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偏就有那破坏气氛的人。韵仪公主忽的起身,而后用凌厉的口吻对丢丢发难。“照着云岚公主的意思,你的话里可是说太后娘娘母仪天下的风采无人能及呢,那咱们的皇后娘娘在你眼里就不是母仪天下了?”
太 后的喜悦之色当即收敛,她对韵仪公主的成心刁难颇有微词,毕竟刁难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显得有失公主的身份,亦是有失龙翼的体面。可是太后又不能当即发作,只好等着丢丢回答。看着众人的视线都投在丢丢的小身板儿上,等着她回答,有那幸灾乐祸之人已经低笑起来。谁知丢丢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了。
滕鹰望着小丫头语塞的可怜模样,心里琢磨着满场估计没人会帮个孩子说话了。她胸中一激动,当即站起身来,红唇开合之间,一句解围的话就吐了出来“太后娘娘母仪天下的风采如明月光辉普照万物,皇后娘娘温良宽厚的品德如明珠璀璨泽照天下。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皆为天下女子楷模,吾等望尘莫及。”滕鹰说完冲丢丢笑了笑,笑容如四月里的阳光一般明媚温暖。
“朕认为容月郡主此言甚好,母后与皇后意下如何?一道浑厚的男声传入耳蜗,许久不言语的皇上一语定下乾坤。
”容月郡主的话亦是甚合哀家的心意,快快坐下吧。“太后递给滕鹰一个赞许的眼神,她的脸色此时缓和了许多,笑着出言附和皇上。皇后随即也回了类似意思的话,一场尴尬就这么着被滕鹰的几句妙语化解了。丢丢与那白衣男子也落座了,就在滕鹰的斜对面。
接着皇上传令下去,歌舞表演便拉开了序幕,大殿内的气氛又活跃起来。皇上随即与众人把酒言欢,大家的目光转眼已被精美的歌舞表演吸引过去。
韵 仪公主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本来是见着太后故意帮滕鹰拉拢关系,心里恨得慌,借着丢丢话里的漏洞成心找茬添堵,没想到滕鹰的几句话便扭转乾坤,自己出气不成反而给了滕鹰露脸的机会。她愤恨地盯着滕鹰的如玉娇颜,一对美目充满了戾气,咬牙切齿地低吟一句”滕鹰,本宫定要你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让你后悔自己 曾经和本宫作对。“
滕鹰察觉到了韵仪公主或是其他人不怀好意的眼神,不过她现在压根没功夫搭理那些自己召来的嫉恨,她的心思一直在对面的丢丢身上停留。这小公主的五官神韵仔细瞧起来便愈发觉得和自己的相似极了,尤其是莞尔一笑时的眼神,恁的像。
”若是娘亲还在的话,那她腹中的孩子也得长成丢丢这么大了“滕鹰脑中登时浮起一丝希冀,而后她又嘲笑起了自己那荒谬大胆的想法。”丢丢是云岚的公主,怎么可能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呢,我真是想多了。“
……
大殿之上的诸位明面上你来我往,都在欣赏着舞娘们曼妙的舞姿,实在心底里各自有各自的盘算。
滕 鹰百无聊赖,偷偷地四处扫描场中各怀心思的众人,她的视野之内突然出现玄毓的温润面容。玄毓的一双凤眸从入场之后就未从滕鹰身上离开过,他唇角微微向外扯开,给了滕鹰一抹淡淡的微笑。滕鹰不想与这厮对视,立马换个一个方向,不想迎面看见的便是风越的二皇子--风慎冷。
风慎冷自打发现滕鹰偷瞄自己后便对她有了兴致。且不说滕鹰出众的气质,敏捷的思维,只是那面对自己之时毫不畏惧的眼神便足以吸引他去注意。
”如此冷静机智的女子,难得一见呢。“风慎冷的眼中此时有着毫不遮掩地欣赏,欣赏的对象自然是滕鹰,于是给了滕鹰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对风慎冷没什么好感,她当即转首看向场中轻歌曼舞的女子们,状似享受着正殿之中进行的一切娱乐。
……
凤 翔的使臣--洛英将军是凤翔女皇的得力臣子,她冷眼旁观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发现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被对面那位风姿出众容颜姣好郡主吸引过去。洛英自然晓得滕鹰是何许人也,想起临行之前女皇的交代,她便趁着一段歌舞表演结束后的空挡起身,面向景帝拱手作揖,朗声言道:”龙翼国主容臣禀高。我凤翔国地处荒凉之 地,没有龙翼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文化底蕴,我凤翔女皇常说龙翼的女子个个才华横溢,她的心中虽是向往,可惜始终无缘一见。今日臣见大殿之上的女子个个气质绝佳,更是相信吾皇所言不虚,不知皇上能否令微臣亲眼见一见龙翼女子的才艺,这样一来,微臣回国后也好向吾皇描述一番,圆吾皇多年心愿。“
女使的话谦恭有礼,更是圆滑的让人没有反驳的理由,端坐在上位的年轻帝皇岂会拒绝。”不知洛将军想看谁表演呢,哪一种才艺表演呢?“景帝当即答应下来,随后问话。
”微臣日前抵达运城驿馆,喜闻当朝丞相已与襄亲王府容月郡主缔结婚约,想必那容月郡主定是才情兼备的女子,臣想一睹容月郡主的风采,不知郡主可否愿意?“
”这什么情况?自己又不是登台的戏子,凭么给你表演。“滕鹰心想自己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怎么连凤翔的使臣都看自己不顺眼,”这厮的话里明摆着有算计自己的意思,不会又为了玄毓这混蛋吧……“
不过景帝已经温柔地向她发问了,不容滕鹰犹豫,她即刻起身应答。”能替龙翼彰显我国女子的风采,容月万分荣幸。 “滕鹰心底暗暗叫嚣着,”放马过来吧!凭你考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本郡主全都拿得出手,到时吓你一跳。“
只见凤翔的女使双手抱拳,对着滕鹰行礼后幽幽地说道:”那就请郡主选一样兵器吧,让微臣见识一下你们龙翼女子的武艺。
“兵器?”场中的人们又被惊着了。……
五十五章 绝妙舞姿
“这个……”恍惚之间似乎有阵阵乌鸦的叫声传进滕鹰的耳朵,这回真的惊着了,她很想质问一下洛英,“把‘才艺’和‘武艺’这两个词的意思混为一 谈,你故意玩我的吧?”滕鹰双眉微皱,清丽的容颜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苦恼之色,她感觉到今晚寿宴上出现的“惊喜”实在太多了,而且似乎全都围绕着自己一人而 来。“我这倒霉的孩子,以后出门一定先翻翻黄历。”
看着滕鹰两眉之间微蹙的模样,韵仪公主一直阴云密布的容颜却开始渐渐转晴,继而出现幸灾乐祸地嘲笑,她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等着看滕鹰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
滕思思那厮已枯坐了许久,眼见着滕鹰成为众星拱月的对象,她心中羡慕嫉妒恨的各种滋味是连番涌出,连入宫的初衷都忘记了。不过,现在她可是抱着看好戏的心理端等着滕鹰出丑。襄亲王见自家女儿一直没有回话,先前儿还淡定的神情竟略微地沉重起来。
玄毓倒是镇定自若,面色不改,一张俊颜依旧如深潭一般平静无波,瞧不出任何端倪,不过他看向滕鹰时,眼神流露出浓浓宠溺和无比的信任。
风慎冷面色愉悦,越发觉得这场寿宴有趣了。他紧紧盯着滕鹰,双目之中燃起的的火苗正在逐渐升温。
活泼可爱的小公主百里皓雪,她该是很喜欢这位替她解围的漂亮姐姐,所以她的一双小手紧紧绞在一起,小脸上满是焦急。
至于龙翼高高在上的君主,景帝,他唇角挂着一丝微笑,正在观察着滕鹰的反应,一双鹰目中的眼神如寒潭般深邃幽远。而且他对洛英的惊人之言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对滕鹰很有信心。
……
在座的诸位大人亦是惊讶于凤翔使臣的言词,此刻坐席上开始隐约出现小规模的议论声。
“这凤翔的使臣明摆着是刁难咱们呢,容月郡主是闺阁千金,哪里会舞枪弄棒呀。”
“是呀,听说容月郡主身体羸弱,能有力气说话就不错了,我看她一会儿肯定要出言婉拒了。”
“哎,一旦容月郡主推却此事,不论咱们换不换旁人顶上,都会损失龙翼的颜面。”
……
大殿之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沉重起来,诸人的面色此时就像是五颜六色的染料一样,神态不同表情各异……
滕 鹰没时间观察诸人,再度细看了一眼这位洛将军,须臾之间她的脑中已是百转千思。“这洛将军的眼中虽藏有锋芒但是眼神清明透澈,她不似那爱慕玄毓的女子一般眼中有着痴怨缠绵。况且洛将军身为凤翔的使节自该小心谨慎行事,假如因为个人的恩怨搅和了龙翼和凤翔之间的关系,她该清楚后果是多么严重,所以那洛将军不会如此不顾大局。”滕鹰于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更深一层上去。“如若不是洛将军自己的主意…那她执意在寿宴之上又点名道姓地为难于我…这事估摸着是凤翔女皇 的意思,看来这位女帝要么和玄毓有仇,要么对玄毓有情。”滕鹰心底更倾向于相信后者,于是她毅然决然地送了玄毓两个大大的白眼。
凤翔的使臣为何会有此请求,玄毓是心知肚明,可现在也不能对滕鹰详说,他只好回了滕鹰一记抱歉的眼神,而后泰然接受了滕鹰奉送的两个大白眼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底下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
“容月郡主莫不是怕了吧。”洛英见滕鹰沉默了许久,当下出言讽刺。
滕鹰不再迟疑,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向景帝,嫣然一笑后操着悦耳的清音,恭敬地回禀,“既是展现龙翼女子的舞艺,那臣女愿做剑舞一曲,请洛将军欣赏,望皇上应允臣女先下去换上舞衣。”
众人闻言,先是一惊,而后便在心底暗暗称赞滕鹰的蕙质兰心。“武艺”究竟是哪两个字,凤翔的使节可没写出来给大家看看,那“舞艺”两字又有何不可?
景帝挑了挑眉,胸中生出一眯眯夸奖。“这小堂妹,果然是头脑活络,竟能偷龙转凤,转换了字面上的意思。”他气质威严慑人,狭长的双眸当即看向洛英,随即问道:“容月郡主愿意献上剑舞一曲,洛将军以为如何?”
洛 英才在心中暗叫不好,自己话里的意思片刻之间便被滕鹰浑水摸鱼地换了。可是时机已过,假使她开口纠正的话就表明了凤翔此举真的是别有用心,因为在座的人都知晓,四国之中除却凤翔的女子会挥舞刀枪驰骋沙场外,余下三国的女子由古到今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一生的使命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夫教子的。
“和龙翼的关系恶化是小,若然有别国借机和龙翼联手挑拨生事的话,问题就大了。”洛英要以凤翔的国事为重,她家女皇的小计谋暂时只能放下了。接着她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微臣以为容月郡主定不会叫微臣失望。”洛英说这话算是表示同意了,虽然语气里面透着些许的失落。
滕鹰朝着景帝行礼后便带着知琴和知棋下去换上舞衣。
“主子,那凤翔的女将军是有意刁难您呢,咱们不能就这么任人欺负吧。”知棋气愤极了,她方才真想上前狠狠揍洛英一顿。
“主子,您是缠绵病榻之人,长年累月的病人哪有力气跳舞呀,奴婢在担心……”知琴的心思总是深那么一些,她说得虽然模糊,但滕鹰明白她是在担心此举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
“无妨,总不能在他国面前失了龙翼的体面,尽力一试吧。”为防隔墙有耳,滕鹰的回答也是不清不明的。反正知琴明白就好了。
滕 鹰很快换好舞衣回来。只见一位精灵般的女子款款步入大殿,清雅的身姿霎时间便令众人屏住了呼吸,仿佛这一呼一吸之间,会惊了这位犹如画中走出的仙子,她会驾着五彩祥云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不见。待得滕鹰婀娜的倩影在大殿中央站定,她的绝世风华更是显露在外。身上裹着的白色舞衣将她看似纤细的身段衬托得凹凸起伏玲珑有致,外罩的缀着光亮的黄豆粒般大小珍珠做穗儿的粉色披肩令她优雅美丽、娇俏迷人的姿容愈加绚烂的绽放,愈加夺人呼吸,而她周身好似笼罩的一圈圣洁纯净的光芒,更是不容人一丝一毫的亵渎。
有宫女上前给滕鹰送上一柄女子剑舞所使用的银剑。此剑轻巧且因为剑刃不曾开封所以不具有伤人性命的可能,作为舞蹈的道具再好不过。
滕鹰手执剑柄,莲步轻移,摆出了曼妙的姿势。舒缓的音乐响起,舞蹈拉开序幕。开篇的乐声很是婉转轻柔,仿佛轻挠心弦的羽毛一般,滕鹰随乐声翩翩起舞,舞姿柔美中显露着蓄势待发的英气,一柄银剑在她手中灵活的舞动,剑尖在空中划下一道道优雅的弧线。
舞 蹈渐渐进入**,乐曲的旋律开始幽幽地加快,滕鹰舞剑的速度已在逐渐提高。她脚尖轻点,踩着音乐的节拍瞬间放开了全身的动作,不时的翻身一跃,突然的回旋一挥,舞姿轻灵犹如春雨滴滴落人心扉之上又如片片梨花扑面而来。她手中的银剑或缓慢地从身子的一侧推出而后快速地从高空收回,或高举在头顶流畅的绕身一周而后从身侧顺势洒出一片剑花,一缓一急之间一张一弛之余已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曲调的旋律越来越急,铮铮琴音如颗颗珍珠叮叮咚咚撒落在玉盘之上,滕鹰手指剑柄,将剑身横在胸前,她纤腰反向下压,身体倾斜,下颌微微上仰,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裙角随之四散扬起,她在大殿中央原地旋转出一串连续不断的银光。
曲终人静,金龙大殿诺大的空间之内竟是静谧无声,怕是连根银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突然高坐上位的景帝率先拍起双掌,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响彻金龙大殿。
饶 是有心刁难,洛英却不得不承认滕鹰的剑舞绝妙。掌声渐息,她直起身来高声启奏景帝。“容月郡主的剑舞在漫漫柔情之间又带着英姿勃发之势,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堪称绝妙至极。此舞着实令在下大开眼界,龙翼女子的舞艺果然了得,洛英不虚此行,回国之后定然向吾皇一一详述。”
“滕鹰只是幸不辱命而已,倒是洛将军的夸赞委实不敢当。”滕鹰对着洛英扶了扶身,行了一礼。
在场又有几位长袖善舞的大人说了几句阿谀奉承的场面话,滕鹰此时已经回到座位上坐定,她知道自己今日的成功一舞只会后患无穷,毕竟韵仪郡主冰霜一般的眸光以及风慎冷眼中的灼热已经给她提了醒了。
寿 宴的节目还未继续上演,就见风慎冷高峻的身躯直立起来,他上前行至大殿中央,拱手向景帝施礼后说道:“龙翼国君明鉴,我风越数十年来与龙翼在国土疆界之上 时有纷争,一直僵持不下,两方军士之间也是偶有战事发生,吾皇认为一切皆因你我两国之间没有紧密的联系,倘若我们两国之间能够缔结秦晋之好……”
风慎冷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滕鹰赫然歪倒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之上……
五十六章
诸人的眼球不约而同地转向滕鹰倒地的方向。没有人注意到一位美得接近于妖孽的男子的悄然离去……
“快,快传御医……你们几个马上将容月郡主送到哀家的寝宫去,”太后反应过来后顾不得风慎冷正在发言,即刻出声吩咐,凤颜上的神色看似镇静但眉心之间紧蹙泄露了她焦急的情绪。
襄 亲王再怎么冷静自制,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坐不住了,他当机立断地起身,躬身请令。“启禀皇上,小女自幼身体孱弱,近日喜得圣上赐婚,病况才有几分好转,得以进宫为太后娘娘贺寿。小女刚才所作剑舞一曲想来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所以才会突然晕厥。请皇上宽恕小女御前失仪之罪,并请皇上允许臣立刻带小女回府休养。”
景帝在上首坐着的好处就是可以总揽全局,各人的眼神各样的心思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景帝岂能不知自己的小堂妹脑子里打着的鬼主意。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已被知琴知棋扶起但是依旧不醒人事的滕鹰,又瞅了一眼心急如焚的襄亲王。想想王叔都因为自家女儿心急火燎的了,自己也没必要苛责下去,他旋即回复道:“王叔莫急,朕派御医先为堂妹查一下脉象,脉象无碍之后再回襄亲王府不迟。”景帝说完状似不经意得向玄毓所在的方向看去,实则给了玄毓一记眼神,眼神里的意思玄毓一清二楚。
景帝的话让襄亲王悬着的心微微定了下来,他行礼谢恩后身躯便缓缓下坠,然后落座了。
滕鹰这边昏迷不醒着,那边的后宫妃嫔们内心也不平静。不看那丽妃、蝶妃以及孙昭仪武昭仪等人,单看那周贵妃的脸上已经是青灰一片。周贵妃本是一心想在晚宴上大放异彩,可惜她今晚出风头的机会全被滕鹰搅和掉了,所以这厮对滕鹰的厌恶又曾加了一层,不由地小声暗讽道:“是真晕倒还是假晕倒都很难说呢,哗众取宠而已。”其实吧,周贵妃的品位还是很低,穿着一件湖绿色 缎面裙袍,下身穿了一双嫣红色绣花宫鞋,依旧是满头的珠翠,活脱脱的迎合了一句俗语:红配绿,赛狗屁。真是不知她哪里来的满满自信。
韵 仪公主为了今晚的寿宴精心打扮的妆容看来也纯属是白忙活了,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追着滕鹰的身影,怎会有人注意到她的美貌。她着实不相信滕鹰真的晕了过去,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下,然后她向对面的滕思思递了一个怀疑的眼神。滕思思原来还是静静坐着,暗自窃喜滕鹰的忽然发病。收到韵仪公主的讯息后她才觉得事情似乎有蹊跷,她当即起身面朝景帝跪地请求道:“请皇上允许臣女随妹妹一道下去吧,臣女眼见妹妹昏倒在地,心急如焚,求皇上念及臣女二人的姐妹深情,允 许臣女去照顾妹妹。”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磕头请旨。
滕思思的一番话说得那是情深意切的,再加上动作上的表演到位,景帝哪有不允的道理,当下便派人将滕鹰并滕思思送到了离此处最近的飞羽殿。
……分割线哟……
风 越的实力和龙翼多年来不相上下,几年之前龙翼的文帝驾崩,景帝根基不稳之时,风越的实力甚至更胜龙翼一筹。只是近两年以来,龙翼的国力逐渐强大,而风越却因为一直没有盖棺定论的储君人选导致朝堂之上的分歧越来越大。风越有能力竞争皇位的皇子个个都培植了一批朝堂上的势力,各路人马的明争暗斗已令风越坚如磐石的国本动摇,再不阻止这样的纠纷只怕风越的百年根基终有一日会轰然坍塌。风慎冷当然是想挣得风越的皇位,所以才会想出这一招--曲线救国。倘若他能娶到龙翼的公主,那便等于有了龙翼的支持,风越的皇位便是唾手可得。所以他主动请求成为风越贺寿的使臣,明面上为太后祝寿,实质上则是为了借此机会向龙翼君主提出联姻之事,进而为自己拿到争夺皇位的有利筹码。
风慎冷带着心腹干将来龙翼走这一遭可不简单,沿途之上困难重重危险倍增。他知道自己当场提出联姻的举动堪称冒险,而且以景帝的深沉心智答不答应自己的请求犹未可知,不过他有自己的思量。风慎冷认为自己此举若能成功,那么此行的目的便以达到;若然不成,那么自己的一番言论定然在其余两国的使臣心里投下阴影,届时龙翼与其余两国的关系定会紧张起来。
风慎冷的发言被滕鹰的晕倒事件破坏了,不过此刻的他看上去倒是气定神闲安然自若的,丝毫没有气恼的样子。实际上他正趁着这片刻的功夫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景帝的举动,随之揣摩着景帝的心思呢。
待得滕鹰与滕思思离开金龙大殿之后,所有人才想起悲催的风越二皇子--风慎冷还站在大殿正中,人家的话还没说完呢。
玄毓起身面对风慎冷略含歉意地灿然一笑,“事发突然,望二皇子原谅适才的照顾不周。”这类道歉的事情自然不能叫皇上去做。
玄 毓说话的空挡,风慎冷的脑中转而琢磨起滕鹰晕倒的事情,他心中顿时生出丝丝惋惜之意。“许久没遇上引得自己兴趣大发的女子了,若是那位容月郡主不晕厥的 话,自己还真会提及让她和亲去。即便她不是公主,只要是龙翼的皇族之女,那效用都是一样的,郡主也无所谓。可惜襄亲王刚才当众说出那容月郡主已蒙皇上赐婚,如此一来,自己已然失去了开口的机会。”玄毓的话音刚落,风慎冷收回思绪,嘴角勾起一记浅笑,即刻回复,“呵呵,区区小事,不足以令皇上及相爷歉疚。 况且容月郡主身为襄亲王的千金,皇上的堂妹,身份地位自是不言而喻,风某愿为佳人委屈一回。”
风慎冷的回答看似单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别有一种意思,因为他的言词已是露骨,这在涉及四国的正式场合之上是极为不合礼数。
襄亲王未忽略风慎冷口气中的暧昧之意,他的视线马上向玄毓扫去,双眸中的凝重显而易见。玄毓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景帝这边并未对风慎冷的话加以评论,在他眼中,成大事者无需拘泥于小节。他双眸之内划过一道精光,主动地挑起了刚才的话题。“朕若是没有会错意的话,二皇子刚才的言语之间有和龙翼缔结百年之好的意愿,不知朕说得二皇子是否赞同?”
“皇上的记性真好,风某所言正是此意。我风越愿与龙翼结百年之好,两国之间百年之内和平共处。”
风慎冷的话好似在无风无浪的湖面之上投下一块巨石,太后的寿宴这下真的变成了讨论大会了,文武官员再也坐不住了,毕竟两国联姻不能如同儿戏一般随口回复。
坐不住的还有那凤翔的洛英将军,她的双眼之中已经结了一片寒霜。“倘若龙翼与风越两大强国联手,那……”洛英不敢去想,凤翔的未来似乎已经显在她眼前,她喃喃自语着“不行,我必须在龙翼和风越的结盟尚未定格之前扭转乾坤!”
满场之中唯一不被影响的恐怕只有云岚的小公主百里皓雪了,她扭头问着身边的白衣男子:“镜夜,你说他们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呀?风越的二皇子不就是想成亲了吗,他们至于这么兴奋吗?”
名 为镜夜的男子自动进入大殿便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架势,他就像是一位旁观者,秀美的双眸静静观赏着眼前上映的一切戏目,他低头看着百里皓雪稚嫩的小脸,听着传入耳内的童言童语,唇畔蓦地流泻出一抹空灵高洁的微笑,“他们呀,在玩一个游戏,丢丢还小,当然不会明白这个游戏有多么的好玩了。”
百里皓雪不晓得,因为风慎冷的一席话,四国之间暂时平静的局面又起波澜……
……分割线哟……
滕鹰被抬入飞羽殿后平躺在宽敞的金丝楠木雕花大床上,没等太医赶到,她便扑闪几下眼皮,睁开了如黑珍珠般漆黑晶亮的双目。(她能不睁开眼睛吗,太医到了一把脉不就抓瞎了。)
“姐姐…你怎么也在这儿?”翻起眼皮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滕思思,这让她的心里不大痛快,“怎么去哪里都少不了她。”
滕思思的娇颜上浮现惊喜万分的模样,开心地道着,“妹妹总算醒过来了,适才在大殿之上,姐姐眼睁睁的瞅着妹妹陡然倒地,顿时觉得心如刀割。好在妹妹吉人自有天相,这便清醒过来。妹妹可察觉身子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滕鹰暗暗讽刺着滕思思的高水平表演,她心中明白这厮此时的作秀不是为了给自己看得,那些太监宫女才是真正的观众呢。若不是周围还有伺候的太监宫女,滕鹰真相当场放声大笑。
知琴当然晓得自家主子又在装病,她见着滕鹰已经醒来,故作欢喜地叫道:“知棋,快来,快来,主子醒了呢。”
知棋手中端着一杯温水,随即疾步走了过来。知琴见状立马扶起滕鹰的身子,又给她在背后垫了两个攒金花的绸子软枕靠着,方便滕鹰喝水。
滕鹰自顾自的喝水,看也不看滕思思,全当她隐形了。滕思思自然感觉脸面上不好过,她讪讪笑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打着圆场“妹妹既是累了,就少说两句话,太医很快就到了。”
“方太医请这边走。”说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太监领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进了滕鹰休息的寝殿。
知琴早在听见小太监尖尖的声音时就把幔帐放了下来,小太监进屋后随即躬身向滕思思禀报道:“大小姐,太医到了,请容太医为郡主把一下脉吧。”
“好,快快给郡主诊治。”滕思思巴不得太医查一查滕鹰的病况呢,她立马频频点头,乐不可支地应了下来。说完便想把滕鹰的右手从帘幔中拿出来。
就在这时,滕鹰开腔言道:“本郡主感觉身子无碍,突然昏厥只是因为方才跳舞好费气力太大的缘故,劳烦太医白跑一趟,很是过意不去。”她话的意思表露得很清楚了,“这儿不需要你这太医了,你打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小太监不知道滕鹰已经醒了,他的表情微微一愣,不晓得是该听滕鹰的还是滕思思的。
“容月郡主还是允许微臣给您诊治一下吧,如此一来也好叫皇上以及太后娘娘安心。微臣知道郡主多年来皆请余老太医诊脉,对旁人的脉案信不过,不过还请郡主宽心,家师曾经向微臣提及过郡主的病情,微臣定不会叫郡主失望。”
滕鹰心中顿时一惊,她知道眼前的方太医的一番话是在表明他是可信之人,但是滕鹰依旧不放心,因为余太医压根儿不会将自己的病情告诉外人,“此人究竟是何来头呢?”
“妹妹不要犹豫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肯定是龙翼最拔尖的一拨大夫了,妹妹还有什么疑虑呀。”滕思思的心底是怀疑纵生,是以极力鼓动滕鹰接受诊治。“哼,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病!”不怪她怀疑,滕鹰这厮的病最近好得也太迅速了,都能闻乐起舞,这点透着蹊跷呀。
“好吧,有劳方太医了。”滕鹰心知自己若是再度拒绝,任谁都要心生怀疑的,她此番装晕本就是临时决定的,自然也没料到会出现滕思思这个跟屁虫在这儿搞怪。
“还请大小姐去殿外等候片刻,有太多的人在会影响下官确定脉象的。”方太医又来了一句话。
这 话明显是在帮自己,滕鹰越发好奇了,这位方太医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她当即吩咐道:“知琴,你带着这些宫女太监们随大小姐一起去殿外守候吧。留知棋一人在我身边足以,太多的人会打搅太医定脉的。”滕鹰又对着滕思思笑着说道:“妹妹醒来之后有些腹内空空如也的感觉,劳烦姐姐帮妹妹打点一些吃食吧。”
滕思思还想留下,但滕鹰堵了她留下的路,她只好悻悻地出了内殿。
转眼寝殿之内只剩下滕鹰、方太医和知棋。
只见那方太医走到床前,他却是奇怪地拉开帘幔,右手快如闪电,忽的就朝滕鹰的面门袭去,知棋才准备出手阻拦,就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传来:“师兄,多年不见了。”
五十七章 母后?娘亲?
“呵呵,小师妹,咱们是有几年不见了。”
“方太医”笑嘻嘻地对着滕鹰说话,看也不看的就将药箱扔向已呈痴呆状态的知棋,然后这厮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床沿上。看来这诊脉嘛…确实不必了。
知棋原本还在琢磨着自家主子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师兄。不过,从天而降的不明“凶器”直击她面门而来,她陡然从神游太虚的状态回归现实,双手突地向前一抓,稳稳地接住了“方太医”抛来的物体。然后,知棋将药箱放在了黑漆楠木圆桌上。
“主子的师兄也太不狠了吧,他也不想想我要是接不住的话,砸到脸上可会毁容的。”知棋在心底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下,随即认命地上前,重新将床幔挂了起来。反正她家主子不需要把脉了,这帘幔留着碍事。
滕鹰靠着软枕,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瞅着“方太医”。她笑而不语,全身上下只有那对黑灿灿的眼珠子左右的转动着,不停地在打量“方太医”。艳若桃李的小脸配上灵动清澈的目光,滕鹰此时的神情活似个狡黠的小狐狸。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龙翼,还想知道我怎么会这么巧的易容成方太医出现在这儿。”这“方太医”说话用得可是肯定的口吻,他自己的小师妹自己清楚。滕鹰什么都好,就只有一点,好奇心太多。
“舞 影,你既然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那还不快些告诉我。”滕鹰此时笑得甜腻极了,像是讨糖吃的小孩子,她的一双小手抓着舞影的胳膊使劲儿晃着。这厮是在可劲地催 促着舞影。不过,滕鹰也就撒了一小会儿娇,待得发现舞影只是静静望着自己,仍没开口的迹象,这厮就转变策略了。她继续操着女儿家轻柔甜美的嗓音,转而阴测测地威胁道:“你不告诉我也行…不过,我一会儿就大声大声地呼喊‘非礼’,外殿那可有一大堆人呢,到时师兄想走似乎就不那么顺利了,麻烦会稍微大上一眯眯哟。”
“哎,当主子的师兄真是可怜,谁让你摊上了主子这样阴险的小师妹呢。”
知棋对自己主子转眼之间的忘恩负义有些无语。
她 本来还因为舞影随手朝自己扔药箱的事情小小记恨了他一笔,听见自家主子的话后知棋顿时发觉自家主子更加阴险狡诈,还不如那位师兄呢,起码人家知道小师妹有难,还赶来相助了。她现在是真心实意的为舞影而感到悲哀,可惜知棋胆子小,她这点反动的言论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呵呵……”舞影淡定地端坐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你还和小时候一个样,什么事情撒娇搞不定就改来威胁的。鹰儿,你好歹也不顾念一下事实,我故意装扮成方太医可是来为你解围的哟。”
滕鹰这才知道自己是被舞影作弄了。不过她没忘了太医把个脉需要的时间可并不长,所以她暗暗把这笔账先记在心里,嘴上仍是催促道:“我忍了,你快些说说你怎么会在龙翼,难道你是和风慎冷一起来的?”
“是也不是。我来龙翼是个人的单独行动,但更确切的说我是尾随着风慎冷的队伍来的。”舞影收住笑容,正色问道。“鹰儿觉得风慎冷如何?”
滕 鹰委实不喜欢风慎冷给她的感觉,便调皮地说道:“我对他没什么感觉,因为他的人和他的名字一样不招人喜欢,都是风吹过来冷兮兮的感觉。…”滕鹰说到这儿顿 了顿,收起了玩心,郑重地吐出一句“此人的眼神太过深沉,周身的气场如千年寒冰般寒凉无比。而且他在今晚地寿宴之上提出了两国联姻的请求,你知道吗?”
“我 刚才藏匿在金龙大殿附近,他的话我听见了。即便没走这一遭我也知晓他的野心,他一直意在风越的皇位。”舞影说起“皇位”二字的时候眼神中浮起一丝迷离,旋即又恢复清明,他仔细叮咛着滕鹰“我不便在此久留。总之,你尽可能的避开他,方才在大殿之上,他对你已经…”舞影的意思滕鹰了然于胸,所以这话已不需要再 说下去。
“我知晓自己今晚锋芒太露,刚才晕倒就是希望能避开些许的麻烦。”滕鹰给了舞影一个安心的微笑,接着勾起唇角坏坏地问 着,“师兄,让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离开师傅选择回风越辅佐越皇。你不是那贪恋功名权位的人,天地逍遥不是更得你心吗?”她好不容易有机会见着舞影, 当然得把心底憋了几年的问题一股脑的吐出来。
“风越是我的家乡,那里有我最重要的人。”说这话的时候舞影清冷的眸子里再度出现一丝迷离。
舞影的回答模棱两可,似乎和滕鹰的问题毫无联系。滕鹰当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刚想进一步细问,然而,就在这时,滕思思讨厌的声音传了进来。“方太医,舍妹的身子到底如何,她的脉相您诊好了吗?”
滕鹰无奈地使了一记眼色,知棋收到后即刻迈着步子上前去开门。
滕思思甫一进入内殿,映入眼帘的便是“方太医”隔着帘幔恭敬地朝滕鹰回禀的场景。
“郡主的身子确实稍带好转,但这病根已在您体内纠缠多年,好转不代表痊愈,还请郡主千万保重,勿要过于劳累,否则类似今晚的情况还会发生,到时只怕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有劳方太医了。知棋替我送方太医出去。”滕鹰略显疲倦的嗓音透过幔帐传入众人的耳中。
知棋领命,行礼后便迅速带着舞影出了飞羽殿。她眼见着舞影的身影穿过空旷的长廊,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滕思思听见了舞影的话胸中确实一阵狂喜,压根没注意到舞影这假冒的方太医离开了,她转而便开始懊恼起自己的一时疏忽,“我真是糊涂,原该详细问问那位方太医,滕鹰这小贱人身子究竟如何,还能不能多活三年呢。”
滕思思时而狂喜时而懊悔的神色滕鹰尽收眼底,她淡然一笑随即合上眼皮。不再理会滕思思的一言一行,她滕鹰要闭目养神一会了。
……
风慎冷的联婚请求被景帝用一句“今晚吾等的首要目的乃是为太后祝寿,当然要暂且抛却国事。”回复了。景帝此举,明面上看似是委婉地推掉了此事,但内里是什么含义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懂得,毕竟景帝没有把话说死。
歌舞表演继续,金龙大殿之内的丝竹之声依然不绝于耳。申时开场的寿宴怎么算都要经过两个时辰才能华丽丽地结束。
冗长拖沓的宴会之上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人由于忍受不住千篇一律的歌舞,偷偷溜出来喘口气。百里皓雪小朋友就是这样的例子,她把镜夜放在了大殿之上掩人耳目,自己蹿出来呼吸口新鲜空气。
其实,韵仪公主在同一时辰也借口身体不舒服退出了寿宴。她出了殿阁后便带着两个贴身宫女疾步向飞羽殿的方向行去。
“怎么样?滕鹰那小贱人是真的晕倒了吗?”韵仪公主刻意压低后的渗着狠厉的声音漂浮在夜幕之下,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回禀公主,滕鹰似乎是真的晕倒了。”回答的人不是滕思思又能是谁。她此刻站在韵仪公主对面,正在卑微地躬身回话。
韵仪公主与滕思思此时所处的地界距离飞羽殿不远,是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真正的四下无人的地方。且有韵仪公主的贴身女婢在外围站岗放哨。
“什么叫做‘似乎是’,本宫要的是真相,肯定的事实。”韵仪公主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几分,不难听出她对这样的回答很是不满。
滕 思思的俏丽容颜上立马出现些许惊恐的表情,她当即为自己辩解道:“公主息怒。臣女亲耳听见那太医对滕鹰所言之词。太医说滕鹰的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根治却难 于登天,而且她若是过于劳累的话便会导致昏厥,假如此类事情频繁出现的话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所以…臣女才会认为滕鹰是真的晕厥的。”
“哦, 太医果然这么说的吗?太好了,滕鹰那小贱人就该早早升天,这样玄毓就会重回本宫的怀抱了。”韵仪公主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看来滕思思带来的消息对她而言无疑 是个好兆头。“不过,照你这么说来,滕鹰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呢。她要是运气好,能活着嫁入相府,届时哪怕她死了,本宫再嫁进去也不过是名继室,还是被她压着一头。…不行,咱们下午商量好的计划必须执行,本宫没有耐心等下去。你附耳过来……你呆会儿回去之后……”韵仪公主有意把声音放轻,贴耳嘱咐着滕思 思。
可此举挡得住寻常之人,却挡不住那有武功修为的人,韵仪公主没料到自己的全盘计划已经被人听了去。
“没想到哪里都有令人作呕的女人存在。”夏侯鹏程轻啐了一口吐沫,他彼时恰好隐身在不远处屋顶之上,他将这两个女人的阴毒计划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这 厮在寿宴上呆了没多久便逃了出来,夏侯鹏程的离开只因厌倦了大殿之中来来回回的虚与委蛇和勾心斗角,而且尤为让他无法忍耐的是一群女人矫揉造作的行为举止。那些向他身上射来的女人的目光无论是,媚眼含羞还是大胆挑逗,在他看来都一个样,她们传递的全是满满的贪婪。但是仍旧是有例外,他记得有一舞姿绝美的女子,她从未刻意关注自己,她的眸内是那样的冷凝淡然,不带任何**。
“不过,好像此人正被俩女人暗暗算计着呢,”夏侯鹏程妖孽的容颜上浮起一朵笑花,“既然今晚注定要热闹一番,那我也一起凑个热闹去吧。”
某妖孽说完,脚下一轻,飞身向飞羽殿掠去,他的身影在浩淼无边的夜幕之中显得那么渺小。
……
飞羽殿内,滕鹰假寐了一会儿后听见滕思思离开的脚步声,便幽幽开启了双眸。
知琴见状连忙告知滕鹰,“主子,大小姐今晚自打到了飞羽殿后便是神秘兮兮的,她刚刚留下彩蝶在这儿监视咱们,自己单独出去了。”
此刻知琴手上正捧着一青花瓷碗,碗中的食物散发出阵阵扑鼻的香味。知琴是一边禀报一边将这瓷碗端到滕鹰跟前。滕鹰闻到食物散发的香味才察觉自己已是饥肠辘辘的,五脏六腑的都在咕咕叫唤。
“别 管她,凭她那略带点小聪明的脑子想不出什么算计的高招。也别叫知棋出去跟着她,小心打草惊蛇,咱们守株待兔就好。”滕鹰说完便一手托着瓷碗,一手手执银 筷,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哎,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要顾及一下郡主的美好形象,想大口大口的吃东西是不太可能了。
“彩蝶不是留下了嘛,奴婢也寻思着千万不要引起大小姐的警觉,所以没让知棋跟去。”知琴小声回着话。
“琴儿,宫里的东西味道就是比外面的好那么一些。这龙须面汤头极好,面细如丝入口爽滑筋道,用料很讲究呢。”滕鹰吃得那叫一个满足,她从午膳过后就没再进食,可是饿坏了。“对了,你和知棋吃了吗?”享用美食的人没忘了自己心腹丫鬟的晚膳问题。
“主子尽管用膳,就别担心我和知琴姐姐了,我们俩方才都吃过点心了。”知棋笑语盈盈地出现,手上端着一盘子精致的小点心。“主子等会再尝尝这个,这桂花藕粉糖糕好吃着呢。”
此刻的知琴和知棋心中均是暖呼呼的,二人皆感动于滕鹰的关怀。说实话,滕鹰是个好主子,就是这厮的人品上偶尔有那么一眯眯小小的问题。
滕鹰这边吃完龙须面,又品尝着带点淡淡桂花香的藕粉糖糕。三人随口闲聊着几句。
然,一个甜甜的娃娃音忽然打扰了这个三人世界。“姐姐吃的什么糕点,晶莹剔透的,闻着好香呀。”接着一个女娃娃的可爱小脑袋映入了内殿的三人眼中。
仍是先前领着太医进来的那个小太监,他慌忙禀报道:“郡主,这位小姐自称是云岚的小公主,她是迷了路才找到咱们这儿了。奴才们做不了主,还请郡主示下。”
“百里皓雪?”滕鹰的嘴角顿时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随即挥挥手打发了小太监。
“你怎么从寿宴上跑出来了?”滕鹰亲切地望着眼前的小人儿,越瞧越觉得欢喜,玉手随即递上一块藕粉糖糕。
“谢谢姐姐。”百里皓雪也不认生,接过糖糕就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回道:“寿宴上表演的歌舞我在云岚都有看过,觉得有些无聊,所以……就偷偷溜了出来。我本来想在外面休息一下下就回去的,结果迷了路了,镜夜还在大殿上呢,不晓得他现下会不会着急。”
“镜夜就是那位白衣男子是吧?他是你的随从?”百里皓雪的眼睛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水,滕鹰望着那双诱人的大眼睛心里有说不出来的亲切和高兴,她不由自主地想多了解一下眼前的小美女。
“镜夜是很重要的人,不是一般的随从。”百里皓雪摇摇脑袋瓜,郑重地强调了,“不一般”这一点。
滕鹰没多想,她估摸着这个镜夜是百里皓雪的贴身护卫么的,所以不是一般的随从。可惜这次她的猜测是错误的,那“镜夜”可不单纯,不光是名侍卫。
百里皓雪已经吃完了一块糖糕,滕鹰快速地又递上一块。美食是哄小孩子最有用的招数之一,百里皓雪在美味糖糕的攻势下怕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滕鹰顺势又问了几个她心里的小疑惑。从称呼上的改变就能瞧出这一大一小两位美女的关系愈发亲密起来。
“丢丢,你穿紫色纱衣很好看,我也喜欢紫色的衣衫。”小丫头的单纯稚嫩冲淡了滕鹰多年来建立起的坚如磐石的心防,滕鹰一时情不自禁地有感而发。
“原来姐姐和我一样喜欢紫色呢,我喜欢紫色是因为我娘亲也喜欢紫色哟,姐姐喜欢紫色是因为什么?”
“紫 色”在滕鹰的世界中是两个敏感的字眼,百里皓雪无心的一句话登时在她脑中炸响,她心头瞬间涌上一阵莫名的狂喜,当即便想抓住丢丢好好问问清楚。然而,狂喜也只是一瞬的事情,滕鹰冷静多年的大脑没有忘却自己此时身处何处,这皇宫大内是最没有秘密可言又最是布满阴私之事的地界。思及此,滕鹰硬生生地压制住心头的急躁,状似不经意的附和了一句“原来云岚的皇后娘娘喜欢穿紫色的衣裳呀。”
“不是,不是,母后喜欢的是天水碧的颜色,娘亲喜欢的才是紫色呢。”百里皓雪急切地反驳着滕鹰的话。
百里皓雪的回答把滕鹰搞糊涂了,她想问问清楚这“母后”是谁“娘亲”又是谁呢。
然而,彩蝶的声音传来,清楚地表明滕思思回来了。这厮再度成功地破坏了滕鹰的正事。
滕鹰面色一紧,急忙吩咐着,“知棋,你马上把丢丢送回金龙大殿,再带上两个太监或者宫女,一路上仔细点。”她转首看向百里皓雪,叮嘱道:“丢丢,你回去就说自己出来是因为想方便一下,而且姐姐和你方才聊天的内容不要告诉外人,就当咱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见到百里皓雪点头答应下,滕鹰微微安了心。
夜依然静谧,但隐藏在静谧之中的是不一样的诡谲……
五十八章 回去金龙大殿
知棋送百里皓雪离开的时候正好与滕思思打了一个照面。知棋自然是要向滕思思屈膝行礼,然后约略禀报了一下百里皓雪人在飞羽殿的大致原因。滕思思原本就奇怪云岚的小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趁着知棋回禀原委的功夫她又仔细打量了一眼百里皓雪,“这小妮子在气质神韵上是和滕鹰有些相似。”不过滕思思惦记 着心里搁着的头等大事,挥挥手便打发了知棋。
滕思思接着扭起她那杨柳纤腰,领着彩蝶,二人一道进了内殿。甫一迈过门槛便语带焦急地关怀起滕鹰来。“妹妹,精神可好些了?”
滕 鹰心底此时已是很不痛快,滕思思今晚上的突然行动打乱了她太多的事情。况且滕思思的这些笑容关心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她瞅着滕思思一脸的谄媚讨好就觉得恶心作呕。滕鹰可不似滕思思那般的热络,仅仅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多谢姐姐关怀,小憩了一会儿后觉得好多了,也有些许力气。”
滕思思 不晓得滕鹰在想些什么,她正一心思索着用怎样的语气能说服滕鹰听自己的,这厮自顾自地径直走到床边坐下,用商量的口气面对滕鹰说道:“既然妹妹有了些精 神,姐姐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那…咱们不如这就回到金龙大殿去,继续参加寿宴吧。”仿佛是担心滕鹰不同意,滕思思又急急地补充道:“姐姐心里是这么盘 算的,妹妹你虽说是因着忽发病症而不得不离席的,皇上与太后娘娘不会怪罪咱们襄亲王府。但是,你现在已经醒了,太医又说妹妹身体并无大碍,那这寿宴咱们怎么着也不好一直缺席,万一此事被有心人拿住说事儿,咱们姐妹岂不是会连累上父王。”
滕思思的建议听在众人的耳朵里是合情合理,没有丝毫的不妥,可在滕鹰的耳中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滕鹰揣摩着这番看似滴水不漏的话应该是有人授意给滕思思的,毕竟滕思思这些年行事都是随性而动自私自利的,她不可能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心里居然能挂念襄亲王府以及襄亲王的安危荣辱。“这厮要不就是真的着急去大殿之上再细心寻觅一下合适的夫婿人选,要不就是打算着什么阴谋诡计呢,不然她说话可不会这么逻辑清晰、客气有礼。且看看她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吧。”
滕鹰收住思绪,顺水推舟地摆出一副理应如此的神情,口中连声附和着滕思思,“还是姐姐心思细腻,思虑周全。咱们姐妹的确是该回去的,不好总是离席呢。不过,还请姐姐再略等等妹妹,容妹妹重新梳妆打扮一下。”
滕鹰说完便缓缓地起身,而后在知琴的搀扶下坐到了寝殿妆台前的黑漆雕花镶金边的木凳上。
滕思思见滕鹰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自己,内心不由地暗暗得意起来。“这个说辞虽然是公主传授下来的,但若没有我的伶牙俐齿舌灿莲花,滕鹰那小贱人短短时间之内不会这么爽快地应下。滕鹰,今晚上你就等着吧!”
半碗茶功夫后,滕鹰面色红润地从内殿走了出来,她周身的行头看得出皆是快速地重新拾掇过了。操着莲步,滕鹰雍容典雅地来到滕思思面前,亲热地拉起她的手笑说道:“姐姐,咱们这便走吧,估计那宴会即将结束了呢,可别迟了。”
“额…好,咱们这就去。”滕思思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能适应滕鹰突如其来的亲密,怔忡了片刻后方回过神来应声。
如 此一来,滕鹰领着知琴,滕思思领着彩蝶,一行四人由滕思思指路,朝着目的地金龙大殿进军。走了有一会子,太监宫女的身影便越来越稀少,滕思思领着她们走得道路也从整块大理石砖铺就成的石板路换成了六棱石子的小路,而且远远望去前方没有一丝光影浮动。看来她们行走的方位是越来越偏僻了,这滕思思真是有阴谋呢。
滕鹰心知这是滕思思,不对,很有可能是韵仪公主打谱对自己下手呢。想想那滕思思也就是个虚张声势的刁蛮千金,平日里只会放放狠话,真要说起行动来她绝对没有这胆量,况且在深宫大内滕思思也没这本事呀。滕鹰料着这一切的计谋不出意外就是韵仪公主在幕后操纵的,关于韵仪公主的“优 良品质”,她滕鹰可是小时候就领教过。
滕鹰思虑到这一层后脚下的速度便微微缓了缓,知琴见状立即趋身上前,默契的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向对方传递了一记警觉的眼神。
“姐姐,咱们这是往金龙大殿的方向去吗?这周围的光线怎么越来越暗,金龙大殿附近该是灯火通明的才对,姐姐莫不是领错路了吧。这儿除了咱们四人,周围已经许久没见人影了呢。”滕鹰故意出声询问,意在将行走的速度放慢,腾出空儿来观察四周的动静。
她们四人早已走出了飞羽殿的范围。现在所处之处甚是荒凉,四周黑黝黝一片,不见半分人烟,只有树枝花叶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的沙沙声响,在天上的一轮弯月以及点点繁星照射的微弱光亮下露出它们忽隐忽现的形状。
滕 思思见到这类似鬼影幢幢的场景也是有些胆战心惊,毕竟这害人的事情她打出生起还是头一遭亲身上阵。“这韵仪公主找的什么鬼地方,黑乎乎的看不清楚路。”滕 思思在彩蝶的搀扶下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她一面暗暗咒骂着韵仪公主,一面则是出言稳住滕鹰。“妹妹莫要着急。我记得清楚着呢,前面就是金龙大殿,离那还 有段距离,当然看不到光亮。”
滕思思看似不假思索的答语中渗着她自己都无法忽略的慌张,哪里还能瞒过早就心生防备的滕鹰。知琴原是扶着滕鹰紧紧跟在滕思思的后面,谁知滕鹰突得收住脚,继而淡定地从口中吐出一句话。“姐姐,这周围黑漆漆的好可怕,我不想走了。”
这话听起来好似小女儿家因为害怕而闹着情绪呢,不过无人发现滕鹰眉心划过的一缕算计和双眼闪过的一抹精光,它们皆已随着那清风隐匿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滕 鹰的话在滕思思听来犹如丧钟一般,她心知自己若是不把滕鹰带去,那韵仪公主自是不会轻易饶过自己。她镇静了一下心神,当下扭转身子看向滕鹰,温柔地出声哄道:“妹妹是昏迷着进的飞羽殿,当然不知道回去的路线。姐姐可是一路走着去的飞羽殿,心里记得真真的,妹妹就信姐姐吧,咱们往前走走就是了。”
说着滕思思还退了回来,抓起滕鹰的手就想将她往前拖。
“姐 姐,我害怕,这儿太黑了,我不回去参加寿宴了。”滕鹰继续使出小女儿家的刁蛮性格,说完她一甩滕思思的胳膊,径自拉起知琴往来路走去。滕鹰转身之际双眸斜 睨了一眼滕思思,心里暗哼一句“既然你滕思思那么喜欢充当好姐姐,自己今晚就索性让你一次性当个痛快好了。”
果然不出滕鹰所料,滕思思见她往回走,当机立断地跟上来了。姐妹二人掰扯了好一顿功夫,滕鹰是拒不上前(她又不傻,明知前路有难怎能还往前行),滕思思是拒不回去(她亦不傻,完不成韵仪公主交代的任务,她不会有好果子吃),是以两人就一直在原地打着太极。
然而,不过拉扯了半盏茶时间,滕鹰便在漂浮的空气中嗅到了丝丝危险的气息。“有人送上门来了,而且人数还不少呢。”她心中暗暗一喜,然后就见着一拨宫女太监出现在自己并其余三人眼前,顺势围成一个圆圈,将四人困在圆圈中心。
能在宫中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的人定是那韵仪公主无疑,除了这位公主大人,滕鹰暂时想不出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她想那周贵妃亦是恼恨自己,可滕鹰相信周贵妃亦没有韵仪公主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胆量。
“韵仪公主,现身吧,你畏首畏尾躲躲藏藏的不觉有失你的身份嘛。”滕鹰执意将挡在她身前的知琴扯到自己身后护着,然后抬头望着浩瀚的天幕朗声喊了一嗓子。
“呵呵,就知道滕思思这笨蛋搞不定你,还是得本宫亲自出马。”说话间韵仪公主的身形幽幽显现。“你说同是王叔的女儿,你们姐妹俩怎么一个是聪明过人,一个却是笨得要死呢?而且呀,你这姐姐还容不下你呢,不知你知道后作何感想呀?”
韵仪公主透着几许嘲弄的话语在清冷空旷的环境中回荡,被众人悉数听进耳中。她的话明摆着是在讥讽滕鹰,任谁知晓自己是被自己的亲姐姐陷害的真相后,心底都不会好受吧。
可 惜,滕鹰是何许人也,那滕思思与她何来的姐妹情分,而且她向来不将感情浪费在一个自己并不在意的人身上,所以韵仪公主的话伤不到滕鹰分毫。这厮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绽放着灿烂笑容的娇颜好似一朵盛开的莲花,她气定神闲地开口反驳道:“我内心亦是好奇,像公主这等绝顶聪明的人怎么会用我这头脑愚钝的姐姐为您办事呢?公主此举比起我这不争气的姐姐做下的愚蠢事情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吧。”
滕 鹰的一席话当即叫韵仪公主的脸色从晴转阴,从得意洋洋转成恼羞成怒。韵仪公主顾不得什么迂回婉转了,她恶狠狠地对着滕鹰说道。“从小时候起你就是个口齿伶 俐的,想不到如今在这口舌之上愈发有本事了。可惜,这里是往冷宫的方向,不见半个人影的地方,而且宫里能给你做主的人全在金龙大殿上呆着呢,本宫看你要怎么逃脱。…不过…你要是乖乖的自毁容貌然后主动请旨与玄毓解除婚约的话,本宫还会考虑考虑,对你下手轻点,否则我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你今晚就好好地吃上一顿吧。”韵仪公主说完一摆手,立即有壮实一点的太监上前拿住了四人。
“韵仪,你就不怕皇上或者太后娘娘追究下来,好歹我也是亲王之女,当朝郡主,相府的未来主母。”滕鹰的情绪瞬间爆发,她此时被人从后面死死按住双臂,全身动弹不得,能用的就剩一张利嘴了。
滕思思本还暗喜着韵仪公主的及时赶到,直到自己也被人抓住双臂,她这才急眼。“公主,咱们可说好了,我把滕鹰带到这里,您就免了我的刑罚,您说话可得算数。咱们还是堂姊妹呢,有血缘关系的。”
“呵呵,咱们自然是有血缘关系的,按礼我该唤你一声堂姐呢。”韵仪公主露出阴测测的笑容,“可是…你和她一起出的意外,假如滕鹰受了伤,毁了容貌,而你却毫发无损的话,你说众人会怎么看你,王叔又会不会怀疑你?堂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要领情呀!”
“公主,你……”滕思思的一个“你”字卡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了,她一想到要陪滕鹰一起受刑,两腿就止不住地哆嗦,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糊涂。
“哼, 和她搅在一起,姐姐你可真是好生聪明呢。”滕鹰朝着滕思思讽了一句“我哪怕四肢残了,容貌毁了都不打紧,因为玄毓他喜欢我,早已说过愿与我一生相守,身边 绝无二妇,所以那相府的主母之位会一直属于我。可姐姐还没许人家呢,若是毁了姣好的容颜,届时别说运城,放眼整个龙翼,那高门子弟估计都不会上门来向姐姐提亲了吧。”
滕鹰的话看似是嘲讽滕思思,实则是说来刺激韵仪公主的。果不其然,韵仪公主再也忍受不住滕鹰的言语讥讽,怒喝道:“你们几个把这四个人的嘴巴给我堵上。花儿,草儿,给我上去狠狠地掌掴这个小贱人,打到她开口求饶为止。”
花儿、草儿是韵仪公主的贴身宫女,她俩当下领命上前,扬起手掌作势要打滕鹰。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附近殿阁屋顶上坐看戏码的男子,悠悠地站了起身……
五十九章 补上两脚
其实,滕鹰在被韵仪公主的手下按住后不久,她便注意到在附近殿阁的屋脊之上隐身静观的某男。发现夏侯之初滕鹰还盼望着那是一位爱心人士,危急时刻会正义凛然的出手将自己从韵仪公主的魔爪之下救出,虽然滕鹰自己也清楚这希望说白了就是渺茫无比的,但是借由别人之手解决此事的话比起她自己亲自出马要保险许多,毕竟她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的本事,尤其是在一个敌我未明的陌生人的眼皮子底下。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屋檐之上的某男却依旧没有行动的表示。
紧贴在滕鹰身后的知琴开始被人摁住双臂之时还是镇静自若,她心知自家主子的手段,自己只需适时地配合主子行动便好。直到韵仪公主下令掌掴滕鹰之时知琴才大惊失色。在这危急之刻,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当即使上全身力气拼命地试图挣脱束缚。知琴的心尖上此时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主子被人侮辱。”不过她区区一个娇弱女子岂能抵抗住两个太监的联手呢。
滕 思思和彩蝶倒没有什么激烈的行为,因着韵仪公主下令收拾的又不是她俩,所以她们自然是没什么表示。不过滕思思的一对美目中渗着极度的惊恐不安,她一向看重自己的美丽外貌,想到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被人掌掴了,滕思思的五脏六腑之间都充斥着一缕恐惧。至于彩蝶,一个从未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小配角,她早就被这阵势吓晕了。
随着韵仪公主的一声令下,四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的士气顷刻之间便被调动起来,花儿草儿的巴掌眼瞅着就要落在滕鹰那水嫩嫩的脸颊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某男懒散地站了起身,指肚中间已然捏着两枚原本散落在屋顶之上的瓦砾。只听“噌”得一声,瓦砾瞬间脱离了他的指尖,如疾速飞驰的箭矢一般向滕鹰对面的花儿、草儿射去。
然而,夏侯鹏程的暗器未到,花儿草儿原本势如疾风的挥手速度就已缓缓慢了下来,随后两人的身躯竟出乎意料的“砰”地一声坠落在地。
“怎 么……”韵仪公主面色大变,一句话还未来得及吐完,她就被什么不明物体打中了右脸颊和左臂,“咚”的一声这厮也摔在了冰凉的石子路上。打中韵仪公主的罪魁 祸首自然是那两枚本来射向花儿、草儿的小小瓦砾,韵仪公主成功地接替了她俩成为了瓦砾亲吻的对象。待她倒地之后,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包括滕思思都追随着韵仪公主的号召陆陆续续地一个个倒地不醒。
知琴顿时获得自由,她先是蹲下身子挨个儿检查了躺在地上的那些败类们,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韵仪公主。发现所有人都呈现昏迷不醒的状态后,她紧张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一眯眯,知琴想想自己刚才的奋力挣扎不由觉得好笑,她彼时的行动算是白白浪费气力了。“咋就忘了主子的脾性,以她的性情哪能甘心当那被动挨打的人呢。”知琴一边揉搓了着被太监们抓得生疼的臂膀一边向滕鹰禀报着,“主子,她们全都晕 了。”
可等了片刻也未听见滕鹰的声音,知琴觉得奇怪当即缓缓地起身,抬头看向自家主子,只见滕鹰的双眼此刻正直直地看着前方的暗处。
“主子,主子。”知琴以为滕鹰出了什么意外,顾不得礼数,她当即上前晃悠着滕鹰的身子。
“琴 儿,我没事。”滕鹰对着知琴笑笑,对于知琴的关心很是感动。她随即轻轻拿开知琴死把着自己双肩的手掌,而后操着清脆爽朗的声音,拱手对着暗处说道:“不知 是哪位朋友出手相救,还请出来打个招呼吧。”这一豪爽的语气以及这一习惯性的动作内里透着的全是江湖儿女的侠气,与滕鹰此时的一身行头怎么看怎么不搭,都有些不伦不类的意味。要不是滕鹰一时激动忘记自己该行女子的屈膝礼,便是这妞有意为之。
知琴扭过身来,随着滕鹰的视线也看向那晦暗之处,因为滕鹰的话音刚落,那里即刻出现了某一男子挺拔的身影。
男子的步履稳健,步速不紧不慢,一看便知道是个深沉之人。滕鹰兀自嘀咕着,“在射程如此远的情况下还能让石子以迅猛之势射向韵仪,此人的内息定然不弱。”
男子距离滕鹰主仆二人越来越近,通过不甚明亮的月光,滕鹰已经可以模模糊糊看出了男子的相貌。只看了一眼,滕鹰心底便知不妙,她情不自禁地哀叹一句。“这家伙居然是夏侯鹏程!”
呵呵,来人毋庸置疑的是滕鹰最近新得的财神爷--一等忠勇公府的夏侯小公爷。但凡你瞧了他的妖孽脸一眼,此生你想忘记他都是困难重重。
夏 侯鹏程本来就是闲闲地想充任个观众的角色,凑凑热闹而已。他以为这热闹的场面会随着自己的突然加入而变得更加富有趣味,他还打算接二连三地逗着底下的女人们玩呢。谁曾想两枚瓦砾扔出去后,一切就都结束了,看着不远处的人们挨个儿的身形一软,倒地不起,他就晓得自己先前儿是低估了这位容月郡主了。“这小丫头 还真是深藏不露呢,她怕也早已发现我了,不然哪能如此气定神闲的说话。”他听完见滕鹰的邀请后当即飞身下了屋脊,朝着前方的主仆二人走去。(弱弱的说一句,这厮看来也不似那好人,他可不是真心想救下滕鹰。)
“容月郡主过奖了,小王哪里称得上出手相救,不过是出手相助而已。”夏侯鹏程的绝世美颜已经大咧咧地呈现在滕鹰眼前,他的嘴角挂着一记浅笑,笑靥如玉,清冽华美。扫了一眼躺了一地的人,夏侯鹏程幽幽地来了句“小王这点雕虫小技纯属是在郡主面前卖弄了,相信没有我的出手相助,郡主必定也能安然无恙。”
夏侯鹏程的笑容如清莲出水清雅高贵,又如牡丹盛开绚烂夺目,凭谁见了都禁不住想化在这一汪绝世倾城的微笑之中。若不是滕鹰定力十足,且她又是心怀忧虑,她都担心自己会陷进去。“真是个顶级妖孽,这精致的脸面比起玄毓的还要胜上一筹。”
夏侯鹏程的话里有所指示,滕鹰哪会不知。她邀请夏侯鹏程一见的目的就是打算探探他的口风,她可不想留下祸患。按照滕鹰的意思,只要夏侯鹏程不是敌人就好。滕鹰莞尔一笑,施了一礼后淡定地回复道:“夏侯小公爷为人真是谦逊有礼,说话亦是过于客气了。小女适才危急之下不得已才动用了家父赠与小女的,命小女用来防身的**香。动用此种江湖迷|药实属无奈之举,还望夏侯小公爷不要嘲笑小女,一笑而过便好。毕竟闺阁之中拥有这类东西的女子太少,而需要使用这类东西的情况更少。”知道自己的理由很是蹩脚,所以滕鹰故意加重了“闺阁”二字。这妞也是话里有话,她的 意思明摆着是要夏侯鹏程全当没有发生此事。换句话说,即便你夏侯鹏程传扬出去,那也没多少人会去相信一个深闺千金的手里有着市井街面、江湖中人使用的玩意儿。
“原来如此,若不是郡主提醒,小王还不知道原来韵仪公主等人是中了郡主的**香呀。襄亲王爷真是对郡主爱若至宝,竟然会未雨 绸缪地替郡主准备好防身之物,王爷真真不愧是慈父呀。郡主放心,小王定然不会将王爷的爱女心切传扬出去。”夏侯鹏程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继而可劲儿地给襄 亲王戴高帽子竖大牌坊。
可这些言语吹进滕鹰的耳朵眼里就不是表面上的意思了,她脑中登时不断的转着夏侯鹏程说得最后一句话,那是一句含义不明的承诺。“这妖孽到底是想替我掩埋这事还是想瞅准了时机便传扬出去,搞什么情况呢,也不明说。”
夏侯鹏程是成心逗弄了一下滕鹰,他纯粹是好奇,这厮忒想看看在滕鹰平静的面容之下掩藏的焦急。他脑中奇怪的念头叫人不禁嘀咕起这个妖孽与众不同的“爱好”。
到 了这个时辰,滕鹰可就没有夏侯鹏程的耐心了。她估摸着寿宴已经快要结束了,所以她必须尽快赶去金龙大殿或者回到飞羽殿。既然没有时间再多想下去,滕鹰瞬间决定不和那夏侯鹏程蘑菇了。“随你想干什么,本郡主不伺候了。”滕鹰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当即敷衍地施了一礼,直接说道:“总之今夜谢谢夏侯小公爷的仗义相 助,小女有事要忙,先告退了。”
说完滕鹰不再理会夏侯鹏程这厮,她大摇大摆地走到韵仪公主身边。在夏侯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给韵仪公主的身上补上了两脚。因着韵仪公主的脸上已经带伤了,滕鹰所以好心的没再落井下石。至于滕思思,滕鹰则是毫不客气地在她左右脸颊上各留下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就当做是滕思思辛苦了一晚上的回报。
挨个教训完这俩人,滕鹰拉起知琴迅速地朝着飞羽殿方向奔了过去。
“有意思,有意思。”夏侯鹏程这时才觉得滕鹰这丫头相当有意思,能连他都无视的女人可不多见。况且滕鹰还大摇大摆地离去,连甩都不甩自己。
“呵呵,容月郡主,你可是很对我的脾气呢。”
六十章 求郡主照顾奴才家里
滕鹰拉着知琴跑过一段荒无人烟的小径之后便渐渐接近了光亮之处,石板路面上来往的身影逐渐多了起来。主仆二人见状后随即放缓了脚步,滕鹰伸手招呼来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让他领路,三人一路行走到了飞羽殿的地界后知琴又掏出几两散碎银子打发了那名小太监,主仆二人便一步步踏入了飞羽殿。
外殿之上,知棋正在紧张地来回踱步,瞧见滕鹰并知琴回来,她立即欣喜地上前,语带焦急地小声问道:“主子,您和大小姐去了……”知棋话还没有问完,就接收到了知琴的眼神暗示,她当即三缄其口,转身立在了滕鹰的左侧伺候。
滕鹰的去而复返亦是令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有些吃惊,毕竟人都去了金龙大殿好一会子了。她进殿之后先是瞥了一眼金丝楠木案几上摆放的沙漏,依照沙漏显示的时辰,还有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就要到戌时了,戌时便是太后娘娘的寿宴结束的时候。
“既然自己至今为止没有回到金龙大殿上,那么在寿宴结束前后必定会有太监来飞羽殿传话的。”滕鹰随即扭头看向眼前躬身等候吩咐的众人,冷声问道:“我走的这会子功夫可有哪位公公或者哪位宫女嬷嬷的过来传话?”
“回郡主的话,奴才们一直在这儿伺候着,没见哪位公公或者嬷嬷来传话。”上前回话的仍旧是那个在滕鹰跟前儿出现两次的白净小太监,这小奴才想来是个胆大心细的伶俐人儿,回回都是他冒头回答,这回答也算干净利索。
滕鹰当下遣了众人去各忙各的,又命令知琴在内殿门口把着,随后带着知棋并那个叫做“小德子”的太监一道进了内殿。
“小德子,你进宫几年了,在这飞羽殿里负责什么活计?”滕鹰端坐在红木制成的黑漆圈椅上,笑眯眯地发问。
小 德子躬身站在滕鹰面前,恭恭敬敬地回禀道:“回郡主的话,奴才是八岁那年入的皇宫,如今已经七年有余了。可惜奴才是个手脚粗笨的人,担不了什么大事,所以 就是个在飞羽殿内干些杂事的小太监。若不是殿内的首领太监病了,今个儿不能当值,奴才还没机会在郡主跟前儿伺候呢。”
小德子的回 话圆滑周全,这点令滕鹰十分满意。其实,因为皇宫内的宫女太监们的外衣都是按等级分的,所以看他的一身灰衣滕鹰就知道小德子只是个地位最低下的太监。而像小德子这类的低等小太监,皇宫里面多的是,数都数不过来,他们大多是因为家里贫困才卖身进宫的,在宫里的生活也很是清苦。
“抬起头来看着本郡主。”滕鹰二度柔声开腔。 “你愿不愿意替本郡主跑一趟腿,在赏钱上本郡主少不了你的。”
“承蒙郡主看得起奴才,小德子一定拼尽全力完成郡主的吩咐。”小德子闻言当即跪在地上,给滕鹰扣头谢恩,然后他口中嚅嗫着说道:“奴才甘愿为郡主赴汤蹈火,不求什么赏银,但求郡主答应奴才一件事情……”
滕鹰叫小德子抬头的目的便是有心在自己问话的同时仔细观察一下小德子。只扫了一眼滕鹰便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算是不错,因为在听见“赏钱”二字的一刹那间小德子的眼睛里并没有出现对钱财的留恋之色。对这一优点,滕鹰很是欣赏。
“你说说看,相求本郡主什么事?”滕鹰大方地答应了小德子。在她看来小德子求的若不是钱财那恐怕就是权位了。
“奴 才求郡主帮忙照顾一下…奴才的家人。”小德子一直跪在地上,他说道“家人”二字的时候,在他近处的滕鹰隐隐听到了小德子硬生生抑制住的哭声。“奴才家祖祖 辈辈打根儿上起就在这运城里面谋生。那一年,奴才的家里遭了大难,为了活命就进宫当了太监,顺带还能换点银钱接济家里。可是奴才不争气,到了现在还是个月钱最低的小太监,而且就这点子钱还要孝敬头顶上那些总管太监们,奴才能救济家里的实在有限。家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奴才的娘病得不轻,没有钱治恐怕熬了多久了,所以奴才才求郡主……,不需要郡主给奴才家里许多的钱,只求郡主能派个大夫给奴才的娘亲治一下,赏他们今后能有口饭吃就 好。”
小德子的请求很是让滕鹰意外,滕鹰从未想过这个小太监会做出如此…特别的请求。滕鹰这会儿对于小德子的好感又上去一层,毕竟一个能时刻挂念着家里人的奴才她用起来更加安心。
不过,滕鹰没有立即应他,而是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何以肯定本郡主会答应你呢?”滕鹰现在很是好奇这点。
小 德子脸色微微红了,脸上似乎有些羞愧之色。他顿了片刻后,毅然决然地出声。“奴才先前儿打算进内殿禀报云岚小公主一事的时候,因为郡主在用膳,奴才便在门 外候了一下。然后…不小心听见郡主关心地问着身边的两位姐姐用晚膳了没,奴才当时就认定郡主定然是个好主子,合宫上下奴才没有能求到的人,所以奴才…才想 请郡主……”说完之后小德子的面色已经是通红一片了。
“原来你小子还偷听呀,这点可要不得,咱家主子最恨那背后听壁脚的了。”知棋听完后率先口风凌厉地回敬了小德子一句,她也不是真恼,就是想给这小子提提醒。
“郡主,奴才真不是故意偷听的,奴才是无心的。”小夏子慌忙磕头认错。“求郡主成全奴才的一片孝心吧,奴才今后定为郡主肝脑涂地。”
“好了好了,没说要怪罪你什么。你说的事情本郡主这就答应下了,你的家人本郡主出宫之后会妥善安排的。时间不多了,你快些起身到我身边来。”
小德子顾不得再次扣头谢恩的,赶紧把耳朵凑到了滕鹰嘴边,接着他便按照滕鹰的嘱咐急急向金龙大殿奔去。
“主 子,奴婢先前儿回来,听说您和大小姐回了金龙殿上就觉得此事有蹊跷。奴婢想着回来的路上也没瞧见您和大小姐的身影,还当那些宫女太监们说瞎话呢。奴婢以为自己才走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您就出了什么事情了呢,心里自然着急死了,就像钻进去成千上万只的蚂蚁,挠得心尖儿痒痒的很。可又不晓得去哪里找你们,只好在这等着。”知棋的小嘴巴拉巴拉地说了一秃噜话。她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不过是话锋一转,转到了眼前的事情上。“主子,刚才您和知琴确实是打外面回来的,您这葫芦里卖的什么好药呢,快些让奴婢知道知道吧,免得奴婢心里着急。”
“你这小蹄子的一长串话都能把主子的脑袋说晕乎了,你想叫主子答你哪一句?”小德子走后知琴便从门口撤了回来,她轻声打趣着知棋。而后她贴在知棋耳朵边小声说道:“简单地说,就是大小姐想和韵仪公主联手对付主子,不过…现在嘛,情况变了。”
……
小 德子一路加快步伐,速度地来到金龙大殿门外。宴会即将结束,正巧有太后娘娘身边的总管太监安公公出来,他打算吩咐下面的奴才们准备好太后回宫的轿。小德子见状上前一步拦住了安公公,立时说道:“安公公留步,容奴才禀报。”没等安公公反应过来,小德子又急忙地禀报道:“奴才是在飞羽殿伺候的小德子,容月郡主 差奴才来向太后娘娘回话。”
安公公本来还想呵斥这不长眼的冲撞了自己的小奴才,一听小德子说自己是滕鹰派来的,安公公当即转了脸,低声骂了几句后说道:“你个小兔崽子,随咱家来吧。不过以后可得仔细点,再这么莽莽撞撞的小心你的脑袋。”
“公 公教训的是,奴才确实行事莽撞,难得还能碰上公公这样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人来奴才提点一二。小德子以后一定将公公的话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敢忘记。”小德子 的嘴巴也算是伶俐的,这么好听的话传进谁的耳朵里都是舒服的。安公公就好阿谀奉承这口,脸色当即由阴转晴,乐呵呵地领着他到了太后娘娘跟前。
安公公先小声向太后娘娘回禀了一下,接着让小德子上前回话。
“奴 才参见太后娘娘。”小德子跪地行礼后,低声禀报道:“容月郡主醒了之后觉得自己身体已无大碍,郡主便和襄亲王府的大小姐一起离开了飞羽殿,打算回这儿来给 您继续祝寿。然而走了没有多远,路上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了一拨人将大小姐给绑走了,于是郡主便带着贴身丫鬟又急匆匆地退回了飞羽殿。是郡主特地差奴才前来向太后娘娘告罪的,郡主因为受了惊吓,唯恐在这大殿之上失仪,是以不敢出现在大殿之上了。另外,郡主万分恳求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及早找寻大小姐的下落。”
太后听完小德子的回话,不由地怒火中烧,“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宫里做出当众绑人的事情!”
六十一章 丢下滕思思(二更)
针对此事,太后静下心来思索了片刻过后脑海中便有些眉目了。她暂时放下心头的怀疑,关切地开腔问着小德子,“容月郡主回了飞羽殿,她现在怎么样了?”
小 德子回禀之后便一直跪在地上静等着太后娘娘垂问,他闻言后立即语带焦急地回道:“郡主刚回到飞羽殿的时候,在人前仍是镇静,不过终究是眼睁睁地瞅着大小姐被人掳了去,郡主内里自然是心慌不已。奴才随郡主进内殿领了命之后,便亲眼见着郡主脸色煞白地倒在了床上,所以奴才急忙前来向太后娘娘禀报。郡主的两名贴身侍婢此刻都在飞羽殿里忙着照顾她呢。”小德子的说辞是早先就套好的,他话里的底气十足,说得顺溜着呢。实际上,滕鹰此时确实是脸色煞白的躺在飞羽殿内,而滕思思确实是失踪了好一会儿了,所以小德子压根儿不用担心自己的言语上会穿帮。
寿 宴即将结束,太后这边自然脱不开身,她即刻吩咐着安公公,“小安子,你先悄悄派人去看看韵仪公主在不在她的寝殿之内,同时安排几个宫女太监去宫里的偏僻之 处找找看有没有襄亲王府的大小姐的身影。记着,这事得瞧瞧的来,千万不能惊动了旁人。派了人去做这些事情后你就随小德子去趟飞羽殿,替哀家瞧上一眼鹰儿吧。你传哀家的话,叫她过会儿精神好点后先回襄亲王府去,她姐姐的事情就不用她挂心了,哀家自会给襄亲王一个交代。这孩子自己身子恁的不好,她操心不了这些。”安公公立马领了命,带着小德子退出了大殿。
安公公在宫里打滚儿了这些年,早已成精,他在路上咂摸着太后话里的意思,心底浮起一句,“哎,这事情怕是和韵仪公主脱不了关系了。”
“放 眼整个皇宫里面,恐怕只有韵仪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敢做出来如此有**份的事情,幸好她还愚蠢的抓错了对象,不然后果更加严重。”太后已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 约莫猜到了元凶,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射向端坐在下面席位上的襄亲王“但愿滕思思也没事,否则怎么说来都要对襄亲王难以交代了。”
……
安公公到了飞羽殿,首先仔细地询问了一番滕鹰的身体状况,然后又问了两句关于滕思思失踪的事情,于是他便以尽早去向太后娘娘复命的理由告退了。
小德子算是基本顺利地成功地完成了滕鹰交代的任务,滕鹰本想多赏他一个荷包,怎知小德子执意不要,只求滕鹰照顾一下自己家里便好。滕鹰不由地感慨着眼前的小太监还挺有气节的,对他的好感登时又加了一分,她于是便问小德子要了他家里的地址,再次许了承诺。
随 后,滕鹰带上知琴知棋出了飞羽殿,乘上安公公提前备好的轿子,径直出了东和门,换乘马车回了襄亲王府。至于滕思思那个祸害,滕鹰当然是把她留在了宫里,丢给太后娘娘或者襄亲王去烦心了。滕鹰料定自己即便送给滕思思一百个胆子,那厮也不敢说出她和韵仪公主打谱合伙干得坏事。而那韵仪公主也是,除非她不想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了,否则她目前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自己在皇宫大内谋害重臣之女的事情,毕竟公主触犯宫规更是要严惩不贷。
“搞不 好滕思思为免受则还会顺着我编的故事说下去,将责任彻底一股脑儿地推到韵仪公主身上。若真被滕思思反咬一口,那韵仪公主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了,且看她能如何在太后跟前儿自圆其说吧。”想想滕思思被自己揣成了猪头脸,还有韵仪公主那受伤的模样,滕鹰心里那个乐呵呀。
回到藤园的时候,刘嬷嬷并知书已经等候在绣院内了。二人上前迎上滕鹰后便跟在滕鹰身后上了二楼的寝室。
滕鹰甫一进门,便将自己整个身子扔在了美人榻上。她不过是进宫去了一天却感觉自己仿佛有一年的功夫没有回来似的。
“嬷嬷,我今儿累坏了,有什么事情都等着明日再议吧。留下知书伺候我沐浴更衣,你们三个都下去歇着吧。”
刘嬷嬷于是乎没再做声,行礼后当即与知琴、知棋一道下楼去了。她心里自然是好奇滕鹰在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的,“主子既然累了不愿多言,我去问琴丫头和棋丫头也是一样的。”刘嬷嬷的算盘打得好极了,可怜了知琴和知棋这俩人,生生被刘嬷嬷折腾了半宿。
……
“主子,这力道您试着还舒服吗?”知书正侧坐在浴池边沿给滕鹰拿捏肩膀。
滕鹰被活活折磨了这整整一天,好似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她正闭目养神呢,此时的她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这就全当是认同知书的力度了。
知书不再言语,静静地给滕鹰按摩完肩膀后便伺候了滕鹰出浴。滕鹰擦干净身体后,知书又细细的在她身上均匀地涂了一层香粉,这才为她裹上中衣,而后主仆二人回了寝室。
“知书,从衣橱里随意取上一件外袍过来。”滕鹰进了寝室后不知怎么突然有了精神,吩咐着知书为她穿戴整齐。接着她端坐在妆台前手执着一把通体莹白的玉梳,有条不紊地捋着自己一头如瀑的黑发。长发终于顺滑无阻后,滕鹰放下玉梳,抬脚去了仅留下一盏灯的外间。
“出来吧。”
滕鹰坐在红木圆桌边,突然开口了。主子一连串的举动着实令知书有点疑问,不过更叫她吃惊的是,随着滕鹰的话音落下,都满的身影如凭空闪现的一般出现在灯火昏暗的外室。
“主子,属下刚才不晓得主子是刚刚沐浴完,属下无意……”都满上来便开始道歉,他的声音吞吞吐吐的。原来滕鹰大晚上还整出这样的一身行头和他有关。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么晚来定是有事要禀报,先说正事吧。”
滕 鹰的话瞬间转移了都满的注意力,这厮半跪在地上拱手禀报道:“今日一早,主子和大小姐乘马车走了以后,安侧妃便带着一位白纱遮面的侍婢也乘上马车出了王 府。属下不敢跟进了,远远瞧见马车在东区的一家名为翠玉珑的珠宝店门前停了下来,安侧妃随即带着仆从进去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她才出来。然后安侧妃又去了建安寺上香祈愿,上完香安侧妃便乘车一路回了王府,差不多是用午膳的时辰回来的。”都满说完,寻思了片刻又补充道:“安侧妃进去翠玉珑的时候属下不方便 跟进去,是以不清楚安侧妃做了些什么,但是除了这段时间之外,安侧妃没再接触过外人。”
“恩。这么说来,她身边领着的那名遮面侍婢该和你前几日在她房内瞧见的那个貌丑无盐的中年女子是同一个人,那名女子想来是担心惹人议论才戴上面纱遮掩的。看来安侧妃很信任此人,但是为什么她这么多年却甚少带着此人出呢?”滕鹰像是在分析给都满听得,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安 侧妃确实十分信任此女,除了她常带在身边的彩云、彩玉,便是这位奴婢最得她的心,而且受信任的程度远远超过彩云与彩玉。可惜,她们这几日来每每商量事情的时候都很小心谨慎,属下听不清楚她们具体说些什么。属下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们连日来说得是同一件事情,而且安侧妃每次提到这件事时地神色便很不自然。”
“都满,”滕鹰的声音里透着有些兴奋“你呆会儿便回去盯着馨院,注意一下那名中年侍婢。我以前似乎没见过她,现在想想,这女人身上透着古怪。”
都满起身,正欲领命而去,却又被滕鹰拦下了。“这个…也不着急那一时半刻儿的,你…和知书说上两句话再去也不迟。我身子乏了,先回内室了。”
滕鹰说完话,丢下傻愣愣的都满和知书,独自一人进了内间。
滕鹰闪了,这边的气氛却稍稍有点沉闷,面对面站着的一男一女均是羞红了脸,只不过都满肤色黑点儿,看不大真切。
“你照顾好自己,我在主子身边好着呢,你别担心。”知书率先开口,这丫头憋了半天就吐出这么一句。
“恩”都满应声后也来了一句“你也照顾好自己,我先去忙了。”话音刚落,人已经不见了。
滕鹰一直在内间偷偷听着,见这俩人真的就说了两句话,她十分的无语。“好不容易给你们创造点条件,都满嘴巴笨点就算了,书儿口齿伶俐着呢,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行了呢。”滕鹰禁不住摇晃着脑袋,最后批了一句“这俩孩子仍是缺少经验呀!”她也不想想,她自己也没什么经验嘛,还嫌弃人家。
“主子,谢谢您成全。”知书开心地掀开帘子进了内室,接着说道:“奴婢这就伺候您歇下吧。”
“恩,你以后记着,遇上这么好的机会该说点有意义的话。”滕鹰的调侃令知书的脸颊登时红了一片。滕鹰实在没力气逗弄自己的丫鬟了,她打发了知书去外间,脑袋沾上绸子软枕后便昏昏睡去了。
睡着后不久,滕鹰便模模糊糊地觉察着自己脸颊发痒,似乎有人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滕鹰开始认为自己在做梦,但是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后,她便知道这是真的,因为她在自己撑开的眼缝中隐约瞧见了一个男人的轮廓。
六十二章 夜探藤园加赏赐思思
男子周身环绕的气息十分平和且没有一丝危险,滕鹰于是决定不动声色,她想知道这人夜探藤园的目的是什么。这边滕鹰按兵不动地假装睡着,可来人身上散发出的一丝淡淡檀香味儿不断地飘进她灵敏的小鼻子里,这妞便再也忍不下去了,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个儿的未婚夫,咱们龙翼的玄大宰相。
“相爷,你大半夜的不回自个儿家里睡觉,却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出现在本郡主的闺房内,你这是打谱做什么,当采花大盗?不过,本郡主好心给你个建议,要是愿意当采花贼呢,你大可以去凤翔看看,听说那儿的女子在数量上比男子多上许多,你个细皮嫩肉俊丰神俊朗的大相爷去了肯定是个稀罕货。”滕鹰是不会忘记自己在晚宴上受凤翔女使刁难的事。她轻声呵斥着玄毓,口气十分不善,里面夹杂着怒气夹杂着委屈还附带一眯眯酸酸的味道。滕鹰早已认定了这事情和玄毓有甩不掉的关系,冤有头债有主,她当然要找玄毓报仇。偏巧儿玄毓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心里憋着的一股火终于得以一泻千里。
玄毓参加完笀宴后便心神不宁的,他抑制不住内心想见滕鹰一面的念头,所以才夜探滕鹰的闺房。他没算到滕鹰会幽幽醒过来,顿时暗叫不好,小妮子的话这么冲,分明摆着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他随即说道:“呵呵,为夫以为娘子会继续睡下去呢,没想到娘子睡觉的时候还是挺警觉的。”这么两句无关风月的话,明眼人都晓得是玄毓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为之的。
玄大宰相的一句话刚落,二度招来了滕鹰的炮轰。“好笑,我不警醒点能行吗,搞不好自己睡觉的时候被人害了都不知道呢。”滕鹰的反驳顺溜的很,两片薄薄的唇瓣在一张一合之间已将一串词儿脱口而出,而且她丝毫未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何不妥。
滕鹰是胸中的火焰正盛的时候潜意识地把心底的话吐了出来,在她看来自己睡觉警觉些很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这听在玄毓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单纯的含义了,玄毓已经从这简短的带着火药味的回答中品到了滕鹰话里暗示危险讯息。
玄毓的胸口内禁不住窜起阵阵怜惜,一股浓浓的保护欲萦绕心田,他不假思索地张口承诺道:“等咱们成了亲,凡事都有我为你撑着,滕滕晚上大可以安心地睡觉,再不用这么不踏实了。”玄毓说这话的时候可是认真诚恳的,言词之间不难听出对滕鹰的深深情意。
滕鹰惊讶于玄毓敏锐的观察力,想想后又嘲笑起自己的愚笨了,“玄毓天生的慧根,弱冠之年便一跃成为当朝丞相,若他连这点子眼界心思都没有,那也担不起这丞相之位。”滕鹰一直对自己多年来时时夜不安枕的事情讳莫如深,她惊讶于自己的秘密会被玄毓轻而易举地识破。睡梦之中不时见到襄亲王妃的背影,这样的梦魇让她既爱又恨,既欣喜又痛苦。“娘亲,一切就快有结果了,您再给女儿点时间。”滕鹰此时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自我短暂的心境之中。
房间内仅有几缕月光照射进来,滕鹰心情的变幻玄毓自是瞧不真切。只是见她一直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语不发。玄毓以为滕鹰仍旧是在记恨晚宴的事情,旋即郑重地说道:“滕滕,和凤翔女皇之间的纠葛容我以后细细向你解释,我不能否认她对我的满心倾慕,但我对待她和对待韵仪公主是一样的,都仅仅是以礼待之,我与她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真的什么都没有。这一点,你一定要信我。”这段话说到最后多少透着点委屈的意思,咱们的相爷内心也很惆怅。脑子聪明皮相好看也不是他自己选择的,那是爹娘给的呀,无故召来这么许多桃花,他也很呕的。玄毓已经把礀态摆的很低了,哪里还是以往镇定自若的宰相爷。可惜他的小娘子还不言语声,玄毓忍不住推了推滕鹰的肩膀。“你信我这一次好不好?一次便好,若是你发现我骗了你,你大可以这辈子都不再理会我。”
“恩,好。”玄毓的行动成功将滕鹰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不过咱们的郡主思维依然停留在相爷的上句话上,谢的也是玄毓的上一句话。她是眼瞅着龙翼的天才宰相次次说些关怀自己的话,而她这次一时半刻不晓得回复什么好,只好淡淡地说了个“好”。其实玄毓刚才那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人家一个字也没听见呢。
滕鹰不以为意的“好”却令玄毓心头瞬间涌上一抹兴奋,这个不冷不热的答案在玄毓看来是个好的开始,起码小娘子听进自己的话了,起码小娘子愿意相信自己了。此时恰好射进来一缕迷蒙的月光打在滕鹰的娇颜上,玄毓可以借着这丝光亮端详着眼前儿的人儿,他只是觉得胸腔中有种灼热的冲动即将破壳而出,再也隐忍不住的他随即趋身上前轻轻吻了一下滕鹰的额头。
“玄毓!”相爷冲动的一吻又把火药箱点着了,滕鹰登时觉得自己对这混蛋还是太过心软。给他点颜色,这厮就在自己的地盘上开起染坊来了。“你卑鄙无耻!”滕鹰仍是不敢大声咋呼,她没忘记知书在外间守夜的事实。她可不想把自己的丫鬟弄醒。
“为夫亲你一下而已,滕滕干嘛这么小气。再说你刚才不是已经表明了态度,你不再追究凤翔女皇的事情了嘛。”这厮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对自己偷香窃玉之时毫不避讳,毕竟这里就他和滕鹰俩人,避讳给谁看呢。
即使滕鹰看不清楚玄毓嘴唇扯出的弧度,也知道他此刻的笑容必定是灿烂的、坏坏的以及极度碍眼的。她不想再和玄毓掰扯什么凤翔女帝、韵仪公主了,这俩女人搞得她一晚上不得片刻的安宁,她委实不愿再从玄毓的嘴巴里听见这俩人的名字。滕鹰开始恶声恶气的赶人了。“相爷假如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快些离开吧。若是你一不小心被咱们王府的侍卫抓着,你这相爷的好名声坏了不打紧还要一起搭上本郡主的清誉。这点本郡主可不依。”
“为夫的要紧事就是来看看滕滕呀,为夫还没看完呢,暂时不着急走。至于侍卫嘛,你放心,他们今晚才管不着咱们的事情呢。”
这厮的语气大得很,满满的自信令滕鹰脑中登时狐疑纵生。“襄亲王府的守卫森严,若不是熟悉地形或者知晓岗哨安排的人不可能避过重重哨卡来到藤园。而且即便知道这些还要有不错的功夫底子才能来去自如。你…究竟是怎么进来得?”滕鹰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荒谬念头,她当即转了态度发狠地问道:“你千万别告诉我,是我父王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进来的。”
“娘子不愧是个冰雪聪明蕙质兰心,连岳丈大人给为夫提供帮助的事情都想到了呢。”玄毓望着滕鹰的双眸,状似无辜地说出了这惊天动地的真相。
苍天呀!大地呀!滕鹰不能出声,只好在心底不断地哀嚎。这是今儿最刺激她的事情了,比起那凤翔的使节,比起那风越的风慎冷,比起那韵仪公主,不知道刺激了多少倍。“自己的亲爹不会是提前进入老年痴呆状态了吧,居然能干出这种不合逻辑的事情。放一陌生男人进自己女儿的闺房,亏他能想的出来。”滕鹰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多年来父女之间的互动不多,但以她对自个儿的亲爹的了解,他不会堂而皇之地干出这么有违规矩礼教的事情的。滕鹰定定心神,当机立断地反驳道:“你瞎说,我父王不会干这么糊涂的事情。”
“为夫可没胡说,岳丈大人真的帮了我一点小忙。他老人家这会儿备不住还想命人把我夜访藤园的消息散播出去呢。”玄毓似乎颇为得意他与自家岳父的友好合作关系。
“为什么?”滕鹰脑中更是云里雾里迷蒙一片,她开始相信玄毓的话,转而琢磨着“父王这是想要做什么,以至于让他不惜冒险赔上襄亲王府的声誉外加自己女儿的闺誉。”
“是因为风慎冷吗?因为他提了联姻的事?”滕鹰恍然大悟,“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一层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岳父大人这是为你未雨绸缪了。”玄毓的回答等于是默认了滕鹰的推测,他转而叮嘱着滕鹰。“滕滕,你…还是避着他点的好。”玄毓的语气透着淡淡的担忧,滕鹰知道风慎冷的事情是进了父王和玄毓的心里了,她有股不好的预感。
“想不想知道你离开皇宫之后,你姐姐和韵仪公主怎么样了?”玄毓语气随后恢复了往常的调笑,开始调滕鹰的胃口了
“你知道?那还不快说说。”滕鹰先放下了风慎冷的事情,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两个女人身上。
“恩,不能白说吧。毕竟我可是特意好心来告诉娘子的,该有点奖励才对。”这厮的脸皮底下渗着洋洋得意之情,他成心逗弄滕鹰,“嗯…不然滕滕也来亲一下为夫,咱们扯平好不好?”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幽静的房间中。玄毓无耻的要求仅仅得到了滕鹰的一记巴掌作为回报。“你爱说就说,不爱说的话就算了,反正滕思思回来后我也会晓得的。”滕鹰刚刚对他积攒的一点好感顷刻之间消失无踪,她气鼓鼓地道了一句。
……
“主子,是你醒了吗?”这个巴掌成功地吵醒了熟睡的知书,她披衣起身,手上端着油灯,边问着话,边向内间走来。
“你快走,书儿马上就进来了。”滕鹰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不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再说了外面的侍卫正在巡逻呢,我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玄毓望着昏暗月光下滕鹰慌乱的神色,不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竟然耍起赖了,“你要是害怕知书瞧见咱俩在一起,那我藏起来不就好了。”
“谁和你在一起了,哎,你这无赖,你要做什么呀!”
滕鹰现在只想赶紧把玄毓撵了,却忘记了自己可以命令知书不要过来。玄毓压根不理会滕鹰,人家径自翻身上了滕鹰柔软的大床,藏身在滕鹰盖着的绸缎软被之下。
直到知书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时,滕鹰才转过弯来,急忙状似淡定地说道:“知书,我没什么事情,只是突然口渴便醒了过来,你回去继续睡吧。”
“主子口渴呀,奴婢这就给你端杯水喝。”不疑有它的知书当即走到外间的红木圆桌边倒水去了。
滕鹰这下才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而后又砸了自己的脚,找什么理由不好,干嘛说什么口渴呀。她立马又改口,“我又不渴了,书儿,你回去睡吧。”
“主子,您刚刚不说自己是因为渴了,才醒的吗?”知书端上水后又倒了回来,马上就要进门了。
“真的不渴了,我都躺回床上了,书儿,你去睡吧。”
滕鹰蹩脚的谎话搞得窝在棉被之下的玄毓直想笑出声来,无奈他正被某人死死盯着呢,而那人的眼神里透着一抹杀气,弄得玄毓有心但却是没胆儿行动。
好不容易打发完知书,玄毓即刻被滕鹰毫不留情地从床上踹了下来。这厮很是郁闷,萦绕在滕鹰身上的芝兰香气依然阵阵抚摸着他的小心肝,搞得他那叫一个心神荡漾。
这厮重新回到床沿上坐着,缓了口气,静了静心,他不再拖延时间。“怕是不会有什么真相让你知晓了。太后娘娘的人找到韵仪公主和滕思思的时候,他们一片人正七零八落地躺在冷宫附近的小径上。而且,韵仪公主是衣衫不整的,太后听闻当即变了脸色,命人悄悄将公主送回了寝宫。至于滕思思嘛,脸上不知被谁踹了两脚,”玄毓说到这句话时故意顿了顿,一对凤眸朝滕鹰这边瞟了两眼后又说道:“滕思思两边的脸颊肿得老高,估计最近一段时间是见不了人了,而后王爷亲自将她带回了王府。其实韵仪公主打的什么主意,太后她老人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真不知道韵仪公主怎么会变得这么笨了,居然会将滕思思当成你掳了去。娘子你这次是侥幸逃脱喽。”
“不是韵仪公主傻,是本郡主够聪明才对。”滕鹰心中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口问着“这就没了吗?韵仪公主衣衫不整,难道她是被人侮辱了?”滕鹰说这话的时候心底有一小小的困惑,那韵仪公主的衣服可不是她扒下来的,她走的时候只有夏侯鹏程那厮在案发现场,除了夏侯那厮滕鹰心里真没有第二人选。“乖乖,莫不是这妖孽干得,看来他比我还讨厌韵仪公主呢。”
玄毓的视线穿过黑暗,望着滕鹰时而欣喜时而苦恼的表情变化,他真的喜欢看到自家小娘子私底下的娇憨模样,这时候的她像个孩子般可爱天真。不像是在人前的时候,冷冰冰的不容人亲近。至于韵仪公主以及她的随行奴才们昏倒在地的事情,玄毓清楚明白的知道和自己眼前的佳人有莫大的牵扯,他只是私心地选择不挑破罢了。
“没了呀,不然你还想要有什么。事关皇室的名誉,太后对韵仪公主做的事情再不满意,也不会为了个没有封号的滕思思把事情闹大。自然是了无声息的淹了这事。”
玄毓气定神闲地说完,滕鹰闻言低咒了一声,“该死!”
按照滕鹰的计划,韵仪公主会得道太后惩罚,然后她能消停好一阵子了。“这个死夏侯鹏程,搞什么幺蛾子,平白无故的破坏了我的好事。不过…”滕鹰转念一想,“韵仪公主这会儿可能也许大概更头疼的是自己的名声了吧,那她该没有工夫整事儿了。”
两人又絮絮叨叨地闲扯了几句,最后滕鹰实在累得慌,自己沉沉地睡了过去。玄毓静静地抚摸着滕鹰宁静的睡颜,口中坚定无比的说道:“鹰儿,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再度俯身吻了吻佳人的额头,俊朗的男子旋即起身打开了内间的花棱窗,飞身离去。
……
第二日,滕鹰甫一睁开双眼便想起了昨夜玄毓来过寝室的事情。“这家伙昨晚没打个招呼,人就跑了,真不讲信用。哼,还好意思叫我要相信他,相信她和那些个女人没什么关系,他当我是小孩子好糊弄呢。”这妞不想想自己睡着了,人家怎么和她打招呼。
不过滕鹰的潜意识里模模糊糊的记着玄毓走前似乎仔细嘱咐过她,要她最近小心的呆在家里,别私下出门,还有要尽量避着点风慎冷。“哎,你们一个个的都叫我避开这风慎冷,可人家是风越的二皇子,哪是我说见就见的,没准儿他今儿就拍拍ρi股走人了。所以说本郡主和那家伙根本没什么机会再见面的,你们晓不晓得呀?”滕鹰嘴里没好气地嘟囔着,然后翻身下床一ρi股蹲在了梳妆台前。直到后来,滕鹰没过多久再次见着风慎冷的时候,她禁不住感慨着做人有时不能够太自信,往往信心超了,就会演变成自负,而后就会滋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可惜这妞现在没这觉悟。
“主子,您醒了。”知琴手上端着已经为滕鹰备好了的洗脸水,她刚进了内间就见滕鹰自己坐在妆台前抚摸着她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主子,您的前额上有什么不对劲吗?”知琴今儿早听知书说起滕鹰夜里渴醒的事情便已经蹊跷了一回,因为在知琴的印象中滕鹰从未半夜渴醒过。现在她见着滕鹰愣愣地对着自己的额头出神,她心里更加觉得奇怪。“主子从皇宫回来之后,似乎不太一样了呢。”
滕鹰本来是想坐在这儿先捋一下满头的青丝,谁知望见镜中显现的如花容颜,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玄毓的轻轻一吻。知琴的呼唤让她回魂了,她慌忙敷衍道:“啊,没事……我是在想自己前额上若是留个刘海儿会不会更加好看。”
“原来如此,奴婢还以为主子是因为昨天累着了,没休息好的缘故呢。”知琴闻言安了心,遂笑嘻嘻地拧了帕子,递给滕鹰擦脸用。
滕鹰收拾利索后,主仆二人便去了外间,准备用早膳。知琴、知书、知棋都在跟前儿伺候着,单单缺了刘嬷嬷。
“嬷嬷呢?”滕鹰一在桌边坐定,便发现了刘嬷嬷的缺席,她心知凭刘嬷嬷那风风火火的性子按理今天一大早便该来绣楼伺候的。
知棋闻言当下躬身禀报道:“刘嬷嬷昨儿晚上没有睡好,知琴姐姐和奴婢担心嬷嬷的身子吃不消,便送她回屋休息了。”说着话,小丫头还不顾形象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知棋,注意点府里的规矩,主子在用膳呢。”知琴说得是知棋毫无美感可言的呵欠声。
“主子,奴婢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夜里没睡好,太困了。”知棋连忙辩解着。
滕鹰愈发好奇了,“怎么嬷嬷昨个儿夜里没睡好,连你也没睡好。”滕鹰又扭头瞧了一眼知琴,她见知琴的眼睛下方也是结着淡淡的青色,“琴儿,你昨儿夜里也没睡好?”
“让主子挂念了,”知琴面带羞赧地回着话“昨晚儿上嬷嬷拉着奴婢和知棋问了半宿的话,所以……”
“行了,我明白了。”滕鹰觉得自家的老嬷嬷实在太可爱了,越老越像小孩子一般好奇,竟然累得眼前的这两个丫鬟止不住地犯困。“伺候完早膳,你们俩也一道回去歇会儿吧,我这里有什么事吩咐二等丫鬟去做也是一样的,况且还有知书呢。”
滕鹰的口气不容置疑,她发了话,随后便细嚼慢咽着丰盛的早点,这个时刻是她最享受的时候。
“奴婢小春有事禀报郡主。”滕鹰的早膳暂时被小春的嗓音打断了。
其实,自从查出藤园的奸细是小夏后,那小夏便被刘嬷嬷收拾了一顿,然后打发给人牙子卖了。而小春因为在此事之中表现得不错,被提成了二等丫鬟,能够不时地在滕鹰跟前晃悠。
“进来吧。”滕鹰夹了一口清脆爽口的凉拌春笋,咽下之后,才发问。“这么早,有什么事情。”
“禀报主子,柳管家正在院门口候着,急着求见主子呢。”小春别看人小,论起传话的本事她却是个伶俐的。而且小姑娘自从被知琴调教了几回后,愈发有了点稳重的感觉,规矩上也进步了许多。
“小春,柳管家说是什么事情了吗,咱们主子正吃着早膳呢。”
知琴的话小春不敢怠慢,她立即回道:“奴婢也不晓得柳管家有什么要紧事,只是说请郡主赶紧去前院,好像是…宫里有什么东西到了……”
“是要加封某人?还是赏赐物品?”滕鹰满腹狐疑,“这宫里的皇上卖什么鬼心眼儿呢,又来了什么招数吧。”
“走吧,既然是宫里传来的事情,确实是怠慢不得。小春,你去回柳管家,说我稍后便到。”
滕鹰饭也不吃了,随即起身回内间整理仪容,而后带着知琴几个下了楼。
“老奴给郡主请安。”柳管家见到滕鹰慌忙行礼,礼毕后急忙说道:“郡主,宫里来了赏赐,分别是皇上和太后娘娘赏赐给您和大小姐的。王爷不在,合府上下除了郡主,没有能主事的人,还请郡主这就随老奴去前院领旨谢恩吧。”
“还有滕思思的份儿?”滕鹰顿时明白了这赏赐的用意,“皇上和太后娘娘定然是看在父王的面子上才做些体面安抚滕思思的,怎么也不能叫襄亲王府的大小姐白白挨了”韵仪公主“的两脚,这不已经舀东西来堵住滕思思的嘴巴了。”
“真是便宜了这个女人,早知道多给她几脚。”咒了两句,滕鹰当即应了柳管家的请求,随着他一起去了前院。等她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滕思思没出现,反而是安侧妃正在正厅之中与送赏的大太监哈拉着。
滕鹰扫了一眼,“堂堂襄亲王府的侧妃说话怎么着也该是有底气的,居然如此下作。”实在瞧不起安侧妃那谄媚的模样,她当即咳嗽了一声。
“哟,容月郡主来了,恕老奴人老眼花了,竟然没在第一时间瞧见郡主的尊驾。老奴给郡主请罪了。”滕鹰听见这一声音便晓得领队的人是太后身边的安公公无疑,她笑盈盈地回道:“公公说话太客气了,鹰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咱们之间可不讲究这么多虚礼。”
“那是那是,郡主从来都是体贴奴才的,您说得话叫老奴太感动了,怨不得太后她老人家总说郡主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安公公可没糊涂,他晓得这王府里的正主儿是谁,只不过溜须拍马左右逢源是皇宫里人人必备的生存手段,已经成了安公公生命中的习惯,所以他对安侧妃也热乎着。
“郡主,这大小姐昨晚上受了点惊吓,老奴来之前便得了太后娘娘的嘱咐,无需大小姐亲自谢恩了。”安公公解释了几句后便分别宣读了皇上赏赐滕鹰的圣旨和太后娘娘赏赐滕思思的脀旨。
滕鹰与安侧妃领旨谢恩后,又打赏了安公公一番,才送了他们离开。
“侧妃娘娘好福气,姐姐第一次入宫便为咱们王府挣来了体面。侧妃娘娘该是喜上眉梢才是。”
“郡主谬赞了,思思哪里有郡主的好福气。”安侧妃刚才还是春风满面的,大厅内单独剩下她和滕鹰之后,这厮的脸色便不是很好。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的,她的眼神在有意无意地躲着滕鹰。
“昨晚上的情况真是吓坏本郡主了,也不知姐姐现在的状态如何,本郡主想随着侧妃娘娘回去馨院探视一下姐姐,不知方不方便呢。”滕鹰这话用的语气可不是商量安侧妃的意思,是毋庸置疑要去的。
“郡主,思思的精神实在不好,她……”安侧妃的话硬着头皮说到一半便吞回了肚子里,她是瞅见滕鹰脸上的坚持,所以老实的不再多言,不情愿地应了下来。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地来了馨院。
甫一踏进滕思思的闺房,她的模样着实吓了滕鹰一跳。滕思思整个人平躺在床上,整个脑袋几乎肿成了一个小冬瓜,而脸上被裹了伤药的白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白布之上还染着丝丝血渍。满脸上只露着的一双眼睛还能转动,连带开口说话都不行。
“姐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滕鹰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关怀”,没错,她确实没料到自己的两脚会这么有震撼力,这妞自己琢磨着“我也没下十成的狠劲呀。”
因为太后已经先入为主地信了滕鹰的一番说辞,所以她昨夜派人找到滕思思之后,便亲自和襄亲王解释了几句事情的始末,太后当然把这事情说成是意外,十足十的无心的意外。襄亲王清楚其中定有什么曲折,不过他一向以国事为先,皇家的声誉不容有失,所以他未多说什么便带这滕思思回来了。而滕思思今早清醒之后就发现自己成了这么个鬼模样,她现在看见滕鹰依旧是逍遥自在,看向滕鹰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恨意。
“姐姐,你且安心养伤吧。刚才太后娘娘还派人赏赐了物件给姐姐呢,所以姐姐可要早些养好身子,养好了才好仔细看看那些珍宝。”滕鹰没错过滕思思的眼神,心想着她还不安分,便又出声刺激了滕思思一句“姐姐能说话之后可要向父王详细禀报一下,好叫父王为姐姐讨个公道。”
眼见着滕思思翻了白眼,滕鹰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呀,她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而后,滕鹰客气地对安侧妃说道:“鹰儿想去侧妃娘娘那里坐坐,和您聊聊家常,您觉得怎么样?”
滕鹰是想去见一见安侧妃屋里一直藏着的中年妇人,但是她的话引起了安侧妃更大的惊慌……
六十二章 笑话
安侧妃今日的的确确是身心疲惫,除了见到安公公时她尚有心思要讨好一下,别的她关注不了许多。她现在是心里也乱的很,脑子里更乱的很,因为她脑子里面不断冒出昨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昨天一早,安侧妃因为答应给滕鹰打造玉镯的事情,遂出门去翠玉珑走了一趟。结果掌柜只看了的只扫了一眼这玉镯的图样,便开心地对着安侧妃说,自己这里有两只现成的好货色,和图纸上绘着的差不多。若她真是急着需要,可以先舀了这副去。安侧妃当然急着要看一看,只这两眼下去(一看就是俩眼哈),她就觉得脑中是天旋地转,比见到滕鹰的手绘的图样还发怵,那对镯子不论是大小形状,还是色泽质地,包括纹路都和自己的记忆如此的吻合,滕鹰的不过是一张薄纸,这里确是真真的实物。若不是那对玉镯要价万两银子,安侧妃一时舀不出来,她真想当即将这对镯子买来,然后毁了。这不,打造玉镯的事情也没定下来,她急匆匆地转道去了寺庙上香,求心安去了。
等到昨夜见到自己女儿惨不忍睹的模样时,安侧妃登时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昏过去。襄亲王说滕思思自己带着丫鬟赶去金龙大殿,结果又迷了路不小心走到了偏僻黑暗的冷宫地界,这才因为在行走时候没留神摔了一跤伤了面部。安侧妃当然不相信襄亲王的说辞,她犹记得自己豆蔻年华之时,襄亲王仍是皇子,她也曾有幸随姨母(襄亲王的母妃)进宫小住过几日,那冷宫和金龙大殿根本不在一个方向,自家女儿就是再迷糊也不至于连个方向都搞错吧,况且滕思思脸上的伤看起来更像是有人刻意打伤的。安侧妃从襄亲王嘴里套不出话来,便想问问跟着滕思思一道进宫的彩蝶,谁知彩蝶自从昨夜回来之后便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记不得在宫里发生过的任何事情了,安侧妃从她的嘴巴里也没问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
实际上,滕鹰对着滕思思说话的空挡,安侧妃脑中已经是转了千百道弯儿了。她胸中有数,滕鹰是打着探视滕思思的名号来馨院一探虚实的,这事儿她是想拦也拦不住的,不过,她琢磨不透的是滕鹰意欲为何。安侧妃现在被一连串的意外搞得焦头烂额,脑子里面全是问号。“难道是继续打探龙凤玉镯的事情?或者是打探思思被人打伤的事情?”
滕思思受伤,彩蝶被吓得半死不活,安侧妃的心知此事绝不会如襄亲王所说的那么简单,这其中定有蹊跷。但她脑子里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可惜思思的伤还要养上不少日子,好得差不多了才能开口说话。”
滕鹰的话打断了安侧妃的千头万绪,她立马起身恭敬地回复道:“郡主移驾来馨院探望思思,妾身心中是感激不已,郡主若是肯在妾身这儿安坐片刻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了。”安侧妃的心底此刻是惴惴不安的,但好歹心理上有了准备,所以她嘴上的话仍旧说得圆滑。
“侧妃娘娘,咱们这就走吧,好叫姐姐安生休养。”滕鹰已然行至安侧妃身前,亲切地问候着适才明显有些走神儿的安侧妃。
“好…郡主先请。”安侧妃的瞳孔之中突地出现了滕鹰的身影,她这才按下慌张,彻底将心思收起来,连同真正的困惑一并藏起。
滕鹰瞧着这对母女,一个面对自己时满怀心事,却强装笑颜;一个面对自己时心怀怨愤,却无法言表,她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对眼前看到的一切表现出丝丝兴奋。“但愿滕思思记住这个教训,日后最好是在王府内安安静静的生活,然后平平稳稳的找户人家嫁了。再想兴风作浪,就不是受这点小伤便能解决的了。”滕鹰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只脚已经跨出内室的时候,她又回头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滕思思,实则给了滕思思一记警告的眼神。
滕思思原本还对滕鹰的的背影怒目而视,滕鹰蓦地一个眼神射来,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瞬间如被寒风侵袭,冷彻骨髓。
……
“侧妃娘娘屋里的摆设倒是很精致呢,有不少大家的作品,看来安侧妃也是个喜好古董字画的人。”滕鹰迈进屋门先是“夸赞”了一下安侧妃的好品味。
“郡主过奖了,这些物件都是为了迎合王爷的喜好才安置在这儿的。不然妾身一个胸无点墨的妇人哪能欣赏得了这些弯弯道道呀。”安侧妃跟在滕鹰身后行走,连忙出声为自己的奢侈辩驳。她的本意是请滕鹰去馨院的正厅略坐坐,没想滕鹰径直进了自己的寝室,这叫安侧妃不由得加倍提高了警觉。
“侧妃娘娘过谦了,本郡主记得侧妃娘娘的母家虽说门第不…可怎么也算是书香门第,所以侧妃娘娘怎么能是一名胸无点墨的平庸妇人呢,你还是谦虚了。”滕鹰这话明面上好似是和安侧妃一来一往的客气话,实则她是捅了安侧妃的心窝子一刀。谁都晓得安侧妃出身不高,但是当着奴才们的面大摇大摆地说出来,安侧妃的面子上怎么着也是挂不住了。
她也不好发作,只好悻悻地说道:“郡主的记性真好。”安侧妃边这边接着滕鹰的话茬,那边趁机给了阿凤一个眼神。阿凤适才一直在内屋里呆着,看见安侧妃的暗示后,她旋即打算趁着外间人正多的时候偷偷出去。
“站住。”知书立在滕鹰左边,她早就收到了滕鹰的眼神,当即发话。“郡主在跟前呢,你是哪个奴才,没待行礼就想退下,王府的规矩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知书的一句话堵住了阿凤的去路,她立即颤抖着身子疾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地磕头。
“知书,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滕鹰紧接着先是假意恼怒,斥责了知书一句,而后温良谦和地对着安侧妃说道:“这几个丫头一直在我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我平日里总是惯着她们点,怎知越发没了规矩了,竟在侧妃娘娘这儿大呼小叫的。”
“侧妃娘娘千万息怒。奴婢是瞧见这个奴婢急匆匆地离去,一没行礼二没禀报的,像是眼里没瞧见咱们郡主,所以才忍不住出声训斥了两句。奴婢一时忘了规矩,是奴婢的错儿,请侧妃娘娘惩罚。”知书说话的同时膝盖已经下落,随即她也跪在地上等候安侧妃发话了。
安侧妃哪里能发落知书呀,一则她是滕鹰身边的大丫鬟,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知书的训斥明摆着是滕鹰指使的;二则阿凤确实是坏了府里的规矩,见着主子不行礼请安该是被责罚的。
安侧妃思索到这儿,立马笑呵呵得打起圆场“想不到郡主身边有这么多忠心户主的丫头,妾身真是好生羡慕。知书训斥得没错,是妾身身边的这个奴婢不懂规矩。不过,她也是个可怜人,出生起脸上便带着胎记,因为丑所以没找到夫家,然后又被家里赶了出来。妾身有次出门上香,见她蹲在路边可怜兮兮的,便将她带回王府。因为阿凤长得丑陋不堪,妾身怕吓着众人,只是放她在自己屋里伺候。郡主千万不要气恼她不懂规矩,她是怕见生人,一时半刻竟忘记了,妾身这就打发她去刑事房自己领罚。”
“到底是侧妃娘娘心慈。既然是个命苦的,又没见过世面,本郡主也不忍心苛责。你就留在屋子里伺候吧,本郡主的胆子没那么小,不怕这些冲撞。”滕鹰的话接的很快,快到安侧妃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做在了房间中的上位之上。
“是,郡主也是菩萨心肠的人。知书姑娘快起来吧,阿凤,你还不快谢谢郡主的恩典。”安侧妃随即也端坐在了黑漆雕花圈椅上。阿凤谢了恩,起身后安静的站在安侧妃身后。
“昨夜父王送姐姐回来时有没有跟侧妃娘娘说起过姐姐受伤的原因?”听滕鹰的口气,她似乎对滕思思的受伤的原因很是好奇。其实这妞是想细细地打量一番阿凤,但是又不能叫安侧妃瞧出破绽,所以故意又把话题扯到了滕思思受伤的事情上。
“王爷说思思不小心迷了路,因为心急着回去,所以不小心摔了一跤,磕伤了脸。”安侧妃正巧嘀咕着这件事情,她本来就怀疑自己女儿受伤和滕鹰有莫大的关系。“不然这小蹄子那么爽快地答应带思思进宫去?”
“原来是这样呀,怪不得姐姐裹伤的白布上面沾着血迹呢,看来姐姐伤的不轻呢。侧妃娘娘可要照顾好姐姐,千万别留下疤痕,不然……”滕鹰装作恍然大悟地样子。她话没说完,不过安侧妃已经知道下面的意思了,“不然滕思思毁了容貌,别说嫁入高门,即便是普通人家也够呛了。”
“原来滕鹰这小贱人是来笑话我们母女的!”安侧妃恨恨地在心底咒了一句。
六十四章 胡搅一通(二更)
滕鹰的一这句话二度戳到了安侧妃的痛处,她此时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包括汗毛孔都是轻松畅快的。因为人在暴躁易怒的情况下才能暴露更多的缺点纰漏,才能忽略更多的细枝末节,而滕鹰急需的便是安侧妃的心烦意乱、破绽百出,所以她才在近日以来刻意时不时地挑起安侧妃心中的敏感地带,。
“对了,刚才太后娘娘赏赐下的九转化瘀膏,以及冰晶养颜霜都对皮肤很好,一个化瘀消肿,一个嫩白去疤,侧妃娘娘一定要让姐姐试试。本郡主幼年在宫里养病的时候,偶尔顽皮磕了碰了身上哪儿后,太后她老人家便总是给我涂这两样药。”滕鹰接着又换了一个话题,这次倒是发自内心的话,她也没真的想要滕思思毁容,只道是送她个特别的“礼物”而已。谁知这个“礼物”藏了滕鹰太多的力气,带来的惊喜也太大了。
“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那自然是极好的。”安侧妃肺部憋着的一口怒气还没呼出来,加上没能从滕鹰的话里寻觅出点有用的线索来,语气上难免透着点小小的冷淡了。
“不过……”滕鹰吐了两个字后玉手随意地端起案几上的青花茶碗,左手舀起碗盖儿避了避浮着的茶叶,闲适地抿了一口甘醇的茶汤后,方接上话音,继续说道:“本郡主倒是瞧着姐姐的伤似乎是有人有意为之的呢,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安侧妃的情绪顿时被滕鹰调动了起来,她赶忙接上话茬,而且她的话里揉着丝丝焦急。“请郡主但说无妨。”
“可惜,这个人是在皇宫里,咱们王府怕是惹不起的。而且……”滕鹰的声音再次停了下来,她悠闲地又喝起了茶水。
滕鹰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态度着实调起了安侧妃的胃口,安侧妃清楚滕鹰的话不一定真,但在她看来哪怕知道一丁点也比自己现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瞎寻思的强。安侧妃当机立断地直起身子,向滕鹰屈膝行礼后恳求道:“请郡主快些告诉妾身吧。郡主不晓得,妾身昨夜见到思思的凄惨模样真真是心如刀绞。可怜我的思思脸部有伤口,双手无力,说话写字都不利索。王爷仅仅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原因,且是语焉不详的,妾身脑子里现在毫无头绪,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燥热难耐呀。”
“本郡主原就打算说来着,侧妃娘娘何必这么客气。我的意思是姐姐在宫里面得罪了人,这才引来一场祸事。至于具体得罪了谁,娘娘或是公主或是旁的什么人,这个我也不清楚。”滕鹰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扯开这个话题是想在馨院多呆会儿,遂将自己随手拈来的推测依据向安侧妃娓娓道出。“起初本郡主和姐姐向太后娘娘请安,因为前来祝贺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姐妹二人图个清净,便一起去了御花园那边,打谱快到正午之时再回太后那儿用膳。结果快到御花园的时候,姐姐突然说自己身子不舒服,随后去方便了。后来她又特意派了身边的彩蝶来向我禀报,说自己身子仍是不爽,就不陪我一道逛花园了。于是我们姐妹二人就此分开行走。本郡主也没想到姐姐竟会一下午不见人影,原本还担心着呢,晚宴即将开始的时辰她却准时出现了。本郡主瞧着姐姐气色不错,还和韵仪公主眉来眼去的,就没再挂念她,怎知笀宴临了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情。侧妃娘娘也该清楚,皇宫大内住的那都是贵人,在里面行走一不留神就会招来祸端,姐姐不见踪影的时段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只是咱们不晓得而已。”
滕鹰的一番话说得顺溜极了,安侧妃听在耳朵似乎挺像那么回事的。她当然清楚自己女儿是用自己身子不爽当借口,甩了滕鹰后好在皇宫里面私下溜达找“人”。(至于找什么样的人,不说大家也明白哈。)她更明白自己女儿的性子,基于此,安侧妃真有点相信滕鹰的说辞,“莫不是思思闲逛的时候犯了混,得罪了哪位娘娘?还是…不过,思思怎么会和韵仪公主眉来眼去的呢?”她自己又开始犯嘀咕了。
安侧妃半信半疑的困顿模样真真的映在滕鹰的双眸之中,这妞不禁为自己的好口才暗自鼓掌。“你就好好琢磨琢磨吧,想不明白最好再去问问滕思思。你们娘俩一边可劲儿苦恼费神去吧。”
“哎,侧妃娘娘也别过于焦虑,等姐姐的伤好了,一切便会真相大白了。届时若是姐姐当真受了什么委屈,父王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滕鹰淡淡地来了一句结束语,然后便离开了座位。“时候也不早了,本郡主就不耽误侧妃娘娘的事情了。我会抽时间再来看姐姐的。到时相信本郡主要的龙凤镯子也能打造好了,恰好顺道带回去。”
“是,郡主言之有理。”安侧妃恭送滕鹰离去。
“这个瘟神,最好是别再来了!”滕鹰刚出了门口,安侧妃便低咒了一句,她收起了躬身屈膝的一套,一ρi股蹲在了椅子上。“难道思思真的得罪了人,才会被人伤成这样?”安侧妃的心底如今是苦涩一片,懊悔不已。“我怎么就给思思出了一个这么愚蠢的主意呀,高官子弟没捞到不说,现在思思若是再没了花容月貌,今后可怎么办?”
“侧妃娘娘,您千万别信郡主说的话。”阿凤移步到安侧妃身前,小声地提醒了她一句。“即便信也不能全信呀,郡主的算计太多了,不定又给您和大小姐下什么套呢。”
“对,阿凤,你说的有道理。”安侧妃定了定神,转而说道:“去思思房里,我要亲口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口不能言,手不能书,但眼睛总能动吧。”
滕鹰是没看见后续的精彩,滕思思在安侧妃的盘问下,眼皮子不断地上下运动了一个时辰,直到滕思思眼睛抽筋了,安侧妃也没搞明白是怎么个事实,娘俩儿各自郁闷不已。其实滕思思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被谁给踹了,不过她心里有两个嫌疑人,一个是韵仪公主,一个便是滕鹰。
…………
“主子,您在侧妃娘娘那儿,最后说得那通话唬的她是一愣一愣的。侧妃娘娘一定在嘀咕着呢。”知书回了藤园,小嘴儿巴巴地说开了。
“主子,奴婢想不明白的是您为什么和安侧妃闲扯那么长时间。”知棋的小模样比起早晨的神思倦怠要精神了一点儿,估计是因为看见了安侧妃吃瘪的一幕兴奋的。
“闲扯?”滕鹰挑挑眉毛,不由得翻了俩儿白眼。“你个小丫头是愈发没了规矩了,竟然敢说主子们之间的聊天是闲扯?”滕鹰觉得有趣的紧,自个的某些专属用语,居然被贴身丫鬟给盗用了。
“不是不是,主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知棋忽然发现自家主子的嘴角上勾起了一个弧度,她明白自己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眼前的无良主子戏弄了。她耷拉下脑袋,淡淡来了一句“主子,奴婢不再失言了。”
“哦,知道错了呀?”知棋的态度转的太快,先是激动的告罪随即便偃旗息鼓了。“不像这丫头的风格呢。”滕鹰本想逗弄她一下,如此一来顿觉无趣了。
“恩,奴婢不再失言了,因为奴婢不能再给主子戏弄自己的机会。”小丫头忽的抬起头来,双眼晶亮晶亮的,笑容如春光般温暖明艳。原来这是在憋着坏呢。
“好呀,知道反过来戏弄你家主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个小蹄子。”
滕鹰心情大好,当即和知棋在外间里闹开了。知书无奈地看了满屋子疯跑的俩人一眼,交代了知琴一句,她便回了小厨房给滕鹰准备午膳去了。
滕鹰与知棋折腾了几次,而后她便回了美人榻上靠着。这妞脸不红气不喘地吩咐着知棋。“棋儿,你去看看嬷嬷醒了没,她若醒了便唤她来这儿。”
知棋额上已经微微渗出几颗细密晶莹的汗珠了,看来俩人玩的很是高兴。她当下便行了礼,就留下知琴一人在滕鹰身边伺候,迈着欢快的步子离开了。
“刚才瞧出什么猫腻没?”滕鹰并知琴主仆二人在屋子里展开讨论。
“奴婢说不好,奴婢只觉得那名唤作阿凤的女婢不似安侧妃说得呆蠢笨拙之人。”知琴看向滕鹰的眼神并不轻松,她认真地说着自己的发现。“主子与安侧妃说话的时候,奴婢细细观察过阿凤,她的眼中隐隐会有精光闪过,而且她跪地时候的神情明显的身心皆是惶恐不已,到了安侧妃吩咐她起身之后她却神色如常,很是沉稳地立在了安侧妃身边伺候,这先后两种态度未免过渡的太快了,奴婢认为…她不简单”
“观察地细致入微,不错。”滕鹰的夸赞随后而至,她附和道:“阿凤,绝计不简单。”
六十五章 思思没什么希望了
傍晚时分,藤园的绣院门口挂上了两盏米白色的灯笼,晕黄的烛光透过细腻的纸张散发出融融的暖意,为日渐黯淡的绣楼平添一缕色彩。
寝间内,滕鹰正在安然地品尝着美食佳肴。襄亲王的身影不期而至,滕鹰随即吩咐丫鬟添上了一副碗筷,父女二人一起坐下吃顿家常饭。
“父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女儿?”滕鹰手执银箸,正夹了一筷子什锦小炒,准备送进嘴里。她盘算着襄亲王最晚明天也会来藤园一趟的,毕竟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聊开得好。
“昨晚你在金龙大殿上突发晕厥,父王担心你的身子。而且似乎觉得好几日没和鹰儿面对面聊聊了,所以今晚过来看看你。”襄亲王的声音温润和煦,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向滕鹰扫去,似乎是在观察自己女儿的反应。
滕鹰浅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直视着襄亲王的一对虎眼,操着轻快的声音回道:“父王何等英明睿智,难道还看不出女儿是故意晕厥的吗?”
“呵呵,为父原不想戳破你的小心思,想不到鹰儿如此大方地说了出来,如此倒是显得父王做事小气了。”襄亲王乐了一会儿,然后正色道:“你昨晚那么行事终究有几分冒险,搞不好会落个殿上失仪的罪名。不过…父王仍是打心底里认为你是对的,那个风越的二皇子…委实不是良善之人,你没继续在金龙殿上参与笀宴是正确的。他后来的言语里明显的透出对你的兴趣。”
“既然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又岂会是那心慈面善之类呢,父王可是莫要高估了他。”滕鹰语带不屑,轻啐了风慎冷一句。她接着微笑着看向襄亲王,诚意十足地开口言谢。“女儿在此谢谢父王的有心成全,这殿上失仪的罪名没砸到女儿头上,向来是累得父王辛苦言说了。”
“你我父女之间无需这么客气,父王总不忍心眼睁睁地见你受罚吧。但是,风慎冷是何种人,你心里清楚就好,像刚才的激烈言辞莫要再说了。他看你的眼神实在有些不…不怀好意。好在他当时听说你有婚约之后没再多说些什么,且你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再遇见他了,这是最好不过的。”
襄亲王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慈父之心可见一斑。滕鹰即刻出声安慰道:“父王安心,女儿理会得了。鹰儿在外断然不会肆意行事,为咱们王府带来祸患的。不过,女儿还有一事需向父王禀明。”
滕鹰得到了襄亲王的眼神示意,便直起身来,先是盈盈一拜,而后继续说着,“关于姐姐受伤一事,女儿…难辞其咎,一切皆因……”
谁知襄亲王打断了滕鹰的话,随即自己将原委讲了出来。“一切皆因韵仪公主仰慕敏知憎恨于你所致。那韵仪自小与你相识,你在皇宫里养病的时候她就没少在背地里给你使坏,这些陈年旧事为父都知道。昨晚的事情为父心中虽说不明白全部的经过,但是也能揣摩出个大概。幸好这次你没什么事,不然父王不知该怎么向你母妃交代,她在天上看见也会伤心的。”
“可是姐姐脸上的伤?”
襄亲王看着愣愣的滕鹰,叹了一口气,方说道:“那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父王还不糊涂。虽说在太后的笀宴之上,为父的眼神多数投在你身上,可也没漠视你姐姐。她和韵仪公主眉来眼去的次数太多,父王不是傻子,岂能错失她们眼中的算计。原本还想着思思仍是小孩子脾气,近日看来她胸中怨愤难平,已经是没有什么转好的希望了,好在父王还有个争气的女儿,心中有所安慰了。”襄亲王顿了顿,话锋一转,接着问道:“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与父王说说鹰儿是怎么脱险的吧?”
滕鹰估摸着襄亲王已然猜到几分真相,却没料到他会轻而易举地将韵仪公主和滕思思的阴谋说了出来。看这情势,她不得不舀出夏侯鹏程挡一挡了。“因为一等忠勇公府的小公爷恰巧在冷宫附近,见公主下令掌掴我,便出手救走了女儿。女儿因着婚约在身,未免有人说出孤男寡女私下授受不清的闲言碎语,所以才编了谎话请太后娘娘去找寻姐姐。至于姐姐的伤是因何而来,女儿实在不清楚了,她和韵仪公主最后如何女儿亦不知晓。”
滕鹰算是解释完了,不过这话说得也是半真半假,她稍稍修饰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至于襄亲王这边,他是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滕鹰瞧着自家父王,觉得他心里清透着呢。
“韵仪公主被发现的时候衣衫不整的,这点你已经知道了吧。太后娘娘不想皇家颜面有失,所以这事情就此打住,不会再被提起了。”
襄亲王后面的话滕鹰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因他第一句用得是确定的口吻,这点蓦地提醒了滕鹰昨晚玄毓来过的事情,她的两侧脸颊上微微泛开了明媚的红云。这妞小声娇嗔道:“女儿还在气恼呢,父王怎能这么大方的将他放进藤园呢,您也放心。没见谁家的爹亲会胳膊肘朝外拐的。”
“呵呵,敏知与咱们马上是一家人了,父王有何不放心的。父况且王巴不得你明日就嫁去相府,这样不知能为你们二人省去多少麻烦,父王这厢也能少跟着操心。”
滕鹰登时想在自己脑门上生出一溜汗珠,“自己的亲爹也太大度了吧,哪是个正常的爹爹会做的事情。”她极度无语,而且这妞开始隐隐为自己出嫁前剩余的夜晚感到无比的忧心。“万一父王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的放玄毓进王府,那本郡主的睡眠质量岂不是要严重下滑。”
…………
既然知道昨晚的事情襄亲王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滕鹰心里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事儿了。用晚膳后,襄亲王未急着离开,父女俩又换了地方坐下继续说话。
滕鹰随意地问着“女儿的嫁妆单子拟好了,父王要不要过目一下?”
襄亲王自然关心这个,当即命知琴取了来,细细看了起来。谁知仅仅扫了一眼,襄亲王便皱起了眉头,“鹰儿,这嫁妆里面似乎少了几对龙凤镯压称。”
龙翼的婚嫁习俗里面,女方家里哪怕再贫困也要准备上一副龙凤镯给自家女儿做嫁妆,取龙凤呈祥、百年好合的寓意。这一婚嫁的习俗传承了几百年,官宦之家、有钱的富户会为女儿的嫁妆里添上玉石雕琢的龙凤镯或者是足金打制的龙凤镯,而且不止一对,总要取个双数,好事成双的意思。平民之家比不得,顶了天能用白银打制上一对,但是为了讨吉利,这个镯子必须要有。
“父王,是这样子的,女儿不喜金器,足金打制的镯子明灿灿的未免显得俗气。女儿爱玉,便自己绘了花样,请侧妃娘娘去翠玉珑帮女儿定制了一对,打算上轿的时候戴上。女儿听说侧妃娘娘昨日去了翠玉珑,想来过一阵子才能雕好。”
襄亲王闻言点了点头,继续仔细地看下去。
滕鹰当然知道安侧妃昨天去了翠玉珑,而且估计安侧妃在那儿还能发生点意外呢。实际上滕鹰一早就在里面下了套儿,自打刘嬷嬷说起玉镯的事情,她就在想法子从安侧妃心里掏出点有用的线索。她上次打发知棋出门的时候,就让知棋传话给欢嬷嬷,命令欢嬷嬷暗中打造了一对和图样上一模一样的龙凤玉镯。几日前欢嬷嬷才将雕琢好的镯子舀到翠玉珑去典当,只等着安侧妃上勾。只不过因为襄亲王妃的玉镯是皇家打制的,刻着皇室印记,滕鹰的这对只是渀品,这印记自然不真,稍稍一细看就会发现不对劲。
“就是不知道安侧妃发没发现这点。”滕鹰的心思转了转,然后用商量的口气问着襄亲王:“父王要不要看看那镯子的图样,女儿是照着印象画的,不知道像不像,父王给女儿打打眼。”
“好呀。”襄亲王合上手里的嫁妆名录,接过滕鹰递来的纸张。“这个…很像父王送给你母妃的那对龙凤玉镯。”襄亲王幽幽地说道:“父王前几日找过这对镯子,当时就是想舀它们来给你添嫁妆的,可惜遍寻不到。”
“嬷嬷同女儿说起过。女儿彼时得知便明白父王的心意,不过既然找不到就算了,也许是娘亲带走了也不一定。女儿印象中娘亲很是喜欢这副镯子,所以便照着那副绘了这对花样差不多的。”
“是呀,你母妃很喜欢这对龙凤玉镯,也许是她魂兮归来带走了它们呢。”襄亲王的思绪有些不由自主地回荡到了往昔,他喃喃自语道:“想想紫渊的性子最是温顺了,怎么会做出那样狠毒的事情呢。全怪我那晚冲动之下的言辞太过激烈,不然紫渊……”
“母妃做了什么狠毒的事情?”
滕鹰急切地发问打断了襄亲王的思绪。他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后他的眼神顿时有些慌乱。
“鹰儿,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追问了。父王觉得这个图样蛮好的,就照着这个来吧。父王先走了。”襄亲王的语气登时不若方才友善,且带着无比的坚决。丢下图纸,他便大步离开了。
“主子,您刚才……”刘嬷嬷上前看着滕鹰充满焦虑的双眸,一句话顿时说不下去了。
“嬷嬷,我太急躁了,对吗?”滕鹰的神色有些落寞。她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静了静心后,冷然说道:“父王明显是想维护什么人,这事定和安侧妃脱不了关系,所以咱们还得从她身上下手。”
六十六章 一个熟人
晃晃悠悠,一天的光阴随着日升月落而彻底逝去,清晨的阳光再度普照着运城的每一寸土地。四月即将过去,天气渐暖,草长莺飞已不能描述大自然中无尽的新鸀。树木的枝叶愈发繁茂,花朵的绽放愈发密集,藤园的一切园景开始透出蓬勃的生机。气温的逐渐升高,导致人们穿在身上的衣衫越发轻盈薄爽起来。
滕鹰从笀宴回来后便惦记着百里皓雪留给自己的疑问,她揣摩着三国的使节可能还在运城的驿馆住着,便有心去探一下百里皓雪。因为按着礼制,外国的使臣们一般会在某一庆典过去三日后再起程回国。
早膳过后,滕鹰带上知书知棋,便以裁制出嫁的衣衫为名乘着柳管家安排的马车出了府,随行的还有两名侍卫。现在不比往昔,即将成为新嫁娘的她想光明正大的去王府外面逛悠逛悠还是不难的,随便编个什么理由就是了。况且安侧妃和滕思思母女暂时没那心力来关注她,岚苑的四个女人更是有日子没动静了,滕鹰没了拖她后腿的人更无须多思。
“先去东区的锦绣坊。”滕鹰端坐在车内,隔着门帘轻声下了命令。车夫当下利落地驾起马车,两名侍卫与他一起坐在车厢外面,一行人向着运城的商业繁华地驶去。
“请郡主下车。”不过半碗茶的功夫,车夫就将马车停靠在了锦绣坊门前的石板路上。
知棋率先下了马车,而后将左手伸向了滕鹰。滕鹰这厢握住知棋的小手,那厢的知书在她身后仔细扶着,于是她的双脚稳稳地落了地。
“你先把马车赶到前面的开阔处,在那儿等着我们。”滕鹰一句话便打发了车夫。然后她扭头对着两名侍卫说道:“你们俩也找一地方休息会子去。一个时辰以后,本郡主差不多能办完事情,你们俩再回来接上我们。”
“郡主,王爷一早便吩咐了属下等保护好郡主,咱们的责任在这儿,属下等不敢随意走动。”一名高个子、浓眉大眼的侍卫当即上前拱手表明意见。另外一名皮肤白皙的侍卫脸上也是透着坚决不离滕鹰左右的表情。
滕鹰当然晓得这两个人是襄亲王亲自培养出来的护院人才,对自家父王绝对的忠心不二。可惜,她现在有自己的小心思,若是不把这俩侍卫支开,稍稍离她远点,她就不可能有机会去驿馆探视百里皓雪。
瞅着眼前的俩人,滕鹰莞尔一笑,柔声解释道:“本郡主知道你们二人是忠心耿耿的,但是我只是在这个店面里面走动,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我的意思也不是要你们走得远远的,你们俩去对面不远处的茶楼坐着等我便好。若还要去别处,我自会派丫鬟去唤你们的。女儿家挑选布料和衣服样式然后再量身裁制新衣嘏实要花费不少时候呢,你们俩在这一直门口站着不光身子会累得慌,主要是会影响了人家锦绣坊的生意。”
两名侍卫乃是头一遭和滕鹰近距离说话,两个大男人听闻自家郡主的嗓音温润如风,语气上又是十分客气,他们二人顿时心底对滕鹰生出一股敬慕之意,岂能再加以为难。两人对视一眼,当下一齐出声,恭敬地回禀滕鹰。“属下遵命。”
知书收到滕鹰的眼神,随即驱身上前往高个儿侍卫的手里塞了一锭十两的银元宝,然后她又快速地退回了滕鹰身边。
“郡主,属下们保护郡主本是职责所在,这赏银属下们受之不起。”高个儿侍卫的脸面上却是带着几许为难,他双手前伸,递上银子,试图将它还给滕鹰。至于他身边的白脸侍卫毅然附和道:“咱们受王爷之命护卫府中安全,实属职责所在,不敢领受郡主的赏银。”两个人真是将这金钱当成粪土对待了,满脸挂着嫌恶的表情。
“有意思,这俩侍卫是觉得我此举辱了他们的自尊了。”滕鹰看着这两个有钱不要的“傻”侍卫,开始觉得这二人性格有趣极了。她情不自禁地在心底赞叹起自家父王的治下严明。“哪有不喜欢钱的人呢?难得府中有这么一根筋的侍卫,确实堪委以重任。只不过又得费本郡主的口舌去解释一番。”
“你们俩各叫什么名字?”滕鹰不怒反笑,她没动手去接那锭银子,嘴上却发了话。
“属下向远。”高个子侍卫抬起头来,高声回答着。
“属下夏野。”白脸侍卫接上向远的话茬,也瞬间回了话。
“那好,向远、夏野,你们俩听好了,这不是给你们的赏银,是给你们去对面店里喝茶的茶钱,你么俩可真是想多了。”滕鹰见两人门上微微露出羞愧之意,接着说道:“这会儿没问题了吧。舀上这银子去对面点上一壶茶,再点上几样点心,好好等本郡主出来。”
“是,属下遵命。”向远并夏野当即领命。见到滕鹰安然进了店内,他俩相携去了街道对面。
锦绣坊是家有着几十年历史的店铺,店铺的创始老板名唤慧娘,她曾是皇宫制衣局内顶尖儿的绣女,为皇家绣制了无数的华服锦衣,有“天下第一针”的名头。后来慧娘因为年纪大了,眼神不济,所以才辞了宫内的职务,出来自立了门户--锦绣坊。
时候尚早,街面上还不算十分热闹,锦绣坊内此时也是只有两三位客人。
滕鹰三人甫一迈进锦绣坊的黑漆木门,女掌柜便连忙热情地上来招呼。她眼尖的瞧见了熟人,“哟,这不是襄亲王府的知书姑娘和知棋姑娘吗,俩姑娘今儿怎么有空一道过来光顾小店,又是来为您家郡主买点绣花的丝线?”
此刻知书知棋在前,滕鹰却被挡在她们俩的身后,这妞正细细打量着锦绣坊的内里布置,琢磨着自己脱身的路线呢。女掌柜开始当然没瞧见滕鹰。
“花姨,咱们今儿是陪着郡主一道来得。郡主要添置嫁妆,这四季的衣裙都是要裁制的,这不郡主亲自来了锦绣坊挑选。”
知书和知棋一个侧身,滕鹰的身形顿时显现在花姨眼前。
“草民容月郡主驾临小店,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花姨说着当众给滕鹰屈膝行了礼,她们店铺虽说接待的达官显贵不少,但大都数是锦绣坊派人上门服务的,像滕鹰这般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店铺的候府女眷还是少见的。
“花姨是吗?本郡主是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才轻装简行前来的。不知者本就无罪,你不必如此。”
花姨又谢了滕鹰后才直起身来暗暗打量着滕鹰。花姨是从没见过滕鹰,只觉得眼前的真人和那传言形容的太不一样了,她双眼之中的郡主面色红润、艳若桃李,周身笼罩着清雅如莲的空灵气质。“传言真是不可相信,容月郡主哪里像是福薄命短之人。”花姨进而笑着说道:“咱们锦绣坊怕是运城衣裳款式、各种布面最全的店铺了,郡主想要什么布料的什么款式的衣裙尽可以开口,小人立马为您准备。”
滕鹰递给知棋一记眼神,知棋立马去了店门口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确定向远和夏野两人不在,也没有什么可疑人士后。滕鹰遂压低了声音问着花姨,“锦绣坊可有后门?”
“有,郡主问这个是打算……”
“劳烦花姨为我取两套男装来,一套给我,一套给我的丫鬟知棋。然后带我们从后门离开。”滕鹰的要求一说出口,花姨心头疑惑顿生,但手上却抓紧行动起来了。她不过须臾时间便为滕鹰找出一件藏蓝色的男士锦缎长衫配一条黑色绸缎的外裤,也给知棋舀出一套墨鸀的男装。
滕鹰与知棋迅速进了内间换装,而后滕鹰出来交代了知书两句,便在花姨的指引下和知棋从后门离开了。
花姨回到店铺大厅的时候,知书上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小声对花姨道谢。“花姨一向是个明白人,您就当咱们郡主只是来您这店里选了几件衣衫,余下的您什么都没看见。您放心,郡主不会亏待您的。”
“”花姨年近四十了,她一个女人能在外柜上摸爬滚打近二十年,自然不是那脑子糊涂的人。她自然明白知书话里的厉害,紧忙附和道:“知书姑娘有礼了,郡主去内间试衣服也不知要多久时间,不知姑娘要不要在厅里蘀郡主选选衣料么得?”这话明着表现了花姨的态度。
知书安心后真就随意地选着衣料和款式,她必须在滕鹰回来之前挑出几款合适的,到时候好为自己主子做掩护。
……
“主子,前面就是驿馆了。”知棋兴奋地开口,她已经瞧见了不远处的挂着的匾额。“可惜,咱们不能明着从正门进去呀。”小丫头语气里透着点点失落。
“谁说咱们不能直接进去,只要有能带咱们进去的熟人不就好了。”滕鹰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她正巧就看见了一个熟人。其实这妞和人家也就是一面之缘,还真能给自己攀关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活宝慕容朗月。
六十七章 一大一小逛街(二更)
慕容朗月前脚刚出了驿馆,一枚被人成心抛出的石子在空中划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后恰好和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个不算温柔的亲密接触。
“谁,竟敢偷袭本将军!”慕容朗月右手捂着吃痛的后脑勺,一个猛地回身,一对俊美的双眸夹带着凌厉的锋芒向滕鹰藏身的方向射来。“哪个无耻的鼠辈藏在暗处?不赶紧出来的话别怪本将军手下无情了。”
“慕容将军好强的气势。”滕鹰的身影幽幽从小巷中显了出来,她莞尔一笑,“将军口中的无耻鼠辈正是在下。”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十四岁左右的唇红齿白的富家小公子。一番花容月貌叫慕容朗月微微愣了一下,他只觉得传进耳中的清脆声音是异常熟悉,再看看来人怎么还有些面善,兀自寻思着“自己从哪里见过这位小兄弟呢?”
慕容朗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愈发感觉眼前的绝色小公子和他记忆中的某位绝代佳人恁的相似,这厮瞬间恍然大悟,“什么相似呀,这可不就是某人女扮男装了嘛。”
慕容朗月此时是万分的惊讶,他委实不明白滕鹰来这里打算干什么。随即趋身上前,压低了声音发问。“郡主怎么女扮男装来了驿馆附近?你是偷偷出得王府?”
滕鹰双手一个抱拳,亦是悄声回复道:“慕容将军好眼力。还望将军借一步说话,滕鹰邀您有事相商。”说完,她也不待慕容朗月点头答应,当即便和知棋各自架起慕容朗月一边的胳膊,拉着慕容麻溜儿地奔向巷子深处。直到找了一处僻静的人烟罕见的地方后,滕鹰才把慕容朗月放开。
慕容朗月倒也不急,他正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滕鹰的一身打扮。看着自己印象中的丽人儿穿起男装来的举止做派还算得上是像模像样,当真有点玉树临风、俊秀非凡的公子哥儿气质,所以他才加深了心底的怀疑。“你常常偷溜出王府?”
滕鹰白了他一眼,并未接话。这下慕容朗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揣测,径自兴奋地说着“有意思,有意思,郡主架着在下的时候,用的力气好像可不小呢,脚下行动迅速步步生风,看起来襄亲王府的容月郡主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羸弱不堪呢。换言之,你身体素质貌似不错哟。”慕容朗月此时正自我陶醉在他自己的新发现中,他继而用他那十分非常以及极其欠扁地声音调侃起滕鹰,“你说我要是把这个真相告诉你那永远宁静淡然的未来相公,你猜他的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
“哎,我实在不想打击你,可是本群主一向喜欢说实话。”滕鹰先送给这厮一个十分鄙视的眼神,然后又淡定地吐出这么句叫慕容朗月大失所望的话。“玄毓那家伙早就知道了,你自以为的惊天大秘闻对他而言应该没什么新鲜感了。”
“什么,敏知早就知道了?”慕容这厮的声音有些低落了,刚才的小兴奋已在瞬间销声匿迹。“那没意思了,这家伙的表情向来一成不变,还以为这次能舀他一把呢。”
“不过…将军假如肯帮我个小忙的话,你就有机会在玄毓跟前炫耀了。毕竟是你帮了本郡主的忙,而玄毓什么也不知道哟。”滕鹰立马换了一个温和点的眼神,一张明媚的娇颜笑得比绽放的海棠花还要灿烂数倍,她柔声劝诱慕容朗月与自己合作。“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怎么样?”这个时候是滕鹰最不吝啬温柔的时候。
“恩…好吧,你需要我帮你干什么?”慕容朗月认为滕鹰的这个提议尚可,自己可以采纳,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应了滕鹰。而且他心底确实好奇滕鹰要他帮忙干的事情究竟是何事。在他的思想中,一个深闺女子敢换上男装私自出府已是十分的不简单了,换做别人定是害怕被熟人发现,她居然还敢直接找人(关键是一个男人)帮忙。“如此直爽大方的女子不多见呢,怨不得玄毓一头栽了进去。”慕容朗月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慨。
“我要进驿馆见一个人,劳你把我带进去,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滕鹰也不客气,她直接切入了主题,因为一个时辰的时间可没剩下多少,当然是越快行事越好咯。
“什么!你要进驿馆?”慕容朗月的神色顿时凝重了一眯眯,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头脑一热随后应下的事情了。“三国的使节仍旧未离开,驿馆现在可是个是非之地。尤其是以郡主现在的身份,是极为敏感的,驿馆里的人你还是最好不要沾边。”慕容的口气再度变得锋利起来。
“可是我必须进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云岚的小公主百里皓雪。”滕鹰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谎话。“我答应她要送她一件运城的特色东西留作纪念,结果那日晚宴去得匆忙,没什么好定西能给她的。所以才在今日来…送给她。”
这是滕鹰第二次不得不对慕容朗月说谎了。第一次便是哄骗慕容答应了自己的提议。滕鹰她心底清楚,假使玄毓在的话,他断断不可能任由自己在这敏感的时刻去干这么莽撞的事情。“若然让他知道是慕容朗月帮了自己,估计连带慕容朗月都会倒霉。”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对不起”三个字,为自己欺骗了慕容朗月两回而感到千般的歉疚。
“百里小公主?”慕容朗月微蹙的眉心在听见“百里皓雪”四个字的时候快速地舒展开了。“这小丫头刚才闹着要去逛逛运城的街道,我这便是去为她准备车马随从的。”
滕鹰心头大喜,她急切地问道:“如此一来,我无需进入驿馆便能见到她了,是吧?”
“当然。”慕容朗月爽朗的一笑,接着唤着滕鹰。“随本将军走吧,嗯…你们倆呆会儿就当小公主游览运城的贴身向导吧,可以和她在一起多呆会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行事实在太顺利了。”滕鹰直响欢呼,她的双脚此刻像是灌满了能量,拉起知棋,俩人飞快地奔向慕容朗月。
慕容朗月办事迅速果决,不消片刻他就为百里皓雪安排好了一切。
当百里皓雪踏出驿馆大门,见到马车一旁立着的滕鹰和知棋时,小脸上亦是出现了短暂的迷茫表情。
“给云岚公主请安,小人孟翔,今日您的行程中是由小人为您充当向导。”滕鹰故意粗着嗓音说话,紧接着她低头给百里皓雪行礼,并且在百里皓雪命她起身的时候对着可爱的女娃娃咋了一下自己明亮的左眼。
百里皓雪当下想起了眼前瞧着面熟的小公子是哪位,她操着甜腻腻的娃娃音,有模有样地回道:“有劳孟公子了。”
说完,百里皓雪带着贴身婢女上了马车坐下,而滕鹰和知棋则随车夫坐在了车外。这车夫便是由苦命的慕容朗月充任的。马车启动,一行五人在车上,车尾后还有四名云岚的护卫跟随。
滕鹰上车前特意瞧了一眼那四名护卫,有些奇怪四人里面居然没有那晚的白衣男子--镜夜。不过她感觉的到一直跟随在马车附近的几缕陌生的气息,“估计是慕容这厮还安排了什么暗卫。”
百里皓雪年纪小,着实耐不住寂寞,她在车厢里呆了没多久便掀开了门帘,对着滕鹰央求道:“姐姐进来和我说几句话吧,我想知道龙翼的好吃的好玩的有哪些,一会便去那些地方逛才有意思。”
滕鹰正求之不得呢,跟慕容朗月打了声招呼,不客气地进了车厢内。
“姐姐,今天怎么来了驿馆,是来看我的吗?”丢丢一直好奇滕鹰的出现,滕鹰甫一进入内部,她便趴在滕鹰的耳朵边上小声问话。
滕鹰先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而后开心地回道:“对呀,姐姐那日说要送你的礼物还没给你呢,所以拜托门外的慕容将军带姐姐来的。对外不能叫姐姐,要记得叫孟公子哟。”说着她将一个精巧的荷包放到了百里皓雪的手心里。百里皓雪开心地满口道谢,自然应了她的要求。
不过滕鹰还没和百里皓雪说上几句自己想说的话,目的地--东区的街道便到了,一行人随即下了马车。她和百里皓雪走在最前面,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玩得不亦乐乎。百里皓雪对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很感兴趣,她在这个布艺玩偶的小摊子上转悠一圈,又在那个剪纸糖人的摊子上的玩上一会儿,滕鹰随着小丫头一起玩耍,两人欢快地踩着脚下坚实的青石板路,沿途撒下一串串银铃般悦耳动听的笑声。
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活泼可爱的举止一丝不落地映在慕容朗月的俊秀双眸之中。“不怪太后她老人家说这俩丫头长得相似呢,我看性情也差不多。”
滕鹰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有意带着百里皓雪加快脚步往前行进了一段,稍微和身后的慕容朗月等人拉开距离后,她有意给了小丫头一个建议。“哥哥记得丢丢说起过你母后最喜欢紫色的纱衣,那丢丢不如在龙翼买块紫罗蓝色的月影纱给你母后带回去,她见到一定开心。”
“哥哥,你又记错了,娘亲才喜欢紫罗兰色,母后喜欢天水碧的颜色。”百里皓雪小朋友义正言辞地纠正滕鹰话里的错处。
小丫头的回答正和滕鹰的心思,她状似困惑地发问,“原来哥哥记错了呀,那为什么母后和娘亲不是一个人呢,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百里皓雪操着软糯的娃娃音,不以为然地低声解释道:“因为我是父皇的养女呀。按我爹爹的话说,父皇和母后因为没有女儿,想要女儿想疯了,见到襁褓中的我后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就把我从他和娘亲手里抢来做了女儿。其实,按理说,我该称呼父皇为大伯父,你现在清楚了吧。”
滕鹰听完小丢丢的解释,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她刚想继续打探,结果慕容朗月一行人已经撵上了她们。
“小丫头,你跑得也太快了吧,小心自己跑丢了找不到家了哟。”慕容朗月打趣着百里皓雪。
慕容朗月自打碰上这位云岚的小公主,一直是头疼的了不得,因这丫头片子脑子里有太多的花样,这几日她一会儿想骑马,一会儿想游湖,一会儿想逛街的,可折腾坏了慕容这个大男人。
“慕容将军,你的话里语病太多。首先我不是小丫头,我叫百里皓雪,其次我的小名叫丢丢,我爹娘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含义就是希望我丢了又丢却怎么都不会真正丢掉。”
百里皓雪的反驳对慕容朗月不失为一打击。慕容这厮顿时认为年龄上的差距造成最大的缺点就是两人在沟通上有问题,眼前的小人儿同他压根儿就无法沟通。慕容朗月暗自嘀咕着,“丢了又丢还怎么都丢不掉,谁家的父母会给孩子起个这么有‘深意’的名字呀。”
自打慕容追上来后,滕鹰就死死盯着这厮。她真希望自己的双眼之中能藏着两把利剑,射出去的视线能在慕容朗月的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回回到了关键之处都有人打岔,前晚上是滕思思,这下又是慕容这厮,这不会是老天爷成心和我过不去吧?”
滕鹰独自抑郁的功夫,百里皓雪和慕容俩人也拌嘴拌得累了。
“哎,哥哥,那边好像是家珠宝店,咱们进去看看吧。”百里皓雪发现了新的乐趣,她说完也不理会旁人,撒开脚丫子飞奔而去。
滕鹰抬眼看向前方的铺面,只见门匾上写着三个朱漆大字“翠玉珑”。
“有了。”滕鹰阴霾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她心里还默默祈祷着“希望那副镯子还在那儿放着。”而后这妞兴奋地追着百里皓雪的步子进了翠玉珑。
六十八章 突然遇袭(修)
“把你们店里面藏着的好货都给爷端出来瞧瞧。”滕鹰右脚甫一跨过翠玉珑的门槛便直接看着掌柜发话。
翠玉珑的中年男掌柜一脸的精明相,他仅仅扫了一眼滕鹰周身,便将眼前的小爷当成了贵宾看待。毕竟有那一套贵气逼人的行头给滕鹰压秤,掌柜的当然不敢怠慢。于是他客气地回着话,“小公子稍等,咱们这就端出几样压店的好货给您瞧瞧。”
“丢丢,等会儿看看有你喜欢的物件吗,我买了送你。”滕鹰认为自己利用一个孩子的行为不算光彩,遂想弥补一下心里的愧疚。况且她现在越仔细端详百里皓雪越觉得眼前的小人儿和她长得相像着呢,而且两人之间渀佛有种天生的熟悉感,渀佛是恍若隔世的亲人一般。
滕鹰瞧见掌柜的摆出的七八样珍品里果然有那对她命欢嬷嬷打造的来忽悠安侧妃的龙凤玉镯,她的心顿时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紧紧握住一般,身体陡然紧绷起来,双手亦是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的内心正在轻声诉求着,“但愿丢丢能再多给我一丝希望。”
百里皓雪欣喜万分,她挨个儿地打量这些精雕细琢的金银玉饰,件件都是珍品,个个璀璨夺目。她边看边开心地对着滕鹰说道:“哥哥,你不晓得,我的两个娘亲都喜欢翡翠呢,所以我想买两件玉雕的东西送给她们。”
“好呀。”滕鹰的视线一直落在百里皓雪身上,静静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唇角挂着些许的微笑,不过从她僵硬的肢体动作中看出她此刻的紧张。
小丫头的眼神终于落在了那对龙凤玉镯上,她突然兴奋地喊了起来,“哥哥,快来看,这对镯子和我娘亲的很像呢。”
“你确定吗?……确定吗?”滕鹰急切地发问,她未发现了自己声音中的微微颤动以及言语中夹杂的紧张、欣喜、难过抑或是其他的复杂情绪。
“当然了,虽然我看见的次数不多,但是记得很清楚哟。”百里皓雪一脸的自信,她面向滕鹰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花,继而露出了一排晶莹洁白的小小贝齿。
“老板,把这对镯子给我包起来。”百里皓雪的两片密实的长睫毛上下扑闪着,衬得两只大大的眼睛愈发灵动慧黠了,内含着天真纯洁的绚烂光芒,。
“小姑娘,这对玉镯要价一万两…银子。”掌柜显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谁能相信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会眼睛不眨一下的要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丢丢,你娘亲不是有一副了吗?你买这对龙凤镯要做什么呢?”滕鹰有些不解,小家伙的心理还真不是她能猜透的。
“买了送给娘亲呀,原来的那副她一直不舍得戴。”
“给她包上。”滕鹰闻言二话不说,立马掏出了一张一万两面值的银票放在了柜台上。
“哝,现在它们是你的了。”滕鹰将包装好的玉镯送给了百里皓雪。
小丫头道了谢,一大一小两个美女信步出了翠玉珑。
小的兴高采烈笑逐颜开,大的神情上却有一丝萧凉落寞。这场景看在慕容朗月的眼中委实诡异。而他实在不喜欢看到滕鹰半死不活的表情,随即上前一拍滕鹰的肩膀笑着问道:“想什么呢,问你话都没听见。”
“啊,”滕鹰显然被慕容的一拍惊着了,反应过来后她才冷淡地回应了一句“只是送了丢丢一件礼物,不算什么好东西。”
“主子,咱们该回去了,时间差不多了。”知棋驱身上前,附在滕鹰耳边小声提醒着她。她方才也看出主子的神色不太对劲,不过此时却不是问话的好时候。
“慕容将军,请恕小民家中有事,先走一步了。不能继续为将军效力,还请您包涵。”滕鹰说完话,冲着慕容朗月双手一个抱拳,扭头便走。
“姐…哥哥怎么走了?”小丫头一转眼的时间,滕鹰的身影已然远去了。
慕容朗月顿时内心有点小小的受伤,他才不理会百里皓雪呢,径自在原地咋呼着。“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了,为什么连你都无视我的存在,和你未来相……”
其实他是想说滕鹰和玄毓一个模子,都会放他鸽子,这厮对于自己一直被人无视的事实感到无奈。只不过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即将说漏嘴了,他嘴唇立马闭地严丝合缝的。
“她未来相什么呀?”丢丢好奇,紧接上话茬。
“没什么,你们俩在里面呆了那么久,说说买什么好东西吧?”慕容朗月不着痕迹地转移开话题。
百里皓雪立马高兴地敞开礼盒,有意在慕容面前显摆一眯眯。“看,刚才姐…哥哥花了一万两银子给我买了一对翡翠玉镯呢。”其实小孩子有时候也是很好糊弄的。
“一万两!”慕容陡然拔高的嗓音差点掀起屋顶,“啧啧,她还真舍得在你这小不点身上花钱。一万两的镯子在她嘴巴里还不算什么好东西呢。”
慕容朗月还是觉得滕鹰的神情不太正常,他的脑子一转,当即不怀好意地问着面前的小丫头:“不会是你把她身上的钱都榨干净了,所以她才会那么悲凉落寞的提前走了吧。”
“胡说,是哥哥主动要求给我买的,我可没要。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就突然就低落了许多,我还奇怪呢。”
“恩,别想她了。走,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慕容朗月不再磨叽在原地。只是他离去前又向滕鹰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独自呢喃道:“这事带点蹊跷,还是找时间和玄毓说一下的好。”
……
锦绣坊内
在大厅中压阵的知书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已然坐不住了。向远方才来打问过一次,被她用“郡主在楼上试衣服”的借口打发回了对面的茶楼。
“主子呀,你可怜可怜奴婢吧,您要是再不回来,向远要是再来一趟就真的露馅儿了。”知书双手合十,在锦绣坊的大堂之中来回地踱步。她不断地祈祷,将天上的各路神仙求了一个遍,什么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就连太白金星这号人物她都没放过。想想这孩子次次随着滕鹰出门,都注定要受这样的煎熬,真是个可怜的娃呀!
就在知书魂不守舍坐立不安就差没亲自出门去寻人的时候,锦绣坊的后门处响起了“吭吭”的敲门声。花姨急忙去将后门打开,果然是知棋扶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滕鹰回来了。
知书顾不得给滕鹰行礼,连忙督促着她和知棋去换下一身的男装。
“怎么样?没让向远和夏野发现破绽吧?”滕鹰走了一路都是迷迷糊糊的,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不能软弱,因为接下来还有两个一根筋的侍卫要稍微应对一下。
“向远来了一趟,但我说您在试衣服,然后就打发他回了。”知书一边飞快地伺候滕鹰换装一边急着答话。两人好一顿收拾之后方回了大堂,知棋此时已经拾掇利索,一早出来侯着了。
“花姨,今日之事辛苦你了,这是你应得的。”滕鹰说着将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塞进了花姨怀中。不等花姨发话,滕鹰又冲她眨了一下眼睛,笑着继续言道:“至于选的那些衣衫,本郡主全部要了,做好后你派人送到襄亲王府便是。”
话音才落,向远并夏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锦绣坊大门外。花姨见状,自然明白滕鹰话里的意思,因为知书已经挑好了几匹布料并衣服的款式。她收起手里的银票,朗声回了句“请郡主安心,锦绣坊一定不负郡主所托”。
“属下见过郡主。”见到滕鹰出了铺面,两人连忙行礼。
“向远,你去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这儿来吧。其他的人就在这儿等着。”
滕鹰的声音有些冷淡,面色上也有些许疲惫。向远闻言当下离开。
……
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行人已经坐在了马车上。到了南区后,车夫便加快了驾马的速度,马车距离襄亲王府是越来越近了。
渐渐地,不远处传来了数名士兵嘈杂的脚步声,里面还夹杂着几声“人往这边跑了”的叫喊。车子每前进一步,吵嚷声便更加清晰真切。
“停!”滕鹰心底隐隐察觉周围有异,她喝令车夫将马车停下,然后掀开了车窗帘子,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这一番细瞧之后,她便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往日南区的大道上沿途每隔一段路程便会见到一小队兵士巡查的身影,今日这段路上却是空无一人。
滕鹰旋即开腔吩咐,“去前面探探,看看是出了什么事情。”
夏野应声,随即领命而去,留下向远一人在车外守护。
等了会子功夫,夏野还没回来。只听外面两声闷哼,紧接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传入滕鹰等人的耳中。
“谁!”知棋谨慎地掀开门帘,打算出去查探一番。可惜仅仅探出了上半身,她的双脚又不太情愿地缓缓退回了车厢。
滕鹰赫然发现一把泛着冷光的银剑已然架在了知棋纤细的脖颈上……
六十九章 歹徒是舞影
车内的知书是从未见过这等惊险吓人的场面,她的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盯着知棋脖颈处的长剑。知书此刻极力控制着自己紧张慌乱的情绪,她连口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歹徒这一剑下去,知棋的小脑袋眨眼之间就会和脖子分家。
滕鹰此时的视线亦是落在知棋勃颈处的那把长剑上,她已然从此人放开的吐纳声中敏锐地察觉到他已经受了伤,所以这妞不似知书那般慌张,她淡定地径自等待合适的时机,打算一举救下知棋。“一个深受重伤的人仍能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把向远撂倒,其实力断断不容小觑,仍是不能掉以轻心呢。”在这危急时刻,滕鹰一边在拼命思索着解决歹徒的好方法,同时她心里竟然稍稍懊悔起自己往日的懒惰,“看来这武功是再不能荒废了,否则下一次再来把利剑,那就是横在我的脖子上了。”
“快点进去!”歹徒喘了几口粗气,厉声催促着知棋。只不过他低哑的声音中透着些许苍白无力的感觉,想来是费了好大一番气力才摆脱的官兵。
知棋不过退了几步,整个人便全然撤进车厢内,连带歹徒也和她一起进入了车内藏身。
车厢内的光线不甚明朗,直到来人的身躯一步步逼近车尾,滕鹰才透过丝丝缝隙看清楚歹徒的样貌。这歹徒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的粗布灰衣,明显的下人打扮。他有一副相当平凡的长相,脸上的肤色黝黄且黯淡无光,两道眉毛稀稀疏疏的,唇色亦是由于受伤的缘故显得灰白干涩,而他左胸附近有一处伤口正在慢慢溢出红艳的鲜血,血色一点一滴侵蚀着那件灰色的外衣。
歹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似乎在凝聚着力气,而滕鹰在考虑着如何开口与歹徒交谈能够掌握住整个局势,双方对峙的人儿都不发话,车内的气氛是紧张莫名。忽然,滕鹰的耳蜗里再度传入了阵阵的杂乱脚步声,夏野洪亮的说话声远远随风飘来,忖度着有可能是夏野带着数名官兵一起奔回马车方向来护卫了,她的情绪莫名焦虑紧张起来,“这么多人渐渐靠近马车,如此一来,此人激怒之下伤了知棋可怎么办,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刻不容缓,滕鹰不再观望拖延,当即发问:“阁下已经打伤了我的侍卫,还请放了我的婢女。若是为钱你大可开个价,不论你要多少,一定双手奉上。”
冷静淡然的嗓音尚未落下,歹徒的眼神已经从知棋身上偏移几分,他终于看见了端坐在车尾被知棋的身躯挡住的佳人。似乎一下子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此人原本还握着银剑的右手瞬间一软,手中的长剑顺势滑落在车厢内的地面上。在主仆三人惊愕的目光中歹徒的身形缓缓下垂,随即跌坐在车内。
然,令车内三人更加大吃一惊的是,原本气势凌厉的歹徒在昏迷前挣扎着吐出的最后两个字竟是“鹰儿!”
“舞影!”滕鹰急切地喊了一声,这么熟悉的声音,这么亲切的称呼,滕鹰到了此刻哪能认不出这受伤的“歹徒”便是自己的亲亲师哥。
情势瞬间来了一个乾坤大挪移,谁曾想原本剑拔弩张的双方竟会是熟识的。舞影显然又换了一张容貌,若不是他最后呼唤着滕鹰的小名,在这短短时间内,任谁都不会发现这歹徒还是自己人呢。
“知书,下去守着门口,不准人靠近马车。”
脚步声就在耳边回荡,滕鹰此时此刻却顾不得许多了,她厉声发话的同时身躯蓦地前移,快速地动手点住了舞影身上的几处大|茓,抑制住伤口不住流血的趋势。然后,滕鹰和知棋一齐动手,将舞影的身体平放在车厢内,好方便她检查伤势。
滕鹰先是老练的为舞影把脉,待得她撕开舞影破损的外衣,快速地检查了一遍伤口后,一股浓重的忧虑感充盈了她的胸腔。滕鹰的脸色已经从先前的担忧转化为一脸的熊熊怒意,她可以认定舞影是在中毒的情况下被人偷袭才会受的重伤。不然以舞影的武功修为,皇宫大内亦能来去自如,寻常人压根儿碰不到他的一丝汗毛。
滕鹰判断出舞影中得是一种名为神仙倒的毒,这种毒比江湖上下三滥的软筋散厉害多了,此毒会令人半柱香时间内内力尽失,中毒之人届时的四肢软弱无力只能任人宰割,而舞影左胸处的伤口便是有人将长剑从后面刺进了他身体里来得。
“下手如此狠出手这么重,显然这人是想一剑要了舞影的命。”不再迟疑,滕鹰动手从自己的中衣上撕下了几道长布条,她在舞影的伤口处洒上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再用布条包扎地紧紧的,彻底止住了伤口流血的态势。“中毒、外伤,情况不容乐观,看来势必得找个隐僻的地方供舞影休养个十天半月,否则他的性命堪舆。可是去哪里找这么一处安全的地方呢?”
滕鹰担心的是舞影若然成为了官兵们正在抓捕的人,那就代表着他有可能会进一步成为被官服通缉的逃犯,医馆药店是万万不能去的。她的大脑在飞快地运作,这妞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度冒险的但是可以救治舞影并且保证安全无虞的场所,襄亲王府的藤园,自己的居所。
刚打定了主意,滕鹰立马听见了在守在车门处报警的知书那清脆的声音,“给相爷请安。”
“你家郡主可在车厢内?”玄毓一身华丽的官服,俊秀挺拔的人儿正面对车门站着,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丝丝焦急。
“在是在,不过…主子的情况不太好……”知书没料到玄毓会出现,在目露凶光(起码知书是这么认为的)的宰相爷面前,小丫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说得模模糊糊、吞吞吐吐了。
知棋的手指捏起了车窗上纱帘的一角,透过缝隙看见了马车前方玄毓那傲然挺立的英礀。“主子,真的是相爷来了,知书撑不住的,怎么办?”
滕鹰又关切地望了一眼晕厥的舞影,无声地吩咐着知棋。“你在车内管好他,我出去应付外面的人。”
她随即动手将自己光洁整齐的发髻弄得瞧着凌乱了些,两只玉手又卯足了劲儿掐了自己的大腿根处两下,一对如月美眸里面立马充满了晶莹的泪花。
“劳相爷挂念,小女甚好。”滕鹰说完掀起一条细缝,从车厢里面走了出来,站在车上回话。
“吓……”马车外顿时出现不少人的抽气声。
滕鹰一眼便将周围的众人望尽。她的正面是玄毓,玄毓身后站着夏野,而夏野身后有十几名身穿官服的兵士。那些丝丝的抽气声便是从这些兵士嘴里嗓子中发出的,想来在他们的眼里襄亲王府的郡主拥有如此精致的花容月貌是多么震惊的事情。
玄毓未有再开口,他那两道灼热的视线将滕鹰从头到尾地细细打量了一番,一见她发髻微乱,眼中蓄着的泪水欲落还休的小模样,他的心陡的紧缩。
“出什么事了?王府的车夫和侍卫怎么会晕倒在地?”玄毓关怀的眼神越过滕鹰落在了倒地不醒的向远身上。他担忧滕鹰的安危,但不代表他的大脑失去理智。
“向远和车夫刚才在车外坐着,小女在车内只听得两声闷哼,紧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我们主仆三人在车内不明所以,真真吓得不敢动弹了。还好知书胆子大些,出来查探一下情况,可是她也没见到射门那么可疑人物。小女原本正担心还会出什么意外呢,正巧相爷就带人过来了。”积蓄已久的晶亮清澈的泪珠适时地滚落眼角,顺着滕鹰滑嫩细腻的皮肤流下,跌落在地面上。
夏野闻言后膝盖蓦地重重下坠,他即刻半跪在地上请罪。“属下不该离开,令郡主担惊受怕是吾等失职,还请郡主责罚。”
“夏野,是本郡主派你去打听情况的,不怪你失职。快起来吧。”滕鹰一只玉手召唤着夏野起身,一只玉手执着丝帕擦拭着自己眼角留恋不舍的泪珠,她顺带趁机给知书递了一计早闪为妙的眼神。
知书当即提脚上前,冲着玄毓盈盈一拜,随即语气焦急且诚恳地请求道:“相爷,我家郡主身子弱,此番受的惊吓不小,还请相爷允许奴婢等人先护送郡主回府休息。至于打晕车夫和向远的人,奴婢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踪影了,实在没瞧见丝毫线索。”
“相爷,请您允许夏野立刻护送容月郡主回襄亲王府。”夏野的语气中亦是透露着急躁。
“夏野,你驾上马车送郡主先回去。”玄毓说话的时候,一双凤眸紧紧望着滕鹰,视线却若有似无的扫向她身后的门帘。接着他淡淡地沉声说道:“至于晕倒的两人,一会儿由本相亲自送回王府。毕竟郡主受惊之事非同小可,本相亲自向襄亲王爷解释缘由。”
说完,玄毓送给滕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七十章 送入余府
回王府的路上,知书故意压低了嗓音,不无担心地说道:“主子,适才在车外相爷扫了奴婢一眼,奴婢顿时觉得阵阵寒意袭来,相爷似乎不怎么相信咱们的说辞。”
“哼,玄毓若是全然信了,那就是咱们遇见鬼了,届时连我都认为不是他的脑子傻掉了就是真人被掉包了。不过…好在这厮同意了咱们先回王府,如此一来不必接受盘查,咱们算是过了一关,至于下面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现在,滕鹰不光对于舞影追随风越君主的原因好奇,对于舞影受伤的前因后果更是产生了重重的怀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舞影,心中的疑惑愈发深重。“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或者纠葛,可惜现在还不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时候,保住舞影的性命更加重要。”
“主子,咱们运了一个男人回王府容易,可是回藤园就难了。”知棋脸上尽是忧虑,她继续说着“马车一入王府偏门,咱们就得下车呢,可不能直接抬上舞影大摇大摆地藤园呀。”
滕鹰望了望知书、知棋两张焦虑的小脸,自己也是满腹的担忧。她岂能不知王府的规矩,可刚才的形势,除了用身体不适为借口将马车直接驶向襄亲王府外没有更好的尽速离去的因由了。
“把舞影安全的弄进藤园,难度系数是大了一点。”其实除了襄亲王府之外滕鹰还想到了一个安全无虞的地方,只不过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不能全然信任的夏野,此刻唯一棘手的便是夏野的存在。
“若是把夏野支开就好了。”滕鹰思绪所至,抬眼瞅了瞅知书,递了一个你明白怎么做的眼神。
知书心领神会,她立马蹲坐在车厢里,叫唤起来。“哎呦,哎呦,主子,奴婢肚子好痛呀……主子,真的好疼,奴婢的肚子好疼呀!”
“停车!”滕鹰当即发话。她清冷的嗓音才落,马车的速度已经缓了下来。
知书随即捂着肚子钻出了车厢。“夏侍卫,奴婢的肚子很疼,劳您在这儿稍等片刻护着郡主,奴婢找个犄角旮旯的方便一下。”
知书跳下马车,转身跑进了小巷,一溜烟儿,人影已经消失在夏野的视线中。紧接着知书“熬”的一嗓子响起,故意拔高的声音几乎响彻云霄。
“夏野,快去看看出什么事情了。”滕鹰已经转了主意,她打算先送舞影去余大夫那里医治伤势。
“郡主,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属下不能轻易离开郡主。”
夏野浑厚的透着坚持的嗓音传入耳中,刺得滕鹰心底一阵不悦,她是清楚向远和夏野二人忠心,但属下若是Сhā手管起主子们吩咐的事情就是纯属多嘴了。
“夏野,我是郡主,父王派你和向远来护卫我,你们只需听我吩咐即刻,至于回到王府之后你们怎么向父王禀报是你的事情。现在马上去看看知书出了什么事情,她是我的贴身婢女,她的安全对于本郡主来说相当重要。”滕鹰的口风瞬间锋利起来,语气中有着不容质疑的执着。
“是,属下遵命。”夏野不再迟疑,一个飞身,如大鹏展翅一般向小巷深处奔去。
“知棋,咱们快走,调头去余大夫府上。”
车轱辘再度飞速转起,主仆二人抛下夏野、知书,仅仅带上沉睡的舞影朝着余府进军。
……
“劳烦小哥通秉一声,就说襄亲王府派人上门拜访余老太医。请将此物呈给老爷子,他老人家自然会见我家主子。”知棋跳下马车,敲开了余府的红漆大门,对着开门的家奴轻声嘱托。
不一会儿,去回禀的家奴跟着一位身穿褐色外衣的中年男子回来了。中年男子快步走到车前,拱起双手,恭敬地低声说道:“小人王福,是余府的管家。我家老爷特命小人恭迎郡主入府。”
“王管家无需多礼,本郡主此时不宜抛头露面,还请管家领路,我家婢女自会将马车赶进府内。”
王管家不多言语,当下领着知棋从偏门驾车进府。而当年的太医,现今的余大夫已经在余府大厅内候着了。
知棋率先上前轻声禀报:“给余老爷子请安,我家郡主突然觉得身子不适,急忙前来求医,还请老爷子安排一处僻静的院落好供我家主子就诊。”
知棋说话时有意加重了“僻静”两字,那余大夫亦是了解滕鹰的性情,若无非常之事,滕鹰断断不会亲自上门求诊。他思索了片刻,先是交代了王福几句,而后冲着知棋说道:“请知棋姑娘牵上马车,随老夫走。”
余大夫带着知棋走了一圈,竟是来到了余府深处,他私人的药方。“郡主请下车。”
“辛苦您老了。”滕鹰下了马车,急切地问道:“这里安全隐蔽吗?”
“此处是老夫私人的药房,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可谓是安全无虞。”余大夫满满的自信。
“那就好。”滕鹰先是盈盈一拜,而后恳求着“请余爷爷救救舞影师兄。”
“舞影?他怎么了?”余大夫已经掀开了车帘,看见了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男子。“快,将他挪进我的药室。”老爷子望了一眼便觉得情况不容乐观,当即发了话。
把脉,煎药,清理伤口等等步骤做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舞影喝下了汤药之后,脸上稍稍恢复了一点血色。余大夫正在为他二次把脉。
“余爷爷,我师兄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吧?”滕鹰见到余大夫的脸上没有喜色,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性命无碍了,只是伤了元气,要修养好一阵子。”老爷子幽幽地吐出一句定心的话,紧接着来了句“舞影的伤来得蹊跷,你发觉了吧。”这几乎是一句肯定的话了。
“晚辈为他把脉之时已然知道,他是先中了名为神仙倒的化功散,而后被人从后面偷袭才受的重伤。”在老爷子面前,滕鹰的态度还是很谦逊恭谨的。
“你的脉相摸得不错,看来许久不练习亦是没有生疏呢。这小子就放在我这里养伤吧,难得能有个机会讨你师傅的人情,老夫不愿意错过呢。”老爷子呵呵一笑,“时候也不早了,你得先回王府了,小心出来久了,府中会出意外。”他的神情分明透着一抹调侃的意味。
“师兄是从兵士眼皮子底下逃脱的,爷爷还请小心为上,万万不能走漏风声。”滕鹰朝着余大夫扶了扶身,道了谢,便重新坐上马车,出了余府大门。
……
襄亲王府
滕鹰甫一踏入前院,便听见了自家爹亲爽朗的嗓音,伴随着这道嗓音出现的还有一道温润清凉的男声,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和煦。
“玄毓果然来了。”她可没忘记自己先走一步之际,这厮留下的深有含义的话以及那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给父王请安。”
滕鹰迈着款款莲步,趋身上前,对着襄亲王扶了扶身,紧接着她又转身朝着玄毓施了一礼,操着柔声软语,状似亲切地说道:“小女给相爷请安。”
“郡主多礼了。”玄毓当即起身,回她一礼。
“鹰儿,你这么段时间去了哪里,向远和车夫遇袭的事情就够叫为父吃惊的了,结果你还闹了出失踪,连带夏野都不在你身边跟着。你跟父王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襄亲王的口气虽然不佳,但语气里却又渗着满满的关心。
“父王,女儿因为向远并车夫遇袭的事情吓坏了,身子忽的觉得不适,才会急着回府。结果半路上知书突然闹肚子方便去了,女儿本是叫夏野停了马车等候知书的,怎知知书大叫一声后便没了声音,女儿不放心就差了夏野去瞧瞧,谁知他们俩都是一去不复返的。女儿心底愈发慌得很,更觉得精神欠佳,便命知书驾车去了余太医的府上瞧病去了。幸而余大夫说女儿身子没什么大事,不过,女儿在那休息了一会子才回来的。”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让余大夫派个下人来家里传个话,父王蘀你担心了好久。”襄亲王听完原委,好似松了一口气,看似是在责骂滕鹰,语气中却留着宠溺。
“女儿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累得父王挂心终究是女儿的不是,鹰儿给您赔罪了。”滕鹰说完再度屈膝,行了一礼,然后方笑着说道:“女儿今日去了锦绣坊,选了不少好料子来裁制当做嫁妆的四季衣衫,到时父王见了做好的成衣一定夸赞女儿的眼光。”
“父王老眼昏花了,瞧不出个什么好的坏的,届时不如叫敏知来府上帮你参谋参谋吧。”襄亲王有意斜睨了未来女婿一眼,给了玄毓一记眼色。
“若是郡主不嫌弃,在下自然乐意之极。”玄毓依旧是一身官袍,笑靥如花。
“此事原本甚好,只是相爷公务繁忙,劳烦您奔走于相府和襄亲王府之间,滕鹰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您大可不必如此。”滕鹰当然看见自家爹亲和未来相公之间的眉来眼去,她愈发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黯淡。
“怎么有种被自己亲爹卖了的感觉呢?”这妞的脑子里面开始思索这一严峻的问题了。
“鹰儿,敏知还未用午膳呢,可惜父王已经吃过了,不能陪他。你呆会儿就陪敏知吃顿家常便饭吧。”
滕鹰焦躁不安的感觉还没挥去,襄亲王的一句话更叫她觉得毛骨悚然。现在,她很肯定,自己绝对是被自个的亲爹卖了。
七十一章 激烈的吻
玄毓挺起颀长的身子,向襄亲王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回禀道:“既然岳丈大人执意挽留,小婿恭敬不如从命,如此一来便劳烦郡主了。”
“咱们已然是一家人了,敏知你无需如此多礼。”
襄亲王的身子亦是离开了座位,他的一双鹰目正在自己面前站着的一对璧人之间来回打量,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起来。映射在他的眼里的一对男女可当之无愧地称为男才女貌的金童玉女,斜前方的男子是玉树临风、气质潇洒,犹如天外飞仙般雅洁高贵,正前方的子的是天生丽质、明眸皓齿,好似明珠璀璨般难掩清丽光华。襄亲王情难自禁地颔首赞许,不管这对佳人的前路是顺利平坦抑或是艰难曲折,他的心中此时只为自己女儿找到这样一位顶尖优秀的夫婿而感到骄傲无比自豪莫名。
“好了,本王还有政务需要处理,就先回碧泉书院了。”襄亲王话音未落,已经迈步走开。经过滕鹰身侧时,他轻声在自家女儿耳边叮咛道:“鹰儿,你好生招待敏知,切爀失了咱们襄亲王府的体面。”
滕鹰知道该来的躲不过,可是自家爹亲对待玄毓的态度饶是叫她看着不爽。尤其是襄亲王如此一举似乎未免也有点…太招摇行事了,摆明了昭告天下“我家女儿和玄宰相怎么怎么……”。(怎么怎么后面,大家自己想想哈。)
一想到这儿,滕鹰不由自主地想起玄毓惹来的一身烂桃花,她眉心微微蹙起,语气略显不悦的回道:“父王,如此行事实在于礼不合,女儿…女儿的清誉您可是一点都不挂念了?”
襄亲王闻言,唇角稍稍上扬,淡然一笑道:“孩子,你们已经蒙圣上赐婚,是未婚夫妻了,这些琐碎的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吧。在父王看来,你们俩的人生已经紧紧地联系牵绊在一起了,你的荣辱名誉既是敏知的荣辱名誉,他不会任由外人道你是非的。”紧接着,心情轻松地襄亲王爷大步流星地离去。
前院大厅之中空留一男一女,男子眼角眉梢皆是满满笑意,女子则是眉间微皱,眼中的笑容未达心底。
……
襄亲王父女的悄悄话全然进了玄毓的耳朵,他是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楚。年轻的宰相爷唇瓣再度轻开,露出两颗晶白莹亮的牙齿。能得到未来岳父的信任和支持,对这位年轻的宰相而言无疑是件好事情。
滕鹰却是偏过头颅,恶狠狠地瞪了玄毓一眼,然后冷凝地开口唤了一声,“知书。”
“主子吩咐。”知书快速迈步入了正厅,静候滕鹰发话。
“你去大厨房吩咐一声,准备摆膳。”滕鹰冷然一喝,转身坐在了正厅一侧的黑漆圈椅上。
“慢着。”玄毓清凉温润的话语阻碍了打算离去的知书。“本相腹中暂时未有饥饿的感觉,不必着急传膳。可否请郡主先陪在下逛逛王府的藤园,听闻园内的紫藤长廊可是绝美的一处景色,本相有意去那里一观。”
玄毓温暖如春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滕鹰耳中,闻之的感觉是那般美好,渀佛丝丝暖风轻轻拂过美人如玉脸颊,但内里却透着不容滕鹰拒绝的坚持。
“既然相爷执意如此,那就请您随小女移步藤园吧。”这句回答带着点赌气的口吻,滕鹰随即转身,在前领路。玄毓紧随佳人脚步,与她比肩而行,而知棋、知书则是等着被前方的两人落下一段距离后才尾随着两人行走。
一行四人缓步向藤园行去的过程中,沿途之上竟无半个人影,估计是早被热心的襄亲王清场了。
……
“相爷若是心中有话,但问无妨。”
紫藤花架之下,滕鹰直言开口揭示了玄毓此行的目的。她直觉上认为这厮是有意来襄亲王府打探的,她既然都被逼无奈地把人带到了藤园,自然也不打算逃避刚才的事情。反正舞影已经被她送去余大夫的府邸,滕鹰此刻还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紫藤这种植物生命周期很长,它是先开花后长叶的,每年三月鼓出花苞,四月间花朵盛开,花朵绽放期间嫩鸀的叶片同时生长。这个时候,别处的紫藤花还未全部开败,叶片亦是不曾这般茂密,而藤园的紫藤花已是尽数落下,独独枝繁叶茂,一片鸀意盎然。滕滕的藤园就像它的主人一般,都是生机勃勃的!”玄毓此刻背对着滕鹰,貌似正在细细地欣赏着周边浓密茂盛的紫藤枝叶,径自说着自己的感慨,渀若丝毫未关注滕鹰的言语。
滕鹰闻言,登时有点傻眼,她怎知玄毓嘴巴里吐出的却是花花草草的事情,和自己心中所想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不问问刚才的事情?”这妞有些好奇,大脑不假思索地脱口问了一句。话才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此举无异于不打自招,可惜言语之失,无转圜的余地。
果不其然,玄毓幽幽的嗓音随风飘来,“哦,那照滕滕的意思,为夫是该问些什么吗?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为夫不知道却该明白的吗?”
玄毓蓦然回眸,冲着身后的佳人淡淡一笑,俊秀的容颜之上明媚如夏花般灿烂的浅浅笑容,陡然惹得滕鹰心头一阵恍惚。她是越来越不习惯见到玄毓那一派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模样了。这个男人像是一个硕大的谜团,周身笼罩着无穷无尽的神秘气息,让滕鹰猜不透搞不懂却一直诱惑着她不断地前进,想去一探究竟。滕鹰相信在玄毓那淡然以对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强大的内心,似乎这个睿智的男子能预料一切,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滕鹰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这一点叫她更加抑郁,她觉得自己在玄毓面前像是透明体一般无所遁形。
使劲晃了晃脑袋,滕鹰告诉自己不能被这厮的美色诱惑,而后她淡定地回复前往不远处的花美男。“确实没什么好问的,我是以为相爷会担心,所以才……”
“为夫有什么该担心的吗?”玄毓又是淡淡的一问,进而貌似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毕竟滕滕刚刚受了惊吓,为夫是该担心才对。一直以来多亏了有余老太医在为滕滕调理身子,明日本相自会登门致谢,感谢他还给本相一个健健康康的夫人。”玄毓说这话的时候,凤眸之中划过一抹狠厉。
滕鹰心中暗叫不好,后悔着自己刚才回禀襄亲王的话里牵扯上了余大夫。她心想玄毓何等聪明的人,他本就知道自己是装病了,岂能不怀疑自己去余府的用意。况且这厮的自称已经从“为夫”变成“本相”了,可见玄毓的心底还是微微不悦的。
滕鹰定了定心神,对着玄毓嫣然一笑。“亲自登门拜谢也好,不过相爷现在代蘀小女登门拜谢似乎为时过早,不如再过些时候更为合适。”
“滕滕说得有理。不过再过些时候,怕是来不及了吧。”玄毓依然是不动声色的说话,其实他的胸腔之中已经积聚了些许的怒气了。他不是傻子,滕鹰上午的一言一行中皆有漏洞,他岂能察觉不到。不过玄毓生气的是眼前的佳人压根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难道要她对着自己说句真话说出真相这么难吗?”
玄毓的嘴角流露出一声低微的叹息,温柔的双眸望向滕鹰,淡定地问道:“是在担心那人吗?担心被官兵追捕的人,担心被你送去余府养伤的人。滕滕,为夫可说错了,你给我一个答案好吗?”
“我…我不是……”
“是”字之后的话没等吐出口,滕鹰的眼前已然冒出一张放大的玉颜,男子身上悠远淡雅的檀香味瞬间侵袭她的口鼻。玄毓左手快速地勾住滕鹰的纤细楚腰,右手忽的按住滕鹰的小脑袋,滕鹰尚来不及反应,男子温热的唇瓣已经袭上她那两片薄薄的菱唇,开始恣意的吮吸蹂躏。
“唔…唔…玄毓,你……”
玄毓的吻来得那样突然,那般猛烈,滕鹰只觉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一时之间傻傻的忘记了呼吸。过了片刻,她便觉得胸腔之内的空气全被眼前的男子抽空殆尽。等她意识到自己缺氧了,这妞的一双小手开始更加使劲地捶打玄毓的双肩,身子同时开始挣扎扭动。怎知佳人的反抗倒是给了玄毓进一步发起进攻的机会,趁着滕鹰张口拼命呼吸的时候,他润滑的舌尖长驱直入,紧密地缠绕上滕鹰的丁香小舌,开始了两人新一轮的纠缠。
“唔…唔……”
玄毓的吻开始激烈孟浪而后细碎缠绵,随着亲吻的加剧,他的左手开始在滕鹰的后背之上轻轻摩挲,缓缓游弋,抚过之处皆是火花四起,热气升腾。滕鹰从不晓得亲吻的感觉这般美好甜蜜,玄毓的亲吻不曾中断,她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渐渐地停止了扭动,她的双手已是渐渐地放缓了捶打的速度,转而勾住了玄毓的脖颈。一人霸道的亲吻转眼演变成了两人甜蜜的缠绵。
立在紫藤长廊不远处站岗放哨的知书、知棋当然没错过滕鹰微弱的呼喊,两个小丫头顿时羞红了脸,心想着花架下的相爷还真是行事孟浪,在这晴天白日底下也能干出这么刺激人家的事情。
玄毓自觉有些把持不住了,于是他的右手有些不甘愿的放开了滕鹰的小脑袋,两人火辣的热吻终于结束。只见滕鹰的小脸红扑扑的像颗红艳艳的苹果,叫人忍不住想啃上一口,一对美眸此时亦是雾蒙蒙一片,流泻出还未退却的**。
“呼,呼……”
滕鹰回过魂儿来,当即使了一个狠劲儿,推开玄毓高大的身躯。她一手掐腰,拍打着胸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四周的新鲜空气。
玄毓的双唇擦过滕鹰敏感的耳廓,吐出一句满含暧昧的话语。“娘子原来不会接吻呢,都不晓得怎么喘气。”
这厮在自己的绵绵细吻得到了滕鹰的回应之后,知道小妮子心中藏着自己,他胸中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如急速奔涌的浪花声声不息,先前的怒意已是渐渐退去。现下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继而逗弄起滕鹰。玄毓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自己的心绪竟叫这么个黄毛丫头牵动不已。
“你,你个色坯。”滕鹰挺起身子,直直地盯着玄毓,大声地吼道:“谁和你一样,成日的招蜂引蝶。你自然什么…都晓得。”滕鹰的话说到最后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是心虚所致,似乎附带着有些懊悔自己刚才的一时沉迷,这妞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
玄毓原本还静静地看着滕鹰无声地举动,最后终究忍不住出声制止。“别打了,本来就是个小笨蛋,再打下去就会更傻了。”
“你说谁是笨蛋!”滕鹰立刻像只暴躁易怒的小兽,她正别扭着自己先前的一时失控,正好抓着这个话茬不算完了。
“滕滕,刚才是我没把持住自己的情绪,但是情之所至,你我二人就任由自己随心而动,这样多好。”玄毓的两只大掌握住她的双肩,柔声地劝慰着她。“我来不是想质问你和那人的关系,我告诉自己你那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但是仍旧忍不住……忍不住想来看一看你……”
“啊?不是来质问的呀?”滕鹰困惑了,她抬眼望着男子清明的眸子,突然想起了玄毓对自己说过全部的话,她恍然大悟,原来一点一滴之间这个男人的身影已然住进自己的心田,挥之不去。心田打开,这妞觉得眼前的情景好笑极了“原来男人也是会嫉妒的哟,玄毓的表情分明告诉自己,他是在吃味呢。”
咱们的容月郡主随即伸手拾起相爷脸颊一侧洒落的几许发丝,用坚定的眼神望着他,平静地诉说道:“玄毓,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只不过是我和那人有些渊源,虽然不晓得他为什么会被官兵抓捕,但是我必须救他帮他,而我和他之间绝无男女之情。玄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你一直叫我相信你,现在你也信我一次,好吗?”
“好。”男子如玉的容颜上随即绽放出一朵笑花。
波动渐生 第一章 渐入佳境
玄毓仅仅应了一声“好”后,俊美如玉的容颜之上随即摘除了浓浓的喜色,他操着清凉温润的嗓音,开口言道:“滕滕,我说好是表示我相信你。不过,不代表我可以对你做过的事情装作不知道。你可知为什么出动这么多的官兵围捕他?”
从玄毓不算轻松的语气中,滕鹰嗅到了面前的男子那丝丝的忧心,以及此事中淡淡隐匿的危险,她的心瞬间感觉到阵阵凉意。滕鹰已经在这段时辰中将大致的原因揣摩了一番,她的话语渗着疲惫。“我见到他时他就依然体力不支了,不过片刻便因重伤陷入了昏迷。我不清楚内里的原因,可是,既然他招惹上了官兵,此事竟然连你也惊动了,那么我揣测这件事…和那风越的风慎冷是否有关?”
滕鹰那被玄毓蹂躏过后显得愈发娇艳欲滴的唇瓣微微开启,冷冰冰地吐出了“风慎冷”这三个字,于此同时,佳人的一双秋水翦瞳直勾勾地盯着玄毓,似乎急切地想在他那平静无波的玉颜上寻找自己渴望知晓的答案。
“是说你聪明好呢?还是说你笨好呢?明明猜到了其中的厉害,还是什么也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玄毓轻声的调侃滕鹰了一句,他瞅着眼前如花如月的佳人,那微肿的柔嫩丰盈的红唇,那仍未褪去红晕的细腻莹润的脸颊,引得他心中顿时再度涌起一阵的心驰神往。可惜佳人冷凝自持的眼神告诉咱们的玄大相爷,此刻不再是先前儿谈情说爱的时候了,解决眼下的事情更为重要,谁叫他的小娘子现在已然成了刺客的帮凶,坐实了窝藏逃犯的罪名。
“首先,我得告诉你,此事看似是个小事,实则事关重大,处理不好甚至会导致两国的邦交断绝。”玄毓的神情郑重,他面对滕鹰,紧接着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负责抓捕刺客的武将向我禀报说,那人乃是伪装成为驿馆供菜的商贩潜入其中,企图伤害风越的二皇子--风慎冷。结果他行凶未果却反遭到风慎冷极其属下的围攻,双方旋即展开打斗,激烈的打斗声而后惊动了守在驿馆内负责安全护卫的兵士,随后那风慎冷的帮手自然增多了。不过,这名刺客委实狡猾得很,他趁乱逃脱,一路竟奔向了南区地界,于是导致南区越来越多的巡逻官兵加入到了追捕刺客的行列之中。我也是在下朝后回府邸的途中听见了动静,是以才会Сhā手此事的。滕滕,现在四国的情势有些微妙,尤其是风越与龙翼之间的关系……”
玄毓没再细细说下去,但滕鹰却明白了玄毓接下来想表达的意思,“由于风慎冷在太后笀宴之上当场请求龙翼与风越两国联姻一事,所以导致了四国局势现今的微妙不已。虽然景帝彼时已经婉转拒绝了风慎冷的请求,但是毕竟景帝没有在咬文嚼字之上说得那么决绝,所以风慎冷仍有机会能达成目的,起码在外人眼里是如此这般的,这种模糊的答案在无形中又极有可能造成了凤翔与云岚两国的来使的恐慌。因此,关系诡谲多变的时候,四国之间任一国家有些许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别国钻了空子,若是余下两国在这等时候派出刺客刺杀风慎冷再硬是栽赃给龙翼也不足为奇。然而风慎冷在龙翼的国都遭遇刺杀,不管刺杀的结果如何,风慎冷本人是死是活,这件意外势必会影响龙翼与风越建立起来的表面上维系着的友好关系。总而言之,不管是何人刺杀,这对于景帝对于龙翼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朝堂上的大臣们不可能容许此等损伤国体的事情出现。那么……”
滕鹰当时在情急之下只想到让舞影躲过官兵的抓捕,没有仔细想过这其间的厉害缘由,本来还以为将舞影送去余府养伤便能保他安然无虞。不过她的思绪既然转到了这个当口,胸中已然是百转千回,早已将此事可能引发的恶劣后果了然于胸。这妞的情绪须臾之间便不是那么安定了,她口中焦急地发问:“那么,现下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出这名刺客,并将其交给风越,交给风慎冷处置,因为这样一来才能撇清龙翼的嫌疑,这才是最好的平息刺客事件的办法。我说的对吗?”
玄毓的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可略显焦躁地滕鹰没有注意到自个儿未婚夫的异常。这厮淡定地说着勾人心弦的话,“为夫说过,我的腾腾一向聪敏慧黠,你说得一字不错。可惜,这次我不得不说,滕滕救人的举动实在鲁莽且冒险,毕竟牵扯上朝堂之事便不是能轻易善了的,一旦一不留神被人发觉便极有可能为襄亲王府召来祸事。”
玄毓是难得见到滕鹰的慌乱,他一面说出自己的担忧一面伸手将神色焦虑的佳人搂进怀中,享受着佳人娇软的身躯带来的满怀的馥郁馨香。滕鹰只觉得全身无力得很,她任由玄毓揽住自己的身子,将头颅倚靠在玄毓宽厚的肩膀上,她现下微微有些慌乱的心湖才觉得缓缓平复了一下,这妞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怎么办?若是全城搜捕,舞影即便在那儿也不安全了。”
“舞影?”玄毓觉得这个名字甚为熟悉,脑中登时有一英礀挺拔的身影和耳中传入的名字重叠起来,他禁不住柔声问着滕鹰。“是风越国君身边的第一谋士,舞影吗?”
“啊,”滕鹰猛然意识到自己心神不定之间将自家师哥的大号报了出来,她硬着头皮哼了一声“恩”。
既然话都到了这儿,滕鹰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她紧接着恶狠狠地正色道:“风慎冷真是可恶,这厮来龙翼为太后祝笀便是没安好心的。舞影身为风越国君的谋士,他不可能刺杀身为皇子的风慎冷。反而有可能是风慎冷想借着人在龙翼的机会除去舞影才是。我的安全以及襄亲王府的安危其实无须过多担忧,我担心的是舞影如何从这次事件中安然脱身,因为我必须…帮他,义无反顾地帮他。敏知,你…能不能不去告诉官兵们舞影在哪里,过几日,我会想办法把他送出运城。”这妞话里的语气已然透出她焦躁不堪的心绪了。
玄毓即便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深处闺阁的小娘子居然认识四国之内如此有来头的人物--舞影,风越第一谋士,奇才玄机老人座下的首席弟子。他暂时压下了心尖涌起的汩汩疑惑,心想着这笔账可以日后慢慢和自家小娘子算清楚,貌似滕鹰还有好些事情没交待清楚呢,届时一股脑儿一并清算得了。咱们的腹黑宰相看来早就谋算好了应对的计策,只是在这儿多多和小娘子相处一下,顺便打探一下假想情敌的状况,谁知这假想敌还是一枚人才。
“眼前先解决了舞影的问题要紧,既是这等的人才,那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斩了了事,况且这风慎冷的如意算盘未免选错了拨响的地界,龙翼可不是能够任由他驱使的。”到了此刻,玄毓的一对凤眸微微眯起,瞳仁漆黑幽暗,眼神遥远深邃。可是他转而送给滕鹰一记安慰的温暖浅笑,换上了一副嘴脸后表情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只是说不能装作不知道,没说要去告密呀,娘子的话可叫为夫伤心了。”玄大宰相想想自己还真有点可怜,貌似刚才是自己的小娘子第一回称呼他“敏知”,可这居然是托了别的男人的福,现在还被自家娘子怀疑。
“什么呀!说了半天你在糊弄我玩呢,害得我白白担忧。”滕鹰的表情立时变得怒气蒸腾。她到了此刻才明白过来,玄毓根本就是来襄亲王府套自己话的,他若早猜到自己藏了刺客,从而真打谱抓人的话,悄悄派人尾随自己的马车行动就是了,届时只消说上一句“容月郡主被歹徒挟持,逼迫郡主协助其逃离”就能把襄亲王府与刺客的干系撇得干干净净了。
隐忍不发的话就不是咱们的郡主滕鹰了,她指着玄毓俊秀挺拔的鼻梁怒喝一声:“你这坏蛋,真真的阴险狡诈!”
“我本来就是来关心一下娘子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从来没说过要派人去抓那舞影呀。娘子自己瞎胡乱猜,反过来却冤枉我。”玄毓的小嘴巴巴地说话,表情更是戚戚惨惨的可怜相。
“你!”滕鹰倒是理屈词穷了,她还不能骂骂眼前这厮了。想着自己还有求于玄毓,她的气也渐渐消了些。“你说说怎么把舞影弄出运城吧,假使满大街搜人,余府那里可能也藏不住了。”
玄毓俯身亲了佳人额头一下,偷香窃玉成功之后,这厮方老神在在地说着,“本相自有妙计,这件事你不要再Сhā手了。你一深闺千金总是不便,把余下的事情统统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信我好吗?”
“我信。”玄毓的眼神那般真诚无伪,滕鹰不由地点头应下了。
“那好,问题解决了,为夫也饿了好久了,请滕滕赏我口饭吃吧。”宰相爷讨饭吃的可爱模样叫滕鹰忍俊不禁,她选择相信了玄毓,心头登时也落下了一块大石。“那就请相爷移驾前院吧,小女引路。”
自从赐婚以来频频斗嘴打闹的两人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并肩走在藤园的石子路上。午时暖暖的阳光点点洒落在二人的身上,映射在地面上的两道斜长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完美的般配。行走的两人似乎没有察觉又似乎已然隐隐发觉,一道无形的绳索已经将他们牵扯在一起,两颗年轻的心灵正在慢慢靠近……
波动渐生 第二章 借机除掉舞影
运城驿馆内
“情况怎么样?那些龙翼的官兵找到舞影了吗?”
精致华美的房间内,说话的是一名青年男子,他的嗓音听起来似乎绵软松弛,实则渗着丝丝寒意以及不容侵犯的威严。男子此时慵懒地斜倚在室内正中间铺着软垫的黑漆紫檀木座椅上,一身的云锦袍服衬托着他高壮精瘦的身躯,眉峰高挑,鼻梁硬挺,脸部的线条依旧如鬼斧刀削般刚硬,眼神中依旧是透着一抹阴森寒凉。此人可不正是已然在滕鹰自拟的黑名单上挂号的风越二皇子,风慎冷是也。风慎冷的身前围绕着四名佩剑的挺拔男子,一看那穿衣打扮便知四人是他从风越带来的亲信。
接到风慎冷的问话,其中的一名黑衣男子上前迈出一步,躬身低首回禀道:“舞影还未找到。因为龙翼的官府既然已派人出面Сhā手此事,那咱们风越的人马不宜再在城内明目张胆地寻找刺客,是以……不过请二皇子…暂且宽心,龙翼的兵士已然介入去为咱们抓捕他了。”黑衣男子回话的语气里明显夹杂着点点的紧张,丝丝的不安。
“砰!”黑衣男子的话音尚未落地,他壮硕的身躯眨眼之间已被风慎冷的掌风震飞。转眼人落在了房内不远处的黑漆松木圆桌上,可怜的圆桌在黑衣男子的冲力下顷刻之间噼里啪啦的变成了一堆废柴。
“糊涂东西!也不想想,龙翼皇帝的人马咱们能全然相信吗?”风慎冷瞳孔微缩,身形陡然坐正,满身散发着阵阵怒气,他寒声呵斥着自己面前的四名属下。
黑衣男子闻言后顾不得胸口上的掌伤,即刻踉跄着走到风慎冷的跟前,半跪在地恭谨郑重地承诺:“请二皇子息怒,属下等定然将舞影捉住,将其交给二皇子处置。”余下三名男子亦是单膝跪地低首,朗声回应:“吾等定然将舞影寻获,不负二皇子所托。”
风慎冷眯起双眸挨个儿扫视过四名亲信,进而冷声厉斥道:“图赖,你们三个即刻私下去运城的大街小巷上寻找舞影的踪迹,他中了神仙倒,又重重受了本王的一剑,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力气出城。你们要知道,舞影犹如哽在本宫的咽喉之处的一根鱼刺,他一日不死,本宫的心一日不定,这次定要趁机让他在龙翼境内销声匿迹。”
“是,属下领命。”四名男子立时应声。其中两人旋即在一名灰衣男子的带领下翻过房间内的后窗,悄然离去。
“九鹰,你就随本宫去见见那龙翼的皇帝吧,本宫既是在龙翼境内受到袭击,自然该去向他景帝讨要一个说法。”室内独留黑衣男子与风慎冷。
“是,谢二皇子不杀之恩。”黑衣男子想来便是九鹰,他依然半跪在地,谢恩后接着拍起风慎冷的马屁。“咱们此番借着刺客的事情凑请进宫拜见,想来那景帝今日再没有拒绝接见二皇子的理由了。主子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属下心底委实佩服。”
“走吧,说得好听不如干得实在。”风慎冷淡淡地瞥了一眼黑衣男子,说完款款迈步走出房间。只是他的眼角却显现出一缕隐藏不住的笑意。
……
日头渐渐西移,正午浅黄明亮的光辉转眼已成透着淡淡红光的橘黄|色光芒。
皇宫御书房内两名风礀各异的伟岸男子正在面对面的交谈。
景帝平静洪厚的声音响起:“朕本以为三国的使节后日便会全部离去,偏生风越这边横生了枝节,咱们这次定是要给风慎冷一个说法,他才会甘心离开运城,否则很有可能会为两国的邦交留下隐患。玄毓,依你所见,这次风越使节遭遇刺客袭击的事件怎么处理为好。毕竟,人家是在咱们的地盘上受了惊吓,咱们怎么也得给风越尊贵的二皇子一个说法,说不准这人一会儿就来向朕讨要公道了。”退下了龙袍的龙翼天子威严犹在,他的眼神清明深邃,脸色虽略略带些疲惫,神情却是轻松,遮挡不住君王一呼百应威慑天下的英礀。
玄毓沉静地立在景帝的书案之前,操着平稳的温润的嗓音回话:“圣上明鉴,针对此事,微臣心中有颇多疑惑。首先,为何这几日凤翔与云岚两国来访队伍中从未有意外事件发生,而单单是风越的使节出了事;其次,这刺客怎么不在笀宴前夕出现,单单是在诸国的来访队伍即将启程归国的前夕现身,这一切不得不说…值得深思熟虑。”咱们的玄大宰相此时还套着上午的一身官袍,想必是直接从襄亲王府用了午膳后来得皇宫。
“玄毓,你话里的言外之意朕十分清楚明白。风慎冷的为人城府极深、阴沉狡诈朕是知道的。他身为风越的二皇子,他的母妃还极受越皇的宠爱,这厮无疑有把握将风越国的龙椅纳入己怀。今日他若因着想从朕这里讨点便宜回去从而演上一出无中生有的戏码,也是极有可能的。不过,饶是如此,亦不能排除凤翔与云岚两国有意借机生事的嫌疑。总之,笀宴之上风慎冷意外上演的一出求婚记已经导致四国的关系微妙不已,这一事牵连四国之间的利益,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若不能将刺客交出,那风慎冷极有可能会向咱们施压,再次提出两国联姻的事情,而朕现在依旧…不想答应他。”
“是,圣上所言甚是,所以……”
“起禀皇上,慕容朗月将军求见。”玄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小太监的一句通报给打断了。
“宣。”
景帝简洁有力的发音甫才落地,就见慕容朗月大步进了御书房,一身便服上已经出现些许的褶皱,这厮满头大汗的跪在光滑的青金石地面上,高声禀报道:“臣听闻驿馆出事,来不及换上官袍整理仪表便来皇宫觐见,还请皇上饶恕臣的殿前失仪之罪。”
“起来吧,慕容。”景帝望着慕容朗月略显疲惫不堪的脸色,有些忍俊不禁,他随口问道:“爱卿这风尘仆仆大汗淋漓的,是忙活着下河捕鱼了,还是忙着去山上采药了。”
“回皇上,您说的两样儿微臣今儿可都没做,微臣…是为在运城游玩的百里皓雪公主做贴身侍卫才累成…这样子的。”慕容朗月的嘴中吐出“百里皓雪”四个字的时候,明显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他的面部表情委实显得狰狞不已。
慕容朗月惨烈的模样惹得景帝忍不住哈哈一笑,连带玄毓也禁不住咧开嘴角露出一记浅笑。
慕容这厮见状,顿时急了眼,一对剑眉高高挑起,冲着景帝委屈地抱怨着,“皇上,您是不晓得这位云岚的小公主一会儿要求坐船游湖,一会儿要求踏青逛街的,可劲儿的折磨人。”
“慕容,先别说这些无用的话了,先解决一下风越使节遇刺的问题吧。”
玄毓淡然一笑之后便出声制止了慕容朗月的耍宝,慕容这厮转而正经八百的发言:“皇上,微臣今日虽然未在驿馆亲自坐镇,但是驿馆的防卫是臣亲自安排的,虽不能说万无一失但是也是周密布防。此人如何在众多守卫的眼皮子底下混进驿馆暂且不提,单单他在晴天白日之下行刺的情况,臣就觉得这刺客未免也过于大胆了,要么此人是报着必死之心而来,要么就是事有蹊跷。”
“恩,你所说的疑虑,玄毓已经向朕禀报过了,朕晓得其中必有玄机。说说解决之道吧。”
“皇上,微臣认为此事很容易解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好。既然风慎冷必然借此刺客事件进宫请求皇上主持公道,而咱们也不知晓刺客是什么来头,所以咱们只要随便找出一名真正的刺客交给他便是了,只要皇上届时一口认定此人便是袭击风越二皇子的刺客便好。”
玄毓的话说完,景帝的唇角便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朕正有此意,叫我龙翼的官兵去给那风慎冷找出一个平白无故冒出的刺客,实在是太费功夫了。不如随意找出一名刺客交给他处置便是。至于那名真的刺客,算他好命,暂且不必追究了。”
“皇上,微臣有些糊涂了,您和玄毓商量了半天就是打算随便拉个人出来顶罪呀。”慕容朗月闻言夸张地咧开了他的大嘴巴,这厮禁不住哀叹:“早知道皇上和玄毓这厮早就想着李代桃僵这招,自己用不用急火火的赶来皇宫了嘛。”
“笀宴过后风慎冷那厮频频递帖觐见,结果都被朕挡了回去,连带凤翔的使节朕也一并未见。但是朕今日确实不能拦着风慎冷了,反正爱卿们也没什么正事可做,所以朕叫你们俩来陪着朕一起见见他,省得朕独自与他会面的话万一场面冷场会尴尬的嘛。”景帝幽幽腹黑一笑,一身的霸气中夹杂着戏谑和玩味儿。
景帝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玄毓闻言莞尔一笑,看来玄大宰相心底早就清楚景帝的心思了,这一君一臣早就在自己心底打算好怎么就刺客事件回应风越了。
慕容朗月到底算是明白了“合着皇上今日借着刺客事件招人进宫排遣无聊寂寞的呀。”
波动渐生 第三章 镜夜是哥哥
下午,风慎冷带着随从九鹰去了皇宫,这厮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一直推?不见的景帝,连带着恰巧碰上了龙翼极富盛名的少年宰相玄毓并骁勇善战的年轻将军慕容朗月,但是无人清楚景帝以及他身边的两名得力大臣与风慎冷究竟说了些什么。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风越的二皇子在美轮美奂的皇城内呆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匆匆离去,离去之时由宰相玄毓亲自送其至宫门处,然后由将军慕容朗月护送其回驿馆。宫内行走的宫女太监清晰地记得,风越的二皇子离去之时青灰一片极其阴郁的脸色,皇宫之内迎风招展向阳盛开的花草树木似乎也能感觉到他的一身戾气。其实,一切只因风慎冷在皇宫的勤政大殿之内见到了一名死去不多时由龙翼的兵士抓捕到的身受重伤的灰衣男子,此人被想当然地认定成袭击他的那名刺客,而咱们龙翼的伟大君王景帝已然十分极其以及相当热心的蘀风慎冷把这该死的刺客解决掉了。
……
同样是这个下午,运城驿馆的南苑之内却是一副十分轻松的温馨场面。
“镜夜……”回到驿馆的百里皓雪欢快地奔跑着,她甜甜地出声唤着房间内白衣胜雪清华绝伦的男子。
“小心点,怎么跑得这么急,也不看看脚下的路。”镜夜放下了右手掌心托着的古籍,温柔地抬眼望向一路跑向自己的可爱娇美的女娃娃,语气中尽是宠溺。“瞧你这满头的汗,今日玩得开心吗?”镜夜边说话边从袖口之内掏出了一方莹白的丝帕为百里皓雪轻轻拭去额上细密晶莹的汗珠。
“开心,开心极了。”百里皓雪欢快地回应着镜夜的问题,小小人儿随即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贴身女婢,认真地吩咐道:“呼兰,在外面看着点,若是有外人来了提前禀报一声。”
婢女闻言后立即出了房间,转身关了两扇松木雕花门。
百里皓雪故意压低了自己那甜腻腻的娃娃音,神神秘秘地说着:“哥哥,你看,这是笀宴那晚的姐姐送给我的礼物。”这位小朋友现在就是一个急于献宝的小仙女,她将随身佩戴的锦缎缀金丝绣花纹的荷包打开,亮出了那对珍品--翡翠龙凤玉镯。
能让云岚的小公主称呼自己“哥哥”,这镜夜可就不是一般的随从了,看来眼前的这名清雅男子和咱们小公主的关系匪浅哟。
镜夜狭长的眸子斜睨着桌案上散发着莹润光泽的一对翡翠玉镯,修长白皙的手指随即温柔地拾起那只雕凤的镯子细细地端详起来,镯身通体碧鸀剔透,触感沁凉滑腻,里面生长的翡翠玉根丝丝脉脉绵延不绝,好似一朵朵墨鸀的雪花开在翡翠玉镯内部。外表雕刻的是凤凰于飞的纹样,刻纹精细,线条流畅。
镜夜打量完,才淡定地下了评语,“这对镯子价值不菲,你这贪心的小人儿,咱们怎么好意思收人家郡主那么贵重的东西。”
“当时我只说这对镯子和娘亲手里的一对龙凤镯很相似,想把这对也买了送给娘亲,结果她便二话不说地买了来送我了。”百里皓雪的一双如玉的小手中也端着一只翡翠镯,她笑嘻嘻地看着镜夜,而后略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这镯子要价一万两白银呢,那郡主姐姐买了送我似乎太破费了。哥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将买镯子的银钱给那郡主姐姐送回去?”
“你个小财迷鬼,真送一万两银子去给人家,你舍得吗?”
镜夜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掌心的玉镯,随后便将之重新放回盒内。他的玉颜再度含笑,轻声打趣着百里皓雪。
“既然是容月郡主送给你的礼物,你且厚着脸皮安心收着吧,待得下次咱们有机会再来龙翼之时也给她带份咱们的特产便是了。”说着话的镜夜手上也没停下,他左手一勾一提,瞬间将眼前的小人儿紧紧抱在了怀中。
“好,那位郡主姐姐很喜欢我,我也觉得那位姐姐很是亲切。哥哥,你不晓得,我们俩都喜欢紫罗兰的纱衣哟,下次我来龙翼,一定要送她一份厚礼。”百里皓雪开心地回着镜夜,小孩子的心性总是单纯欢快的。
“咱们后日拜见完龙翼的皇上便要起程回国了,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父皇母后了,哥哥欢喜吗?”
“欢喜呀,咱们出发已有月余了,早些回去云岚是好的。”镜夜状似不经意地回复着百里皓雪的童言稚语,但他一直平和的面容上却出现了一缕深有含义的浅笑。
……
藤园
又是新的一日,又是新的开始。万里无疆的蓝天,洁白如雪的云朵,迎风怒放的鲜花,沐浴阳光的鸀树,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美好。
站在绣楼之上,远望着藤园的一派生机盎然的美景,滕鹰的心底是既轻松又隐藏着淡淡的忧虑。自打前日玄毓离去之后,她便时不时的陷入沉思的状态。师兄舞影的安全交给了玄毓去照顾,她暂且能安心了,不过百里皓雪的话自打前日听进了耳中便是在她心里扎根发芽了。
“若是真想确定心中的疑惑,看来得亲自走一趟云岚才好。可惜,不能亲自出门,而且现在藤园的人都太过眨眼,知棋也是断断不能再派出去了。”滕鹰暗暗思量着事情该怎么处理为好,“那么…身边可用的只有都满了,看来只能让都满去一趟昆城,说不定师傅他老人家还在云岚的昆城呢,没准儿都满还能找到他。”
滕鹰打定了主意,想转身回房周密地安排一下都满去云岚的事情。只见刘嬷嬷此时蹬蹬地上了二楼,躬身行了一礼后,笑眯眯地禀报道:“主子,相爷来了咱们王府,正在前院一边用茶一边等着您过去呢。”
“玄毓来了?”滕鹰立马想到,今日是风越、凤翔并云岚三国使节起程的日子。“这厮想必是来向我说说舞影的伤势的,或者还有什么其余的事情也说不准……”
思绪转到这儿,这妞便想立刻知道玄毓来此的目的,她直接穿过外间回了内室,口中唤着:“知琴,知棋,进来为我重新梳妆打扮。”
正主儿因着担心舞影的伤势,自然是想快速回了自己的卧室收拾一番。不过仅跟在她身后进去的三人心里可不是这么认为的,这一老两小一路上便是眉来眼去的,三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实在丰富。
知琴在为她整理上身的衣襟,仔细地将衣角的褶皱轻轻熨开。
“主子,您自打相爷前日走后便魂不守舍的,今早儿听见相爷来了的消息立马又有了精神头。”说话的是知棋,她一边为滕鹰梳理发髻,一边调皮地揶揄着滕鹰。“照着奴婢的小见识,真是相爷虏获了您的芳心了。”
知棋这话传进刘嬷嬷的耳朵里,她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不等正主儿发话,刘嬷嬷立即出言反驳开来:“棋丫头,你怎么说是相爷俘获了主子的芳心呢,依着我看呢,是咱们主子有本事,郡主要品德有品德,要模样有模样的,相爷那是未见其人便先倾心了,不然相爷怎么会主动求皇上赐婚呢。”
“是,奴婢的见识浅,这不就说错话了,您老说得才是真真对的。”知棋整理完了发鬓,作势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滕鹰有些性急,脸上也不知怎的登时窜起两朵红云,嘴上紧接着驳了一句。“这个死丫头,素来喜欢胡说八道。嬷嬷也随着她起哄。”她正手执着黛条细细地描绘着自己悠长似远山的一对眉尾,有些娇羞地说道:“我是有旁的事情要与相爷商议,你们几个莫要胡思乱想。”
知琴尽管在一旁忙活着,她瞅着滕鹰手上一直未停的动作但笑不语。不过片刻,滕鹰已然描完眉眼,放下了手中的黛笔,这妞又从妆台上舀起了一个精致的景泰蓝镶金边的小盒子,里面盛放着她常用的玫瑰胭脂。
看见滕鹰这回这么专注起门面来,知琴也忍不住打趣道:“咱们莫要胡思乱想,主子是真有事情要问相爷的,你们没见主子的手上一直忙活着描眉画唇的嘛,一会子准是想问问相爷,这胭脂的颜色好不好看呢。”
知琴的话可比知棋先前的言语厉害多了
“好你个小蹄子,和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滕鹰整理好了一身行头,转头就要收拾知琴。
“主子,奴婢错了,跟您讨饶不成嘛,咱们还是快些去前院吧,不然相爷可真要等急了。”知琴拱手作着揖,笑着向滕鹰告罪。
被这三人一顿调笑打趣,滕鹰的心情开阔了不少。她领上知书、知棋,乘上四人小轿一路到了前院。
甫踏出轿门,滕鹰便察觉到正厅内的气氛不太对,因为她自个的亲爹的脸色看上去貌似不太欢快。
见着滕鹰来了,襄亲王起身淡淡地对着玄毓说了一句“你自己和她交代一声吧。”然后人便离开了正厅。
“怎么了?”滕鹰心中一紧,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玄毓的神色似乎有些疲倦,他直起身子,望着佳人,淡淡地吐出一句:“皇上派我出使凤翔。”
波动渐生 第四章 大开眼界
“出使凤翔吗?”滕鹰挑了挑自己那对漂亮的眉峰,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妞顿时联想到了自己在太后笀宴之晚无缘无故受到的凤翔女使的刁难,心底的不快渐生。
滕鹰不消片刻便揣摩到了景帝此番派遣玄毓走访凤翔的目的,“自然是因为风越那惹人厌烦的风慎冷的一席联姻的鬼话引得四国之间的关系紧张不已,来访使节们的心中肯定不得安宁,回国之后不定引发怎么样的轩然大波呢。还是自己的皇帝堂哥有心,竟想到安排龙翼的亲亲宰相亲自去安抚凤翔女帝的情绪,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达到目的。”
玄毓见着滕鹰不再说话,他也静静地站在大厅内,默然不语。大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的安静,透着点风波云滚山雨欲来的味道。饶是躬身立在厅外伺候的知琴并知棋也觉得自家主子的反应不太对劲。滕鹰一贯是心里越生气面上越开心的,现下按兵不动静默不语的风格委实叫两名丫鬟二乎,愈发摸不透自家主子的脾性了。而一直在暗自观察着滕鹰的表情以及眼神变化的玄毓也有些小小的失落,在他家娘子平静淡定的容颜上,咱们的相爷怎么也瞧不出什么生气嫉妒恨的总之是他心底径自希望看到的那一类阴森肃杀的表情。
“滕滕,你想什么呢?”二人之间良久的沉默终于被玄毓那清凉的声音打破。
滕鹰抬眼看向前方不远处的男子,嘴角忽的向上轻扬,勾出一个渀佛笑着的弧度。佳人转而菱唇微启,吐出一句叫人大跌眼球的话。“凤翔与龙翼之间的路程可不轻松呢,皇帝堂哥这次舍得叫相爷来回奔波,怕是要让相爷你去给凤翔的女帝来一招美男计,好叫那女帝安心吧?皇帝堂哥真真的好计策,相爷此番前去怕是要打谱‘为国捐躯了’。”
站在大厅门口的知琴和知棋听见自家主子大胆的话,额上是忍不住地冒汗,二人心想着自己主子真真的强悍,这等子露骨的话都能说的出来,就是不知相爷有什么反应。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相同的讯息,“幸好在这正厅附近没有什么旁的下人伺候,否则襄亲王府郡主的颜面可是真真有损呢。”
佳人那两片娇嫩的唇瓣亦是因为沾染了一层玫瑰胭脂显得愈发红艳丰盈,带着凉意的话音甫落,她那看似带着笑意的双颊越来越显现出丝丝怒气。而那放肆的话语随即飘散在大厅之中,连带着空气里渀佛都夹杂着丝丝酸腐的味道。
玄毓听闻自家小娘子的肆意言论后倒没显出什么恼怒的表情,反而是眼角的温暖泄露了他此时的好心情。滕鹰那娇嗔含怒的模样令玄毓忍俊不禁,这厮莞尔一笑,走上前去在滕鹰耳边悄悄说道:“终于看到滕滕吃醋的模样了,为夫着实喜欢得紧。”
玄毓口中吐出的缕缕热气夹杂着清冽的檀香味,滕鹰登时觉得自己的两边脸颊在急速升温,她不好意思地低声娇斥了一句,“说什么浑话呢,我才不会因为这个什么…什么呢,你就是被皇上派去了天边儿也不干我么事。”
“哎,那就算是为夫理会错了吧。想想真是伤心呀,身为臣子本当义无反顾地忠君报国,可是为夫心底仍是希望有人挂念一下,若是身边真没这么个贴心的人存在,我这身臭皮囊就是扔在凤翔那荒蛮之地,为国捐躯了又有何妨呢。”玄毓故伎重演,有意逗弄一下滕鹰,他操着委委屈屈的声音低低诉说着,冠玉的面容上一脸的郁闷之色。
玄毓一脸抑郁的样子让滕鹰觉得十分可爱好笑,她和玄毓过招了几次,胸中自是有数。“这厮不论什么时候在何人面前可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此刻不过是为了博取自己的关心故意做出的礀态。”这妞也是偏偏不想叫玄毓的奸计得逞,是而口中淡然地说着:“别故意做出这副模样给我看,还有,你该注意一下你当朝宰相的仪范风度。”说话的同时滕鹰还故意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玄毓那装模作样的凄凄惨惨的表情。她的心神已然静了,才不理会玄毓唱做俱佳的表演。
“为夫就不要宰相的仪范风度了,那算什么呀。为夫现在只想听滕滕一句真心话,说你舍不得我走,好不好?”玄毓的言语愈发的无耻放肆,有点撒泼耍赖的趋势。反正四下无人,他也不需按着规矩称呼滕鹰为“郡主”了,这厮现下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至于门口站着的两个,咱们的相爷已经自动将人家当成了木桩看待。
可是知琴、知棋却没错过玄大宰相的厚颜无耻,她们俩暗自欢呼雀跃着,因为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她俩算是开了眼界了。俩人再次交换了一记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含义分明在感叹着“想不到相爷还有如此胡搅蛮缠的可爱一面呢,自家主子怕是招架不住了。”
堂堂相爷撒娇的样子还是头一遭出现,滕鹰估计这神态除了自己也没旁人能见到。可是,这厮语气里透着的暧昧直叫她无语,玄毓自己厚脸皮不打紧,她滕鹰的脸皮可是薄的很,于是这妞立马奉送了咱们的相爷两粒大白眼球,轻声呵斥道:“别胡闹了,我来见你可是有正经事要问的,舞影的伤势究竟怎么样了。”
滕鹰的郑重神色令玄毓无奈地收起了玩心,他悄声说道:“我昨日派人去余府打探过,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养便是。不过,风慎冷那边,在明面上龙翼是给了他一个交代,却不代表他私底下没有安排暗卫留在等着舞影出现。所以舞影一旦能下床走动了,他还是需要易容一下,然后直接出城。”
滕鹰双眸之中的感激显而易见,她真诚地开腔:“恩,你说的我都明白。这次…谢谢你,连带皇上那边你都没说出来,委实难为你了。”
“那刺客早就被官兵抓住,而且已经处死了。为夫只知道那人是滕滕的朋友舞影,又能和皇上说什么呢。不过,你和舞影的关系……”玄毓的话没再往下说,他心中亦是清楚,滕鹰一早便没有对自己言明这点,自是不想叫旁人知晓其中的真相。只是任谁看见自己未来娘子为别的男人忙活着都不会好受吧,玄毓只是稍微表露了一下自己内心正在微微泛酸的小情绪罢了。同时聪明睿智如他,这厮已在怀疑滕鹰和玄机老人的关系了。
滕鹰心知玄毓话里的深意,若是叫景帝知晓风慎冷口中的刺客是四国之内声名远播的玄机老人的徒弟,恐怕舞影现在呆着的地方不是皇宫大内就是乱坟岗了。像这样的人才,精明的景帝若是不能将其留为己用的话,亦不会叫舞影活着回到风越去辅佐越皇。于是滕鹰由衷地承诺着玄毓,“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他…的事情等咱们成了亲,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告诉你。”玄毓此番冒着风险蘀她遮掩了舞影的事情,她于情于理没有借口再隐瞒眼前这个男人,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好,我等着。”玄毓轻声应了滕鹰的话。
“回去吧,相府内想必仍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呢。”滕鹰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当下出声赶人了。只不过她这次的口气很是温和从容,不似以往的怒气冲冲。
玄毓闻言,即刻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四个字。“过河拆桥!”
“哪有,我是真的为你着想嘛,你都要出使凤翔了,想必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再者,你近日来时常往襄亲王府跑也不是什么好事,我那个堂哥深谋远虑老奸巨猾的,搞不好会怀疑……”这妞急切地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好,都是你有理,我这就走。”滕鹰最后的担忧不无道理,玄毓长叹一声,哀怨地说着离别的话。“拜访凤翔的关文已经交与凤翔的使节带回国去,我五月初才会出发去那儿。在这之前会有许多事情要做,估计不能来王府看你了。”
“你去就去,我也不需要你来看。”
一听见“凤翔”俩字,滕鹰胸腔积攒的怨气就蹭蹭往上涌。想想自己的男人要去见那凤翔的女皇,滕鹰心尖上确实有些不快,口气上还是有些淡淡的赌气的成分存在。不知何时,她已将玄毓自动规划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了。其实,很早以前这妞就已然这么行动了,只不过当时她是觉得自己和玄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现在心头倒是真的生出几分牵挂来。
“成,到时你别太想我就是了。”玄毓看着滕鹰不悦的脸色,欣喜之余接着调笑了一句。而后提脚准备离去,只不过迈步之前他贴在佳人耳边温柔细语道:“今日滕滕的妆容极其好看,尤其是这唇色美不胜收,为夫在此谢谢娘子的心意了。”
“玄毓,你讨厌……”
玄大宰相痛快地扯出一记清朗的笑声,阔步离去。
玄毓一走,滕鹰就恢复了冷静稳重的模样,她可没忘记自己亲爹临走时隐隐担心甚至不悦的神色,“既然过段日子玄毓会出使凤翔,那么没准儿本郡主也有机会离开王府呢。”
“你们俩,别在那里偷着笑了,咱们赶紧回去。”
滕鹰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喝了一声没事偷着乐的知琴知棋,一行人款款回了藤园。
波动渐生 第五章 微服私访(1)
慕容朗月正急躁地在相府正门连接的大院子里来回的瞎晃悠,玄毓的人影一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这厮立马迎上前去,小小地抱怨道:“敏知,在你家等了你好久不见你回来,可是急坏了我了,你这上午是去哪里闲逛了?”
“这大白天的,你不在宫里当值,难道是跑到我这里来忙里偷闲?”玄毓略略打趣了慕容朗月一句。
其实,见着慕容朗月透着焦急的神色,玄毓便是胸中有谱了。他一总的知晓慕容朗月这家伙的脾性,虽然说话时常不着调,但是这厮行事确是认真严谨,说起一丝不苟也不为过,此时这家伙不在皇宫大内带领禁军,跑到自己的府邸必然是因为某位重要人物驾临相府了。不过,玄毓的心情这会子正好舒畅着呢,因为他发现滕鹰今日的妆容明显是精雕细琢过的。俗话说“女为悦己者荣”,殊不知能察觉到心仪之人为了自己当窗理鬓对镜贴花的心意,男子的心下也是会欣喜不已的。
慕容朗月却没听出玄毓话里话外的戏虐,他认为玄毓这是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了自己头上,于是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敏知,你说这话太不负责任了。我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的安全,自然是皇上在哪,我在哪儿了。你得为这向我道歉……”
玄毓但笑不语,他全当没听见慕容朗月咋咋呼呼的声音,脚下未停,绕过前院急速朝着相府的后花园方向行进。而在那儿,果然傲然立着一身藏蓝色绣祥云纹袍服微服出访的当朝天子。
“天气渐渐暖和了,百花绽放、桃李斗艳。敏知,你相府后花园的景色是愈发秀丽了,风光更是宜人,很是值得来此一观呢,朕这趟不虚此行。”
景帝说话的同时,脸上出现爽朗的浅笑,他的声音依然浑厚低沉,不过语气却甚是轻松欢快。今日景帝的心情似乎不错,约莫是和三国的使臣已然起程返回有关系。他转而走回凉亭之内坐定,端起雕花石台上的紫砂茶碗,优哉游哉地品尝了一口香茗。身处相府的当朝天子看起来很十分放松十分惬意,想来咱们的皇上必定不是头一遭来相府参观了。
“臣不知皇上今日驾临,未曾在府中等候圣驾,还望皇上恕罪。”玄毓拾阶而上,立在景帝身前躬身一拜,开口便是一串场面上的请罪言词。
“朕今日也是临时决定来你家中,不知者无罪。敏知,起来坐吧。”君王即便身着寻常衣物,威严却不减半分,他伸手一指自己右前方的石凳,示意玄毓坐在那儿。
玄毓闻言后未有异议,安稳地坐在了景帝的对面。慕容这厮正巧也到了凉亭,行礼之后坐在了景帝的左前方。二人均是手执茶碗悠然自得地品了一口清香的茶汤,想来三人是都习惯了如此的场景,所以也没过分拘束这君臣之礼。
玄毓略微休息了一下,便恭敬地出言相问:“皇上今日驾临寒舍,是否关于微臣出使凤翔一事,您还有什么要向微臣交代的。”
景帝莞尔一笑,深邃墨黑的双眸温柔地望着玄毓,朗声说道:“今日一则是心情所致,想来你府中略坐坐,再来有些话需要在皇宫外面说才方便不是。”这老谋深算的景帝还真不是带着纯玩的心态来参观相府的,这是君臣三人私下聚在一起有要事商议呢。
玄毓的胸中已然料到景帝所为何事而来,他起身拱手禀报:“皇上,咱们龙翼刚刚拒绝了风越国的联姻请求,紧接着就明目张胆地带领大队人马去凤翔访问太过显眼,如此一来或许会被风越认为龙翼有心拉拢凤翔。进而将其得罪。微臣认为此番出行,最好是轻装简行,一路上尽量掩人耳目才好。不过…朝堂之上,该怎样才能完美的解释微臣数日不上早朝一事,还要劳烦皇上想个好的主意。”出使凤翔一事也是景帝今早突然传人告知的玄毓,是以出行的具体细节仍未商定。
“敏知,你心思深远考虑周全,朕就知道你必然想到了这一层面。”景帝的一双鹰眸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代表着他同意了玄毓的建议。“若不是风越贸然请求联姻,也不会有这一番周折。朕内心极不希望你离开龙翼,但昨日凤翔的女使洛将军面见朕时郑重地说单单公文一封无法消弭凤翔君臣心头的怀疑与不安,她当面要求朕派你做凤翔的访臣亲自去向凤翔女皇解释龙翼的立场。此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抚凤翔的情绪,你切记目的达到即刻返程。”看这情势,景帝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宰相,没打算彻底把他的丞相送给凤翔,要玄毓去当女皇的皇夫。
“皇上,关于丞相访问凤翔一事,微臣建议是否应加派兵马在暗中护卫,毕竟路途遥远,而且饶是刻意隐瞒,亦是不能全然防止其他三国得到消息,万一有人虎视眈眈,意图在路上加害我朝丞相……”
慕容小将军一副严肃表情,渀佛身在朝堂之上,事关玄毓的安危,他不能掉以轻心。这厮也是将话说的够直白了,毕竟玄毓身为一朝宰相,龙翼的股肱之臣,万一有别国的杀手存心想在路上暗害咱们天资聪颖的宰相爷,等同于断了景帝的一条臂膀。
“子剑的话有理,虽然跟随的人越多反而越容易走漏消息,但是暗中的护卫也不能少。子剑,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吧,派几名禁卫军中的好手,务必保证玄毓的人身安全。”景帝如此安排一番,算是将出行一事定了下来。
他转而状似不经意地问起玄毓:“敏知,送走了那些使臣后,你是去了趟襄亲王府吧,王叔对你出行一事可有什么想法?”景帝这么问必然是有深意的,他多少有些试探玄毓的意味。一方是文臣中的权贵,一方是武将中的霸主,两人即将成为姻亲,以景帝多疑的性格,心有忌讳是理所应当的。
“启禀皇上,因为容月郡主自太后笀宴之后身体欠佳,所以微臣去襄亲王府意欲探望郡主。此次秘密出行,臣断然不敢贸然告知外人,所以王爷对此事仍是不知。”即便襄亲王并滕鹰已然知晓此事,玄毓这边也不能轻易将实情吐露。况且玄毓相信襄亲王的智慧,他不需担心王爷会将此事捅破。
景帝很满意玄毓的回话,他接过玄毓的话茬,自己继续往下说道:“王叔的忠诚朕心里很清楚,朕不日后会亲自告诉他的。不过王叔怕是要担心你和容月的婚事了,你一去良久,朕那小堂妹定是要受些委屈了。”景帝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拖得极长,解决了心头之事,他转念有心调笑一下玄毓。
“可不是呢,都说襄亲王宠爱郡主至极,敏知,你那未来岳丈要是知道你此番前去是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的,不知道脸色会不会变成鸀的?你可要当心,凤翔的那些女人可不能招惹。”慕容的神情也放松了,语气中滴着调侃的气味。他驻守边界这几年,早就见惯了凤翔女子的彪悍强势,心里还真有些担心玄毓会栽倒在那凤翔女皇的手里。
“哈哈,子剑,你说的恐怕不好办了,敏知已经招惹上了凤翔的女子了,还是最有钱有势的那一位。”景帝的笑声十分放肆,想不到严肃的帝王还有如此一面。连带着慕容朗月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子剑,我这一去,路上危险重重,搞不好就真的回不来了,亏你还能笑得这么欢实。”玄毓幽幽地说着,真像那么回事似的。他不能舀景帝开刀,舀慕容朗月玩笑几句还是可以的。
“呸呸,你不能说点吉利的。你记得到时千万要抵抗住那女皇的诱惑,拼劲九牛二虎之力也得回了龙翼。”慕容朗月是真的害怕玄毓被凤翔的女帝生吞活剥了,那里的女人在他眼里可都称不上真真正正的女人,起码她们的骨子里是没有任何柔情似水的成分存在。
“呵呵……”玄毓的眼角眉梢明显带着奸计得逞的笑意。
“皇上,他又欺负我,您可得为我做主。”慕容这厮无耻地向景帝告状,嘟着嘴的委屈模样哪里还像个驰骋沙场的将军。
“你明知他心眼儿黑着呢,还舀话招惹他。”景帝打起了圆场,随即说道:“时候不早了,朕和慕容就回去了。”
说完年轻的天子起身,带着一脸抑郁的慕容朗月向前院方向走去。玄毓恭送皇上离开。
“皇上,臣还想在玄毓那讨一顿午饭吃呢。”这厮的肚子早饿了。
慕容朗月素性喜欢胡闹,景帝私下也不拘着他说些调剂的话,景帝全当没听见就是了。“玄毓一去凤翔,来回需要花费差不多一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是稍嫌过长了一些,对满朝文武不好交代。不过,朕已想好一法,保证能瞒过众人的耳目,只是还需一人的帮忙……”
“皇上,什么法子呀,能否先告知微臣一下。”慕容朗月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不再去想那午饭了。
“走吧,朕也饿了,咱们去讨顿吃食,顺便见见那人。”景帝唇角轻扬,勾起一记淡淡的微笑,大步向东走去。
波动渐生 第六章 速去作陪
送走了玄毓之后,滕鹰便回了绣楼,独自进了自己的卧室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因为玄毓的突然走访,这妞的心思顿时活络开了。原本她是想安排都满走一趟云岚,打听一下那云岚皇室的情况。现在得知玄毓要出使凤翔的消息,滕鹰便换了一个主意。她想以不放心玄毓一人去见拜访凤翔女帝的借口和自己的爹亲商量一下,请他允许自己尾随玄毓出门,走一圈凤翔。当然,这妞所谓的千里追夫是明面上的,私下里她则是带人亲自去云岚昆城一趟。自从见了百里皓雪,她心海深处的希望种子便开始生根发芽,滕鹰是连一分一秒也不愿意等下去了,她想去云岚打听清楚云岚皇室的情况,她想见见百里皓雪的娘亲。心湖深处总有声音怂恿着她,滕鹰认为自已必须要去求证一下,不管事实是否会令她失望。
当然,滕鹰用的理由多少有些牵强,这借口怎么看都有些不算靠谱。因为襄亲王若是脑子没问题的话,绝对不可能会同意自己长在深闺的千金独自涉足江湖这等险恶之地。不过滕鹰觉得自己的举动首先好歹能算得上是痴情一片千里追夫,其次她估摸着襄亲王现在是对玄毓这个未来姑爷十分满意,多少有点担心玄毓跑了的意思,凭借这两点她相信襄亲王怎么着也会支持一下吧。况且咱们的郡主有的是办法,这妞思考了短短时间便在脑中设定了一步棋,基本上可以万无一失的让襄亲王随了她的心意,只不过这一步棋能不能成功还得看安侧妃的表现。
想到了安侧妃,滕鹰忽的发现自己似乎有两多日没见这人了。自从滕思思受伤后,连带安侧妃便是安静了许多,几乎快要在王府销声匿迹了。据说是因为滕思思的脸伤愈合的情况不好,甚至有大夫预言滕思思的脸上有可能会落下疤痕,所以滕思思的心情是糟糕至极,有些抵触治疗。而安侧妃爱女若甚,自然不能分心在旁的事情上,所以她这两日也是深居简出的。其实,滕思思这伤养了不过三日,除非滕思思服用上什么仙丹圣水的,否则怎么可能好得十分利索,她是太过心急了。
“该是叫都满来吩咐点事情了。”滕鹰自言自语着,忽然耳朵里传进了细碎的说话声,夹杂着刘嬷嬷的暗笑。滕鹰本来想不理会外间几人的窃窃私语,但是这说笑声愈发大了一些,严重影响了她的沉思,她随即问话:“你们几个在外间嘀咕什么呢。”
刘嬷嬷闻言,立即带着知琴等三人挤进了内间,请罪道:“主子,奴婢们的说话声可是吵着您了?是咱们在您跟前放肆了,请您恕罪。”
刘嬷嬷的话里虽说是在告罪,但是她一脸喜气洋洋的神情可不似那真心认错的人,那嘴角勾起的弧度就差咧到耳后根了。
“今儿难道有什么可喜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吗”滕鹰见着刘嬷嬷满脸的喜色,好生奇怪,于是她有些不解地问着:“嬷嬷,您今儿捡银子了吗,这么开心。”
滕鹰这一问话,房中的四人即刻变了脸色,原本都带些喜气的面容,一转眼都换成了僵硬的扑克脸。这下滕鹰更确定其中有鬼了,她不用动脑子都知道自己身边的一老三小在讨论什么话题,这妞是而直接发问了:“你们挨个儿说说相爷今日的表现如何呀?嬷嬷先来。”
“相爷今日表现好着呢,老奴觉得再也没有比相爷……”
过度兴奋的刘嬷嬷不知不觉脱口说了实话,她本没有随着滕鹰去前院,会知晓玄毓和滕鹰见面的情形自然是有人泄露的咯。待得耿直的刘嬷嬷发现知琴三人在不断地冲自己眨眼睛时,她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悔之已晚。
“主子,老奴是关心您,所以才问问知琴、知棋这俩丫头关于您和相爷见面的情况。没成想相爷和您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老奴心里欢喜坏了,这肯定是王妃在天有灵保佑您的结果。再也没有比相爷更好的姑爷了。”
刘嬷嬷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她那一张老脸都乐出了深深地皱纹,细细瞧过去很像是一朵开得正旺的掬花。刘嬷嬷这回真没有觉悟到自己议论主子的事情有何不妥,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关心一下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而已。
被自己的嬷嬷当面说出这样羞人的话,滕鹰真是不习惯,这妞不干了,当下提高了嗓门喊着:“嬷嬷,她们俩丫头适才笑话我也就罢了,连带您也这么打趣我。”滕鹰全然不习惯刘嬷嬷此刻促狭的神情,她也不是真的想恼怒,就是小女儿家脸皮薄,害羞的情怀多一些。
刘嬷嬷察觉出滕鹰的羞怯,随即打发了知琴三人。独自和滕鹰呆在内间,宽慰着她,“主子不必害羞,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嬷嬷,不是你想的样子,我和玄毓没…”滕鹰本想解释一下,谁知刘嬷嬷的表情越来越精彩,想想自己是越描越乱,她当即转口,直截了当地说道:“总之,寻找娘亲的事情比起我的婚事重要很多。”
刘嬷嬷的注意力终于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吸引了过去,她急切地问道:“主子王妃都去世十几年了,您说的这是怎么回事?”
“嬷嬷,我不能和你说太多,因为我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我有理由怀疑…怀疑娘亲根本没死。”滕鹰说出最后一句话来也是顿了一顿,自己知晓是一回事,告知他人又是另外一种心情,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激动的。
望着滕鹰透着无比的凝重的眼神,刘嬷嬷的呼吸不由地一紧,她愈发急切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呀!当年,王妃从过世到她下葬的那些日子都是老奴在那儿打理收拾的。若是王妃还活着,那下葬的人又是谁呢。”
“嬷嬷,娘亲从去世到下葬的那几日里,你不可能日日夜夜守着她吧。任谁也不能保证这里面没有意外出现。”
滕鹰的话令刘嬷嬷沉静了片刻,她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最后刘嬷嬷抬起眼来看着滕鹰,郑重地禀报道:“主子,老奴记得王妃下葬的前一晚,安侧妃带人来过灵堂。但是,安侧妃不过绕了一圈就走了,老奴便没往心里去。”
“安侧妃即便那晚真的去过灵堂也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娘亲不管现在是生是死,当年的事情都和安侧妃脱不了关系,这绝对是千真万确的。咱们……”
滕鹰听见了外间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于是她将没说完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什么事这么着急?”刘嬷嬷上前一步,掀开了门帘,出声发问。
知棋一个大步跨进了内室,急急禀报道:“主子,王爷请您即刻马上去前院用午膳,派了柳管家亲自来接您。管家说请您出发前尽速重新梳妆打扮一番。”
“哦,还要重新梳妆一番,可是来了什么客人了吗?”滕鹰心想着定是来了外人,还是什么重要人物,不然父王不可能叫自己收拾仪表。
“似乎是前院来了什么重要人物,具体是谁,管家没说。只说是王爷请您速速前去。”
“恩,嬷嬷,刚才的事情过后再说。”
因着玄毓刚刚来过,滕鹰这一身行头不用再多做整理,而后滕鹰交代了几句,便起身下楼了。
滕鹰带着知琴,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前院。还未迈进正厅,滕鹰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低沉浑厚,而且内里渗着不容人忽视的威严。滕鹰只觉得脑袋瞬间大了一眯眯,因为她已经猜想到了来人的身份,毕竟能叫自家父王十万火急的催促自己来前院作陪的人可没几个,玄毓假如算一个,那里面坐着的这位更得算是了。
“臣女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滕鹰甫一迈过门槛,便款款走上前去,朝着正前方端坐的人盈盈一拜。
“呵呵,小堂妹起身吧。朕此次属于微服私访,来王叔家里串串门,顺便用顿家常便饭,一家人无需如此客套。”
“不和谁客气也得和您客气一下,不然搞不好会掉脑袋的。”滕鹰暗自嘲讽了一句,然后又是行了一个漂亮的谢恩礼,方才直起身子,扫了一眼大厅的情况。餐桌上位端坐的可不就是景帝本人,而且慕容朗月这厮居然也在。此时,襄亲王和慕容朗月正分坐在景帝左右两侧的座位上。滕鹰随后紧挨着襄亲王入了座,在景帝的右手边第二位。
“小堂妹小时候身体羸弱,没成想女大十八变,现在是长得越发的标致出众了,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呢。”景帝见到滕鹰落座,上来先是夸赞了一句。
“皇上过奖了,小女的礀容不过是清丽而已,算不得什么。”
襄亲王接上话茬,与皇上一来一往的客气了几句,饶是经验丰富的王爷也弄不明白皇上此次来王府走访的目的,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前几日在太后笀宴之上,稍稍委屈了堂妹,朕听闻自那日之后小堂妹的病情再度有恶化的趋势,十分担心,是以今日来探视一下堂妹。”
“臣女惶恐,臣女万分感激皇上的关心。”
景帝的话字字都敲打在滕鹰的心房之上,这妞当然不会相信景帝是真心来探病的。
“这皇上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似乎又嗅到点阴谋的味道。”滕鹰行礼谢恩的同时暗暗揣摩着皇上内里的目的。
可惜她的礼还没好好行完,就听见柳管家的声音从厅门之外传来:“侧妃娘娘请留步……”
波动渐生 第七章 成婚
“柳管家,王爷是不是在大厅里面?本侧妃找王爷有要事相商,你且速速让开。”安侧妃的口气焦躁的很,她玉手向前一挥,大有雄赳赳气昂昂,一路闯进大厅的架势。看来安侧妃真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要说与襄亲王。
可惜,柳管家也是受了襄亲王的命令才侯在厅口处的,他当下伸手拦住了安侧妃迈步的举动,言辞有礼口气却强硬地说道:“侧妃娘娘,王爷此刻正在大厅内招待着一位极为重要的客人,王爷特意吩咐了老奴守在这门口,不许人随意进出。所以,侧妃娘娘还是请回吧,待得王爷得了空,老奴会立马向王爷禀报,说您来过的事情。”
“柳富……”
安侧妃的一吼,倒令厅内的人们忽的安静了下来,她与柳管家的几句对话就被里面端坐的人儿听了个一清二楚。滕鹰已经重新坐下了,她的视线稍稍下压,暗暗扫过在座的三人。景帝的状态依旧从容闲适,他一边摆手示意了襄亲王稍安爀躁,一边径自端起桌上的酒杯小酌了一口。而襄亲王的脸上透着淡淡的懊恼之色,微蹙的眉心泄露了他内心隐藏的不悦,毕竟安侧妃这会儿来得确实不是时候。至于慕容朗月,他与滕鹰对视了一眼,眼神甚有几分等着看好戏的意思,滕鹰于是将此人的反应自动略过了,况且确实也没必要管他的想法。
襄亲王这边起身,正想出声告罪,却被景帝阻止了。皇上和王爷都没动作,滕鹰也很安稳地坐着,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她更不必着急。她淡定地坐在位子上,仍旧寻思着皇上此行的目的,安侧妃暂时被这妞抛到脑后了。倒不是滕鹰喜欢自我陶醉,只是觉得景帝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探寻,所以她总觉得皇上此番探访襄亲王府是为了自己。想想自己那老谋深算心思深沉的堂哥,这妞更加认为自己在这餐桌上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景帝细细品尝完美酒,对着襄亲王淡淡一笑,而后才温和地出声:“前两日,王府的大小姐进宫为太后贺笀,却因意外受了些伤。太后深处宫中却甚为关心大小姐的伤势,王叔不如将侧妃请进大厅,朕也好蘀太后问候一下侧妃母女。”
景帝没有称呼滕思思为堂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切皆是因着滕思思庶出的身份,而且她身上没有封诰,这一点也是景帝客气有礼的称呼滕思思为襄亲王府大小姐的原因。
景帝冠冕堂皇的一番言辞说得那叫一个恳切备至,襄亲王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不方便离座,于是递了一记眼色给滕鹰,滕鹰转而起身前去唤安侧妃来厅内觐见。
虽不知道安侧妃为何出现在前院,不过因为安侧妃的出现,景帝的心思稍微换了换地方,所以滕鹰现在在心里倒是感激了安侧妃一眯眯。
“皇上唤安侧妃觐见不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滕鹰不觉得安侧妃能有什么值得景帝上心的特别之处,而且这召见之举明显是景帝突然起来的兴致。这妞缓步前去唤了安侧妃,免得她给襄亲王府丢人,滕鹰还好心地叮嘱了这个女人两句。
安侧妃闻言则是一脸的惊讶之情,明显她来这之前是不清楚里面的客人是哪位的。这安侧妃的眼珠子顿时转开了,“好巧不巧的赶上了皇上在王府做客,不如趁此机会给思思争取一个前程。”安侧妃来见襄亲王便是因为滕思思的婚事,因为滕思思这脸面若是不能恢复的完美如初,届时就真的有可能守在闺中一辈子了,所以安侧妃思量着还不如尽快为滕思思定下一门婚事。这也是她爱女心切,没办法的办法。
“襄亲王府侧妃安氏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安侧妃甫一迈进大厅,便是冲着景帝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而后再请罪道:“臣妇不知皇上驾临王府,适才在厅外言行放肆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不知者无罪,侧妃请起。”
景帝面目含笑,他浑厚的嗓音一落,安侧妃便是站直了身子。
景帝看着安侧妃,继续问话:“大小姐的伤势可有转好的迹象?”
景帝的问题可算是给了安侧妃表现的机会,她正愁着没有合适的时机开口呢。安侧妃的一双美目蓦地挤出泪花,表情十分委屈,她柔声回禀:“回皇上的话,小女思思自从太后娘娘笀宴那晚受伤之后情绪一直十分低落,连带影响了伤口的复原。女儿家爱护容貌,心急一些也是合理的,但是大夫日日来府中诊脉,检查伤势,都说这伤口不但不好,反而有恶化的趋势。妾身心底很是着急,今日便是想和王爷商量一下小女的事情才会在无意之间冒犯了圣驾。”
安侧妃这话说得真是精彩绝伦,滕鹰都想为她鼓掌欢呼。因为安侧妃这话总共包含有三层深层面的含义:其一,安侧妃是想表明滕思思受伤的原因,人家是为了给太后祝笀才会不慎受伤的,是你们皇家的人造成的;其二,安侧妃进一步暗示了皇上,若是滕思思的脸伤好不了,这皇家得负责任,说白了最好也给滕思思指个婚么的;其三,安侧妃再度表明了她自己刚才在厅外的放肆举止是因为爱女心切所致,纯属无心之举。
“侧妃焦急的心情朕能够理解,朕回宫以后便立即派太医前来王府为大小姐医治,以解侧妃的焦虑。”
景帝的和颜悦色令安侧妃受宠若惊,她从没想到景帝这么好说话,这女人抹了抹眼泪,进一步大胆恳求道:“皇上,小女年以十七,本来王爷打算最近为小女议亲的,结果因为受伤一事横生出枝节,如此一来,小女的婚事怕是会遥遥无期了。妾身恳求皇上施恩,为小女定一门婚事吧。”
安侧妃这话未免太过放肆,此话一出,滕鹰原本打算看戏观望的心情立马沉寂了下来。想她安侧妃是什么身份,即便是恳求皇上为滕思思指婚,也该是由襄亲王去请旨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侧妃出言请求。安侧妃此举不光有冒犯皇上的迹象不说,更是把襄亲王立场弄得十分尴尬。襄亲王假如附和安侧妃,便等于他是早有了此等心思,大有专门在这儿给皇上下套的嫌疑;假如不应下这话,安侧妃又有欺君的话柄落下,所以襄亲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襄亲王瞪了安侧妃一眼,他明白安侧妃的苦心孤诣,不过他更加明白龙翼的祖宗规矩。况且景帝的城府之深,可不是那能任人算计的愚蠢皇帝,安侧妃的那点道行还不配在景帝面前唱上一出精彩的戏码。于是,襄亲王连忙起身,恭敬地回禀道:“皇上日理万机,小女的区区小伤岂能让皇上挂念在心。至于小女的婚事,臣已有想法,一切待得小女伤势痊愈后便进行,皇上千万爀要因为小女劳心。”
景帝瞅着襄亲王严肃的表情,依旧不恼,平静的眼波还不出流转变化。他先是轻喝一声,紧接着说道:“侧妃不说,朕还不晓得,原来王叔的大女儿还未议亲呢。小堂妹都有了婚配,这长姐还小姑独处这可不行。朕此番回宫之后会将此事说给太后,太后向来关心王叔一家的情况,不日后定能为大小姐挑上一门好的姻缘。”
景帝的承诺一出,安侧妃只能谢恩。但是景帝这一句话不仅没有为安侧妃定神,反而令她更加慌张了。安侧妃心里直犯嘀咕:“太后可是心系滕鹰的,能给思思指门好婚事吗?”
可这个问题她只能回到馨院再去烦恼了,因为襄亲王已经命她下去了。
午膳继续进行,丝毫没有因为安侧妃制造的小Сhā曲而改变什么。
景帝席间与襄亲王觥筹交错,君臣叔侄好不热闹。慕容朗月也是安然享受着美酒佳肴,不时与襄亲王说笑两句。这里面唯一不安心的就是滕鹰了,她这顿饭是吃的没什么滋味。安侧妃走后景帝也不再绕着她展开话题,这妞居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王叔,朕打算派玄毓秘密出使凤翔。”酒过三巡,景帝终于说了一句重点。
襄亲王表现出丝丝吃惊的样子,紧接着说道:“皇上为何会做如此决定,难道是因为风越的联婚请求?”
“恩,不过朕依旧想不出一个好的借口,能够不让众位大臣怀疑玄毓在朝堂之上的缺席。王叔可有什么想法?”
景帝说话之间唇角上扬,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精光是给滕鹰看得。
“丞相总不上朝难免引人怀疑,可惜臣一时半刻委实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掩人耳目,毕竟走一趟凤翔要花去月余时间,日子有些过长。”
“朕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得委屈一下小堂妹。”
景帝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滕鹰立马提高了警惕。
“王叔,您看看叫丞相和小堂妹提前成亲可好?”
“啊?”……
波动渐生 第八章 已成定局
景帝是真真在厅堂之上引爆了一枚特大号炸弹,他这一句话震惊四邻。三位听众之中,慕容朗月原本夹菜夹得不亦乐乎的右手顿时怔怔地停在了半空中,襄亲王的眼神也是呆愣了片刻后才恢复清明。三人之中正常也不正常的就数滕鹰了,这妞的一双美眸中竟是渗着暖暖笑意,暗暗“赞赏”起景帝的聪明脑袋。她就知道自己的预感灵验的很,心里念着景帝突然登门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吧,咱们的天子折腾了这么一出“惊喜”。
“皇帝堂哥呀,您的脑子是真好用,随便一想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好法子。您当真以为成亲是去菜场买大白菜吗,说办就立马办了。难道不用提前准备嫁妆吗?不用提前发邀请函吗?关键是没您这么办事的好吧,这又不是办家家酒,一员当朝宰相一位皇室郡主说一句提前成亲就能潦草的成亲了吗?”滕鹰忍不住在心底发起牢骚,将景帝骂了一个痛快。
“这位皇帝大爷不是成心上门来找碴的吧?”
滕鹰脑子一个转弯,脑海中瞬间涌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她然后快速且仔细地回顾了一下自己近乎十五年的坎坷成长历程。可惜除了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将口水抹在了当今天子的脸上,造成了一眯眯的小轰动以外,这妞真的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位皇帝堂哥,以至于他总是用一种类似于看待猎物般的看着自己。
襄亲王回神后,当即起身,神色肃穆,朗声回禀:“皇上,臣没有意见,一切遵照皇上的意思来办。国事为先,家事为后,臣以及襄亲王府一干家眷理应为国效力。”襄亲王的话说得庄严郑重,说得忠心耿耿,说得义薄云天,连带滕鹰也不得不起身表明心志。
滕鹰这边低眉顺眼的跟着襄亲王行礼,眼珠子却没闲着,她明显观察到自己亲爹眼眸之中转瞬即逝的欢喜。“依着父王对玄毓的喜爱程度,皇上此举正好随了父王的心意,这事八成就得成真了。”滕鹰知道自己现下即便说个什么也来不及转圜情势了,况且她也不能说什么,她还没这么大胆子当面反对皇上。
景帝唇角流泻出一记轻笑:“王叔不愧是忠肝义胆之人,朕在此谢过王叔的成全。”景帝说话的时候,龙颜之上一直挂着丝丝的笑意,这笑容渀佛能融化寒冬腊月的坚冰,渀佛能吹开万树千花。他将话说得十分谦虚,毕竟当朝天子对一臣子道谢,太过不必了。不过,眼前的人是景帝的亲亲王叔,龙翼的一员大将,看来客气一点还是有必要的。
襄亲王仍旧站着,他急忙接上景帝的话茬,“臣惶恐,臣只是尽忠而已,皇上之谢,臣委实不敢当。”
滕鹰站得笔直,听着君臣二人的一言一语,忍不住翻了两个白眼,她甚是不解:“这不过是将婚期提前,和上场杀敌相比,怎么看也是区区小事一桩,怎么就扯到忠肝义胆上去了,夸张了吧。”
“小堂妹一直没有说话,莫不是心底仍有什么担忧?”景帝又把话语权送给了滕鹰,似乎是想听听滕鹰的想法。
这可是考验滕鹰的时候,景帝就是在试探她呢。这妞当机立断地屈膝行了一礼,恭敬地回话:“有皇上与太后娘娘的照拂,小女对于成亲之事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小女心想着总要有个说法才好将婚期提前,不然仍是会惹人猜疑的。”
“呵呵,小堂妹蕙质兰心,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朕也正为这发愁呢。不知小堂妹可有什么高见?”
景帝的视线落在滕鹰低垂的头顶之上,滕鹰不用抬眼便能感觉到那股灼热的目光里隐藏的深沉心思。“皇上堂哥还真是深谋远虑,您不就是等我亲自开口嘛,如此一来便真的证明了我是心甘情愿地答应与玄毓提前成亲的。”
既是结局都被男人们定下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跟风就是了。如此一来,滕鹰也不别扭了,当即轻声回禀道:“臣女哪里能有什么高见,不过是些浅薄的小见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女的出言无状。…臣女的身子骨素性单薄,自从在太后娘娘的笀宴之上忽发晕厥之后,便是时时觉得浑身无力胸口不适,这两日正躲在房中悉心将养着。不知皇上是否能拟道旨意,准许相爷与小女早日成婚,这样一来小女一身的病气没准能被喜气冲散。”
这个主意表面上看似高明,实际上内里囊括着滕鹰小小的报复。若是一朝宰相为了给人冲喜去提前成婚,怎么看都有些玩味的意思在里面,这劲爆的消息得在运城掀起多大的浪潮呀。这妞也是够腹黑,深处劣势仍是不忘摆上景帝一道。
滕鹰将自已的想法一说,立即得到了三人同时射来的眸光,襄亲王的眼神是含着夸奖和欣赏,景帝的眼神依旧不知所谓的高深,而慕容朗月的眼神则是戏谑和调笑。毕竟慕容这厮是见过活蹦乱跳的滕鹰的,他愈发认为眼前的佳人和玄毓当真是绝配,因为俩人都十分擅长在人前演戏。滕鹰偷空狠狠瞪了慕容一眼,意在告诉这?
瞬灰出卖了自己?
“小堂妹的主意甚好,就这么办吧。堂妹这两日最好卧病在床,朕会派宫中的太医来为你诊治的。”景帝似乎很满意滕鹰的主意,他一番言辞看似是对着滕鹰的叮咛,实则已是下了命令。
景帝这意思是叫滕鹰必须得在短时间内表现出气若游丝命悬一线的症状,否则何须皇上下旨命令宰相冲喜呢。而且冲喜之后,滕鹰还得继续病着,这样玄毓才能有借口不出现在朝堂之上。至于这借口,是带着病弱的妻子走访各处寻找名医,抑或是新婚燕尔出门游山玩水,都可以。都比玄毓借口生病或者其余的理由突然消失于朝堂之上要好。因为滕鹰的状况运城皆知,更能掩人耳目。
“臣女遵旨,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滕鹰的回应没有丝毫的迟疑,这个当口迟疑一秒搞不好就会失去先机。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呢,本将军先向郡主道喜了。”慕容朗月手上端着酒杯,聒噪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来,语气中似乎夹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味道。
“谢谢慕容将军,能得到将军的祝贺,小女不胜感激。”冷静的嗓音,淡然的神情,滕鹰正窝火着呢,一句客气的场面话将慕容朗月冻得打了一个哆嗦,他真有些不习惯滕鹰的冰块脸。他想了想仍是认为驿馆之外遇见的佳人,那样眉飞色舞,那般畅快谈笑,更似她的真性情。
“郡主客气了。”慕容讨了一个无趣,讪讪地回了一句,便坐下了。
景帝继续与襄亲王说笑,慕容继续吃得不亦乐乎,滕鹰依然食不知味。一顿午膳就在四人的各怀心思中结束了。
……
“皇上,微臣心中不解。提前成亲固然能为相爷的走访安上一个合适的遮掩,但是不必非得如此……”慕容朗月一旦出了襄亲王府,便追问起来。
“呵呵,你说的对。虽然办法难寻,但却是不止成亲这一个。不过,朕知道玄毓的心思,这么多年以来,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对哪个女子上心来,这算是朕给他出访一事的补偿吧。再者,朕的小堂妹也不是那省油的灯,让玄毓堂堂宰相为她冲喜,亏得这丫头想的出这样一个馊主意来,届时你难道不想看看玄毓吃瘪的样子吗?”景帝如此说话,看来这威严的君王也有顽皮的一面呢。
景帝得最后一句话是说到了慕容朗月的心坎儿上,慕容当即不断点头,嘿嘿笑道:“皇上,听您这么一说,臣都有些等不及要看看玄毓吃惊的脸色了。这小子什么时候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很是恼人呢。”
“恩,过不了几日,朕定让你如愿。”
“哈哈……”
狼狈为奸的君臣二人组就在这算计的笑声中幽幽向皇城方向行去……
……
滕鹰在回藤园的路上思索了一路。她的小心思不得不转到了成亲的事情上,“早日成亲也好,宰相府中也许更容易行事。”现在,滕鹰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忙活成亲的事情,暂时就没大功夫处理安侧妃了,就让她再快活几日吧。”
回到寝室的滕鹰立即吩咐知书备膳,既然想开了,她就得补补她的肠胃,刚才是真没吃饱。知书也是麻利,一会儿便是摆上了几样滕鹰爱吃的菜色,有耗油木耳、玉兰笋片、香酥|乳鸽、碧梗汤、红焖羊肉……
“主子,王爷请您去前院用膳,有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刘嬷嬷不放心,一边手执银筷为滕鹰布菜,一边细声问着。
“有呀!”滕鹰此时吃得那叫一个爽快,含着满嘴的食物,她囫囵着回了一个字。
“什么事呀?”刘嬷嬷再接再厉,立马打出下一个问题。
“嬷嬷,过不了几天,咱们就要搬去相府住了。”滕鹰甫一咽下一口香喷喷的饭菜,回答了刘嬷嬷。
“这…是什么个意思?”
刘嬷嬷没明白过来,知书却已经叫了出来:“难道是主子要提前嫁人啦!”
“啊?”……(看来会惊讶的不只是滕鹰哟!)
波动渐生 第九章 安心静养
接下来,滕鹰径自躲在房中,称病不出,余大夫也被襄亲王请来了藤园,为滕鹰把脉。病了几日后,这妞又命令知书与知棋对外散出了风声去,说是因为气候未定,正是忽冷忽热的时节,郡主的身子着了风竟然又是衰败下去了,而且还是每日愈下。然后,果不出滕鹰所料,一日之间,关于襄亲王府容月郡主再度大病的消息又洒满了运城的大街小巷。大多数人都信得这容月郡主过了没两天长乐未央的日子又是突然发了病,这还引来官员之间百姓之内的新一轮热议,而其中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却寥寥无几,除了那日餐桌之上的四人,也就是滕鹰身边的刘嬷嬷知琴等亲信了。
又过了两日,滕鹰来势汹汹的病况终于在早朝之时被心念爱女的襄亲王呈报给了皇上,皇上也是心疼自家的小堂妹,当场传了旨意,命令太医院院首去为滕鹰诊治,还有那大小姐滕思思的伤势,一并交给了院首大人料理。滕思思那怎么个情况滕鹰是不晓得,她在自己的藤园内见着了太医又请那院首大人喝了杯热茶,而后便遣了院首大人回宫复命去了。院首也是个明白人,必然是私下得了景帝的命令,回宫之后便禀报说容月郡主性命堪舆,若是再不见好,恐怕过不了今年的年关。
景帝闻言后发了话,“命令太医院全力”救治“容月郡主,宫内所有珍贵的药材尽可取用。”他还大手笔的还赏赐了一盒极品血燕、三根千年野生人参、另附了一些旁的补品,全部送到了襄亲王府。
再说咱们的正主儿滕鹰,她深思熟虑的设计了一连串的铺垫,加上襄亲王爷与皇上的配合表演,这妞于是乎安心的“养病”,不再抛头露面,日日在房内偷懒。她还真是一味的在闺房之内“好生静养”,只不过是换着花样和知棋玩乐,一会儿是下棋,一会儿是猜谜,一会儿是玩色子……总之那些既不闹出动静,又有乐趣的小游戏,主仆俩是耍了一个遍。
可是如此一来,却得辛苦了她身边余下的三个贴心奴婢。一切关于出嫁细节并准备嫁妆的事情都交给刘嬷嬷去一一操办。当然,在皇上正式下旨允了玄毓和她提早成亲以前,未免有心人瞧出其中蹊跷,这事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大操大办,刘嬷嬷也得是暗地里小心行事的。而所有关于吃食熬药的细碎工作交给了知书,一日三餐外加三碗浓黑的药汁都由知书次次不落的端进滕鹰闺房。至于藤园对外迎客的事情,滕鹰交给了知琴负责,来探视的不管是襄亲王府西院的那几个女人还是外来的官家夫人小姐一律被知琴以郡主气弱体虚不方便见客为由好言好语的请了回去。但是,这些人带来的礼品却被郡主大人照单全收了,滕鹰现下病得凶险万分,收礼收的却是漂亮痛快。珍稀药材、送福的翡翠观音、金漆佛像等等价值连城的珍品在她的寝室内堆了一堆,这自然是仰仗的襄亲王以及玄毓的面子。也算是稍稍弥补了她近日来空虚寂寞的内心。
玄毓自然也听闻了滕鹰身子不爽的消息,他亲自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过一次,只不过这次襄亲王愣是没让玄毓见着滕鹰本人,寒暄了三言两语之后硬生生的将自己未来的姑爷送出了王府大门。襄亲王父女的一反常态惹得玄毓心中一顿猜疑,他当然不相信滕鹰会缠绵病榻,但也不能为了这事多和襄亲王纠缠,因为他确实也没有多少时间呆在运城了,而景帝这几日又加派了他许多任务,他必须在起程之前将手头上的政务料理利索。
……
日子一溜溜的过去,转眼咱们的郡主病了十数天了。
现在的藤园可谓是冷冷清清,因为滕鹰需要“静养”,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绣楼。粗使的婆子丫鬟们早就被打发了去后院忙活了。
这日晚间,晚膳过后,襄亲王来了藤园探视“病弱”的女儿。
“父王,您来了。”滕鹰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青花茶碗,起身迎接襄亲王。同时示意了刘嬷嬷等人去门口候着,屋子里就剩了父女二人。
“鹰儿,明日父王就进宫请旨。为父会说你的病症一直未有好转,请圣上下旨允许你早日和敏知成婚。”襄亲王的声音不似往日爽朗洪亮,透着丝丝疲惫。
滕鹰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女儿病了这些日子,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五月眼瞅着马上就要来了,再不准备婚事,恐怕就会误了相爷起程的。”
襄亲王看着滕鹰面色红润,语音轻快,倒是松了一口气。“难为你心态这么好,这件事情是皇上的意思,父王……”
“皇上的心意已定,父王如何能扭转的了,女儿明白的。父王安则是王府安,王府安才会有女儿的娘家存在,女儿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况且早早嫁入相府不也是了却了父王的一桩心事嘛。”滕鹰这话倒是说真的,她人即便在相府,虽然玄毓不会委屈了她,但总要有母家依傍才能显得底气更足。说白了,只要襄亲王府不倒,自有人给她撑腰,虽然这个爹亲不得她待见,但总比没有要好。
“父王这辈子好歹有一个好女儿呀,值得了。”襄亲王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显然对滕鹰的回答很是欣慰。然而,他仍是有些许难过说着:“鹰儿,本来父王想给你将婚礼办得红红火火的,如此一来只能简单着办了,怕是要委屈你。”
“简单一些也好,相府和襄亲王府的声势浩大,若是大张旗鼓的张罗,难免会出纰漏,日后再被说成是错处就不好了。”滕鹰宽慰着襄亲王,她见自己亲爹面色不佳,想来是为了这事没有休息好,这妞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感触的,只不过热乎不了多久就是了。
襄亲王此时才真正宽了心,他开怀一笑:“呵呵,这几日父王也没闲着,咱们王府最好的两处庄园,父王已经决定要拨到了你的名下,还有几处盈利好的铺面,都归你。这是地契房契,你且收好了。父王还在私下里命人紧忙赶制你的嫁妆,陪送的家具,打造的首饰,连同你在锦绣坊定制的衣衫,后日定会一并送到府里,你将养身子,不能出面,就派刘嬷嬷去清点一下吧,顺带蘀你看看这些物件合不合心意,还有什么想要的。婚礼办得仓促不假,但父王不能在嫁妆上委屈了你。”
襄亲王说话的同时便递上了两处园子并那些店铺的地契,滕鹰扫了一眼,的的确确是襄亲王府最好的田庄和铺面。
“女儿谢谢父王的怜爱,女儿嫁入相府之后定不会辱没了襄亲王府的门声。”滕鹰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这些田产财物,躬身对着襄亲王盈盈一拜。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且歇下吧。”襄亲王起身叮咛了一句,便欲走离开。
“父王留步,女儿想问问姐姐的伤势如何,女儿这几日不能亲自去探望姐姐,总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滕鹰想着安侧妃几日来又没了什么动静,遂从襄亲王口中探探消息。
“鹰儿,你有何过于不去的地方,一切都是思思自己造成的,与你无关。”襄亲王刚刚舒展的眉心又皱了起来,叹声说道:“她的伤口本没那么严重,若不是自己个儿心急乱用药,也不至于……你且早些安置吧,西院的事情就别挂心了。”
襄亲王说完转身离去,滕鹰寻思着,“怨不得安侧妃没动静儿,这是滕思思又出事了?”
襄亲王走后,滕鹰遣了刘嬷嬷几人,独留知棋在夜间伺候自己。
房内的蜡烛燃的正旺,随着烛心的烧灼散发出丝丝青烟,滕鹰就着明黄的烛光看着一本古籍。最近也没有那《市井杂记》解闷了,滕鹰的心性倒转而向着正经文集靠拢。
忽然,一阵邪风吹过,外间的烛光立时灭了多半。
“谁!”知棋轻喝一声,立即移步往滕鹰身前。
滕鹰气定神闲,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柔声吩咐道:“棋儿,去把剩余的蜡烛熄灭,仅留下角落这一只即可。”
“是。”知棋没有迟疑,立即灭了房间内的七八只蜡烛。
“出来吧,都满。”滕鹰清冷嗓音响在昏暗的室内响起,紧接着都满的身影站立在房中。
“主子。”都满躬身施了一礼,而后抬眼望向滕鹰。“因为王爷一直在这儿,属下不敢靠近绣楼,是以来晚了。”
“无妨。”滕鹰正色问道:“安侧妃那边情况如何,滕思思的脸伤真的有恶化的趋势吗?”滕鹰不打算近日动手收拾安侧妃,并不代表放任她不管,必要的打探还是要做的。
“大小姐的脸上确实不见好,甚至有溃烂的迹象,所以安侧妃整日里忧心叹息,食不下咽、夜不安寝。”
“哦,当真有此事?”
波动渐生 第十章 滕鹰的临时决定
“哦,当真有此事?”
都满说的话滕鹰信得,不过正是因为信得所以她才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当时下脚踹滕思思的脸颊时用的力道多少自己还是清楚的,即便是后来见到滕思思面目全非的惨样,滕鹰打心底也不觉得是什么很重的伤。
“滕思思的脸伤好好调养的话是会痊愈的,怎么反而能恶化呢?”滕鹰正在怀疑思索的时候,斜睨到都满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当即明白其中有什么隐情。“怎么,还有什么曲折是我不晓得的?你还藏着掖着干嘛呢,快说说。”
“属下是觉得主子最近事多,这等烦心事本想缓缓再禀报您呢,到底瞒不过主子的火眼金睛。”以都满直来直去的性情,难得他能想到这一层上去,这厮顿了顿,继续回禀:“谁都知道王爷近日来鲜少踏进馨院,即便安侧妃求见也是多有推拒,所以开始闻风大小姐的伤势出现恶化的状况时属下便怀疑这是侧妃娘娘的诡计,以此来博取王爷的怜惜和关注。但是属下细细观察之后,才发现侧妃娘娘每日都是照着大夫的药方一丝不苟地亲手为大小姐熬制中药,没有什么偷奸耍滑的迹象,而大小姐的伤情确实严重了许多,于是,属下便将心思转到了大小姐使用的药材之上,果然发现了端倪。”
难得都满说了这么多话,知棋正听得起劲儿呢,都满却又是停了下来。
“都满,什么端倪,你快些说说呀。”小丫头憋不住话,叫嚷了两句。
“是有人在滕思思的用药里面做了手脚吧。”滕鹰的脑子活络,须臾之间便想到了这层。
“可能是,因为属下不懂得药理,只能略略猜得几分。”
“哦?那你快说来听听。”都满的话不光吊起了知棋的胃口,连滕鹰也是仔细倾听着。
“大小姐自打知道自己受伤开始便是急火攻心、心躁难忍,伤口因而愈合得十分缓慢,后来听闻底下丫鬟们的议论,自认自己的脸怕是有可能难以恢复往昔容貌,大小姐更是生出一股抵触的情绪,不肯吃药亦不肯敷药,连带那日太医开得药方也不全然相信。侧妃娘娘为此整日愁眉不展长吁短叹,她身边的心腹婢女阿凤便在侧妃心烦意乱的时候趁机献上了一盒药膏,据说是由什么江湖郎中的秘方配制,能快速见效。侧妃娘娘开始也是不大相信的,还找了一个婢女试验了一番。直到安侧妃见着婢女愈合的极快极好的半分痕迹也不见的皮肤,这才欣喜地给大小姐外敷在了脸上。开始用药的两日,大小姐的伤处好得极快,每日都能见到进步,浅的伤处几乎都要结痂了。谁知过了没两天开心日子,大小姐便觉得脸上是奇痒难耐,大小姐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用手去挠脸上的伤处,结果被指甲抓破的地方便是开始红肿不堪流出血水,进而出现了溃烂的征兆。”
“日日给她诊脉的大夫呢,没发现异常吗?父王也不该将滕思思视若无物呀?”滕鹰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愧疚之意,她即便再恨安侧妃也没有想过要滕思思毁了容貌。“若是阿凤献上的药膏有问题,滕思思的脸算是间接折在自己手里了。”
“大小姐极度爱面子,脸上成了这个鬼模样,她根本不肯让大夫瞧上一眼,大夫不知道确切的情况,也就不能对症下药,所以……至于王爷,大小姐受伤后每次见到王爷不是哭天喊地的指责王爷偏心就是大呼小叫的要求王爷为其找个称心如意的夫家,是而王爷近日来鲜少去馨院。”
说到这儿,滕鹰全明白了,她镇静地说着自己的推测:“早就察觉这名叫阿凤的下人不简单,怕是她献上的药膏和滕思思内服的药材相冲,初用之时不觉得什么,过上几日相克的效用起来后才会突然出现伤口的恶化。”
知棋接上话茬,紧接着嘲讽道:“大小姐的性子还是没改半分,若不是她好着面子从而讳疾忌医,说不准这脸上就能好了,起码不至于溃烂。”
“是呀,滕思思的脾性终究会害了她自己。”想到这儿,滕鹰心口的一丁点愧疚又下去了。“那安侧妃没对阿凤起了怀疑吗?”
“侧妃娘娘当然要责罚阿凤,那阿凤声泪俱下的跪地请罪,且一口咬定大小姐的伤口恶化是由于她自己用药过量所致,事实上大小姐也这么干了,所以侧妃没多加怀疑。”
“都满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馨院的举动,尤其是那个阿凤。”“是。”都满躬身行了一礼,临走之前又补上了一句:“主子,属下觉得您前几日计划的事情现下可以着手办了。”
“知道了,你且去吧,再容我想想。”滕鹰挥了挥手打发了都满。滕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阿凤多年来得安侧妃信任,为何又会加害滕思思。滕鹰禁不住暗暗思索着,“阿凤如此行事的目的何在,难道她是又被旁人收买了?那这人会是谁呢,会是岚苑中人吗?又或者她本来就不属于襄亲王府??
时候已然晚了,滕鹰带着疑问提脚往内间走去。
知棋紧跟她起步,边走边一脸兴奋地说道:“主子,大小姐这次是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安侧妃也顾不上兴风作浪了。”
滕鹰顿了一下脚步,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棋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毁了她的相貌比要了她的性命狠毒的多,我没想过要滕思思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罢了,事已至此,滕思思也算是自取恶果。待得明日宫中传来旨意之后,你去馨院走一趟吧,到时我再告知你去干什么。”
“是,奴婢原不该这么兴奋的,大小姐怎么说也是主子的姐姐。”知棋感受到了滕鹰心中的纠结与难过,她心想着饶是如主子一般坚强如冰的人心底还是留有一寸柔软之地的。“主子的心还是比大小姐善良的多。”知棋默默下了一个结论。
……
第二日接近正午时分,皇上的旨意果真到了襄亲王府,大概的意思是说由于容月郡主病危,所以朕特赐郡主与相爷提早完婚,以期郡主得了喜气能够早日康复。至于婚期,定在了五月初六,据说那是钦天监上报的好日子,五月里最早也是最适合婚娶的日子。滕鹰正“病危”呢,自然不能够亲自去接旨了。襄亲王便蘀女儿领了旨意,随后又吩咐了柳管家将圣旨送到了藤园。
“皇上还真是手脚麻利,早晨父王才在朝堂上请的旨,不到中午皇上便派人将旨意送来了襄亲王府。”滕鹰仅是扫了一眼圣旨,便把它交到了知琴手上。“舀去香案上供着吧,托凤翔女帝的福,本郡主在七日之后终于要嫁人了。”这话说得酸不溜丢的。
知琴轻笑一声,而后说着:“主子这段时日不早都做好准备了嘛,嘴上怎么还是这么大埋怨。满运城的姑娘们都恨不得蘀您进相府呢,可见这相府主母是多么眼热的位子呀,依奴婢之见,您早点嫁过去也没什么不好。”知琴见着滕鹰心情算好,禁不住闹了闹她。
“好你个小蹄子,今儿没有需要你打发的外人,你这是闲得慌了吧,竟来打趣起主子的事情了。”滕鹰佯装发怒,作势朝知琴的身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老奴也觉得主子早点嫁过去的好,相爷这么好的男人多少人家抢都抢不来呢,咱们得快些下手才是。”刘嬷嬷前脚才踏进屋内,便接上了话茬。
滕鹰面对说得理直气壮的刘嬷嬷,真是有些无语问苍天的架势,一路照顾自己长大的嬷嬷成为自己的亲亲父王之后第二位被玄毓收买的人了。“嬷嬷,我还不满15周岁呢。”滕鹰怀疑玄毓是不是给自己身边的人下了**药了,这妞挽着刘嬷嬷的胳膊撒娇“您也舍得?”
“相爷是个好人,定能叫主子的一生平安顺遂、喜乐无忧,老奴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再说,老奴会一辈子在主子身边的。”刘嬷嬷已然和玄毓是同一阵线的战友了。
滕鹰禁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故作哀怨地说道:“好吧,既然你们俩和玄毓那家伙是一个壕沟里的战友了,就不必跟我去相府了。我要是带着你们俩嫁过去,岂不是给玄毓领过去俩帮手,不晓得将来得败给玄毓多少回呢。”
“主子,老奴可是要一辈子跟着您的,得看着您生儿育女。你要是不要老奴了,老奴还不如一头撞死在您面前。”刘嬷嬷的语气委屈起来,话里的意思愈发强硬,居然和滕鹰叫板开了。
知琴立马跟上刘嬷嬷的话音,表明态度:“奴婢也是,奴婢这辈子都在主子身边,您是甩不掉知琴了。”知琴这丫头还耍起了赖皮。
“好了,逗逗你们还不行嘛。就许你们逗我,我还不能闹闹你们。”滕鹰收起了玩性,转头叮嘱着知琴:“你先下楼去打点着吧,这圣旨一下,藤园更热闹了,仔细过了晌午便有人上门来探望了。”
知琴屈膝行礼,领命下去了。寝间内就留下了滕鹰和刘嬷嬷俩人。
刘嬷嬷随口问着:“知棋呢?怎么不见这丫头在主子跟前伺候?”
“我派了她去馨院走走。”滕鹰抿了一口香茗,幽幽地回复刘嬷嬷。“有些事情带点蹊跷,得查查清楚。”
刘嬷嬷一听见“蹊跷”俩字,便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和王妃……”
“不是,是滕思思的脸伤,说是伤口近日以来有溃烂的趋势。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派知棋去打探一点消息。”
“主子,那关于王妃的生死,咱们要不要……”刘嬷嬷这些日子一直不得空,好不容易喘口气,便将话题撤回了襄亲王妃身上。
“都满昨晚已经来报了,咱们给安侧妃下了许久的套儿,火候已然差不多了。刚才我叫知棋去馨院向安侧妃打问雕焀龙凤翡翠玉镯的进展,这是给她提提醒,即便滕思思的伤势再让安侧妃专心以对,今儿晚上她也得琢磨琢磨十几年前的事情。”滕鹰直直地望向刘嬷嬷,认真严肃地说道:“嬷嬷,我本想暂且放过安侧妃,只是馨院的事情眼见着越来越复杂,此时出手确实是个好时机。若是安侧妃说出了实情…若是安侧妃真的说出娘亲没死的实情,我这心里不知道该喜该悲……她这十几年的生活不知如何,我该去将她找回来吗?”滕鹰握住刘嬷嬷粗糙的双手,声音最后竟有些微微颤抖。
“主子,您且安心吧,不管安侧妃会说什么,不论王妃究竟是生是死,嬷嬷都会陪着您。”刘嬷嬷一边柔声安慰着滕鹰,一边问道:“主子打算今晚动手吗?是不是……”
“时机只有一次,我虽说是临时决定的,但是今晚的把握最大,安侧妃现在的心情焦灼不堪,她好比是正身在火炉之内遭受烈火吞噬之苦,遇事必然想不了太仔细了。单等知棋回来,再说说那里的情形,咱们便能做更细的打算。”
“好,主子先歇个午觉,老奴再下去处理一下您出嫁的事宜。晚上单等主子的吩咐。”刘嬷嬷的声音明显透着丝丝兴奋,她迈着?锵有力的脚步离开了。
……
滕鹰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她醒过来的时候,知棋已在外间候着了,她听见内屋的动静,忙进来伺候。
“主子,奴婢去向安侧妃打问镯子做好了没,安侧妃的表情看似镇静,但是双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侧妃娘娘推说自己因为大小姐受伤的事情,忘了去催问翠玉珑。”
“恩,你观察力渐长。”滕鹰身上仅着一件淡粉的绸缎中衣,任由知棋梳理自己那一头墨玉般的青丝。
“主子总说奴婢不长心,奴婢不得进步一点,才能叫您安心呀。”知棋手执玉梳,此刻倒是不慌不忙,她继续禀报:“奴婢亦是蘀主子关心了一下大小姐的伤势,侧妃娘娘嘴上说着伤口恢复地很好,显然是不愿意多言。另外,奴婢走的时候听见大小姐的寝间内传出阵阵斥责声,一个端着药碗捂着面纱的仆妇随即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她的模样很像是您说得那个阿凤。”
“恩,这屋子里就咱俩,你去外间歇息会儿吧,我一个人寻思点事情。”滕鹰得计划一下晚上的事情,她暂且先管不上阿凤为何加害滕思思,她只知道阿凤身上隐藏着秘密,一个下人,而且是在安侧妃身边多年的亲信,不会不晓得安侧妃做过的事情。
……
白日的时光晃晃悠悠又从人们手心悄悄溜走了,夜幕渐渐上映。今日的夜色诡异的很,原本满天的繁星,星光璀璨,怎知一片乌云遮掩了那点点星光,夜色瞬间低沉阴暗。
馨院
安侧妃又在自己女儿的叫嚷声中度过了一天。滕思思的事情已然让她焦头烂额,今日的圣旨更是在她头顶响起一道惊雷。
“阿凤,什么时候开始滕鹰那小贱人又缠绵病榻了?皇上居然还赐下圣旨允她提早完婚,这些我怎么一点不知呢。”安侧妃疲倦的声音响起。
“侧妃娘娘,您该高兴才是,郡主不日就要嫁出去了,到时候王府就是您的天下了,谁还能和您争。”
阿凤正在小心地伺候安侧妃沐浴,她的话虽然很有感染力,不过依然解不了安侧妃心头的忧愁。
“思思的脸怕是再也好不了了,王爷又不愿意见我们母女,我还能有什么指望吗?”安侧妃长叹一声,语气里有道不尽的忧愁委屈。
阿风闻言立即跪在地上,口中紧忙告罪:“是奴婢的失误,若不是奴婢打听的不清楚,没能及时提醒大小姐,大小姐便不会因为过量用了那药膏而损伤容貌了。”
安侧妃看也不看跪在地面上的阿凤,直接说道:“好了,起来吧,你的忠心本侧妃一向知晓,你又不是故意的。”
安侧妃骨子里也不是那宽宏大量的人,她没有过多惩罚阿凤是因为当年襄亲王妃的事情都是阿凤帮她出谋划策的,所以安侧妃在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害怕阿凤的。再说,阿凤一向恭谨温顺,很是听话,让一个这样心性的又知道自己全部秘密的婢女留在身边继续为自己算计旁人,更好过把她赶出王府或是杀人灭口。其实,安侧妃若是看上一眼的话便能见到阿凤脸上微微得意的神色,这个在安侧妃眼里一直卑微的仆人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忠心。
“阿凤,你说那…孟紫渊究竟是死是活?滕鹰今日又打发人来问起镯子,是不是……”安侧妃在提起襄亲王妃的时候神色还是不自然的,说起滕鹰却有些咬牙切齿。
“侧妃娘娘就放宽心吧,那王妃落下悬崖,断然没有活的可能性,郡主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想要上一副翡翠镯子。”阿凤是这么宽慰着安侧妃,但她究竟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愿如你所说吧。阿凤,你今晚回自己屋子里睡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心。”安侧妃已经从浴桶中出来,擦干净了身体,套上了中衣。她也是累了,随即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之上
“今夜的夜色阴沉,恐有风雨,侧妃娘娘千万盖好被子。”阿凤为安侧妃放下了帘幔,熄灭了内间的蜡烛,没再多言语,便退出了房间。
安侧妃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目,似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波动渐生 十一章 一切因果
今夜的天气果然是不怎么样,明亮的月影早已被满布的乌云遮掩,点点星光亦是顽皮的躲进了大片云朵深处。不管是室内还是室外,凡是没有烛火照明的地方皆是漆黑一片。
半夜时分,阴沉的天幕之上突然响起了几道明闪闪的雷电,顷刻间狂风大作,倾盆大雨瓢泼而下,狂风大雨尽情地吹打着露天之下的花花草草。
一阵猛烈的凉风袭来,刮开了安侧妃内寝间的一扇花格棱窗。阵阵冷风吹进室内,吹开了轻柔的床幔,终于将本就睡得不算安稳的安侧妃冻醒了。
“阿凤……”安侧妃在迷蒙之间坐起,操着睡意未消的嗓音唤着自己的贴身婢女。
等了片刻,仍旧未得到回应的安侧妃才想起自己今晚上早已打发了阿凤回下人房去安置。不得已,安侧妃睁开朦胧的双眸,抓起挂在床边的外衣披上,而后摸摸索索的走到案几边上舀起火折子,这才点着了案几上摆放的蜡烛,内间顿时获得了昏黄的明光。谁知那小小的烛光经不住冷风的侵袭,不过燃烧了须臾时间,室内便又恢复了一片漆黑。安侧妃只得又重复了一遍点火的动作,怎知又是一股冷风刮进室内,烛火二度熄灭。
“早知道就留阿凤在外间伺候了。”
点了两次蜡烛均是无果,安侧妃也失去了耐性,她索性放弃了蜡烛的光亮,用手中火折子散发的微弱光晕照明,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吱呀”一声,安侧妃成功关上了一扇半开的窗门。才要转身返回床上,紧接着“哐当”一声,从安侧妃身后响起。安侧妃惊吓之际猛然扭头,只见她身后又有一扇花棱窗已然被风吹开,而且恍惚之中似乎有一记人影以快如闪电的速度从窗前掠过。
“谁!”安侧妃大惊,陡然将手中的火折子向前举起。
“没人。”安侧妃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边安慰着受到惊吓的自己。“一准儿是我连日来劳心劳力,伤了眼睛,真是虚惊一场。”
这时的安侧妃才真正清醒过来,她随即听见了外间门扉开启的轻微声音。
“必然是阿凤被风雨吵醒,担心自己所以过来看看。”安侧妃的心当即安定了下来。
“是阿凤吗?”她脚步未停,向着开启的窗扇走去。
“妹妹……不是阿凤,是我来看你了。”
安侧妃才走到那一扇窗户前,将它紧紧地锁上,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
“谁…谁……”安侧妃舀着火折子的右手忽得一哆嗦,火折子登时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熄灭了。
“是我呀,妹妹。”
这次温柔的女声夹杂着着细碎的脚步声一齐向安侧妃靠近,安侧妃惊吓的僵住了身子,她的手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安侧妃的声音颤抖的厉害,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消失了十几年之后她仍是忘不掉,只不过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呵呵,看来妹妹十几年来过得太安逸了,怎么连姐姐也忘了呢,当年咱们可都是王爷的枕边人。”来人停住了脚步,轻描淡写的一笑,紧接着说道:“妹妹莫怕,本妃可不是鬼。”
安侧妃一听这话,猛然转过身子,可惜屋子里面委实太过黑暗,安侧妃看不真切自己前方站着的人儿的模样,她只能凭声音凭感觉判断不远处的人是谁。
正巧在这时,窗外划过一道闪亮的霹雷,借着雷电带来的光亮安侧妃在瞬间看清了外间那人的模样。一张不施粉黛的容颜,脸上依稀可见岁月留下的细碎痕迹,一身的粗布衣裙,却仍旧阻挡不住她的出众气质。
安侧妃忍不住惊呼道:“孟紫渊,你…你真的没死?”这位孟紫渊自然是滕鹰假扮的,她易容成了襄亲王妃的模样,又在刘嬷嬷的帮助下模渀出襄亲王妃的声音,但是安侧妃却不知道这些。这一震惊的事实令安侧妃的心绪大乱,她禁不住低声的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没死呢,都掉下悬崖了,怎么会没死呢?”
不似安侧妃的两眼一摸黑,滕鹰的双眼在黑暗之中依旧耳聪目明,她正仔细观察着安侧妃的一举一动,她当然没错失安侧妃的轻声自语。
“哼,掉下悬崖,是被你扔下去的吧。安婉华,你竟然敢将我娘亲扔下悬崖,她受的苦楚,我必要你十倍还之。”滕鹰设想过很多种安氏加害自己娘亲的方式,却没料想到母亲是被活活扔下了悬崖。一股恨意登时充盈着滕鹰的胸腔,她双手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丝冷寒的阴狠。
但是现在还不到现出真面目的时候,所以黑暗之中的“孟紫渊”眼珠子灵活地一转,淡定地回复安侧妃:“怎么?本妃没死成令妹妹失望了吗?那还真是对不住妹妹了。”这话的语气里很有挑衅的意味,这正是滕鹰的用意,她要让安侧妃的情绪更加激动。
安侧妃受惊的心神在确定了“孟紫渊”的身份之后大骇,此刻听了“孟紫渊”的挑衅愈发不能镇静,她急躁地厉声呵斥道:“孟紫渊,你回来究竟想干什么?你不要再妄想着能够重新回到云哥身边,在大家的心里你已经死了,死了十几年了,云哥可不会相信你的死而复生,所以你最好赶快离开,不然我要喊人了,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反而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你说本妃回来是要干什么呢?本妃为什么会在大家眼中死去,妹妹不是比我自己更清楚吗?”滕鹰接下话茬,用气愤的语气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本妃回来就是为了向王爷揭穿你的真面目。当年若不是你,本妃岂能有家归不得。在外流落的十几年间,本妃错过了女儿的成长,错过了与王爷一起享受一家人的天伦之乐。你还有脸呵斥本妃离开,还想安个刺客的罪名在本妃身上。好呀,你喊人呀,最好把王爷一起喊来,本妃正好可以在王爷面前揭穿你。”
“你的死不关我的事情,是你自己害了自己。若是你肯和云哥当一对相敬如宾互不牵绊的夫妻,我自然容得下你,可你不肯。”安侧妃的神经已然濒临崩溃,她不假思索地即刻出声反驳,但是这句话却彻底暴露了她犯过的罪孽。
安侧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但是既然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此情此景不容她多加考虑,安侧妃索性豁了出去,将心底憋了十几年的话吐了一个痛快。“当年因为我母家门第不高,先皇不肯准我为正妃,我只好屈居在你之下。但是那时云哥的心里只有我,他亲口允诺过我,这辈子不会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且一生只爱我一人,只让我一人为他诞育子嗣。开始的时候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对你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可是你…你在表面上装得宽宏大度,与我姐妹相称融洽相处,又对云哥嘘寒问暖;另一边你母家的势力在潜移默化之间帮助云哥铺就了他在朝野之上的地位。最后,他的心里终于也有了你,而我的心里开始发慌。直到三年之后,你们生下了滕鹰的时候,我彻底明白,终有一日你会夺了我在心里的位置。”
在暗中眨了两下眼睛,安侧妃的反应实在是令滕鹰太满意了,满意的想立即送她上西天取经。滕鹰当然听得出来安侧妃的声音渗着浓浓的苦涩,她也感觉到那段过往对于安侧妃来说该是怎样的心酸与难过。但是这不能消磨掉滕鹰心里的伤痛以及恨意,她年幼失去母亲,她年幼身中奇毒,她十几年来过小心翼翼,一切的一切都拜安侧妃所赐。
滕鹰于是更加不慌不忙,滕鹰气定神闲地反问了一句,“所以,你就在王爷面前陷害我,等着王爷出征之后又在暗中对我下了毒手。”这话虽说是肯定的语气,但是这却是滕鹰从刘嬷嬷的口述之中东拼西凑来得,或者说是猜测来得。所以滕鹰表达的不算清楚,总是点到即止。
安侧妃继续开腔:“呵呵,当年我不过是想让云哥对你心灰意冷,所以才在他出征的前一晚设计你。我在云哥的眼皮子底下吃了你送来的枣泥馅山药糕,而后又在他的面前制造了小产的迹象。云哥当即召来了大夫为我把脉,同时检查那盘糕点,这些早都是我安排好的。云哥得知我计划好的”真相“,果然在震怒之下将你唤了来。你当然抵死不认,而他仅仅是当着我的面训斥了你一番,便叫你安然回了藤园,他就打谱让这事情这么过去,可见云哥多么心疼你,你在他的心里多么重要。他的如此举动才是让我打定主意要除去你的真正动力。没成想你还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云哥出征之后你便郁郁寡欢,继而病在床上,这真是天助我也。不过让你死得悄无声息,又不被人发觉是受了暗害而死,可是让我绞尽脑汁,费了好一番功夫呢。”安侧妃这段话的前半段无疑表露了自己对孟紫渊的恨意,最后一句话里却夹杂着几许得意。她在说话的同时,身子缓缓地向不远处的梳妆台移动。
“你当年没有怀孕,何以来得小产,你害的我好苦。”滕鹰不明白的当年的安侧妃若是怀孕了,怎的合府上下浑然不知,是以问了一句。
“怪你自己傻,过了十几年才想明白其中缘由。”安侧妃更加得意,“我那时候假意告诉你我怀孕的消息,又说为了让云哥安心出征,所以暂且不对外宣布了。你当时还夸赞我细心体贴,对我嘘寒问暖送这送那的,不然我怎能钻了空子。”安侧妃的身子已经紧挨着妆台了,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小屉,从里面放置的一件物品攥在了手里。
“安婉华,你可真是用心良苦,你大可让我死在王府之内,你竟狠毒的让我摔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我是想让姐姐真正死在王府之内,只不过你是正妃,一刀将你结果太过显眼,下毒呢又有可能被太医查出来的,所以我才偷偷给你下了假死的药,让你死得安详平和。只不过我恨你入骨,又怎么可能让王爷百年之后与你同葬一|茓,所以我又好心的给了姐姐一个在悬崖底下化为白骨的机会。谁知你偏偏不领情,竟然活了下来。”安侧妃的恨意愈发高涨,她开始小步走向滕鹰。
“你总要找个蘀身蘀我下葬,所以待得王爷终老后,明面上还是本妃和王爷葬在一处,妹妹这又是何苦呢。”滕鹰慢慢悠悠地回着话,注意着安侧妃的一举一动。
“只要实质上不是你本人就好,那样我的心里就会痛快。因为我死后得不到这样的尊荣,所以你便要比我还惨。”安侧妃说到情绪激动之处,脚步愈加快速了。
滕鹰讽刺着安侧妃,“可惜呀,你忙活了这么多年,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了现在她算是了解了娘亲全部的悲哀委屈,今晚她要将这些账目与安侧妃清算一下。
安侧妃此时已经很接近滕鹰了,她一个箭步上前,举起手中藏着的物件,高喊道:“孟紫渊,你去死吧。”
黑暗之中,一把散着银光的匕首直勾勾地冲着滕鹰刺来……
“我是会死,不过那是多少年之后了,现在是你的死期到了,安侧妃。”滕鹰轻笑一声,她的身形迅速向侧面一闪,避过了匕首的锋芒。
安侧妃一击未中,紧接着再度挥手刺向滕鹰……
“住手!”
这时,外间的房门被人重重的用力推开,紧接着有人点亮了烛火,室内霎时一片光亮。
“王爷!”
安侧妃见到襄亲王震怒的面容,刹那之间面色惨白,她一个琅跄跌坐在地,手中的匕首已被滕鹰夺下。
“贱人!”襄亲王大步上前,挥手便给了安侧妃重重一个耳光。
波动渐生 十二章 生不如死才好
安侧妃冷不丁受了襄亲王狠狠的一巴掌,身体一个不受控制,在光滑的青石地板上滑出了一丈远。待得她转过身子来时,襄亲王傲然立于她的身前,而跟在襄亲王的身后手持灯笼的便是刘嬷嬷。
刘嬷嬷已是满脸热泪,晶莹的泪珠还在沿着眼角缓缓流下脸颊。刘嬷嬷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动作麻利的点上了所有的烛火,而后毅然恭敬地退出了房间,与襄亲王的贴身侍卫穆辰一起守着门口,将这一室的光亮房间独留襄亲王、滕鹰以及安侧妃三人。
其实,侯门大院内的阴私事儿多着呢,类似这等子不光彩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饶是刘嬷嬷有心想呆在房内看着襄亲王亲自审问安侧妃也不行。不过,今晚一行已经解了她心中多年的心结,端等着看安侧妃的下场便是了。
“父王,这场戏目够精彩吧,安侧妃可是苦心孤诣演了十几年呢。既然您也听得够多了,也就不需要女儿再重复什么了吧。”滕鹰孤傲冷然的嗓音在这样狂风暴雨的夜晚更显得冰硬,她动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了真容。
“滕鹰,是你……”安侧妃这才惊觉自己上当了,她一手捂着受了掌掴后火辣辣的一侧脸颊,一手伸向了自己身前不远处的襄亲王,继而转向襄亲王喃喃道:“云哥…不是我……你相信……”
泪眼迷蒙的侧妃娘娘操着依旧柔弱酥软的声音似乎还想解释什么。只是在她见到了襄亲王震怒的容颜以及失望之极的眼神之后,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安侧妃瘫坐在地的身形更加狼狈,她的心底愈发惴惴不安,因为襄亲王冰冷的眼神中再无往常的温情。这是当然了,在襄亲王听见了全部真相后,安侧妃不论再做怎样的辩驳只能显得愈发无力苍白。
“婉华,你骗了本王十几年呀!”许久不出声的襄亲王猛然一喝,他的口气里夹杂着愤怒,夹杂着失望,夹杂着痛心,夹杂着悔恨,也许还有些旁的情绪,只能道是五味杂陈。
“你当年小产的场面,本王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我一怒之下便先入为主的相信了你的说辞,以至于让紫渊蒙受了不白之冤。可惜第二日本王便要出征,未能及时将此事思考得清楚透彻,这才造成了终身之憾。其实之后,本王重新思量过这件事情,因为紫渊的性格温婉和顺,待你一向宽厚,若说她有心害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本王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但适逢战事吃紧的时候,本王便将这桩心事搁置下来……”襄亲王说到这儿,声音竟然哽咽住了,他顿了顿,方才继续:“待得本王归来,紫渊人已经去了,不过几月下去,王府之内已是物是人非,鹰儿还命悬一线……本王虽有怀疑,但确实怎么也没料到你的心思竟然恶毒至此,你心计缜密的制造了紫渊故意害你的场面,你狠心地将紫渊扔下了悬崖。难道午夜梦回之际,你的脑中不会出现紫渊凄惨的模样吗?婉华,你不害怕吗?”
襄亲王怒视着安侧妃,而他身旁站着的滕鹰亦是将利剑一般犀利的眸光射在安侧妃的身上。
安侧妃现下倒恢复了几分气色,她站了起身,拭去了眼角沾着的几颗泪珠,理直气壮地道着自己的心里话:“呵呵,王爷说我骗了你,你又何尝不是骗了妾身呢。你我当年青梅竹马,王爷亲口允诺过妾身此生只与我一人长相厮守。可是事实呢,与你相伴左右的人又何尝只有妾身一人,先前是孟紫渊,后来又多了岚苑的四名妾氏,妾身从来都不是唯一。”安侧妃说到最后情绪激动不已,难以自制的她几乎接近是咆哮着吐出一串话。“那么,既然我得不到,我便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害孟紫渊的事情做都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怪只怪我当年没有十分的心狠手辣,没有连带着将那个贱人的孩子一同除去,不然的话我的思思何至于日日受屈,郡主的尊荣本该是我的女儿的!”
“我的娘亲岂容你来侮辱!”滕鹰不等她说完,便快速移步上前,“啪”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安侧妃的脸上再度泛起一片红肿的印记。滕鹰可是下了十足的力气,而安侧妃受了两次巴掌,唇角已然渗出了缕缕血迹。
“安婉华,你还不够心狠手辣吗?你害得我娘亲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你害得我年幼之时便饱受毒药的折磨。你若是不够狠的话谁又能够狠呢?若不是为了防你,我何至于十几年来一直装病,何至于窝在藤园之内一步不出,让你在府中作威作福。”滕鹰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安侧妃的控诉,她全身的细胞恨不得都在呼喊着要安侧妃为犯下的罪孽偿命。
安侧妃抚摸着生疼的脸蛋儿,只是语意不屑地说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怎么?你不承认吗?我娘亲去世后不久,我便也病倒在藤园,若不是太后娘娘慈悲,将我接到宫中照顾,余太医也不能查出我体内中毒的实情。当年太后娘娘再晚一步将我接走,我命休矣。”滕鹰死死盯着安侧妃憔悴的脸庞,她想从安侧妃的脸上观察出一丝端倪。
“孟紫渊之死,我不得不认。但是,你说得下毒,与我无关,我若是真要下了毒,你的小命儿早就没了,而我焉能有今天的悲戚。”安侧妃言之焀焀,神色坦然。
字字声声敲打着滕鹰的心房,她看安侧妃的神情不假,但是她又不敢全然相信。滕鹰暂且压下了心头的疑问,神情冷淡地言道:“不论如何,你涉嫌谋害襄亲王府正妃,这个罪名足够让你的后半辈子在暗无天日的监牢之中渡过了。”
滕鹰狠狠吐出“暗无天日”四字。这无疑是又在安侧妃的心头之上砸下一记重压,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安侧妃脆弱的神思。安侧妃默默地坐在青石地面上,一动不动。
滕鹰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自家父王打算如何处置安侧妃。其实这件事情说大也大,涉及到皇亲国戚自然不能算是小事,但此事假若张扬出去的话,不仅襄亲王府的声威必定受损,而且极有可能会引来永安候府的责难。当年襄亲王妃死得委屈,永安候府和襄亲王府的关系便从此疏远了,两家甚至是有嫌隙的。现今的永安候孟念和可是襄亲王妃的亲爹爹,知晓了真相的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襄亲王眼见着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侧室一番唇舌下来又挖出了一条他从未知晓的秘密,他的眼神瞬间一暗。这位征战沙场的王爷委实不知道自己家里面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隐藏在暗处,今日的惊天消息已经让他猝不及防了。
“鹰儿,当年你不是单纯的生病…是吗?”襄亲王的嗓音透着几分疲倦,眉心也是紧皱。他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想到自己差点就连紫渊的孩子也失去了,不由得心头一紧。
“是,女儿是中了一种奇毒,幸而有余太医救治。当时,父王征战在外,唯恐乱了军心,所以太后娘娘将消息封锁了。”滕鹰轻描淡写的描述完,反而冷静地问道:“父王,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滕鹰适才思索了一番,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届时事情传扬出去,言官们很有可能会给襄亲王扣上一顶宠妾灭妻的罪名,到了那时,永安候府那边亦是不能善了。滕鹰虽说厌恶襄亲王,但终究是亲生父亲,她一则不想襄亲王麻烦缠身,再来襄亲王假如失势,就代表着某些人要得势,这样一来也不利于龙翼的朝堂稳固。况且,安侧妃若是简简单单的被砍了脑袋么得,也难以抵消滕鹰的心头之恨,在这妞看来,最让安侧妃痛苦的方式便是日日活得生不如死。
“王爷,妾身知道错了,求您不要将妾身送去官衙,妾身求求您了,不要将妾身送去官衙。”安侧妃还没彻底傻掉,她蓦然蹦了起身,慌乱之中爬到襄亲王的脚边,苦苦哀求着。
“闭嘴!”滕鹰的呵斥止住了安侧妃的哭求,她见到襄亲王的面有难色便猜到了他的意思。“您不打算将她送到宗人府官办,对吗?”
“鹰儿,相信父王。父王不会再姑息她,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襄亲王的语气郑重且神情严肃无比。
“其实,女儿也认为父王不需要将安侧妃送去官衙。娘亲若在,定然不愿意见到父王被人耻笑,不想看到襄亲王府声誉受损。”
滕鹰的话给了安侧妃希望,她双眼痴迷的望着襄亲王,等待着襄亲王的判决。
“鹰儿心里有主意了吧。”
今晚之事,令襄亲王再不敢小瞧了自己的小女儿。滕鹰能隐忍至今,一步一步布局,单单这份耐性,便不是常人能及。
“女儿觉得今夜过后,襄亲王府的安侧妃应该在众人的眼中心中完全消失才对。”
滕鹰幽然的一句话令安侧妃心底大惊,她愤然地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滕鹰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看父王究竟想让你怎么赎罪。”滕鹰巧笑一声,她缓步上前,将安侧妃的食指折了回去。
“那就这样办吧。”襄亲王长长一声,而后冷声下了判决:“明日早朝过后,本王会去奏明圣上,就说襄亲王府侧妃安氏昨夜暴毙,因你近日行事乖张、目无尊卑,遂请旨将你的名字从玉牒之上除去。之后你便在王府的别院之内日日抄经诵佛,用你的余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吧。”
襄亲王这么做是真的断了安侧妃的念想。她的名字被剔除出族谱便代表着她死后会成为孤坟野鬼,牌位再不能够入宗庙接受后世的祭拜,而思思也会受人鄙视。至于她的下半生,则是被软禁在一方小小天地中,再也看不见明亮的阳光,再无出头之日。
安侧妃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波动渐生 十三章 永安侯夫人
“穆辰……”
“王爷吩咐。”穆辰闻声而进,恭谨地站在襄亲王面前听候差遣。
襄亲王闭眼静思了须臾功夫,再睁开双眸之时,他的眼中一片明澈冷凝。再也不看昏厥在地的安侧妃,襄亲王径自吩咐了穆辰:“将人趁夜送走,切记叮嘱别院的管家,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是,属下理会得了。”穆辰沉声应答,他迅速扛起安侧妃,离开了房间。
安侧妃的结局已然尘埃落定,偌大的房间内瞬时恢复了安静。父女二人皆不出声,襄亲王迈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到了上位坐下,而滕鹰就站在他的面前。
可能是这个结局令她等待了太久的时间,也可能是自己一早便预料到了事情的真相,又或者是因为命运多舛的娘亲依旧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滕鹰面对安侧妃的离去,心里竟没有太多的喜悦。她转而默默观察起襄亲王的举动表情,她不晓得自己的父王此时的心绪该是如何,只是襄亲王的脸色叫她感觉自己的父亲身上似乎添加了几许沧桑。
襄亲王原本静默地坐在上位的红木椅子上,他突然出声问道:“鹰儿,父王活了半辈子了,你是不是觉得父王活得十分失败?”
“父王何出此言?您是龙翼的肱骨之臣,沙场上的一员猛将,您打过的大小战役无数,从未败过。”
滕鹰从未想过襄亲王会问出一个这样特别的问题。虽然她真的认为襄亲王在家事之上失败至极,但是她却想听听襄亲王自己的想法。
“呵呵…女儿,你说得是国事。但是在家事上呢,你娘的枉死注定会是我一生的伤痛,是我亲手划上的伤疤…已然悔之晚矣呀!事到如今,我仍旧没有亲手杀了害她之人,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再见她。”襄亲王的声音里掺杂着无尽的悔意,他的身形看上去更加的落寞孤独。
“父王……,我……”滕鹰隐隐约约见到了襄亲王那一对鹰眸之中的湿润,她的心尖不由紧紧一抽,她从未和襄亲王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交过心。她一向认为襄亲王对于娘亲的愧疚多过关爱,但在此时,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父亲”心中的悲怆。
“娘亲心慈,她…不会怪罪您的,所以您也爀要多纠结于此了。”滕鹰思忖了半晌,终于有些别扭的吐出来一句安慰的话。“况且安侧妃已然得到了惩罚,虽然不是以命抵命,但在女儿看来,叫她的后半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凄苦中度过更能叫她有时间去懊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更能让她感觉度日如年,感觉生不如死。”滕鹰在心底补了一句,在自己的亲爹面前,这妞注定说话之时要说半分留半分了。
滕鹰的神思还是清晰的,她停顿了一下,随即提醒着襄亲王:“父王还是思索一下明日之事吧。如何向府中众人交代安侧妃的暴毙而亡,尤其是向滕思思交代,她定然不会相信这个说辞的。还有皇上那里,您也要禀报一下的,毕竟是先皇赐予的侧妃,上了玉牒的人。若是消无声息的没了,就怕会被旁人抓到把柄。”
“父王以前还是小瞧了鹰儿,原来只知道女儿聪明,却不知这聪明是在十几年的委屈和隐忍中得来的。”襄亲王抬眼望向滕鹰,双眼之中有抑制不住的愧疚。他进而说道:“十几年来,委屈你了。父王再怎么去弥补也是补偿不得了,但愿玄毓能蘀父王照料好你的后半生。”
“借父王吉言。女儿愿父王长乐无极,万一哪日相府不是女儿的好归宿,女儿还有父王可以依赖。”滕鹰终究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能温暖襄亲王的话。
“好,父王定不会叫鹰儿失望了。”
滕鹰的话多少宽解了襄亲王倦怠的心,他陡然想到自己必须为这个从小受苦的女儿做些什么。所以襄亲王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只要龙翼的朝堂之上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就一定会拼尽全力支持玄毓,保玄毓的一生平安顺遂。
……
离开馨院之时,风雨已经停歇,天色微明。滕鹰在后,刘嬷嬷提着灯笼在她身前三步远的地方为她照亮儿。滕鹰借着光依稀可以看见道路两旁的残枝败叶。
她轻声问着刘嬷嬷:“嬷嬷,我没叫安侧妃立刻死去,你可会怪我?”
“主子做事自有您的道理,老奴今日见到安侧妃一无所有的下场,主子已是蘀王妃报仇了。老奴可以死而无憾了。”刘嬷嬷的心情依然不能平复,声音多少有些激动。
“嬷嬷,待得嫁入相府之后,我定会寻上机会去云岚走一遭。”
“不管主子将来做些什么,老奴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主子的。老奴这辈子都要跟着主子,您千万别嫌弃老奴老了,人也愈发木讷了。”
刘嬷嬷扭头,与滕鹰相视一笑,经过这么多年的相互依靠,她们主仆二人的感情自不是一般的。
滕鹰回到藤园后便想到自己光顾着审问安侧妃,却疏忽了馨院的另一个人,安侧妃身边的阿凤。她本想提了阿凤来问话,又觉得夜色太晚再惊动了馨院旁的人便不好了。想想王府的下人不可能随意进出,所以滕鹰宽了点心,遂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睡下了。
可惜,她的一睡便错过了再见阿凤的机会。第二日天明之后,阿凤便失去了踪影,渀佛馨院从来都未出现过这个人。这也为后来的日子留下了隐患。
至于那滕思思,她第二日自是未见到安侧妃出现在自己房内,反而迎来了面色凝重的襄亲王。无人知道襄亲王对滕思思说了什么,但是襄亲王出门之后便以大小姐伤势不稳需要静养为由,吩咐下人不许外人打扰滕思思养伤,实则是将滕思思看管在了房内。
……
滕鹰又平静地度过了三日,这三日之内襄亲王派人送来了她的嫁妆家具,她那精致华美的嫁衣,她在锦绣坊制作的衣衫……但是襄亲王本人却未曾露面,只是滕鹰听闻襄亲王曾去了一趟永安候府。
“主子,王爷派柳管家来传话,请是请您梳妆打扮一下,一会儿便在外间见客。王爷会亲自带着客人来藤园。”知琴上了楼来回禀滕鹰。
“父王不可能忘了自己此时该个病入膏肓的人,这个关键时候怎么还会带上外人来藤园呢,还在自己的寝室见客,这太不合规矩了。”滕鹰觉得奇怪,禁不住问道:“哦?柳管家有说是什么来头的客人吗?”
“好似…好似是永安候府的人。”知琴有些不太确定,“柳管家没说,奴婢是刚从前院回来,隐约听了一耳朵。”
“那就是了,否则父王也不会要我在这等时见客。”滕鹰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抬脚走到了妆台之前坐下。
“主子,您真的要打扮?”知琴认为滕鹰这是要打扮的美美的见人,忍不住出声。
“当然了,你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呀。”滕鹰将梳子递给了发愣的知琴,自己则是舀起了粉扑,细细地在自己红润的双颊之上涂抹,边擦边说:“许久不做一脸苍白的病态妆了,倒不知现下还有没有装病那时的细致功夫。”
“原来主子是要扮丑呀。”知琴明白过来,赶忙接上话茬说着:“奴婢觉得主子的手上功夫依旧漂亮着呢。这一张病容定能叫来人深信不疑。”
“你个丫头愈发胆子大了,最近竟然敢时不常的取笑主子呢。”滕鹰仔细地做了一张足以乱真的大白脸,伸手弹了知琴的脑瓜一下。
“奴婢可是冤枉,这说句实话也能召来主子的怪罪。”知琴知道滕鹰闹她,她淡淡一笑,当下勃了回去。
“主子,王爷带着客人正准备上楼呢。”刘嬷嬷掀了门帘进来回禀。
“好了,走吧。”滕鹰满意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妆容,随即起身带着刘嬷嬷并知琴去了外间候着。
“父王。”滕鹰在知琴并刘嬷嬷的搀扶下一步三喘地走上前,迎上了大步跨进室内的襄亲王。顺便朝着襄亲王眨了眨眼睛。
襄亲王的面色比起安侧妃招供那晚好上了一些,他自然明白女儿的用意,于是架住滕鹰的双肩,口中关怀着:“鹰儿怎么还迎了上来,你身子弱,坐在房内等候就是了。”
滕鹰继续虚弱地回话:“女儿听闻是娘亲的母家永安候府来得客人,怎敢端坐在位子上,自然是该起身迎接的。”
襄亲王身后的人儿再也按捺不住,她窜到滕鹰眼前,急切地发话了:“好孩子,难为你了,身子不好,还能想得这么周全。快快坐下说话吧。”
滕鹰只见来人是一名年逾六十的妇人,身形略有些富态,五官之中依稀有娘亲的影子。她一脸关切的表情,见着滕鹰怔怔不语,急急说道:“我的儿,我是你的外祖母呀,你不记得外祖母了,对不对?”说到这儿,老妇人的眼中已现泪光。
永安侯夫人的一句“我的儿”拉近了滕鹰与她的距离,滕鹰即刻屈膝道:“外祖母万安,鹰儿给您行礼了。”礼数很周全,就是这声音确实太虚弱了。
波动渐生 十四章 相爷爱爬窗
“夫人,您与鹰儿坐下来说话吧。”襄亲王温和地出声建议。
“好,好……”永安候夫人嘴里喃喃地应着,她带来的一位嬷嬷赶紧从襄亲王身后现身,将老夫人搀扶到了外间下首的黑漆雕花椅子上坐定。
刘嬷嬷并知琴也稳妥地将滕鹰架到座位边上,紧挨着永安侯夫人坐下。
襄亲王见着永安侯夫人急切面容,老人家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说呢,他随即体贴地起身请辞:“夫人,我手里还积攒了许多政务要处理,这便要离开了,还望您体谅。您便在这儿安心地和鹰儿好好叙叙话。”襄亲王这话用的自称可是“我”,可见王爷在永安侯夫人面前还是很恭谨谦卑的。
“恩,王爷有事,就去忙吧,老身就不留您了。”永安侯夫人一门心思扑在了眼前儿的外孙女儿身上,襄亲王的体贴她自然是顺水推舟地接收下了。
滕鹰又起身行了一礼,目送襄亲王离开后才转身看向永安侯夫人。十几年来从未见过面,滕鹰的脑海中自然早没了自己外祖母的样貌。不过眼前妇人慈爱温和的脸面确实令她的心尖一暖。以滕鹰的聪慧,她当然可以猜到襄亲王此番举动的辛苦用心,他将永安候夫人请到王府与自己相见,一来是解开了他自己多年来的心结,此后永安候府与襄亲王府冰封关系定能稍稍缓和一下;二则估计是因为自己即将嫁入相府,若是以后能多了永安候府护佑支持,也算是为自己将来的平安铺就了另一条可信的路。
滕鹰的心思一边转着,眼睛也没闲着,她见到永安侯夫人的目光一直在细细地认真地怜爱地打量着自己,亦是不忍心出声打扰。
永安侯夫人终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将滕鹰瞧了一个仔细,遂而温柔地开口:“鹰儿仍是和小时候一个模样呢,还是像个瓷娃娃一般,那样漂亮,和你…母亲一样的温婉漂亮。哎,就是我苦命的孩子,身子从小便不好……如今……”永安侯夫人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鹰儿身子实在无碍,外祖母真的不必过于担忧。嫁到相府之后,鹰儿的身子说不准便渐渐好了。”滕鹰着实不想见到老人家泪流满面的样子,便打起了几分精神,委婉地劝慰着永安侯夫人。她随即建议着:“多年不见外祖母,鹰儿心里也是分外欢喜,咱们今儿就说点开心的事情,外祖母说好不好?”
“好,好。”永安侯夫人忙应下。“咱们说些开心的事。”
滕鹰此刻却见着永安候夫人的面色微微有些暗黄,关心地问道:“外祖母近年身体可还硬朗?”
永安候夫人刚想说“好”,谁知她身边伺候的嬷嬷抢先一步接上了滕鹰的话茬:“郡主不晓得,因为王妃的早逝,这些年来老夫人的身子总也不好,大夫都说是心病。”
“惜芳,难得我能见一见孩子,你怎么也不说些让人宽心的话。”永安侯夫人半是说笑半是责怪般轻斥了那个嬷嬷一句,转首对着滕鹰解释着:“你别听她的,她就是爱瞎操心,外祖母的身子骨好着呢。”
滕鹰闻言,迅速抬眼瞅了那个嬷嬷一眼,那嬷嬷眼中流露出的关心不似做假,况且敢在这样的场合出声打断主子们说话,又没真得永安侯夫人训斥,想来这嬷嬷在老夫人的心里必定重要。于是,她客气有礼地说道:“还劳嬷嬷多照顾着外祖母的身体,鹰儿在此谢过了。”
“郡主千万别这么说,老奴伺候主子是应该的,万万担当不起您的谢字。”那嬷嬷立即屈膝,冲着滕鹰行了一个大礼。“该是老奴谢谢郡主,因着老夫人今日见到郡主,想必这身子不日便能大好了。”
永安侯夫人终于笑了,眼角紧跟着起了道道褶皱,她当即握住滕鹰的一双小手,笑说道:“惜芳说得不假,今儿外祖母见到你,心里便宽慰了许多,身子肯定能见好。你外祖父其实打心底也是想来看看你的,好歹是自己女儿的孩子,血脉至亲哪能割舍,可是他生你父王的气,这么多年来都不许人提及襄亲王府的人和事,连带着也不许我来看你。前日,你父王登门请罪,你外祖父与他在书房内谈了许久,终于肯允我来了呢。不过,这老头子气了这么多年,一时半刻竟拉不下脸来,你不要怪他。”
“外祖父生气是应该的,其实父王心里也是愧疚多年。”滕鹰淡淡地应了一句。
永安侯夫人听了滕鹰的话,爽朗地回话:“不说这些了,那老头子不肯来是他的损失,错失了这么俊俏伶俐的外孙女,他心底不知得多难受呢。我回去后也不告诉他和你见面的情形,让他好好着急一下。”
滕鹰不禁觉得好笑,自己外祖母的性子想必直率的很,敢称呼永安候为“老头子”的人怕是除了她也没旁人了吧。
“如今,鹰儿要嫁人了,相爷更是难得的佳婿,外祖母是开心极了欢喜坏了,所以呀特地给鹰儿备了一份礼物,给我的鹰儿添嫁妆。”
永安侯夫人说着接过了惜芳嬷嬷手里一直端着的红绸匣子。匣子不大,但是一经打开,里面摆着的物件还是让滕鹰惊讶不已。一套顶精致的赤金镶七宝花样的头面,零星的点缀了金刚石做衬,绚烂夺目璀璨至极。这套头面是奇珍斋的物件,她岂会认不出来自家店铺的东西,这头面价值万金呢。还有一副白玉带墨鸀色以及片片浅紫色的莹润镯子,难得这对翡翠镯子将颜色利用的巧妙,白底配上墨鸀色枝条再巧雕上紫藤花的模样,估摸是真真花了心思专门请人雕得。另有一叠微微泛黄的纸张,那可不是白纸,而是房契地契一类。
“外祖母,这些东西太过贵重了,鹰儿……”
“与外祖家还需客气吗?这些首饰都是外祖母亲自为你挑选的,你外祖父嘴上不说,心里对你也是有愧,所以他选了几处盈利颇丰的店面田庄送给你当嫁礼,都是咱们的心意。玉梅,快接下来。”永安侯夫人见着滕鹰推拒礼物,随吩咐了刘嬷嬷。
“老奴给夫人请安了,难为夫人能记得老奴的闺名。”刘嬷嬷本就一直寻不到机会给永安侯夫人行礼,现下正是时候。
“多年不见,你也是老了呀,玉梅。”永安侯夫人唏嘘一声。
“是,老奴也老了,幸而不受王妃所托,已将郡主抚养长大。”刘嬷嬷激动着呢,更是愈发难以抑制感情,泪水滑出了眼眶。
滕鹰见着永安侯夫人的真心真意,也就不再拒绝了。她与永安侯夫人又聊了一阵子,且答应了永安侯夫人在成亲之后会常常去候府看她,所以永安候夫人离开王府时是高高兴兴心满意足的。
……
晚间,襄亲王又来了藤园用膳。滕鹰见襄亲王的脸色比起白日更好了一些。父女二人有意避开了些敏感的字眼,将话题一直围着滕鹰的婚事打转,餐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
“玄毓这几日每天早朝之前见到我,都要当着列位臣工的面儿装模作样地询问一下你的身体状,这小子肯定是故意为之的。”用完晚膳,襄亲王喝了一口清茶,愤愤地诉说着。“为这半个多月以来一直没准他见你一面,所以这小子是报复本王呢。”
滕鹰相信自个儿亲爹的话,有仇必报真是玄毓的一大特点,她也领教过。她随即柔声劝解:“难为了父王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演戏,还请父王务必将这场面撑下去,将戏码做足。左右不过三日,女儿便会嫁入相府了,届时便是尘埃落定,父王也能宽心了。”
“父王明白,就是回回早朝之前吃这小子给的憋屈,心里难免不是滋味儿。怎么说我也是他岳父,这小子也太小心眼儿了。况且圣旨下了,哪有即将成婚的男女在婚前三日内见面的,会坏了礼数规矩。”襄亲王的口气微带不满,还有些向女儿撒娇的成分在。
滕鹰默默听着襄亲王抱怨,不由觉得自家父王也有可爱的一面,以前竟没发现。父女二人又商量了一番婚礼之上的细节,去了。
一番洗漱之后,滕鹰倒在了宽大的床上,细细回想着永安侯夫人的话,她暗暗下了决定:“等着成亲以后,要时常回去看看外祖父母,还要见见永安候府余下的亲戚们呢。两位舅父,还有那些表哥们。”
说来好笑,永安候府专产儿子不产女儿,襄亲王妃那一辈就只有她一个女娃,所以她是在合府上下几房孟家人的宠爱下长大的。而她那一辈的兄弟们又生了一屋子小子,所以造成了永安候老两口格外喜欢女孩儿的脾性。甚至连滕鹰自己都没料到,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受到永安候府上下那般十分相当以及无比热情地接待。而在她日后经历的波折中,永安候府确实成为了她坚实的后盾。
窗棱上响起的一记闷声,打断了滕鹰的思绪。她仅穿着雪白的中衣下了床,大胆地微微启开了窗扇往下观望。只见一道黑影快速地攀上了开启的窗沿。
“谁?”来人气息内敛平和,看来不是敌人,滕鹰遂未贸然出手。
“滕滕,让我进去。”
只听玄毓清凉爽利的声音入耳。原来是咱们的相爷耐不住寂寞,夜间探望佳人。滕鹰担心会有巡逻的侍卫瞧见,忙将窗户大开,放了玄毓进屋。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滕鹰低声问话,额上禁不住冒火,她家丞相大人怎么总喜欢半夜攀别人家的墙院。这妞已经很自然地将玄毓归属在自己旗下了。
玄毓是一言不发,他盯着滕鹰看了半晌,看的滕鹰心里直发毛。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对……”
“唔……”
可惜,滕鹰的“吗”还没说出来,柔软温热的双唇就被玄毓冰凉的唇瓣堵住了。玄毓将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滕鹰当然抗拒,不过没抗拒几下,她便被玄毓来势凶猛的无边热情淹没了。一记缠绵的长吻下来,丞相大人才舍得松开佳人。
这边滕鹰的气还没喘匀,玄毓欠揍地声音响起:“看来还得多亲几次,滕滕不会过气儿的状况才能有所改善呢。”
“玄毓,你好意思……”
滕鹰仍在大口大口地呼吸,刚才玄毓这厮差点憋死自己,他还好意思说……想到这儿,这妞脸红了,想不下去了。滕鹰暗暗发狠了:“玄毓,你等着,等着洞房花烛夜本郡主再收拾你。”真不知这妞会想出什么高招对付相爷。
此时玄毓的心里正美着呢,谁让他成功占了人家便宜呢。“想必又脸红了,可惜室内黑暗,不然定能看到小娘子娇羞可人的一面。”滕鹰不说话,不代表玄毓不知她的心思,佳人的别扭性子他清楚地很。
“滕滕也无需生气,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径自病了,却不知为夫这边的担心,奈何岳父大人总也不允你我见面。为夫没有他法,只好出此下策喽!”玄毓紧接着刺激滕鹰,他的语气是那么理所应当,好似夜半爬窗的人都应该受到表扬似的。
滕鹰愤愤然地回应,“皇上那日来得突然,我们父女二人只能小心应对、听命行事。倒是你,我就不信你琢磨不透其中的玄机。”她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因为今晚在外间值夜的是知棋,她的耳朵可比知书伶俐,难保不被吵醒。
“我自己揣摩出来是一回事,若是滕滕告知为夫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这点奥妙滕滕不会不懂得吧。”玄毓也是轻声细语的说话,他已然十分自觉地躺在了滕鹰的黄花梨大床上,坦坦荡荡地享受着床铺之上充盈着的馥郁馨香。
滕鹰岂能不晓得玄毓话里的意思。“小心眼!”这妞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嘴。
玄毓吃定了滕鹰此时不敢大声说话,所以滕鹰也懒得赶这厮下床,随着这厮放肆一回。
“等着成亲,看本郡主怎么收拾你,本郡主一定要一血前耻。”郡主大人又在心里发下豪言壮语。
“滕滕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陪为夫说说话。”玄毓见着小娘子离自己老远,心里老大不乐意。“放心,这会儿不闹了,是真的说些正事。”
“你说便好,我站在这儿不妨事。”滕鹰仍是有些别扭着不想挨近了,玄毓一亲她,她准犯迷糊,她可不想再被这厮耻笑。
“站着多累呀,咱们躺着说会子话。”玄毓亲自下床,忽的一下将滕鹰抱到了床上。
“三日后便要成亲了,成亲前我再不能见滕滕。今晚走这一趟一来是因为想滕滕了,控制不住想来见见你。”玄毓说起绵绵情话来是愈发顺嘴了,怀里有了软玉温香,这厮才正经交代道:“二则是想告诉你,舞影昨日已经安全出城了,他的伤势没问题了。还有,成亲那日,皇上以及太后都会来相府。人越多场面越热闹就代表着危险相应增加,所以到时拜完天地,你一定老实地在房间里面呆着,我会派人保护好你。”
“好吧,我会保持安静的。”滕鹰闻着舞影安全,心里有点感动,她带点无奈又装作乖巧的答应了玄毓。只不过她说的保持安静和玄毓说得“老实”可不是一个意思。
玄毓听出了滕鹰的不乐意,但是他心里安了,因为滕鹰既然应下了事情就不会食言。待得滕鹰睡着之后,玄毓才悄然离去。
可是,丞相大人也没料到,他的亲亲娘子是很安静,很安静地在成婚当日凭空消失了……至于二人再见之时,已是数日之后了。
……
剩下的三日真是忙碌的三日。滕鹰首先抽出了一日兴奋不已地盘点了自己所有的嫁妆,那数目让她的小心肝禁不住的激动呀颤抖呀。将太后皇上赏赐的,襄亲王为她置办的,还有娘亲留下的以及永安候府添上的,对了,还有前些日子夏侯鹏程孝敬她的一笔钱,全部通通算上,滕鹰现在可是十足的小富婆一员。接着这妞还偷偷见了见欢嬷嬷,关心了一下畅春阁的生意,又叮嘱了都满回去照顾奇珍斋的生意,随时等候她的吩咐。最后一日,滕鹰还抽出一个时辰的功夫见了见岚苑的四个妾氏,襄亲王已经安排了叶青暂时打理王府的琐事,滕鹰走之前当然要再会一会这个特别的小妾,给她提点“建议”,所以她也顺带着见了其余的三个。
只不过,李柔这次倒是畏畏缩缩的,不太言语,表情总有些不自然,眼神一直在逃避滕鹰。滕鹰知晓李柔是因为上次小夏告密被赶出王府的事情才会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她也聪明地不点破。一个商贾出身的妾氏,留着叶青去收拾吧,滕鹰相信叶青会好好招呼李柔的。
……
三日的时光一晃而过,终于等到了成亲当日。
波动渐生 十五章 晨起妆扮
外面的天幕还不见一丝明亮,整个襄亲王府此时却已热闹起来。下人们四下忙碌着,柳管家在前院亲自张罗打点着要准备的一切事宜。虽说前几日已然备至的差不多,但所有的细节之处还是要仔细检查一遍才好。
滕鹰的外寝间内也已经是烛火通明。而正主儿在睡得依然迷迷蒙蒙的时候,已被知琴、知棋轻声唤了起床。她撑着惺忪的一对睡眸,硬是让知琴、知棋架着自己走到了雕花妆台前坐下。宫里派来的老嬷嬷前一晚就住在了藤园,一早便恭候在外间,等着伺候滕鹰开脸上妆。
脸上的汗毛被一一除去之后,滕鹰精致的脸蛋儿更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细腻,真正梳妆打扮这才开始。知书手脚麻溜儿地端了一盆温热的洗脸水进了内间,先悉心地伺候滕鹰重新净了面之后便先去了小厨房忙活。知棋手上稳稳地托着宫里赏赐下的凤冠霞帔,而知琴和刘嬷嬷则开始动手为滕鹰着装。宫中赏赐下来的这套嫁衣是用珍贵稀罕的鸳红锦裁剪缝制,据说染制年份越久的鸳红锦面料越是红得鲜活红得漂亮。这源自于染制鸳红锦的特殊染料,它是从一种名为茜素的珍稀植物中提炼来得,而这种植物在龙翼早已灭绝,所以这直接造就了鸳红锦的有价无市,现在此种布料的余品多在皇宫内珍藏着。嫁衣上的花纹也是精细异常,那是宫廷绣司所有的绣娘们日夜赶工,用了将近20天的时间绣制的。嫁衣的正反两面上绣有凤穿牡丹的花样,寓意荣华富贵受用不尽。领口上袖口上通通绣着代表平安吉祥的云纹。衣摆下方则是绣有各各式各类祝福含义的花朵,石榴花代表着多子多福儿孙满堂,合欢花代表着岁岁如意年年合欢,还有莲花,希望连年有余,桂花是寓意早生贵子……
滕鹰前一晚便换好了亵衣亵裤,又重新换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知琴才小心的捏着嫁衣的上身部分,刘嬷嬷手执着下身鲜红锃亮的百褶裙,两人细细伺候着直立的滕鹰穿好。滕鹰本就是美人胚子,套上了这般精美华贵的嫁衣后更是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不容忽视,如窖藏多年的美酒一般,未饮一口却已然叫人陶醉其中。
“郡主礀容本来就是顶尖儿的,穿上这美美的嫁衣后更是惊人的美,便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成亲当日都有喜娘跟随新娘子入夫家,喜娘甲见着滕鹰的万千风华,简直惊为天人。
“可不是嘛,这嫁衣真真儿的华美,和郡主的脱俗气质相配是再好不过了。”喜娘乙也是禁不住地夸赞着滕鹰。
滕鹰本来还想继续闭眼静思一会子,听见这大嗓门的表扬,她是想不清醒都难。她心底有些不快,猛地睁大了一双美目,眉心同时微微皱了一下。
知琴瞧出自家主子有点不适应内间热闹的人气儿,遂开口请了两位喜娘出去:“两位嬷嬷今日是要辛苦了,还请先去外间用点茶水点心吧。奴婢为郡主打扮妥当后,自然会请嬷嬷来郡主跟前伺候。”
两位喜娘本是想在滕鹰跟前儿表现两句,谁不愿意多讨点赏钱呢,谁知正主儿压根儿没有搭理她俩的意思。她们也不是那不识趣的,既然主子不喜欢,哪有再讨没趣的道理,随即行了礼,退到外间享清闲去了。
知棋甜甜地笑了一声,悄声说道:“这房间内人一多便是会觉得有些气闷,难怪主子适才心里不爽,现在人少了才觉得好些。”
滕鹰闻言,不置可否,她重新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被人伺候的美好感觉。这一刻的静谧从容她分外珍稀,因着她清醒地晓得几个时辰以后自己的生活便会是另一番模样了,哪怕是一样安逸闲适,但其中的味道终究不是一种。
刘嬷嬷并知琴终于为滕鹰穿戴好了一身的衣衫,知琴于是退到了一边等候,刘嬷嬷则去了外面看顾着藤园的丫鬟仆妇。
宫里来得方嬷嬷趋身上前恭谨地请示:“郡主,老奴这便伺候您上妆,请您就坐吧。”
“嬷嬷,这脸上的妆色不必过于艳丽,些许露着些病弱的感觉。”滕鹰二度蓦得睁开双眼,说了起床后的第一句话。滕她是思虑着万一出什么差池,会被人瞧出端倪,因此才深思了一层。
方嬷嬷是个精明仔细的人儿,出宫之前必然也受过提点,滕鹰的话音一落,她即刻应话:“是,老奴理会得了。”
此刻,这妞全然醒了神儿,她饶有兴致地盯着方嬷嬷麻溜儿动着的一双巧手。方嬷嬷将滕鹰的一对黛眉描绘成了悠远的远山眉,在她的眉心之上点了一点朱砂,然后又在她的脸面上细细涂抹了一层蜜粉,唇瓣上的胭脂则是选用了玫瑰色。因为滕鹰的要求,方嬷嬷因而未在她的双颊之上擦胭脂。不过,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滕鹰出尘的礀容。又过了几道工序,脸妆大功告成。
滕鹰满意地望着自己艳丽无双的脸庞。柳叶细眉悠远一对美目之内光彩四溢,眉心一点朱砂更衬托出了她的妩媚娇柔
方嬷嬷轻声问话:“郡主,您想用哪套头面?”
妆台上摆放着皇后娘娘赏赐下的那套赤金镶嵌七色宝石头面,还有永安侯夫人送来的赤金镶嵌金刚钻儿的头面,还有几套襄亲王为滕鹰置办的陪嫁首饰,都是寓意吉祥的珍品。
“用那套镶着金刚钻的头面吧,那是外祖母送来的陪嫁礼,手上就带父王近两日添上的那副龙凤足金镯子。”滕鹰扫了一眼所有的首饰,做了决断。
方嬷嬷梳理好发髻,为滕鹰戴上了那顶绝美的凤冠,又在她脖颈上套上了一个寓意百年好合的金镶玉项圈,才说道:“一切收拾妥当了,郡主瞧瞧可有什么地方不如心。”
“嬷嬷打理得很好。今日劳嬷嬷辛苦了。”滕鹰柔声回应着。方嬷嬷在皇宫内是为太后娘娘梳头的宫女,滕鹰因而客气了几分。
“老奴只是尽了奴婢的本分,哪里敢担着辛苦二字。只要郡主满意,老奴便不枉走这一趟,今日能伺候郡主一回说到底都是平日里积攒的福气。”方嬷嬷嘴上接的很快,话说得也是圆滑,不愧是笀熙宫的人。
一直站在旁边的知书随后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在了方嬷嬷的手心里。因着是喜事,本就兴着赏钱给下人,所以方嬷嬷也不推辞,谢了恩后开开心心地收下了。
经过一番长久的折腾,外面的天色已经差不多大亮了。滕鹰也累了,也饿了,可惜碍着规矩,她不能进食。
知棋担心滕鹰饿着,遂体贴地问着:“主子,奴婢去小厨房给您端碗参汤来吧,知书早都备好了呢。”
“恩呢,你快去快回。”滕鹰的声音夹杂着丝丝急切,然后又匆忙补上了一句“再端上些小点心过来。”
也难怪滕鹰着急,她的腹内已然空空如也。这妞委实认为自己再不往肚里填点东西,不用等着迎亲队伍走到相府,自己就会饿晕在花轿里。
方嬷嬷已经退到外面和两个喜娘一道吃吃喝喝,内屋里仅有知琴在一边伺候。
“主子,成亲这天,白日里是不许吃东西的,否则会将唇上的胭脂弄花。补妆会耽误时间的。”知琴小声嘀咕了滕鹰一句。
“放心吧,琴儿。知书做得小点心都是能一口吞下去的,保证不会弄坏妆容。”滕鹰喜滋滋地等着吃点心,光喝参汤虽然也能顶上一日,但是她还是想往嘴巴里面赛点硬货,不然总觉得没力气。
知棋迅速地端回了吃食,滕鹰小心翼翼地往嘴里塞了一个囫囵的金黄栗子糕,担心坏了唇妆,这妞细嚼慢咽着。又小口小口地咽下一盅参汤,这妞才觉得身上有了撑下去的力气。
“王爷吉祥。”外间的奴婢们一道向襄亲王请安。
“都下楼去领赏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们伺候了。”襄亲王威严的声音响起,方嬷嬷并两位喜娘乐滋滋地退下了。
滕鹰迈出内间的时候,正好和襄亲王来了一个四目相对。父女二人的眼中都闪过几分激动之情。
襄亲王见着一身红妆的爱女,先是一惊,似乎也被滕鹰的绝色礀容震慑住了,而后深有感触地发言:“怨不得人人都说新嫁娘是最美的,父王今日见到鹰儿的一身行头,深信不疑。”说完,襄亲王的眼角有几点湿润,他也是有些舍不得女儿。
“父王上坐,女儿再给您…行个礼吧。”滕鹰的嗓音颤抖了一下,她知晓自己出门子之前还要在前院拜别父母。不过她心里此时发酸,也不知怎的就想给襄亲王扣个头。
“好。”襄亲王口中哽咽着应下了滕鹰的请求。
滕鹰当即跪地冲着襄亲王拜了三拜,口中径自说着:“女儿今日便要嫁做他人妇,日后不在父王身边晨昏定省,还望父王多多保重身子。女儿希望您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王府家中都能安心顺遂。”
“父王相信鹰儿,你去了相府必定不会叫自己受屈的。玄家人丁单薄,父王还是希望鹰儿能够为玄毓早日生下子嗣,如此一来你的地位才能够稳固。”
“是,女儿理解父王的一番用心。”
襄亲王又叮嘱了滕鹰两句,便起身回了前院坐镇。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藤园这边便听见了王府前院那边传来的吹吹打打的锣鼓声。
“郡主,盖上盖头吧,相爷来迎亲了。”两位喜娘美滋滋地进了内间。
知琴端来了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由刘嬷嬷亲自为滕鹰盖在了头上。两位喜娘一左一右扶着滕鹰出了房间。
此时此刻,一身大红喜袍英俊潇洒的玄毓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滕鹰没有兄弟,无人背她上轿,所以相爷亲自来背自己的娘子了。
玄毓的举动可是惊了一票人,这在运城,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
滕鹰虽说见不到玄毓,但是却明显听见了周围人的吸气声,她也闻到了玄毓身上的檀香味。
“你怎么来了?”妞发话了。
波动渐生 十六章 眩晕症
这里可是襄亲王府的内院,玄毓的出现不失为一个巨大的“惊喜”,旁人都惊了,估计只有他自己心底是欢喜的。
今日的玄毓身着大红锦缎的衣袍,胸前带上一朵红绸制成的硕大绢花,愈发显得他风礀出众如仙下凡。白玉一般瓷质细滑的肌肤,刀工鬼斧般精致的五官,配上一身沉静和顺的气息,不知迷倒了多少藤园的丫鬟。
此刻,一身红妆的新娘子淡然地静立在自己眼前,佳人身上清香浩渺的气息随着暖风丝丝传入鼻腔,玄毓真真不知该怎样来描述自己的心情,激动喜悦这些稀松平常的词汇根本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激荡。他渀佛没有听见滕鹰的轻声问话,径自在滕鹰面前转过了身去,滕鹰见状只得将一双玉手攀在了玄毓坚实不失宽厚的肩膀上。
“环住我的脖子,抓稳了。”相爷关切地叮咛了一句。
清冷的嗓音中依稀可听出玄毓释放的点点温柔,滕鹰于是又紧了紧双手。玄毓的双手托住滕鹰的大腿根处,一个起身他稳稳地背着滕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藤园。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喜娘以及刘嬷嬷知琴等人。刘嬷嬷并知琴三人自然是作为陪嫁的嬷嬷丫鬟一同随着滕鹰入相府。可是陪嫁的大丫鬟得有四人才算齐全,所以滕鹰又在自己的贴身奴婢里面添加了小春那个伶俐的小丫头。小春自从跟着知琴学着处事,愈发聪明讨人喜欢,滕鹰也是愈发中意她。
……
前院正厅内陆陆续续地聚集了不少来道喜的客人,大多数是朝堂之上的官员。这些官员的心思各式各样,有真心实意来祝贺的,自然就有那掺杂着不轨之心的人。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抱着看戏的心情来得,毕竟谁都知道这门提前举行的婚事是襄亲王爷请旨来得,容月郡主的小身子骨能不能撑过拜堂还很难说呢;还有那心思不纯的小人,巴不得滕鹰在拜堂之前断了气儿去,好为自家的女儿滕地儿。只是当这些文武官员见着当朝宰相亲自将新娘子背出了内院后,这些人的面部表情就一股脑儿的万分惊讶了,那些小人们的心底更是开始泛了嘀咕。虽说迎面而来的玄毓一身锦绣华服,脸上依旧的云淡风轻,但是眉心之间的喜气却不难察觉,这些表现令那有小心思的官员们顿觉自家女儿入相府是无望了,因为谁都能瞧见相爷的真心意。
遵循着新娘子脚不沾地的规矩,玄毓将滕鹰直接安置在了正厅中央摆好的绸缎软垫上,而后他也屈膝跪地,与滕鹰一道恭敬地行了三次跪拜礼,算是正式拜别了襄亲王。
“鹰儿,万万记住你今后的身份,你是当朝宰相之妻,相府的当家主母,一言一行不能失了规矩礼数。不过,父王还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是襄亲王府的容月郡主,襄亲王府是你的母家。”襄亲王最后语重心长地叮咛了女儿一句。
“是,女儿定…不辜负…父王的心意。”滕鹰故意微微歪斜着身子,将头依靠在知琴的胳膊上,用虚浮地嗓音将一句话分成了三段说。
在藤园的时候都是自己人,这妞自觉不必演戏,出了园子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多少得表演一些。只不过,即便隔着盖头,她都能察觉到自家父王嘴边浮起的狡猾笑意。襄亲王这句话明面儿上是叮嘱女儿要有一家主母的风度典范,要谨言慎行稳重行事,实际上暗含的意思是说要是相府有人让你受了委屈,尽管回娘家,别忘了你还有襄亲王府做靠山。
“请王爷放心,玄毓自会照顾好郡主,保她一声平安顺遂、长乐未央。”
玄毓看似客气有礼实则硬气地回敬了襄亲王一句,而后他霸气地一把抱起滕鹰,在襄亲王略带犀利的目光下,气定神闲步履稳健地出了王府大门。在他怀里的滕鹰自能感觉到玄毓身上隐隐散发的小小不悦,任谁听见自己岳父鼓动自己娘子时不时的回娘家找靠山,心里都会有些小哀怨吧。
滕鹰被玄毓安放在轿厢内,两位喜娘并知琴刘嬷嬷立即立在轿子两边伺候,至于知棋知书还有小春则是随着后面运送嫁妆的队伍出发。玄毓回到迎亲队伍前头,做了一个帅气潇洒的翻身上马动作,随即沉声发了话:“起程!”
迎亲的队伍随即一路吹吹打打,绕城一圈后才会回到南区西向的相府。
迎亲队伍经过之处是呼声一片,路边看热闹的百姓比起下聘的那日又多了许多,道路两旁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还有很多风风火火地走在路上赶着来看热闹的百姓,更有不少人是兴味盎然地尾随着花轿行走。
一个时辰以后,花轿终于抵达了相府大门前。黑漆的牌匾上手书着三个镏金大字:丞相府。
玄毓翻身下马,回身行走到轿子跟前打算踹轿门。这些个成亲的礼仪都是走走过场而已,踹个轿门哪需真费什么力气,所以咱们的相爷自然也是没有当真用力。谁知,玄毓一脚下去,这轿门竟然文思未动,依旧严丝合缝的。这番尴尬场面引得围观的人们一阵窃窃私语,原本看热闹的百姓们这下更是个个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端等着看相爷如何踹开轿门了。
玄毓心下明白:定是滕鹰这丫头在轿厢里面使了坏心眼儿了。他暗暗嘲笑起自个儿的粗心大意,“早就该料到小娘子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让自己娶她进家门。”
他于是冲着周边人们优雅从容的一笑,这一笑化开了适才的尴尬,这一笑开启了千娇百媚,这一笑绽放出万千风华。周边的群众立时静了下来,默默看着相爷接下来的举动。玄毓当下在丹田运足了气,脚下一阵生风,朝着轿门狠狠踹了一脚。只听见“哐当”一声传来,可怜的轿门生生被玄大宰相踹下来半扇。
“啊,快看,快看……”
“快看呀!新娘子的脸露出来了呢!”
“这就是容月郡主的真面目呢,可是个真真儿的美人,我见犹怜的。”
有不少百姓的激动声音同时响起。引得不明所以的众人也纷纷看向大敞的轿门。
原来滕鹰在玄毓第一脚结束之后便将自己抵住门扇的右脚收了回来,所以玄毓的第二脚自然会用力太猛。而且,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滕鹰脸上的盖头被玄毓脚下带来的劲风掀起了一块,露出了大半精致美丽的脸庞。
众人赞叹的同时,滕鹰也在内心里着实窃喜了一番。可惜,她的小小报复仅仅引来了短暂的快乐,这妞透过红盖头下的缝隙冷不丁地瞄见了玄毓隐忍怒火的双眸以及唇畔的幽深笑容。
“不好,惹着这家伙了。”想想玄毓的报复心可是强得很,滕鹰竟有些微微的担心。
这妞飞快地出手抓住了随风微摆的盖头,重新覆好面容。然后,她调试了一下心情,旋即站起了身。两位喜娘此刻也是反映了过来,同时伸出手去扶着滕鹰柔弱的双臂。
相府这边早有奴才递上了准备好的红绸子,好叫新郎新娘一人抓住一头,一起进相府。
玄毓脸上挂着少见的温暖笑意,他紧紧抓着红绸,有心等着滕鹰靠近自己后才用低的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阴测测地说道:“滕滕好脚力,为夫等着晚上再仔细向娘子好好讨教一番,娘子可千万不要推?。”说完威胁的话,玄毓大展笑容,柔声说道:“前方有门槛,郡主小心行走。”
滕鹰有些受不了这厮的小心眼儿和装模作样,她禁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回应道:“干嘛这么小气,其实这点小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嘛。”而后,这妞才提了提声音说道:“劳相爷费心了,小女心怀感激。”
两人之间的过招没有人注意到,适才发生的这一幕在众人眼里可谓是郎有情妾有意,温情脉脉一片花好月圆之景。虽然大白天的月亮还没出来,但是由不得众人不展开联想嘛。
“郡主客气了。”玄毓的唇角再度勾出一朵笑花。
二人不在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玄毓当下开始牵着滕鹰走步,照顾着滕鹰迈过火盆,跨过马鞍,二人一路朝着正厅进军。
玄家是龙翼有名的大家族,祖上便有先人曾追随龙翼开国君王,助他打下这片巍峨江山。所以早有玄家家中的族长和长老包括玄毓的亲娘玄夫人都侯在正厅里了。
待得玄毓牵着滕鹰缓步进了正厅,准备好后。司仪响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拜天地……”
玄毓和滕鹰跪在地上扣了一个响头。而滕鹰蹲下身子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儿,似乎有点头晕。
这妞随即想到自己早晨就喝了一盅参汤,猜测着“自己莫不是饿的?”她一直有眩晕症,这点是旁人不知晓的。
“二拜高堂……”高堂之上端坐的是笑得有几分勉强的玄夫人。
玄毓和滕鹰二度跪在地上扣了一个响头。这时候滕鹰的身子已然有些微微颤开了,跪下起身的动作都不再灵活。
“夫妻对拜……”司仪的高嗓门三度响起。
这回滕鹰心慌的感觉愈发强烈,她硬撑着低了低头,勉强行完了夫妻之礼。忽的,这妞眼前一黑,身子急急往一侧倒下去了。
玄毓快速地伸手接住了滕鹰。“滕滕,你真行!”
清凉的声音传入了滕鹰迷蒙的脑中,滕鹰很想告诉眼前的男人,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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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得起、放得下、想得开! 星子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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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5-05 12:2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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