嘿嘿。”

苏紫阳哼了一声，又道：“说笑了。出家人要那些黄白之物做甚。再说那也不是属于自己的。”另一人又笑道：“那美女你定是想要了？去年聚剑山庄的大小姊被人掳走了——”说到这，嘴巴一合，嘎然止口，神­色­也登时紧张起来。

苏紫阳微一诧，回头一看，见几个人走来，其中就有那身材高大汉子，正是游龙帮的帮主令信之；那大汉身侧一俊朗少年脸­色­难看，狠瞪那说话之人，像是言语之中犯了他什么忌讳；还有一大胡子大汉，手提一把鬼头刀；另一个汉子面无表情，与僵尸无异。

那四人忙躬身道：“帮主！”

那帮主喝叱道：“少说些屁话，快去巡逻！”那四人唯唯诺诺，急忙快步离去了。

那少年一抱拳，道：“令帮主，小侄身体不适先回房休息去了。”说完就走，神­色­甚是难看。

那帮主却一笑，抱拳道：“范少侠请便。”说完又瞪了苏紫阳一眼，道：“看道长的打扮也不是太乙教的真人啊！”

苏紫阳点了点头道：“令帮主好眼力，贫道何德何能，怎能荣列太乙教，贫道是碧水观的弟子。”

令信之笑了笑，拱手道：“久仰！令某见道长是与太乙教的几位真人一起的，而那清玄真人又对道长好生客气，想必道长定有过人之处了。”一面说一面上下打量苏紫阳，笑容之中夹带着提防和敌意。

苏紫阳心里惊道：“原来他早在我们进聚剑山庄，第一步就盯上我了，‘八爪神蛟’令信之果然老­奸­巨猾！”心想之际又抱拳微笑道：“怎敢，令帮主才有过人之处呢！如今江湖上谁不知令帮主的大名，人人都说游龙帮是江湖第一帮，鳌占武林。”这些话是微笑着说的，自然少了郑重之气。

令信之哈哈一笑，道：“惭愧之至！”突然长袖一拂，探手向苏紫阳的肩头抓去。只听得‘呼’的一声，那拂袖黑影转眼逝去，可以说得上快如闪电！

苏紫阳却已看得清清楚楚，并不还手相格挡或闪身躲避，巍然不动，脸上装出微诧之意，惊慌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