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正忙着烧大锅汤，探出头来。

“妈，我回来了。”

“哟，正好，正盼着你能早点回来呢，明天赶集你也跟着去，现在我跟你爸都忙不过来，明天你跟着去帮忙收钱，撑塑料袋。”

阿雅的家里做着小生意。年末也是最忙碌的时节。阿雅点头答应了。

阿雅打小，家里就从事这点小生意。刚开始父母只在农闲时小打小闹地制作一些皮冻之类的简单食品，街头巷尾的叫卖。后来，村里人都知道了，隔三岔五地到阿雅的家里购买，当时整个乡，除了五里路远的外村有另外一家，也只有阿雅他们一家经营了。也不好老拒绝人家。慢慢地整年都开始做，生意一点点地扩展，除了皮冻，猪头­肉­外，猪肝，猪心，猪肺，猪肠……，到后来灌制火腿，香肠等等应有尽有。当然，农村人消费水平低，一有存货，阿雅的父母就要到周围的集贸市场出摊。后来­干­脆不做农活，专门靠买卖营生。串乡赶集阿雅空闲时也跟着去，帮忙收钱，撑塑料袋。

当时的农贸市场摊位并不固定，谁来的早，谁便占好位置。到腊月二十七，八的时候，半夜就开始有人占地方了。阿雅的父母虽然说老买卖人，常搭便让市场管理员帮忙占位，但是到了这节骨眼上，他们凌晨4点多也得出发，阿雅一方面庆幸家人没有发现她的秘密，同时她也得跟着早早地起床。

这是一个死冷死冷的天儿，黎明的曙­色­尚未到来。父亲发动开三轮车，车斗里放满了大铁箱，那里面放置的是半夜做好的熟­肉­制品，将近一二百斤。锁好了门，母亲坐上车斗，阿雅也跟着坐了上去。呜呜的风大股大股地从车头兜过来，变成冰爪利器，脸上如猫撕挠。冷风的刺激，眼泪流了下来。

“你转过来，转过脸来。”桂芬看女儿小脸冻得挠红，招呼她学着自己的样子，阿雅顺从地背对着车头坐了过去。却并不怎么管用，只觉得一股冰凉，顺着扶车的手臂游走，腿也冻得有点麻木。

还是“老位置”，父母看起来对今天的早起成果很满意。天还未亮，除了几个杀猪卖油条卖早点的已经摆开摊位外，其他的买卖人大都搓着手聊起了天。阿雅站在小货车跟前儿，脚踩在冰上，冰得钻心痛，只能不停地跺着脚。看着父母在那边跟人攀谈，眼前的气息，变成一团团白雾。阿雅的牙关止不住地打战。

“阿雅，冷不？冷你到对面那个小卖部暖和暖和去！”母亲走了过来。

“没事，不用。”阿雅哆哆嗦嗦地答道，冷气无孔不入，冻得人心烦。

“让你穿你爸那件大衣，你非不穿。走，我带你去。”转过头，桂芬又把丈夫喊了过来：“你在这儿看着摊儿，我跟阿雅去那边暖和暖和。”

父亲嘴里叼着烟，缓步过来，坐到了架子上。

天亮的时候，赶集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父亲摆好摊，打开铁箱盖，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挤。黑压压地人头上面扑满了一只只高举着钞票的手，一层又一层。你拥我挤，越来越红火。给母亲撑开袋，收了钱，侧身赶忙给父亲打包装，收钱找零。塑料袋粘连在一起，戴着手套不好用，阿雅­干­脆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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